《西游:从状元到圣人至尊》
第1章 我是唐僧他爸爸
海风呼啸,波涛拍岸,咸腥的味道弥漫在整个海州城内外。
这仿佛咸鱼挂在眼前的味道,陈萼已经渐渐习惯,仿佛闻不到了。坐在小院书房之内,借着油灯昏暗的光芒,皱眉看着面前的线装书籍,心乱如麻。
大唐,海州,贞观年间……
他只不过是一个寻常普通的年轻人,如何来到这样的时代?
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没有水电手机电脑,生活可是真心不习惯。
“我儿,可读书饿了么?”
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老妇人佝偻着身子推门走进来,殷切问道。
陈萼连忙起身:“母亲,我不饿。”
老妇人却说道:“读书最是损耗精力,我儿如此用心看书半日,一动也不动,定然读书读深了,怎么都要补一补精力。”
听她这样说,陈萼难免心里不好意思:鬼知道他刚才走神想的是什么,或许是抽水马桶,或许是制做肥皂、烧玻璃之类事情,总而言之都和母亲张氏所言的读书并无太大关系。
有些像是小时候明明走神没怎么学习,妈妈却买了大餐,说儿子学习幸苦,好好犒劳你一下,这样受之有愧的感觉。
“兴文哪里去了?”
张氏又嘀咕一句,听见房间角落里传来低微的鼾声,又不满叫道。
“兴文,不要再睡了,给少爷备些吃的伺候着!”
那小厮兴文顿时跳起来,晃了晃头:“啊,老夫人,我刚刚困的很……”
“少说这些话,快些去给我儿备些吃的伺候着。”张氏呵斥一声,又自己摇头低叹起来,“自从家道中落,这一日不如一日,如今田没了,出海渔船没了,大院也没了,就只剩下这一偏院,家仆也只剩这一个……”
“若是你爹在的时候……哎……咳咳咳咳!”
说着话便剧烈地咳嗽起来,陈萼连忙上前,帮张氏拍拍后背顺气。
不多时,兴文端来一些糕点,摆放在陈萼面前,恭恭敬敬站立在一旁。
老妇人张氏这才稍微平息了咳嗽,又叮嘱兴文好好伺候陈萼,这才慢慢到了小院的另一间屋子歇息。
有兴文在身旁站着,陈萼也不好再半天盯着一页书走神,只好口中轻轻念诵。
“至诚之道可以前知,国家将兴,必有祯祥……祸福将至,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故至诚如神……”
陈萼读着这句话,心里面想的却是后世的某些念头。
按照读书人的说法,这至诚之道是读书至诚,把一切都读明白了,将国家大事都看明白了,了解彻悟到一定地步,就能看出小到个人祸福,大到国家兴灭,都能够提前知道。
当然还有更加通俗易懂的现代解释方法:读书是增长智商、明白道理,开阔眼界的,当眼界上去了,看到的东西,知道的道理多了,自然而然就会类似于侦探归纳分析的方法,通过蛛丝马迹判断一些小事、大事、甚至国家兴灭,这就是至诚之道。
跟读书的诚心关系不大,跟以后的经历、悟性倒是关系挺大的。
读书读深了,可能成为诸葛亮、司马懿这种洞察力恐怖的人才,这就算是至诚之道可以前知了吧……
这是陈萼一边读书一边想到的。
让他按照古时候读书人那样,只想着“圣人言”呆板的进行读书,他是真心做不到。
就在陈萼一边读书,一边用后现代的思想分析面前文章的时候,面前忽然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紫色烟雾。
他的心中若有所悟,又仿佛打了个盹又被激灵一下弄醒,将短暂模糊的一段时光给弄的破碎,七零八落。
刚才那是什么?紫色雾气又是什么?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只看到面前出现了一个半透明面板。
面板上列着几行字。
“陈萼(字光蕊)”
“能力其一:至诚之道,前知如神。”
“能力其二:过目不忘,融会贯通。”
陈萼的目光扫过这简单的三行字,心中念头迅速浮现,又迅速被他排除了众多不可能的情况。
“至诚之道,前知如神”还真是好用!
近乎本能地将许多乱七八糟的想法,过于异想天开的可能性都直接排除掉,只剩下寥寥几种可能。
自己穿越到这个时代,目前原因不知。
获得了紫色雾气的帮助,通过阅读书籍获得“至诚之道”和“过目不忘”两个能力,可以说单纯用在科举考试,用在封建社会,这就是无与伦比的巨大优势……
但是,陈萼却丝毫不敢轻松,掉以轻心。
他察觉事情好像有点不妙——大唐国海州城,陈萼陈光蕊,怎么那么像是自己曾经在另一个世界所看到的《西游记》的前奏故事!
陈光蕊高中状元,娶了丞相殷开山的女儿殷温娇,然后被水贼打死,尸体落入洪江之中,被洪江龙王保住了一口气。
等到十八年后,陈光蕊还阳回到人间,也没有一家团聚其乐融融。
他儿子已经成为高僧玄奘,将来取经褪去凡胎,等于已经死了;妻子殷温娇为保护遗腹子玄奘不得不委身从贼,夫妻相见之后便寻机自杀,只剩下陈光蕊一人孤零零地活在人世间。
我难道就是这个史上最凄惨的状元郎,陈萼陈光蕊?
这里不是唐朝,而是西游记里面的东土“大唐国”?
陈萼神色变幻不定,一时之间连手中的《中庸》都捏的有些变形。
“少爷,你饿了么?”兴文在一旁有些憨憨地开口问道,“怎么不读书了?”
陈萼放下书,看向兴文。
“兴文,你来我家多少年了?”
兴文挠着头说道:“少爷,我今年十五,来了十五年了。我爹就是老爷的家仆,我娘生下我就没了,我就听我爹的,一直在陈家。”
原来是家生子。
这个兴文虽然有些懒散,还算是忠心的,和陈光蕊、张氏到现在也算是相依为命一家人。
“都十五岁了,平日里都是你跑腿买卖东西,也算有点见识。我今天考考你。”陈萼说道。
“好,少爷你说吧。”兴文说道。
“海州在大唐什么位置,大唐又在什么位置?”
兴文顿时傻了眼:“少爷,这我可不知道,我只知道鱼市在哪里,肉市在哪里,咱们家里买米面鱼肉在哪几个老主顾家……”
陈萼也不急,笑道:“你这小子,也太蒙头做事!这海州临海,临的是东海还是西海你不知道?”
“那当然是知道。”
兴文连忙说道:“少爷,海州临的是东海,再往东都是海,听说还有东胜神洲和瀛洲,不知道是真是假。”
陈萼的心骤然一沉:东胜神洲!
这个名字,可不会在正常的唐朝贞观年间出现!
有东胜神洲,必定有西牛贺洲、北俱芦洲、南瞻部洲……
这里果真是南瞻部洲大唐国,自己也果然就是那个运道极衰的状元郎,陈光蕊。
陈萼一时间心乱如麻。
陈光蕊那下场也太凄惨了!自己穿越过来,要落个那种下场,还不如直接一头撞死,看看能不能穿越回去!
“少爷……”
兴文又开口唤了一句,提醒了陈萼,脸色勉强做出平静模样。
“兴文,你给我倒杯水来。”
“是,少爷。”
兴文转身去了。
陈萼这才放下书,握紧了拳头——他的记忆力在过目不忘的加持下,想起了前世所看小说与电视剧的许多细节。有一点他记得很清楚,西游记八十一难,从唐僧出生到唐僧报仇认亲,就足足占据了三次劫难之多!
这也就是说,陈光蕊一家的灾难不仅仅是偶然,更是某些人安排的、一定要经历的劫难……
一双无形大手,似乎已经将一切安排好。
就等着陈光蕊考中状元,上任江州知府,春风最得意之时,落到最凄惨的下场,儿子出家后取经,割断尘缘;妻子为保护儿子从贼,然后在夫妻团圆之时自杀,只留状元陈光蕊一人独守一家……
这似乎,就是陈光蕊应该经历的固定命运。
不,绝不能如此!
不管这背后是谁安排,是谁算计,陈萼都不可能接受这种凄惨无比的命运,成为西游记九九八十一难中的一个背景和牺牲品!
如果要翻盘,反抗那安排好的命运,对抗的可能是仙佛之类强大存在……必须要拥有更强大的力量才行。
在西游记故事里,可是连唐王李世民都被他们抓走魂魄,送进地府恐吓一番,玩了个“地府三日游”;陈萼书读的再好,也不过是一个状元郎,普通官员,终究在那些神仙菩萨面前苍白无力,任由安排和拿捏。
陈萼的目光落在一旁的书架上,明白了自己要做的事情。
自己的一切,看来还是要落在那紫色雾气与书籍上面……
第2章 太清法
“少爷,茶水来了。”
兴文端着茶水,来到书桌前面。
见到陈萼正拿着一本书念诵,他也不敢高声说话,小心翼翼地将茶水放到一旁,免得惊扰了少爷。
陈萼将整本《中庸》都念诵一遍,这才停下,闭目思考。
不偏谓之中,不易谓之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
陈萼念诵这本书,没有再得到什么新的能力,但是因为“至诚之道”“过目不忘”两项能力的加成,令他迅速将这本书的一切内容刻在心里,并且在闭目思索的时候,对照自己前世今生的所有记忆,加以融会贯通。
中庸之道,是说泯然众人,是说和光同尘,凑合着过日子吗?
当然不是,中庸之道,是秉持天地道理,社会秩序,道德品质,这种种“道”过日子,做到了便已经是“正人君子”,怎么会是唯唯诺诺,跟上司下属和稀泥那种所谓的“中庸”呢?
可以说,陈萼通过通读这本书,就已经成为精研《中庸》的学子,抵得上一个聪慧学生的数年苦功——某些榆木疙瘩、读死书的可能一辈子都没有这等感想感悟。
思考良久,感觉满脑子感想感悟渐渐消化完毕,陈萼又拿起一本《论语》。
这时候三更鼓在外面响起,兴文连忙劝说:“少爷,三更天了,快些歇息吧,明日还要早起念书,可不能毁了自己身子……”
陈萼点点头,也没有勉强。
虽然悲惨的命运可以预见,但是也不能急在一时。
端起茶水品尝一口,有些凉了,陈萼漱漱口,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转眼看见兴文眼睛巴巴地看着那一盘还没动的糕点,笑道:“饿了吗?”
“不饿,不饿……”兴文咽着口水说道。
“不饿,就是有些想吃。”陈萼笑了笑,拍拍兴文肩膀,“吃了吧,明早就说我吃的,免得母亲又训你。”
兴文大喜,往嘴里塞了一个糕点,一边大口咀嚼着一边收拾书桌物品。
毕竟不是什么富贵之家,没什么森严规矩,陈萼也不是那种封建少爷,因此并不放在心上,只是叮嘱他不要漏了嘴巴,脏污了几两银子一本的书籍。
兴文吞咽下去糕点,拍着胸脯道:“少爷,您放心,我就是把自己舌头给咬掉,都不能掉一滴血在少爷书上!”
说着话铺好床铺,因为读书、感悟颇为用脑,陈萼躺在床上也没多想,转眼便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天色刚明,陈萼起身洗漱,先将四书五经统统温习一遍。
这一遍过去,不知不觉就又是一天时光,直到深夜。
陈萼将四书五经滚瓜烂熟倒背如流不说,更将其中经义领悟透彻,科举考试已经根本难不倒他,取得状元之位当然也有运气因素,但是毫无疑问,他已经有了举人、状元之才,面对科举考试绝不会露怯。
而随着四书五经看遍,紫色雾气也再一次出现,给陈萼贡献了第三种能力:“文章正气。”
陈萼也仔细品味研究一下这个能力,通过“至诚之道”感觉这个能力应该是说他的文章传播越广,文名越被大众所知,他的文章正气就越强,他的气质、气度甚至会有可能形成实质的威力、说服力。
这个能力很有趣——如果陈萼选择将后世脍炙人口的经典文章、诗词拿出来,再加上他的状元之名,只怕自己会成为当世的诗仙、文圣,读书人个个见了都要拜服。
不过,陈萼的心中更加清醒的是,这对于更改自己糟糕的既定命运,不会有任何影响。
对于神仙菩萨们来说,文章写的再好,也是一手指就能按灭的蝼蚁,命运依旧可以随意安排。
熟读四书五经,也只是最初的准备罢了。
陈萼真正的想法是,紫色雾气能够帮自己读书的时候提炼某些本领,读四书五经都能如此,读道经、志怪、《搜神记》、《山海经》之类书籍,又会收获如何的本领?
会不会因此收获修炼之道,由此获得改变命运的契机?
又是一日天明之后,陈萼取了几两银子,带上家仆兴文走出小院,前往书店。
一路上海腥味扑面而来,不时有推着鱼或提着海鲜的从身边走过,这个临海的城市,仿佛就在海水里面腌着一样,到处都是海洋的味道。
来到常来的书店,陈萼跟店家招呼一声,也没有多问什么自己便在书店内来回走动找书。
书店里面一半是四书五经以及名师大儒点评,以及某些经义详解,都是些常见书籍,陈萼稍作翻动,便确定里面偶尔有些观点的确不错,但是自己也不差他们太多。
至于抱着一本书详细解读,那是绝不可能的,因为店家和店小二都虎视眈眈看着,防止有人借翻书名义强行背书,再回家抄写下来。
剩下的一半大都是一些演义、小说之类,有的是武王伐纣,有的是楚汉争雄,都写的相当简陋,甚至偶尔还有几本闺阁解闷小说……
陈萼要找的志怪传奇,也在这里面。
仔细观察一番,陈萼抽出一本略带颜色的书来,看了一眼又连忙放回去,写的居然还是炀帝艳史……隋朝灭亡这才多少年,真是佩服佩服。
避开这些简陋的小说、带图的奇怪作品,陈萼找到了第一本志怪小说《列异传》、又找到《搜神记》、《幽明录》、《齐谐记》。
除了这四本书之外,还有《道德经》《黄庭经》《佛经》三本。
这七本书摆在一起,兴文小声提醒道:“少爷,我们没那么多银子,这有七本书呢!”
那店家和店小二也都热切地看着陈萼,期盼他大手一挥,把这七本书全都挥手买下来。
陈萼却是不着急,反而笑道:“兴文,你知道吗?按道理来说,此时此刻,我们不该用银子……”
兴文讶然:“不用银子,用什么?”
陈萼摇了摇头:《西游记》又怎么会是能够用寻常道理解释的……
从七本书中,陈萼伸手拿下一本佛经,放回书架,店家和店小二稍有些失望。
又拿下《列异传》。
店家和店小二的表情更加失望。
紧接着,又把《搜神记》、《幽明录》、《齐谐记》三本也接连放下。
店家的脸色迅速冷漠,垮了起来,看上去简直莫得感情。
放在手中颠了颠《道德经》和《黄庭经》,陈萼问道:“这两本多少银钱?”
店家总算平衡好心态,又露出笑容:“公子,这两本是信道之人必需,寻常都卖八两银子,如今只有两本,只需六两银子。”
陈萼颠了颠银子大约五两,似乎不到六两,将《道德经》又放回书架上。
“啊?”
店家的脸色顿时变成痛苦面具。
兴文说道:“少爷,这信道的书就不买了吧?老夫人知道怕是不高兴。”
“啊?”店家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陈萼摸出银子递给店家,店家约摸一估,喜道:“公子,我看差不多也有六两,就把那《道德经》也带回去,如何?省的小店还要再剪银子……”
陈萼没在说什么,拿起《道德经》和《黄庭经》,示意兴文不必再多说,走出书店。
刚走出书店,迎头碰上一队差役。
差役们扛着铜锣,举着鼓槌,走三步敲一下。
“圣上有旨意,发招贤文榜,颁布天下!”
“各府州县,不拘军民人等,但有读书儒流,文义明畅,三场精通者,可前赴长安应试。”
“此次科举招贤,只限贞观十三年,九月不至者,不得应试!”
兴文听得大喜:“少爷,朝廷要开考了?”
陈萼表情却是没有多少喜色,反而心中满是紧迫感。
这么快,朝廷要开考了,自己很可能考上状元……
在此之前,必须要尽快掌握力量才行。
否则就只能接受那等妻离子散、孤身一人的悲惨命运。
回到家中,告知母亲张氏朝廷开考的消息,张氏大喜:“我儿读书人,‘幼而学,壮而行’,正该前去求取功名,光大门楣。”
“但去赴举,路上还要小心,要知道一路上豺狼虎豹凶险,又听闻山精野怪伤人,也有的是丧良心的坏人,须得事事小心。”
“是,母亲。”
陈萼回到房中,示意兴文出去烧茶煮饭,自己摊开了《道德经》,低声念诵。
一遍念完,陈萼面前浮现出紫色雾气,微微晃神之后看到三个能力之上,浮现出一个新的能力“太清法”。
老子做《道德经》,被后世神话尊为道教始祖,太清圣人。
如今陈萼身处神话之中,以《道德经》为引,紫色雾气这等玄妙能力提升,真的念诵《道德经》得到了“太清法”。
这等大造化,怕是天下间没有人想得到——太清圣人的传承,是被人抠抠索索,五六两银子附赠来的!
这太清法一经出现,陈萼就感觉身躯轻盈,仿佛一瞬间成了充气气球一样。
不要那么轻吧……陈萼一念之间后,整个身体霍然一沉,将地面砸出一个坑洞。
嗯?
他有点懵了。
这太清法,怎么修炼?境界层次呢?
就是个控制身体轻盈或沉重,随心所欲吗?
第3章 不是修仙吗
陈萼是真的没想到,自己获得的这个太清法,似乎有点不同寻常?
跟自己所看过的神话、修仙方面的体系设定都完全不一样。
按照一般的修仙体系来说,陈萼这时候应该是炼气层次吧?再之后筑基、金丹、元婴之类的,最后成为仙人。
结果“太清法”根本一点提示都没有。
就算这不是一般修仙体系,《西游记》本身记载的境界总该有吧?
鬼仙、人仙、地仙、天仙、太乙真仙、大罗金仙这些在西游记原着中都是隐约可见的……但是“太清法”也依旧没有。
仿佛“太清法”本来就该这样,本来就是如此。
陈萼实在难以理解,紫色雾气为什么会给自己这样的一个修仙法门——难道是紫色雾气能力有限,只能给这样一点微弱的能力?
紧接着,心中就升起莫名的感觉,“至诚之道、前知如神”告诉他,这个猜测应该是错误的。
那么什么才是正确的?
陈萼的目光扫过半透明的面板,忽然心中若有所思。
紫色雾气给自己带来的,严格来说不是什么修炼法门,而是给自己增加了某种能力。从至诚之道、过目不忘到文章正气,都不是他自己严格修行来的,而是直接获得的能力。
文章正气可以因为陈萼的名声、文章流传而变强,这也不是修炼,这是能力。
所以,“太清法”也并非修炼体系,而是能力。
陈萼想到这里,简直很想打出几个小问号——还有,把整个修炼体系作为能力的?
这也太离谱了吧?
还有“太清法”的能力作用究竟是什么?
能身轻如燕,也能体重如象?
这也太废柴了!
哪怕陈萼有着“至诚之道、前知如神”的能力,那也不是能够凭空捏造,空想出来正确答案。
他还得通过经验、蛛丝马迹来进行判断。
目前来说,“太清法”表现出来的能力,还不足以让陈萼推测出更多结果,只能抽空观察和尝试。
至于为什么不继续尝试下去,因为母亲张氏和拿着烧火棍的兴文都已经跑到门口,显然是因为听见刚才陈萼坠地的巨大撞击声。
“我儿,刚才什么响动?”
兴文探头探脑:“少爷,你摔倒没?”
陈萼摇摇头,指向脚下凹陷之处:“不知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又找不到影子……”
张氏上前一看,发现平地上是两个深陷的脚印,顿时满嘴念叨起来“神啊仙啊”“列祖列宗”……
总而言之所有的神仙“有抓错、不放过”,一律显灵保佑“我儿”陈萼此次科举考中,金榜题名,高官得做、骏马得骑。
兴文嘀咕道:“少爷,你踩的?好大力气啊……”
“你这满嘴胡柴的孽障!快给我闭了嘴!”
张氏急忙呵斥一声,令陈萼、兴文都跟着自己跪拜。
陈萼无奈之下,只好跟着张氏恭恭敬敬跪拜自己刚踩出来的一双脚印,请自己的脚印保佑自己金榜题名——越拜越感觉荒唐滑稽,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
好不容易跪拜完毕,张氏又很认真的考虑,要不要拿出自己的压箱底银子,置办三牲六畜来表示诚意。
毕竟科举大事轻乎不得,各路神仙都不好开罪,最好把礼节都尽到。
陈萼只好接连劝说母亲,这事尽到心意就好,不要在乎繁文缛节。
良久之后张氏才被他说服,不过还是让兴文置办了鸡鸭鱼肉等贡菜,又置办香火,烧了好半天。
被她老人家这样一忙活,陈萼实在是没办法再摸索“太清法”,也没办法阅读《黄庭经》。
直到吃过晚饭,陈萼房间还跟寺庙佛堂一样香火缭绕,十分祥和。
让兴文撤去贡菜香火,陈萼开窗透气,这才又开始动用太清法的能力……
身体变轻,宛如烟雾一般漂浮起来,又缓缓落下。
随着散去的香火,陈萼忽然感觉自己有点像是坑蒙拐骗的“老神仙”,可以去大街上变变戏法,卖艺一番。
不好,这联想实在有点不庄重……怎么说也是《道德经》推演出的“太清法”,不能往江湖骗子那个方向去联想。
一点一点,陈萼使用着“太清法”,对自己的这项能力进行尝试:第一是身体可以变轻变重,身体可以很轻,近乎氢气球,能够随风飘起来。也可以很重,类似于整个人变成铁做的,重达千斤。
第二,变重的时候力气也有千斤之力,而且仿佛密度都变成了铁,根本不畏惧普通伤害。变轻的时候不防御太大伤害,但可以直接飘飞上天,如果集中注意力,自己的手臂和手掌可以有隐形、穿透的能力。
跟完全想的不一样好吗!
陈萼十分无语地想道。
这顶多是一个有点特异功能的武林高手,怎么可能搞的过那些神仙?还有,老子这位太清圣人什么时候还有身重千斤,力达千斤的设定?
如果是普通的唐朝,陈萼的过目不忘就等于是开挂了;如果是武侠的世界,这太清法也算是了不起……可如今在这神佛满天都是的西游背景下,陈萼是真的想不出,这些能力能够对神仙们造成什么威胁。
紫色雾气,或许也并非是那么神奇。
陈萼有些无奈地想着,又摊开《黄庭经》念诵一遍,获得“内视外景法”。
“内视外景法”虽然也是能力,也不分什么筑基金丹的层次,但是比“太清法”更像是修仙法,内视五脏六腑、泥丸宫、下丹田,搬运法力运转,外景映照日月星辰,修心修身修行。
虽然美中不足的是依旧没有层次……但是好歹看起来像是那么一回事了。
陈萼动用“内视外景法”搬运法力片刻,感觉没什么明显进展,心道:紫色雾气怕不是在逗我玩……这内视外景法该不会是武侠世界的内力体系吧?
要真是这样,我就是彻底凉凉,没得玩了。
合上《黄庭经》,陈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要用什么方法才能在神仙面前稍有一点反击之力呢?
让兴文准备好书箱,行李干粮、笔墨纸砚等物,陈萼就闭目睡下。
这一觉不知为何,竟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第二日一早醒来,陈萼只感觉神完气足,精力充沛。
洗过脸后,兴文笑道:“少爷,你今天显得真好看!”
张氏在一旁呵斥:“胡说八道,男儿怎能用好看?我儿这是雄姿英发!”
呵斥完毕,看陈萼身形欣长,面若冠玉,目若含星,张氏更是心中欢喜,暗暗想道:就凭这一表人才,到了长安城就算不高中榜首,怕是也要被达官贵人的千金看中,非君不嫁。
我们陈家,看来定要兴旺腾达在我儿身上!
不过,以前也就是英俊,今日怎么这么英俊的不像话?倒像是令人有些见之难忘、仿佛刻在心头一样。
“母亲不必惦记,快些回去歇息吧。”
陈萼回过头来,看着佝偻身体、时不时咳嗽的张氏,心中很是不忍。
西游原着中,陈光蕊身死,儿媳被贼寇霸占,这老人家又是如何下场?白发人送黑发人,何尝不是凄惨孤苦?
若不是时间紧迫,张氏殷切盼望,陈萼倒是愿意留下看几本医书成为神医,治好张氏的病症,在这海州城做个无忧无虑的富家翁。
可这终究是奢望——他若是不去科举,张氏首先就可能受不住气。再者,“至诚之道”带来的本能也提醒他,按照西游记的故事逻辑,神仙菩萨的算计他应该是逃不过的,越要逃避越会坏事。
只能积蓄力量,找机会反抗这个该死的命运。
告别母亲之后,陈萼、兴文主仆两人到集市买了一头毛驴,出了海城,沿着官路向长安城出发。
毛驴驮着行礼,主仆两人跟在毛驴后面,离开海城走了二十几里路,陈萼尚未感觉疲惫,兴文却有些疲劳。
“少爷,歇一歇吧?”
“少爷,你吃不吃干粮?”
主仆两人坐在路旁歇息,兴文打了清澈的河水,泡开一点干粮充饥。
陈萼也不觉饥渴、不觉劳累,甚至感觉太阳照着也没什么热辣辣的感觉,反而感觉空气宜人。
看来“太清法”和“内视外景法”还是有点强身健体的功效,赶路倒是有点奇效。
陈萼心中想到。
一辆马车缓缓行来,马车两侧旁各有一名护卫。
走过毛驴一侧,马车帘子掀开,露出一张涂着脂粉的脸来。
“光蕊兄,你也去长安?”
陈萼讶然:“你是?”
那涂着脂粉的脸顿时笑道:“光蕊兄这记性不太好啊,五年前我家刚收了你陈家庭院,你就不记得了?”
陈萼挑眉:“嗯不记得了,兴文,这人是谁啊?”
兴文咬牙切齿:“少爷,这是张柯!”
“海州城的商家属他家最豪富,你不记得了吗?就是他家强买强卖咱们陈家庭院,因老爷得急病去世,欺负老夫人和少爷孤儿寡母,最是为富不仁!”
陈萼了然:“原来是他。”
不喜也不怒,看向那涂脂抹粉的张柯:“我确实忘了阁下,倒是我的失礼,阁下有事?”
张柯见他长身而立,俨然玉树临风,一张脸上半点脂粉也没有,倒像是玉石雕琢,不由自惭形秽,进而升起嫉妒之心。
这破落户,竟比我还要一表人才!
第4章 送马人
满面脂粉的张柯心下嫉妒,面上却是强作欢笑:“光蕊兄,你忘了我,我却未曾忘了你!”
“当时也是我家稍欠考虑,没顾及光蕊兄的颜面,在这里我先要向光蕊兄先赔个不;待来日从长安返回,再重算那庭院价钱,光蕊兄以为如何?”
陈萼打量着这个言不由衷、脂粉扑簌簌乱掉的男子,心道:这人口蜜腹剑,若是假以时日说不得也是个人物。
不过这时候,应该是对我有些恶意。
只是,他们都是普通凡人而已。
两名护卫不过是稍稍健壮一些罢了,算不上什么麻烦,陈萼也不怕他们。
因此坦然自若,说道:“还没请教你的字?”
张柯笑道:“光蕊兄当真是把我忘了个一干二净,我的字叫做其远。”
“其远兄,如此客气,倒是出乎我意外。”陈萼说道。
“光蕊兄说的哪里话,上一辈的事情归上一辈,这一辈我们如何,难道还要受上一辈牵连,再度结仇吗?”
张柯哈哈大笑,笑得脂粉从马车帘子处洒落,掉的地面都白了一层,仿佛结霜。
又说道:“光蕊兄,你这毛驴瘦弱的很,实在不堪用,不如让家仆将毛驴送回家,你随我马车一起去长安。”
陈萼淡淡说道:“那也不必了,多谢其远兄好心照顾,我却是并不急着赶路,也不喜欢乘马车。”
张柯却拍着马车示意他上来,看上去豪爽热情:“光蕊兄还是太客气,我们是海州城同乡,此去长安,一路上相互照应本就是应有之义,还望莫要推迟!”
“你若要再推迟,便是还记恨张家,不肯与我修好——”
说着话,沉着脸稍稍示意,两名护卫也都手持棍棒,对陈萼、兴文两人虎视眈眈。
利诱之后还有威逼,寻常人没几个能够撑得住。
兴文吓得手脚发僵,直挺挺站在陈萼面前,颤声叫道:“你们要做什么?”
张柯笑道:“做什么?请你家公子上我马车做客,你这都看不出来吗?”
“我又不是歹意,只是一心想要了结旧怨,只要你家公子上马车和我同行,以后相伴为友,那陈家庭院以后就是原价还给你们,又有何难?”
兴文顿时惊喜道:“此言当真?”
“当真,当真。”张柯漫不经心说着,打量陈萼和兴文。
兴文期盼地看向陈萼,似乎希望他能答应下来。
陈萼却是摇了摇头:“不必了!我们该启程了,兴文。”
拱了拱手,赶着毛驴继续赶路。
“啊……哦!”
兴文垂头丧气,跟在陈萼身后,主仆两人缓缓行去,越走越远。
张柯的脸阴沉如同结冰,不悦之意隔着厚厚的脂粉都能看出来……
“少爷,要不要打他们一顿?”一名护卫拍马靠近马车,轻声问道。
张柯点了点头:“本想着慢慢收拾他,偏偏给脸不要脸!稍等马车先走,你们两个留在后面,就说看不过眼给我出气。”
“是,少爷。”护卫说道。
“把陈光蕊那张脸给我砸烂,把他嘴巴给我撕了!”张柯又特意吩咐一句,咬牙切齿。
护卫表示明白。
吩咐完毕后,张柯命车夫抽马加鞭,越过毛驴和陈萼、兴文的时候,掀开帘子笑了笑,表示打招呼。
兴文低声道:“他看起来好像不是多么坏……说不定真的会把院子还给我们。”
陈萼微微摇头:“张柯伪装再好,也不过是笑面虎,没什么可说的。刚才他藏着恶意,现在恶意也未曾收敛,这样的人,活着实在是一种祸害。”
又好奇问道:“兴文,你对那陈家庭院为何这般上心?家道中落收不住基业都是正常的,没必要如此执念。”
兴文低声道:“少爷,你连这个也忘了吗?”
“我父亲就是因为这件事,不肯答应张家,被张家在小巷里暗算打死。”
“老夫人也因此气的夜不能寐,才患上现如今的咳嗽重病,怎么也无法去根……”
说着话,双眼不由得发红,流下泪来。
陈萼听了这话,不由地怔住:原来兴文的爹,陈家的忠仆是这样死的;母亲张氏也因此患上重病……
伸手按住兴文肩膀,陈萼郑重说道:“兴文,我最近读书太多,脑袋里有点没记住过去的事,但是现在记起来,就再也不会忘记。”
“你父亲的仇,我会给你报,陈家庭院,我也会光明正大取回来。”
“咱们不求张家的好心,堂堂正正地要回来。”
兴文两眼含泪,点了点头,跪下给陈萼磕了三个头。
还没等他爬起来,一连串的马蹄声响起,张柯的两名护卫从后面赶来。
“闲着没事,磕头给少爷看?”
一个护卫笑着拍马过来,忽然一挥手中硬木棍,朝着陈萼脸上抽过来,口中叫着:“你们也配得罪我家少爷!”
陈萼抬手接过抓过这泡过桐油的硬木棍,手掌一用力,就如同轻若无物一样将木棍夺过来。
那护卫满脸讶然,叫道:“好大的力气!”
另一名护卫则是笑道:“你小子力气真差,看我的!”
也抬手一棍抽来。
陈萼眼明手快,只感觉他动作异常缓慢,伸手就又把这棍子夺在手中。
两个护卫面面相觑,都有些丧了胆气。
后来说大话的那护卫不由地喃喃说道:“真是好大的力气……”
说着话,拍马就要逃离此处。
陈萼见此,不由地大笑一声。
手中两根硬木棍一左一右投出去,精准无比地投中两名护卫,将他们打落下马。
两名护卫滚落在地,也顾不得再翻身上马,屁滚尿流向着马车离去的方向跑去。
“兴文!”
陈萼对已经看傻了眼的小家仆喊道。
“回神了,还不去把那两匹马拢住,咱们有马骑了!”
兴文咧了咧嘴,喃喃说道:“我一定是没睡醒,还在梦里……”
“少爷怎么会打斗的本事?”
说着话,闷头闷脑就要找地方“醒过来”。
陈萼看的好笑不已,走上前去给他肩膀拍了一下。
“还不赶紧?马都快跑了!”
兴文这才恍然醒过来,喜道:“少爷,你好厉害!”
跑过去将两匹骏马牵过来,更是欢喜无限,直摸马头。
“少爷,两匹马!怕不是要百两银子!”
“咱们发财了,少爷!”
陈萼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过于激动,翻身乘上马去。
略作调整,也不知道是什么技能发挥了作用,总而言之骑的很舒服,半点没有新手的拘束。
兴文见此也是想要翻身上马,结果磨蹭了将近一个时辰也始终没有习惯。
只好苦着脸将书箱行李绑在那匹马身上,兴文自己骑着小毛驴跟在陈萼的高头大马一侧。
陈萼也不急着赶路,笑吟吟看兴文折腾了许多功夫,主仆两人才又缓步而行,向着徐州方向行去。
这一路,要从海州到徐州、郑州、洛阳再往长安。
一路上路程可是两千多里路,虽然官路大部分时间还算畅通,每日行走几十里,怎么也要一两个月时间才能到。
陈萼和兴文是提早近三个月出发,无论怎么走,只要路上不出差错就能到了。
一边走一边打量路上的痕迹,因为至诚之道的缘故,陈萼大约能够推测出往来行人痕迹较深的,还有时间比较近的。
例如,有些满载货物的车辙印比较深,陈萼猜测对方往来海州城运输的可能是什么……
当然,最明显的痕迹,还是刚才那两个张柯家护卫奔逃的痕迹。
陈萼能够“看到”,他们一口气跑出几里路,手脚并用的模样。也能看到他们这一口气用尽之后,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歇息。
之后,两名护卫又站起身,缓缓沿着官路去找张柯马车,这也是陈萼能够宛若“亲眼看到”的。
直到又是十多里后,到了一处小村镇,护卫和张柯马车的痕迹都不太分明,陈萼这才收起多余的观察。
至诚之道还真是挺有用的。
眼睛观察到的细节,足以得出相当靠近正确答案的结论,的确是大部分时间下类似于“前知如神”——曾经有人说:“大人真乃神人也”,这个“神”的意思跟“前知如神”应该是能够画等号的。。
“少爷,今晚在这里住下,还是再赶路一些时候?”
兴文对陈萼问道。
陈萼却是微微嗅了嗅鼻子,又低头看了看周围痕迹,心中一沉。
“兴文,我们走的是官道吧?”
“是啊,少爷。”兴文说道。
“那就奇怪了……为什么张柯家的马车,走进这个小村镇再也没有离开的痕迹?”
“这么一个一眼能望到头的小村镇,居然也没有看见那辆马车?”
随着陈萼的自言自语,他下意识的凝目望去,只见眼前赫然变了另外一副景象。
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一头体型庞大、长着獠牙、鬃毛粗长如同刺猬一样的黑猪。
它大咧咧坐在树墩上,嘴唇雪白一片,仿佛刚刚擦了石灰粉一样,扑扑簌簌往下洒落。
在它身前,是一片高低不平的树桩子,树桩下,一大片骨骸铺满地面。
残破的马车歪到在地,拉车的骏马,张柯、车夫、仆人都已经成为尸体,被这黑猪啃得七零八落,横在地上,惨不忍睹。
第5章 定身禁法
黑猪所坐位置后面几十丈,有一个黑黝黝的洞窟,散发着猪圈一般的臭气。
前面两三丈远的树桩上,绑着之前被陈萼打逃的两名护卫。
三个干瘦的小妖站在树桩旁,手中握着明晃晃的大刀,看守着两个已经被吓得昏厥过去的护卫。
陈萼稍稍晃了晃神,再看眼前,巨大凶残的黑猪妖怪与三个小妖不见踪影,面前又成了小村镇模样。
这小村上还有人烟活动的痕迹,一点都不像是幻象凭空生成,几乎看不出破绽。
这就是,妖怪的障眼法吗?
陈萼喉头微微颤动,勉强抑制住自己惊慌、逃走的冲动,甚至连表情都强行压抑住。
那黑猪坐着就高有三丈、站起来怕是要有四五丈,纵身一扑就能将陈萼和兴文两人都抓住吃掉,绝不能将它惊动!
“少爷,你说什么?”
兴文不知道眼前祥和的小村镇藏着怎样的大凶险,跑到陈萼眼前,牵着陈萼的马奇怪问道。
陈萼微微平复心情,手掌抓紧了缰绳,说道:“没说什么,兴文,咱们走吧。”
“还是赶路要紧!”
兴文有点失望,他是有点疲累,想要在这里歇歇脚。
不过也没有多嘴,答应一声,回到小毛驴旁边就准备跟着陈萼继续赶路。
陈萼悄然看去,障眼法幻象消退,又变成那残酷凄惨的样子。
也就在此时,那黑猪妖刚好转过头来。
陈萼看清楚了它的獠牙巨口为何一片粉白——原来之前一直咀嚼品尝的,是张柯张其远的脑袋。
因那张柯涂脂抹粉极多,黑猪妖倒像是吃石灰团子一样吃了一嘴脂粉。
这一幕本来应该残酷无比,陈萼应该同情一下张柯的悲惨下场。
却不知为何,实在忍不住,脸颊微微抽动险些笑出声来。
黑猪妖“呸呸”两口唾沫吐在地上,四丈多高的身躯超过大树,昂然站起便仿佛一栋四层高楼。
“这书生好难吃!谁说的书生细皮嫩肉好吃?”
叫嚷完,对着又三个小妖叫道:“鹿妖,你那幻象还管不管用?怎么外面的这两个还不肯进来?”
三个小妖之中,一个长着鹿头的小妖连忙叫道:“大王,我这幻象应该不会出错,我都是学的玄门正法,连一点妖气都不会有的!”
黑猪妖不屑地哼了一声:“玄门正法?”
“就凭你们三个从人类修士那里偷听个大概,还不是被本大王受用?这也叫什么玄门正法——”
声音忽然停止,它一双鲜红如血的大眼睛盯住了陈萼,舌头不由自主地伸出来,舔了舔嘴角的脂粉,口水淅淅沥沥流下来。
“好看!这个书生好看!”
陈萼的表情顿时僵住:这黑猪的模样怎么看上去有点不对劲?这是要吃人还是要吃人某一部分?
不会吧?
他的目光迅速掠过枯瘦如柴的鹿头、虎头、羊头三个小妖怪,又目光一扫这黑猪妖的下半部分——看上去还真有某种很糟糕的结果!
无论是被吃掉,还是被抓住,迎接陈萼的必定都是无比凄惨的可怕局面!
怎么就被这个黑猪妖盯上了?
陈萼顾不上其他,伸手一弯腰,从毛驴上单手拎起兴文,放在马背上,这就急忙拍马要走。
那黑猪妖、三个小妖却是都有些惊讶。
黑猪妖对鹿头小妖笑道:“看看你的玄门正法,这书生已经看穿了!”
鹿头小妖怪难以置信:“不应该啊,这玄门正法,不带妖气,他又不是修士,怎么能看穿?”
黑猪妖却懒得理会鹿头小妖的法术为什么会突然失灵这种小事。
它张开嘴,对着陈萼的方向狰狞笑道:“想跑,哪有这么容易,你给我回来吧!”
说完之后,一扇门大小的巨口深深一吸气,一道狂风倒卷而起!
这到狂风飞沙走石,将旁边树木都给吹折数棵;更将小毛驴、带着书箱的骏马、陈萼连同兴文和骑乘的骏马都卷的飞起,朝着黑猪妖方向而来!
兴文到这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先是口中叫着“少爷怎么了”,待到狂风吹起之时又叫“风好大”。
冷不防看见狂风卷着的地方,一个巨大狰狞猪头有房屋大小,一双红通通眼睛如同灯笼,“嘎”地一下,兴文便吓得昏死过去,再也没有动静。
陈萼也顾不上其它,急忙使用太清法,整个人如同铁浇铜铸的一样,“轰”地一声砸落在地上,手中还提着昏死的兴文。
“咦?定身法?”
黑猪妖停下倒卷的狂风,奇怪说道:“原来不是书生,而是个人类修士!”
鹿头小妖在一旁大喜:“大王,我就说我学的是玄门正法!那幻术法门果然是人类修士才能看出来!”
黑猪妖却是不不耐烦,一根如同房梁的猪蹄子挥过去,将鹿头小妖打飞几丈远。
“滚一边去!本大王正兴起呢!”
又略带忌惮地看着将兴文放在一旁的陈萼,黑猪妖开口问道:
“那人类修士,你是来斩妖除魔的吗?”
陈萼心道:斩妖除魔?我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只不过勉强自保而已。
不过看这黑猪妖的模样,恶意和杀意滚滚而来,却是不能露出半点软弱之处。
“我就是要来斩妖除魔,你这猪妖又要如何?”
黑猪妖闻言,却是发出一阵嚎叫般的大笑:“刚才明明就要逃走,如今又说要斩妖除魔?小书生,你不仅长的好看,心眼还多得很啊!”
笑完之后,整个巨大身体就向前狂奔两步,伸出猪蹄、变化成一只满是黑毛的巨大手掌,朝着陈萼抓来。
陈萼心中正慌张,忽然心中轻灵无比,抬起手来,手指点出去,心随意动。
“定!”
四丈多高的巨大黑猪妖顿时定住,一动也动不得。
陈萼这才感觉,浑身某种力量迅速奔涌而出,随着他的心意,达成了这个法术。
这才是,真正的定身法。
定住自身的不是,定住敌人的才是。
这种力量,不是内视外景法带来的法力,是“太清法”带给陈萼的某种本能的力量。
陈萼低下头,看着自己刚刚伸出去、定住了黑猪妖的手指。
太清法——原来是这样的能力、这样的神通!
他终于明白,这个太清法的能力是什么作用。
天地初开之时,太清圣人老子有道法吗?有固定法术和修炼套路吗?
没有,太清圣人一切全凭自己天生的神异力量。
后来因他有了道法、道德经、修炼的存在……
陈萼拥有的,便不是道法、修炼体系,甚至没有神仙概念,只有“太清法”能力,与太清圣人初始状态一样的“太清法”。
这样功返先天生灵,以心中念头塑造自身能力的,当然也不可能有筑基、金丹划分,不可能有人仙、天仙区别。
原来是这样的太清法!
陈萼长长松了一口气,感觉几日以来的所有压力顿时为之一轻。
紫色雾气给予的能力,太清法本身的能力,都让他看到了对抗既定命运的可能。
或许“太清法”能力有局限,但是以后随着他看的书越来越多,紫色雾气能够给予的能力越来越多,终究能够跳脱出来那些神仙菩萨的摆弄戏耍。
终于……有希望了!
陈萼这一口呼出,只感觉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呼吸新鲜的的空气,将他之前的情绪全部转化为轻松、惬意。
他能够感觉到,“太清法”还有一次使用能力。
面前体型庞大,四层楼高的黑猪妖一动不动,眼睛里面分明流露出恐惧,哀求的情绪。
陈萼却没有丝毫留情的打算。
满地的骨骸,张柯等人刚刚被啃咬的尸体,就在几丈之外陈列,这黑猪妖绝对是死有余辜。
不过,陈萼考虑的却是,自己应该如何进一步发挥“太清法”的能力。
身轻如燕,钢铁之身,定身法,这是陈萼摸索出的三种使用方法。
还有一次使用“太清法”的机会,陈萼想要用再为自己摸索出一种新的用途。
夺取黑猪妖的能力,行不行?
陈萼自己便立刻否定——夺其他生灵性命有利于自己,无论是“太清法”、“内视外景法”还是“至诚之道”,都提示他这种急功近利的修行之法,绝对是大害。
“看来我也是太担忧原本的命运……”
陈萼心中想道:“这才有了过于急切的想法。”
还是中规中矩一些,为自己增加一个御敌的手段。
陈萼的目光落在黑猪妖身上,审视着它。
若只是单纯杀了,反而失去了最大利用价值。
随着心中想法,陈萼轻轻漂浮起来,到了黑猪妖头顶位置,手指再一次点在黑猪妖的眉心正中间。
一个金色的“禁”字出现在黑猪妖的脑门上,随后隐没消失不见。
陈萼能够感觉到:从此之后,这黑猪妖的生死,从此之后便操纵在自己手上,再不能有反抗念头。
重新落回地面上,陈萼对黑猪妖说道:“报上姓名来历,修炼年月。”
那黑猪妖也感受到自家性命已经受面前这人控制,悲鸣一声,化作一头一丈长的大黑猪,趴伏在陈萼面前口吐人语,说明自己来历。
第6章 有追求的虎鹿羊
五百年前,南瞻部洲王莽篡汉时期,大黑猪还是一个普通的黑猪,生活在脏污不堪的地方。
也不知道是哪一天,它吞食日月精华,偶尔开了灵智,从主人家逃走到了山林。
两百年修炼到炼去口中横骨,学习人类语言,自取名字“朱丽华”。又一百年会变化大小、乘云驾雾,又一百年会吞云吐雾,驾驭狂风。
最近百年才从山中出来,收拢了一些小妖怪,吃人为乐,以人为食。
不过三十多年前,黑猪妖朱丽华被人类修士围剿了一次,小妖死伤殆尽,自己才从亳州方向搬到海州这边来,又抓了三个小妖,最近几年才开始悄然拦截过往客人,恢复吃人。
陈萼听着,面上表情没什么表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黑猪妖朱丽华便是这样一丝一毫都不值得怜悯的家伙。
“听上去还挺波澜壮阔……”
随口点评一句,陈萼说道:“你这算是四百年修炼道行,还是五百年道行?”
“当然是五百年道行,在妖怪里面也算是大妖了。”
黑猪妖朱丽华看上去有点得意地说道。
五百年道行?
就这?
还是说,自己的“太清法”,已经能够轻松收拾五百年道行的妖怪?
陈萼心中想着,又将注意力放在跪伏在面前的三个妖怪上面。
老虎头、鹿头、羊头……这三个小妖怪的身份一看就知道。
他们被黑猪妖朱丽华压榨的厉害,个个枯瘦如柴、有气无力,这时候正跪在地上求陈萼饶命。
“饶我们性命吧!我们从开了灵智,一直都是吃素的,从没有吃过一个人!”那老虎头妖怪说道。
鹿头妖怪更是说道:“我们修炼的也是玄门正法啊,一点妖气也没有,从来没有害人。”
羊头妖怪也连连点头:“从来都是被这黑猪妖胁迫,我们从不吃人啊!我们还是要修道的,因此都保留着一口清气!”
陈萼听它们这样说,不由地凝目望去,内视外景法发动,果真看到这三个小妖各有一股清气,不仅仅是没有吃过人,甚至连荤腥血食都没有碰过,真有几分虔心向道的模样。
真是奇了怪了!
妖怪之中,还有这样的奇葩存在?
黑猪妖朱丽华说实在的并不算多么奇葩,妖怪吃人的事情,陈萼也早有预料。
在西游记故事中,妖怪吃人更是司空见惯。
像是面前三个小妖这样虔心向道的妖怪,可是真心少见,简直跟车迟国那三个传道教、拜三清的妖怪差不多——
嗯?
陈萼似乎发现了什么,凝目看去。
虎头、鹿头、羊头,三个瘦小妖怪,一脸认真地说修炼玄门正法,一腔求道之心……
三个名字便在心头呼之欲出。
这不就是将来的车迟国三妖:虎力大仙、鹿力大仙、羊力大仙吗?
这应该不是巧合!
天底下绝不会巧合到还有第二个“虎鹿羊”组合,还恰好这样痴迷修道……
想到这三个妖怪将来的发展,以及将来遭遇的命运,陈萼有点难以言说的奇妙感觉。
有点感觉他们自作自受,也有点感觉同病相怜——不论是陈光蕊还是车迟国三妖,都被八十一难给安排的妥妥当当。
眼见这三个妖怪目前来说绝对算得上纯善无害,陈萼也改变了语气:“你们接下来,准备去做什么?”
“高人,您能饶我们一命吗?”虎头小妖怪,将来的虎力大仙惊惶不安地说道,“若是愿意饶我们一命,我们愿拜高人为师,潜心学习道法。”
“只是不知道,我们这样的山野精怪,有没有这样的福气。”
陈萼笑了笑,摆手道:“我这本领,可不是修道学来的,也没办法当你们老师传授你们……”
见到他有说有笑,的确没有杀机,鹿头小妖也松了一口气,说道:“高人若是不愿收我们为徒,那我们就去长安城外终南山求道。”
“听说终南山上隐世高人极多,只要有人告诉我们一星半点道家真言,让我们继续习练玄门正法,我等兄弟三个,便此行不虚!”
虎头小妖和羊头小妖齐齐点头,显然三个小妖怪早有预谋,向道之心坚定无比。
黑猪妖朱丽华怒目盯着它们,显然没想到这三个被自己压榨的豆芽菜,居然还敢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搞出这样的事情来。
陈萼淡淡看它一眼,黑猪妖顿时又乖巧地垂下猪头,不敢再威胁三个小妖。
“去吧去吧。”
陈萼说道:“过不多久,我也要去长安,说不定将来还有再见面之时。”
虎头小妖、鹿头小妖、羊头小妖三个听到这话,连忙拜谢陈萼饶命之恩,又请教陈萼姓名。
陈萼说了之后,三个妖怪认认真真记下,再三跪谢:“恩公非但饶了我们三个性命,还将我们从这黑猪妖手下解救出来,若有来日修成道法,定然粉身碎骨也要报答恩公!”
之后,这三个妖怪钻入山林中消失不见。
陈萼又问了黑猪妖几个问题,便见到树桩上绑着的两名张柯家护卫正缓缓醒来,家仆兴文也昏头转向地醒过来。
三人见到满地尸骸、张家破损的马车,张柯等人尸体,险些又都昏死过去。
好不容易强撑着没有晕倒,见到陈萼面前一丈长的大黑猪,三人都是腿脚发软,嘴唇哆嗦。
“妖……妖怪……”兴文颤声叫道,“少爷……快跑!”
陈萼笑了笑,手掌按着黑猪妖脑袋:“妖怪?这不就是一头大肥猪吗,俗话说得好,肥猪赛大象,就是鼻子短。”
哪有这俗话……这分明就是一个妖怪吧?
兴文和两个护卫心中都想着,紧张感倒是因此慢慢减少。
陈萼吩咐兴文给两个大难不死的护卫解开绳索,这才开口问道:“你们家公子被妖怪给害死,你们要怎么办?”
两名护卫相视,都露出为难神色。
一个说要回海州张家,向张老爷禀报这件事,毕竟少爷出门就被妖怪害了,这种事真是没地方说理,只能回去禀报老爷,让老爷给少爷收尸。
另一个则是感觉很是狼狈,又没有家眷牵挂,索性什么都不要,请求跟着陈萼一起去长安看看。
陈萼看得出来,回海州张家的那名护卫胆子小,是担心留在这里再遇上妖怪;那个想跟着自己的,则是有点想要投靠,搏一搏将来。
陈萼倒也没有拒绝的打算。
那要回海州张家的护卫,任凭他离去;那要留下的护卫,陈萼则是问了姓名。
这人叫做陈五,家中只有十亩薄田,兄弟几个实在过的清苦。
他早早地被赶出家门谋生,因此了无牵挂,又想要过上好日子。
之前在张家也是月月领钱,并非家仆。
陈萼问他:“你既然叫陈五,想不想改一下名字写法?以后叫做陈武怎么样?就是把一二三四五的五,改成习文练武的武。”
陈五听了很是欢喜,连忙出声感谢:“多谢少爷给我改名,我以后就是陈武了!”
兴文和陈武两人收拾行李书箱,查看马匹、毛驴。
有一匹马被刚刚黑猪妖吹起的狂风摔死,已经不行了,毛驴到还是好好的,只是害怕那大黑猪,若不是兴文牵着,怕是转身就要跑。
“朱丽华。”
陈萼开口说道:“你身体还能变化吗?这体型还是太惹眼。”
黑猪妖朱丽华连忙开口:“少爷,我能变成两尺长小猪仔,也能变做人形,不知道少爷需要什么模样?”
“那就先化作人形,我看看吧。”
陈萼说道。
朱丽华便晃了晃身子,变作一个粗眉大眼,肩宽腰粗的壮硕夫人,若不是变化出来的是女人衣衫,乍一看上去,真是好一条猛汉。
所谓“姑娘你真是条汉子”,就是对这朱丽华的最好形容。
“啊……这……”
兴文和陈武都看的傻眼,妖怪就在他们面前大变活人,对他们来说刺激还真是大。
这么大一头猪,之前四丈多高,就变成这样一个相貌丑陋的健壮妇人?
这怎么变的?
果然妖怪就是妖怪!
“这模样虽然有点惹眼,但是还算是个人。”
陈萼问道:“除了当妖怪之外,你有什么特别会做的?”
“我特别能吃。”
朱丽华回答道。
陈萼挑眉:“也就是说,你是个无用废物?那索性动用禁制杀了你,前面城镇卖猪肉,想来也能卖上几百两银子。”
朱丽华顿时浑身一抖:“少爷,不要那么狠吧?”
陈萼冷笑:“那就给你一次机会,说说你自己的用途。”
“我还是很有用的,我力气大,能打人,还能帮少爷你用妖风搬运行李,还能……还能做饭吃!”朱丽华连忙说道。
“你会做饭?手艺很好?”
陈萼问道。
朱丽华连连点头:“我手艺也算可以的,以前曾经混在人类里面,给人做过饭,他们都说好吃!”
陈萼讶然,没想到这朱丽华还有这么一手:“那就先跟着,当个厨娘吧。”
朱丽华这才松了一口气,感觉保住自己一条猪命。
陈萼骑着剩余一匹马,将书箱、行礼放在毛驴身上,跟着健壮魁梧的厨娘朱丽华、正常体型的护卫陈武、十五岁的小家仆兴文。
一行四人前往西天……哦不,是前往长安,参加科举考试。
第7章 特色炒肉
“少爷,您尝尝我做的炒肉?”
小城的客栈中,陈萼等四人刚刚住进片刻,兴文在隔壁安置行礼,陈武给马匹喂草料,朱丽华就略带谄媚地端着一盘菜,放到陈萼的面前。
“这么快?”
陈萼奇怪地拿起筷子,翻了一下面前的这盘菜,见到这里面的肉肥瘦相间,带着一股莫名的清香。
“用的什么肉?”
朱丽华弓着身子赔笑道:“少爷,这是我的后腿肉,我用妖火开炒,火候绝对顶尖,您尝一尝?”
陈萼愕然,看着朱丽华的一张丑脸,还有健硕的大腿,顿时失去了兴趣。
“不必了,你自己吃吧。”
朱丽华有些惋惜:“少爷,您要不要尝一尝,我好不容易用心做的,味道绝对顶尖。”
陈萼放下筷子,示意她端走自己吃了。
朱丽华说道:“这是我自己的肉,再好吃我也不会吃的……真是可惜了。”
见陈萼真的不吃,朱丽华只好端起这一盘炒肉,走出门去。
“真是太可惜了……”
她的表情阴森下去,悄悄磨着一口猪牙。
不过总会找到机会的……
就算这书生给我下了禁制,只要我小心一点,抢先一步把他弄死,不就能够解开禁制了吗?
一个书生而已,就算能禁制五百年道行的老娘,还能将我这“猪儿虫”给化解不成?
这猪儿虫,我可是害死过八百年的妖怪,也害死过法力精深的人仙——早晚能找到机会,将他给弄死!
正想着,兴文从隔壁房间走出来。
嗅了嗅鼻子,兴文凑到朱丽华身边:“咦?你端的是什么?闻起来好香!”
朱丽华冷哼一声:“没什么,这是剩菜,我去扔了。”
“扔了?这么好的东西倒泔水桶?那也太可惜了!”
兴文咽了一口口水,伸手就要去捏一片。
朱丽华伸手挡了一下,忽然想到什么,露出笑容又松开手:“那就给你吃吧……”
房门打开,陈萼探出头来:“兴文,进来。”
兴文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朱丽华手中的炒肉,应了一声。
朱丽华转过头去,脸色稍稍一沉。
看来,用“猪儿虫”控制这书童,也得找机会再说。
“你看上去很想让我们尝一尝你做的饭?”就在这时候,陈萼又开口说道。
朱丽华勉强让自己露出一个不那么在意的笑容:“当然,好好的一盘炒肉,就这么倒了,挺可惜的。”
“没关系,我给你这个机会。”陈萼冷淡说道,“正好兴文、陈武都饿了,你把你手里面有问题的这一盘炒肉倒了,做一大盘没问题的炒肉来。”
朱丽华表情愕然,随后变得毫不掩饰地凶狠。
“你居然已经看出来了?”
“当然看出来了,你的恶意、矫揉造作,简直明摆着就告诉我你的心思有问题。”陈萼说道,“而且,你大概还不知道,我的禁制,同样能察觉你的恶意。”
“怎么会有这种禁制,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朱丽华难以置信地摇摇头,“你明明都不是修道多年的人仙,为何能有这种高深的禁制?”
“想要有这个禁制,试了一下,自然便有了。”陈萼说道。
朱丽华一脸“你分明在骗我”的表情。
这世上哪有这么容易的修行!
“你若是不愿说,也不用拿这种谎话来骗我,还不如实话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修炼层次,人仙还是地仙?甚至是天仙?”
黑猪妖朱丽华摇头说道。
“如果是人仙,你可真是天赋异禀,居然能轻易收拾我这五百年道行的大妖;如果是地仙,那我败得一点也不亏,毕竟山神和土地城隍,也就是这个水平了。”
“如果是天仙——”
她苦笑一声:“那我当初选择在海州城附近吃人,还真是没看黄历。”
陈萼来了兴趣:“人仙、地仙、天仙都是什么表现?你能跟我说说吗?”
朱丽华的表情再一次呆住,不可思议地看着陈萼。
“你不知道?”
“你都修行多长时间了?怎么会不知道?”
陈萼见她如此大惊小怪,摇摇头:“没见识的妖怪……我问你答就是了。”
朱丽华便把人仙、地仙、天仙的境界都大体说了说。
简单来说,人仙就是绝大部分人类修士一辈子渴求的巅峰,丹田聚元气,释放风雷道法,或控制飞剑、控制法器。
地仙则是境界比人仙更强,力量在大多数情况下比人仙要强,精通遁法,用土遁之类方式日行几千里也是寻常之事。
不过天庭敕封的土地、城隍之类,虽然属于地仙,却是最弱的那一批,有时候会被人类的人仙欺负一下。
天仙又是一个境界,若是自行修行抵达,道法精深的,往往强到离谱……比如天庭的四天师,已经抵达天仙后又前往太乙散仙、太乙真仙这样的层次出发,比寻常仙人都要强的多。
若是天庭敕封的,那就是天仙中的垫底,只能依靠天庭发的兵器宝甲,对普通千年道行以下妖怪逞逞威风;若有神通广大的、道行深的、天赋高的妖怪,这种天兵级别的“天仙”就跟送菜差不多。
陈萼估量自己的“太清法”目前开发出的三种能力:
身躯轻重随意之法大约是人仙或地仙的层次。
定身法肯定是地仙以上层次的本领。
禁制法则肯定是天仙层次的力量。
“太清法”太威武了——无视什么境界等级,直接就动用天仙层次力量!
虽然每天只能用两次,那四舍五入就等于是陈萼已经达到天仙境界!
简直六到飞起,为了表示感谢,陈萼决定今晚再多读读老子所着《道德经》。
太清圣人,你简直太牛了,顺便,紫色雾气也很牛!
弄清楚自己实力层次之后,陈萼心情又好了许多,对朱丽华说道:“还不快去做炒肉?兴文那孩子饿的都张嘴了!”
???
黑猪妖朱丽华满头疑问。
我都说了这么多了,还惦记着让我割肉做菜呢?
少爷,您是不是有问题?
陈萼微笑着看向她,口上十分客气:
“还不快滚?”
朱丽华怒目相视,咬牙转身:“少爷,我这就滚出去!”
小半个时辰后,朱丽华瘸着腿,端了一大盆猪肉走进来。
兴文和陈武正好忙碌的累了,抱着这盆猪肉就吃了个狼吞虎咽。
吃完之后,两人本来满是疲惫要休息的,却瞪着眼睛睡不着。
遛来逛去闲来无事,陈武瞪着眼直到深夜,给马和毛驴喂了一遍又一遍草,撑得两个牲口屎尿一泡又一泡。
兴文则是跑到客栈后院,把客栈半年的草料都用铡刀铡出来,几个月的木材都劈好,乐得客栈掌柜给免了五十文的住店钱。
陈萼读完《道德经》与《黄庭经》,正融会贯通,心中若有所感。
见到兴文和陈武他们两个跑来跑去,精神饱满的跟刚从青山精神病院跑出来的患者一样,索性都唤到自己房间。
“交给你们一个炼精化气的小窍门,省的你们今晚睡不着!”
“记准了,舌抵上腭,盘膝而坐,交感五内,气由腹中生,食物之精化于内……”
兴文和陈武两人听得不解,陈萼便给两人一一指点。
半个时辰后,兴文和陈武两人盘膝坐在地上,终于开始炼精化气。
从五百年道行猪妖身上割下的肉,本就不是凡夫俗子所能消化,若不是陈萼帮助他们炼精化气,这两人非得数个日夜不眠不休,活活累死、困死自己不可。
足足一个时辰,五更天时候,兴文和陈武两人身体多余精气化去八九成,把头一歪,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这一觉,直接睡到午时三刻,两人才伸着懒腰醒过来。
一伸腰,浑身筋骨噼啪作响,说不出的舒适惬意。
兴文捏了捏拳头,兴奋地对陈萼说道:“少爷,我感觉我能一拳打死一头猪!”
陈萼点点头,示意朱丽华站到兴文身边。
“给你一头猪,全力打,打死了算我的。”
朱丽华和兴文面面相觑。
朱丽华目露凶光:你碰我一下试试?
兴文可怜巴巴,心道:少爷这岂不是难为我兴文?
因为陈萼的话,最终还是鼓起勇气,一拳打过去。
然后兴文捂着拳头倒吸凉气。
吃几片朱丽华的肉,就能打死五百年道行的猪妖朱丽华?
那怎么可能……
陈萼笑了笑,说道:“都打盆水照照脸,还是有好处的。”
兴文和陈武照照脸,然后都瞪大眼睛,看了又看。
还真有好处——兴文原本脸有点斜,现在看却是相貌端正了不少。
陈武的脸略微有些长,现在看起来,也不是那么长,好像看起来顺眼多了。
更不用说,他们的力气明显都翻了好几倍,成了大力士。
兴文能够扛着毛驴一溜小跑,陈武则是能举起马来上上下下好几次,这都是常人所不能做到的。
陈萼有些好笑,说道:“我叫你们炼精化气,你们这是练精气化力气了?怎么练的?”
黑猪妖朱丽华在一旁听得撇嘴,心道:“两个气脉、穴位都不知道的凡人,能静心运转精气才怪,还不是都散入身体补充血肉?”
不过这话她可不会说出来,一个陈萼就已经十分难对付了,再培养两个修炼的?
自己还活不活了?
第8章 首都一套院
“少爷,昨天那猪肉真好吃啊!”
兴文对陈萼笑嘻嘻地说道:“你是不知道,入口又甜又香,还一点都不腻,我从生下来就没有吃过这样好吃的猪肉!”
陈萼微微点头:“好吃啊?”
“嗯嗯嗯,好吃。”兴文咽着口水说道。
“那就明天再吃。”
陈萼说道。
兴文、陈武两个大喜:“多谢少爷!”
朱丽华在一旁听的直磨牙——明天还吃?
我堂堂一个五百年道行的猪妖,成什么了?
你们的大补药品?随身的猪肉铺子?
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等我找到机会弄死那书生陈萼,到时候非得把你们也做成炒肉——
刚想到这里,朱丽华忽然想到:禁制,似乎能把我的恶意告诉陈萼?
抬起头来,一张丑脸略带谄媚地看向陈萼。
他应该不会知道吧?
陈萼对她露出微笑,令她不寒而栗:“明天,一盆猪肉给兴文、陈武加餐。”
我他妈——
朱丽华咬着牙,决定:再忍一忍。
没办法,不是她不刚烈,只是敌人太强了——那禁制压根都不是人仙、地仙的境界,是天仙才能有的手段!
欲哭无泪的朱丽华,决定暂且忍辱偷生,以待将来。
陈萼却是有些意外地发现了“太清法”的另一个特性。
好像,随着他每一天过去,“太清法”都会有所成长?
昨天,陈萼的全力是使用两次禁制黑猪妖的法术。
今天他感觉自己的状态比昨天更好,能够使用四次禁制黑猪妖的法术。
换而言之,在获得“太清法”的第三天,他能够一天之内使用四次天仙级别的法术……
这要是再继续成长下去,当他能够一天之内,能够使用十次以上天仙级别法术的时候,跟真正的天仙还有区别吗?
陈萼感觉自己真的有些懵。
看来,自己还真不用妄自菲薄。
陈萼想到:自己这应该就算是天仙境界了吧?
不过,那紫色雾气也是,怎么就不能更详细具体地数据化归类一下,让自己真的是半点摸不着头脑。
自己目前这太清法、内视外景法,到底是属于什么境界什么层次?
未免也太含糊不清了!
抱怨归抱怨,陈萼还是必须要承认,紫色雾气和太清法就是自己将来挣脱命运的最大希望所在。
第二日一早,陈萼估计一下自己的“太清法”,已经能够轻易一口气施展八次天仙级别的法术禁制法。
不仅如此,他还能够明显察觉到还有其他异常。
即便他使用禁制法后,太清法也会迅速重新积蓄那股特别的、不同于法力的力量,让他在半个时辰后再次拥有施展禁制法的能力。
并且,身上也多出一股出尘的仙灵气息,被黑猪妖朱丽华认为是天仙境界的象征。
到了这个程度,陈萼也自己确定——虽然没有其他人修炼、突破境界的任何征兆和迹象,但他毫无疑问,已经实打实地抵达了天仙境界。
而且不是天庭敕封的那种杂鱼天兵的层次!
“不错,这就是天仙境界。”
陈萼心道:“再往上就是太乙散仙、太乙真仙、金仙、大罗金仙等种种境界……”
要反抗神仙佛祖安排的九九八十一难,估计怎么都要大罗金仙水平吧?
如此想来,还真是任重而道远。
“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才能抵达太乙境界啊……”
陈萼感慨道。
回过神来,察觉朱丽华正在用看待老阴比的目光看着自己,陈萼讶然:“你看什么?”
“少爷真阴险……”
朱丽华说道。
“我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陈萼脸色一冷。
朱丽华嘴角抽了抽,说道:“少爷真是平易近人。”
“还有呢?”陈萼问道,“感想呢?具体表现呢?平易近人在哪里?具体什么中心思想?”
“给我想一想,最好写一个主题报告。”
你他妈……是狗吧!
朱丽华恨不能把一口猪牙咬碎,带着血喷到这个无耻人类的脸上。
但是她终究还是不情不愿地张开口:“少爷……明明是天仙境界,却伪装成凡人,还好心把我救出‘苦海’,让我改过自新……”
“让我……每天都能做心爱的炒肉片……”
“嗯,你不提醒我都忘了,兴文刚才说肚子饿了,快去做一盆猪肉来。”陈萼点头说道。
啊?
朱丽华举起手,狠狠给了自己两耳光。
让你嘴贱!
半个时辰后,朱丽华端着一大盆猪肉送给兴文和陈武。
兴文和陈武吃了,浑身精力旺盛……
陈萼见他们炼精化气又要消耗时间,索性卖了小毛驴,让他们背着行礼、书箱跟在马后面跑。
一天时间,跑出两百里路,当晚找到住处,才开始炼精化气,呼呼大睡。
第二天起来,又是一盆猪肉先吃下去,又是一天狂奔……
徐州、洛阳、长安——仅仅十多天后,他们就已经抵达长安城。
陈萼乘着骏马当先一步,从长安城东门而入。
左侧是一个满脸灵气的少年,背着一个大书箱,半点不觉劳累。
右侧是一个魁梧健壮的长脸汉子,肩膀挑着行礼。
最后面则是跟着一个容貌憔悴、身材瘦削的丑陋妇人。
这四人刚进长安城,就引的人屡屡注目——那妇人太丑,令人忍不住多看,少年满是灵气,汉子魁梧有力,也忍不住多看。
但若是有人偶尔抬头,看见那乘着马,白玉无瑕、清灵出尘的公子,那就彻底挪不开眼睛——才刚进城门,走了百十丈,就有姑娘红着脸扭着头,直盯盯地看那马上的公子如玉,然后跌跌撞撞碰在路边其他东西上。
“少爷,这就是长安啊?”
兴文东张西望,啧啧称奇。
陈萼笑了笑,从马上侧身,摘下路边一个悬挂的斗笠盖在自己头上,引起一阵遗憾的叹气声——那些长安大胆的姑娘们只好收回了目光。
“是啊,这就是长安。”
原打算两个月到两个半月到长安,为保时间充裕,提前三个月出发,没想到遇上黑猪妖,由此开发出朱丽华牌纯生物动力机……才半个月时间就到了长安,距离科举考试开始还要两个半月。
这可真是意想不到。
就在十多天前,海州城出发之时,陈萼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实力会发生如此大变化——从海州城出发时,才刚刚得到“太清法”,抵达长安城的时候,已经到了天仙境界的极限,已经距离太乙散仙不远。
繁华吵闹的长安人来人往,乍一看纷乱无章,仔细看倒也整齐,因为整个长安城规划的整整齐齐,又有差役偶尔转悠巡街,该去何处的自然去何处。
达官贵人们居住的坊市相对僻静幽深一些,买卖的坊市与大街周围才是各色人等都有。
当陈萼戴上斗笠之后,一行人虽然还会引来别人惊奇的目光,却已经不会被追着围观。
在长安城走了半里路,陈萼也是考虑僻静的地方住的舒心些,便找了一处较为靠近朝中达官贵人们的小院住下。
虽然朝廷严格规定,住宅的只能住宅,叫做“坊”,买卖的只能买卖,叫做“市”,但是挡不住租住房子宅院这种事情。
陈萼手中钱财原来也不多,海州城的豪商到长安城都只能是土包子,更不用说他这海州城的破落户。
可是挡不住一路上行路并不太平,遇上了两次拦路抢劫的“好人”。
陈萼派朱丽华打到他们老巢,获取的金银之物加起来也有千两之多。
那小院又恰巧急着出手,卖主主动将价格一压再压,生怕陈萼不买,这才让陈萼在到达长安城的当日,就完成“首都一套院”的成就。
啧啧啧,首都一套小院,还靠近中心不远,这要是另一个时代……
至少一辈子当个米虫是毫无任何问题了!
陈萼这样想着,在共有十间房子、分前后两进、自带一口水井,一颗槐树的小院转了转。
兴文、陈武兴奋不已,跟在苏泽身后左摸摸右看看。
朱丽华则是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将怜悯的目光投向水井处。
一丝黑气缓缓冒出井口,化作一个苍白的人脸,死死盯着一行人。
朱丽华将头转到一边,懒洋洋地翻个白眼,假装没看到:区区小鬼,本大王若不是落到现在这地步,非得把你抓来当零食,生吞活嚼了你……
那苍白的人脸,又盯向来回走动的三个人。
那小个头的,精神充足,我怕是吓不走他……
大个头的,体格魁梧,血气饱满,更是没法鬼遮眼,还得请隔壁四娘来帮忙才行……
走在最中间的,怎么戴着斗笠?长什么模样?
正想着,陈萼摘下斗笠递给兴文。
苍白的人脸呆呆看着,莫名地升起一团红晕,然后晕乎乎地掉进水井中,发出“噗通”一声闷响。
兴文、陈武都闻声看去,见朱丽华正抱着肩膀站在水井不远处。
兴文奇怪说道:“你往里面扔石头做什么?”
朱丽华不悦地冷哼一声:“我又不是三岁孩子,往里面扔石头做什么?这里面有东西!”
“东西?什么东西?”
兴文奇怪地跑过去,低头往井里面看,只看到一团漆黑,连水光都看不见,想来水井很深。
“哪有什么东西?”
又舔了舔嘴:“对了,你什么时候做饭?我想吃你做的炒肉了。”
第9章 小女子有礼了
炒肉?
还他妈炒肉?
朱丽华恨不得立刻显出原形,让这个吃货看看自己的真身!
虽然可以用妖气愈合伤口,催生血肉,可这十多天以来,自己身上都挨了多少刀?长出多少刀疤来了?
妖气道行就更不用说了,因为给兴文和陈武两个家伙做饭,道行不进反退,比原来至少折损了五年道行!
就这样,这个可恶的吃货兴文,居然还敢主动给自己要炒肉吃?
朱丽华是真想不管不顾一切,一巴掌伸出去将这臭小子给捏死,然后乘云就跑出长安——不过,这当然只是妄想,陈萼就在身边,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出手。
还没出手,大概就被禁制给弄得神魂俱灭吧?
“朱丽华。”
陈萼这时候忽然开口,说道。
朱丽华一个激灵,随后垂头丧气地向厨房走去。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不就是吃我的猪肉吗?我给就是了,我给就是了!”
“吃多少,两斤还是三斤?”
陈萼却是说道:“从今天开始,不必吃猪肉了。”
朱丽华站住脚,惊讶地回头看向陈萼:“那吃什么?猪下水?猪心猪肝?”
“我可没有‘取心不死、还能长出来’这样的本事。”
陈萼很奇怪:“我们真的一定要吃你身上的零件吗?你还有这爱好?”
朱丽华更加奇怪,甚至有点恼火:“那你到底要吃什么?不是你们一直在吃我?”
“一个小书童,一个护卫,吃我的肉都他娘的成为人类高手了!”
“还问我是不是喜欢被吃?”
说着,委屈的双眼都血红一片,看上去又是流泪,又想要大发凶性。
偏又不敢发作。
原来是这样。
陈萼笑了笑,抬手将她唤到身前来:“跪下。”
黑猪妖朱丽华跪下,陈萼又说道:“你成猪妖以来吃人多少?造孽无数,数都数不清吧?”
“如今我让兴文、陈武吃你猪肉不过十多日,不伤及你性命,也不伤及你根本。”
“你说,被人吃掉是什么滋味?昔日被你吃掉的,那又是什么滋味?”
朱丽华默然低头:回想这十多天割肉炒菜的痛楚,不由想起曾经大快朵颐的时光——自己会痛,那些人类也会痛……总感觉有些刀剑在背的寒意,令她悚然而惊。
“明白了吗?”陈萼问道。
朱丽华默然不语。
“看来还是不明白。”
陈萼说道:“你本该死,只因为恰好于我有用,才让你活到今日。”
“接下来你不必想你那“猪儿虫”来害人,我也不再让他们吃你的肉。”
“你只做普通寻常的饭菜,只在我这里做一个厨娘。”
“至于将来命运如何,只看你心中能不能明白。”
朱丽华抬头,茫然看向他。
陈萼没再解释什么。
很久以前,他也厌恶别人打机锋,不肯痛快明白说话。
到如今却是难免跟黑猪妖也打了机锋——只因为时候不到,黑猪妖到底能不能幡然悔悟,自己要不要杀了她,都还是未知。
所以才不喊打喊杀,只看她自己表现。
茫然了好一会儿,朱丽华才明白过来,心中升起一股感激之情。
原来陈萼不再让自己做那炒肉了,应该算是维护自己的意思吧?
“多谢少爷,我这就去买些菜,今晚做些好吃的。”
这一次,她喊少爷,竟然前所未有地带了几分真心诚意。
陈萼点点头,示意她拿了银钱自去。
朱丽华快步离去后,兴文和陈武两人收拾打扫房间,忙的整个小院尘土飞扬。
陈萼也不避讳他们两人,心念一动,用“太清法”使出一个归尘法术。
一阵狂风卷过,十间屋子尘土和污秽都被卷起,归为一大包尘土黑泥,落在老槐树根下。
房屋焕然一新,哪怕是家具不少都已经老旧,依旧入眼舒心了许多。
不过,要更换的东西还有很多,比如破旧的帘布、吱呀作响的门窗,还要买新的被褥、锅碗瓢盆之类。
兴文和陈武也拿了银子,去外面采买这些物品。
随着他们离去,一道道黑烟从水井里面冒出来,先冒出一个表情凶狠、披头散发的白衣女子,在空气中嗅了嗅,恶狠狠地张开大口,直奔书房方向。
“嘻嘻嘻嘻,又有上好的血食来了!”
随后,又从井口冒出一个柳叶眉、脸色苍白、穿着水绿长裙的女子,在后面轻声哀求:“干娘,不要杀人吧……”
那白衣女子却是没有理会,显然已经上了凶性。
陈萼将书箱放到书房,自己拿出笔墨纸砚,开始沉吟。
这小院原本叫做李宅,是一户姓李的人家。
轮到陈萼,将匾额换做“陈家”或“陈宅”太过于一般,换做“陈府”也是不妥,毕竟严格来说能称“府”的,家中都有官员,而且还有些规矩限制。
索性给自己这小院起个雅名……
正想着,屋内吹起一阵阴冷寒气,陈萼挑了挑眉,抬头看去。
面前的房梁上,挂着一条染血的丝带,丝带上悬挂着一个吊死的女人。
那女人直勾勾地盯着陈萼,露出阴森森的笑容,一口带血黑牙。
“姑娘,你好。”陈萼说道,“有什么需要吗?”
这白衣女鬼发出桀桀怪笑,也不回答他的话。
这就让陈萼有些不悦了:“我看你原来住在这里,本想跟你客气一下。”
“比如你那吊死绳子脏兮兮的不太好看,给你换一条洁白美观的,重新吊上去,谁见了都要称赞。”
“结果,你这又咧嘴又龇牙,未免太讨厌了。”
白衣女鬼被他说的脑袋有点懵:换一条吊死绳,真的会更好看一点吗?
不对不对……这读书人说的都是啥玩意!
“我是来吃你的,你不怕吗?”
陈萼摇摇头:“不怕,倒是比较好奇。”
“你好奇什么?”白衣女鬼问道。
“为什么死的人很多,你却成为鬼呢?”陈萼很认真地探讨道。
白衣女鬼被他问住了,随后才摆手说道:“我怎么会知道!我也不管那么多,反正就吃掉你算了!”
说完身体一晃,就朝着陈萼扑过来。
就在这时,另一个身影扑过来,抱住白衣女鬼:“干娘,不要杀他!”
陈萼本来都已经要动手,灭杀这白衣女鬼,忽然见到另一个女鬼拦下这白衣女鬼,便饶有趣味地放下手中沾了墨的毛笔,看她们什么情况。
只见那后来出现的女鬼,是一个水绿色裙子的少女。
她一脸焦急抱住白衣女鬼,朝着陈萼不断示意,让他快跑,又不断请求那白衣女鬼,口称“干娘”。
“贱婢,你不过是我原来一个食物罢了,真以为拜我当了干娘,就能当我女儿?”
那白衣女鬼大怒,手掌伸出,化作一副白骨利爪穿透水绿色裙子的少女身躯,又将她抛到一旁。
“竟敢拦我享用血食,亲女儿也照杀不误,何况是你!”
又桀桀怪笑继续朝着陈萼扑来。
那水绿裙子少女被利爪穿透,魂魄都因此隐约透明不少,显然深受重伤。
见到陈萼还没有逃走,顿时焦急不已:“你——还不快跑!”
陈萼笑道:“多谢姑娘好心,我倒是不必跑。”
说话之间,手掌一抬,一道玄之又玄的道纹从掌中出现,降临在白衣女鬼身上。
白衣女鬼尖叫一声,化作灰尘散去,连那房梁上的染血丝带也随之消失不见。
“这一掌,应该名之为摧魂。”
陈萼平静说着,又看向水绿色裙子少女。
少女的眼中冒出星星点点的崇拜之意:“你,好厉害啊!”
陈萼笑了笑,走过去,又是同样的一掌拍过去。
少女有些惊讶,随后又有些释然。
成为鬼怪本就是不好的,或许我也早就该有这一日了吧?
尤其,还是从未见过的美男子把自己给超度了,这样一想还是挺好的。
我活着的时候,都没有见过这样的美男子呢!
真好看啊,要是我活着,能有这样的如意郎君垂青。
每一天睡觉做梦,肯定都会笑出声来。
不由自主地抬起有些虚幻透明的手臂,将手掌轻轻抚摸在对方脸颊上。
触摸到了……她心里有点小小的雀跃。
真好啊……临死之前还能碰到这样的美男子。
不过,紧接着她就感觉到自己手臂飞快凝实,仿佛重新变成了血肉身躯一样。
啊?
我没有被超度吗?
水绿色裙子的少女惊讶地看向面前那英俊的仿佛不像是凡间男子的书生,随后才尴尬地发现,手掌还按在对方的脸颊处。
对方正在用略带奇怪的目光看着她,似乎在问:你在干什么?到底有什么问题?
小脸蛋腾地一下红通通,水绿色裙子少女急忙收回手掌,手足无措地来回挥舞。
“那个……那个……我……”
“对不起,我没想到还能活着,就……就碰了你的脸!”
陈萼有些无语,心道:你没想到活着……摸我脸干什么?
这女鬼怎么这么呆?
要不是看她没造过孽、杀过人,陈萼是真想收回“定魂术”,给她一发“摧魂掌”。
少女结结巴巴解释了好一会儿,感觉越解释越乱,终于不好意思开口,低着头,将小脸和耳朵都红透。
“这位公子,小女子……有礼了。”
第10章 紫清
陈萼转身走向书桌,说道:“你原来在这里居住?”
水绿裙子少女活动一下手脚,见自己身体跟原来活着的时候一样,喜不自禁地欠身道谢:“公子,你救活了我?”
“不,只是定了你的魂,让你稀薄的阴气由此充盈,不再随意飘散或被人拘拿。乍一看跟原来的时候差不多,其实并不一样。”
陈萼拿起毛笔,一边蘸墨,一边说道。
“你现在是有影子的,只不过难免身体跟冰块一样,没有人类气息。”
原来不是复活?
绿裙少女有些失望,不过随后也又一次释然。
能够变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多谢公子大恩,小女子已然身死,无以为报,还请公子允许小女子时常侍奉,为公子端茶送水,研墨翻书。”
“报答的话稍后再说。”
陈萼摆摆手:“我姓陈名萼,字光蕊,海州人,今天才到长安城,买了这个宅子。”
“你是什么来历?”
绿裙少女答道:“小女子叫做李幽兰,五年前李家搬进这里,才一个月,全家都被那白衣女鬼害死。”
“这房子也是多次易手,现在只被奸商用来专门骗外地来的人。”
“全家人都已经死去,只剩下我一个不知为何成了女鬼,拜那白衣女鬼为干娘,这才勉强存活到今日。”
陈萼微微颔首,示意自己已经听到。
低头按笔,在一张纸上写下两个大字,力透纸背。
“紫清”
取“紫色雾气”、“太清法”之意。
李幽兰见了,不由地掩口轻叫:“紫清?”
“怎么?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陈萼问道。
李幽兰小声说道:“紫清就是天上神仙居处吧……公子,你是神仙吗?”
“也不算是。”
陈萼微笑道:“我倒是没想过,‘紫清’还指代天上天庭之意,不过这种指代也没什么可避讳的……就用这个当我的小院名字吧。”
说完这话,手掌一指,这张纸便飘飞起来,落到外面“李宅”的匾额上,化成两个新字“紫清”。
李幽兰瞪大眼睛,看着笑吟吟、自信的陈萼,不由地又红了小脸。
如果是其他人,将自己居住的地方写成“紫清”,李幽兰一定会认为那人太过狂妄自大。
但若换成公子,她却又感觉理所当然。
公子这么好看,想必真正的神仙也比不上他,用“紫清”也没什么不好。
之后,陈萼又开口询问,李幽兰便将自己知道的都如同竹筒倒豆子一样,说了个干干净净。
她死的时候年方十五,家里正准备给她相亲。
这院子里就只有她和白衣女鬼,白衣女鬼也不知在这个院子有多长时间了,就只知道异常凶悍,抓死了好几个和尚道士。
水井里住的还是很舒服的,她们也不是弄脏了水,只是在水井一侧居住。
还有,隔壁有一个胡家,是一窝子狐狸精。
里面有个胡四娘,跟李幽兰相处不错,有时会用幻术配合李幽兰将住进来的生人吓跑,以免他们被白衣女鬼吃掉。
陈萼听得也是大感有趣——这小院子也是绝了,里面有两个女鬼,旁边是一窝子狐狸精。
无论谁住进来,都肯定呆不长久。
正说着话,朱丽华扛着一大筐菜回来。
到书房见过陈萼后,朱丽华打量两眼侍女般在一旁站立的李幽兰,到厨房切菜做饭去了。
李幽兰有些害怕:“这厨娘好凶狠,倒像是杀过人!”
陈萼闻言,不由地哈哈一笑:“放心,你不必多想,只管做你的事情就是。”
待到兴文、陈武回来,两人见到李幽兰都有点意外。
“少爷,你如何又买了一个侍女?”
陈萼也不避讳,解释道:“不是买的,只是买院子的时候附带的,幽兰原来是女鬼,住在水井内。”
兴文、陈武这才明白,都有点稍感害怕。
陈萼对李幽兰又说道:“你以后就不要住在水井里了,我可不想每日喝别人洗澡水。”
李幽兰顿时脸色通红,羞不可抑。
“公子——!”
兴文、陈武等人继续布置房间,将李幽兰的房屋也布置出来。
到了吃饭的时候,兴文将饭菜端上,李幽兰服侍陈萼吃饭。
虽然陈萼不在乎这些规矩,但是兴文、陈武、李幽兰却都自觉上下有别,没有一个试图跟陈萼凑到一起平起平坐吃饭。
至于朱丽华,更是早在之前就在厨房自己吃下大半锅米饭,惬意地眯着眼睛在槐树下歇息。
当晚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早,陈萼带着兴文出门,准备逛一逛长安城,提前熟悉科举考试地点、路线,顺便买一些书籍回来。
主仆两人刚走出门口,隔壁小院也走出一个肩披红帛,上着黄色短衫、下穿曳地长裙贵妇人打扮的艳丽女子。
这女子却是并不庄重,笑道:“哟,邻居又换了?”
“请问邻居高姓大名,来自何处?”
陈萼笑了笑,指向头上匾额,领着兴文迈步离去。
那女子抬头看去,只见“紫清”两个大字明晃晃挂在上端,心里顿时霍然一沉,脸色大变!
快步返回院中,叫道:“二娘、三娘、四娘……十四娘、十七姑!”
“都快些过来!”
一群大大小小狐狸正在一块假山上下嬉戏,有的黄毛,有的白耳,有的灰色毛皮,还有的尾巴缺了一块。
听到贵妇人的召唤,齐刷刷奔到贵妇人面前,化作满院子莺莺燕燕的美艳少女或妇人。
“怎么了,姐姐?”
“娘亲,怎么了?”
贵妇人颤声道:“祸事了!天庭派下天兵天将要来捉拿我们了!”
“呀!”
满院子莺莺燕燕,全都惊叫一声,化作大大小小的狐狸,掉头四散便跑,一边跑一边口中唧唧作响,仿佛全都吓破了胆。
眼看狐狸们都要跑散了,其中有一个还镇定自若的,忍不住叫道:“先不要跑,听娘亲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满院狐狸们这才都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贵妇人。
那镇定自若地说道:“娘亲,你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把姐妹们和姑姑姨娘都吓得厉害,究竟是因何说起这事情?”
贵妇人叹了一口气,说道:“四娘,你不知道,我们家隔壁搬来一户人家,我今日碰着了。”
“那男人是个书生模样——”
“呀!书生!”
狐狸们都不跑了,凑过来眼巴巴地看着贵妇人。
“俊俏不俊俏?”
“阳气足不足?”
有的狐狸忍不住用尾巴扫着地,仿佛扫帚一般,呼哧呼哧地灰尘都起来了。
那个镇定自若的胡四娘却是不由笑了一声,指着她们说道:“你们这些母狐狸,一个个听见书生就按捺不住,真是改不了性子!”
“也不想想,隔壁若是住进书生,怕是今晚我们就能看见他骨骸了!”
狐狸们大感扫兴,一个狐狸说道:“那白衣女鬼只知道吃血食,实在扫兴的很!”
另一个狐狸说道:“可惜我们打不过她,那白衣女鬼凶名赫赫,连城隍、土地都对她视而不见,我们要抢书生肯定抢不过她。”
“像书生那种假正经,之乎者也的小郎君,不好好逗弄反而生吞活剥,简直暴殄天物!”
狐狸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说着,也不知是哪一个骚浪的,说起自己和某个书生的过往,讲的绘声绘色,仿若身临其境。
引得狐狸们都聚精会神听着,摇晃着毛茸茸大尾巴吃吃发笑。
胡四娘叹了一口气:“一群没廉耻的!”
又对那贵妇人说道:“娘亲,刚才吓得跟丢了魂一样,现在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
那贵妇人回想起来刚才见面的情形,悄然吞咽一口口水。
之前只顾着害怕“紫清”两个字,倒是险些遗忘了那书生的模样,现在回想起来,那书生俊俏的真是令她心旷神怡。
若是没有“紫清”两个字,那就算是和白衣女鬼拼命一战,也得把这样的“宝物”抢在手里、细细把玩。
“那书生,真是俊的厉害!”
一听这话,狐狸们顿时又都激动了:“快说!快说!怎么个俊俏法?”
“我哪有时间细看,我就知道他长的,嘿——”
贵妇人伸手想要比划比划那书生的模样,却冷不防胡四娘已经被这群又胆小,又好色,还没有正形的姐妹、姑姨给气的失去耐心。
“嗯咳!”
“娘亲,那书生的事情以后再说!”
“到底你说天庭是怎么回事?”
贵妇人这才想了想,又重新说回正事:“是这样,我今天遇上了隔壁新搬来的邻居,我问他姓名来历,他也不说话,就只是跟我笑了笑,指向他家的匾额。”
“那匾额上带着仙气。写着‘紫清’两个大字!”
“你们说,如果不是天庭来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匾额,这样的口气?”
“我看一定是天庭的人要来把我们一网打尽!”
“唧唧唧唧!”
听了这贵妇人的话,狐狸们又惊慌乱窜,尖叫起来。
有的要去钻狗洞,有的往屋里跑,有的往外面跑。
“都给我站住!”
胡四娘英眉竖起,大声喝道。
第11章 胡四娘
狐狸们被她喝住,都转头看向她。
贵妇人正褪去外衣,化作一只红狐狸逃跑,也看向她。
“四娘,怎么了?”
“难道我说的不对?”
胡四娘气道:“当然不对!你们若是把找男人的心思一半放在外面的事情上,也不会闹出这样的笑话!”
“人类匾额上的字都是祈福、祝愿、或明志的。”
“若有人写了‘南山’,那就是真的来自南山吗?那是寿比南山,或隐居南山之意;有人写了‘福寿’,那就是真的福寿双全吗?”
“咱们隔壁或许搬了一家潜心求道的,这才写了‘紫清’两个字,想要上天成仙。又或者是个科举考试的,写这两个字是希望高中,要知道文人显贵之处,也叫做‘紫清’。”
众狐狸闻言,都渐渐恢复了人形,凑上来。
“四娘,你懂的好多?”
“四娘,你怎么懂这么多啊?”
“是不是不肯跟我们出去勾搭男人的缘故?”
胡四娘气的咬牙:“你们一个个不知廉耻,还来取笑我洁身自好吗?”
真是气死我了,好心好意给她们解释,她们反而来笑话我没有男人?
胡四娘这样说,狐狸们却都轰然大笑。
“咱们狐狸就是这样啊!”
“咱们是狐狸精嘛!”
胡四娘气的要死,恨得抬脚去踢一只狐狸:“我跟你们才不一样!我要修行的,我要当狐仙!”
胡四娘的娘亲,那贵妇人有些怜惜地抱住她肩膀:“女儿啊,你的心气高,我从来都知道。但是我们是狐狸啊。”
“我们这些狐狸精从妲己娘娘传下来,传统向来是背靠人类好享受。”
“跟其他妖怪一样生活在山洞里,一辈子连人类做的糕点都吃不到,更不明白风月之事是什么滋味……那样活上千百年也是茹毛饮血,又有什么意思呢?”
“算了!”
胡四娘见到周围一圈狐狸都是赞同模样,反倒只有自己一个显得像是异类,反而有些丧气。
跟她们说,她们是怎么也不会明白的。
跟你们这些骚狐狸,怎么能谈论修行呢?
“还是说那邻居的事情吧!”
胡四娘面色冷淡下来,说道:“我还要去隔壁找幽兰问一问。”
“那邻居若是修行之人,你们行事都小心些,不要被他见到什么狐狸尾巴。”
“如果不是修行之人,只是一个科举考试的书生,我须得和幽兰赶紧把他弄走,隔壁那白衣女鬼实在凶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来吃人。”
贵妇人闻言,却不由地动了心思,说道:“若只是科举考试的书生,那可真是俊俏的没话说。到时候你也叫我一起去。”
胡四娘没好气地瞪她一眼。
让你去做什么?做那些不耻之事吗?
将众狐狸喝散,胡四娘见狐狸们又跑去假山下嬉戏打闹,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狐狸们太安于享乐,得过且过了!
脚下一点,轻轻飘起,到了墙头上,胡四娘对着水井轻声唤道。
“幽兰!幽兰!”
刚叫了两声,一个丑陋健妇便从厨房中走出来,一双眼恶狠狠地盯着她:“干什么?”
这厨娘,好可怕……
胡四娘心里有点慌,勉强笑了笑:“我找人……”
“李幽兰?”朱丽华问道。
胡四娘怔住,不明白怎么回事,但还是点了点头。
朱丽华便对着屋子喊道:“李幽兰!有人找你!”
李幽兰便连忙快步走出来,一见趴在墙头上的胡四娘,便笑道:“四娘,你来了!”
胡四娘张开口,盯着李幽兰脚下的影子,一只手揉了揉眼睛。
我,没看错吧?
幽兰活过来了?
“幽兰,你又活了?”下意识地,胡四娘问道。
李幽兰有些恍然,连忙说道:“这是我家公子帮我的,他把我阴魂定住凝聚,令我形体固定,在这小院内跟活人几乎一样。”
胡四娘吓得浑身一抖:“你家公子?刚搬来的那位书生吗?他是个神通广大的修士?”
“是啊是啊,我家公子可厉害了,我干娘白衣女鬼都被他一掌就拍灭了!还帮我凝聚了魂体!”
李幽兰的眼睛里面带着光芒,宛若一溪清泉在山间流动。
胡四娘却被她的描述吓得亡魂大冒:一掌就拍死城隍都奈何不得的白衣女鬼?帮李幽兰凝聚魂体?
这修为到底是地仙还是天仙,总而言之绝不会是人仙!
隔壁搬来的这个书生,太可怕了!
如果他发现隔壁是一群狐狸精,要来斩妖除魔,这一窝子只知道耍男人的狐狸精只怕一个都跑不掉,全部都要死!
谁让她们精力都在化人形与幻术上,连人类的人仙都对付不了,更不用说隔壁这个恐怖的书生!
“那……幽兰,你先不要对你家公子说我的事情……”
也顾不得满脸凶相的朱丽华就在一旁听着,胡四娘急忙对李幽兰叮嘱道。
李幽兰诧异说道:“可我已经告诉公子了呀!”
天亡我也!
胡四娘忽然感觉异常心累,身后的那群骚狐狸只知道玩乐也就罢了,怎么隔壁的好姐妹,把我也卖的这样痛快!
“幽兰,你害死我们一家了!”
胡四娘摇摇头,这就要赶紧让狐狸们撤离此处。
李幽兰却是叫住她:“四娘,你们不必害怕,公子心肠很好的。”
“我那干娘是因为要害公子,才被他杀死。公子如果不分好歹,只知道斩杀妖魔,怎么会留我到今日,还帮我凝聚魂体?”
听了这话,胡四娘这才稍稍安心。
幽兰倒不是坏心,说到底还是有些天真——斩妖除魔的修士跟妖魔天生就是敌人,这时候心情好,不能说明就是好人。
这时候不动手杀妖怪,不代表以后也心情好,不乱杀妖怪。
胡四娘打定了决心,稍后就让狐狸们搬离隔壁,以免惹来杀身之祸。
“那位公子怎么样?没有欺负你吧?”胡四娘又问道。
说起陈萼,李幽兰顿时又来了精神,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我家公子可好看,可厉害了……他是来长安参加科举考试的……”
“昨天的时候,我亲眼看见他写了两个字,就那样飘飘荡荡飞出去,然后就落在了门口匾额上,真的是好厉害啊……我今天早晨特意看了看,匾额上就变成了那两个字的模样……”
胡四娘一边听着,一边心里打小九九。
原来他还是参加科举考试的——一个地仙甚至可能是天仙,都快要能够上天成仙了,你参加哪门子的科举考试!
“紫清”两个字,是说他要上天成仙,还是要科举登榜?
原来不止一个含义,两个都能说的通!
那就更加难以揣测了。
听到后来,李幽兰投靠的这个公子,写了两个字,也不用法术牵引就飞到门外,直接化形塑造成“紫清”二字。
点石成金?易形如意?
胡四娘终于不用猜测对方的修为境界,只是听李幽兰描述,这公子一不用法决,二不费力气,三不用符纸,又并非幻术,而是实质改变,便知道对方定然是天仙境界,而且还是天仙里面比较强大、法力高深的。
得到这个猜测后,胡四娘感觉自己的爪子都要麻木了……
自从踏上修行大道一来,她还从没有靠近过这么强大的人类修士,或者说人间的神仙!
必须走,必须立刻走!
匆匆忙忙下了墙头,回头看到一窝狐狸还是没个正经,胡四娘反而强自镇定下来。
这些姐妹、姑姨个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如果自己如实说了,她们轰然而散,跟无头苍蝇一样乱跑,奔到长安城大街人声鼎沸之处,怕是十个里面也活不下来一个。
“娘亲,姐妹们、姑姑姨娘们,且过来听我说。”
狐狸们又都重新聚过来,眼巴巴地看着她。
“隔壁的确来了一个书生,他身上有点修为,虽然不高,却也有些危险。”
“二娘,你在永平坊有宅院,先收拾一下,我们今天搬过去,以免惹来祸患。”
胡四娘的二姐听了,有些不满意:“那永平坊的宅院,我养了一个穷书生呢,他对我百依百顺,可好了。”
“再说,一个小书生而已,说不定今晚白衣女鬼就把他打死了,我们搬走做什么?”
胡四娘有些焦急:“不行,必须要搬走!”
狐狸们都疑惑地看向她,胡四娘连忙平复自己的心情,说道:“为了防止这里出事情,一定要搬走。万一那个书生要来斩妖除魔呢?”
“那就让他来嘛,”一个狐狸笑道,“我身上正有一张‘魔’要让他帮忙除去……”
你们这些骚狐狸!
胡四娘大怒:“都不许给我捣乱,给我搬走,全部给我搬走!”
“不搬,不搬,就不搬!”
好几个狐狸叫道:“这里靠近达官贵人,跟那些富贵人在一起每天享用不尽,那里是穷鬼们能比的?”
胡四娘咬牙切齿,对那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抬脚踢打。
狐狸们不甘示弱,纷纷跳到她身上抓挠,跟她撕扯起来。
打了好半天,贵妇人才开口止住他们,取了个折中办法。
先让胡二娘去收拾收拾永平坊的宅院,真要搬走的时候再说……
胡四娘听了难免心急,不过见到狐狸们都不肯听自己的,又想到李幽兰的话,也知道暂且如此。
一时之间或许没什么危险……收拾好宅院,想搬走的时候就搬走,应该来得及吧?
应该来得及……
第12章 唐风洋溢
“那就是长安城的贵女……”
从紫清小院门口走出几百丈,都已经出了居住的坊市,兴文还在啧啧称奇。
实在是刚才遇见的邻居家贵妇人打扮太过惊艳,又带着媚气和贵气,令他一下子就惊为天人。
实在是,他这小地方来的人,从未见过的人物。
往东走,又经过一个有几个寺庙的坊市,终于到达长安城东市。
陈萼在东市转了一圈,买了几本志怪、传奇小说,又买了几本往年科举的题目与心得,不知不觉花了几十两银子。
兴文东张西望,只顾看长安城繁华闹市,还有往来的胡人胡姬。
金发碧眼的,牵着骆驼的、露着肚脐跳胡旋舞的……
还有和尚偶尔经过,长安城多的是有钱人,给和尚钵盂里面扔满了铜钱,看的兴文又是心动不已。
这要是自己也剃了头发,穿着和尚僧衣,岂不是每一日都能满载而归。
陈萼见这小书童猴子一样沉不住心,索性给了他几两银子让他自己买些糖豆零食之类去吃,时间到了自己回紫清小院。
以兴文此时的一身怪力,也不怕有人骗他或拐走,若有坏人盯上他,反倒是自取死路。
陈萼自己提着书慢悠悠走在东市,相比较自己记忆中的钢铁都市,这长安闹市的确是别有一番风味。
尤其是胡人众多,不仅可以见到长安城的古人生活,更是处处可见异域风情。
在一个胡人开的酒馆前驻足观看了片刻胡姬舞蹈,那胡姬一眼看见他宛若鹤立鸡群,笑吟吟跑到店门口,端了一碗飘着杂质的酒水来。
陈萼摆手,笑了笑离去。
当我没看过水浒传?若是有意,就饮了这盏酒……
若是真喝了胡姬这一碗酒,热情主动的胡姬今天不知怎么要痴缠他,那才是麻烦事。
又走了百十丈,见到几家变戏法的,比如吹竹笛养蛇、耍猴、上天偷桃,枯木生梨枣……有的是养动物的本事,有的则是微弱幻术,一点障眼法。
随着在东市越走越多,眼看过路女子多有转眼、悄然观看自己的,甚至还有几个男子也跟着转头、看的目不转睛,陈萼也没有继续闲逛东市的心情。
出了东市,向紫清小院返回,路上见到两架马车从寺庙中行出。
有在马车前开路清道的,有穿着青衣的侍前呼后拥,还有几名威武雄壮、身穿甲胄的将士。
哪一家的达官贵人出行?
不,是女眷——
正想进一步推测,前面那辆马车帘子却被一只手掌掀开,露出一个细眉的白皙妇人来。
一眼看见路边提着书籍的陈萼,那妇人顿时眼睛一亮:“快停车!”
两辆马车顿时停下。
一个细小声音从前面马车内传出:“姐姐,又怎么了?”
“玉英,你看路边——”
帘子再次掀开,露出一张眉头微蹙、似乎有病在身的少女脸庞,看了一眼路边的陈萼,顿时低声惊呼一声,红了脸缩回去。
另一个小脑袋伸出来,是个古灵精怪,脸色略显苍白的七八岁女童:“怎么了?怎么了?”
看到陈萼后,女童笑嘻嘻说道:“这书生真好看!”
后面马车上,一个穿着红色宫装的女子掀开马车门帘,跳下马车:“姑姑,兕子,说什么呢?”
“姐姐,你看!这书生好看!”
那叫做兕子的女童指向陈萼。
红色宫装女子看到陈萼,顿时愕然,似乎没想到世上还有人俊美成这样。
不由地多看两眼、
不过随后目光落在前面马车上,又有些嫌恶地撇撇嘴:“姑姑怎么还是不肯收心!”
后面马车内,另一个声音宛若玉石敲击,自带一股沉着优雅意味。
“高阳,且回来吧。在这大街之上,姑姑想来也不会太荒唐。”
那红色宫装女子这才气冲冲回到马车上,进马车之前,不由地回头,又深深看了一眼路边那提着一摞书的俊美书生。
马车内一闪而过,是一个神情端庄的白衣宫装女子。
陈萼听她们几人有问有答,心中却是迅速有了答案——高阳,应该就是李世民的女儿高阳公主吧?
以此来推断,这女童兕子就是晋阳公主。
和晋阳公主在一起的“姑姑”等两名女子、和高阳公主在一起的白衣女子,估计也都是公主。
自己这是巧了,遇上了五位去寺庙的唐朝公主。
不过,他并未有向公主套近乎的打算,对着还看着自己、甚是可爱的女童兕子微微一笑,提着书继续走去。
“喂,那书生!”
“你叫什么名字?”
细眉白皙妇人,又伸出头来招呼,开口问道。
陈萼微笑:“在下,海州陈光蕊。”
说完之后便迈步向前走去,那细眉白皙妇人令马车催动,跟上前去:“陈光蕊?好名字!”
“我看你才学饱满,相貌堂堂,去我府上做个先生怎么样?”
“我是当今圣上的御妹,永嘉公主。”
陈萼摆摆手,示意不必了。
见他这本潇洒自如,一不行礼,二不讨好,永嘉公主越发心中欢喜,急忙从腰间解下一个玉佩,放在香囊中,叫了一声“接着”,抛给陈萼。
陈萼却是没有回头去接——从高阳公主的不满表现、这永嘉公主停车搭讪,就足以看得出来,这位永嘉公主实在是一个猎男高手、绿帽子制造机。
谁要是对她动心,八成会被她绿到怀疑人生。
那香囊掉落在地上,永嘉公主顿时一怒:“这穷酸书生,竟也敢折我面子?”
一旁略带病容的李玉英劝道:“姐姐,这陈光蕊是个正人君子,你就饶过他吧。”
永嘉公主闻言,却是若有所思。
“饶过他?”
“他越是这样,本公主越是有兴趣了……天底下,还没有几个男人能拒绝本公主!”
转眼看到小兕子正呆呆看着自己,永嘉公主有些不好意思:“兕子,你看那个书生好看不好看?”
“好看。”晋阳公主可爱地鼓着脸蛋,说道。
“我想办法把他抓来,让他有空的时候陪着你来玩,好不好?”
“不好……”
晋阳公主说道:“他要是不愿意,就不应该把他抓来。”
“父皇说,有罪的才要抓起来,没罪的人,就算不听话,也不能抓起来,这样才是明君。”
“呵呵……二哥他是明君,我可不是。”
永嘉公主笑着说了一句,眼中闪烁不定。
“我只是一个不择手段的小女子,仅此而已。”
马车再没停留,向着前方驶去。
后面的那辆马车中,红色宫装的高阳公主听着侍女的小声禀报,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自己的这位姑姑,还从没遇见过这种人吧?
“居然不要她的东西,就这么走了!那陈光蕊也不只是金玉其外,骨头也是很硬的嘛!”
一旁的白衣女子长乐公主,也是淡淡微笑一下:“你呀,再过两三年就要出嫁了,怎么也不庄重一些?”
“姑姑再有不是,我们也不必跟着幸灾乐祸。”
高阳公主却不往心里去,笑嘻嘻地又描述一番。
长乐公主无奈地叹口气,好气又好笑——自己的这个妹妹,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了?难不成一直当个刁蛮的小女孩不成?
自从母后山陵崩,父皇决定亲自扶养“稚奴”与“兕子”,在李治与李明达两个小孩身上倾注的心血极多,其他儿女可都在悄然失宠。
这一点,连太子都有些不安。
只是高阳还这样懵懂不觉,依旧刁蛮任性,将来恐怕不是好事。
还嫉恶如仇呢,感觉姑姑出轨、放荡败坏了皇家名声……
前呼后拥的两辆马车缓缓驶过,路边的陈萼也不着急,就这样提着书缓缓走回家去。
回到家中,护卫陈武先对他禀报隔壁胡四娘找李幽兰说话的事情。
到了书房,李幽兰一边送上茶水,一边把整件事情又详细说了一遍,然后有些小心地看着陈萼。
“公子,四娘他们家是好人……好妖怪,她们从来没有害死过人……公子能不能不要打杀他们?”
陈萼说道:“这也不必你来担心。”
“一来,我向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她们不是罪大恶极,我不至于主动去找事。”
“二来,我昨日搬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看过了,这院子里面黑气缭绕,血光漫漫,正是有不少血债。胡四娘家那院子却是甜到发腻,一片红尘业障、宛若人间三月桃花烂漫,可见她们除了乱勾搭男人,也并没有什么大罪。”
“啊?公子你都已经知道了!”
听到陈萼这如同亲眼目睹一样的推断,李幽兰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公子实在是太厉害了,根本不用她开口说情,就已经知道胡四娘她们一家的情况。不光知道她们没做恶,甚至连她们平时做什么都知道了!
“公子,你真是……真是……”
“神人也?”陈萼见她一时之间找不到形容词,帮她想了一个。
李幽兰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公子真乃神人也!”
陈萼笑了笑——我也是神人了……还挺舒服的。
看来,以后还得经常问一问“幽兰,你怎么看?”
第13章 物用其极
幽兰在一旁端了茶水伺候着,陈萼打开今日新买的书籍,开始低声诵读。
首先是科举考试的一些书籍。
南瞻部洲大唐国和陈萼所知的唐朝,颇有不同之处:比如唐朝并不大规模使用银两,大唐国却是使用银两的;又比如这科举考试……
唐朝的科举,是《进士》《明经》两科,而且没有严格的秀才、贡院等制度,毕竟科举才刚刚兴起不久。
但在大唐国,科举却俨然是已经成熟的制度,连往年考试、破题的文章都已经有了。
这一点是不可能完全将唐朝经验套用在南瞻部洲大唐国上面的。
同样不能套用的,还有唐朝的三省六部制。以《西游记》的描述,大唐国仅仅在贞观十三年这一年,同时存在的丞相,就有魏征、殷开山、萧瑀等三个之多,不排除还有更多的丞相。
总而言之,唐朝和大唐国似是而非,相同之处百分之九十,但是不同之处也的确是明显的截然不同。
最大的问题,其实还有一个,那才是陈萼真正百思不得其解,无论如何也绕不开、又没有合理答案。
这个问题的名称,叫做“永无止境的贞观十三年”。
目前陈萼尚未验证这个问题是不是真的存在。
但是根据他的猜测,估计今年再过一些时候,就能明白,是不是真的会在大唐国,出现这么吊诡奇异的一幕。
静下心来,先不去想那尚未验证的事情,陈萼阅读这些科举考试文章,过目不忘且融会贯通,很快就收获不少。
如果说原来融会贯通四书五经,只有考入进士的把握,现在陈萼已经完全有把握考中状元。
不仅如此,陈萼只需要和那些有进士之才的读书人熟悉一下,就能大概猜中他们才学能力,由此可以随意在状元、榜眼、探花三个名次内自己选择名次……
这才是反抗命运的第一步开始,也是验证命运是否被操控、何时被操纵的开始。
不过于激烈地直接选择不考,或者交白卷,只是看上去很努力地考了前几名,会不会还能成为状元?
如果还能成为状元——陈萼什么也不必想,只管准备好自己的实力,看看哪一个自寻死路的,想要来操纵自己命运!
花了小半日时光,将往年的考题解读都诵读完毕,陈萼也不比再为科举考试做更多准备。
接下来的时间,倒是提升自己的实力更重要一些。
掀开一本志怪小说,讲的是一个人如何苦心虔诚求道,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感动上天,成为天上的神仙。
陈萼对此不置可否:别人都在静心修道,这人如何如何苦难,如何如何坚韧不拔,被神仙重重考验,显然是一个不懂修炼的书生胡乱猜想,躲避尘世纷扰的书籍。
唯独里面有借鉴意义的,一个是飞剑千里之外取人首级,一个穿墙术、隐身术……
不过随着陈萼的“太清法”一日比一日更强,穿墙、隐身、禁制法、定身法、变物、挪移、易容之类神仙应有的能力都随心所欲就能施展,并不足为奇。
即便如此,“太清法”的真正威力,也是还没有完全开发出来。
“太清法”给了他太清圣人最初的先天神灵状态,一日又一日地自然成长,令他越来越强大。
陈萼需要什么法术能力,大部分随心所想,便能达成,目前的各类法术也是来自于他的尝试和实际需要,有些太过异想天开,或者乱七八糟的,他倒是不如那些神神鬼鬼的志怪小说有想象力。
所以才借用这些志怪小说的想象力……
又花了半日多时间,将这些志怪小说都看完之后,陈萼也并没有从紫色雾气中获得任何能力。
毕竟“太清法”这等大道在前,“内视外景法”这等纯正道法能力在后,志怪小说多是取巧的旁门左道,实在没资格并列在“太清法”之侧,大多都能随意被太清法化而用之。
从这些神鬼怪异书籍中,陈萼借鉴的法术、神通很多,有的可用,有的可不用。
比如有的脑后勺长眼睛,有的割开别人脓包取出黄雀,有的吃松子长生,有的断腿求仙……这类的无用法门,实在毫无意义可言。
陈萼大开眼界的同时,心中依旧感觉并未真正将“太清法”能力发挥到极限。
这让他心里有点不舒服——
简直跟网游升级后的属性点没用光,手游十连抽的奖券没有抽,扫把歪了没有扶是一个道理,老感觉缺了一块什么。
该怎么将“太清法”的能力发挥到最大呢?
陈萼的心思沉下去,“过目不忘”综合自己“至诚之道”,回想的不仅仅是陈光蕊的许多事情,更有前世许多事情……
若说神话能力周全齐备,谁能比得过两本小说《西游记》和《封神演义》?
自己从志怪小说中寻找新的能力,紫色雾气却并不因此给予新的能力。
由此可见,“太清法”位格太高,寻常的法术之类已经没资格和它并列。
只说单纯的借鉴,不求新能力的出现——索性从记忆中的《西游记》、《封神演义》寻找,将“太清法”的能力发挥到最大。
想到这里,陈萼的心中一片清明。
璀璨多样、防不胜防的封神演义法宝,西游记的神通、法术、法宝的确令人眼热,大部分拿出来都是天仙以上的水准。
“太清法”用在这方面,才是真正的物尽其用。
“幽兰,叫厨娘做饭吧,顺便看看兴文回来没有……”
陈萼说道。
幽兰连忙应声,快步走出去。
迎头遇上脸颊通红、带着酒气的兴文走进书房,幽兰有些惊讶,不过也没有多想,走到厨房门口。
“朱婶娘……”
黑黢黢、仿佛遮住大半个厨房的朱丽华表情不悦地转回头来:“干什么,小女鬼?”
幽兰浑身一抖,险些拔腿逃走,不过又感觉十分丢脸——我可是女鬼,这个朱婶娘不过是个长相凶恶的厨娘而已,我怎么会感觉她可怕,好像她能吃了自己一样?
一定是错觉,一定是错觉……
“公子说,你可以做饭了。”幽兰有些不安地说道。
朱丽华咧了咧嘴,举起寒光闪闪的明亮菜刀,“当”地一下深深切入砧板之上。
“吃什么!”
“吃……吃……吃什么我也不知道……公子只是让我来说一声……”
幽兰终于忍不住,留下一声呜咽,快步逃回书房。
————————————————————
书房内,陈萼刚放下书籍,就看到小书童面带桃花之色和酒气回来,身上的精气和灵光不再引人夺目。
一见这样,他便微微摇头。
“兴文,我让你在东市闲逛,买些糖果糖豆零食解馋,看些热闹……你这是看到女人身上去了吗?”
兴文懵懂不觉:“少爷,我原来是在东市啊……后来有个红头发的女人让我骑那双峰马,少爷你见过那种双峰马吗?”
“它那马背上有两个小山峰高高凸起,很是奇异……”
“那是骆驼。”陈萼无语说道,“就是有个胡姬,让你骑骆驼,是不是?”
“我没见过那双峰马……就是那个骆驼……就骑上去,那胡姬却端了酒来,说他们家乡风俗,上了骆驼就得先喝三大碗酒,我就一口气喝了两碗,也不觉得怎么醉……”
“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三碗酒怎么也喝不干净,我就有些昏了,后来不知怎么骑着骆驼就到了西市。”
“稍微清醒一下,又从西市赶回来,遇上了一个贵妇人,跟早上出门遇上的差不多,都美艳极了。”
“然后……然后我就不太记得……就回来了……”
“少爷,我是不是闯祸了?”
“你啊,真是个傻小子!”
陈萼抬手在兴文头上敲了一击:“若不是之前吃过朱丽华的炒肉,体魄强大到常人难以相比,今天这两次不记得的事情,不死也要大病一场!”
兴文懵懂愕然:“怎么了?少爷?”
“索性让我来看看吧。”
陈萼笑了笑说道。
开发“太清法”有了方向,他心情好了不少,正好今天的“太清法”能力尚未真正动用,用一用也好。
盯着兴文脸庞,心中暗想卜算过去之事,虽然不是亲眼目睹,却是许多信息流转清晰明白。
兴文在东市一开始的确是买零食看戏法,可是一脸的灵气、声音体型都极佳,又明摆着是个土包子,便惹来了某些人注意。
当兴文表现出对“双峰马”的兴趣时,一名胡姬就趁机而上,将酒水端上去劝酒。
兴文之所以第三碗酒喝不完,则是因为对方用了小戏法,只是兴文满是骑骆驼的兴奋,又不加防备,被人灌的醉醺醺的,这才骑了骆驼走去西市。
然后——西市卜算不太分明。
嗯?
奇怪了!
陈萼挑眉:兴文说他在西市清醒,按常理推断西市应该无害,怎么算不清楚?
难道西市有古怪?
又继续往下卜算,兴文离了西市的事情倒是踪迹清晰。
直到在坊市之外,遇上一个贵妇人。
原来那是一个狐妖。
第14章 太乙袖中
兴文是被狐狸精吸去了精气,这并不让陈萼感觉奇怪。
那桃花之色和隔壁的桃花之色一模一样,陈萼见到兴文的第一眼,就知道应该是有狐狸精对他出手了。
不过令他惊讶的是——他这卜算连狐妖都能算出来,居然算不出兴文在西市发生了什么?
长安西市,有些奇怪啊……
等自己的“太清法”更进一步,达到太乙散仙的地步,再来卜算“长安西市”试试……陈萼有些好奇地记下这个念头。
然后重归正题,还是兴文身上。
隔壁的狐狸精太过分了!
都不来找我试一试的吗?
陈萼有点奇妙地想道——虽然被吸取一小部分精气灵光,不是什么好事,兴文因此不再那么引人夺目。
可是自己都没被狐狸精看上,书童却抢先享受了……这种微妙的被嫌弃感是怎么回事?
狐狸精们,难道没有看到更优秀的本少爷?
笑了一笑,陈萼自己也是明白——这大概是隔壁的狐狸精已经知道自己的本领,所以不敢轻易过来叨扰。
又不知道兴文是陈萼的家仆,那狐狸精估计只是路上遇见好吃的“食物”,便忍不住上前去吃了一顿“饱饭”,仅此而已。
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不是我陈光蕊不如书童,是她们畏惧我……
我是她们想要而得不到的男人……
陈萼这样想着,还是有点气——这些狐狸精光天白日下,在路上逮到人便吸人精气,能把一个精壮汉子吸的大病一场,是不是有点过分?
原以为她们真的不会害人,这样看来,还是会害人,而且害人不浅!
“看来,还是要收拾她们一下,给她们定下规矩。”
陈萼心中暗暗想道。
警告兴文这小子一番,让他以后当心注意,陈萼并未急着行动。
朱丽华做好了晚饭,兴文换洗衣服,去掉身上酒气与疲惫之色,为陈萼端来饭菜。
紫清小院内众人用过晚膳,陈武与朱丽华各自回房,兴文与幽兰两人服侍陈萼晚间读书。
兴文在门口候着着,幽兰在书桌前等着端茶水、递笔墨纸砚。
陈萼倒是没有拿起书翻看,询问幽兰隔壁狐狸精一家的事情。
幽兰自从成鬼后,也没有出去过紫清小院,对隔壁狐狸精一家的了解,仅限于胡四娘的描述和抱怨。
胡四娘倒是抱怨过很多次,家里的狐狸们个个都不争气,学了显化人形就迫不及待找人享受,没有修行的耐心。
因为这样,已经有好几个被人类抓住吊死,还有一个被砍伤了尾巴。
即便这样,狐狸们也还是喜欢享受人间富贵,不愿意过多修行。
在胡四娘看来,她们都是一些脑子里面只剩下男人、享乐的蠢货,还多数都有书生情结,十分令她恼火。
“在大街上直接抓人吸取精气,隔壁的狐狸们经常做吗?”陈萼问道。
幽兰摇了摇头:“公子,我不知道,四娘从来没说过。”
没说过……幽兰看起来还真是挺呆,胡四娘估计也是有所保留吧?
问过幽兰这番话,陈萼也没有再多说,自己在脑海中回想自己记忆中最出名的法术神通,准备用太清法复刻一个出来。
七十二般变化、筋斗云、拔毫毛化身千万、法天象地身高几千丈……
腾云驾雾、令神来见、呼风唤雨、三昧真火、三昧神风、三头六臂、化虹而去、画地为牢、指地成钢、袖里乾坤、掌上世界、起死回生、哼哈二气、呼名落马、钉头七箭书……
法术神通多的数不胜数,陈萼需要细细思量一个,真正在目前层次,能将“太清法”开发到极致的才行。
众多小法术,陈萼首先排除:画地成牢、呼名落马、指地成钢这一类,他想要使用随时都能使用,并不算高深,也没有太强威力。
三头六臂、腾云驾雾、七十二般变化、呼风唤雨、筋斗云、化虹而去这一类,陈萼则是短时间内用不上——他一不跑路,二不隐居,三不想随意变化自身,因此不需要急用。
三昧真火、三昧神风、钉头七箭书、法天象地这类杀伐激烈的,也并不是急需所用。
他看上的是大神通,以后都能用得上的大神通。
袖里乾坤、掌上世界、起死回生、化身千万,这四个法术,在陈萼看来才是真的妙用无穷……
起死回生?
不着急,目前并没有用得着这法术的时候。
化身千万——这个神通法术用的好了,能够骗过神仙佛祖关注的目光,那才是真正的用法,可不应该临时拿出来当片刻的消耗品……
与之相比,袖里乾坤和掌上世界都不是那么有实用性。
一念升起,陈萼便将注意力集中在“太清法”上。
化身——而且要一个完全能够取代自己,掩人耳目的化身……
唯有如此,才能进退自如。
即便到时候,陈光蕊的命运不可控制地到来;陈萼还没有掀翻一切的能力,也能暗中游刃有余,而不是只能被动硬抗。
念头投入“太清法”,陈萼的心中清明一片。
化身的要求加入进去,“太清法”的能量稍稍异动,却是没有反应。
“嗯?”
“只是必要时候完全承担陈萼陈光蕊的根源、因果、跟脚,令人查探不出异常而已,将近‘太乙散仙’程度的太清法,居然做不到吗?”
陈萼诧异想着。
看来自己的要求实在是太高了——伪造一个陈光蕊容易,令普通人看不出来真假也容易,瞒过“所有人”,显然才是最大的难点所在。
这所有人都查探不出,包括天上神仙、西方佛祖,实在是太夸张了。
一个尚未到太乙散仙境界的天仙,即便是“太清法”功返先天神灵,也不可能做到……看来只能另辟蹊径了。
陈萼不断尝试,确定要伪造一个陈光蕊,最多伪造跟脚到太乙境界推算不出异常的程度……
这样说来,化身法术在此刻并不算多么实用。
陈萼微微摇头,最想要的神通,尚且不能达到效果,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袖里乾坤了。
用“太清法”推演、估算心目中的袖里乾坤。
随着他对修行、境界、法术神通的了解越来越深刻,有至诚之道、太清法的帮助,此时就是不亲自施展出来,估计的法术效果和威力总不会差太多。
袖里乾坤是一个投入越多,威能越大的神通。
若以陈萼此时天仙顶端、接近太乙散仙的境界、“太清法”带来的先天生灵能力全力施展,凝聚出的袖里乾坤,长宽高可以各有百丈,能将十多名天仙或两名太乙散仙同时收入其中囚禁起来。
至于袖里乾坤之中是另设杀戮之法,或者作为仓库,又或者什么都不设只用来抓人监禁,那都是陈萼自己的选择。
以不到太乙散仙的境界,拥有同时擒下两个太乙散仙的能力,这神通显然是暂且足够作为压箱底的底牌。
推演完毕,陈萼推开窗。
夜色深沉,头顶恰好一块乌云,遮住了月光。
以“太清法”使用腾云驾雾的法术,一朵白云缓缓聚在脚下,抬着他向天上飞去。
乘上白云,飞到天空。
原本在一旁侍奉的幽兰,看着陈萼乘云而起,急忙追到窗户前,抬头见他凌空漂浮在夜空上,也连忙飘飘荡荡浮上天空。
“公子,今夜有事要做?还是特意赏夜景?”
陈萼微微笑道:“都不是。”
将衣袖一挥,头顶乌云被“袖里乾坤”拢去一大块,收入小小的袖中,仿佛从这个世界上完全消失。
澄澈如水的月光倾洒下来,洒过束住的黑发、英挺的眉毛、深邃的眼眸、白玉般的面庞……
穿着绿色裙子的幽兰,此时大睁着眼睛,呆的像是一个木像,看着这月下的公子,看了也不知道多久,只感觉怎么也看不够。
如此星辰如此风,便有公子如画中……
她几乎遗忘了,公子抬手间“拨云见月”的神通伟力,只剩下作为一只颜值狗的痴呆。
“回神了。”
陈萼尝试了袖里乾坤的威力后十分满意,便准备落下去歇息。
就在此时看见自己的鬼侍女又在对着流口水,脸上带着可疑的红晕,只好提醒一声。
幽兰连忙回神,擦了擦嘴角,不好意思地跟陈萼落回紫清小院。
时候已经不早,陈萼也达成目的,便让幽兰、守在门口的兴文都各自歇息。
第二天一早,陈萼睁开眼睛的时候,便知道自己的“太清法”再一次有所增进。
十几天以来,他虽然每天都在变强,但都是在天仙的范畴之内。
即便“太清法”能够令他获得超过天仙的威能、神通,但是他自己终究明白,自己的境界并不到太乙散仙。
此时此刻,陈萼的头顶一道灵光含而未露,胸口三道气息交错融汇,已然是“顶有华气、胸有三息”。
在天庭的神仙中,也属于一跃超过寻常天兵天将,真正修道有成的存在。
顶上华气灵光,又被称为“花”,是为“顶有一花”。
胸口三道气息,又被称为“气”,称作“胸中三气”。
待到“顶上三花、胸中五气”皆炼成,太乙散仙也历经太乙真仙,抵达金仙境界了!
第15章 随我入院
此时此刻,陈萼“顶有一花、胸有三气”,正是最堂堂正正的太乙散仙境界。
也是此时此刻,陈萼的“太清法”总算不是胡乱摸索境界,而是跟其他仙人的修炼境界搭界了。
对此,陈萼也是早有预料。
“太清”两个字出现的太早,现如今低等级低层次的力量,对于太清圣人这等天生就有大威能的先天生灵来说没多少意义,可能属于懵懵懂懂、尚未悟道修行的时候就已经度过去。
而到了太乙境界以后,情况则是截然不同,这些修炼境界都是流传了千万年的……从古至今,大罗金仙能有几人?金仙又能有多少?
即便是太清圣人这样的大能,也是要经历修炼,才能抵达大罗金仙,而不可能生来就是大罗金仙,走到最终的圣人道果。
所以太乙境界后面的境界与“太清法”开始搭界、相等,都是完全正常的。
只不过,陈萼最初得到“太清法”的时候,尚且不知道玄妙,“太清法”又太过玄奇,低层次力量很难划分“太清法”。
简直就是问“一个布袋里面有几粒米”一样,没办法精准对照。
现在陈萼提升境界到太乙散仙,就如同再问“某个车上有几个盛米的袋子”,双方这才能够精准对照上。
这根本还是力量层次相差的问题。
抵达太乙散仙境界……对于将来,越来越有把握了。
陈萼心情愉悦地起床洗漱,朱丽华做好了早餐送来。
这个清晨,似乎连老槐树的小鸟都叫的格外欢畅。
“叽叽喳喳……”
“哐当!”
一声巨响忽然从前院门口传来。
陈萼刚放下筷子,就听到这么一声,顿时微微皱眉:“兴文、陈武,去看看!”
兴文和陈武两人快步走向前院,幽兰连忙收拾了碗筷,跟在陈萼身后,也向前院走去。
“奉令,搜捕不法之人!”
紫清小院的院门被人一脚踹开,七八个健壮的差役闯进来,个个按着刀、歪着头,横眉冷眼恶声恶气。
到不像是搜捕,更像是专门来破家砸门的。
“你们是哪里的差役,奉的什么命令?我们这里哪有不法之人?”
兴文开口说道。
这话一出口,顿时像是惹急了差役们,顿时有两个冲上前来,一个抬手抡巴掌就打,一个则是踹向兴文肚子。
“爷爷们做事,用你这畜牲开口?”
另外的差役也都一起叫道:“主人家呢?这院子主人是谁?”
“快出来叫我们看一看,是不是流窜逃犯!”
兴文见这些差役蛮横无理,心里也有点发怵,尤其昨天才喝酒误事险些惹了麻烦,今天更不敢再盲目动手,以免惹祸。
连忙后退一步,兴文躲开那两个凶巴巴要打人的差役,站到一旁去。
那些差役见此,更是轰地一下,围上来要对陈武、兴文一起大打出手。
“好大胆子!”
“敢拒捕吗?”
恰好这时候,陈萼带着幽兰来了,后面还跟着提着菜刀的朱丽华。
见到差役们横行霸道、污言秽语,兴文、陈武被围在中间,顿时声音一沉。
“停手!”
差役们停下,一起看向陈萼。
“你就是这小院的主人?”
一个差役说道,另一个差役则是冷笑道:“你就是海州来的,陈萼陈光蕊?”
陈萼见他们指名道姓来找自己,又打量一下他们这破门而入、打打骂骂的模样。
心中回想这两日所遇上的事情,顿时冷笑一声:“长安府尹,也是永嘉公主门下走狗吗?”
昨日那放荡的永嘉公主试图将陈萼召入府中,被陈萼在大街上拒绝,连信物都没有收下。
这等行为,对于一个公主来说,肯定是感觉大失颜面——她自然不会考虑自己名声和行为是否存在问题,只会考虑如何报复这个海州来的书生。
经过一天收集情报,第二天,永嘉公主派人打上门来,正是这件事的全部过程。
被陈萼这么一问,八名差役的气焰顿时不敢再那么嚣张。
他们哪知道这是永嘉公主的事情?
不过是永嘉公主派管家拿了名帖,到长安府尹那里走一次;然后长安府尹下令都头;都头又严令他们来抓一个海州城来的陈萼陈光蕊,把他抓紧大牢,给他苦头吃。
陈萼这么一说,又是“公主”又是“长安府尹”,他们这些小卒子实在不敢再嚣张下去,以免得罪大有关系的贵人,将来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上头有命令,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海州陈光蕊,你的事情发了,有人告你不法,随我们到长安府衙走一趟吧!”
一个差役说道。
其他差役在这件事上也不敢怠慢,都迈步向前,要缉拿了陈萼。
陈萼微微摇头,叹道:“永嘉公主,虽然你比隔壁的狐狸精更有眼光,一眼就看中我。”
“但你却万万不该试图强迫我……本人最厌恶的,就是试图给我强行安排命运!”
这句话说完,差役已经到了面前,陈萼说道:“打!”
“打完了,让他们赔门钱。”
陈萼话音落下,朱丽华先兴奋地大吼一声,口中冒出白气,挥刀就朝着差役当头砍去。
陈萼冷淡地看她一眼。
朱丽华顿时感觉浑身像是被凉水浸透一般,急忙抛了菜刀,面带微笑,仿佛拍死苍蝇一样小心翼翼向前拍去。
对面的差役本来就很纠结——这厨娘打扮的壮汉子是谁啊?好他妈丑啊!
此刻见到这丑八怪还强行挤出微笑,似乎要搞一个微笑服务,更是恶心的想吐,忍不住握紧拳头砸过来。
我他妈忍不住了,打死你个丑八怪!
砰!
这名差役被打飞出去,砸在墙上,缓缓滑落,眼睛翻白昏了过去。
五百年道行的黑猪妖朱丽华只需一丝力量,也不是凡人可以抵挡的!
另一边,兴文和陈武两人下手则是痛快利索的多,很快就把其余差役都打翻在地,哀叫不断。
陈萼看向身边的幽兰:“你不准备动手吗?”
幽兰呆了呆,踢了一脚正在哀鸣的差役:“公子,这样可以吗?”
“呆瓜。”
陈萼无语敲了她一下,这呆傻女鬼要是还活着,我能骗她生一窝……
手指略略掐算,祸源正在门外。
陈萼顿时冷笑一声:还真胆大,居然要亲眼看我被抓被捕,永嘉公主真是蛮横的没边了!
示意兴文等人看好这些差役,陈萼走出门去。
昨日所见那双驾马车正停在不远处,邻居家那披着鲜红披肩的贵妇人正站在马车下,欠身向马车问候。
“胡妙姑见过公主殿下,愿殿下金安。”
马车帘布掀起,露出细眉白皙的永嘉公主,面上没什么表情:“是你?”
“听说你一笑,男人的半边身子都酥了,另外半边身子,都跟铁做的一样软不下来。”
“是不是?”
胡妙姑顿时掩着嘴吃吃发笑:“公主殿下这话是怎么说的……小女子岂有这样大的魅力?不过是流落宴席之上,与各家贵客做个伴而已。”
“陪酒歌女能有你这样名声的,整个长安城还真没有几个。”
永嘉公主正说着,刚刚来了一些兴趣,看到昨日所见的那书生正在“紫清”两字牌匾下,看着自己。
顿时顾不得理会面前的陪酒女胡妙姑——这女子虽然能跟自己说得上话,本质不过是仆役娼妓之流,也不必跟她客气。
“陈萼,陈光蕊……昨日一见,今日如何啊?”
永嘉公主带着一丝得意,笑吟吟地问道。
她等着陈萼来求她。
如果陈萼真的来求她,她会收下他,然后再也看不起他。
如果陈萼不来求她,她会继续报复他、折磨他,直到他来哀求……
无论怎么样,永嘉公主都有点怅然若失,他本来有可能成为最心爱的男人,却再也不会有那种机会了——一切的原因都在昨日,陈萼不该瞧不起她,将她的信物空落在大街之上。
陈萼自是不知道这公主的心里还有挺复杂的心理活动,只是见她这般得意样子,便是冷哼一声。
又见到隔壁的狐狸精也在,冷笑道:“好极了!”
“一个没什么眼光,一个还算有点眼光,两个却都危害他人,都不算什么好东西!”
“今日赶在一起,恰好一并算了账!”
抬手指向永嘉公主:“随我入院!”
永嘉公主的脸色得意神色尚未退去,茫茫然钻出马车,挥手斥退手下侍女随从,略有些呆滞地走向陈萼。
“呀!”
隔壁的贵妇人胡妙姑见此一幕,眼睛不由地睁大,吓得狐狸尾巴都“蓬”地一下冒出来,将裙子撑得鼓起。
她提着裙子快步走来,低声道:“小书生,你疯了,这是长安!”
陈萼看向她:“长安怎么了?”
“龙气所在!这公主是龙子龙孙,气运所钟,怎敢用术法控制她?”胡妙姑低声道,“术法反噬之时,就不怕身死道消吗?”
陈萼闻言,不由地笑了笑。
术法反噬?
难不成我是人仙、地仙之流?还要看人间帝皇的脸色行事不成?
“不必多言,你也随我来,正有事问你!”
陈萼说道。
第16章 胡妙姑
我也要去?
胡妙姑打量一眼陈萼,只感觉这个胆大妄为的狂徒语气不善,让她本能地感觉到不妙。
他连永嘉公主都敢用法术控制,本事有多高不确定,胆子实在是大到了没边!
虽然他的确长的很英俊,又是个书生,挺让狐狸心神摇曳的……
但是胡妙姑还是本能地想要保住自己小命,尽可能不要让自己的皮毛出现在明天东市的摊位上。
“这个……”
“就不必了吧……”
胡妙姑尴尬地笑着,慢慢向自家小院退去。
“不,你必须要去!”
随着陈萼这一声呵斥,胡妙姑只感觉头中轰鸣一声,神智仿佛被夺走,只剩下四个字来回响起。
“必须要去!必须要去!”
“必须要去!”
回过神来,胡妙姑再睁眼看去,已经站在了一个小院中。
院子里面躺着不断哀叫的八个差役,站着一个绿裙少女、一个健壮丑陋的厨娘,一名书童、一名护卫。
与自己并排而立的,是神色茫然的永嘉公主。
而在她们之前,一名俊美的年轻人站在槐树树荫下,正是那隔壁新搬来的读书人。
胡妙姑这才意识到,刚才的神志不清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胡妙姑……精通幻术、能化作人形的两百年道行狐狸精,居然被一个书生强行控制,听他命令,到了这个小院内!
明白这前因后果后,胡妙姑只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升起,冷汗涔涔而出。
这是自己的四女儿说的,只有一点修为的书生?
这是坑自己亲妈呢!
至少有地仙修为了吧!
难怪她一直要求全家都搬到永平坊去,原来她知道,就是怕吓坏了我们,才一直遮遮掩掩……
胡妙姑再也不敢抱有之前的轻松态度。
不说别的,就这书生的实力,一念之下把整窝狐狸都杀了做狐皮大衣都够了。
“这位高人,小狐有眼不识泰山,如今方才得知。”
“失礼之处,请高人万万海涵!”
说完之后,胡妙姑深深叩拜在地,一动也不敢动,就这样趴着、恭顺地听候高人处置。
这态度,倒是不差。
陈萼将目光掠过她,落在渐渐清醒的永嘉公主身上。
“这里是——”
永嘉公主惊讶东张西望,看到小院内的一起,以及站在面前不远处的陈萼。
“这是怎么回事?”
“陈萼,这是你在耍什么戏法?”
“我为何突然不由自主,到了你的院子里?”
陈萼大方地点头承认:“没错,是我。”
“你怎么敢用这种邪术在我身上?你不知道我是皇家血脉,公主之尊吗?”永嘉公主呵斥道,“还不快给我解开邪术?否则等我禀报朝廷,就凭你刚才所作所为,将你满门抄斩,也是轻的!”
陈萼嗤笑一声:“你只知道公主之尊,知不知道为人的基本道德?”
永嘉公主怒目而视:“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道德与王法,如何能加在本公主身上?”
“所以你放荡乱为,肆意欺压民众……”
陈萼笑了笑:“这个时代的悲剧之处就在于此,一般人甚至根本拿你没有办法,就算天下人都知道你是错的,只要你不参与谋反谋逆,也不会被杀,这是公主的特权,皇家的亲情。”
“只不过,你做错了一件事?”
永嘉公主不以为然:“做错了一件事?本公主,没有做错。”
“拿皇权、朝廷、官府来找我麻烦,正是你最不应该的地方。”陈萼淡然说道,“这令我很为难。”
永嘉公主闻言,心里面生出一股希望,对陈萼说道:“为难?你要是从了我,不就不用为难了吗?”
陈萼将目光盯着她:“你一直都这么蠢吗?”
永嘉公主大怒,张口想要大骂还击或叫人来将陈萼抓起来,但是陈萼只是手指一勾,她便发不出任何声音,甚至手舞足蹈,跺脚大喊,也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说的为难,选项中从来没有进入你的公主府、委曲求全这一项。”
陈萼慢慢说道。
“我说的为难,是说如果不管你这蛮横霸道的公主,你势必一而再再而三地前来找我麻烦。”
“偏偏,在如今的统治体制中,你是皇帝李世民的妹妹,属于可以轻松动用一些手段就能给我造成麻烦,势必让我不得不每天花精力在解决麻烦上。”
“所以,我很为难——直接杀了你解决麻烦,不是解决的办法吧,但要是不管你,你又不知道畏惧。”
“想来想去,只能带你来开开眼界。”
“让你知道,你的公主身份并不能让你无所畏惧,应当心存对人命、对道德、对他人的敬畏。”
永嘉公主听到这里,双眼中渐渐有些茫然。
她没听错吧?不是在做梦吧?
眼前这个书生,是真的认真考虑要不要杀死自己这个永嘉公主,以绝后患这种事?
他好大的胆子!他怎么敢做这种事情?
这不应该啊!我可是公主!
“看上去,还不能明白什么叫做敬畏啊……”
陈萼想了想,从“太清法”中使用出一个类似于“一梦黄粱”的法术,一手指点在永嘉公主身上。
永嘉公主顿时陷入梦境,神情渐渐变幻不定——她还记得自己是公主,只是不记得自己为什么突然转世投胎到了下辈子,成了一个穷苦人家的女孩。
要更改永嘉公主的性情,知道礼貌和客气,必须要让她经历另外一种不同的人生才行。
眼看永嘉公主渐入佳境,陈萼示意兴文、陈武将八名差役都扔出院门,打扫一下院子。
陈武将差役身上的银钱都摸出来,笑嘻嘻地回来禀报:“少爷,修院子和大门的钱绰绰有余了。”
陈萼早已经能够点石成金,对于这些其实也并不在意,只是让他退到一旁。
又将兴文唤过来,说道:“胡妙姑,抬起头来。”
一直趴伏的胡妙姑连忙抬起头来,尽可能让自己笑得更加真诚自然,面对这厉害的书生和一个莫名其妙被叫过来的小书童。
“兴文,昨日在回家路上,你遇上的是她吗?”
“很像,但是好像不是。”
兴文看着胡妙姑,慢慢说道。
他仔细回想昨天遇上的那个女人,虽然记不太准那个女人的样子,但是他感觉不是胡妙姑。
“这个胡妙姑看上去很和气,昨天遇上的那个却带着一股凶狠的模样。”
兴文说完,陈萼看向胡妙姑。
“凶狠一下给我看看。”
胡妙姑听陈萼和兴文对话,心里感觉不妙。
跟自己比较像,昨天又遇上了这个书童……难道是我们院中的某个狐狸精按捺不住,对书童下手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是大祸临头!
会是谁呢?
二娘?三娘?又或者和我同辈的十七姑?
四娘说的真没错,这群母狐狸真是半点也不靠谱,只知道耍乐子。
一边想着,一边担忧恐惧,且有些无可奈何,胡妙姑只好依照陈萼说的“凶狠一些”,呲牙、摆出一副要咬人的模样:“呜呜呜!呜呜汪!”
陈萼不悦:“你是狐狸,又不是狗,摆这个样子干什么?”
胡妙姑陪着笑:“这还不够凶狠吗?”
“少给我嬉皮笑脸!”
陈萼呵斥道:“我不信你不知道怎么表现凶狠模样!”
胡妙姑心道:我这不是担心真表现的太好,被小书童误认为昨天的那个狐狸吗?
而且,最好小书童也感觉我不像,我才能回到家里,赶紧带狐狸们撤退——有这么一个厉害的书生,这鬼地方是没办法呆了!
不过,陈萼明显不是容易糊弄过去的。
胡妙姑无奈之下,也只好表现出自己平时在人情场上迎来送往的三成演技,一副凶巴巴、瞪眼张眉的模样。
兴文顿时一个激灵:“像!更像了!”
“简直一模一样!”
真是她?
陈萼的目光扫过来,似乎带着莫名的杀机。
胡妙姑顿时慌了:“小书童,你不要乱说话害我!”
“我昨天可没有在路上看到你,我连你到底是怎么回事都不知道!”
兴文又仔细想了想,向陈萼说道:“少爷,的确不是他,但是跟她很像……”
陈萼微微点头,说道:“那就跑不了,应当是隔壁狐狸精中的一个。”
“胡妙姑。”
“小狐在!”
胡妙姑身体微微打颤,急忙应着。
心中不断暗骂哪一个不知轻重的骚狐狸,给自己一家惹来灭顶之祸……
“你们这些狐狸,也是胆子不小。”
陈萼说道:“胡四娘跟幽兰说,你们这些狐狸精并没有真正害死过人,我也没见到你们宅邸里面有血光之气,还以为你们真的有尺度。”
“没想到,你们居然会在大街上强行吸人元气!”
“你可知道,昨日兴文被吸走的元气,足以另一个健壮男子重病垂死?全赖兴文底子厚,非同寻常,这才只折损了身上的部分元气,现在还能好端端地能走能跳。”
兴文听得大吃一惊:“啊?少爷?我何时被吸走了元气?”
他只知道自己昨日喝酒误事,倒是不知道昨天一次喝醉,一次迷糊代表了什么。
第17章 有点不太对
昨日,第一次兴文被胡姬灌醉,对方也是存心不良,大概是想要贩卖人口。
只不过兴文自己清醒过来,那些胡人不敢在长安闹市上放肆,因此放任他从西市离开。
第二次便是被狐妖吸走了元气,迷迷糊糊地回来了。
兴文此刻听了,才知道昨天自己身上的事情有多么惊险,气的咬牙切齿:“我这就去找那家胡人算账!”
“不必了,那家胡人昨日就分账不均,自相残杀,今日官府才给他们收尸。”陈萼说道。
兴文大喜:“多谢少爷为我出气!”
陈萼摆摆手:这倒不是他刻意出手,只不过恰好算到那家胡人真的自相残杀,活下来的也会被官府抓起来,并未插手。
胡妙姑听着陈萼和兴文的话,也是不由地瑟瑟发抖。
昨天另一批对书童兴文出手的,已经被惩治了,她们这群狐狸,还能好得了?
不过,这里面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我们家狐狸没有在大街上吸人元气的才对。
胡妙姑郑而重之地向着陈萼再次跪拜,说道:“高人,小狐有话要禀报,请高人给我们一家一次机会。”
“你有什么要说的?”
陈萼问道。
“高人,小狐一家乃是传承两千年之久的轩辕坟一脉,追溯祖上是当初服侍纣王的妲己娘娘……”胡妙姑恭敬说道。
陈萼讶然:“妲己?轩辕坟一脉?”
“正是。”
“据我所知,妲己这个狐狸精可是吃人的,你们现在也吃人吗?”
胡妙姑有些表情尴尬:“正因为妲己娘娘做了这些事情,我们的祖先才痛定思痛,认为不能以人类为食,凡事不能太过。”
“我们这一支狐妖,只要勾引男子和我们交往,平日吸纳稍许元气,享受人间富贵就足以。”
陈萼怀疑地看着胡妙姑:“据我所知,轩辕坟的大小狐狸都被黄飞虎与比干两人烧死了吧?你们真的是轩辕坟传下来的?”
胡妙姑听陈萼这么说,也是茫然:“这个我们倒是不知道……”
又说道:“总而言之,高人在上,小狐万万不敢虚言哄骗。”
“我们一家的家风便是这样,背靠人类享受富贵,从小到大都没有一口气把人元气吸干的行为。”
“万望高人明鉴!”
陈萼看着这贵妇人模样的胡妙姑,她正诚心恳求,看上去诚心诚意,似乎没有骗自己。
但是陈萼并不怎么相信,狐狸最是狡猾,善于骗人,谁知道这是不是她的表演。
“你的意思是,兴文被吸走元气这件事,不是你们做的?”
胡妙姑再度叩头,额头上红了一片,回答道:“高人,此事我不敢保证。只是我们家,已经有百十年没有过这样胆大妄为、大街上夺取元气的狐狸。”
“若是我们家狐狸做的,我恳请高人莫要迁怒其他狐狸。”
“我们家自然会亲手令那狐狸魂飞魄散,将她皮毛送来,供高人取暖之用,并赔偿高人一应损失。”
“若不是我们家狐狸做的,则是证明我家清白,请高人也万万莫要因为其他狐狸作孽,迁怒我们这些从不惹事生非的。”
陈萼点点头:“原来如此。”
“你是请求我,不要迁怒?”
胡妙姑犹豫一下,没敢回答,只是将脑袋深深叩在陈萼面前。
“好。”
陈萼说道:“把你们家狐狸都叫来,如果大街上对兴文出手的,不是你们家,我饶过你们也不是不可以。”
“但如果真的是你们家,那就证明你说的话未必是真,到时候就不要跟我说什么迁怒不迁怒了。”
“我会让你们原形毕露,拷问你们魂魄,看看你们是否真的无辜!”
胡妙姑微微咬了咬牙,直起身来,鼓起自己浑身的勇气。
“是,高人!”
心里暗暗想道:骚狐狸们,你们可千万给我争气啊!
这一次非同小可,千万不要是你们中的哪一个昏了头,竟然做出那种事情!
到时候不仅你自己要死,我们一家都要深受其害!
应过这一声,胡妙姑起身飞过院墙,到了隔壁。
满院子狐狸正在戏耍,只有胡四娘一个正抱着一本道经,坐在凉亭下,看的皱眉不已。
一只狐狸窜到胡四娘身边:“四娘,来玩嘛,这书你又看不懂!”
胡四娘伸手拨开它,不耐烦地说道:“快滚快滚,我要修仙!”
那狐狸和几只狐狸都嘻嘻地发笑,令胡四娘越发心烦意乱:“都怪你们,我才没办法修仙!”
“明明是你自己看不懂,还要埋怨我们!”
“是呀是呀!”
正争争吵吵时候,胡妙姑从隔壁翻墙回来。
胡四娘顿时霍然站起:“娘亲!你怎么从隔壁回来?你去隔壁干什么去了?”
一只狐狸酸溜溜地说道:“还能干什么?昨天娘亲就说隔壁的书生可俊俏了,她今天肯定是去吃了个饱!”
“好羡慕啊,娘亲也不心疼心疼我们,自己就先下手了!”
胡妙姑板着脸,两眼带着寒意:“都给我闭嘴!”
狐狸们顿时都闭了嘴,眼巴巴看着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胡妙姑又大有深意地看着胡四娘:“四娘,我可不是主动去隔壁,今日是被隔壁那位高人抓去的,你应该知道他的厉害吧?”
胡四娘浑身一抖,满脸惊容:“这才仅仅一天,这么快就动手?”
“都怪你们不肯听我的!这下怎么办才好?我们一个都跑不掉!”
“高人不是针对我们来的。”胡妙姑说道。
胡四娘惊讶、不解:“那是因为什么?”
“我也正好要问。”胡妙姑冷冷扫视在场所有狐狸,“你们,谁违反家规,在外面大街上偷吃人类元气了?”
狐狸们面面相觑,全都摇头。
胡妙姑大怒,喝道:“还不敢承认?”
“知不知道你们偷吃到什么人身上?为我们一家惹来大祸!”
“快些站出来承认,否则我们一家都要跟着遭殃!”
狐狸们纷纷摇头:“娘亲,不是我啊……”
“姐姐,我也没有啊……”
胡妙姑见到没有人出来承认,心里面反而稍稍感觉有些安慰和希望:这是不是说明,很有可能不是我们家的狐狸做的?
是这样,还是有狐狸在狡辩?
“给你们一个机会,快点承认,我们去恳求隔壁的高人宽大处理,说不定还能留你一命……”胡妙姑到底还是担忧,又说道。
她试图用这种话,将那个可能袭击兴文的狐狸精给骗出来。
但是狐狸们还是纷纷摇头否认。
一贯跟狐狸们不肯同流合污的胡四娘冲进狐狸群中,抓住其中几个平时最不肯听话的又打又踢:“是不是你?”“快说,是不是你!”
那几个狐狸原本还否认摇头,被她踢打几次后恼火起来,又跟她撕扯在一起。
胡妙姑心烦意乱地喝止她们。
“都不许闹了!”
“四娘,你平时总是跟她们不对路,你看可能是谁?”
胡四娘虽然看不上眼这些狐狸精,但是不可否认这些狐狸自己的亲人,血浓于水,看着她们的模样,她也说不出口。
哪怕是最调皮、乱来的几个,似乎也没有这样做的胆量。
“娘亲,我感觉……这事情应该不是我们家做的。”
“做这件事的狐狸太鲁莽了,根本不考虑后果,倒像是个过路的或者偶尔进城的妖怪。”
胡妙姑说道:“你是这样想?我其实也会是这样想,怕就只怕隔壁的高人不是这么想,这些混账家伙里面真要是有一个吃了狗胆,胆大包天的,我们一家都要被她牵连!”
“事到如今,只好先隐藏一部分狐狸,以防万一。”
胡四娘说完,若有所觉,只见墙头上坐了一个健壮的丑陋厨娘,正在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说呀,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
朱丽华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生生的利牙。
幽兰也浮现在墙头上,有些声音柔弱地劝说道:“四娘,你可不要想着逃跑啊,公子可不是你们能欺骗的……”
胡四娘的注意力没有放在幽兰身上,她这时候才注意到——隔壁的厨娘,也并非只是看着凶狠健壮,也是散发着妖气的妖怪。
狐狸们见到这两个人出现在墙头,有的便开始惊慌。
“要来抓我们吗?”
“快跑!”
狐狸们顿时有五六个成了无头苍蝇,掉头向外跑去。
就在这时候,朱丽华咧嘴大笑:“有我在,还能让你们跑了?都给我回来吧?”
张开口,一张人脸化作硕大的猪头,深深一口气吸进来。
狂风倒卷而起,将狐狸们全部吸的倒卷而回,一个也逃脱不得!
这些狐狸一个个只知道修炼幻术、幻化人形,最多学会一个逃跑的法术,本身没多少法力可言,这时候被黑猪妖朱丽华一道卷风吸回来,二十多个狐狸居然一个都挣脱不得。
只有胡四娘沉着冷静,但她修为也并不高深,从没学习过更厉害的法术。只是报住凉亭的柱子,这才免得被一口气抓去。
回过神来之后,她浑身都如同置于冰窟。
所有的狐狸们都被抓回来,一个都没有逃走,红毛的、黄毛的、白耳朵的、缺尾巴的,所有狐狸“唧唧唧唧”地缩成一团,都显然被这可怕的黑猪妖给吓坏了。
第18章 紫衣洞主
这就是外面来的大妖怪的实力吗?
能够将这样的大妖怪当做奴仆来使唤,隔壁的高人,又该是何等的实力,何等的可怕?
胡妙姑和胡四娘母女两个虽然早知道隔壁书生厉害,此时此刻见到隔壁一个厨娘都能将她们一窝狐狸精全灭,还是不由地都感觉骇然、难以相信。
虽然早已经知道狐狸们实力低微,今日方才知道跟真正的妖怪、真正的高人相差多少!
胡妙姑连忙向着黑猪妖朱丽华欠身:“尊驾且慢动手!我这便带着她们前往隔壁,听候高人处置!”
朱丽华这才收回硕大的猪头,又恢复丑陋的人脸,满是杀气地看着她们。
“可惜呀,要是你们争气一点,有一两个能够跑出去的,让我名正言顺地追上去杀死,一定很好。”
胡妙姑和胡四娘见她凶神恶煞,也不敢再停留,连忙带着狐狸们越墙而过,来到陈萼面前。
乍一见到陈萼,狐狸们虽然瑟瑟发抖,但还是有好几个色胆包天,居然轻声嘀咕“真好看”“是啊,真好看”……
胡四娘气的直咬牙:这些蠢狐狸,真是见了美色就走不动路!
现在是发花痴的时候吗?
若不是那高人就在面前,猪妖还在一旁虎视眈眈,她是真的恨不能痛打她们一顿!
“高人……我们一家都在这里了。”
胡妙姑轻声对陈萼说道。
陈萼便说道:“都变化人形来,让兴文辨认一下。”
不等胡妙姑下令,那些狐狸们便都变化成人形,有的十多岁、有的二十多岁,最多三十出头,有的红裙,有的绿衣,有的黄衣,个个都是烟视媚行,娇艳可人。
陈武和兴文都看的都傻眼了,左看右看,不知道应该把眼睛放在什么地方——他们从海州城来,可没见过这么多娇艳的女子同时在眼前出现。
至于这是一群狐狸妖怪,反倒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和吃人的黑猪妖相处那么多时间,自家少爷又能擒妖抓鬼,这些狐狸妖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走到这些狐狸精面前,兴文仔细辨认了一圈,摇了摇头:“少爷,这些都不太像。”
又指向胡妙姑:“还是跟她最像。”
胡妙姑顿时噗通一下跪到在地:“真不是我!我从没有在大街上吸人元气!”
陈萼微感诧异,目光扫向这莺莺燕燕的一大群狐狸精:“兴文,你说这里面都没有?”
兴文点头:“是,少爷,这里面都没有。就是这个胡妙姑,看上去最像,但也不是。”
“这就奇怪了……”
陈萼打量着胡妙姑:“是狐妖,和你很像,出现在我们居住的院子附近,八成还是和你们这窝狐狸脱不开关系。”
“这么看来,胡妙姑你另有妙法啊,居然能在我眼皮下面把真正的罪犯藏起来。”
“我是小看了你。”
朱丽华在一旁嘿然冷笑,插话说道:“少爷,我看她们这群狐狸不吃点苦头,也不会说实话。都说狐狸最狡猾,不如你把她们交给我,我一定会把她们收拾的妥妥当当!”
说着话,她已经迫不及待,握着拳头,想要抓一只狐狸好好发泄发泄了。
这些小浪蹄子,看见就想把她们都揉碎!
“且慢!且慢!”
胡妙姑见到朱丽华一副屠夫模样逼上前来,心里也顿时慌了,连忙叫道。
“我们一家全部狐妖都在这里,小狐万万不敢说假话,万万不敢啊!”
“难道我们就不怕死吗?我们又不是什么英雄,如果知道那狐狸是谁,破坏了家法、连累了我们一家,我们也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如何会想着包庇她呢?”
陈萼看向她,笑道:“那你倒是说出来那是谁,我才能不怪罪你们。”
“如果,你说不出来,还告诉没说假话,我又怎么能相信你们?”
胡妙姑表情凝固。
她是真的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是谁长的和自己差不多,还是狐狸妖——自己这一窝狐狸,姐妹女儿们都在这里,千真万确啊!
兴文又确定了,昨天的那个狐妖并不在这些狐狸中,那会是谁呢?
就在这时候,站在胡妙姑身边的胡四娘却是忽然开口:“高人,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或许与昨日之事有关。”
又说道:“母亲,你是否忘记了一件事?昨日我们家来了一个亲戚?”
胡妙姑呆了一下:“啊?”
随后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叫道:“难道是她!”
“跪下说话!”朱丽华叫道。
胡妙姑又急忙跪倒在地,抬头向陈萼说道:“高人,我知道是谁了!昨日吸人元气的狐妖的确不是我们一家,也的确和我有关!”
“我家中有个大姐,她一贯以山野妖怪自居,从来不肯遵守家规。早在三十年前,她就因为将过路书生吸干元气,被家中长辈赶出家门。”
“从那以后,她就在野外流浪,不和人类过多接触。”
“十年前,她在终南山和一个拥有洞窟的妖怪成亲,也曾邀请我们前去。我因为有事没去,家里长辈去了,回来之后长辈有好几个都被吓病。”
“听说是大姐的丈夫是个吃人的妖怪,大姐现在也吃人了,来来往往的都是些凶残的大妖怪,还有些出言挑衅……长辈们又都胆小害怕,险些被他们的胆大妄为吓出原形。”
陈萼问道:“她叫什么名字?住哪个洞窟?昨日来干什么?”
胡妙姑答道:“大姐原叫胡巧姑,因她自有主张离了家门,现在有个名号叫做紫衣洞主,她跟夫君住在终南山玉柱洞。”
听到这里,兴文不由地说道:“这个可能不是吧?昨日我见到的那个狐妖,可不是身穿紫衣的。”
胡妙姑茫然不解:“我也不知为何如此,她的确并不常穿紫衣,却自称紫衣洞主。”
胡四娘在一旁说道:“狐狸者,号为阿紫,生性淫也……她是从这里取的‘紫衣’之名。”
陈萼诧异看了一眼胡四娘——还有点文化?
也大约是这群狐狸中唯一有文化的,其他狐狸明显都是懵懂不知,包括胡妙姑这个领头的狐狸也是一样。
见到胡四娘解答了这个问题,胡妙姑也不敢多停顿,连忙继续说道:“昨日下午,我那大姐紫衣洞主从终南山而来,说她夫君需要人手,问我们要不要去山中一起当妖怪,。”
“她许诺给我们修炼的法术、更好的吞食日月灵气方法、以及享用的血食。还说能够啸傲山林,自由自在。”
“可是我们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修行又不是享受,而且生吃血肉哪里比得上在人间享受富贵?”
“她气冲冲地骂我们不争气,一点都没有妖怪的样子,然后就走了。”
胡四娘心道:的确是够不争气的……
虽然她不赞同紫衣洞主吃血食、害人类这种修炼方法;但是她也认为紫衣洞主骂的不错,自家这一群狐狸整天靠人类混吃等死,享受再享受,也是一群混账。
陈萼听后,则是若有所思,“至诚之道”令他迅速综合所有条件,获得更进一步的结论。
狐狸们毫无疑问是烂泥扶不上墙,没什么实力可言——紫衣洞主肯定知道,但是还是要把狐狸们试图拉入终南山成妖,足以证明她居住的玉柱洞内急需人手。
终南山那边,应该是不怎么太平……
至于,是不是紫衣洞主昨日吸了兴文元气,这件事也不能任凭隔壁的狐狸精们自己说。
抬起手来,示意胡妙姑与胡四娘两人上前,分别在两个狐妖眉间各自点了一记。
“紫衣洞主的事情我自会验证。”
“现在先给你们设下禁制,以后生死皆由我来操控,若有半点虚假,令你们魂飞魄散,连轮回也不能入。”
陈萼对胡妙姑、胡四娘说道。
胡四娘张了张口,摸向自己眉心,双眼微微发红。
勉强压抑住即将流下来的泪水,她轻轻咬着牙低下头:“多谢公子,恩赐。”
从今日起,自己再无自由,成为眼前这人的奴仆,生死都不能自主了吗?
我的狐仙大道——终究也只是奢望。
胡妙姑的眼睛机灵地转了转,没有伤心和恐惧,反而带着几分期冀,向陈萼问道:“公子……我以后可以这样叫你吧?”
“嗯,可以。”
“那我和四娘,算不算你掌控的手下?”
“额……”陈萼有些犹豫,“也勉强算是吧……”
“你是懂得仙法的正道高人,我们是你的手下,是不是我们也算是正道的手下……”胡妙姑满怀希望地问道。
陈萼这才听明白,为什么胡妙姑不害怕,反而一副很期待等样子。
“说好了,你们惹祸我可不管!”他警告道。
胡妙姑却是大喜:“也就是说,我们只要听话,公子就不会让我们被别人打死?”
陈萼有些无语,低声摇头:“果然是狐狸精……还真敢见缝插针。”
“罢了,只要证明吸元气的不是你们,是那个紫衣洞主,你们的确是不害人类的狐妖;我就允许你们住在隔壁,有人要来杀你们,我也帮你们一二。”
“与人为善的妖怪,我也不会赶尽杀绝。”
胡妙姑大喜,连忙叫道:“女儿们,姐妹们,快些拜谢公子!”
二十多个娇艳女子都连忙跪倒在地,齐齐娇声道:“拜谢公子!”
只有胡四娘垂着头站在一旁,无动于衷,哀莫过于心死的模样。
第19章 长安西市的消息
这些狐妖们在胡妙姑带领下都欢喜拜谢后,陈萼也感觉小院有些拥挤,挥手让她们回去。
胡妙姑连忙命令狐狸们回去。
狐狸们都恢复了生气,嘻嘻笑着返回隔壁去,很快又在隔壁响起嬉闹的声音。
胡妙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公子莫怪,我们这些狐狸,大多是这么没心没肺的……四娘这样一心想要修炼成狐仙的反而是少数。”
又低声问道:“公子,可要侍寝的吗?”
“狐妖一族别的没有,尤其精擅此道。”
侍寝?狐妖?
陈萼差点握紧拳头,摆出豹头·jpg,说“我,全都要……”
不过,想道狐狸们身上的桃色气息,陈萼也是不可能真的下手——她们太不自重自爱,以享受为乐。
陈萼如今怎么可能对她们动心,甚至下手呢?
“不必了……”
忍着心里面些微不舍,陈萼说道。
“那这个永嘉公主——又要怎么办?”胡妙姑询问道,“她毕竟是当今皇帝的妹妹,总不能在这里一直当个木桩子吧?”
此时院中,除了陈萼,只剩下兴文、陈武、朱丽华、幽兰、胡妙姑、胡四娘。
还有一个,就是刚进了院子,就被陈萼一个“一梦黄粱”法术给定住的永嘉公主。
此时永嘉公主正在经历另外一段完全不同的人生,也不用等太长时间就会醒来。
胡妙姑不解其中奥妙,还以为陈萼把永嘉公主变成了痴呆傻子。
“不须在意……”
陈萼看了一眼永嘉公主:“各做各的事情就好。”
朱丽华便提着菜刀返回厨房,兴文、陈武拿着碎银子外出,准备整饬修理院门……
陈萼自己返回书房,幽兰去端茶倒水。
胡妙姑与胡四娘站在书房门口,她们也是不敢离去,就这样站着等候。
陈萼刚端起茶水,就听到院中一阵惊恐的叫声。
“我……我不要!我不要!”
紧接着,便是一连串慌乱的脚步声。
“永嘉公主自己逃跑了……”胡妙姑跑到前院看了一眼,回来禀报道。
“嗯。”
陈萼示意自己知道了。
“公子……那可是公主。”胡妙姑轻声提醒道,“她如果调集大军,来这里围剿,那要怎么办才好?”
“不必在意,她不敢,也不能。”
陈萼说道。
胡妙姑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见到陈萼这样并不在乎的模样,也明智地没有再说什么。
陈萼拿起书来看了一会儿,忽然感觉有人用目光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诧异地抬头看去。
只见门口的胡四娘忙不迭地偏开目光、转过头去。
“你想要成为狐仙?”
胡四娘点点头。
“读过不少书?”
胡四娘又点点头。
陈萼来了兴趣,示意她走过来:“狐仙是什么,你知道吗?”
幽兰有些鼓了脸,站到一旁去,给胡四娘让开地方。
胡四娘被陈萼一问,反而问住了。
“你们这一支狐妖,自称从妲己的轩辕坟一脉传下来,且不管是真是假,也没有一个成仙的。”
“再往前推,到青丘时期,九尾白狐涂山氏嫁给大禹为妻子,也并不能称之为狐仙。”
“胡四娘,你想要成为什么样的狐仙?”
胡四娘声音有些颤抖:“从古到今,狐狸没有修成正果,成仙的吗?”
“仙,跟你们狐狸没什么太大关系……从跟脚来说就不能成仙,只能成为大妖。”陈萼说道,“你所谓的成仙,是对比着修行境界人仙、地仙、天仙来进行,意思是你要达到天仙境界吗?”
胡四娘听后不由地说道:“天仙如何是我敢想的?不过地仙就已经足够。”
“地仙修为……就算是人类修炼到地仙修为,也很难上天做神仙,最多当土地、山神、城隍。”陈萼评价道,“你所谓的狐仙,也就是个陆地神仙,只在地上人间威风凛凛。”
胡四娘听得心神摇曳,明显有些向往。
陆地神仙,在人间威风凛凛,就已经很厉害了……这一生达到这样的修为,大概也就是所谓的狐仙了吧?
不过回过神来,又黯然失色。
自己如今连性命都被人操纵,还考虑这么多,真的是想的太多了。
不可能的,已经永远不可能了……自己说不定很快就要沦为奴仆、玩物了吧?
其他狐狸们甘之如饴的命运,对她来说,是难以忍受的堕落。
“你不情愿被我控制?”
陈萼看出来几分她的心思,又问道。
胡四娘低着头,没有回答。
“放心吧,我并不是要一直控制你们,只不过需要验证紫衣洞主这件事。”
“如果紫衣洞主真的就是吸取兴文元气的真凶,我会给你们解去控制的。”
陈萼话音落下,胡四娘惊喜地看向他,双眼亮晶晶地,如同清澈的河水。
“真的吗?”
“我还不至于骗你们。”
胡妙姑却是听见这对话,不由在门口叫道:“不要啊!我愿意受公子控制,做公子奴仆,请公子万万不要抛弃我们这一家!”
这些狐狸!
胡四娘气的握紧拳头——要不是胡妙姑是娘亲,她恨不能冲上去给她一脚。
就不能稍微自立一些吗?依靠男人就这么好吗?
陈萼也是微微叹气:这群狐狸精,是准备赖在我麾下,享受我的保护吗?
行吧……
本人也不是什么恶魔,迟早让你们知道九九六是何等三生三世求不来的福报——享受保护,怎么可能不付出劳动呢?
心中这样想着,示意胡四娘放心,胡妙姑不必多言。
又想起之前卜算兴文的事情,问道:“你们在长安也有几年了吧?”
胡妙姑答道:“公子明鉴,的确有些年了。”
“我们跟着炀帝和隋朝的贵人,自从炀帝在江都遇害,我们就呆在江都附近,后来大唐兴盛,我们便来到大唐。”
“你们知道,长安城西市有什么修行高人吗?”陈萼问道。
胡妙姑答道:“长安城西市是闹市,哪有什么高人?闹市也不利于修行。”
胡四娘说道:“我倒是知道有一个,长安城西市大街上有一个算命先生叫做袁守诚,据说是当今钦天监监正袁天罡的叔父,算人算物算命无有不中,而且不像是寻常算命的那样弄虚言。”
“譬如你问明日如何,他就告诉你明日骑马会断腿,走路会捡钱,坐轿无事发生,灵验无比。”
胡妙姑来了兴趣:“真有此事?我改天去算一算!”
陈萼了然:原来是他!
袁守诚,能算天庭布雨点数,能阴死泾河老龙王,专吃金色鲤鱼的奇人……
别人钓鱼,他钓龙王。
金色鲤鱼是泾河龙族的龙子龙孙,他偏要吃这个;泾河龙王被他吃的坐不住,去找他理论,也不打他也不杀他,就是让他滚出长安城,不要再算命。
泾河龙王跟袁守诚打个赌,硬生生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成了“李世民魂归地府三日游”的门票……
泾河龙王,所管辖的不仅仅是泾河,更是包括泾河、渭河等八条河流在内的“八河都总管”,若是说实力境界,肯定是天仙往上。
能把他算计的自取死路——袁守诚这人实力、天机推算能力,相当不凡。
“既然有他在,西市倒是一时之间不必去了。”
又对胡妙姑说道:“奉劝你们这些狐妖,最好不要因为好奇去找袁守诚;他若是心情一时不好,当场把你们杀了,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胡妙姑、胡四娘闻言都悚然而惊。
她们还以为袁守诚只是一个算命奇准的术士,没成想居然会得到陈萼这样评价,听上去和陈萼竟然修为相差不多——原来长安西市这么危险的吗?
她们回想起来以往,简直背后发寒,尾巴都险些被吓出来!
长安西市袁守诚……
她们记住了这个名字。
陈萼也在心中记下这个名字。
不过,目前陈萼还不急着去见袁守诚。
他作为一个来长安参加考试的科举人员,接下来主要精力应该放在“以文会友”、准备考试方面了。
终南山玉柱洞的紫衣洞主,抽时间验证一次也就是了,还算不上正事。
至于那被吓跑的永嘉公主,估计她今生今世都不敢再来紫清小院了。
——————————————————
“快走!”
永嘉公主登上马车,颤声说道。
随从们如梦苏醒,甚至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何事,听到公主吩咐,变急忙赶车离去。
“公主,要去何处?”
“回家!我要回家!”
永嘉公主声音急促地说道。
马车在大路上疾行,向北穿过两个坊市,到了公主居住的府邸。
侍从伸手扶出永嘉公主的时候,只感觉公主手掌冰凉,浑身汗出如浆,将衣服都浸透。
一张脸苍白如雪,毫无人色。
“公主?公主您身上不适?”
侍从惊呼一声,数名侍者急忙奔来,将永嘉公主送入府邸内宅,又将医师请来。
医师诊断之后,问道:“公主今日外出,可是见了什么非同寻常的事物,以至于惊悸过度?”
永嘉公主摇摇头,挥手示意医师退下:“不必看病开药,我无病。”
又让侍女们都退下,她一个人怔怔地望着灯光出神。
是真是假?是梦还是真?
第20章 如梦如真
对永嘉公主来说,许多事情从来都是理所当然,
比如她生来高贵,成为公主。
所以,她认为自己聪明有心机,很多人都是她手上玩物,肆意妄为,给丈夫的帽子染点颜色也无所谓……
但是这一场梦,却让她忽然醒过来,意识到这个世界残酷的另一面。
当她身为农民之女的时候,才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不可能理所当然地坐在家里等着伺候,不会针线和做饭,是会被父亲或母亲打一顿的,她学会了用火石生火,学会了煮稀粥,知道了往饭菜里面加能吃的野菜,也知道了铜钱和银两对于生存的意义。
她从来没想过,赏给别人的些许散碎银子,会有一天是她盼而不得的“横财”,金子就更不用想了,一辈子都没有见过一次。
当她试图改变,试图用自己的“聪明才智”改变着穷困的生活时,被母亲按在床上,灌了一大碗香灰水。
香灰水是一个跳大神的老婆子给的,为了这碗香灰水,把她家米缸仅剩的糙米险些掏空……
不过,香灰水的确管用极了。
永嘉公主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形式比人强——她叫嚷着去见县令、知府、节度使,就直接被当成鬼附身,被灌了这么一肚子香灰水。
如果再这么“大聪明”下去,恐怕要被当成鬼祟,直接烧死或者淹死……
这一场梦,好漫长啊……
永嘉公主记得清清楚楚,她的名字叫做宋妞儿,长到十五岁,经过一次简陋的婚礼,嫁给了一个干瘦的庄稼汉子。那汉子很瘦,什么也不知道,就知道拼命干农活,好不容易积攒一点钱财,都被里长、财主想办法收刮走。
她一开始只感觉好玩儿——但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给那汉子生儿育女。
当有了一儿一女后,一切都变得截然不同。
她意识到自己再也不是永嘉公主,只是一个宋妞儿。
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这个小家庭的家务事执掌者……她认真学习了很多事情,每天做很多很多事情。
她会因为丢了鸡蛋,跳脚拍手大骂,那是孩子们和当家的唯一能补充的一点荤腥。
她会胡乱地挽一下头发,再也不去想什么发型发髻。
一日一日过去,直到某一日,当家的瘦汉子说:“该给孩儿说亲了……”
她才恍然,充满了复杂的心情。
也只有这时候,她才怅然想起:如果这两个孩子,是自己公主的时候所生,该是怎样的一生无忧……
儿子娶了,女儿也嫁了……不知不觉又过了不知多久,她的腰背佝偻了,头上有大片白发了,大概也就是五十出头吧。
整日和儿媳怄气,每日收拾锅碗瓢盆、鸡毛蒜皮……
直到某一天,兵荒马乱突然袭来。
儿子死了、儿媳被抢走了,老头子被抓去当兵,小孙儿被人掳走,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听说女儿家,已经全死了……
她孤苦伶仃地在家中艰难生活,终于,在某个月圆之夜,本该全家团圆的时候……她找了一根麻绳,花费了好大力气,悬挂在房梁上。
一脚踢翻了凳子。
窒息、痛苦、挣扎……死亡。
然后一睁开眼,自己是宋妞儿,还是永嘉公主?
很多事情,渐渐回想起来——自己如何飞扬跋扈,要强占一个俊俏书生。
那书生一根手指点过来。
自己就经历了这样一个悲惨至极的人生!
永嘉公主不知道对方是神仙还是鬼怪,总而言之,绝对不是人类。
她尖叫一声,逃回了公主府。
两世的记忆交织、对陈光蕊的恐惧也不断升起,她的身体甚至都在瑟瑟发抖,久久不能恢复。
第二日一早,侍女端来肉粥、菜肴。
永嘉公主盯着这些原本在公主府中称不上别出心裁,只能成为普通的食物,忽然怔怔地流下泪来。
孩子们若是生在这里,长在我膝下,该有多好?
侍女们纷纷跪下:“公主……”
永嘉公主这才回过神来:我又想起那个梦来了?
“无事,你们起来吧。”
永嘉公主端起肉粥,稀里呼噜一口气喝光,用袖子擦了擦嘴——然后又看见侍女们目瞪口呆的模样,顿时表情一僵,险些忘了,自己是公主!
又小半天后,侍女通报一声,听说永嘉公主生病,永嘉公主的妹妹李玉英与高阳公主、晋阳公主来探望她了。
永嘉公主这时候倒是渐渐稍微克服了一点农妇的习惯习性,重新拾起自己作为公主的仪态。
见了妹妹和两个侄女后,永嘉公主并没怎么样,李玉英三人却是都察觉到永嘉公主仿佛大病一场,脸色苍白。
问话也是并无大事,李玉英心中纳闷。
晋阳公主李明达年龄小,倒是很认真地再三说:“姑姑,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兕子会为你祈福的。”
永嘉公主看见她,倒像是见到了自己的儿孙,慈爱地笑了笑:“嗯,兕子真乖。”
高阳公主却是忍不住说道:“姑姑,不是我说你,你身体变成这样,说不得就是因为太乱来了!”
永嘉公主怔了一下,也笑着说道:“嗯,高阳,我也听你的,以后再也不乱来了。”
此言一出,李玉英和高阳公主都仿佛见鬼一样看着她。
这还是那个追逐男色的永嘉公主?
她何时会说这种改过自新的话?
三位公主又说了片刻话,越说越是感觉古怪。
面前的永嘉公主,千真万确是本人,但又不是她们记忆中的永嘉公主——以前的永嘉公主骄奢淫逸,嚣张跋扈,何时会露出满足、庆幸甚至忧心平民生活的模样?
告辞之后,李玉英走出大厅,唤来永嘉公主一名亲近心腹。
“昨日姐姐怎么回事?怎么大病一场,连性子都改了?”
“你们做什么的?如何会变成这样!”
那心腹顿时叫屈,连忙把永嘉公主昨日调查到陈萼陈光蕊住处,又带人前去收拾陈光蕊,后来不知怎么回来就生了一场大病,这件事原原本本说出来。
“咦?”
高阳公主叫道:“和前天那个书生还有关!”
晋阳公主娇声道:“就是那个俊俏的书生哥哥吗?”
“嗯,应该就是他。”高阳公主来了兴致,对李玉英说道,“小姑姑,咱们一起去看看怎么回事吧?难道这个书生有三寸不烂之舌,把永嘉姑姑说的幡然悔悟不成?”
李玉英却有些为难:“兕子在呢,皇上如何疼爱兕子你难道不知吗?我们如何能带兕子去冒险?”
“怕什么!”
高阳公主不以为意:“父皇也非常疼爱我啊!”
“再说了,咱们家的姐妹再不好,那是咱们家的事情……要是外人欺负了,咱们怎么能不去讨回来?”
李玉英更加担心了,捂着心口,轻声说道:“高阳,你不要惹事。”
“放心啦,小姑姑,我知道你和兕子身体都不好。”高阳公主说道,“我们就去看看,又不是大打出手。”
“再说了,有这么多随从护卫,还能出什么意外?”
“这里可是长安城,距离皇宫也就两三个坊市远……怕什么?”
李玉英始终难以放心,不过耐不住高阳公主来回劝说,兕子也很想再见见前日的那个俊俏哥哥,到底是问了那名心腹具体位置。
三位公主乘坐一辆马车,带了几十名随从护卫,从公主府来到了紫清小院,派人通报,送上高阳公主名柬。
陈萼正准备外出和其他科举考试的考生认识认识,顺便找机会去一次终南山,没想到高阳公主又来拜访。
因为永嘉公主的事情?
事情不会这么麻烦吧?
收拾一个再来一个,然后是谁?李世民?李治?李承乾?
难不成我陈光蕊还没当上大唐国的状元,倒先把大唐国的皇室给灭了?
那tm就十分尴尬了……
陈萼没好气地打开刚修好一天的院门,连兴文、陈武、朱丽华、幽兰等人都没用,就站在紫清小院院门口。
“高阳公主来了?进来坐一坐,还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你好啊,俊俏的书生哥哥!”
一个小脑袋从马车里面冒出来,笑嘻嘻地对陈萼招呼道。
这可爱的小女娃令陈萼的心情顿时好了很多,微笑道:“你也好,你也是公主吗?”
小女娃便点了点头:“晋阳公主李明达,见过大哥哥,你可以叫我兕子,这是我的小名!”
陈萼微笑:“我姓陈名萼,字光蕊。我若叫你兕子,你叫我陈萼就好。”
“好的,陈萼哥哥,你长的真好看!”兕子笑着下了马车,说道。
“兕子也很好看啊。”陈萼也微笑着,对这可爱的晋阳公主说道,同时目光注视马车内下来的另外两人。
穿着海棠红宫装,一脸盛气的女子,应该就是高阳公主。
见陈萼目光看来,她便自己说道:“我便是高阳公主,你不行礼吗?”
另一个则是面有病弱之色,不知道是哪一位公主。
和陈萼目光对视后,她柔和地说道:“李玉英,见过陈公子。”
第21章 南柯一梦
陈萼见三位公主中高阳公主最是高傲,李玉英十分客气,晋阳公主则是天真可爱,又想到自己见到的是高阳公主的名柬,心中便推断出了一些前后始末。
撺掇着来这里的定然不是柔弱的李玉英,也不是可爱的兕子,而是高阳公主。
虽然高阳公主并不像是永嘉公主一样看上去就放荡,本身也没有嫁人,但是自以为是和骄横却是相差不多。
没有理会高阳公主行礼的要求,陈萼跟李玉英这位公主稍稍抬手为礼,问道:“三位公主,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你……气死我了!”
高阳公主怒道:“本公主跟你说话,你难道没有看见吗?”
陈萼的确打算对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目光看向李玉英。
李玉英有些为难:“陈公子,还是和高阳说说吧。”
陈萼这才点头看向高阳公主。
“你这个无礼之徒!”高阳被晾了一下,气的脸色涨红,“见到本公主居然也不肯行礼!”
陈萼平静地目光直视她:“明知公主怀着怨气而来,凑上前来任由公主发泄,也要讨得公主欢心?”
“若我是这样的人,又何必得罪永嘉公主?”
高阳被他目光这般注视,只感觉一股前所未有的滋味从心中升起——她见过的男子,如陈萼这般英俊的并非没有,但是这般英俊,又这样不卑不亢、与她平等而相视的却只有这么一个。
好大的胆子……这般无礼、不肯避让的目光……
高阳下意识地扭回头去,错开目光。
待到回过神来,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一道红晕从脖颈升起,直到脸颊。
我……我为什么不敢看他……我可是公主……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读书人!
强迫自己不要那么胆怯,更不要升起普通女子那种羞涩感。
高阳睁大了眼睛,跟谁斗气一般地红着脸跟陈萼对视——咬着牙,显着狠,不肯输了自己作为公主的气势!
陈萼见她这斗鸡一般模样,又想道她此时还是云英未嫁,不过是个娇惯坏了的姑娘,反倒是先笑了一声。
这一笑,高阳更是气急,脸色更红:“你笑什么!我不许你嘲笑我!”
“我没有嘲笑你。”
陈萼微笑道。
“你分明是在嘲笑我!你就是在嘲笑我!”
“我没有。”
“你分明就是,你就是!”高阳跺着脚,叫喊道。
陈萼无奈地叹一口气:“好吧,你说是那就是,不狡辩……”
高阳非但没育平息怒气,反而更加恼火起来:“你竟敢嘲笑我?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嘲笑我?”
陈萼的表情微微一沉:“没完了是吧?”
高阳的怒气顿时一顿,红着脸结结巴巴。
一时间不知为何,就是看着他略显不悦的脸庞,说不出一句话来。
“有话说,没话你就走吧,兕子和玉英公主我倒是愿意留下做客。”陈萼说道。
高阳不满道:“凭什么?她们都是我带来的,凭什么叫她们留下,反而叫我走?”
“因为她们知道礼节。”陈萼说道。
“难道我就不知道礼节吗?不对,按照礼节你应该对我们行礼才对!分明是你不知道礼节!”
高阳的心情好了很多,她感觉自己应该是更有道理。
陈萼淡淡一笑:“你说的礼节,那是你自己的。于我看来,跑到我门前来大喊大叫,失礼的是你。”
怎么会有这么胆大包天的人啊!
不反思自己失礼,反而指责公主失礼!
高阳公主气的跺脚,快步冲上前来,盯着陈萼,一股略带甜味的清香气息迎面扑到陈萼鼻端。
“你这个——”
“无意义的争吵就免了吧,”陈萼说道,“直到现在,你还没有说明自己来意!”
“我就是为我姑姑永嘉公主来的!”
高阳也不掩饰,直接说出自己目的。
“永嘉公主昨天来你这里之后就大病一场,性情大变,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陈萼故作讶然:“我会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我一个海州穷乡僻壤来的书生,她是前呼后拥的公主,我能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高阳逼近他,说道,“反正你这里就是有问题!”
“有病……”陈萼淡淡评价一句,“就为了这件事?无凭无据,你可不要诬赖好人。”
高阳被他气的胸口不足起伏。
好人?好人有像你这样刀子一般锋利、气死人的嘴巴吗?
眼看两人越说越僵,甚至斗起嘴来,李玉英也感觉不是办法,说道:“高阳,你先不要说话。陈公子,有关我姐姐的事情,你是真的不知道一点吗?”
“若有可以告知的,请务必告知。姐姐虽然不太安分,但是变成如今模样,实在让人心疼。”
陈萼笑了笑:“玉英公主倒是诚恳,若是昨日我被永嘉公主拉走拷打一番,经历什么惨不忍言的事情,三位自然是不会知道,也不会心疼,一样安心享乐,和永嘉公主一起游园拜佛。”
“如今永嘉公主稍有不妥,着实令人心疼。”
“你——”
高阳尚未说两三个字,就被李玉英连忙拉住手臂:“高阳!”
止住高阳之后,李玉英呼吸急促,微微发白的脸上浮现几分红晕。
勉强笑了笑,她说道:“陈公子,你说的的确有道理。”
“我们作为公主,本该与皇帝一起心怀天下万民,不该只想一家一姓之事。”
“姐姐所做的事情也有几分咎由自取,我替她向你道歉。”
微微欠身致歉,之后李玉英又说道:“只是不知道,姐姐如今这般,由什么缘故引起,可是有什么方法治愈?”
“陈公子,若能有良方治好姐姐……我愿和高阳一起为你担保,让你受举荐直达御前,料来担任一方知府还是不难的。”
她说的十分委婉,是试探,也是承诺。
在她看来,永嘉公主性情大变、一场大病的根源的确是在这海州陈光蕊身上。
如果能软言相求,让陈光蕊治好永嘉公主,那就最好不过。
总好过一拍两散,就算是对陈光蕊打击报复,也终究换不来永嘉公主的健康如故,还不如让他想办法治好永嘉公主。
陈萼看得出来她的心思。更明白她的“私心”。
只要是人,都会有着私心,都会有着远近.亲疏。
李玉英口中对陈萼道歉,说什么应该心怀天下万民,紧接着又用知府之位和永嘉公主的健康做交易——与张牙舞爪、实则单纯浅薄的高阳比起来,这位病怏怏的李玉英才是真正心中有着谋划算计的皇家公主。
真要相信她说的什么心怀百姓,那显然是天真幼稚。
“我自有科举之道,也不用两位公主举荐。”陈萼说道,“不过玉英公主说到这里,我也不好一言不发,就将两位的疑惑解释一下。”
“两位可曾听说过一些奇闻?”
“有人在槐树下做了一场梦,梦见自己成为一国驸马,又任南柯太守,一梦惊醒,才发现皆是梦幻,往事却都历历在目。”
“又有人做梦,当官拜相,一生富贵,儿孙满堂,活到八十岁,一觉醒来,所住客栈的黄粱饭还没做熟。”
“前者名为南柯一梦,后者名为黄粱一梦。”
陈萼说完,抬眼看向院中。
李玉英和高阳公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庭院中,一棵大槐树正枝叶茂密,绿意盎然。
“你……你说的言下之意是……”
李玉英的声音有些打结,没想到陈萼居然会给自己这样一个奇怪的回答。
高阳更是难以置信:“陈萼,你简直一派胡言!你说我姑姑就是在你家槐树下,做了什么南柯一梦、黄粱一梦?”
“是啊,她如今言行举止异于往常,并非是病症,纯粹是经历了另外一段人生。”陈萼说道,“对她来说,这是一件好事。”
“足以令她反思,是不是应该骄奢淫逸,是不是应该颐气指使,把别人性命当做蝼蚁般卑贱。”
“所以,我姐姐没有病,也不需要治病?”李玉英问道。
“是,过几天她自己习惯下来,你们就会看见一个截然不同、更好的永嘉公主。”
听陈萼这样说,李玉英微微皱眉。
这人说的可信吗?不会找机会逃跑吧?
倒是高阳公主犹豫了一下,说道:“那我们就再过几天来看看,如果你说的不对,我肯定和你不能善罢甘休!”
陈萼微笑道:“我就住在这里,你们验证了结果,随时可以来找我。”
“呸,谁会随时来找你啊!”高阳风风火火地跑回马车,“你说假话,我一定会让皇上杀了你!”
李玉英见她反而先妥协了,也是只好随之微笑一下:“叨扰了,陈公子。”
晋阳公主兕子却是有些不太高兴:“站在槐树下,就能经历那么多有趣的事情——姑姑,姐姐,为什么要走啊,我也想做个南柯一梦啊!”
高阳和李玉英这才想起还有这位小可爱,只好好言相劝,才把兕子哄上马车。
不过,兕子还是要求她们,下一次再来紫清小院的时候,一定要带上自己。
第22章 玉柱洞除妖
目送马车缓缓离去,陈萼微微摇头。
李唐前期的公主,要么病弱异常,要么就骄横异常……前者往往早夭,后者往往作死,也是一大奇景。
由幽兰周正衣物,陈萼带些银两,到长安文名较为鼎盛的地方转了一圈。
因为他观察心细如发,又有至诚之道,因此一日之内就认识十多个有意科举考试的书生,有外地来的,有长安本地的。
各有各的圈子,各个圈子里面都有才学公认较好的人。
陈萼与他们认识,相交,验证他们心性、所学,估量他们与自己的差距,接下来短短几日内已经大概摸清楚目前长安城内参加科举的读书人底细。
如果他正常发挥,状元肯定是他的。
如果他刻意藏拙,也能控制自己大概名次波动。
当然,这些读书人还不是全部,接下来的两个月内,还会有全国各地的读书人赶赴长安,参加科举考试。
陈萼倒也不用太过刻意,只要科举考试的隐藏部分实力,确定自己不能考取状元,就能验证自己的一部分猜想——是从高中状元开始被神仙佛祖盯上,还是从和殷温娇前往江州上任,又或者在科举考试之前?
不过,读书人相聚免不了互相唱和,有时候写一些文章,有时候写一些诗词歌赋。
陈萼对这方面并不需要特意隐藏,因此才华迅速展露,短短时间内名噪长安的士子圈子,引得不少人注目。
为此,陈萼也第一次察觉到自己的能力“文章正气”的作用。
海州陈光蕊的名声在长安流传之后,他读书的感悟明显比原来更深了一层,而且使用太清法、内视外景法,也都感觉比之前威力有所增强,使用更加轻松随意。
这竟然是一个长久类型的buff!
增加的不仅仅是文人气质,更是全方面的提升——好像是用传说中的文华气运,加持在陈萼身上一样。
这是陈萼自己的推断。
反正紫色雾气是不会有任何回应,也没有任何解释。
这一段时间以来,他读的书也不少,但是总感觉文字方面都被至诚之道、文章正气、过目不忘三个给压制住了,太低等的不能再形成新能力。
奇门异术、道法方面,则是没有超过“太清法”与“内视外景法”的,也不能形成新能力。
这一日,与一帮士子欢聚畅饮后,陈萼带着酒气,返回紫清小院。
迎面来迎接他的,不是兴文也不是幽兰,反而是平时有点躲避他的胡四娘。
陈萼惊讶地看她一眼:“怎么今天来我这里?不再害怕我对你有非分之想了?”
胡四娘闻言,讷讷不语:这一段时日相处下来,她如何不知道陈萼实际是正人君子,既没有利用禁制折磨她们,也没有做那等荒唐的事情。
甚至胡四娘每晚吞食月华修炼,陈萼都根本没有管过。
换做一般的人类修士,这只怕想都不敢想——你要修炼?是不是想着提升实力,摆脱本人控制?
必须折磨你,令你乖乖听话才行!
因为以往的所想,完全是胡四娘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所以胡四娘反而有些感觉对不住陈萼公子,今天特意前来替代幽兰。
端来热水,为陈萼擦脸后又奉上茶水,忙碌了好一圈。
陈萼说道:“胡四娘,你是不是想要我给你解开禁制?”
“这……”
胡四娘犹豫一下,说道:“公子待我们宽容,禁制不解开,也没什么关系,我可以忍耐的……”
“那就是说,在你看来,还是解开更好。”陈萼笑道,“胡妙姑对禁制求之不得,倒是你心思自由,目前还是不想要受制于人。”
“既然这样,今日我就去一次终南山,看看那紫衣洞主是不是真凶。”
“这几日以来,我看你们这群狐狸除了贪图富贵享受之外也不像是任意乱来的妖怪,更没有那种胆量,料来的确不是你们袭击了兴文。”
胡四娘喜道:“公子明鉴,她们的确没什么胆子,断不敢做这种事情的。”
又说道:“公子今日在外忙碌也是累了,不如明天再去终南山?”
陈萼微微摆手,示意不必如此小心。
“太清法”本身就有运转无数法术,威力超过寻常妖怪、修行者。
如今陈萼以太乙散仙境界,又有至诚之道观察推断,文章正气这个能够提升实力的状态buff,在大唐境内收拾不了一伙寻常妖怪,那才是奇怪。
为何能推断这是一伙寻常妖怪?
因紫衣洞主试图拉拢隔壁狐狸一家的表现,就可以推断出紫衣洞主与她的丈夫都肯定不是什么大妖怪……哪一家的大妖怪会把这么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知道享乐的狐狸看在眼里?
更何况陈萼能够卜算出紫衣洞主大概情况,也能推算出玉柱洞没有法力高深妖怪,这一次前去并没有什么危险。
“那……我跟着公子一起去吧?”胡四娘问道。
陈萼本不想带她,不过转念一想却答应了,并将兴文也叫过来。
“这件事说起来也算是因兴文引起,又牵扯到你们一家。今天我就带你们一起过去,由兴文指认那紫衣洞主是不是真凶,也由你见证一下,免得你们心中寻思。”
胡四娘连忙说道:“我等一家万万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陈萼却没再听她多说,让她和兴文站好,衣袖一甩,将两人收入袖里乾坤,然后滕云而起、向终南山而去。
不过片刻功夫,便离了长安城到终南山脚下。
陈萼将胡四娘、兴文两人放出来,问道:“胡四娘,你可知道玉柱洞在何处?”
胡四娘想了想:“倒是听母亲提起过一两次。”
胡四娘说了玉柱洞位置,又让兴文找到一个樵夫询问一番,陈萼这才将胡四娘、兴文又收入袖中,前往玉柱洞。
才到玉柱洞上空,陈萼便皱眉按落云头。
这玉柱洞周围风光不错,可是妖气却很重,尤其那种血污之气格外明显。
跟狐狸精一家那种安于享乐的妖怪不同,这是跟黑猪妖朱丽华差不多的吃人妖怪。
从树林走出,来到玉柱洞前。
两名长着豺狼脑袋、门口看守的小妖顿时叫起来:“什么人,为何来到玉柱洞?”
陈萼也不与他们解释,微微抬手一个“定”字,就将两个勉强化形的小妖给定住。
因那小妖一声叫喊,洞内哗啦啦冲出十多个小妖,随后走出一个烟视媚行,穿着粉衣的女子,一个身体瘦削,双眼阴冷、穿着绿色衣袍的男子。
“阁下是什么人?为何来我终南山玉柱洞?”
瘦削的阴冷男子沉声问道。
陈萼看了一眼,那粉衣女子和胡妙姑长相的确相似,想来就是偷袭兴文的“紫衣洞主”。
因为吃血食、不能洁身自好的缘故,紫衣洞主一身气息斑驳不堪、极为晦涩,修为境界勉强算作人仙,但是估计遇上人类修士,只要稍微修炼过十多年玄门正法就能击杀她。
那瘦削阴冷男子修为踏实的多,虽然也吃血食,妖气森森,但是他已然抵达地仙境界,论起来和黑猪妖朱丽华实力相差仿佛。
“终南山玉柱洞……这地方却是不错。”
陈萼说道:“你们都叫什么名字?什么修炼成妖的?”
这般理所当然的语气,顿时惹得阴冷男子大怒,口中发出“丝丝”声响。
“吃了他!”
阴冷男子一声令下,长着鹿角、狼头、猪头各类小妖们手持兵器对陈萼一拥而上。
它们之中并没有一个使用法术的,纯粹仗着肉身比人类力气大,就这样围上前来——这等战法倒也不能说有错,如果他们面对的是人仙境界的修士或妖怪,只是这样一拥而上,就能立刻擒下。
如果是地仙境界的,那少不得也需要耗费法力与精力,收拾了这些小妖,被那阴冷男子和紫衣洞主以逸待劳。
不过,它们如今面对的,却是已经太乙散仙境界的陈萼……
陈萼只是喝了一声“定”,这十多名小妖便全数定在原处,一动也不能动。
又看向那尚未被定住的紫衣洞主和阴冷男子,陈萼再度开口:“应该不用我再追问第二次了吧?”
紫衣洞主到底是狐狸成精,修为又低,此时胆怯说道:“贱婢乃是狐狸成精,因跟了身边的夫君,有个诨名叫做紫衣洞主。”
她身边的阴冷男子嘴唇微微开合,似乎想要说话。
冷不防却是喷出一道白色水柱,直奔陈萼面前。
陈萼连半点惊讶神色都没有,冷淡抬手指去。
“定!”
那白色水柱便定住,悬浮于半空之中。
又挥手说道:“疾!”
白色水柱顿时反而落向阴冷男子,那阴冷男子惊慌不已,身躯一晃,下半身化作蛇身,纵身便要飞起。
“落!”
陈萼再次开口,法力加于这半人半蛇的阴冷男子身上。
阴冷男子绝望地跌落在地,白色水柱也迎头浇在他自己头上,只见水柱落下之处,皮肉尽皆糜烂,露出深深白骨。
那男子惨叫连连,化作一条数丈长巨蛇,剧烈翻滚挣扎,转眼间倒把定身的小妖硬生生碾死数个。
足足数十个呼吸之后,巨蛇才终于停息,虽然没有当场丧命,却也是奄奄一息,口中不断求饶。
“上仙饶命,上仙饶命!”
第23章 玉玄子
陈萼冷淡看着这巨蛇。
它长的粗长圆润,肚子高高鼓起,里面塞满了食物,不必问也知道是刚吃饱不久。
一旁的紫衣洞主却是察言观色,连忙提醒自己丈夫:“还不快跟上仙说明姓名、出身!”
那巨蛇连忙又发出声音:“敬告上仙,小的乃是一条毒蛇成精,因无意中发现这玉柱洞,是上古神仙所居之处,是个好的去处,再次收拢小妖,自称柳枝大王。”
“柳枝大王?紫衣洞主?”
陈萼淡淡说道:“你们一条蛇、一只狐狸,倒是有些自知之明。不过居然以人为食,又聚拢妖怪,却又是自取灭亡了。”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巨蛇和紫衣洞主连忙一起叫道。
“若是上仙不喜,我们这便躲入深山老林,永远隐居不出,再也不敢聚拢妖怪,更不敢再以人类为食物!”
陈萼没有理会这两个妖怪的连连保证,又询问道:“大约十日之前,紫衣洞主去长安城做什么了?”
上仙知道这事?他是从长安城追出来的?
早知道不去长安城找那些狐狸了!
紫衣洞主一边后悔不及,一边连忙说道:“小的去长安城走亲戚——因玉柱洞妖怪进血食,惹得终南山一名潜修老道士不快,半月前拔剑杀了我们二十多小妖。”
“长安城中还有我一家亲戚,都是些实力低微的狐狸精,我说把她们叫来,也好充实洞府。”
陈萼不动声色:“还有呢?你做没做其他事?”
紫衣洞主想了想,答道:“去的时候因为要进城,用幻术迷了几个士卒眼睛,吸了其中一个元气,不料想吸死了。”
“回来的时候,看见有个十多岁少年元气充足,灵气不小,也吸了一次元气,这一次倒是吃得饱。”
“嗯,你倒是实在。”
陈萼挥手,放出胡四娘和兴文,对兴文道:“看看,是不是那粉衣女子。”
兴文一看,顿时叫道:“不错,公子,就是她!”
胡四娘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终于确定了!
她们一家果真是无辜的!
那紫衣洞主却是一愣,随后浑身一抖,寒意直贯头顶。
“上仙!上仙!”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这是你的仆从啊!我真不知道!”
“我若是知道,那怎么也不敢对他出手!”
“上仙,你饶我这一遭,饶我这一遭,我一定为你当牛做马报答你!”
陈萼微微摇头,手掌抬起。
“上天有好生之德,却不养你这等孽障!”
一掌隔空落下,空气中了无痕迹,那狐妖紫衣洞主却是双眼灵光暗去,已经神魂俱灭。
随后又是一掌拍下,将剩余小妖也都全数杀死。
最后走向那巨蛇。
巨蛇连声哀求:“上仙,那臭狐狸开罪上仙,实在是罪有应得,我却万万不敢对上仙无礼。望上仙饶我一命,从此之后,我愿意任凭上仙驱策!”
陈萼微微摇头,叹道:“你若但凡知道一点错在何处,我也稍有一点耐心,饶你不死。”
“可惜,你运气不好,比不上那会做饭的黑猪妖。”
一掌落下,巨蛇顿时也没了生息。
胡四娘一开始只是欢喜,到了此时此刻,却只剩下后怕。
满地妖怪尸体,渐渐显出原形。
哪一个小妖,都比她们家那群废物狐狸更强……那紫衣洞主和巨蛇更不必说……
此时此刻,这一窝妖怪全数被杀,横尸在此。
若是那一日,自己一家解释的稍微不如意一点,自己没有想起紫衣洞主,也定然是全数身死的下场,现在连“头七”都过去好几天了!
公子这等神威,谁又能敢于冒犯?
娘亲决心投靠公子,看来是真的投靠对了。
杀死这群妖怪后,陈萼蹲下仔细翻看。
鹿角有半人高的鹿妖,体型有两人大小的狼妖、猪妖,还有三条尾巴、骏马大小的狐妖紫衣洞主、数丈长的巨蛇……
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奇。
兴文和胡四娘都是不解,问道:“公子,这些妖怪很奇怪吗?”
陈萼站起身来,很认真地说道:“长安城皮货生意怎么样?你们看这些妖怪的皮毛,大多数都还完整,更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譬如那鹿角,卖个百两银子怕是不成问题……”
兴文闻言,也不由地兴奋起来,围着这些妖怪打转:“公子,这些妖怪皮毛加肉,怕不是要有上千两银子!咱们发财了!”
陈萼微微颔首:“不错,这些都是上好货物。”
看着主仆两人对着妖怪尸体估算银钱,胡四娘尴尬地转过脸去——公子,您的高人风范,掉地上了!
算了片刻后,陈萼若有所觉,看向一侧树林,说道:“这位道友,所为何来?”
一个背着利剑的白发老道士迈步走出,身后跟着三个妖怪,分别是虎头、鹿头、羊头。
那白发老道士笑着行礼,说道:“道友有礼了。”
“老道因听着此处有些声响,因为唯恐这里一群孽畜再伤人,便急忙赶来。”
“不料见到道友,原来已然斩妖除魔殆尽!”
“道友法力高超,为终南山樵夫猎户百姓等人除去祸患,老道回去定然礼敬三清,为道友祈福。”
陈萼看得出来老道士一生积德行善,秉持斋戒,因此浑身清气一眼可见、念头分明通达。
又听他说话真诚,自己也连忙以诚相待。
“道长无需如此客气,我也并非专为斩妖除魔而来,不过是因为那狐妖入城,惹了我家书童,方才因此前来终南山除妖。”
又看向老道士身后熟悉的三个妖怪,笑道:“你们三个倒是有眼光,老道长是真正的修行之人,玄门正道,你们可要好好跟着老道长学习正法。”
那三妖正是原本朱丽华手下的虎鹿羊三妖,也是将来的车迟国三妖,来到终南山拜师求艺,遇上了不拘门户之见的老道长。
此刻又得了陈萼勉励,三妖更是感动,跪下给陈萼磕头,再度谢过陈萼的救命之恩。
老道长有些不明所以,问清楚三妖与陈萼的过往后,更是开怀大笑。
“常言说,有道遇同道,不饮而自醉!”
“今日先见道友斩妖除魔,又听闻道友昔日义举,正是我同道同行之人,快哉快哉!”
“哈哈哈哈!我玉玄子虽然从不喝酒,今日却依然醉醺醺了!”
陈萼见他笑得开心真诚,也不由地跟着大笑。
刚见妖孽丑陋、伤害人命,此时再看人心善良美好,越发感觉世界如此美好,值得期待,值得“当浮一大白”!
相谈片刻后,玉玄子笑着问道:“陈公子既然是科举考试的读书人,为何称呼我‘道友’?”
“只因我平时念诵《道经》与《黄庭经》,修行之法又和道门相关,因此这般称呼。”陈萼解释道。
“原来这般。”玉玄子说道,“陈公子可愿正式入道,供奉三清吗?”
陈萼微微摇头:“这个却是不急。我自己尚有一段恩怨没有了结,要考虑入道还太早。”
“可惜,可惜。”
玉玄子摇头叹道:“归入正道,日日敬奉三清,那是何等逍遥乐事?”
陈萼心道:供奉三清我实在看不出有什么欢乐,倒是三清里面的“太清法”是真的帮了我大忙。
因玉玄子明显十分敬奉三清,陈萼也没有自讨没趣,说自己修炼“太清法”什么的云云,那跟当面挑衅也差不多——一个野路子的书生,说自己拥有太清法,和太清圣人一样、功返先天生灵?
这绝对是砸场子来了。
除了这等话题之外,双方相谈甚欢。
谈到兴起,陈萼挥起衣袖,将满地妖怪尸体装入袖里乾坤,说道:“玉玄子道长,我们一并去这玉柱洞中看看如何?”
玉玄子怔怔看着陈萼,又看看空空如也的地面,那些体型巨大的妖怪尸体,都被陈萼这么一抬手,收走了……
这还是读书人吗?
就是有人告诉玉玄子,说面前的是九天荡魔祖师,他也相信啊!
这法力神通,简直不像是凡人所有——莫非他是天上下凡的上仙?
不由自主地收敛起来态度,不敢再劝说他“弃学投道”,多了不少敬重。
“是。”
悄然改变态度的玉玄子应了一声,请陈萼先行,自己落后一步,一起走入玉柱洞内。
兴文、胡四娘和虎鹿羊三妖也随后走进洞中。
玉柱洞洞顶钟乳侧垂,洞壁多钟乳石和溶岩,似珊瑚,似海藻,若龟若螺,如龙如豹,浮游蠕动,神态逼真。
迎面一道高约丈许、周约三尺的白色石柱迎面矗立,晶莹如玉,宛如“擎天玉柱”,显然这就是玉柱洞名称的由来。
绕过宽广空阔,又有不少溶岩怪石,宛若花鸟虫鱼,千姿百态,浑然天成。
“好一个洞天福地……”
玉玄子啧啧称奇:“这倒不像是个妖孽所在,更像是神仙居处。”
话音刚刚落下,他目光看见前方,一些残缺不全的尸体与骨骸横在玉柱洞内的一道流水旁,顿时脸色发黑。
“孽障,该杀!”
令虎鹿羊三妖清理这些尸骸,到外面掩埋了入土为安,玉玄子又跟着陈萼继续深入洞内。
第24章 木剑悬于宫阙
又走了数丈远,到了一处空旷前厅。
那柳枝大王与紫衣洞主在此处置办了一些石头雕刻家具,座椅上还盖着一张色彩斑斓的宽大虎皮。
“妖怪习气,大抵如此俗不可耐。”
玉玄子评价道。
陈萼也是赞同——这些妖怪是真的糟蹋玉柱洞的大好风光,好好一个洞天福地,被糟蹋成土匪窝了。
一行人穿过这些俗不可耐的布置,除了妖怪留下的痕迹之外,洞内别无他物。
最里面是一个破破败败的角落,一个老旧的蒲团。
蒲团最上方,是一片刻在墙壁上的篆文。
陈萼看不懂篆文,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
玉玄子却是明显对篆文有所研究,一字一顿地将篆文读出来。
“木……剑……悬……于……宫……阙”
“造……就……因……果……”
“一千七百……年……后……轩……辕……坟……后……代,乱我……道场……此……定数也……”
“阐教……云中子……留书于此地……赠虎鹿羊。”
“咦?”
玉玄子一字一顿读完,发出一声轻叫。
陈萼也是惊讶,说道:“玉玄子道长,请再次通读一次篆文。”
胡四娘道:“我听到‘轩辕坟’三字?”
玉玄子便又怀着惊讶心情,重新诵读一次。
“木剑悬于宫阙,造就因果;一千七百年后,轩辕坟后代乱我道场,此定数也。”
“阐教云中子,留书于此地,赠虎鹿羊。”
玉玄子念罢,掐算时间:“一千七百年前——岂不是武王伐纣时期?”
“这位云中子真乃仙神也,竟能在一千七百年前算准我们前来,推断出我们此行中有虎鹿羊三妖!”
胡四娘则是震惊说道:“这紫衣洞主便是轩辕坟一脉流传下来的,她住在此处,也被这位云中子大仙算准了?”
世上还有这等法力高深的神仙?
陈萼细细品味,一番思索后心道:这番话,可不是留给我们的,而是留给虎鹿羊三妖的。
更不是因为云中子算中他们一行人中有虎鹿羊,而是因为云中子算到的便是精准的虎鹿羊三妖。
从狐妖一家自称轩辕坟一脉开始,陈萼就已经有了某种猜测——或许《西游记》之前那一段名为《封神演义》的前尘往事,并不只是传说和演义。
到如今阐教的福德金仙云中子留名出现,陈萼立刻再度验证心中想法。
终南山玉柱洞,在《封神演义》故事中就是云中子的道场。
当他离开道场之后,甚至算准了一千七百年后,轩辕坟一脉的狐狸恰好来乱他道场,仿佛在回应他曾经高悬木剑,要杀死九尾狐狸精妲己这件事,因此云中子发出“此乃因果定数”的感慨。
原本的陈萼陈光蕊老实参加科举,当然不会来终南山玉柱洞灭杀紫衣洞主和柳枝大王两个妖怪。
估计这两个妖怪还会在终南山玉柱洞再待上一些年,最终灭掉他们、打进玉柱洞的便是修道有成的虎鹿羊三妖。
这个过程至少会往后推二十年左右。
考虑到玉玄子年龄,此时表现出对玉柱洞妖怪的敌视,将虎鹿羊三妖收为弟子这种种因素,陈萼可以合理地向前揣测与推断。
很可能是紫衣洞主两个妖怪率领小妖杀死虎鹿羊三妖的授业恩师玉玄子,虎鹿羊三妖辛苦修炼一二十年后回来击杀这些妖怪,见到云中子墙壁流言,恰好完美、严丝合缝地对照一千七百年时间,以及虎鹿羊三妖的批语。
但是因为陈萼的出现,提前发力清扫了玉柱洞的妖怪,这留言虽然看上去依旧精准,实际上已经有些相当部分的偏移。
陈萼心中做出这种判断,不仅没有半点惶恐,反而升起一股自豪感与快意感觉。
命运被陈萼更改了——
云中子作为阐教的福德金仙,趋利避害近乎本能,尤其擅长卜算命运,他一千七百年前算到的命运,已经被陈萼很微妙的更改了一部分。
原本虎鹿羊很可能是灭掉玉柱洞的主力,现在不过是跑腿打杂的程度而已。
这说明什么?
说明,命运没什么不可改的。
就算是神仙佛祖算定某件事情,只要稍稍插手,令结果一点一点偏移,陈萼也不一定会落到成为西游记背景板加牺牲品的地步。
玉玄子忍不住,又对着篆文念诵两遍,越发敬意从心头起。
“阐教云中子,真神仙中人也!”
他肃然说道,将收拾玉柱洞的虎鹿羊三妖叫过来,又对虎鹿羊三妖念诵了篆文内容。
虎鹿羊三妖顿时又惊又喜,朝着蒲团与篆文叩拜。
“老神仙也知道一千七百年后,有我等三个吗?真神仙也!”
“真乃是神仙!”
三妖不由自主磕了数个头,忽然蒲团凭空飞起,绽放出三道光华,分别落入三人头顶之中。
虎妖晃了晃头,说道:“老神仙授我砍头不死法门、求雨的神通。”
鹿妖答道:“老神仙赏我可以剖腹剜心的神通、隔板猜物的本领。”
羊妖也说道:“老神仙给了我惑人耳目、赤身下油锅的方法。”
三个妖怪互相看看,都露出欢喜神色,喜不自禁地又朝着墙壁上篆文连连磕头拜谢。
玉玄子的表情原本甚是欢喜,听到这几门法术后,顿时微微僵住。
甚至因此对云中子的敬意也大打折扣……
这些旁门左道的法术,就算修炼到头也不过是街头卖艺的把戏,如何这般郑重传授给虎鹿羊三妖?
妖怪本就心性不定,需要时时刻刻念诵道经,稳住了性子,修行玄门正法,由此才可以真正入道。
这些砍头、剖腹、下油锅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玉玄子却是不知道,依照陈萼推断的原本命运,他大约很快就会死在玉柱洞妖怪手中。
虎鹿羊三妖给他报仇之后,获得这些“神通”,又没有领路人指点,本身眼界又不高,自然如获至宝。
陈萼也是想到这一可能性——云中子会不会在借此布局西游?
不过随后自己又否决这个猜测,如果云中子能进一步推测出虎鹿羊三妖更多命运,借此和西游有关,提前一千七百年布局西游,那他也不必叫云中子了,估计元始天尊都没他本领大。
大概可能是,云中子虽然想要帮一帮这三个有缘的妖怪,又不能把阐教的玄门正法交给妖怪;就把申公豹的“砍头不死”法术等一些旁门左道的东西给了虎鹿羊三妖。
因此才造就出车迟国三妖的奇怪本领……
随着车迟国三妖接受了云中子的“留书”,这终南山玉柱洞的机缘也算是到此结束。
胡四娘原本还有点遗憾自己居然没有云中子大仙在预言中提及,后来听着虎鹿羊三妖获得的法术,总感觉他们有点惨——好端端地砍头、剖腹、下油锅做什么?就没有提升自己修为的修炼法门吗?
直到玉玄子阴着脸,领着满脸兴奋的虎鹿羊三妖离去,兴文有些忍不住地向陈萼问道:“公子,那些法术怎么听着不是很好?”
陈萼点头:“的确不是很好,越是玄门正法,越是底蕴深厚,堂堂正正。像这种炫人耳目的东西,要么是障眼法,要么是旁门左术,根本不登大雅之堂。”
“云中子为人堂堂正正,因为虎鹿羊三妖身份跟脚太差,也只好把自己知道的一些不入流的道术给他们。”
“虎鹿羊三妖这时候欢喜,回去怕是要被玉玄子道长狠狠收拾。”
话音刚落,就听到玉玄子与虎鹿羊三妖离去的地方,接连传出几声惨叫来——显然玉玄子因为徒弟被旁门左道所迷惑、面带喜色这种事格外恼火,迫不及待就开始了教训。
陈萼讶然失笑,兴文缩了缩头。
有这等严厉古板的师父作为领路人,虎鹿羊三妖的将来,恐怕将会大大不同。
胡四娘听了几声,羡慕说道:“他们应该很快就能真正入道了吧?”
陈萼看她一眼,挥手示意:“过来。”
胡四娘连忙走上前来,等候陈萼的进一步吩咐。
陈萼却什么也没有说,伸手在她额头点了一下,清除她的身躯禁制。
又说道:“我看你潜心求道,也是个不错的苗子。”
“不如这样……你修炼上有什么不解的问题可以来问我,我帮你解答一二,不过但我需要你为我做些事情的时候,你也不得推辞。”
胡四娘摸了摸额头,禁制除去之后,一股轻松感油然而生,仿佛天高海阔。
又听闻陈萼的话,更是大喜过望,连忙恭敬欠身下拜:“公子神威盖世,道法精深,若是指点我一二,定然能帮我登上大道。”
“小狐任凭公子驱策,绝无怨言!”
虽然才刚刚解脱禁制,又仿佛再度成为陈萼手下,胡四娘这一次却是感觉自己选择,并且心甘情愿。
陈萼看着胡四娘一副心甘情愿、赚到的表情,微微颔首。
心中倒是思维散发,暗暗想好一篇论文题目“论资本市场对奴隶的吸引”……
这等思维掠过脑海,陈萼也不至于继续胡思乱想下去。
将兴文与胡四娘装在袖里乾坤之中,返回了长安城紫清小院。
将胡妙姑叫来说明这一行的结果,胡妙姑先是大喜自己一家沉冤得雪,又是哀求。
“公子,我等狐妖实在无依无靠,还请公子垂怜,给我们做个靠山吧!”
“除四娘之外,我们狐妖一家,都愿意被公子禁制,请公子万万垂怜!”
第25章 福报
陈萼对胡妙姑的请求一点也不意外。
这些时日一来,胡四娘与隔壁狐妖一家的情况都落在他眼中、耳中,早知道这群狐狸精是一些不求上进,只想着享用人间富贵的。
所以陈萼没想要要禁制她们,反而是她们来请求陈萼设下禁制,作为她们靠山。
不过,陈萼也不是见了狐狸精就迈不动腿,更不是心软开善堂的。
这些狐狸精既然主动要求设下禁制,前来投靠,陈萼自然会利用一番。
“也好,胡妙姑,把你们家狐狸都叫来,我设下禁制吧。”
胡妙姑听到陈萼这样说,顿时大喜,明白这位神通广大的公子答应庇护他们狐妖一家了!
忙不迭回到隔壁,向狐狸们禀报了这个“好消息”。
那些狐狸们也是一样的好逸恶劳,胆小怕死,生怕被其他人类发现后打死,因此反而感觉被陈萼控制是一件好事。
因此这些狐狸也没有异议,都带着喜色来到紫清小院,排着队接受陈萼的禁制。
陈萼态度和蔼,热情接待,令她们都仿佛见到亲人一样。
见他这样好说话,甚至有几个大胆的色批狐狸大着胆子扑到陈萼身上,像是宠物一样胡乱磨蹭,陈萼面带微笑,一一给她们设下禁制。
待到所有的狐狸精都接受了禁制之后,陈萼的笑容收起,脸色一冷。
“公子?”
陈萼把爬在自己身上、眯着眼睛、笑得格外奸诈的几只狐狸精扯下来,扔到一旁去。
“正好,有事情要让你做。”
狐狸们面面相觑,不明白刚刚其乐融融的气氛为什么突然消失。
胡妙姑更是莫名地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觉:公子他该不会——
“第一件事,你们出去快活的时候,一定要表现的对文章才子之类的感兴趣。”
“然后将话题引到长安如今科举考试的读书人身上,与那些男人探讨这些读书人的文章与诗歌。”
胡妙姑惊叫道:“可是……公子,我们只是对读书人感兴趣,自己并不喜欢读书啊,怎么能和他们探讨文章和诗歌呢?”
“没关系,不喜欢读书,你们可以变得喜欢;不会探讨诗歌文章,你们可以学习。”
陈萼沉着脸说道。
“以你们的幻术、哄瞒男人的本领,这其实并不难,只需要学会一点入门的,多多恭维几句,就能让这些人沉醉不知归路,由此开始和你们胡说八道。”
当然,最终目的是通过这个手段,增加和扩散知名度,从而增加陈萼自己“文章正气”的buff效果。
这个最终目的陈萼并不会告诉狐狸们,只是让她们听命行事。
胡妙姑等狐狸一听说又要学习、又有任务目的,顿时感觉从天上掉到了地下,不少化身美艳女子的狐狸立刻垮起一张尖嘴细眼的狐狸脸来……
还没等她们抱怨或者腹诽。
陈萼又拍了拍手:“好了,第一件事是个慢慢来的目标,争取用一个月时间把你们培养成对文学感兴趣的女子,再用半个月时间,让你们拥有“才女”或“解语花”的名头,这事情急不得,但是你们也要努力。”
“只有好好努力提升自己的价值,以后才能在社会上站得住脚,知道吧?”
狐狸们似懂非懂,她们只想躺平了享受富贵生活呀……为什么要这么努力呢?
总感觉,刚刚认了主人,找到依靠,立刻就被皮鞭抽打起来,反而不如以前更加惬意……
“第二件事,”
陈萼继续说道。
“给朱丽华打下手,开一家珍奇皮货铺子。”
啊?
狐狸们莫名其妙,第一件事当才女,第二件事当皮货商人……
这两件事简直不挨着呀。
一旁那抱着粗大手臂的朱丽华也是困惑不解:“少爷,我要开皮货铺子吗?”
“没错。”
“可是这长安人生地不熟的,我们又不认识山中打猎的猎户,上哪里收购皮货?”朱丽华问道,“我自然唯命是从,怕只怕折了少爷的脸面和本钱。”
“不用收购,你们直接剥皮、硝好,然后售卖就好。”
陈萼说道:“既然是珍奇皮货铺子,当然是不售卖普通皮货,只售卖珍贵皮货。”
说到这里,见朱丽华和狐狸精们依旧满脸困惑,陈萼也不再卖关子,直接将袖里乾坤里面的二十多个大大小小的妖怪尸体放出来。
“这不就是皮货吗?”
看到满院尸体,狐狸们尖叫一声,瑟瑟发抖,挤成一团。
黑猪妖朱丽华也被吓了一跳,随后才明白过来,这是陈萼杀了玉柱洞的妖怪们,把尸体都用神通带了回来。
这等携带数间房屋物品的神通,在修士与妖怪中却是少有;有这种神通的,往往都是地位极高,也不会想着去收拾一些妖怪尸体,去人间换银子……
偏偏自家少爷陈萼却是个异数。
他当真神通广大,也当真要把这些妖怪皮毛等物扒下来卖钱……
这在朱丽华记忆中,也是绝无仅有的。
以前顶多见到过猎户运气好,捡到妖怪尸体去卖,因此发一笔横财。但像是陈萼这样杀了妖怪,主动带回家,还要开个皮货铺子卖掉,真是从没有过。
“少爷……”
朱丽华有些为难地说道:“这皮货铺子怕是不好开吧?”
“怎么不好开?”陈萼问道。
“你是来长安赶考的读书人,又是能斩杀妖怪的高人,若是让人知道你经营这等皮货生意,说不定会丢了脸面。”朱丽华说道。
“你们要不要吃饭?说这种话的人要不要吃饭?人要赚钱吃饭,这天经地义,有什么丢脸面的?”陈萼反问两句,“难道他们说两句我就吃不下饭,就得活活饿死,才能叫不丢脸面?”
朱丽华哑口无言。
胡妙姑又担心说道:“公子,若是这些妖怪的亲朋好友闻声前来报仇,那又如何是好——”
陈萼露出奇怪神色:“有这种送货上门的好事,你也要忧心忡忡吗?”
胡妙姑闻言也是说不出话来了。
行行行,你本事大,你说的都算。
“朱丽华,尽快把皮货铺子开起来。让几个嘴皮子利索的狐狸精当掌柜和小二,每天就在那里,从日出站到日落,不到官府关闭坊市不许回家,见人就热情招待……”
“兴文、陈武,也去帮忙,找一个处理皮毛的地方,然后交给朱丽华和狐狸们尽快处置好皮毛,尽快上架售卖。”
“胡妙姑,狐狸们因此分成两批,一批五人,皮货铺子专心售卖皮货,售出便有银钱奖励;另一批则是跟着朱丽华,将这些妖怪尸体都处理了。”
“不过这两批都要在上班时间之余,好好学习文化知识,为将来完成我交代的第一件事情好好努力。”
说完这话,见到狐狸们都满脸的绝望与生无可恋,陈萼摇了摇头:“你们好好想一想,现在努力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将来生活更加美好……像你们这个年纪,都还年轻的很,每天是怎么能睡得着的?怎么能睡到自然醒呢?”
“你们不会以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到处都有吧?不会吧,不会吧?”
“现在好好努力,将来能够变得更好,社会需要你们,这是你们的福报……”
别念了……别念了……
狐狸们一个个脸色纠结,总感觉这些“魔咒”比一刀子捅死她们还要折磨人……
在陈萼的命令下,她们跟着朱丽华脚步沉重地离去,开始忙碌起来——开皮货铺子、去处置皮毛的屠宰场、跟着处置妖怪们的尸体,然后晚上回来学习提高自己。
当狐狸们离去之后,陈萼也终于静下心来,盘点自己前往终南山真正的收获。
击杀柳枝大王与紫衣洞主等一群吃人妖怪后,他能够感觉到自己获得了某种特别的回报。
这回报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或许是一种天地间功德或福报的体现,无形也无色,被紫色雾气牵引后,可以作用在陈萼现如今的太清法、内视外景法、至诚之道、过目不忘、文章正气上……
陈萼可以选择其中一项或者几项加以提升。
当他选择提升太清法后,脸上不由露出喜色。
居然相当于近二十日的太清法能力提升,甚至令太清法本身隐约有一丝进化的感觉……
对于急需时间来提升实力的陈萼,这真是一个好消息!
这样看来,杀死这些罪孽深重的妖怪、惩恶扬善,获得功德来提升自己,也是一条很好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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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几日内,狐狸们与朱丽华的忙碌成果十分卓着。
皮货铺开起来,皮毛有的处理完毕,有的还在处理中,还有的正在缝制某些特定产品。
就连狐狸们,也一个个都不再那种骚浪样子,而是变得文雅许多。
陈萼见此,不由微微颔首:一切都走上了正轨啊……
狐狸们收获了安全感和劳动的充实感,陈萼收获了微不足道的金银,朱丽华在这个过程中磨练身心……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
狐狸们试图白嫖一个靠山和挡箭牌的计划,也自然需要付出一点小小代价。
她们拥有了福报,白天屠宰场或皮货铺上班,晚上学习提高自己,偶尔有交际活动,也要为陈萼宣扬文章名声,真是美好又圆满的生活。
因为狐妖们的福报,陈萼倒也不用什么点石成金的法术或者什么法术去赚取金银,很快就有了几百两银子的积蓄,吃穿用度短时间内不必发愁。
而且因为狐妖们的“感兴趣”,越来越多的人关注本次科举考试,注意到前来科举的读书人中最为顶尖的几个人物。
其中,陈萼的名声最为卓然,因为他写文章被许多鸿儒赞叹,写出的诗歌更是脍炙人口,一看就能往下千百年也能流传的诗歌。
也因为陈萼的名声越发流传,他能够明显地感觉到“文章正气”的buff作用更强了。
第26章 李玉英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轻轻念诵着这两句诗,高阳公主的目光不由地迷离起来。
真是个有才之士……这等如画般的诗句,简直就像是他将一幅画展现在面前,甚至明月、清泉都在眼前,夜间的凉风都扑在了脸上。
除了这首诗之外,高阳公主的面前还有另外几首诗,都是她吩咐手下注意长安城最近几次文会,摘抄来的陈萼诗句。
念诵了又一遍,仿佛见到了那一日的身影,仿佛与他同游在山林之间,共享月色……
不知不觉,心里的娇纵蛮横就软下来,不知道为何就是这般勾动了少女的心思,凭空生出许多遐想。
正想着想着,双颊飞起红晕,将雪白的肌肤映衬地如同桃花落雪一般。
也就在这时候,侍女快步来报:“诸位公主来了。”
高阳公主急忙将这些诗句胡乱塞到桌下,勉强收拾一下桌子,这才起身迎接。
永嘉公主,长乐公主、晋阳公主、李玉英等四位公主有说有笑地走进来。
永嘉公主眼尖,看见高阳一副作贼心虚的样子,便下意识打量一眼周围。
高阳有男人了?
见到什么痕迹也没有,高阳总是不自在地靠近桌子,试图遮掩什么,永嘉公主才会意:原来是动了心,看什么不好的东西,又或者跟人写书信呢。
若是一月之前,永嘉公主可不会顾忌什么,肯定上前打趣高阳,顺便把自己对待男人的“驭人之术”传授给高阳,让她也跟自己一样潇洒,不要在意常人目光。
不过,此时的永嘉公主却是没有了这样想法,因为经历了一世悲苦后,她总是不由地将身边的几个公主看成自己的孙儿一辈,并有许多慈爱之心。
此时她是真心祝愿高阳能够与有情人终成眷属,情投意合。
因此,永嘉公主目光一转,跟同样有所察觉的长乐公主笑了笑,什么也没说,随意找个位子坐下。
“高阳,前些日子也是多谢你担心我,还为我找上门去。”
“谁也不曾料想,我身上竟然真的发生‘南柯一梦’那种奇特之事,明明只是盏茶时间,却经历生老病死、喜怒哀乐,数十年时间……”
正感慨着,见到高阳的脸上红晕又多了不少,永嘉公主微微一怔,若有所思。
长乐公主在一旁微笑道:“姑姑因此迷上了道经与佛法,连父皇都很惊讶,还特意召见一番,这才相信姑姑真的发生了改变。”
李玉英也是带着微笑:“是啊,姐姐这番改变,真正令我们都难以相信。好在反复验看,的确只是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姐姐本身安然无恙,现在已经恢复过来。”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找陈萼?”
晋阳公主开口说道。
陈萼?
高阳公主顿时脸色微微一变,声音发紧又强作自然:“我们为什么要再去找那个无礼的家伙?”
晋阳公主很奇怪地说道:“当然是去找他玩啦!你们难道不想做一个有趣的梦吗?我现在可想也做一个那么长的梦了……”
永嘉公主闻言,脸色顿时微微一变:“兕子,不要胡闹,那梦可不是轻易做的。陈萼居住的那个地方,我是不会再去了!”
长乐公主也微微点头:“那地方说起来带着一股奇诡的样子,我也不想去。”
晋阳公主闻言,顿时脸色有些垮下来:“啊?你们都不去?”
“不是说好的吗?怎么都不去了?”
“那个陈萼还说了呢,欢迎我们随时前去,结果你们都不去了……哼,你们不去,我自己去!”
高阳本来听说去陈萼那里心虚,这时候听见永嘉公主和长乐公主都不去,倒是有点心里急了,口风变了一变:“其实,去看看也无妨……那个陈萼也是准备科举考试的读书人,名声很好,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人。”
“就算是姑姑做了一个梦,也未必能证明就是他用的手段。”
永嘉公主听到这话,看着高阳微红的脸颊,也不知道该笑还是怒——这傻姑娘,心思都露出来了,还在这里胡乱吹捧呢!
正想着,忽然听到身侧的李玉英微笑道:“高阳这话其实也有些道理,最近我常听说有人念诵诗歌,也听闻陈萼陈光蕊的名声。”
“这陈萼虽然出身海州,家境贫寒,诗歌却是仿佛如画在眼前,诗中有画一般,更有一种隐者的洒脱与贵人的贵气,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才华甚高。”
永嘉公主顿时又愣了一下,心中“咯噔”一下。
不会吧……
再看去,只见一向少言语、病弱气的李玉英这时候正滔滔不绝讲述着陈萼的诗歌,脸上带着一抹病容也遮不去的嫣红,竟是她前所未见的光彩照人,也是她前所未见的情绪激动。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这等气度,这等洒然……写出这等诗句的又怎么可能是坏人,有坏心呢?”
李玉英一边说着,一边吟诵出两句。
高阳公主赞同地连连点头:“没错、没错!姑姑你说的对极了!”
“他写的诗真是棒极了!”
晋阳公主小兕子也是拍手叫好:“对对对,我们去找他玩吧!整天在皇宫啊、公主府啊、寺庙道观打转,也没什么意思,还是去找陈萼玩吧!”
见兕子一直闹着去,高阳公主和李玉英也是想去,满口都是好话,永嘉公主和长乐公主也阻拦不得。
不过两人都没有跟着一起去的心思,便在高阳公主的住处前,看着兴冲冲的高阳公主三人乘了马车而去。
“高阳还是这样……心里藏不住半点事。”
长乐公主轻声说道。
永嘉公主没有出声,若有所思。
长乐公主也没有在意,只因为这位永嘉公主最近一段时间都是这样,动不动便停下思索人生,心态变化令人心喜——原本永嘉公主骄奢淫逸,令皇家也蒙羞丢脸,现在好相处的多,也知道廉耻,甚至会体会怜悯穷苦民众。
“姑姑如今感觉身体如何?可还好吗?”
又过了片刻,长乐公主见永嘉公主还在沉思,不由地开口提醒道。
永嘉公主轻声道:“玉英是贞观之前三年出生的,从一出生,就跟一只小病猫一样。”
长乐公主脸色一变,沉声道:“姑姑!慎言!”
“怕什么?”永嘉公主笑道:“我又不是要提旧事,更不是对皇上不满,成王败寇的事情,咱们女人想管也管不着。”
“我只是想说,玉英这孩子的命……”
长乐公主这才松了一口气:在此时此刻的大唐,贞观之前,是一个绝对不应提起的词语——贞观前一年,玄武门之变,当今皇上杀太子兄长、夺父亲皇位,这是绝对的禁忌!
永嘉公主似乎没有察觉到长乐公主的情绪变化,继续说道:“因为病恹恹像是个随时都能夭折的,太上皇不喜欢这女儿,也没有定下公主封号。”
“到了三岁以后,改元贞观。那就更不用想了,吃穿用度都不比原来……大概当今皇上也是看着她一副早死的模样,就这么玉英、玉英地叫着,始终没有一个封号。”
“谁也没想到她就这样病恹恹地活了一天又一天,一直活到如今的贞观十三年。”
“这孩子是我看着长起来的,我看着她如何察言观色、谨言慎行,如何一点一点极为不容易地活下来。她性子稳,平时除了吃药养身,多余的话,从来不肯多说一句。”
说到这里,永嘉公主看向长乐公主:“但是今天,她很高兴,非常高兴,我第一次见到她失态、情不自禁到这种样子。”
“她以前看了什么书,从来不跟第二个人说,今天却主动诵读诗歌,来证明海州陈萼是个好人……她想见那个陈萼。”
长乐公主讶然,然后愕然。
“可是,高阳她——”
“高阳从小被二哥娇惯,含在嘴里、捧在手上,养出一身的娇气!她享受的福分,哪一样不远远超出玉英?”永嘉公主说道,“再有,玉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不幸,命在不久。”
“高阳让她一次吧,让她在临死前,好好开心一次。”
长乐公主微微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永嘉公主的意思——高阳虽然骄横,但是想来敬仰她这个行事规矩严正的姐姐,如果她愿意出面阻拦高阳,或者想办法牵绊高阳,高阳大概是短时间内再不会去找陈萼。
李玉英也就可以得偿所愿,在生命的最后这段时间,能够与意中人相交相知。
但是,长乐公主又感觉这事情不妥。
李玉英万一又病恹恹地活下去,数年、十数年后,高阳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绝对会恨自己的!
李玉英动心是真的,的确很可怜。
可高阳也是真的明显动心,而且是少女心扉第一次叩动,谁要是插手坏了她的事……她的伤心与仇恨,何尝不是大麻烦?
“姑姑,且先看看吧。”
长乐公主轻声道:“玉英姑姑与高阳,说不定有人厌倦了,我们何必如此过多操心?”
听她这样说,永嘉公主也不再多言,只是轻叹一声。
自己这妹妹,能不能活得更开心一些呢?
第27章 赐法要谨慎
“陈萼!陈萼!”
高阳公主、李玉英站在紫清小院的门口,一同前来的兕子也不避讳什么礼节,叩门叫道。
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响起,院门打开,一个带着媚态的少女打开院门:“几位……你们是公子的好友吗?”
兕子还没说话,高阳看见这一脸狐媚子气的少女,顿时心中不悦起来:“好啊!这才几天,买了侍女来伺候!”
“你们家公子,可真会享受!”
这少女闻言,见海棠红宫装、金玉饰品的高阳公主,知道对方身份尊贵。
但因为她说话不客气,少女也是声音冷淡:“姑娘这身打扮,料来身份极贵,还请留下尊号。”
“公子今日参加文会去了,恰好不在,待公子回来的时候,我再禀报公子几位尊号与来意。”
“不在?”
高阳顿时失望:“那我们改天再来吧,你告诉陈萼,高阳公主与晋阳公主来找过他。”
“他最好去我的府邸拜见我,否则……”
否则什么,她也没想好,因此也没有说出来。
胡四娘认真记下两个名字,又回想起来之前听幽兰说过的话题,看向李玉英:“高阳公主与晋阳公主前番来过,我也听说过,这一位就是李玉英公主吗?”
李玉英原本听到陈萼不在,就已经兴趣寥寥,忽然听到侍女这样问,眼中顿时露出惊喜之色:“你家公子告诉你的?他记得我?”
胡四娘有些不知怎么回答,含糊应了一声。
李玉英却上前一步,比高阳还要主动,抓住了胡四娘手掌,亲切说道:“你是何时被买来的侍女?你家公子又是什么时候跟你说起过我们上次到来的情形?”
胡四娘有些不太自在,很想把这个李玉英手掌拨开,但碍于礼节,又无法强行拨开,只好微微收了一下手。
但李玉英却像是毫无所觉,依旧睁大眼睛,殷切地看着她。
胡四娘只好回答道:“我不是公子买来的,只是公子对我们家有恩情,我才过来伺候公子。”
李玉英、高阳与小兕子都来了兴趣:“恩情?什么恩情?”
胡四娘也不好说的太明白,就说自家住在隔壁,母亲叫做胡妙姑,前些时日遇见一桩难事,幸好公子陈萼出手相助,为此胡四娘才特意来做侍女报恩。
兕子不由问的详细:“什么难事?陈萼怎么帮助你们家的?”
眼看胡四娘面有难色,李玉英叫住兕子:“好了,兕子,不要再问了。”
“陈萼既然不在,我们这便离去吧。”
高阳有些闷闷不乐:“这无礼的家伙!三个公主来找他,他都敢不在家等着,真是气死人了!”
“等他回来,你就告诉他,明天必须去拜见我!”
“否则后天我就来找他,如果还找不到他,我就拆了这个……”
抬头看一眼匾额,“这个紫清院!”
胡四娘闻言,心中更是不悦——这个高阳公主太无礼了,公子岂是她能开口威胁的?
当天陈萼回来,胡四娘将高阳公主、晋阳公主、李玉英公主三人前来的消息禀报给陈萼,陈萼倒是没怎么在意。
高阳公主的刁蛮骄横,他早就看出来了,也没有必要跟她一般见识。
唤来胡妙姑、朱丽华,分别询问自己的“狐妖宣传队”和“珍奇皮货铺”最近几日情况。
朱丽华已经将妖怪的皮毛、血肉等物都处置完毕,变成商品。
皮货店的销售并不火热,毕竟是要卖珍奇事物,一两天内卖出去一件,便能百十两银子,甚至更多。
对于陈萼安排的这个工作,朱丽华一开始不以为然,越做越感觉毛骨悚然,少爷这样做,真是大有深意。
她曾经做过的事情,犯下的错……
如今她亲手拆解这些吃人妖怪的尸骨,又是何等感觉?
每拆解一个妖怪的尸体,都像是在拆解自己的尸体……都像是在重复自己做过的事情……令她感觉少爷就在身后看着她,注视着她,令她冷汗涔涔。
令她不敢不悔改,不敢不痛改前非。
相比较朱丽华这种如履薄冰的态度,胡妙姑却是十分欢喜——狐妖们原来以为自己每天陪酒陪着耍乐,就是最享受不过的事情,等到被陈萼强行按着脑袋进行学习,打造成“才女”“解语花”等人设后,才发现自己原来还能一边享受,一边赚银子,一边受人尊重!
对于“才女”,书生们趋之若鹜,因为他们太向往这样一个素手磨墨,长久相伴的知心女子了。
达官贵人豪商们也都心中向往,尤其是这些才女一次又一次欲拒还迎,被大量金钱砸的不得不低下“饱读诗书”的高昂脑袋,更是给了某些人无与伦比的刺激。
虽然狐妖们读书不是太多,但是本身就是妖怪,又是陈萼专门挑选教材培训过的,自身种种交际手段娴熟,因此一次也没有露馅。
“这一段时间,收获有多少……”
皮货铺才赚回几百两银子,陈萼对狐妖们也没有多大希望,不过看到胡妙姑说的眉飞色舞、天花乱坠,猜测狐妖们应该是赚了不少。
因此特意问一问胡妙姑。
胡妙姑自豪说道:“公子,小狐等原本也有积蓄千两银子,这一段时日一来,因公子的妙计,我等出场动手,动辄百两以上,更时常有人溢价相求。”
“到如今已经存了一万六千两银子,今日正要献给公子其中一万五千两,还望公子莫要嫌弃。”
“啊?”
胡四娘、幽兰齐声惊呼。
朱丽华也是懵然张开口。
一万五千两银子?这才多长时间?也就十多天吧?
这群狐狸……怎么这么赚钱?
陈萼也是不由地吃惊:十多天时间,狐狸们就从长安城的书生、富豪们手中卷走一万五千两银子……这长安城的lsp们真舍得出钱啊!
看起来给狐妖树立人设这一步,还真是无意中得到了意外的收获。
原本陈萼只想着利用狐妖们交际,扩大自己的名声,进而提升文章正气的buff增益程度。
狐妖们要谈起文学诗词来,当然不能太尴尬,这才要提前让她们学习一些基础文学知识。
没想到立人设这一招,真的是命中了许多人喜好……
“赚钱也就是这一时,”陈萼说道,“聪明人有的是,过不多久,应该会有人学着一起立人设了。”
“他们敢!”
胡妙姑一听有人敢打扰自家的赚钱大业,顿时眉毛竖起,怒叫一声。
“不必如此在意,银子够用就行,而且还是要想办法花出去。”陈萼说道,“过些时日你们还要再忙另一件事。”
胡妙姑与朱丽华闻言都有些意外……陈萼所说的观念与她们心中所想大大不同。
谁家有了横财不是小心翼翼,考虑怎么把银子保住,怎么反而想要主动花出去?
陈萼又说道:“当今朝廷令官员逢年过节带米面肉等物看望老人,但终究不是长久之法,于事情补益不大,并不如以往某些朝代那样全国设置‘孤独园’等设施,救助孤儿与穷苦之人。”
“胡妙姑,你派两个狐狸看看情况,一万五千两不必送到我这里来,如果合适,就雇佣一些好心的穷困之人,在长安城建一个救助站,专门赡养无依无靠的孤寡老人与孤儿。”
胡妙姑怔住,随后有些敬佩地说道:“公子真是心善。”
虽然心疼自己赚的银钱,但是胡妙姑也明白这是好事,又是公子命令,不得不从。
朱丽华也有心想要说什么,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自己跟随的这位少爷,跟寻常的人类真的是有太多太多的不同之处。
示意胡妙姑和朱丽华退下,陈萼自己拿起一本道书观看起来。
这一段时日以来“太清法”每日进步不多不少,他心里一开始不着急,但是随着科举考试的时间渐渐逼近,还是有些想要再把这个速度提升一下。
一直是太乙散仙境界,哪怕是有着文章正气的buff加成,比寻常的太乙散仙更强,许多法术信手拈来,陈萼也感觉有些自保能力不足。
因此想到了惩恶扬善,赚取功德,提升自己的修为。
暂且没有那么多妖怪蹦出来让他惩处罪恶,不过狐妖赚取的大量银两,却是给了他新的途径。
这时候朝廷还没设立专门的救助机构,陈萼正好救助一下孤儿、老人,增加自己修为。
“明天去终南山探讨一下道法,看看那老道玉玄子那里有没有什么方法或机缘——他敬奉三清,我身怀太清法,说不定能够问一问路。”
“若是没有收获,再去西市见一见那位传奇人物袁守诚。”
“总不能西游大幕即将揭开之时,自己连见一见原着人物的勇气没有!”
读过道书,陈萼感悟一番。
他倒是有些想法,可以创造一些修炼的法门法决,可以给鬼,可以给妖。
不过看了一眼幽兰和胡四娘,他并未轻率地将她们叫过来传授。
当然,也有给人的修炼法,陈萼整理一下总能想出一两种不亚于玄门正道的修炼法决,修炼到天仙层次没有问题。
只可惜,兴文、陈武两人心性只是凡人心性。
心不稳,喜表现,喜财货,好女色……不是说他们是恶人,只是说他们太凡太俗,给他们如今的强壮身躯,一生平安喜乐没什么不好。
如果给他们修炼法,他们很难不惹事生非,提前横死。
就如同如今的朱丽华需要磨砺本身罪孽、恶性一样,兴文、陈武非得磨去一层性子才能获得修行之法,幽兰、胡四娘、胡妙姑等人若要陈萼开口赐法,也要更长时间的表现来证明自身。
第28章 宝诰与袁守诚
第二日一早,陈萼乘云到了终南山,找到一个破破烂烂的道观。
道观小院内,白发白须的玉玄子正一板一眼地教授虎鹿羊三妖念诵道经,并且顺便将逍遥、为善、赐福、祈福等道家理念传达给三妖。
三妖听得认认真真,没有一丝大意。
上完课后,玉玄子带领虎鹿羊三妖恭恭敬敬参拜三清。
陈萼这才现身:“道长真是好认真的教诲,有你教导,这三妖又有悟性,料来将来必成大器!”
玉玄子与陈萼稽首为礼,摇头叹道:“大器成不成也不太紧要,我只怕他们三个心中忘不掉云中子传授的旁门左道,真拿什么砍头、挖心、下油锅的法术丢我道门脸面!”
陈萼听玉玄子这样说,心中也是感觉颇为无语。
他倒是知道云中子的身份,只不过这时候不可能说出来。
告诉玉玄子,你心中腹诽的旁门左道云中子,是你拜的玉清圣人的得意弟子?阐教是玉清圣人所创之教?
这些事情口说无凭,他也没办法说明来历。
说得越多,越没有办法解释其中缘故。
总不能告诉玉玄子,其实自己看过一本书叫做《封神演义》……
“玉玄子道长,我因为诵读道经,常常有些不解之处,还请道长为我解惑……”
与玉玄子、虎鹿羊三妖招呼过之后,陈萼说出此行目的。
玉玄子示意虎鹿羊继续做功课,请陈萼到大堂内。
虽然整个道观破旧不堪,但是大堂内的三清圣像却是涂抹金粉,颜料新鲜,显然是玉玄子特意花了大价钱每年保养。
三清圣像前,香火缭绕,浓郁如雾。
也由此可见玉玄子的虔诚——自己过的清苦、居住破破烂烂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不能令三清圣像破旧、不能缺了香火。
陈萼与玉玄子坐而论道,对于《道经》、《黄庭经》等书本上的经义内容,陈萼其实并不比玉玄子差,双方都是熟读经书,融会贯通的。
但是对于当今修道之人流行的规矩,共识,礼节,以及对《道经》的体系了解,陈萼则是远不如玉玄子。
玉玄子深居山林,本身是正经的道士,有着上一辈的体系传承,也并不是不对外交游。
陈萼跟玉玄子交谈一番,的确是了解甚多,不仅仅是修道共识、礼节,更知道了自己应该通读的正经经书,而不是什么《搜神记》之类的志怪小说。
《道经》是入道之首,是道门总纲。
但若是真正入道,《黄庭经》《灵宝经》《上清经》《三皇文》才是正道……
至于赞扬三清、上天等诸般手段,祈求上天相助,也不是举着香在某位神仙前拜下,口中说“三清保佑”就能有用的。
“上达天意的颂文,称之为宝诰。”玉玄子郑重说道,“这非得玄门正道,跟随师父苦修多年,心性沉稳,方能得到宝诰。”
“否则普天之人都能流传宝诰,人人都以宝诰请三清、天上神仙,那宝诰也就不是宝诰,再也没有作用。”
陈萼这才恍然,心道:道教神仙和道士们原来用“宝诰”搞了个加密信号,让一般人无法打扰神仙与三清,紧急时候又能请神仙们保佑,向神仙们禀报事情。
不过……总感觉神仙们因此变成了另外一种模样,根本就没有几个理会加密信号,只是顾着自己长生和逍遥……
“道长,可否告知我一个宝诰?”
陈萼问道。
玉玄子笑了笑,说道:“只告诉你一个也无妨,这宝诰使用一来需要斋戒三五日,二来需要踏天罡北斗步,三来诸般行动礼仪必不可少。”
“即便如此,天庭各路神仙也很可能不会回应。”
“志心皈命礼为开头,接下来是宝诰内容……”
玉玄子迟疑一下,终究不敢拿三清与天庭那些威能广大的神仙宝诰告诉陈萼,而是选择了一个并不重要的小神。
“团圆月下,相思树底,定婚殿中;执掌天下之婚牍,维系千里之姻缘。”
“慈眉一点,有情人终成眷属;红绳一牵,逃不过三世宿缘。”
“拄杖巾囊,奔波开烟雾云霞间;童颜鹤发,超脱于爱恨情仇外。”
“大圣大慈,大仁大愿,幽冥世界,月下老者,合婚联姻正缘尊神!”
一口气念诵完毕,玉玄子道:“这是月老的宝诰。”
陈萼仔细听完,记在心中,不过也没有当真。
毕竟以他此时的修为,月老这种天上司职的神仙,也未必比得上他——只不过月老专管姻缘那一件事,在姻缘这等专业事情上,陈萼不是修为高就一定能超过月老的。
他也用不着求月老。
玉玄子这老道长虽然心善,并非完全轻信别人,只把月老宝诰告诉给陈萼,也是防止陈萼不知好歹,去打扰天上神仙。
跟玉玄子探讨一番,陈萼收获不小,倒是知道自己应该从什么地方入手,比较体系地学习道门经书。
不是要入道当道士,只是要看一看,紫色雾气还能不能给他增加一点新的能力,让他在将来拥有更多的能力。
与玉玄子、虎鹿羊三妖告辞之后,陈萼返回长安,购买《灵宝经》、《上清经》、《三皇文》,顺便购买了此时长安城内佛门总集的经文《佛经》。
道门有道门的正法,佛门也有佛门的正法,陈萼都要借鉴。
回到家中,小半日时间研读这三本道经、一本佛经。
然后陈萼感觉到了紫色雾气的异动——这一次他的确找对了,紫色雾气对三本道经和一本佛经都有反应。
但是,都没有再推演出任何新能力的迹象。
陈萼有些愕然,随后才意识到另外一种可能。
这么长时间以来,紫色雾气将“太清法”和“内视外景法”抛给自己,再没有出现新的能力。
他一直以为是没有遇上合适的书籍。
如今才意识到——“太清法”或许太强,消耗的某种衡量物太多,这才造成始终不能出现新能力。
读那些杂七杂八的志怪书籍时候并不明显,如今紫色雾气试图显化灵宝经、上清经、三皇文这些能力的时候,明显力有不足,这才格外突出,令陈萼察觉到。
那是什么衡量物呢?
陈萼自己便给出了回答:还能是什么衡量物,惩恶扬善的功德,或又称之为福报。
不是那种资本家忽悠人的玩意儿,而是真真正正的功德福报。
前一段时间斩杀恶妖,获得的功德令陈萼瞬间提升了二十日以上“太清法”积累,现在看来,功德若是再积累下去,原来其他更多用途!
推演新能力不成功,陈萼验证了紫色雾气的使用方法,更多功能,心情却也不差。
不过这好心情持续没有多久,又变成后怕。
幸好之前消耗巨大、推演出的是“太清法”!
如果没有提前推演出“太清法”,陈萼反而利用紫色雾气从志怪小说中获得一大堆奇奇怪怪的能力——到现在也没有根本性的法门,就只靠着各种奇怪能力跟妖怪们战斗,和玉柱洞的妖怪一旦遭遇,还真是生死难料。
一日匆匆而过,第二日一早,陈萼出门前往长安西市。
临近科举考试越来越近,他要找《西游记》开始的最大神棍来给自己算算命,也顺便摸一摸对方的底细。
只见那长安西市大街口处,一个算命摊子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迎头一个招牌,叫做“神课先生袁守诚”。
左右一副对联“未来事,过去事,观如月镜”,“几家兴,几家败,鉴若神明”。
再往前凑,又是一对小对子,一边是“开谈风雨迅”,一边是“下笔鬼神惊”。
那三缕长须,丹凤眼、白面庞的袁守诚便在众人环绕、两名童子伺候下,悠然而笑。
有人奉上算命课金,请他算上一课,因前几日得罪了人,今日不知吉凶如何。
袁守诚便掐指算道:“你今日遇水则凶,见庙则安。”
那人笑道:“听神课先生这样说,我今日就去寺庙住下,非得化解了灾厄不可。”
众人便又连忙上前递钱,要给袁守诚送上课金,下一课给自己算命。
袁守诚端起茶碗笑眯眯地沁一口茶水,忽然抬眼看见人群中有个俊俏郎君,气度非凡。
不由地心中起意:“这人不同一般,倒是要算上一算。”
起身指向陈萼:“这书生……可有什么要算的?”
陈萼见到自己刚走过来,袁守诚便已经注意到自己,顿时微笑道:“神课先生袁守诚,果然名不虚传。”
因他是袁守诚指定的,众人也都让开地方,让他走到最前面。
陈萼将卦钱交给童子,对袁守诚微笑道:“神课先生,要算我什么?”
袁守诚细细打量他,越看越是讶异。
若只看表面,此人先一飞冲天,再遭难,却不是个好命的人。
偏偏往内里看,又如同雾里看花,变得隐隐约约,凭空带有无数变数。
这令袁守诚越发感觉奇怪——他算星象、星宿运转,也能算准,天庭的星宿轮流值班顺序都在心里,怎么算不准人间一个书生的命运?
这书生身上有秘密。
第29章 天机之外
想到这个可能,袁守诚顿时就兴奋起来,久违地感觉到挑战。
有秘密好啊……
我吃龙裔、食龙气多年,神相算数已经在人间已经没有算不准的事情,天上事情至少也知道一半。
如今总算遇上一个难算的人物!
我倒要看看,这书生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
回过神来,袁守诚品味一下陈萼的话,更是露出微笑:“书生可是个‘好算’,我今日说不得要大费周章了。童子,打发了诸位客官。”
“今日只算这一位,其余各位明日再来。”
两名童子连忙领命,将围得严严实实的众人都赶走。
“这书生一来,我们就不能算命了?”
“我可是等候良久,这也太不公平。”
众人免不得要抱怨几句,不过因为神课先生的威名,生怕为自己招来灾祸,也只好悻悻然离去,等候明日再来。
待到众人都走了,空空荡荡的算命摊子前,只剩下袁守诚与陈萼两人。
童子给陈萼端上茶水,袁守诚问道:“客官高姓大名?生辰八字可否告知?”
陈萼微笑道:“先生还没说要给我算什么。”
袁守诚掐着一缕长须,眯眼说道:“算命,自然是要给客官算命……我一抬眼就能看出来,客官要参加本次科举考试,并且一飞冲天,名列于前。”
“之后要任官南方,路上遇难。”
“可我不解的是,为何仔细再看,却又截然不同,似乎有另一种可能。”
陈萼听他这么说,也是不由地心中暗暗惊讶——袁守诚说出的,正是原本陈光蕊的命运。
是袁守诚认出了陈萼,现在装神弄鬼;还是他卜算之术真的如此灵验?
根据陈萼的观察、袁守诚的表现,袁守诚的确是不知道陈萼的身份,现在还是一副“见猎心喜、跃跃欲试”的样子。
陈萼说道:“既然神课先生发问,想要给我更加相信地看一看命运,我自然也不好拒绝。”
“在下海州陈萼,字光蕊,生于武德元年八月二十六。”
袁守诚闻言吃了一惊,失态说道:“你叫什么?”
“陈光蕊。”陈萼微笑着注目袁守诚,“你从哪里听说过我的名字?”
袁守诚摆了摆手,示意没有,但是脸上的表情却骗不过陈萼。
他的确听说过“陈光蕊”这个名字……
这一发现,令陈萼心中不由地升起几分冷意。
若是西游取经的开幕人,引起斩龙事件的袁守诚,早早就知道取经人的父亲是陈光蕊。
那几乎就可以证明,现在陈萼还没开始科举考试,自己的老婆、孩子都被人打包准备好了……
甚至对方打包的时候,还顺便给他备注了以后的命运结局。
“好啊……我准备了这么久,你们这帮家伙果然还是按照准备好的命运,给我算计来了!”
“倒是不枉我时时刻刻将你们作为假想敌。”
陈萼心中暗暗想着,再看袁守诚。
袁守诚脸色已然发白,将手中那一缕胡须用力之下一不留神都拽断了……
陈萼陈光蕊出现在这里,而且仿佛洞悉了什么一样,来向他问卦。
这绝对不正常。
这是不应该发生的!
但是偏偏就这么违逆了命运一般,他出现在这里——这只有一种解释,面前的陈光蕊,命运非同一般,绝不是自己所知的那个单纯的海州城书生。
“武德元年八月二十六日。”
“海州陈萼陈光蕊。”
口中念念有词,袁守诚不由地以自己的“神相算数”推算海州陈光蕊的命途是否正常。
算来算去,算到贞观十二年。
他不敢再往下算了。
一切正常,决无问题。
要么陈光蕊没有问题,要么他的问题出现在今年,贞观十三年。
袁守诚心知,八成是后者,但是他最好当做前者。
贞观十三年这个特殊的年份还敢插手长安城、对陈光蕊动手脚的人,绝对能把他袁守诚捏成粉末,化成飞灰!
所以袁守诚最好装糊涂,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否则他会死的很惨。
“海州陈萼,陈光蕊。”在口中重复一次这个名字,袁守诚第一次算命开始扯谎,“你这一次科举考试,定然能考中,从此大富大贵,一生无忧。”
“好……”
陈萼微笑道:“神课先生这样睁眼说瞎话,我倒是没想到。你之前不是说一眼就看出的命运吗?”
袁守诚点点头,抹去额头上冷汗:“是啊,所以我仔细看了看,感觉你还是一生平安,大富大贵。”
“说的真好,”陈萼微笑道,“不用其他手段再试试?”
袁守诚沉默了一下,心道:“你让我试试,我就试试……”
拿起龟壳用力摇晃,“哗啦”,龟壳碎了。
袁守诚面无表情:就知道是这样……有高人插手此事,以后变数极大,我怎敢再算?
“再试试?”陈萼问道。
袁守诚点头,取出四十九根蓍草,陈列在陈萼面前。
忽地一阵大风卷来,蓍草散落一地,童子急忙蹲下去捡,袁守诚却连忙喝住,看着地上散落的蓍草,脸色越发苍白。
他抬起手,对陈萼郑重行礼,说道:“小可仅是算卦求些银钱而已,可否放我一次?”
陈萼微笑道:“我交了钱,只是来算卦而已,又怎么谈得上放不放?难道说,我的命不好算?”
“的确不好算。”袁守诚应道。
“那就不算,退还我卦钱就是。”陈萼说道,“难道我说了什么为难你的话,让你这样前后说法不一,遮遮掩掩。”
袁守诚怔了一下,见到陈萼的确没有勃然大怒的模样,顿时松一口气。
“你……尊下,并不是要找我麻烦?”
“‘尊下’这称呼太贵重,我一个书生怎么当得起?”陈萼说道,“我再问一次,我的命还算吗?不算就退我卦钱。”
袁守诚连忙道:“阁下命运尊贵,小可实在算不出,童子,取十倍卦钱,还给这位贵客!”
陈萼接过钱,对袁守诚大有深意地微微一笑,起身离去。
难为袁守诚,有什么意义呢?
不过是打草惊蛇罢了。
如今通过袁守诚的反应,已经知道佛门和神仙们的算计定下,陈光蕊赫然名列其中,陈萼反而不应该对付袁守诚。
他要留着安然无事的袁守诚,袁守诚也不敢对外人说三道四,这才是陈萼保护自己、不引起太大注意的最好办法。
现在就闹起来,陈萼只会提前暴露自己太乙散仙的修为,百害而无一利。
陈萼离去之后,袁守诚怔怔望着洒落一地的蓍草,一言不发。
一名童子说道:“先生,那海州陈萼好没有道理,居然真的收钱走了——”
“再说一次这个名字,我就让人牙子把你嘴巴毒哑了!”
袁守诚浑身一抖,喝道。
两名童子顿时吓得再也不敢说话。
袁守诚微微叹了一口气,又捏住自己的细长胡须,盯着蓍草喃喃自语:“没错……没错……”
“应该是这样没错……可为什么会突生变数?”
盯了半天,始终不得其解,挥挥手,示意童子收拾算卦之物。
一名童子收拾完毕,低声惊呼一声,捧着装蓍草的木筒来到袁守诚面前:“先生,你看!”
袁守诚捻着胡须,盯紧了蓍草,忽然手掌一沉,双眼睁大。
“原来如此!”
桌子上刚才洒落四十九根蓍草,现在木筒中收回的却是五十根。
天数四十九……这陈光蕊……
袁守诚感觉心中霍然通达,甚至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不怪我……这不怪我……我只算天地之内,如何能算天机之外!”
回过神来,只感觉下颚刺痛,低头一看手中还拎着一条细长胡须。
袁守诚这才摇了摇头,恢复了几分原本的悠然:“这下好了,不知又要多少时日才能长出来,又要多少金鲤鱼才能补回来。”
似乎感叹般自言自语:
“本人六爻熟谙,八卦精通。能知天地理,善晓鬼神情。又岂是无用之人?”
“诸位大人,莫要再来戏耍我便好!”
说完这番话,袁守诚令童子们收摊,返回家中去了。
另一边,陈萼也回到家门前,一辆马车停在家门口,令他有些奇怪。
高阳公主她们怎么又来了?
迈步走进紫清小院,院内正一片热闹。
兴文、陈武、幽兰、胡四娘四人站着,表情有担忧也有不安。
朱丽华抱着手臂,倚在厨房门口。
胡妙姑满面笑容,领着胡二娘与胡九娘,三个狐妖正在忙前忙后伺候槐树下气冲冲的高阳公主、面带微笑的李玉英、抬头好奇打量槐树的晋阳公主三人。
“他当本公主是什么人!”
“当本公主是什么人啊!难道本公主说的话,他不知道吗?他没有听见吗?”
高阳公主今天一身火红的衣服,又忍不住喊叫跺脚,真像是凭空生了一团火,还是不断翻腾跃动、极为活泼灵动的那种。
“怎么了?为什么来我这里大喊大叫?”
陈萼走进门来,问道。
高阳公主闻言一喜,随机又是大怒,快步奔过来,也顾不上什么侍女随从的照顾,气冲冲就来到陈萼面前。
“我昨天让你去府邸找我,你为什么不去!”
“因为昨天有事。”陈萼回答道。
“那今天呢?今天为什么不在家等我来?”高阳又咬着牙恨恨问道。
“因为今天也有事。”
陈萼很认真地回答道。
第30章 女儿心思
呼——呼——
高阳真的感觉,自己对眼前这个男人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
从小到大,还从没有人敢这样对自己敷衍了事!
昨天有事就可不前往本公主府邸?
亏我从天明就起来,换了好几次衣服,画了好半天的妆容!
有什么事,能比本公主召见更加重要!
今天又“有事”,本公主前来也不在家里等着!
真的是好大的胆子!本公主气的心都要炸开了!
“陈萼!你以为本公主会听你这种信口胡扯的谎话吗?”
高阳对着陈萼怒声叫道,盯着他的眼睛。
陈萼微微摇头。
高阳更加愤怒:“喂!你摇头是想说什么?难道本公主让你很为难吗?难道本公主很无礼,让你无可奈何?”
陈萼被她说的笑了:“原来你还有几分自知之明。”
高阳气急:“陈萼,你这个混账!”
“你等着,我再也不要见到你,我要告诉父皇,让父皇砍了你的脑袋!”
说完就提起火红宫装,大踏步地朝着外面走去。
“高阳!”李玉英叫道。
“姐姐!”晋阳公主小兕子也不由叫道,“你等一等再走吧。”
高阳气冲冲地说道:“我等不了!我只想现在就砍掉这个可恶家伙的狗头,让他一次又一次对本公主失礼!”
说是这么说,她还是停下脚步,站在陈萼面前不远处,等着陈萼过去解释。
陈萼没有过去对她赔礼道歉,令朱丽华、兴文等人搬出搬出桌椅、石凳等物件,摆设在槐树之下。
然后邀请高阳、李玉英、兕子上座,自己也毫不客气地坐了一个位置。
高阳见他这样无礼,越发嘴巴气鼓鼓地,一点好气也没有。
“三位公主前来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本人是什么脾气,想来你们都已经知道了吧?”陈萼慢慢说道。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高阳不耐烦地说道。
兕子笑道:“我只想知道是不是在槐树下真的能做南柯一梦,做很长很长时间的梦……”
这两人回答一个赌气,一个孩子气,显然没什么意义。
到底还是李玉英,双眼如水波流转,看着陈萼微笑道:“陈公子是性格烈、有才气、有骨气的人,我们的公主之位,想来也并不在公子眼中。”
“对于陈公子这等品性,我是当真敬佩,便如同你所写的诗中那样……”
陈萼听得有些尴尬——他是仗着人家王摩诘尚未出生,抢先把人家“诗中有画”的诗词给用了不少,这才迅速在长安城中名声大噪。
这时候李玉英称赞他骨气和烈性,他自问受之无愧,这个才气,就有些不那么踏实……
李玉英眼睛发亮地说了好多,见到陈萼听得似乎有些不自在,才意识到自己说话失言,自己的脸也刷地一下红透了。
自己还从未这样迫切地跟一个男子说过这么多话。
就好像一句话刚说出去,就有三句话、五句话堵在喉咙那里,排着队,似乎都等着一口气说出去。
说啊说,怎么也说不够……
高阳公主本来还在和陈萼赌气,此刻听了李玉英说了这么多,心中暗暗想道:这个姑姑平时一声不出,这时候说话井井有条,有些话真的是说的好,我心里也是一样想的。
忽然见到陈萼看向李玉英,李玉英满脸通红,高阳公主心里豁然一惊,险些站起身来。
她一下子全明白了!
兕子跟着来紫清小院也就罢了,为什么李玉英竟也主动要跟着来!
李玉英张口就来陈萼的诗词,对陈萼的性子比她高阳还要了若指掌,一向不喜说话的她,对着陈萼却有了说不完的话!
这正常吗?
这分明是和自己一样的想法……
好啊,你一个连公主封号都没有、跟在永嘉姑姑身后的冷门冷灶,也居然敢来抢我的东西!
高阳公主的心里面打翻了醋坛子,再想起李玉英对陈萼的描述,只感觉句句如同刀剑,分明别有用心。
再也对李玉英没有丝毫赞同想法,甚至眼神中带着一股冷意。
短短片刻间,陈萼也是若有所思。
“至诚之道”的观察推断反馈之法,“前知如神”的结果,对于袁守诚这等奇人都有作用,更不必说高阳公主、李玉英两人。
所以,陈萼没有装糊涂、含含糊糊的余地。
这两位公主目前都喜欢自己,高阳性子烈且骄横,李玉英一脸病弱气看上去命不久矣,但是性子却坚韧无比。
若是任凭高阳发作起来,事情肯定会不可收拾——有病在身的李玉英估计会被高阳折腾死,陈萼更不用说,闹到如今的皇上李世民面前,李世民肯定要给予惩罚。
勾搭公主,令公主内斗,皇室丢脸,无论是不是主动,都肯定要加以惩罚。
这让陈萼有些略感棘手。
从袁守诚那里回来,陈萼知道已经内定了作为取经人父亲的身份。
由此可以推断,自己被内定了新科状元,内定了丞相殷开山的女儿殷温娇,这就已经够陈萼感觉烦恼的了。
又来两个公主为自己争风吃醋,这种事他是真心不想多管。
但是以高阳公主那个性子,不管她们,又肯定要闹出乱子,把陈萼置于众人瞩目的中心。
应该如何做,才能将这件事尽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陈萼思索着。
若是再用南柯一梦的方法,改变高阳与李玉英的想法,那李世民估计就要派人捉拿他了——永嘉公主是骄奢淫逸,南柯一梦后改好了,众人都称奇且感觉不错。
但若是这“南柯一梦”接连发生,令更多人、另两位公主性情大变,那就是一件令人感觉恐怖的事情,皇帝是肯定坐立不安的。
所以,这时候最好不要强行更改高阳与李玉英想法,最好因势利导,慢慢引导,说不定还能利用她们身份便利做出一些事情。
李玉英说完话的短短片刻间,李玉英自己娇羞不已,高阳将她视作敌人,陈萼已经看出两人心思并且有了初步的对策。
“高阳公主。”
陈萼开口说道。
高阳正盯着李玉英,想着如何对付她,没想到陈萼唤了一声,连忙看去。
又想到陈萼之前对自己的无礼,又停下动作,淡淡哼了一声作为回应。
“嗯,你又怎么了?”
“我看三位公主之中,就只有你对我成见最大,因此要专门跟你解释。”陈萼不紧不慢说道,“三位公主来我的小院,按照一般人来想,这应该是蓬荜生辉之事,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招待。”
“但我想来,三位公主应该没什么要紧大事,我也对公主没什么所求之物,因此便没有刻意再三去接近讨好公主。”
“我这样说,高阳公主应当能够听得明白。”
“明白!”
高阳公主没好气地说道:“可我让你来见我,你不肯来;我来找你,你又不在,难道不是专门躲避我吗?”
陈萼说道:“那当然也不是,若我只是想要躲避公主,应该早早想办法搬走才对,怎么会一直留在这里?”
高阳半信半疑,转怒为喜:“你说真的?你不是专门躲避我?”
“当然是真的。”陈萼说道。
“那你这两天去做什么了?”高阳问道。
“昨日去终南山,今日去长安西市,分别见了两位奇人。”陈萼说道。
高阳又是心中不悦:“什么奇人,比我们三位公主还要尊贵?”
陈萼微笑说道:“公主,你这话说的已然过界了。公主有公主的考虑,我也有我自己的考虑,有我自己要做的事情,如何评价什么事情更重要?”
“就如同我去街上见到一个人,令他跟我去做什么,他必定也是不肯。”
“他有自己的生活,一家老小等着养活,如何能以我事情为尊呢?除非我给他好处,说动了他。”
高阳听得有些迷惑,细细考虑之后,感觉自己听懂了陈萼话中意思。
“你的意思是,你要准备科举考试,这对你是最重要的。”
“如果我们非要让你陪我们一起游玩,要么你不奉陪,要么就得给你好处?”
陈萼微微颔首:“可以这么理解。”
“哼……原来是要好处!”
高阳感觉有些失望,原以为陈萼陈光蕊是一个如何铁骨铮铮的人,原来不过是贪图富贵权势的家伙。
这样的家伙,自己可没有必要再来找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就是。
“说吧,你要什么好处!是金银财宝还是高官厚禄?”
“金银财宝我可以立刻赏赐给你,高官厚禄,我也可以去找父皇给你要个官职,这样你总不会再对我推三阻四吧?”
高阳带着一股理所当然的傲气,对陈萼说道。
“都不是。”
陈萼微笑道:“我最近手中有些银子,想要建一个孤儿院,收纳长安城的乞丐孤儿、孤寡老人,倒是想要请公主你帮忙周旋。”
“一则,我收纳这些人,不知道朝廷会不会将我当做别有用心。”
“二则,我不通朝廷内部章程,不知道是否朝廷也有类似举措,若是有,我倒是不应越殂代疱。”
第31章 津津有味
“啊?”
高阳公主没想到陈萼要求的居然是这样一件事。
她本以为陈萼会索要金银、会索要官职,甚至要求本次科举名次……
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陈萼居然是要建立养老抚幼的孤儿院,为了这件事开口索要好处。
这也算好处吗?
这分明是再正统不过的大事!
高阳公主对陈萼刚刚的一些失望再也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难以言说、颇为澎湃的感觉。
她也不知道朝廷内部是什么样的规章制度,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心里面下定了决心。
如果朝廷没有这样的孤儿院,那么自己一定要帮助陈萼促成此事。
如果朝廷有此类的章程,那么自己一定要帮着陈萼参与进去,并且将一切都做好。
还没等她表达出心意和决心,李玉英在一旁已经面带红晕、略显激动地开口:“陈公子这等好心,真是功德无量,我们一定会尽力促成这件事,让陈公子能够顺利开起这孤儿院,扶养老幼无依之人。”
“我想当今陛下也定然乐于见到此事……”
???
你怎么这么多话?
说的还都是我心里想说的话,比我说的还好?
高阳在一旁看着李玉英说起来话,又是连绵不绝,气的差点爆发。
她发现李玉英说完之后,自己好像就只能说四个字。
“俺也一样……”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姑姑这么能说?
见高阳的眼神越来越不善,陈萼也知道李玉英肯定是斗不过她,当即轻咳一声,打断了李玉英。
“公主,我看你身上有病,不宜这样情绪激动、长篇大论,不如先好好养病,这件事还是交给高阳公主吧。”
李玉英停下话,惊讶地看向陈萼。
脸上血色尽褪,化作梨花一样的白。
我……到底争不过其他公主?
就连他,都看得出来,我是个没权没势、不受宠的公主——也是,连封号都没有的公主,谁能看不出来呢?
高阳公主大喜,趾高气昂地看了一眼李玉英,见她跟丢了魂一样,更是心中得意。
“好,陈萼,你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不要仗势欺人,不要过于盛气凌人……否则你就是做好了,我也不好再继续建孤儿院。”陈萼叮嘱道。
“好好好!都听你的!”
高阳公主不耐烦地说完,自己回味一下自己脱口而出的话,竟少有地露出几分少女模样,红着脸扭捏不安。
这件事说完,高阳恨不得立刻起身就走,李玉英满心失落,也不愿意多待,两人便都想着离去。
唯独晋阳公主兕子还想着南柯一梦的事情,一时间不肯离去。
高阳和李玉英也不好强求,索性都留下来多看几眼陈萼,顺便问一问之前的南柯一梦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萼当然不可能再一次重复自己的法术。
之前永嘉公主那一梦,他就没说过这是自己法术,更不会承认是自己对公主动手。
如今高阳三人再好奇,他也不可能打破这个原则,让高阳、皇家、朝廷他们知道原来“南柯一梦”不是大槐树的缘故,而是陈萼自己动手。
那才是真正的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幸好最近看的志怪奇异书籍极多,陈萼讲起来这些故事头头是道,一点也不露怯。
兕子听得入了神,大睁着眼睛,仿佛随着那些能够飞遁、上天入海、长寿千百年的奇人异事、神仙人物,进入了奇幻的世界。
高阳也是听得津津有味,偶尔打量一眼认真讲故事的陈萼,只感觉心里甜丝丝地,跟含着蜜一样,说不出的舒服。
李玉英原本就要走,后来倒是跟着听故事,听着听着,也是入了神。
当听到西王母有蟠桃,常人嗅一嗅便百病全消,吃一口便能活千年以上,李玉英不由地露出向往之色。
若是自己也有机会嗅一嗅蟠桃,从此无病无灾,公主封号与地位、陈萼公子……这些何尝不能尽力争取呢?
只是一个随时可能死去的御妹,是当不起公主封号,也争不过任何人的。
三位公主在紫清小院呆了半天时间,最后才欢笑着与陈萼告辞离去。
上了马车,先把晋阳公主“兕子”送回皇宫——她和“稚奴”李治都是皇上亲自抚养,并不住在外面宫殿或府邸中。
高阳也借机向李世民询问孤儿院的事情。
李世民听后说道:“这方法倒好,我原想着令官员时常照顾,德化治下,倒不如这样来的简单且直接。”
“这事情也有许多前例,汉朝与隋朝之前,都有这等设置。”
高阳闻言,顿时撒娇道:“父皇!这是我提出来的,你如何能据为己有?这事情你就许了我,让我派人先在长安城做起来吧!”
李世民哈哈一笑,看了一眼乖巧可爱的兕子,正在和稚奴两人说笑,这两个孩子行事体贴,可爱极了,有时候甚至令他能够看到长孙皇后的几分神韵。
又见高阳这种不达目的不肯罢休的撒娇样子,李世民有些无奈——这一比较,高阳可是被我娇惯坏了,半点也不知道体贴我。
“好好好,你先让人做这孤儿院,做了试试再说!”
“若是不好,有残民害民之事,可不要怪朕惩罚你!”
高阳立刻挺身,自信应道:“放心吧,父皇,他一定会把事情做好的!”
李世民诧异:“‘他’是谁?”
高阳笑嘻嘻地吐了吐舌头,一溜烟跑出去:“我才不告诉你!”
“越发没规矩了!”
李世民又气又笑,说了一声,回身去和兕子、稚奴共享天伦之乐。
在他们身边,李玉英如同宫女一般无人理会,躬身站立了良久,然后缓缓退下。
走出宫殿,一名宫女说道:“御妹,公主殿下等着你。”
李玉英默不作声,随着宫女来到马车前,高阳公主掀开珠帘,冷着脸看着李玉英。
“上来吧。”
李玉英微微吸了一口气,在宫女的搀扶下登上马车。
马车离了皇宫,向着外面驶去。
“你喜欢他?”
马蹄声响动中,高阳公主盯着晃动的珠帘,忽然开口冷声道。
“嗯。”李玉英简短地回答道。
“不许你喜欢他。”高阳公主冷冷说道。
李玉英微微转头,发出一声轻笑。
“你笑什么!”高阳公主的目光转回来,说道。
“高阳……我活不久了。”李玉英说道。
高阳公主的嘴唇抿紧了,心里微微抽动一下,但还是狠着心,说道:“那也不许喜欢他,他是我的!”
李玉英的脸上带着笑意,有洒脱也有释然:“高阳,你不明白我说的话……我已经活不久了,在这最后的时候,我喜欢他也不会阻碍你一分一毫。”
“可是,万一他也对你……”高阳焦急地说道。
“不会的。今天他不是让我养病,把事情交给你来做吗?”李玉英笑道,“他可比你,比我都聪明多了。”
“再者说,高阳,我活着的这一段时间,我想要喜欢谁,那就喜欢谁……你管不着我,你现在打死我,害死我,让陛下处死我,我还是喜欢他……因为我本来就活不长,自然也不怕你们的威胁。”
高阳被她说的恼火不已,想了想又的确拿她没有丝毫办法,最后气冲冲一拍马车内的小桌子:“你想喜欢就喜欢吧!反正我盼你早点死了,不要再给我添乱!”
李玉英微微笑了笑,再也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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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高阳兴冲冲来到紫清小院,告诉陈萼已经把孤儿院都打听清楚,并且跟父皇要求长安孤儿院的事情暂且交给陈萼来做。
陈萼也向她道谢一番,高阳的话也算是侧面验证了陈萼的猜测。
如果跟朝廷不打招呼就建造收纳孤儿、老人的孤儿院,的确是有些麻烦的,现在这个麻烦和隐患已经被高阳拔除。
胡妙姑、朱丽华、兴文、陈武等人都忙碌起来,开始选择地址,布置宅院,制定章程。
陈萼也跟着参与其中,将胡妙姑等狐妖赚来的银两投入进去。
这种孤儿院,条件不可太好,条件太好反而救不了更多人,也会引得某些不怀好意的家伙上下其手。
衣食住行只能勉强过活,最主要是教导孩童读书识字、学习如何做工做活……
这林林总总的细细规则设置下来,陈萼有些是仿造自己所知道的福利院规矩,有些是自己结合这个时代的独有情况。
高阳跟着陈萼忙前忙后,一开始有些不耐烦,跟陈萼说:“这些事情交给下人去做不就是了,你还不如好好读书,将来能够取得功名。”
陈萼只是笑了笑,不解释。
惩恶扬善,固然要看行动,但是陈萼感觉自己如果真的只是利用狐妖、朱丽华等人建造孤儿院,将孤儿院收纳的人看做自己积累善事的工具,那估计是不会有什么功德福报。
若是一个人连自己都清楚知道,自己是想要去用金银买功德,那么他肯定不能成功。
所以这孤儿院,陈萼不仅仅要建立,更是真心真意、亲力亲为地建立。
不仅仅是自己要功德,也的的确确怜悯长安城内那些衣食没有依靠的可怜人。
高阳见他这样执拗,也只好听之任之,只不过,往这些地方跑的时间多了很多,连和公主们游玩都少了很多。
原本她以为,一个人做事情会很丑陋,忙的满头是汗,或者来回奔波,像是被人耍弄的笨蛋一样。
当她见到陈萼也这样来回奔波,不断操心操力,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的津津有味。
第32章 我要私奔!
直到有一天,李玉英也打听到孤儿院的位置,也来到这里。
李玉英转了一圈后,找到陈萼说了一番话,主动拿起毛笔帮助陈萼誊抄一些东西。
高阳才意识到自己只是来看看陈萼,抱着游玩的心态前来,好像是不太对。
“你也给我安排一件事情吧!”
看着素雅裙装的李玉英低头执笔,认认真真帮着陈萼誊抄什么,高阳终于忍不住了,奔到陈萼面前,要求道。
为孤儿院的事情,陈萼已经足足忙了一个月多时间,高阳也来了一个多月。她身上的骄横与高高在上一开始还有,现在已经不再那么刺眼,只是偶尔还有点任性与傲娇。
也不知道为何,皮肤也是晒不黑,依旧雪白。
这时候她来到陈萼面前,陈萼也恰好缺人,便把另外一件工作交给她。
高阳得意地拿着纸和笔,撩起水红色宫装,坐在李玉英身边。
“会用手段的,可不止你一个。”
李玉英没有抬头,一边看着自己誊抄的东西,一边说道:“高阳,这不是手段,我只是想要帮他。”
高阳才不肯信她的狡辩,嘀咕一声“早死早超生”,低头用略带轻浮的飞白体开始抄写陈萼让她抄袭的东西。
她字体不是太好,在她小时候李世民对她最疼爱,她不肯好好写字,也居然肯放任。最近李世民却板起脸,让她好好学一学公主的威仪,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就只是想起来的时候心里面难免不太痛快。
字体虽然不好,勉强还算是周正,高阳抄写了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抄写的是什么,不由地来了兴趣,仔细端详。
孤儿院建立起来以后,收纳了数百名孤儿与无依老人,食物与衣服安排并不是太好,规矩倒是很森严。
高阳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陈萼手中银钱不足,后来仔细思索,才意识到,这是陈萼防止有人盯上孤儿院和孤儿老人的办法。
真正活不下去的人,不会在意自己吃的粟米饭有没有菜肴相伴,能吃个半饱就已经很好,是了不得的恩德。
所以,陈萼看上去吝啬,其实反而救下了更多无依无靠的人。
“他还真是一个很有办法的人……”
记下这些办法,高阳返回宫中的时候便跟父皇说了一次。
李世民听了之后,略有些沉吟:“海州陈萼,这么说他是个干才,并非是只知道吟诗作对的才子。”
“他做的诗也好听!”高阳连忙说道,“我最喜欢那句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李世民听了这话,微微一笑:“这么喜欢?”
高阳顿时察觉到父皇的几分言外之意,脸色涨红:“父皇!”
李世民却没有再继续对高阳打趣,只是说道:“若他能够科举名列前茅,朕倒是应该给他一个实在的缺口,让他做父母官,看看他能做的怎么样。”
“留在长安城做吟诗作对的清贵翰林,或者中枢学习的小官,不太适合他。”
高阳闻言顿时急了:“父皇,他怎么能离开长安呢?”
李世民表情微微一沉:“他为什么不能离开长安?”
“我……我……父皇你明知道……”
高阳又急又气,一向说得出的嘴巴,此时也显得有些结巴。
如果陈萼科举登榜,留在长安,无论什么时候,招他为婿只是皇上一道旨意的事情。
但如果陈萼离了长安,他几乎就不可能再成为任何一个公主的夫婿——皇上不可能专门为他留着待嫁年龄的公主,更不可能给他任何承诺。
而陈萼自己肯定也要成家立业,那公主下嫁就更加不可能了!
高阳着急的就是这件事,陈萼一旦外放,那就彻底不可能再和自己成婚。
“高阳,你长大了,有些事情不能凭着你自己的一腔喜好去做,要看一看想一想。”
李世民没有开口安慰她,也没有答应她,反而语重心长地对她说道。
高阳难以置信看着李世民,终于明白父皇的意思。
他不会给自己赐婚,也不愿意让自己嫁给陈萼。
到了这时候,高阳已经再也忍不住:“父皇,我要嫁给陈萼,我非他不嫁!”
“不行。”
李世民沉声说道:“我为你找了一个夫家,过两年就要成家。”
“我喜欢陈萼,我为什么不能嫁给他!父皇!”
高阳双眼含泪,对李世民叫道。
但是李世民没有如同以前那样顺从她的胡闹与撒娇,反而站起身来:“高阳,你应该长大了……公主的婚事,何时要由公主自己决定?你难道不知道吗?”
说完之后,李世民起身离去。
高阳难以置信地看着离去的李世民,身体一软,伏在榻上大哭出声。
“我该怎么办啊!”
第二天一早,红肿着眼睛的高阳对陈萼说道。
“我父亲要把我嫁给我根本不认识、不喜欢的人!”
这一个多月以来,高阳改变不少,陈萼至少是把她当作一个有些任性,但本心不坏的朋友。
听到高阳的抱怨,略有些点头:“这是个难题……皇上嫁公主,一般都有着考虑,你知道你父亲要把你嫁给谁吗?”
“好像是丞相房玄龄的儿子,叫房遗爱。”高阳将自己打听到的情况告诉陈萼。
陈萼便说道:“这应该是酬功与恩宠,贞观以来,房玄龄所做之事功绩甚大,赏赐不断,但是终究不能在胡乱升赏,以免将来赏无可赏,君臣失和。”
高阳气急,拍桌叫道:“那也不能把我赏出去!他怎么不把他自己赏出去!他明知道我——明知道我——”
陈萼见高阳口不择言,也是不由地笑了。
这个高阳,估计也就只有她这个从小被娇惯坏的才敢说这种话,其他人哪里敢说这样的话语?
把皇上自己赏出去,也亏她说的出来。
一旁抄写文书的李玉英都不由地肩膀抖动两下,显然也被高阳的说法给逗笑了。
“你笑什么!”高阳瞪着陈萼,又不满地用力拍打李玉英的桌,“你又笑什么!我没机会,你也没机会!父皇准备将来把陈萼外放为官,绝不会给他赐婚的!”
李玉英放下毛笔,慢吞吞地活动活动手腕。
然后才说道:“我不介意。”
见她这样不慌不忙,高阳顿时哑口无言——这一脸早死相的,本来就没有任何希望,当然是一点也不会在意!
陈萼倒是这时候仔细询问起来:“高阳,你父皇说准备让我外放为官?”
高阳点头,懊丧说道:“都怪我,拿着孤儿院的事情跟父皇说,本以为父皇会对你另眼相看,没想到父皇却说你是个干才,等你科举考中后,要把你放到外地做父母官!”
“你说,是不是我搞砸了事情,才把事情变成这样?”
陈萼微微一摇头:“当然不是这样,你刚才没听到我说吗?”
“你父皇准备让你嫁给功臣之子,这念头应该不是现在才有的,所以你夸我也好,不夸我也好,你父皇都不会允许我留在长安城,跟他的功臣之子争夺公主。”
“况且,本人陈萼陈光蕊,又不是什么完人。”
“永嘉公主南柯一梦的事情,未尝不会让你父皇升起戒心,想要将我远远赶开。”
“可是……这怎么办啊?”
高阳看了一眼李玉英,咬了咬雪白贝齿,大着胆子站到陈萼身前。
“我……我是……非君不嫁的。”
她低着凝白的脖颈,说出蚊蚋般的声音。
哪怕是她的一贯性子奔放大胆,此时主动跟男子坦白心意,也是难免羞不可抑,肌肤淡淡浮现一层朝霞般的颜色。
陈萼听了这话,也在缓缓思考。
他能够看到高阳一开始带着对自己的好感而来,带着公主习气与高傲骄横而来。
然后在自己带领下,一次又一次强行忍耐,渐渐懂事许多,再也不抱怨了。
高阳成为了陈萼能够好好接触交流的姑娘,而不再是三两句话就摆出公主架子。
此时此刻的告白,来的一点也不突兀,因为从一个月前,陈萼就已经知道高阳的想法。
两人顺其自然发展到了现在。
“高阳,你可知道,嫁给我你需要面对什么?”
陈萼问道。
“大不了私奔!”高阳带着几分气愤,几分决然,说道,
“不,比你父皇、比整个大唐国,还要大的波折,你现在都无法想象的劫难。”陈萼说道,“若我愿意,我可以将大唐国所有公主都劫走私奔,可没有把握面对将来的劫难。”
“你敢!”
高阳气的睁大了眼睛:“有我和李玉英还不够,你还想所有公主?你太贪得无厌了!”
陈萼以手抚额,有些无语:“你抓不住我说话的重点吗?”
“我的意思是,我自有不弱的神通法力,带你们私奔完全可以。你们根本不知道将来要面对的是什么!”
高阳怀疑地看着陈萼:“什么神通法力?你该不会说……原来永嘉姑姑做那南柯一梦,都是你做的吧?”
“是。”
陈萼坦然承认,对高阳和李玉英,他没有再继续遮掩下去的必要。
“那……”
高阳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些事情,她一点也不知道啊。
李玉英却是站起身来,走到高阳身边,握住高阳的手。
“高阳,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这件事,你听我说。”
高阳懵然,点了点头。
第33章 会试第一名
李玉英迈动莲步,缓缓走到陈萼面前。
“陈公子,我这病弱天生而来,命不久矣,私奔与否没什么重要。”
“不过高阳心肠好,刚才怜悯我,将我也和她并列,因此我也并不吝啬自己心意。”
“我这风中残烛,也是非君不嫁!”
陈萼心中触动,隐隐有些发热。
看着这一月以来相伴的红色宫装佳人与白衣丽人,实在心肠冷硬不下来。
李玉英又回到高阳身边,挽着高阳手臂:“若是陈公子不嫌弃,又有办法带我们私奔,我这残存的一点命,都交给公子。”
“至于以后,公子去何处,我们便去何处,公子若要如何,我们便如何,终究是一个出嫁随夫。”
“陈公子,你说呢?”
陈萼点了点头:“若我科举之后,你们还是这等话,我自有办法不负你们。不过,你们须得知道,往后的艰苦……”
李玉英微笑,坚定说道:“一切都随你去,公子,不必再说。”
说完之后,又看向高阳:“高阳,你又如何说?”
高阳也点了点头:“你能做得,我也能做!”
说完之后,又狐疑地看着李玉英:“你是不是……利用我了?”
怎么总感觉不太对劲,我本来是占据优势的,一下子李玉英反客为主,好像她成了正房一样?
李玉英微笑:“怎么会呢?”
“高阳,我要谢谢你大度慷慨,让我这个将死之人,也能跟公子相处。”
高阳感觉脑袋有点乱,应了一声:“嗯,不必客气。”
左思右想,总感觉李玉英好像说的都对,又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对。
直到从孤儿院离去,回到自己府邸之后,她才猛然叫了一声。
“这奸诈病猫!”
“我原来不和她一路,我只要我自己和陈萼好!”
“她怎么找我话里一点破绽,变成跟我一路的了!”
不过,也是心中生气片刻,高阳又压下去。
父皇准备强行赐婚,她准备科举后跟陈萼私奔,与这两件大事相比,李玉英这个没人疼爱的病猫的些许算计,反倒是无关紧要。
她愿意跟着就跟着吧,说不定还没出长安城,就已经病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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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科举考试越来越近,长安城内充满了前来科举考试、全国各地的书生。
东到海州、西到沙洲、北到蓟州幽州、南到崖州,形形色色的读书人们来到如今繁华的大都市长安,见识东市西市的人流如织,见识坊市的整齐划分。
有些读书人沉浸与长安的花花世界之中,今日去青楼,明日结交才女,后日去看胡姬的胡旋舞。
有些读书人依旧三更灯火五更鸡地苦读,为将来功成名就,也为将来入人毂中。
他们隐约都听闻了一个名字,海州陈萼陈光蕊,他的诗歌令人击节称叹,传闻他有状元之才。
但凡是本次考试,稍有名气的读书人亲眼见过陈萼的,无不口中称赞,此人确有真才实学,状元之才名不虚传。
这名声越传越广,甚至长安城普通小民,长安城外一些人都隐约得知,这一次的科举考试,海州陈萼有状元之才。
到九月初一,朝廷开贡院,点验书生们路引、保书,查看是否作弊。
点验报名足足两日,全国参与本次科举考试,点验合格者有三千多人,个个都是各地饱读诗书的学子。
九月初三、初四,朝廷令学子们拜祭孔圣。
这种种科举考试的规矩当然不是陈萼所知的“唐朝”应有,只能说这个“大唐国”实在有时候是某些王朝政策的缩影与综合体。
九月初五凌晨,书生们开始进考场。
幽兰紧张的一夜没睡,胡四娘也有些紧张,虽然对陈萼来说这件事不是太重要,只是一个引子罢了,但是她们在身边呆了一段时间,已经不自觉地和兴文、陈武两个凡人一样紧张起来。
朱丽华对此倒是看得开——以少爷的神通,就是杀上金銮殿,夺了皇帝的鸟位,也做得到,什么科举考试根本没什么必要紧张。
因此她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只不过给陈萼准备了考场的干粮。
隔壁的胡妙姑等一窝狐狸本来也要过来表示一下,都被胡四娘给哄走了。
这群狐狸精不少都是色批,给公子来助威不一定,找机会勾引公子倒是能做的出来。
纯属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打开紫清小院院门,一辆马车停在门口,高阳探出头来,掩口打了个呵欠。
“好好考,拿个好名次回来!”
说完之后,又拉过一个昏昏欲睡的病猫:“喂,李玉英。”
李玉英张了张口,疲倦的厉害,强打着精神招呼一声,又昏睡过去。
陈萼一看就知道,定然是这两天以来高阳坐立不安,那身体病弱的李玉英被她闹腾的狠了,否则李玉英肯定要开口说些什么。
吩咐胡四娘和幽兰出来,把两个公主接入院中好好休息。
自己在兴文陪伴下,向着考试的贡院而去。
尚不分明的夜色中,一个纸鹤从西南飞来,落到陈萼面前。
纸鹤对着他叩拜再三,一言不发,升起火焰烧成灰烬。
兴文惊讶问道:“少爷,这是谁啊?是玉玄子老道长吗?”
“装神弄鬼的。”陈萼平静说道。
这时候对自己恭敬,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的,也就只有西市那个神课先生袁守诚……
又走了两步,天上一柄飞剑落下。
玉玄子声音从飞剑上响起:“贫道与三个劣徒,今日为陈公子祈福。”
陈萼不由地笑了笑,摇头:这老古板——还是不肯和我以道友相称。
伸出手指,弹了一下这柄飞剑,陈萼微笑道:“多谢道长!”
飞剑腾空而起,往终南山而去。
兴文看着这飞剑飞来又飞走,眼中露出几分艳羡。
“公子,飞剑好厉害啊。”
“这是术而已,不是法。”陈萼淡淡说道,“从来先有道,再有法,法后才有术。”
“法是道的衣衫,术是衣衫的装饰。”
见兴文一脸懵然,陈萼笑了笑——他的心性,还不到学习法术的时候,还得慢慢来。
来到考场,五更天刚到,差役们举着火把,对照前几日点验的名字,再次对照路引、保书等物。
陈萼提着笔墨砚台与干粮等物走进公园。
辰时,贡院封门。
迟到者在外面哭喊哀求,被差役们举着棍棒打走。
考官宣读考题,陈萼便估量着答题,并且刻意稍作控制,令自己不是太好,也不是太差。
在贡院考试两天后,陈萼返回紫清小院。
高阳公主和李玉英都在,一见他便急忙询问。
陈萼自然不好说——自己其实能拿第一,却故意写了个中等、能中的卷子。
只是安慰两人,说自己考的很好,状态极佳。
高阳公主和李玉英因此都很是高兴。
到放榜还有一个月时间,陈萼也不会干等着,依旧派狐妖们给自己刷名声,偶尔写一些诗词,惊艳一下那些来科举的读书人。
他自己和高阳、李玉英两人帮助一些孤儿、老人,用孤儿院救助更多人。
随着他真心实意地相助,他也能够感觉到紫色雾气能够动用的功德正在缓缓增加,只要他心念一动,随时可以推演新的能力或者提升“太清法”等能力。
但是,功德还不是太多,灵宝经、上清经、三皇文这样的新能力力有不逮,提升“太清法”估计也就是十几天的增长。
陈萼决定,还是把这种至关重要的“功德”给存起来,等到紧要的关头再使用,以免遇上什么事情措手不及。
一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科举榜单放出。
兴文、陈武两人一大早兴冲冲地而去,陈萼与高阳、李玉英两人坐在院中槐树下说话。
高阳一会儿坐下,一会儿站起,一会儿来回踱步。
李玉英倒是好端端坐着,只是手中抓着一块擦汗的轻纱,不自觉用力之下,几乎都要抓破了。
陈萼见她们两人这样紧张,也是只好宽慰几句。
可惜高阳和李玉英两人都没有听进心里去,这让陈萼难免有点嘀咕……连私奔决定都能做出来,你们还怕我考的不好吗?
真是被这两个关心则乱的女人给弄得,连陈萼自己都有点紧张。
甚至心里有点后悔。
早知道她们这样在意,我就不刻意控制,直接夺取第一名就是。
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刻意控制之下,又是什么样的名次……
呆了小半天,一阵锣鼓声从外面传来。
兴文和陈武两个人满脸兴奋地推门跑进来,叫道:“少爷!你高中了!报喜的就在后面!”
在他们身后,一队差役敲锣打鼓,领头一个大嗓门的叫道:“海州陈萼陈老爷,高中会试第一名!”
“金榜题名喽!”
陈萼的微笑顿时僵住。
这,竟然也能会试第一?
果然已经定下了“前因后果”!
一旁的高阳、李玉英、幽兰、胡四娘却都欢喜极了,胡四娘拿了一盆铜钱对外散发,惹得不少跟着来看热闹的孩童纷纷上前捡钱、欢呼不已。
高阳拿出一些散碎金银,也要抛洒出去,李玉英连忙止住她,让她将金银给前来报喜的差役。
那些差役顿时喜得眉开眼笑,一个个对高阳等人说着各类吉祥话,乐得众人欢喜不已,满院欢笑。
第34章 状元及第
良久之后,紫清小院恢复了平静。
差役们、道贺的人们都散去了,要拉关系的人也都散去。
兴文等人喜滋滋地打扫满院的残余,一边打扫,一边畅想将来的美好。
陈萼叹了一口气,一脸严肃。
高阳有些诧异:“你怎么了?会试第一名不好?”
“是啊,不太好。这样下去,我肯定是状元了,这该怎么是好?”
陈萼摇头说道。
高阳和李玉英都被他逗笑了,高阳没好气地敲他手臂一下:“你怎么这么讨厌,这也算是烦扰吗?”
“分明是炫耀!”李玉英也笑道,“若是你这烦恼被全天下的读书人知道,怕是都要气的来紫清小院来打你!”
陈萼认真说道:“我说的是真的。”
高阳和李玉英更是捧腹大笑,连眼泪都快要笑出来了。
“你故意引我发笑,你不是好人……”
高阳笑得没力气,扶着陈萼手臂说道。
陈萼无语,心道:如果你们知道,我获得状元的代价是什么,怕是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笑了良久之后,高阳带着一点期望神色,对陈萼说道。
“陈萼,你说,你考的这么好……我去求父皇赐婚,他会不会答应?”
陈萼摇头:“不要去说,也不要去试。”
“科举考的再好,也不过是你父皇抓入毂中的一条鱼罢了。”
“还有你,高阳,你父皇既然已经准备好了给你赐婚,你就不再是他女儿,只是他利用的棋子。”
“一条鱼,一颗棋子,去要求‘主人’更改主意,只会令‘主人’恼火,引发更大的反应。”
李玉英诧异道:“你都是会试第一,才名远扬了,还是鱼吗?”
陈萼笑了:“当今皇上以为我是鱼,或许还有不少人,认为我是上了砧板的鱼,是一个棋子。”
“他们会知道的,我到底是不是鱼,是不是棋子。”
高阳懵懂不解其意,李玉英渐渐有些明白过来——陈萼口中说的,才是以后要面对的凶险之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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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朝廷派人传召陈萼,令他接受礼仪培训,三天后参加廷试。
陈萼便随着使者到了尚书省门下的礼部,接受了如何上朝参见的礼仪培训。
又过三天之后,陈萼作为会试第一名,领头在前,率领榜上有名的举人们步入皇宫,穿过金水桥。
考生在大殿落座,笔墨纸砚都已经备好。
当今皇上端坐其上,令人宣读考题,三道策论。
一问对外如何宣威,二问对内如何安民,三问如何施政。
陈萼心知自己估计交白卷都能拿状元,索性也不再掩饰,直接将自己想法写了不少——对于口称仁义的读书人来说,陈萼这答题绝对是邪道,因为满纸没有一点“圣人曰”、“圣人言”,只有干巴巴地要怎么做,要如何做
陈萼写完之后,深感满意,在策论上写下几个大字。
《大唐第一个五年发展计划》
所有考卷收上去,考生们退出皇宫,择日宣布名次。
陈萼无所谓地退出皇宫,他已经猜到结局,因此也不必有什么期待和想法。
他的策论,没有任何文笔可言,没有任何圣人教导,跟白卷差不多,甚至比白卷还要离经叛道。
但是,陈萼就是能确定,自己肯定能够成为状元。
回到家中,高阳和李玉英两人正在下棋,见到陈萼归来,又都起身询问。
“还好,大概状元就是我了。”
李玉英微微一笑,高阳却是又被他逗笑了,说笑一会后拉着他询问那盘棋应该如何下。
李玉英这病猫病恹恹地,下棋却厉害的很,总是能轻易屠杀高阳大片棋子。
就算是有时候高阳胜利,回过头来一想,也是李玉英刻意放水,令高阳心中十分不爽。
陈萼和李玉英下了一盘棋,见她累的满头汗水,说道:“玉英,你这身体也太弱了,还是不要劳心费神为好。改天我给你想个办法,让你固本培元,至少也得比常人要健康一些才成。”
李玉英温柔一笑,听话地放下棋子不再开新局。
“好,我听你的。”
高阳有点不快:“陈萼,你有办法让她延年益寿,活的长久啊?”
陈萼说道:“可能有,现在还没试过。”
“那万一是真的,我岂不是一辈子都要看着这个病猫?”高阳不满说道,“我可是看她快死了,才对她松口的。”
陈萼摆摆手:“不必再说了,玉英是个可怜人,你不要再欺负她了。”
又笑道:“你现在最好还是备好精力,准备迎接新的女人到来,她可是跟你们又不一样。”
高阳、李玉英都怔住了。
新的女人?
怎么又有新的女人?
这个陈萼难道是个花心之人,两个公主都肯为他倾心,他怎么还会另找其他女人?
“你这负心人!”高阳忍不住红了眼圈,“为何又有新人?难道我们你还不满足……”
陈萼微微摇头,叹了一口气。
手掌一掐,一道法力笼罩槐树方圆,暂且遮蔽三界某些可能存在耳目。
“我会成为状元,你们信吗?”
李玉英与高阳都毫不迟疑地点头。
“我会在游街路上接到一户抛绣球,成为人家女婿,你们信吗?”
李玉英和高阳都是摇头——以陈萼的本领,如何会被人抛绣球招女婿招去?
只要他不去接那绣球,怎么也不会接到。
陈萼继续说道:“紧接着,我会上任江州知府,路上被水贼打死,打死我的水贼抢夺我家眷,代替我当江州知府,你们信吗?”
高阳立刻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当然不信。
“你怎么会被人打死呢?”
李玉英却不由地双目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陈萼,蕙质兰心的她,察觉到不对之处。
为何陈萼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
就像是他见到过、发生过一样——她一时想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是她意识到了。
陈萼所说,私奔之后更加艰难,比大唐国、皇家追捕还要难,应该就与这样的事情有关。
想到这种可能,李玉英不再迟疑。
“陈萼,我相信你。你想做什么,就只管去做吧。”她对陈萼说道。
陈萼见她神色变化后改口,也对她微微一笑。
这李玉英看来是猜到了一些事情。
陈萼这一笑,倒把高阳给气坏了:“到底怎么回事?李玉英,你倒是给我说清楚!”
“还有陈萼,到底怎么回事,快点告诉我!”
李玉英说道:“高阳,你还记不记得,之前陈萼告诉我们,他不怕皇上,也不怕朝廷,反而要我们做好面对更多困难的准备。”
“他口中说的事情,就跟那些困难有关。”
高阳不解,说道:“可是陈萼这么厉害,怎么会被人打死,还被顶替当江州知府?这根本不可能啊……这总不会是真的吧?”
“而且这应该是未来之事,也不一定会发生……”
“我也想不通,所以,我相信陈萼。”
李玉英微笑道:“他是我夫君,我相信他不是负心人。”
“你肯不肯信他?”
“我当然也相信……”高阳犹犹豫豫地说道,“不过——”
她目光中带着警告之意。
“如果让我发现,你是胡说八道骗我的,只是贪心好色,我绝不依你!”
陈萼点点头,心道:高阳这丫头真是心思单纯。
幸好李玉英没什么坏心,又幸好不是什么深宅宫斗,否则高阳活不过一个月就要出殡……
大明宫紫宸殿内。
唐皇李世民皱眉看着面前被大臣批改,少有地、应该黜落的殿试考卷。《大唐第一个五年发展计划》,只感觉自己满肚子疑问要不吐不快……
这是——哪里跳出来一个奇葩?
我是皇帝还是他是皇帝,居然给朕制定一个五年发展计划?
子曰呢?圣人言呢?
怎么一点都没有?
揭开考卷卷首名字,“海州陈萼”四个字映在眼中。
李世民顿时更是不悦:这就是那个被高阳看中,会试第一的?
就这样的考卷,这样的文笔,也配得第一?
没错,这样的的确就该黜落……
李世民心中想着,忽然一道金光飞来,再低头看去,面前的陈萼的考卷已经是锦绣文章,他怎么看怎么好,怎么看怎么顺心如意。
不由自主地在上面用御笔圈中,定下第一的名次。
回过神来又仿佛遗忘了刚才事情,继续批改其他考卷。
一只洁白的手掌从他身边探出,拿起那名为《大唐第一个五年发展计划》的考卷,发出一声轻微的笑声,又缓缓放下。
身影悄然消失,如青烟般散去。
忙于批改考卷的李世民、在一旁伺候的侍女、宦官都仿佛没有看见那道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身影。
两日之后,唐皇李世民御笔亲赐状元为海州陈萼陈光蕊,令新科状元跨马游街三日。
消息传到紫清小院,兴文、陈武、幽兰、胡四娘等人兴奋不已,又是好一阵欢庆,李玉英和高阳却都没有多少喜色。
她们已经得知,陈萼没有好好答卷,根本拿不到状元这个名次。
结果还是成为了状元。
这里面潜藏的问题,还真是令她们越想越是担忧……
陈萼笑了笑,对两人安慰一声:“放心就是!”
李玉英与高阳两人勉强露出微笑,看着陈萼在宣旨使者带领下离去。
陈萼带上大红花,朝廷差役前呼后拥,他骑着一匹白色御马,踏着长安城的街道缓缓而行。
第35章 满堂娇
“女儿,可都备好了吗?”
丞相殷开山家中,后院阁楼之上,小姐倚着栏杆,小扇轻拍,分明带着几分惆怅。
听到母亲呼喊,她站起身来,对侍女懒洋洋说道:“着甲吧。”
一旁侍女闻言听着,顿时“噗嗤”笑了一声。
“小姐,你又不是沙场点兵,哪来的着甲?”
殷温娇淡淡说道:“今日出征,解父之忧,我和花木兰也没什么区别,自然是红裙似兵甲,点兵出征去。”
侍女不敢多言,忙碌着为她换着盛装衣裙。
殷温娇的母亲,体型富态的丞相夫人走上阁楼,见殷温娇表情平淡地穿着衣裙,便开口说一声。
“还烦恼着?”
殷温娇摇头:“不,母亲,我已经不烦恼了。”
殷夫人轻叹了一口气:“你是我肚子里面的肉,从小到大,你那一点心思我不知道?”
“这跟上沙场一样的,会是高兴样子吗?”
说着话,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泪水滴落了两滴。
“都是你那父亲作孽,今年春游非要带你去,惹得各位王爷看上你,又是说你‘满唐娇女第一人’,又是叫什么‘满堂娇’!”
“可如今太子和各王爷都不知怎么样呢,谁知道将来谁登大宝?”
“贞观之前那旧事想起来都吓死人,我和你父亲怎么能忍心教你嫁给皇帝家任何一人?”
“你今日抛绣球招女婿,也是被逼得急了,没办法拖延,只好选了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说着话,不由自主就哭起来:“可怜我的女儿!为了我一家性命,要找个不知什么人委屈了自己!”
“早知如此,让你父亲做什么官!”
她这边一哭,殷温娇也是忍不住了,再也不复自己强装出来淡然样子。
红了眼圈,垂下泪珠,低声道:“母亲,莫要忧愁。”
“女儿今日定会出嫁个好人家,让父母高堂再不忧愁。”
说完话,令侍女整好了衣裙,迈步向门口搭起的彩楼走去。
“我的女儿……”
殷夫人低声抽泣几下,终究强打精神,走下阁楼唤来管家。
“礼堂婚房都布置妥当了?”
管家连忙应声:“是,礼堂和婚房都布置好了。”
“礼堂里一对龙凤红喜蜡烛,手腕粗细……婚房里被褥下塞了一层桂圆与红枣……”
他禀报了许多,殷夫人漫不经心地听着,也不知道想着什么。
外面彩楼处,有人喧哗着叫喊:“满堂娇!满堂娇!”
殷夫人吩咐管家:“把那些泼皮无赖、年龄大的、有残疾的都给我打跑,丞相家招女婿,岂能要这种货色?”
管家领命而去,领着家丁快步去了。
殷温娇擦去眼上泪珠,脸上露出微笑,一步一步走上搭好的彩楼,侍女在身后托着长长的裙摆。
走到彩楼之上,看着已经聚集起来不少看热闹的人。
殷温娇看着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因心中存着几分自我牺牲的决绝之意,却是连女儿家即将出嫁的羞涩也少了。
有人在人群中叫道:“满堂娇!”
随后有不少人跟着喊叫:“满堂娇!满堂娇!”
殷温娇的脸上微笑也消失不见,面上再无其他表情。
满唐娇女第一人、满堂娇……就是魏王和吴王这两个家伙,给自己起的所谓“美名”。
因为这美名,殷温娇不得不仓促出嫁,以免卷入将来的帝王家事、夺嫡纷争,给自家引来灾祸。
殷家不想依凭天子,做皇亲国戚,万一冒险不成,就是满门皆死,只想安安稳稳、富贵传家。
“小姐,绣球。”
一名侍女端着蹴鞠大小的金线绣球,来到殷温娇面前。
殷温娇接过绣球,将眼光看去。
下方人们聚集,喧闹,仓促之间如何看得清他们模样?
抛给谁,又能托付终身?
索性一下子,乱抛出去,管他老少贤愚,一辈子就这么定下!
心里面这样想,到底舍不得就这么抛却了后半生。
只在心里面暗暗埋怨,自己生在丞相家,父亲又是这等贤明之人,懂得趋利避害,倒不如寻常人家,至少还能挑挑拣拣。
正犹豫着,管家率领家丁们走出府邸,在下方呼喊不断。
殷温娇的心一下子提起来。
难道说,父亲改主意了?
她仔细侧耳听,听得不是太分明,只看见家丁和管家喊叫着,喊的好像是“不许……不许……”,又拿着棍棒向外赶人。
她的心里面刹那间从冬天转春又变夏,火热滚烫。
父亲他改主意了!
她强作镇定,忍着泪水夺目而出的感觉,声音发颤:“去问问,下面喊什么呢?”
侍女快步走下去,又很快带着喜色回来。
“小姐!好消息。”
殷温娇点了点头,看着她,等着好消息。
“管家说,夫人不忍心小姐,令家丁把无赖、年龄大的、有残疾的都赶走……”
殷温娇感觉眼角的泪珠顿时凝结,或许是结了冰,又或许是干涸不见。
再也流淌不下来。
原来,是这样啊……
还真是心疼我。
殷温娇抓紧了手中的金丝线绣球,再也不报任何希望。
就在这时候,一阵锣鼓开道的声音从街头传来。
“当当当!”
“新科状元!海州——陈萼——陈老爷——跨马游街喽!”
那差役喊的抑扬顿挫,锣鼓声震天响,令彩楼下聚集的众人也不由地看过去。
只见差役们前有锣鼓、“钦命状元及第”旗牌、后有水火双棍,呼喊呵斥两旁闪开,中间一匹白色御马。
御马上,一名英俊书生戴着双翅乌纱帽、绑着红绸大花,缓辔而行,正是说不出的春风得意。
这一行人从街头缓缓而来,引得不少临街的人家抛下荷包、香囊,欢呼者众多,随着看热闹的也众多。
不知不觉来到彩楼之下,殷温娇只看了一眼,心里便如同寒冰遇上铁水,转眼有了活泛的温度。
若是将绣球抛给他,岂不是好?
新科状元及第,又是一表人才,便是寻常时候,也未必能找到这样的好郎君。
刚想到这里,殷温娇便见到那新科状元勒住了马,抬头笑吟吟看来。
那双眼倒像是就在眼前,含笑看着她一样。
顿时不由地便把手中绣球抛过去。
那绣球轻飘飘地,先打中陈萼乌纱帽一侧,又落在他怀中。
陈萼不出意外地接住绣球,再度看向殷温娇。
这就是,玄奘生母,殷温娇?
从此刻起,陈萼一家正式进入八十一难的流程……
他目光有些微微冷淡下去:无论是谁,你们很快就要目瞪口呆了!
“姑爷!请快快下马!”
“府中已经备好礼节,立刻便可成亲!”
“姑爷快请!”
见到陈萼接了绣球,丞相府的管家和家丁们冲到马前,一拥而上。
他们有的抱腿、有的拉手,呼喊不停,要把陈萼拉下马来,送入丞相府中成亲。
陈萼提声喝道:“差役们何在!”
差役们本以为这是一桩好事,故此笑嘻嘻抱着锣、举着牌子在一旁歇息,没有阻拦殷家的人,此刻听到陈萼呼喊,连忙又聚过来,将殷家的管家与家丁驱散。
彩楼周围观众、殷家管家家仆都怔住了。
这新科状元接了绣球,难道想反悔吗?
殷温娇更是脸色煞白,不由地靠近彩楼栏杆——他不肯愿意?
若是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悔了亲事,索性就一头栽下!
也胜过在人间万千烦恼、颜面丢尽!
陈萼开口,朗声笑道:“诸位见证,这绣球是我接了,这彩楼上的姑娘,自然是我家中妇人。”
“我陈萼也是大好男儿,又是新科状元,自有前程万丈,如何能入妇人娘家,当个上门招赘的女婿?”
“彩楼上姑娘,你若有心,今日便随我去,跟我做个一家人。”
“若是无心,这绣球我便还给你,你另择如意郎君。”
“如此可好?”
管家、家仆等都怔住,连忙去禀报府中老爷夫人,彩楼下众人却是不管这么多,轰然叫好。
新科状元,自然有这样的底气与傲气!
他大好前途,被拉入丞相府中成亲,跟赘婿一般,的确是男儿所不为之事。
“好,状元郎好气节!”
“好男儿!”
站在彩楼边上的殷温娇听着陈萼的话语,看着这一幕,已经忍不住将煞白的脸又变成桃花红色,满腔的女儿心事化作喜意。
这样的新科状元,有主见的好男儿,便是她以后的夫婿吗?
张了张口,殷温娇用尽了自己所有剩余的勇气,终于发出声音。
“公子,妾身愿意。”
只是这六个字,她便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低着头。
听着下方的喧闹,宛若山呼海啸,似乎很近,又似乎很远。
“状元郎!”
“满堂娇答应了!”
“恭贺两位成就好事!”
“恭喜恭喜!”
也有管家的惊呼:“小姐,不可,等老爷和夫人决定啊!”
殷温娇低着头,听到管家这无力的喊叫,不由自己发出轻笑。
不,不等了,我再也不等了!
我反正就是要嫁出去,再也不等了,再也不变了,再也不换了。
这就是我的郎君!
父亲母亲,这便是我最后的报恩了。
第36章 不为赘婿
陈萼翻身下了白马,众人为他让开道路。
他向着彩楼走去。
“姑爷,且慢。”
殷家管家连忙走出来,挡在他面前:“此事还得老爷与夫人同意,只需姑爷稍等片刻,等老爷和夫人答应了……”
陈萼伸手拨开他,迈步向前走去。
“你家小姐愿意,我也愿意,我们两人已经是一家人。”
“今日我接走自己家人,府上还是不要阻拦为好。”
那管家只感觉这姑爷伸手一拨,自己便不由自主跌跌撞撞后退几步,勉强站稳的时候,姑爷已经登上彩楼楼梯。
这位姑爷,好大的力气!
“姑爷,成婚还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请三思啊!”管家又叫道。
陈萼却是没有理会他。
连西游都要开始了,这点人间的些许凡俗礼节,又算的了什么。
来到彩楼之上,看着面带红霞,含羞带喜的殷温娇。
陈萼心中有些感慨,最终还是说道:“请随我来吧。”
殷温娇将臻首轻点,无声而应。
侍女取来牵红,一端交在殷温娇手中,一端递给陈萼。
陈萼便领着牵红彩带,与殷温娇一步一步缓缓走下彩楼去。
彩楼之下,丞相殷开山和殷夫人已经闻声赶来。
见到陈萼领着殷温娇这般走下,眼看就要离去,殷开山急忙抬手,叫道:“女婿、女儿,你们要哪里去?”
“为何不在家中成亲?”
陈萼停下脚步,微笑抬手:“岳丈,小婿有礼。”
又说道:“在下在长安也有家,今日姑娘既然选中我,自然要回我家,这出嫁从夫的道理千古皆然,还望岳丈海涵。”
殷开山说道:“女婿这话便是见外,你我既然成了一家,何必分的那么清楚?”
“我府上一应事物都已经备全,还是就近拜堂成亲吧。”
陈萼却是不肯将就——自己紫清小院还有两位公主、一摊子事情,如何能进了殷家?
一旦被留在殷家,就算不是赘婿,实际上也是身前无人可用,形同赘婿。
到时候被逼的不得不施展某些法术,那才是真的狼狈不堪。
“岳丈,礼不可废,哪有将就的道理?”
说完这句话,看向殷温娇:“姑娘意下如何?”
殷温娇轻声答道:“妾身听公子的。”
又对殷开山夫妻答道:“父母双亲在上,女儿已经出嫁了,自然听我家郎君的。”
“这……”
殷开山看着女儿面容,微微叹一口气。
“你既然这般说,我也不好多管,就这样吧。”
说完之后,甩袖而去。
殷温娇对此一点也不意外与失望,看向母亲。
殷夫人擦了擦眼泪,看看面前的女婿,倒是满意。
“好……好……你随他去,也好。”
“胜过在家,被那狠心人摆布!”
又抓过殷温娇的手,放在陈萼手上:“你们好好的……”
“若是缺了金银,短了衣裳,只管来府上找娘要,也不求他人。”
“娘但凡有一口吃喝,也不能亏了你们……”
说着话,又抹泪不止。
陈萼见了,与殷温娇温言安慰这伤心的岳母片刻,这才领着殷温娇,到了白马前。
差役们都是眼力灵活的,一个个上前恭喜,又问陈萼:“状元郎,今日还待如何游街?”
陈萼笑道:“诸位莫要为差事烦恼,回去禀报上官,我因要成亲,跨马游街便不得再继续,只好停了。”
“我自会写奏疏谢恩陛下,若有雷霆之怒,也是我陈萼一人承担,与诸位、诸位上官皆无干系。”
“好好好!”
“状元郎好担当!”
差役们齐声叫好,领头敲锣喊号的“当当当”连敲三下锣鼓,大声叫道:“状元郎——双喜——临门喽!”
陈萼让他们各自回衙门,差役们却是不肯,又重整旗鼓,摆开了架势,请陈萼上马。
陈萼便笑了笑,翻身上马,将殷温娇拉上马来。
伸手护着殷温娇,两人乘着白色御马,一前一后。
调转马头,于万众瞩目中缓缓而行,前呼后拥差役们开道。
殷温娇又是羞怯,又是骄傲,甜蜜也有,唯独不见了一开始的灰心绝望。
不知过了多久,只感觉身体都僵硬麻木了,也不知什么感觉,马匹终于停下来。
一双温暖的大手将她牵引下了白马,差役们轰然叫好,恭喜声中各自散去。
待到众人都散去了,殷温娇这才抬头看去,先看了身边那如意的郎君,又看这一处小院。
这是个并不大的院子,跟殷家无法相提并论。
匾额上“紫清”两个字清逸出尘,并无高官豪富的气派。
但是,这却是自己的家。
“郎君……”
殷温娇轻声说着,毕竟不知道接下来如何是好,只能请他拿主意,领着自己来。
也就在这时候,院门打开,走出一个恶形恶相的健壮妇人:“啊?少爷,你今日不是去跨马游街了吗?怎么才一个时辰就回来了?”
殷温娇被这吓人的妇人吓了一跳,惊得说不出话来。
陈萼微笑道:“不必担心,这是我家厨娘,名叫朱丽华。”
殷温娇勉强笑了笑,正要招呼一声,朱丽华让开身子站到一旁,又有几个人走出来。
分别是兴文、陈武、幽兰、胡四娘、胡妙姑、胡二娘。
殷温娇也连忙记下这些人身份:兴文是书童、陈武是护卫,幽兰与胡四娘是侍女。
胡妙姑和胡二娘都是隔壁邻居,是胡四娘的母亲与二姐,只不过现在为陈萼奔走一些事情,因此又是陈萼属下人手。
这一番认识介绍后,陈萼问道:“今日怎么都在?尤其胡二娘,不去永平坊找你那穷书生过日子吗?”
胡妙姑笑道:“科举后,二娘有些难受,我怕她做什么傻事,这两日一直跟着她。”
一说起这个,胡二娘便气的咬牙切齿:“公子,休要再提那负心汉!”
“我供养他读书两年,时常前去整夜伺候,红袖添香,暖床叠被。”
“这负心人本次科举一朝高中,却不肯娶我为妻,说是正妻只可留给公卿之女,我只可为妾侍。”
“又说我毕竟不知检点、不守妇道……这混账吃我喝我,与我逍遥快活时候,那些海誓山盟倒是糊弄他老娘的腿……”
越说越气,竟是骂骂咧咧起来。
殷温娇初来乍到,听得目瞪口呆,不知如何反应——胡二娘可怜所托非人,但是她也是刚刚认识,又不知太多,如何开口说话都是为难。
又听那厨娘朱丽华说道:“少爷,还有一件事,是有关皮货铺子的,请你定夺。”
陈萼微微颔首:“那就进去说吧。”
牵着殷温娇衣袖,示意胡四娘、幽兰托起裙摆,一行人走入院中。
院中有一颗大槐树,槐树下正有一红一白两名女子拿着小扇说话,见到众人进了院子。
那红衣宫装女子便按捺不住,腾腾走过来,站到陈萼与殷温娇两人身后。
“好啊,我说是谁,原来是满唐娇女第一人!”
殷温娇也是瞪大了眼睛,认出对方身份,赫然是一向娇蛮任性的高阳公主:“公主殿下,为何会在此处?”
高阳冷哼一声:“我为何不能在此处?”
殷温娇讶然,有些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高阳很明显也不会跟她解释任何事情,只是和她目光对视,令殷温娇暗感不妙。
这高阳公主,怎么看起来好像是我抢了她的男人一样?
她也对自己夫君怀有念头?
我难道要和高阳公主抢男人?
“好了,高阳。”
白色襦裙的女子站起身来,她皮肤苍白的过分,单薄的身躯像是纸做的,似乎日光都能将她照透了一般。
“有话说话,将来你们姐妹相处的时光有的是,何必剑拔弩张,搞什么下马威?”
说完这句话,这女子来到殷温娇面前:“丞相殷开山家千金娇女,名唤殷温娇,又叫满堂娇,我也是早就听魏王、吴王他们说起过。”
“今日你入了这个家门,也该认识认识我们,毕竟以后都是一家人。”
“这位是高阳公主,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女儿,你已经认识了。”
“啊?”
殷温娇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这样一声惊呼。
这事情也太荒唐了!
“进了这个家门,从此一家人”——这岂不是说,她这个丞相的女儿,要和当今公主共侍一夫?
这从古到今,哪有这样荒谬、不体面的事情?
皇上的脸面何在,丞相的脸面何在,朝廷的脸面何在?
这完完全全超出了殷温娇的想象。
哪怕就是陈萼人面兽心,回到家里对她不好,施虐施暴,她都不会这么感觉荒唐、这么难以置信。
“高阳公主……你和我……如何能在一家?”
高阳挑起柳叶眉,瞪大了眼睛,气道:“难不成你以为我愿意把陈萼跟你们分享不成?我恨不得让你们全都给我滚!”
“要不是情况特殊,本公主一再忍让,哪会有这样的事情?”
“现在你能走进这个家门,纯粹是本公主大发善心所致。”
“你应该感谢本公主,向本公主磕一百二十八个响头!快给我磕头!”
高阳跳着脚、提着自己的红色裙子叫道。
陈萼抬起手,给她脑门一下:“不许折腾,让玉英把话说完!”
高阳气的撅着嘴坐到一边去,不理会任何人,也不再大喊大叫了。
第37章 不怕
啊?
就这?
殷温娇难以置信,看着赌气坐到一边的高阳公主,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睡蒙了,做了个荒唐的梦——梦见自己和公主共侍一夫,还是最任性的高阳公主,高阳公主居然还很听夫君的话。
这真的不是梦吗?
“我继续往下说。”
李玉英微笑着说道:“你们两位是高阳公主、丞相家千金小姐,我是谁呢?我是皇家一个待死的病人,因歆慕陈萼的才学,喜爱陈萼的为人,愿以这短暂的生命,来跟随心中所托之人。”
“我是,当今圣上的御妹,名叫李玉英。”
殷温娇身体晃了晃,试图要把自己从梦境中唤醒——这梦,也太荒唐了吧?
皇上的御妹,不就是高阳公主的姑姑?
姑姑和侄女……再加上丞相千金共侍一夫?
就算是再疯狂的奇闻异事,也不该有这样的传闻。
当良久之后,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之后,殷温娇难以置信地颤声说道:“你们,你们这分明是找死……”
“皇上如果知道你们这样折损皇家脸面,会把你们和陈萼全部都赐死的,绝不会有任何其他后果!”
“哼,皇家脸面……他如果肯赐婚,而不是把我指婚给房玄龄的纨绔儿子,我至于这样吗?”
高阳不满地回头,搭了一句话,又赌气扭回头去。
“可是……可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纸里包不住火……”
殷温娇惊恐不已地说道。
李玉英微笑对殷温娇说道:“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决定好了,跟陈萼一起私奔……”
殷温娇如遭雷击——这还不用担心?
我心都快跳出来了好不好!
“你们……你们怎么敢做这么胆大妄为的事情……难道不怕陛下……”
“不怕。”李玉英说道,“我是快死的人,高阳性子执拗,绝不肯屈从自己嫁给不喜欢的人,我们都愿意这么做。”
你们疯了?
殷温娇感觉今天见到了两个疯了的公主,唯一能止住他们发疯的,只有陈萼。
虽然看上去,陈萼好像也是个胆大妄为的疯子,至少之前看上去还不是那么疯狂,令殷温娇动心的如意郎君。
“你,要不要劝一劝她们?”
“两个公主,还是姑姑和侄女,一起随着一个人私奔,是不是太耸人听闻了?”
“再加上我,我们一家怕是要被万人所指,将来真的被处死之后,不知道落下什么样的名声。”
陈萼微微笑了笑,抬手掐诀,一层无形波动罩住周围,闭了外泄给外界的可能。
“殷温娇姑娘,这件事情,我们还是要慢慢说。”
“首先,你要明白我陈萼是什么人。”
“我知道你是丞相千金、知书达礼的闺中娇女,有花容月貌。你其实并不知道我是怎样的人。”
殷温娇听得脸色微微羞红,有些不好意思。
自己花容月貌吗?
虽然都说她是“满堂娇”“满唐娇女第一人”,可是以往的称赞只会让她心烦意乱,都比不上陈萼的称赞让她感觉高兴。
“请郎君为我细说吧。”
陈萼便说道:“我是海州人氏,陈萼陈光蕊,本次科举考试状元。”
“与此同时,我还是一个练气士,拥有法术神通,我的本领在常人看来,应当与神仙无异。”
殷温娇的表情有点懵——说的好好的,怎么还修仙了?
陈萼比高阳公主两人更疯?
“本次科举考试,我刻意控制自己答卷,会试之时,我本该在十名以后,结果还是会试第一名。殿试之时,我满篇不带四书五经,本不该成为状元,可我偏偏成为状元。”
“我已经陷入麻烦之中,这麻烦比皇权、朝廷都要大的多。与练气士、与神仙有关。”
“相比之下,高阳和李玉英的事情不过是小事一桩,仅此罢了。”
陈萼说完,见到殷温娇一脸的不信——似乎很想找个大夫来给他治疗治疗失心疯,便笑了笑。
拿起一个小扇子,折断扇子木柄,抛在地上。
那木柄落地生根长出绿叶来,转眼间长成一人高的小树。
殷温娇呆住了,伸手摸了摸小树,又看看断了木柄的扇子。
“神仙?”
“妖怪?”
陈萼笑了笑,没有再显露神通。
“总而言之,并非常人。你知道了吗?殷温娇姑娘。”
“知道了。”
殷温娇说道。
陈萼继续说道:“所以,虽然你进了我家家门,我还是称呼你殷温娇姑娘——我带来的麻烦非同寻常,你可以与我同甘共苦,也可以不与我同甘共苦。”
“我都没有抱怨你的想法。”
听着陈萼的话,殷温娇的表情一变再变,最后疑惑地说道:“陈郎君,我有些不明白……”
“你既然如此本领、又有状元之才,又有两位公主垂青,为何还要接我的绣球,将我接来你的家中?”
“于情于理,你都不应再想着娶我才对。”
陈萼微微摇头:“这自然是因为,我之前说的非同寻常的麻烦,包括我成为状元这件事,本来就还牵扯到你。”
“与其等着其他可能,还不如在这件事上,我将你请来,放在身边,到时候无论有什么变故,都能想办法应对。”
“这……”
殷温娇更加不解,如同听了天书。
这种事,怎么还会牵扯到我呢?
陈萼见她半信半疑,也不再多做解释。
“幽兰、胡四娘,给殷温娇姑娘备好客房,先让她住下,有些事情之后再说。”
幽兰和胡四娘应声,去准备房间去了。
陈萼又看向胡妙姑和胡二娘:“你们两位散心完了没有?”
“完了就给我去孤儿院,好好照料孩子老人,哪有这么多闲心伤春悲秋?”
“公子!”
胡二娘化出狐狸原形,奔到陈萼身边,朝着他身体扑去。
“奴家好可怜!公子能给奴家稍许温暖吗?”
一边说着可怜,一边满脸的桃花色,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若是能扑到公子身上好好撒娇,之前那个穷鬼书生、负心薄幸的家伙又算的了什么呢?
只是,还没等她扑到,一根笤帚半路里伸出来,杀气腾腾的胡四娘走回来:“二娘,你竟敢对公子无礼?”
胡二娘大吃一惊:“四娘,你不是去收拾房间了吗?”
“我还没走!”
胡四娘气冲冲拿着笤帚抽打这无礼的二姐,打得她吱哇乱叫“不要打了!”
“不要打了!”
“再打我真的跟你急了!”
“不要看我这样,我好歹也是你的姐姐!”
话音未落,胡四娘一笤帚落下,将她脑袋砸烂,脑花四溅,血流满地。
胡四娘吃了一惊:真打死了?
不过随后这凄惨的一幕微微扭曲,化作虚影消失不见;又看到胡二娘从另一边出现,朝着陈萼跑去,胡四娘顿时又气又急。
“混账,在公子面前怎么敢用这种下三滥的幻术!”
“没关系的啦……”
胡二娘笑嘻嘻地说着,冷不防被一只手提着尾巴拎起来,看见了陈萼面若沉水的表情。
“闹够了吧?”
胡二娘连连点头:“闹够了闹够了,公子能抱抱我吗?我现在空虚寂寞冷……”
“滚。”
陈萼把她用力抛出去,胡二娘果然是骨碌碌滚成一团,站起身来东摇西晃。
胡妙姑连忙赔笑:“二娘就是有点脑袋糊涂,公子莫怪!莫怪!”
陈萼没好气地挥手,让胡妙姑领着那试图占自己便宜的胡二娘滚蛋。
又看向朱丽华:“之前你说皮货铺子,又怎么了?”
“少爷,来货源了。”
朱丽华禀报道:“那柳枝大王有几个好友,最近聚集起来,躲在了长安城附近,好像是准备复仇。”
“这是胡家通过一些认识的小妖怪获得的消息,应该是没错。”
“一些杂鱼……”
陈萼说道,忽然若有所思:“不过这个时候,倒也有用……”
现在他可是正需要功德的时候,这些妖怪,可不仅仅是珍奇皮货铺的货源,也是功德的来源。
柳枝大王那个德性,他的好友估计也都是恶贯满盈的,正好穷根究底,杀了赚取功德,提升自身实力。
向朱丽华问清楚位置后,陈萼记下,准备这两日应付了朝廷的官面文章后,再把这些妖怪都斩草除根,清理的干干净净。
不知不觉,日光西斜,高阳和李玉英毕竟都还是未出嫁的公主,相继从紫清小院离去。
陈萼铺开奏疏,写了一封因游街遇上娶亲,不得不中止跨马游街的奏疏,送往尚书省礼部。
这奏疏就是个兜底的——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这种事情肯定是娶亲大事胜过游街,但是终究要上奏疏向朝廷、向皇上说明原委,说明自己惶恐不安、请罪之意。
简而言之,就是摆正了自己位置。
官场上、朝廷上这一套,陈萼当然知道,不过也就是这么一写,真要让他乖乖留在中枢,天天给皇帝当走狗加孝子贤孙,他才不干。
写完了奏疏,面前殷温娇眼巴巴地正看着自己。
陈萼微笑一下:“怎么了?还有什么疑问吗?”
“我刚才听说幽兰是鬼?胡四娘是狐狸妖怪?”
陈萼点点头。
“你真有这么大本事?”
陈萼又点点头。
“那我——该如何办?”殷温娇茫然问道。
第38章 江州知府
应该怎么办?
殷温娇如今烦恼的就是这件事。
她以为的如意郎君,是新科状元,将来官场拜相的才子,文采风流的士林中人。
结果,这位如意郎君懂神通、驱使妖鬼,新科状元也并非是他想要的,而是有什么人捣鬼,他才当上的新科状元。
看上去也无意留在官场。
最重要的是,殷温娇自己分明已经做好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决心,今晚本该成亲入洞房的。
他又这么以礼相待……令殷温娇自己都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主动提起成亲入洞房?
那也太羞人、丢脸。
就这么在这里勉强住下去?
那也是奇怪……
陈萼明白她的茫然感受,说道:“殷姑娘,先在这里相处着,慢慢来。”
“你我之事,不只是昨日偶遇,也要看往后相处。”
“你以为呢?”
可是……
我已经决定嫁给你了呀。
殷温娇有些委屈,但是这话却说不出口。
一旦说出口来,对方却说“其实我不想娶你”,她就真的不知道要如何而自处。
她不敢尝试。
只好,先试着相处?
殷温娇想到这里,也下了决心——反正这人是我选中的如意郎君,我还怕他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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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陈萼前往礼部送奏疏。
殷家将小姐的衣衫等物送到紫清小院来。
待到陈萼回来,殷温娇已经换了一身素雅的嫩黄色罗裙,正在让幽兰、胡四娘两人帮忙布置自己房间。
见到陈萼回来,殷温娇微笑一礼:“郎君回来了?”
陈萼微微颔首:“你这样称呼,我倒是不好见外,应该如何称呼你?”
“温娇便可。”殷温娇有些含羞说着。
直接称呼女子闺名?
陈萼略一犹豫,点头道:“温娇。”
殷温娇只感觉身体微微酥麻,忍着羞意,轻声应了一声。
到了书房,殷温娇给他端来茶水,陈萼更加讶然:“这事情让幽兰她们做就好,你何必这样?”
殷温娇没有多说什么,给他端来茶水,又去下面忙碌,安排午饭和家中事务,俨然一个管家的太太。
陈萼见她这样,不由地微微微微叹气。
这样温良贤淑、花容月貌的妻子,在原来的西游之中,那是何等的委屈与凄惨……
算计的仙神佛陀,如何狠的下心来?
吃过午饭,陈萼想起今天的小院只有殷温娇显得格外忙碌,便将幽兰叫过来询问:“今天高阳和玉英都没来吗?”
幽兰点头:“是呀,公子,她们都没来……往日都是一大早过来,傍晚才走。”
“胡四娘。”
陈萼又唤一声。
胡四娘正全神贯注看着道书,听到呼唤急忙起身:“公子,有什么吩咐?”
“去隔壁问问,高阳和玉英今天是不是去孤儿院那边了。”陈萼说道。
胡四娘应声而去。
片刻之后返回来,对陈萼说道:“公子,今天两位公主也并没有去孤儿院。”
陈萼站起身来,眉间皱起,微微踱步。
“高阳的公主府邸,派人去看看。”
说出这句话后,陈萼心中已经有了推测。
高阳和李玉英,今天不应该不露面——就算是李玉英识大体,但也知道陈萼和殷温娇短时间内并不是真夫妻,所以是根本不会避讳或迁就陈萼“新婚”的。
更不用说,高阳是个任性的娇娇女,陈萼让她听话或许还行,陈萼不叮嘱,她怎么会为了殷温娇而不来呢?
所以,两人一定是遇上了外力阻拦。
在大唐国,能够阻拦她们的,只有唐皇李世民。
这一段时间以来,这两个公主往陈萼这边走动太频繁,李世民肯定已经有所耳闻。
现在陈萼与殷温娇“成亲”,他肯定不能容许天家的公主再这么与有妇之夫来往密切。
胡四娘到隔壁派了一个狐狸精前去高阳公主府邸,半个多时辰后匆忙赶回,向陈萼禀报了消息。
“府邸外有几十个士卒,高阳公主已经被看管住了。”
“听说御妹李玉英也被看管在那里。”
果然如此。
陈萼的想法得到验证。
高阳公主和李玉英的最近行踪已经被李世民察觉,将她们看管在一起,应该还是防止她们做出丢了天家颜面的事情,短时间内应当没有危险。
正想着,门外响起宦官的公鸭嗓子。
“圣旨到!”
胡四娘、兴文等人连忙摆放香案接旨。
那宦官便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新科状元陈萼,授江州知府。”
“即令收拾起身,两日内离京,两月内到任,勿误限期。”
“上报朝廷,下安黎民百姓,好自为之。”
宣旨完毕,宦官不阴不阳地嘿嘿一声,将圣旨交给陈萼,竟然是连银钱都没有要便匆忙离去。
正准备给些礼钱的兴文讶然,说道:“这宦官倒是清廉。”
“哪里是清廉……”
殷温娇在一旁叹道:“圣旨令郎君两日离开西京长安,两月到任江州知府,分明是迫不及待将我们向外赶。”
“又加了‘好自为之’四个字,显然当今皇上对郎君极为不满,这宦官是看准了我们死到临头,才不屑于跟我们拉关系。”
她是丞相家的千金小姐,多少了解一些官面事情,此刻这话说来正是有理有据。
陈萼倒是并不慌乱,随手将圣旨放到一旁。
原本西游记中陈光蕊如何上任江州,细节倒是没怎么说,只是半路遇上水贼,说了一下。
此刻,陈萼被赶着上任江州,又被圣旨点名“好自为之”,显然是因为天家两位公主倾心的事情被李世民得知,因此李世民大为震怒,这才看管公主,赶走陈萼。
“原想着在长安过年,看一看“永无止境”的贞观十三年是什么样子,看来这下是呆不成了。”
陈萼淡淡说道:“兴文、陈武,幽兰,收拾行装,明日离开长安。”
兴文、陈武连忙去了。
幽兰喜不自禁:“公子也肯带我离去吗?多谢公子,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看看外面的景色了!”
“嗯,你也去吧。”
幽兰哼着歌儿,喜滋滋地去了。
“温娇,你也收拾收拾吧。”陈萼又开口说道。
殷温娇点头,又轻声道:“是因为两位公主吗?陛下已经知道了?”
陈萼颔首:“是。”
“那我们这一走,两位公主……”殷温娇的心提了起来。
如果昨天还在发誓私奔的两位公主,都被陈萼这样轻易抛弃,殷温娇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看待自己的夫君。
“说好了一起走,我不会抛下她们的。”
陈萼说道:“皇帝催我走,认为我在两天之内不能有所作为,他可是大大想错了。”
见到陈萼这样说,殷温娇才终于放下心来,也去收拾行李等物品,做好长期赶路准备。
“公子,我呢?”
胡四娘问道。
陈萼问道:“你愿意随我离去吗?要知道你身上没有禁制,本身是自由的。”
“我愿意,我想跟着公子成就大道,成为狐仙。”
胡四娘坚定说道。
若是留在长安城,与自家这些不争气的狐狸在一起,她修炼肯定再无进展,而且再也不会有人给她解释道经含义。
“好,那就随我去吧。”
陈萼没有拒绝,这狐妖是唯一一个有向道之心的。
在陈萼看来,未来的成就不应该止于所谓狐仙,应该有的是更好的发展。
胡四娘应声,又听陈萼命令,将隔壁的狐妖都唤来——此时正值下午,狐妖们并不是都在家。
有的在孤儿院忙碌,有的在皮货铺卖珍奇皮货,有的在当才女陪酒,为陈萼宣扬名声;只有胡妙姑、胡二娘等寥寥几个在家。
一见面,胡二娘就忍不住眼前发亮:“啊呀,公子是不是忍不住,想我们了?”
说着话就要往陈萼身上磨蹭,大口大口地吸气,似乎能隔空吸取什么精华一样。
哪次发臊都有你!
胡四娘气冲冲过去,把这色批狐狸打得满头开花;又警告一般地看着其他狐狸,让她们不敢在陈萼面前放肆。
陈萼说起正事,接到皇帝圣旨,明日就要离开长安,特地问一问。
“你们想来是不愿意离开富贵之地,跟我千里奔波的,是不是?”
胡妙姑、胡二娘等狐妖都不由地偏过脑袋,不好意思。
这也算是她们的本性难移。
长安太富贵安乐了,她们不愿意居家搬去其他陌生地方。
如果陈萼用禁制强迫她们,当然可以做到。
但是毫无疑问,狐狸们除了一个胡四娘是异类,其他的都不会心甘情愿。
“倒也不指望你们如何跟着我吃苦耐劳,现在你们忙碌的也不少……”
陈萼说道:“这样吧,我传你们一个保命的术法,禁制也不去掉,以后你们还算是我的保护之下。”
“不过,那孤儿院的事情,你们要认真做好,不得轻忽大意。”
胡妙姑问道:“皮货铺子应该怎么办?”
“今天我去进一批新货。”
陈萼说道。
“不过我不在这里,你们也开不起来皮货铺,这些货都先存在我手里。你们先把皮货铺关了,以后也不要再开。”
“是,公子。”
胡妙姑没有再问宣扬陈萼名声那些“才女”应该怎么办——因为狐狸们已经从“才女”人设中获得了极大好处,这件事就算陈萼不吩咐,她们以后也会做的。
第39章 遁法保命
安排好胡妙姑等狐妖以后所做之事,陈萼也特意叮嘱一些细节:譬如朝廷来插手孤儿院,狐妖们就要适当撤退,不要过于执拗。
毕竟狐妖们看上去是能化人形、使用幻术的妖怪,实际上挡不住玄甲军几百人一次冲锋——她们没什么大本领。
胡妙姑、胡二娘等狐妖得了叮嘱,一个个眼光流转,媚意难掩。
陈萼看的不解,问道:“你们这又是什么样子?”
胡妙姑俯首拜倒:“公子,你可知我们心中有多么感动,多么愿意亲近公子吗?”
“我等狐妖,不过是一些勉强化形的狐狸而已,若是落在其他人手中,一个也难有活路。”
“公子安排我们忙碌,所谓福报之语不过是笑谈罢了,真正显露仁心都在平时相处,我们早已经知道公子乃是好人。”
“因此胡二娘等也渐渐敢于放肆,正因为公子令我们喜欢,品德极好的缘故。”
“但是此时离别之时——”
胡妙姑说着话,眼泪不由地滚落下来:“公子竟把我们当家人、手下一般谆谆叮嘱,不将我们当做妖孽。”
“这等待遇,实在是前所未有!”
“便是为公子,粉身碎骨,我等也是心甘情愿!”
胡妙姑说完,其他狐狸们都是跟着红了眼睛,不少都流着泪,向陈萼跪拜。
陈萼见她们这样,心中也是大有感慨:这些狐妖,虽然一个个不怎么靠谱,此刻的决心与感情也不是假的。
“也罢,这便是狐狸们的时机到了。”
它们心性不坚,也不求太大的法力神通,只求一个保命而已。
陈萼想到此处,便开口说道:“你们听没听说过‘遁法保命’?”
胡妙姑等狐妖齐齐摇头。
陈萼便说道:“遁法保命,其实本质就是遁法。”
“最早时候,分为‘金木水火土’五行遁法,很久以前的练气士,应该都是用这种五行遁法的,甚至使用熟练之时,连乘云都不必,往水中一投、往土里一去,使用遁法瞬息几十里,半日千里万里,又快又疾。”
“眼下的乘云而行虽然潇洒,但是速度极慢,真要遇上打斗追杀,远不比遁法保命。”
胡妙姑、胡二娘等狐妖们都连连点头,心生向往。
她们才不管什么乘云不乘云,一想到往“水里一投、土里一钻”就能逃命,就感觉这法术真是好极了。
“只不过,五行遁法我现在未曾钻研,自己也没有掌握。”陈萼说道,“你们这些狐狸天赋和心性也太差,无法跟古时候的练气士相比,因此五行遁法根本不适合你们。”
“倒是我听闻了一些小故事,给你们一个‘假形遁法’法术,专门用来保命,还是可以的。”
胡妙姑、胡二娘等狐妖也不失望,依旧兴致勃勃,她们对于能保命的东西,可是真的太感兴趣了。
陈萼便说了“假形遁法”的用法和练习方法。
所谓“假形遁法”,本质是五行遁法的缩减版,具体灵感来自于陈萼对西游记的某些印象,孙悟空打妖怪,打中一张虎皮,虎妖跑了或者打中替身、打中妖雾、打中披风,妖怪借机遁走。
连孙悟空这种日后可以封佛的太乙境界仙人都一次次让妖怪遁走,可见这种借用物品或本身的“假形遁法”也是保命的好办法。
对狐狸们来说,只需要提前炼好一条尾巴,或者一张狐狸皮,紧急时候假形遁法保住一条命就好。
至于回头拼命之类的,陈萼不指望她们,她们也实在没有这方面的勇气胆略。
胡妙姑稍作尝试,发现这“遁法保命”很是适合狐妖紧急保命时候使用,连忙又带领狐狸们对陈萼道谢不止。
陈萼让她把这方法也都交给其他不在家的狐狸。
胡妙姑领命、带着胡二娘等狐狸们都回了隔壁。
当狐狸们都散去之后,陈萼看向厨房方向。
朱丽华正好放下菜刀走出来。
“你都听见了?”
“听见了,少爷。”朱丽华回答道。
“听见了就好,你想留在长安城还是想跟我去江州?”陈萼问道。
朱丽华有些犹豫:“少爷,我能留在长安城吗?”
陈萼打量她一眼:“说一说你想留下的原因。”
“我可以留在长安城,把珍奇皮货铺的一些皮货卖掉。今天少爷不是准备去收拾那群妖怪吗?那些皮货也要慢慢炮制,我想留在长安城,或许能给少爷做事。”
朱丽华说道。
“还有,我留在长安城,隔壁的那些狐妖的安全可以得到保证。”
“还有吗?”陈萼问道。
“还有,如果少爷你对江州知府这个官位不满,我也可以在长安城为你花金银买通一下,活动活动官位。”朱丽华说道。
陈萼点了点头。
朱丽华的眼睛亮了,期盼地看着陈萼。
同意了?
“你为了留下,这么短时间内,想了这么三个像模像样的理由,也是不容易。”陈萼说道,“可我还不知道你吗?”
“现在你想的是,不在我面前,或许有机会找袁守诚、袁天罡、玉玄子,找其他人看看能不能解开禁制,恢复自由之身。”
“然后你会跑的远远的,去荒无人烟的北俱芦洲之类,躲藏起来……是不是?”
朱丽华满头冷汗,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少爷饶命!”
“很久以前,我感觉为什么有人驯养猴子需要五百年时间,也感觉那样对待猴子太残忍。”陈萼淡淡说道,“见到你这样野性难驯,我才知道,光是让你为我所用,还不行,还得有时候再次给你一些惩罚。”
“当初遇上你,我没有杀了你,说起来也是你运气好。”
“其他的妖怪,因为吃人,都被做成货物挂在皮货铺子里面,这件事本该对你有所警醒才对。”
朱丽华磕头叩首,哀声求道:“少爷,我再不敢吃人了,也再不敢有异心了!”
“我当然知道你不敢吃人,被我收拾怕了。”陈萼说道,“但你这异心,一时半刻还去不掉。”
“明日随我离开长安。”
朱丽华黯然答道:“是,少爷。”
“今日做三十斤炒肉,晚饭时分给狐妖与众人吃。”
陈萼又说道。
朱丽华更加黯然,心知这是自己的惩罚,有气无力地应声回答,回厨房自己烹饪自己去了……
这一番事情都交代好,陈萼纵身而起,乘云而去,来到长安城西北角一处破庙上空。
这破庙距离长安城并不远,不过荒废已久,远离官道,因此并没有什么人烟。
陈萼来到这里,用内视外景法一看,便看到此地妖气缭绕,黑气滚滚,下方都是些作孽深重的妖怪。
从云上落下,陈萼来到破庙前不远处,迈步向破庙走去。
还没走到,两个獐头鼠目、老鼠尾巴的小妖便跳出来,喜道:“这两日断了血食,没想到还有送上门的饭菜!”
一个拿着钢叉就插过来,想要将陈萼杀死。
陈萼手指抵在钢叉尖端,淡淡说道:“你们这些妖怪不讲规矩啊,一般来说,不是应该问问我从哪里来的吗?”
“咦,这书生怎么知道我们是妖怪?”
另一名小妖奇怪问道。
手持钢叉的小妖正发力刺向陈萼,见到刺不到,想要收回来,却又抽不回钢叉,正吃力间,听到同伴发问,顿时叫道:“别问了!快去禀报大王!”
它这样一叫,也不用专门禀报了,破庙里面顿时听见声响,一群妖怪轰然冲出来。
领头的妖怪黄毛尖牙,提着一根狼牙棒。
随后的眉目阴冷、脸颊带细鳞、穿着文士服;还有一个体型粗壮,一张长脸,赤着上身的。
也就是这三个妖怪修为略高一些,都已经达到地仙层次,其余小妖都是堪堪化形,勉强有个人样。
“书生,你从哪里来的?”
黄毛尖牙的妖怪单手举着狼牙棒,对陈萼叫道。
陈萼露出很客气的笑容:“我从长安城来。”
黄毛尖牙的妖怪便狐疑地看着他:“长安城来的?是专门来找我们麻烦的?”
“你是专门斩妖除魔的那种人类?”
陈萼摆摆手:“不是不是,我不过是听说你们在这里,好像是要跟我过不去,才过来问问你们。”
“或许,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呢?”
黄毛尖牙的妖怪,跟面颊有细鳞的妖怪、长脸的妖怪互相看看,都感觉不得其解。
“跟你过不去?你是谁啊?”
长脸的妖怪问道:“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面颊带着细鳞的妖怪则是阴森森地一笑。
“鼬兄、青兄,管他是谁,又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咱们兄弟三个先把他拿下,解一解腹中清淡,岂不是好?”
那黄毛尖牙的鼬兄与长脸的青兄闻言,都是连连点头赞同。
“书生,你有些本事也好,没什么本事也好,有误会也罢,没有误会也罢。”
“遇上我们蛇、鼬、驴兄弟三个,又主动送上门来——”
“正好给我们清清口,解解馋!”
那黄毛尖牙的“鼬兄”大声叫喊一声,纵身而起。
那狼牙棒带起凄厉尖叫,呜呜作响,迎头朝着陈萼打来。
第40章 袖中妖
“鼬兄”这么一叫,倒是叫破了三个领头妖怪大王的身份本相。
分别是黄鼠狼、驴、蛇。
那长脸的“青兄”原来是个驴子成精,闻言不满叫道:“鼬兄,如何叫我本相?我是青皮大王!人唤五通神三郎!”
面颊带着细鳞的蛇妖则是盯着“鼬兄”挥下来的狼牙棒:“鼬兄,莫要一股脑打坏了!还得好好分来吃。”
两个妖怪只管说话,话音未落,狼牙棒下便已经有了结果。
便如同刚才小妖拿钢叉刺陈萼一样,这狼牙棒落在陈萼面前,被面上含笑的陈萼一根手指抵住,进退不得。
那黄鼠狼成精的“鼬兄”,眼睛都睁大了,几乎瞪出血丝来,硬是不能将狼牙棒夺回来。
“啊——!”
他用力呐喊,始终夺不回自己兵器,就跟见了鬼一样,大叫一声抛了狼牙棒。
“这书生!这书生有鬼!”
蛇妖发出一道“丝丝”冷笑:“鼬兄,你这话真是好笑,咱们都是妖怪,还怕他有鬼?”
黄鼠狼妖本来就十分惊慌,听到蛇妖的话顿时怒道:“你不怕?你试试!”
蛇妖不以为然地冷笑:“试试便试试!”
陈萼笑吟吟地,将手指稍稍用力一挑,原本粘在手指上几百斤的实心铁质狼牙棒便如同草棍一样在空中翻滚几周,落在他手中。
“你要来试试?”
他对蛇妖问道。
蛇妖见他摆弄几百斤的狼牙棒如同草芥,一身力气至少人仙境界巅峰,说不定是地仙境界的人类,心里面也有点打怵。
同是地仙境界,对方若是掌握飞剑、请神、定魂之类的法术,他可是有点没有把握。
心里面转个弯,蛇妖笑了一声,说道:“那书生,这狼牙棒可不是容易用的!”
他这么说,自然是故意要让面前这书生使用狼牙棒。
眼看对方依旧握着狼牙棒,没有更换武器,使用其他法术的迹象,蛇妖心中暗喜:果然上当了!
我这一身蛇皮被我特意精炼,金铁不入,化出原形,连山石、树木都能抽打成齑粉,可以说是刚中带柔,又韧又强。
待我化出原形,蛇尾如鞭抽打过去,他偏又傻乎乎地举着狼牙棒,他还有命在?
心里这样想着,蛇妖身躯一晃,化作水缸粗细、十多丈长。
“书生!”
“看我吃了你!”
这巨蛇骤然一弹,将草木尘土卷动,倒像是平地起了一团雾。
那蛇头带着浓浓腥气,吐着宝剑似的鲜红蛇信,转眼到了陈萼面前,那狰狞又恶毒的模样,似乎要将陈萼整个人都吞下去。
陈萼轻盈地挥起狼牙棒,那狼牙棒也轻飘飘地,似乎半点力气也没有。
如同一片树叶一样,飘落在巨蛇的蛇头上。
“噗!”
血花四溅,巨蛇的脑袋仿佛一瞬间成了被砸烂的西瓜。
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蛇妖就被狼牙棒将脑袋砸穿出一大片密密麻麻的血洞,彻底死去!
巨蛇卷起的尘土烟雾,还在破庙前、树林中呼啸,黄鼠狼妖与驴妖,以及诸多小妖都微微张着嘴,连尘土卷进嘴里都恍然不觉。
“啊……跑啊!”
一个小妖回过神来,惨叫一声,蹲下就在地上刨坑,想要钻到地下去。
其他的小妖也都慌的跟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
黄鼠狼妖“鼬兄”与驴妖“青兄”也都连忙纵身跳起,脚下升起一团黑云,想要逃走。
这书生如此可怕,一下子就把蛇妖的精炼蛇皮打破,将他打死,他们如何能够挡的住?
就在这时候,那书生将衣袖抬起,顿时众妖眼前一黑。
天没有了,太阳也没有了,浑浑噩噩,昏昏沉沉,不辨四方上下,不知道到了何处!
刚刚站稳了,黄鼠狼妖和驴妖环顾四周,只见周围一片混沌,向外看不清分明。
不远处,堆放着一些衣物、生活所用之物和金银。
“我们如何被关进别人的储物袋子里面了?”黄鼠狼妖诧异问道。
“储物袋子,应该不能囚禁我们才对,这大概是什么法器吧?”
驴妖也是诧异,又走了两步,低头看到一摞整整齐齐的皮货。
疑问道:“这又是何物?”
黄鼠狼妖凑上前来,仔细端详:“好像是什么皮毛……”
忽然身体一抖,浑身打颤:“是妖怪的皮毛!”
“这人杀妖怪,还会剥下皮毛的吗?”
“怎会有如此可怕的人类!”
话刚说完,一片混沌的头顶闪烁一下,十多丈长的蛇妖身躯噗通一下掉落下来,落在众妖头顶。
这下,不用黄鼠狼妖再多说了,大小妖怪都知道了。
那书生把蛇妖的尸体送进来,当然不是要好心为它收尸,更不可能给它建坟,肯定是要剥皮抽筋,跟地上那一堆皮货一样。
得得得得……
有个小妖牙齿剧烈地抖动起来,发出如同敲击的声响。
还有的浑身不断发抖、打颤。
黄鼠狼妖、驴妖的脸色也是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长安城,有这么凶残的人类吗?”驴妖呆呆地问道。
“你傻了呀!”
黄鼠狼妖叫道:“你忘了我们是为什么来的?”
驴妖张了张口,有些愣住:对哦,我们就是因为长安城有人卖妖怪皮货;又因为蛇妖要给他兄长报仇,邀请我们,这才一起来到长安城外伺机而动。
又恍然:“这么说,不是什么误会?”
“这书生就是蛇妖的仇人,卖皮货的狠人……好啊,可算找着他了……”
黄鼠狼妖听他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些,不由地苦笑提醒道:“你还是想想你的驴皮能卖多少价格,又能熬制多少阿胶吧!”
驴妖的大长脸微微抽搐一下,响亮地吞咽一下口水。
“不会吧?”
“我如果愿意给他当坐骑,说起来也能日行万里,是人间难求的神驹……总不会杀我吧?”
黄鼠狼妖一听这话,反而有点羡慕这傻货了。
这驴妖还是有点用途的,说不定真的不会死……他自己一个黄鼠狼成精,那就没办法了,谁会拿臭乎乎的黄鼠狼当宠物或坐骑?
正心中惆怅,打算好了如何求饶,忽然天旋地转,群妖被陈萼抛出袖里乾坤。
“你们在嘀嘀咕咕什么?”陈萼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
黄鼠狼妖也不敢跑,恭恭敬敬趴下:“小妖见过上仙,实在不知上仙神通广大,又被蛇妖蒙骗前来,这才不自量力,和上仙为难。”
“请上仙饶小妖一命,小妖原从此以后日日斋戒,香火供奉上仙,绝不敢耽误半点。”
“俺也一样。”
驴妖说了一句,又感觉不对,抬起长脸来:“俺不一样……上仙,俺青驴妖从来不吃人,愿意给你当个坐骑!”
“俺每天能跑一万里路,什么江河山川,都能如履平地。”
陈萼微微颔首,抬手指道:“好一个从来不吃人。”
“杀孽如此重,岂是不吃人就能揭过去的?况且,这不吃人,也是诳语瞎话!”
“啊!”
驴妖惊叫一声,实在没料到眼前这人居然能够看穿自己以往罪孽。
顿时翻身跳起,化作一头五丈高的青色毛驴,比那树木还要高大,撒腿就要狂奔。
“看似憨厚却狡诈,内中罪孽实在不小。”
陈萼开口,抬手一指,以定身法定住了这青色毛驴。
手掌一拍,这五丈高的巨大毛驴便软塌塌摔倒在地,神魂俱灭。
亲眼看到这一幕,便知道今日绝没有任何活下来的可能,黄鼠狼妖亡魂大冒,众小妖惊恐便要四散而逃。
却都被陈萼挥手放出法力,一一定住。
黄鼠狼妖不过是地仙境界而已,剩余小妖更是只比人类习武的强一些,顶多进入人仙境界,对陈萼这等身怀“太清法”、修成“顶有华气、胸有三息”的太乙散仙来说,若不能定住它们才是奇怪。
“黄鼠狼妖,鼬兄……”
陈萼微笑地走上前去,看着被定住,双眼骨碌碌乱转的黄鼠狼妖:“你家在哪里?那蛇妖、驴妖又都从什么地方来?住在何处?”
黄鼠狼妖顿时双眼露出惊恐之意。
“我解开你的定身法,你最好说出来,否则我也不是不能用搜索魂魄的某些法术。你知道吗?”
陈萼说完,解开黄鼠狼的定身法。
那黄鼠狼便连忙应声:“上仙,我可以为你引路,那蛇妖所在的万蛇谷、驴妖所在的五通庙,我都可以告诉你……”
“能否饶过我一家?我回家之后定然再也不敢吃人,再也不敢胡作非为!”
陈萼微微摇头:“那可不成,今日我来,可不是你们几个地仙妖怪就能打发的。”
“所有吃过人的妖怪,都要除恶务尽,不能再让你们为害下去。”
黄鼠狼妖连连叩头,哀求不已。
陈萼却是不耐烦了,说道:“这样看来,我还真是非得抽取你的魂魄……如今你为家人哀求我,难不成你们这些妖怪吃人之时,就没有想过人类也是有家人的?”
“求求你,上仙,求求你上仙。”
黄鼠狼又是苦求不已,见到陈萼始终不肯松口,他终于无可奈何,绝望说道:“上仙,我家中还有弟弟与几个儿女,都是生来没吃过人的——我可以带路,只求上仙饶他们一命。”
第41章 五通神
陈萼闻言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这满身罪孽的黄鼠狼,居然还有这样对家人的情意。
苦苦哀求不成,又见到陈萼似乎有搜魂的法术,黄鼠狼便知道自己一家人再也不可能安然无事。
因此再三绝望恳求之后,他终于想明白一个道理。
吃人的妖怪,面前的这个书生既然不肯放过,换而言之,也就是说不吃人的妖怪,书生就未必一定要杀死。
因此,他才想到家中的弟弟和儿女都没有吃过人,这才提出了这样最后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这样倒也不是不行。”
陈萼说道:“若是从小没有吃过人,我可以不杀他们。”
黄鼠狼妖终于松了一口气,瘫软在地。
“上仙慈悲,上仙慈悲……”
陈萼点头,说道:“领路吧,先去哪里?”
“距离这里最近的,就是驴妖所在的五通庙,里面除了驴妖之外,还有其他四个妖怪,专门诈称五通神,欺骗无知夫人。”
黄鼠狼妖说道。
“原来是五通神……”
陈萼恍然。
难怪驴妖说自己不吃人,但又罪孽极大,一股黑气缭绕。
这五通神害人家眷,往往将人折磨至死,的确罪孽不小。
“这驴妖在五通神中算强的吗?”
黄鼠狼妖便答道:“不算最强,也不算最弱。”
“五通神都是地仙境界修为,因此城隍、土地等一般小神也轻易不和它们为难,以免损兵折将。”
陈萼听了这话,目光微微一冷。
城隍、土地本该保一方民众安乐,是天庭设置的“最基层保民官”,就这样做事的?
妖怪横行吃人、杀人,是小事。
自己损兵折将是大事。
只要自己不管,那么自己就不会有任何灾祸。可本该他们管辖的区域,民众被杀被害,就活该如此?
将这件事情记在心中,陈萼也不急着发作,对黄鼠狼妖说道:“五通庙还有四个地仙境界的妖怪?有没有小妖?”
黄鼠狼妖回答道:“没有小妖。”
“好,那就去吧。”
陈萼将手一挥,衣袖拂过,驴妖尸体和其余小妖都被收入袖里乾坤,示意黄鼠狼妖在前带路。
黄鼠狼妖看的心中更是惶恐异常——他原本以为自己是被关进了储物袋,后来又感觉是什么法宝。
怎么也没想到,原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衣袖!
这衣服是普通寻常的书生长袖服,被面前这人使用神通,却是仿佛能把这周围一片天地都能装进去!
面前这位“上仙”,还真是半点没叫错。
真正的天上仙人,恐怕也就是这样吧?
在这样的仙人面前,哪有可能逃得出去?只能哀告求生罢了!
当即乘了黑云一朵,带领陈萼来到长安城外另一边的道路一侧,指着一个干干净净、整整洁洁的小庙,说道:“这就是五通庙。”
陈萼沉眼看去,运起“外景法”,只见这五通庙上方妖气与罪孽纠缠,宛若一朵乌云。
“还好,四个妖怪都在。”
黄鼠狼妖听了这话,心中更是惊惶。
隔着这么远,就能看见其余四个五通神是不是在庙内——上仙法力威能,竟至于此!
更不敢胡思乱想,生怕上仙还有读心法术,走到小庙门前叫门。
“兄台!青兄回来了吗?”
庙内露出一个马头,奇怪道:“鼬兄,三郎不是随你们去了吗?怎么又失散了?”
黄鼠狼妖咧了咧嘴,尴尬地笑了笑,侧身让开,露出陈萼身形。
马头妖怪又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鼬兄,这人是谁?”
“这人是……上仙。”黄鼠狼妖说道。
“哪来的上仙——”
马头妖怪脸色霍然一变,叫道:“黄鼠狼!你带人类来捉拿我们?”
这一声响动,顿时五通庙内传来其他响动,一个猪妖、一个狗妖,还有一个大红冠子的公鸡妖一起跑来。
“大郎!”
“谁来捉拿我们?”
四个妖怪站定,一起看着陈萼与陈萼身侧的黄鼠狼妖。
“黄鼠狼!”
五通神的“大郎”、开门的马妖叫道:“你这事情太不仗义!”
“三郎被你和万蛇谷的蛇老二请去帮忙,你们本事不济也就罢了,怎么害了我们三郎,还将捉妖人领来和我们为难?”
黄鼠狼妖咧了咧嘴,说道:“我是幡然悔悟,因为罪孽深重,吃人太多,因此想要改过自新。”
马妖、猪妖、狗妖、公鸡妖等四个妖怪纷纷叫骂不休。
陈萼开口说道:“四位,先不要吵,我问一问你们。”
“五通神还有什么亲朋好友没有?”
“怎么?你还要赶尽杀绝?”马妖冷笑一声,“今日我们四个在此,就是天仙境界来了也不怕!”
“你这捉妖人,已然是死定了,还敢想这些?”
黄鼠狼在一旁提醒道:“上仙,五通神是兄弟五人结拜,除此之外都是没有家人的,朋友也并不多。”
陈萼闻言,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既然如此,你们也没有什么留下来的价值,杀了就是。”
马妖、猪妖、狗妖、公鸡妖闻言,都是嘿然冷笑。
这人类好大的口气!
不过,下一个瞬间,陈萼将手隔空按过来。
他们的冷笑表情还僵在脸上,不知怎么回事,齐刷刷栽倒在地,神魂全都灭了。
黄鼠狼半张着嘴,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
四个地仙……就这么没了?死了?
他虽然知道上仙厉害,可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眨眼间就全灭五通神的厉害程度。
这让他根本说不出话来,也无法形容。
天仙也不至于这样吧?
“黄鼠狼……”
突然听到陈萼一声唤,黄鼠狼妖连忙趴在地上:“小妖在。”
“你能唤出土地神吧?”
“是,小妖可以唤出土地神。”黄鼠狼恭敬应道。
“你来唤出土地神,将里面的金银等物搬出来,分给受害之人。”陈萼说道。
“告诉他,本来五通神为害,便是他的罪孽。”
“若是现在连善后做不好,我把他魂都抽出来。”
“是,上仙。”黄鼠狼应声。
再抬眼一看,面前已经不见了上仙的踪影,地上的马妖等四个尸体也已经消失不见。
上仙原来是不想见到土地神……
这样一想,黄鼠狼更加悚然而惊。
这岂不是说,土地神能够认出上仙的身份来历?
上仙果然是天上仙官下凡!
黄鼠狼感觉自己看穿了真相,心中甚至有点莫名的激动。
虽然自己命不久矣,但是临死之前却还能当一位天庭仙官的手下,威吓一个土地神,想想还是挺威风凛凛的。
当即念动驱神法决,用手掌在地面拍打。
一遍法决念完。
黄鼠狼说道:“请土地公现身,在下有事相谈。”
一个带着四方帽子的老头从他面前转出来,手持藤杖,捋着白须。
“这位……妖仙,有什么事情要见本神啊?”
土地公问道。
黄鼠狼抬手向上举起:“小妖奉某位之命,前来下令,土地仔细听着!”
土地公顿时浑身一抖,将藤杖抛了,顾不上捋胡须,急忙上前说道:“敢问是哪位的命令?”
“我也不知,只知道这位恐怕是天上神仙下凡,路过此处,将五通神一招诛灭。”黄鼠狼说道。
“上仙有令,让我告知土地:本来五通神为害,便是你的罪孽。若是现在连善后做不好,定要把你魂都抽出来,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五通神所聚敛财货,都分发给受害之人,仔细好生安置,不得有误。”
“尤其不得揭穿真相,以免被五通神所害妇人生死难料、名节有污。”
土地公一听是上仙发令,又已经将五通神诛灭,顿时连忙应声,说道自己一定将这件事情做好,绝不敢欺瞒上仙。
黄鼠狼妖传令完毕,仿佛也借到了上仙一丝神韵。
微微昂头,说道:“你去吧。”
土地公暗骂一声狐假虎威,又连忙恭敬称是,没入地下前往五通庙中去了。
停了片刻,黄鼠狼妖左右张望一下:“上仙?”
陈萼声音响起:“接下来去何处?直接带路就是。”
“万蛇谷。”
黄鼠狼妖心中一沉,这才想起自己和一家人即将活不下来几个的事实。
乘上黑云,前往万蛇谷而去,一路上黄鼠狼妖介绍自己所知的万蛇谷情况。
“万蛇谷有一条老蛇,传闻已经天仙境界,实在是非同寻常。”
“地仙境界的除了被上仙所杀的柳枝大王与蛇妖,还有三个,除此之外,大蛇小蛇无数,相当于人仙境界的肯定不下百条。”
“这许多年来,万蛇谷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误入的行人、樵夫与猎户。”
听上去吃人倒不是太多……
陈萼心中暗道,若是人类摸到蛇群住处,被蛇类给吃掉,而不是蛇群主动外出觅食,这算起来恐怕都不算为恶。
至少不能算是太大恶事。
这跟其他妖怪主动外出找人吃,抓人吃,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当然,若是积少成多,害死的人太多,又是另当别论。
令黄鼠狼带路,陈萼隐身跟随,向西三百多里,到了一处荒山之外。
“上仙,此处就是万蛇谷了。”
黄鼠狼缓缓落下,向陈萼禀报道。
第42章 万蛇谷
陈萼站在空中,从天空向下望去,整个荒山处处都有蛇的踪影。
这里冒出蛇尾,那里露出蛇头。
有的蛇细长如柳条,有的蛇粗大如巨树;有的蛇迅捷如飞,有的蛇懒洋洋晒着太阳……
至于花花绿绿,黄黑褐白诸多颜色,更是不一而足。
抬眼看去,整个荒山上妖气不少,处处都是,不过害人的罪孽还真不多——陈萼猜想它们是因为地处偏僻的缘故,而不是心性绝佳,不吃人类。
以蛇类的本能,在没有修炼成为妖怪之前,控制住自己不袭击人类,几乎不可能。
这个万蛇谷,不吃人类罪孽少,纯粹是因为它们距离人类太远,吃不到罢了。
正想着,已经有蛇妖发现黄鼠狼妖的踪迹,上前来询问。
黄鼠狼妖十分尴尬——他现在看不到隐身的陈萼在何处,连来意都不好说清楚。
眼睛转动一圈,他想到了一个借口,回答道:“我是因为柳枝大王,和蛇谷二公子的事情而来,不知能否见到蛇谷老祖宗?”
那蛇妖惊讶问道:“柳枝大王不是已经死了吗?二公子怎么了?”
“二公子也死了。”黄鼠狼妖说道。
蛇妖顿时疯狂扭动身躯,发出丝丝响声。
“你在这里等着,我这就禀报老祖宗!”
这蛇妖迅速游动而去,随着它的游动,整个荒山上都渐渐得知蛇二公子也死在外面的消息,无数大大小小的蛇类从洞窟中钻出,口中嘶嘶作响。
一时间,整个荒山当真是无数的丝丝响动,奏成令人毛骨悚然的乐章。
再看满山花花绿绿的蛇类,更是令人头皮发麻,脚下发软。
陈萼静静飘在天上,看着这一幕,也感觉这种冰冷、滑腻的生物聚集在一起,实在令人难以感觉舒服,更谈不上赏心悦目,用触目惊心来形容,或许还更好一些。
那蛇妖从荒山游走下去,到了旁边一处小山谷内,游进一个数丈方圆的漆黑洞口中。
片刻后,一声怒吼声传来,一个头上生着独角、五六十丈长的巨蛇从那几丈方圆的洞口窜出来。
“谁又杀我子孙?”
这独角巨蛇尾巴立在山谷,身体直直耸起,脑袋已经超过荒山山顶,当真是陈萼前所未见的一个庞然大物,也是陈萼第一次见到的,可以真正称之为“大妖”的存在。
陈萼显出身影,漂浮在这独角巨蛇面前:“我杀的。”
“你杀的?”
独角巨蛇暴吼一声,张开房屋大小的巨嘴,露出满口利牙和一道深红的蛇信。
看上去要一口将陈萼吞下,却又最终没有再向前。
“你是哪家天师的门下?”
“为何要杀我子孙?”
陈萼见他居然在狂怒之中保持克制,也是再一次意外。
看来,这巨蛇修成独角,又带领子子孙孙盘踞在万蛇谷,且没有多少罪孽,还真是有点道行与见识。
“我不是天师门下,也没有师承。”陈萼说道,“你们万蛇谷的两条蛇妖在外面吃人极多,罪恶不小,被我杀了。”
说完之后,盯着这独角巨蛇:“你有什么话说?”
独角巨蛇默然,眼睛不断闪烁,一下露出凶狠之意,一下又不再凶狠,显然十分犹豫。
面前这人类,没有师承,应该能杀死吧……
可他也得考虑将来的修行与大道。
人类说两个蛇妖吃人造孽,他认为应该是真的。
也就是这人类应该是善人、好人,独角巨蛇自从决定修行大道,决意化蛇为龙之后,就从没有亲手杀死过任何一个人类,更不用说善人。
现在,要不要一时痛快,破了自己心中的坚持?
犹豫片刻后,独角巨蛇终于还是选择不破自己心中的戒,向陈萼晃动自己硕大的脑袋,说道:“你走吧,我不杀你,也不会向你报仇。”
“那两个蛇妖吃人,被你这个人类所杀,也是他们咎由自取,怨不得你。”
陈萼听这独角巨蛇这样说,不由地哈哈大笑。
“你倒是有点悟性,知道这件事不怨我。”
“可是,你想没想过,我为什么杀了两个蛇妖,还要来你们万蛇谷?”
“难道你以为我来这里是来求你谅解,是来让你放我一马的不成?”
独角巨蛇原本自己松口,这件事应该能够就这么揭过去,结果居然听到这句话,顿时怔住。
他难以置信地盯着陈萼:“你要……杀尽我这些子孙后代?斩草除根?”
要不是这个理由,他应该也不会来万蛇谷……
“斩草除根倒是不必。”
陈萼说道:“只不过,你们万蛇谷还有几个吃过人,而且是专门吃人的蛇妖,你得一并都交出来。”
“欺我太甚!”
独角巨蛇仰天怒吼:“若你说哪个子孙该死,我就要交出哪一个,我这些子孙岂不是任凭你挑出来杀死?”
“我已然天仙巅峰,眼看能够破蛟化龙,若是连庇护子孙都做不到,便是成了龙,也没什么意思!”
陈萼微微摇头:“看来,你终究还是差了点福缘——”
抬手一指,喝道:“定!”
这本来威风八面,体型巨大的独角巨蛇顿时定住一动不动,宛如一道僵硬的石柱。
陈萼又缓缓向下落去,只见满山的蛇类、蛇妖顿时不知多少朝着他飞来,窜起,向着他发起攻击。
陈萼也不留手,直接将敢于攻击的蛇类全部杀死。
蛇类与蛇妖尸体纷纷掉落下来,整个荒山、万蛇谷顿时一静,更多的蛇和蛇妖又弹射而出,朝着陈萼发起攻击。
陈萼将手掌虚空中一笼而过,这些蛇类与蛇妖纷纷掉落,宛如迎头撞上杀虫剂的蚊蝇,掉落在地面上、山林间,就已经全部变成尸体。
独角巨蛇双眼圆睁,看着这一幕,只感觉痛苦万分。
不要杀了,不要杀了!不要再杀了啊!
还有那些子孙,不要再送死了!
这一次,仿佛听到了独角巨蛇的心中呼唤,剩余的蛇类们终于知道厉害,再也不敢冒头攻击陈萼,一个潜藏起来,再不敢出头。
万蛇谷又一次平静下来,连一丝一毫的蛇类吐信、丝丝作响声音都没有。
陈萼环顾荒山与山谷,淡淡说道:“倒是好了,我刚刚要杀的蛇妖,恰好也在攻击我的蛇群之中,已经死了。”
抬手解开独角巨蛇的定身,陈萼说道:“其余我没有要杀的了。”
“你有什么想法,要报仇吗?”
独角巨蛇早已经痛心至极,低声吼道:“对你这等法力强大的人类,我如何能报仇?”
“不过你杀我这么多子子孙孙,万蛇谷因此死去三成,难不成它们都是该死该杀的吗?”
陈萼淡淡说道:“你这些子子孙孙,又不是心善,只不过是被你约束,没有机会吃人罢了。”
“这些数量本来就很庞大,如果它们安心良善,刚才对我保持克制,我也只杀几个吃人为乐的蛇妖而已。”
“偏偏,它们都是毫不犹豫地对我发起攻击……足以说明它们兽性不退,对人类危害极大,正该除去。”
独角巨蛇不满说道:“人类官府尚且不能擅自杀戮无罪之人,你如何能杀我子孙?”
陈萼笑了笑:“我是人,你们是妖。”
“明知你这些子孙将来必定为祸人类,我还假装好心,让它们成长起来不成?”
“刚才死的,都是对人类攻击欲望最强的,我认为它们死的一点无错。”
“你……你这……”
独角巨蛇说不话来,更知道自己万万不是面前这人类对手,只得含恨缓缓缩回身体,准备退回洞中。
陈萼见他这样便要退去,开口道:“你这一口恨意含着,终究不能化龙了,你可知道?”
独角巨蛇回头,瞪着血红的巨大双眼。
“难道,这不是阁下所赐吗?”
“将来真入了魔,成了妖,专门吃人,我也是拜你所赐!”
他恨声说道。
“我倒是可以帮你化解这一口恨意,”陈萼笑了一声,说道,“不过,作为回报,你要听我命令,将来为我奔走,你愿意吗?”
独角巨蛇讶然:“你要如何帮我化解恨意?”
“若能化去心中所恨,或许,我也就能够为你效力了吧。”
陈萼笑了笑:“很简单,你全力出手,我收拾你一顿。”
“你知道自己无能为力,只能效忠于我,你的子子孙孙都是不开眼,被我杀了,怨不得我。”
“你就认清现实,不会再有怨恨了。”
独角巨蛇怔住,随后一团怒火从心口直奔脑子。
这他妈的,是人话吗?
我子子孙孙被杀,我还得自己认清现实,怨不得他人?
“我这就全力出手,被我吃了,可怨不得我!”
他暴怒大吼一声,巨大的蛇头朝着陈萼撞击过来。
陈萼平静地一笑,身躯泛起金铁之色,以差之毫厘的差距避过蛇头撞击,又纵身而起,迈步踏在蛇头之上。
伸手抓住独角,感觉手感甚是不错。
“落!”
他口中喝出这一个字,独角巨蛇只感觉脑袋上仿佛托着一座山脉,沉重无比,再也支撑不住。
“轰”地一下,砸落在地面上。
整个身躯都像是刹那间四分五裂一样,无处不疼,裂开一样的疼!
第43章 愚蠢的弟弟
“啊……”
独角巨蛇发出一道长长的惨叫,尾巴微微颤动,扭曲。
陈萼便站在独角巨蛇的脑袋上,一动也不动,山岳般站立。
“服了吗?”
独角巨蛇微微颤动两下,发出声音:“我那独角,还有一道拼命的法术。”
“你放开我,我和你拼一拼……”
“若是不拼一下,我怎么都不肯心服!”
陈萼诧异,举着一根手腕粗细的独角,在他眼睛前晃了晃:“你说的……是这个?”
独角巨蛇这才发觉头顶一阵剧痛,独角赫然已经被陈萼掰下来了!
“你……还是个人吗?”
独角巨蛇惨叫一声,剧烈地挣扎起来:“我的独角,我六百年从蛇化蛟,又八百年到如今修为,你给我毁了!”
“你给我毁了!”
陈萼笑了笑,手指按在独角巨蛇的独角断裂之处。
“长!”
那独角便又渐渐生长出来一个!
独角巨蛇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法力积蓄也都没有了,此时才发现,刚才陈萼取独角之时,已经避开紧要之处,没有损毁他的根本。
也正因此,他的独角断裂之后才能又重新迅速生长出来,而不是需要重新修炼——根本与法力没有损毁,怎么都好说,独角只是外相而已。
独角巨蛇缓缓松了一口气,只感觉劫后余生,浑身发冷,连忙口中叫道:“我服了!上仙我服了!”
“你做的都对!”
再不服气,怕不是连蛇皮都给扒了——这位上仙,他可不是个东西!
太可怕了!
“这就对了……早点认清现实,不是很好吗?”
陈萼微笑着说道:“先不要怨恨我,好好想想我说的对不对。”
“对对对,你说的对……”
独角巨蛇哪里还敢顶嘴,连忙收起巨大身形,化作一个穿着黑衣的独角中年人,口中还带着血,向着陈萼行礼。
“如今才知道上仙的仙法厉害,愿听上仙吩咐!”
陈萼微微点头:“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待到将来用你之时,自然会有人来差遣你。”
黑衣独角中年人心中虽然不忿,却也知道自己万万不可能是面前这位上仙对手,因此倒是不敢怨恨了。
只是应了声,摆出恭恭敬敬的模样来。
陈萼也没有多说,任凭他去想,只是给他设下一个禁制法,又将一册道经交给他:“好好读书,将来才能走得更远。”
见他这样又有恩赐,又有禁制,黑衣独角中年人越发不敢怨恨,恭敬谢了陈萼。
陈萼乘云飘起,带起那黄鼠狼妖,缓缓离开万蛇谷。
黑衣独角中年人捧着手中道经,微微叹了一口气。
自己这是多了一个主人?
想我万蛇谷老祖宗,修行一千多年,竟然也有这个时候……
忽然心中一动:这突然冒出来的主人,对我万蛇谷的蛇类的评价是真的吗?
难道我的子孙真的找机会就会吃人吗?
身形一晃,他化作一个普通人类模样,从荒山之外缓缓走来。
刚一靠近荒山,一条蛇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朝着他咬去。
“这应该是偶然……可能……也许不是真的吧?”
独角蛇心中暗暗想道。
不过,又走了百十步,看到一条又一条的普通蛇或蛇妖窜出来攻击自己,试图吃掉自己这个“普通人类”,独角蛇也不由地微微叹了一气。
这些不争气的蛇子蛇孙啊……还真让自己现在的主人给说中了。
它们只是吃不到人而已,并不是不吃人。
刚才参与攻击主人的,果然是自取灭亡。
想明白这一点,独角蛇心中的最后一点怨恨不平,总算是渐渐消散。
打又打不过,那书生甚至还成为自己主人。
甚至验证一下,好像这主人说的道理还真没错——他看穿了蛇子蛇孙的本性,这才下了狠手。
“哎……看来我还是要多多约束它们。”
独角蛇说着,忽然想到什么,拿出那一册道经。
“以后但凡是成妖的,都得给我背熟了道经才能离开万蛇谷,有了足够的修身养性,它们至少在外面不敢再放肆。”
“对,就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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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仙神通广大,小妖看了真是才知道天地之大……”
云端之上,黄鼠狼开口对陈萼讨好不已。
陈萼淡淡说道:“你家到底在何处?怎么看上去这路线又绕回去了?”
黄鼠狼连忙告饶:“小妖实在是有些私心,因此刚才绕了一点远路,先带领上仙去了万蛇谷。”
“上仙明鉴,小妖只不过是想要家人再多活片刻,绝无其他妄想。”
陈萼也不意外,从发觉路线有些朝着长安城方向返回,他就猜到黄鼠狼之前的私心。
也未过多久,终于到了一处腥气扑鼻、臭气熏天的小山之外。
无需黄鼠狼再多言,陈萼就看得出,这一处黄鼠狼巢穴罪孽极大,也就只有那几个没吃人的小黄鼠狼可以不死,其余的全部死有余辜。
甚至,若不是黄鼠狼求情,那几个小黄鼠狼陈萼也本应该斩草除根,绝不会有意外。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临死之前跟他们交代一下。”
陈萼说道。
黄鼠狼妖微微吸了一口气,说道:“上仙,请让我先去跟他们说几句话吧。”
陈萼在他额头处定下一个禁制,也不怕他跑了,便让他前去。
黄鼠狼妖落在洞口出,几个大大小小的黄鼠狼探出头来,跟他打招呼。
“鼬,你回来了?”
“鼬,外面有什么好玩的吗?”
黄鼠狼妖冷着脸向里面走去,抬手拎起自己那个从未吃人的弟弟、又把自己的儿子和女儿也都抓起来,返回自己居住的小洞穴内。
“鼬大哥,怎么了?”
黄鼠狼妖深深吸了一口气,决定按照心中所想的计划进行,他表情冷漠,声音冷酷地说道:“弟弟,你知道我们这一家已经死到临头了吗?”
那弟弟修行未成,也没有见过其他世面,对他的话似懂非懂。
“鼬大哥,什么意思啊?”
“意思就是你们都要死了啊!”
黄鼠狼妖大叫一声:“我已经从外面请来降妖的上仙,要把整个巢穴、所有的黄鼠狼都赶尽杀绝,你明白了吗?”
那弟弟更加不明所以:“鼬大哥,你这话是开玩笑吧?为什么要把家人们都杀死啊?”
黄鼠狼妖心道:若是我有办法选择,我也肯定不会这样做,但是关键是,我根本没有办法选择任何事情。
无奈之下,只好找了个尴尬的理由、勉强说得过去。
“因为,我要修行,要拜在上仙的手下;必须要和过去吃人的妖魔们,一刀两断!”
“为了要修行?”
那个弟弟难以置信:“鼬大哥,你难道在说笑不成?”
黄鼠狼妖暴怒而起,一脚将他踢飞。
“谁在和你说笑!你这愚不可及的蠢物!”
“看着我带领上仙前来,将所有的黄鼠狼全部杀死吧!”
那个弟弟又惊又怒,挣扎着站起身,想要反抗,黄鼠狼妖却终于不再心慈手软,将他和自己的儿子、女儿一起打昏过去,束缚在这个小洞穴之中。
然后走出山洞,趴伏在地上,向着陈萼恭恭敬敬叩首。
“上仙,请动手吧。”
陈萼反倒是不急着杀他了,反而很有趣地看着他。
这个“鼬”刚才的所作所为,怎么还有点看着眼熟呢?
不急着杀他了,反正今天功德不少,不差这么一个。
笑了笑,对黄鼠狼妖说道:“你把所有黄鼠狼都唤出来,”
这叫“鼬”的黄鼠狼妖便领命行事,略作思索,叫喊道:“都出来了,我抓了个人类回来,出来的慢了吃不到好吃的!”
“哪儿?”
“哪里哪里?”
所有的黄鼠狼都急忙探头探脑,从洞中跑出来。
“鼬”看了一眼,说道:“上仙,本洞所有黄鼠狼,除了我说的三个,都在这里了。”
“嗯,好。”
陈萼挥手拍出,将面前一堆尚未明白发生何事的黄鼠狼全部杀死,又将这些妖怪尸体收入袖中。
只留下一个呆在原地的“鼬”。
“鼬”本以为自己也要死了,没想到回过神,还好端端地活着,抬头看向陈萼,疑惑问道:“上仙?”
“我……还死吗?”
“不死了,你还是挺有趣的,引起我的某些想法。”
陈萼微笑说道:“你叫鼬?”
“是,上仙,小妖叫黄鼬。”“鼬”恭恭敬敬说道。
“我今日饶你一命,从此你不可再吃人命,还得听我命令,你做的到吗?”
陈萼问道。
“鼬”顿时抬头,应道:“上仙有命,小妖做得到。”
“只为上仙一声吩咐,小妖这条命刀山火海也去得。”
“好,我叮嘱你……”
陈萼使出一个传音入密的法门,将自己命令传给“鼬”。
“南瞻部洲出了大唐国往西,依次乃是鞑靼、哈密、乌斯藏国,过了乌斯藏国又是浮屠山、八百里黄风岭、流沙河。”
“我令你前往那黄风岭,投奔你本家一个黄鼠狼妖怪、名叫‘黄风大王’。”
“鼬”听了这话,连忙询问:“上仙,那我要做什么?”
“什么都不必做,待来日相见之时,自有吩咐。”陈萼说道。
“鼬”闻言也不再迟疑,当即应下。
对他来说,这条命本就是死里逃生,上仙大发慈悲才捡回来的,自然能多活一时是一时。
第44章 太乙真仙
受了陈萼派遣后,“鼬”便急忙驾云离开此处,前往黄风岭投奔黄风大王。
待他走后,陈萼倒是来了兴趣,一口清气喷出,吹入黄鼠狼巢穴中,将那“鼬”的弟弟吹醒。
那弟弟站起身来,在巢穴中乱窜一通,发觉整个巢穴黄鼠狼都已经不见踪影,分明已经是被“鼬”杀害,顿时双眼通红,仰天叫道:“鼬,我一定要杀死你!”
“……”
隐身在一旁的陈萼看到这一幕,不由地有些无语。
这误打误撞的,怎么上演的剧情这么眼熟呢?
看到这巢穴里面到处都是人类骨骸,“鼬”的弟弟和儿女住在这里,肯定又会走上杀人吃人的妖魔老路,等于自寻死路,陈萼索性又掐诀发出一团火,直奔巢穴之内。
那“鼬”的弟弟带着“鼬”的儿女慌忙奔出来,看着自家巢穴熊熊燃烧,片刻后被烧成一片焦土灰地,只好抹泪离去。
至于它们将来是正是邪,是生是死,陈萼却是不会多管了。
黄鼠狼这一家吃人无数,实在死有余辜,陈萼没有斩草除根,给他们一点生路,已经是网开一面。
至于“鼬”和愚蠢的弟弟将来如何误会,如何生死相搏,不过是额外一点趣事罢了。
相比较来说,陈萼其实更期待“鼬”这个卧底在黄风大王那里的行动。
一日除去五通神、蛇妖等破庙妖怪、黄鼠狼一家,陈萼忙碌完毕之后,也查看自己所获功德,并且心中暗暗估量数目。
习惯了曾经数据化的思维,他现在也是感觉只靠估计不靠谱,最近总是不断追寻将自己的功德数量化成最直接明显的数据。
可惜那紫色雾气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更像是一种消耗功德来达成目的的“程序”,因此不能数据化,暂且也看不出什么眉目。
玉柱洞杀死地仙柳枝大王、人仙紫衣洞主、众多小妖,约为两个地仙境界,大约获得功德为“十”。
每个作恶多端的地仙境界妖怪,功德约为“五”,人仙境界妖怪作恶多端,功德约为“一”,普通化形小妖,大约连“一”都不是,只能两三个,凑齐一个功德数量。
这是陈萼自己精打细算,心中数据化之后获得的大概数据。
由此来对比,建造孤儿院以后,总共收获功德数量大约为“二十”,建好之后,每三日增加功德数量“一”。
现在孤儿院给他带来的功德数量为“三十”。
今日斩杀众妖,收获功德数量大约为“八十”,远远超过孤儿院这种善事的收获——果然是“为善日久才有收获,一世善人未必积德”,惩处罪孽,才是最迅速积攒功德的方法。
目前功德总计“一百一十个”标准数量。
“一百一十”个功德,换成“太清法”积累时间,相当于二百多天的积累。
陈萼可以肯定,足够让自己从太乙散仙境界提升到太乙真仙境界了。
如果投放给紫色雾气,根据佛经推演佛门神通,需要大概五十个功德、《三皇文》、《灵宝经》需要五、六十个功德、推演《上清经》则是需要一百以上功德。
心中大概有了数目和估计,陈萼也就更加清晰起来。
首先,“太清法”一定程度上囊括了人间修士、玄门正道的万千法门,就只是这一个太清法的奥妙无穷,就足以让陈萼钻研、受用到不知什么时候,迄今为止还没有到局限。
因此,无论是佛经还是上清经,陈萼都不该贪求,以免陷入“什么都懂一点,什么都不精通”的窘境。
其次,他目前最需要提升的,也就是修为、神通,由此才能应对迫在眉睫的变化。
毕竟,眼看就要上任江州知府,原着中陈光蕊一家的悲惨命运,即将开始了。
想到这里,陈萼将三十功德投入太清法之中。
“太清法”明显因此获得提升,不仅仅是顿时令陈萼多出两个月的修为提升,更感觉明显“太清法”的本身也更加顺畅——功德的作用提升,竟是毫无后果,甚至比修炼更加流畅自然。
头顶华气,更加凝聚纯粹。
胸中三气,也越发灵动活泼。
他的修为更加深厚,从太乙散仙境界,朝着太乙真仙境界靠近了许多。
“再次投入三十功德。”
陈萼心中暗暗想着。
随着这三十功德再次投入,头顶华气顿时垂落,落在心头,生根发芽,生出一缕新气。
胸口三气,宛若是三条游鱼,在胸口中不断游动,不知何时,第四条新的小鱼也加入进来。
一切都很顺其自然。
只不过新生的华气、第四道胸中气,都还稚嫩、脆弱的很,稍稍波动一下,就可能破碎。
这并不是真正的突破境界,只能算是突破境界前的预兆。
按捺住心中喜意,尽可能古井无波,明月悬于天一般,幽然静谧。
陈萼将一点功德投入太清法中。
新生的华气仿佛得到了日光、水分与肥料的嫩芽,微微颤动着,茁壮了一点。
第四道胸中气,也仿佛吞吃到主人投放的食物,迅速增长一点。
陈萼又投入一点功德,新生华气、第四道胸中气便都成长、健壮一点。
一点又一点功德投进去,直等到新生华气和第四道胸中气彻底成型,陈萼只感觉修为绕过一周,头顶两道华气,胸中四道气息。
“两花、四气。”
“距离金仙境界的三花五气,还差一步。”
“再加上本人神通、太清法化用万千法门的本领,孙悟空这太乙仙虽然擅长战斗攻伐,我也并不弱于他。”
“至少,在自己有心算计之下,终于能够勉强自保了……”
陈萼满意地想着,再看功德,还剩三十。
刚才为了稳住太乙真仙境界,不断投入了二十点功德,方才真正稳住修为,成就太乙真仙。
若是没有功德相助,这一次突破,还真是够凶险的。
二十点功德,大约相当于陈萼四十天时间不能动手使用任何法术神通,只可闭关静养,否则可能前功尽弃、折损根基。
这还是陈萼情况特殊,换成是其他修行者,估计这闭关静养自己的时间还要延长翻倍,半年甚至一年之久……
幸好陈萼提前备好功德相助,否则可是要耽误大事。
这也让陈萼心中记下一件事:以后要提升修为,必须要先准备好充足功德。
否则到时候进退两难,还会导致修炼失败,后果严重。
提升到太乙真仙境界后,陈萼的心情颇为不错,直接飞回长安城中。
隔壁的狐狸们正在学习保命的“假形遁法”、殷温娇与兴文、幽兰、胡四娘、陈武等人已经将行礼收拾的差不多。
厨房里传来勾人的香气,朱丽华显然正在做自己的“秘制小炒肉”。
刚刚落下云头,殷温娇就急忙快步走来。
“陈郎君你总算回来了!已经来了两拨人前来找你,说是有急事。”
“我让他们在门外等候,现在都还没走呢!”
陈萼示意她不必着急,又说道:“兴文、陈武,将门外的人请进来吧。”
兴文、陈武去了,片刻后却走进来三人,赫然是永嘉公主在前,长乐公主与晋阳公主在后。
陈萼看向殷温娇。
殷温娇指了指站在紫清小院门口的两人,低声道:“之前两拨人前后到来,一个是左边那个,一个是右边那个。”
“看来他们原来是一拨的。”
“不,其实是两拨的。”
陈萼说道。
左边的那人,是永嘉公主的随从;右边那人,是长乐公主的随从,这两拨人分别是永嘉公主与长乐公主。
两位公主看上去都很焦急,先是派人来找陈萼,现在已经忍不住,又亲自前来紫清小院了。
永嘉公主匆匆上前,看见陈萼之后,双眼带着一点惊惧神色。
不过,第一句话还是脱口而出:“陈光蕊,你救救玉英吧!”
长乐公主则是随后说道:“陈萼,你得赶紧求见父皇,放出高阳!”
晋阳公主兕子则是跟在两人身后,说道:“对啊,你救一救玉英姑姑、高阳姐姐吧!这一次父皇生气好大,甚至还说要把她们赐死呢。”
只是三人各自一句话,便已经表明立场。
永嘉公主是为李玉英来的——她认为高阳公主到底是李世民女儿,还曾经深受宠爱,大概是不会有事。
李玉英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病秧子,就算不被赐死,圈禁起来,那跟直接杀了也没多大区别,同样活不久。
长乐公主是为了自己的妹妹高阳公主而来,一开口就已经说出办法,就是要让陈萼去向皇上请罪,以此放出高阳公主。
晋阳公主则是真的心急高阳与李玉英两人,真的来这里找陈萼求助,除此之外别无邪念。
相比较纯真的兕子,永嘉公主和长乐公主的各有算计,虽然也是各自姐妹情深,却又令陈萼颇为不喜。
他刹那间洞察人心后,不紧不慢地说道:“三位公主,这话从何说起?”
从何说起?
他难道还不知道吗?
第45章 人品低劣
听到陈萼的话,永嘉公主的眉头微微蹙起。
略作停顿之后,她说道:“昨日皇上将高阳与玉英两人找去,特意训斥她们,说她们两个云英未嫁,不该与你交往过密,以免名节有亏。”
“高阳这丫头一向任性,挨了训斥之后便顶嘴起来,结果皇上勃然大怒,将高阳与玉英两人都囚禁在高阳府邸之中。”
“听兕子说,还大发雷霆,说要干脆赐死两人,免得丢了天家体面。”
“我想这话大概就是气头上的话,终究当不得真。高阳公主毕竟得宠,又是皇帝的女儿,怎么也不会受到亏待。”
“玉英却是名为御妹,半点喜爱也没有,身子又弱。若是稍加惩罚,也不必赐死,那命估计也就没了。”
说到这里,永嘉公主向着陈萼行了一礼。
“陈光蕊,我知道你是个异人,有些神通法术。”
“请看在玉英对你情根深种的份上,救一救玉英,让她多活一些时日吧!”
陈萼自然早已经打定了主意,今日就把高阳与李玉英救出来。
只不过永嘉公主与长乐公主都是心思复杂的人,说不准她们会不会去禀报李世民;而且她们还带着随从来,人多眼杂,陈萼也不可能做什么承诺,将“私奔”这件事讲的通透。
因此,表面上陈萼都是不置可否,没有正面答应永嘉公主的话,又看向长乐公主。
“长乐公主,你也是这样想吗?”
长乐公主的表情沉着,说道:“永嘉姑姑说的话,其实已经高看了高阳。”
“高阳已经失宠很长时间,父皇对她越发不耐烦,否则这一次也不会喊出赐死这种话来。”
“陈萼,高阳喜欢你写的诗,又因为你新建孤儿院,这才宅心仁厚前来帮你,与你没有任何私情。”
“只要你去求见父皇,解释清楚这一切,高阳和玉英姑姑都应该没有事情,可以获救!”
“你顶多背负一点‘不敬’的罪名,这应该是唯一的方法,也是最好的办法。”
与永嘉公主渴望神通法术的方法相比,长乐公主的方法毫无疑问更具有操作性,包括永嘉公主听了,都感觉松了一口气。
如果是这个办法,倒是也行的通——只要陈萼去请罪,咬准了两位公主只是喜欢自己写的诗歌,又因为孤儿院的事情宅心仁厚,由此一来,有理有据,皇帝面子上也过得去,这件事应该就能揭过去。
陈萼微微点头:“也是个办法。”
“就是我有些担忧,如果我这么做了之后,皇上非但没有原谅高阳和玉英,反而要把我治罪,那又怎么样?”
“会不会这样弄巧成拙?”
晋阳公主不明所以,看向陈萼:“会这样吗?父皇是很宽容大度的,应该不会这样吧?”
说完话又看向永嘉公主与长乐公主。
永嘉公主和长乐公主两人都是没有回答。
会这样吗?
一般来说的确不会这样,但如果皇帝心中早有杀心,那么谁凑上前去,谁就是送死,这也是肯定的。
毕竟,皇帝是最不能够用常理来预测的人。
晋阳公主所说的皇帝宽容大度,那就更加不用说了——皇帝可以对任何人宽容大度,也可以对任何人残酷无情。
兕子目前正得宠,所以感觉父皇太好了。可她根本不知道,她的好父皇也曾经“杀兄”、“夺嫂”、“囚父”,是一个可以如何心如铁石的人。
永嘉公主和长乐公主,都不可能保证陈萼的安全。
若是常理来说,陈萼至少九成不会出事;但若是李世民心怀不满与杀机,那就是十成会出事。
当然,两人心中也难免分别为高阳公主、李玉英感觉悲哀。
哪怕理由再是宅心仁厚,永嘉公主和长乐公主又怎么会不知道高阳和李玉英的真正心意?
那就是喜欢上了陈萼陈光蕊!
以天家贵胄身份,喜欢上一个名动长安的才子、如今的新科状元,竟然一不能得偿所愿、二所托非人。
不能得偿所愿者:皇帝不开口为她们中的一人赐婚,将她们关押在府邸。
所托非人者:陈萼跨马游街,带回丞相女儿殷温娇正式成亲在前;如今拖拖延延、保全自身、不愿见皇帝求情在后,可见陈萼陈光蕊何等无情无义!
心中虽然怨恼陈光蕊无情,永嘉公主和长乐公主终究还是要劝说他,想办法去救李玉英与高阳公主。
“如果你不去尝试,那么皇帝就一定会就这么怀疑下去,高阳和玉英两个人肯定还要被囚禁下去,不知道要什么时候。”
“为了她们两人的安危,你无论如何也应该尽力去试试看。”
永嘉公主这样说道。
陈萼没有立刻答应,一副思考利弊得失的样子。
永嘉公主顿时脸上闪过怒气,很想要立刻发作出来,但是终究畏惧陈萼这人仿佛能叫人“南柯一梦”的本领,担心自己再经历一次可怕的人生,变得更加不是自己。
因此默然不语,低头生闷气,暗骂那李玉英不光是身体有病,这眼光也分明是有病。
要不然,怎么会看上陈萼这个冷血的家伙?
长乐公主轻声说道:“陈萼,事到如今,你也要往其他方面想……”
“就算高阳与玉英姑姑对你来说不太紧要,可要是被皇帝误会你是勾引公主之人,将这件事放在心里,你自己的前途以后还怎么办?”
“就算不为了两位公主,为了你以后的官运亨通,也要尽快去见皇帝,解开这个误会才行。”
“陈萼,你自己想一想是不是这样的道理?”
陈萼闻言,诧异看向长乐,不由赞叹一声:“公主这辩才,有苏秦张仪之风,也有丞相之才啊。”
当永嘉公主说不动陈萼,只能生闷气的时候,长乐公主居然另辟蹊径,用这个角度来说服陈萼——试想一下,如果陈萼自私自利、冷血无情,听到这个角度的分析,肯定也会动心,想要确保自己以后的升官发财。
长乐公主听他这么说,心中暗暗鄙夷。
此人聪明、才华、相貌皆是万中无一,无论哪一项单拿出来就已经足以惊艳世人。
但偏偏人品,竟然低劣到这个地步!
两位公主对他情根深种,因他而受苦受难,他居然连为之奔走的心思都没有。
好在,现在陈萼终于语气松动,被长乐公主说明可能阻碍官运之后,终于动心了……这样自私的人品,还有什么可说呢?
只能心中说一声,高阳实在所托非人!
长乐公主正想着这件事应该陈萼会答应,听到的陈萼下一句话却是:“公主说的有道理,我的确应该好好想一想。”
什么?想一想?
高阳公主和李玉英都被囚禁起来了,你还要慢吞吞想一想,再做决定——这跟直接拒绝有什么两样?
永嘉公主气的咬牙,就连涵养好、一向贤淑的长乐公主也是忍不住面上露出怒气。
“陈光蕊,你这话何其薄情!”
“难道你真不知两位公主因为什么被囚禁起来?你怎么忍心看得下去?”
“嗯,所以我才要好好考虑,从长计议。”
陈萼依旧看上去很平静,落在永嘉公主和长乐公主眼中,这更加是冷血的表现。
“哼!”
永嘉公主气的跺脚,咬牙切齿地离开紫清小院。
长乐公主冷冷看了陈萼一眼,抓起晋阳公主的小手,也要向着外面走去。
晋阳公主惊讶又疑惑地看着陈萼:“陈萼,你不去救高阳和玉英姑姑吗?”
陈萼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晋阳公主失落地低下头去,说道:“如果你不去的话,高阳和玉英姑姑,会很难过的……”
“走吧!”
长乐公主对陈萼已经不抱有希望,冷淡说道。
“如果,你能考虑周全,还有几分人性,还算是个男儿……就不该令高阳失望!”
说完之后,便要带着晋阳公主离去。
陈萼这时候却是看着晋阳公主,心中微微一动,招手道:“兕子,你吃过饭没有?要不要在这里吃一顿饭?”
长乐公主冷声道:“不必了。”
兕子也准备摆手拒绝——陈萼不肯去救玉英姑姑和高阳,可能不算是好人吧?
就在这时,陈萼向前迈了一步,忽地抬手一点,点在兕子的额头上。
“啊?你做什么!”
长乐公主惊呼一声,险些把门口的随从叫进来。
兕子神色有些呆呆地,过了数个呼吸时间后回过神来,先对长乐公主说道:“姐姐,放心吧。”
又对陈萼笑道:“那就,吃一点点吧?”
长乐公主惊讶看着兕子,不知道为什么兕子会改了主意。
“朱丽华,把你的菜端来,给晋阳公主尝一尝。”陈萼说道。
脸色苍白的朱丽华端了一盘散发着清香气息的小炒肉走出来,递到兕子面前。
兕子看向陈萼。
陈萼笑道:“吃三片肉,就可以了。”
兕子听话地夹起一片肉,张口吃下去,眼睛一亮,低声道:“好吃。”
又吃了两片肉后,她放下筷子,向陈萼道谢:“多谢你啦,陈萼大哥哥,希望以后,还能有机会再见面。”
“有机会的话,会的。”陈萼微笑道。
第46章 月下画
“兕子……”
回到外面的马车上,长乐公主有些不安地看着晋阳公主。
“这个陈光蕊是不是会什么妖法?刚才也让你做了南柯一梦?”
“算是吧,也不算是……”
兕子的脸色发红发烫,低声道:“姐姐,你快带我找个地方,我要消化一下。”
长乐公主更加讶然:“什么消化一下?消化什么?”
“刚才那三片肉,是陈萼大哥哥送给我改善身躯的!”兕子低声说道,“他说看我体质虚弱多病,特意让我吃三片肉,又给我了消化药力的方法……这件事你可不能传出去。”
长乐公主惊奇不已。
那三片肉,还有这种玄机?还有,陈萼就是点了一下兕子额头,就把消化药力的方法给了兕子——永嘉公主的南柯一梦,果然是他做的!
惊讶之后,长乐公主蕙质兰心,想到了什么。
陈萼有这样大的本领,却又不轻易展示给其他人,难道说他能用这种本领,将高阳和玉英姑姑救出来?
不……不会吧……就算是能救出来,他们又能躲到哪里去?
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道他们还要逃到大唐国之外去吗?
长乐公主心中多了点希望,自己又感觉希望渺茫,似乎是根本不会实现的事情。
转眼看到兕子已经红的像是火柿子、触手一摸像是火炭,顿时想起兕子的要求,连忙叫人赶着马车到了自家府邸。
兕子进了房中后,盘膝坐下,依据陈萼手指所点传来的描述,开始将体内过多精气炼化,补充自己先天亏损的元气。
半个时辰后,她缓缓站起身来,只感觉自己心口发悸的毛病似乎不见了,手脚不再冰凉,而是暖洋洋地,抬脚挥手都比以前要有力气的多。
“原来,正常的人,是这样的啊……”
兕子欢喜地自言自语。
打开房门,对带着担忧神色的长乐公主喜道:“姐姐,你看!”
长乐公主见她面色红润,毫无病状,顿时松了一口气。
“真的好了?”
“嗯嗯,真的好了!”
兕子笑嘻嘻说道:“我感觉我能活到一百岁!”
“你本来就能活到一百岁,现在你能活到二百岁。”长乐公主宠溺地说道。
兕子惊讶:“我能活到二百岁?那我岂不是成了妖怪吗?”
长乐公主笑了笑,又想起高阳,心情却终究不能那样轻松。
兕子抓住她的手,轻声道:“姐姐,不要担心高阳了……我感觉,陈萼大哥哥不是坏人,他肯定会把高阳救出来的。”
“我原来担心他不救高阳,现在却有点担心,他会用这种法术之类的去救高阳。”
长乐公主轻声说道。
陈萼如果用这种方法将高阳带走……父皇又会怎么想?
肯定会是前所未有的勃然大怒吧?
“嗯?”
兕子疑惑地看着长乐公主。
为什么担心不救,又要担心去救呢?
————————————————————
“喂……”
“父皇这一次是来真的吧?”
高阳看着窗外升起的明月,忽然开口说道。
李玉英正在油灯下作画,慢腾腾地用着丹青,给笔下的勾勒大体形状。
听到这句话后,连头也没抬,笔也没有晃动。
“应当是吧?一般生气的时候,会说出把我们赐死的话吗?”
“应该是不会。”
高阳说了一句,忽然望着夜间的明月,感受到寒意。
“几年前,父皇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他宠爱我,对我百依百顺。今年却对我不耐烦,叫我这样,叫我那样,一定要改变原本的样子。”
“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我要变成他说的那样……变成那样,他就会重新把我作为最宠爱的女儿吗?”
“这叫做君恩。”
李玉英言简意赅地说着,笔下晕出一团青山,依旧笔下很稳。
“反正左右都无事,我们都被关在这里,别再画了,聊聊天吧。”高阳不满地说道。
“急什么……很快的。”
李玉英停下笔,看一眼高阳,微笑说道。
“你这人真是没趣!早知道你这样子,我还是自己私奔,怎么也不会答应你一起……”高阳不满说道。
“这可不是你能做主的。”
“如果你要在陈萼面前胡乱任性,你猜他会顺从你,还是不要你?”
李玉英又低下头,慢慢勾勒青山绿水。
高阳被她气的说不出话来,气冲冲说道:“你们都欺负我!”
“父皇欺负我,他再也不肯宠爱我了!陈萼欺负我,从来不肯顺着我,都是我去听他的!就连你,说话也不肯跟我客气一点,气死我了!”
李玉英一边作画,一边缓缓说道:“陈萼不是欺负你,以后相处的时间多,如果听你的,你自身又没什么远见卓识,岂不是我们都要跟着吃土?”
“至于皇帝……君恩是雷霆,也是雨露,可以滋养万物,也可以损毁万物。你失宠就是失宠,认清现实远离皇帝,才是最该做的。”
“再去凑上去,皇帝怎么看都不顺眼,让你这样改那样改,最后越发厌恶你,还不明白吗?”
高阳被她说的眼圈都红了,咬着嘴唇恨恨说道:“怪不得你短寿多病,就你这嘴太损!”
“再说的多了,怕不是要暴毙。”
李玉英没有理会她的任性诅咒,专心将水墨画最后一点画完,端详了片刻。
“看看我的画。”
“不看!”
高阳气冲冲地说道,不过到底又凑上前去,好奇看了一眼,并将上面的一句诗读出来:“空山新雨后……”
“又是陈萼的诗啊。”
看了一眼画,高阳也不是很懂鉴赏,只感觉还算不错。
只不过刚被李玉英气到,因此就不以为然,就随意说道:“普通寻常吧……”
李玉英笑了笑:“普通寻常吗?那已经很好了,这是我自己学的,能画成这样就已经很满足了。”
高阳闻言,心里面有点小小的嫉妒。
这个病狸猫,除了一身病,学什么都这么快,又会讨好人,难怪陈萼也对她特别照顾。
对着这副画看了良久,高阳忽然忍不住,开口说道:“你说,他现在知道我们被关起来的消息吗?”
“或许知道吧。”李玉英说道,“如果到现在还不知道,我们就要惊叹一下,那位满堂娇的魅惑能力——竟能叫陈萼连我们都忘个干净。”
“他如果知道了我们现在的情况,又会怎么办呢?”
高阳问道。
李玉英将“空山新雨后”这副画放下,用镇纸镇好,微笑道:“我不知道,但是我们可以相信他,不会辜负我们的。”
“高阳,你口上说的坚决,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什么准备?”高阳诧异。
“你不会以为,这一次还能留在长安吧?”李玉英说道。
“若陈萼负了我们,你就嫁给房遗爱,我索性自行了断,省的活着烦心;若陈萼不负我们,我们就要一起离开长安城,私奔了。”
高阳脑中一片轰鸣,这才知道最重要的选择已经不知不觉到来。
从此离开天家的荣耀,再没有前呼后拥,再没有锦衣玉食。
这样的选择时刻,终于来临了。
不是任性和赌气,而是真真正正离开长安城,跟着陈萼,前往陌生的地方去。
一时间,高阳心中甚至有一些惶恐。
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适应将来的未知生活;也不知道陈萼会不会,冒险来带着他们私奔。
李玉英没有再说那些平日里稍显刻薄的话语,而是温和地笑了笑。
“不要怕,高阳,我陪着你呢。”
高阳点了点头:“嗯。”
窗外的月光下,一道身影飘来,缓缓落下。
李玉英看见了,顿时释然。
“你果然没有辜负了我们。”
高阳则是再也忍不住,冲到窗户前,对着窗外的身影挥手叫道:“陈萼!”
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又连忙压低了声音,担心惊动他人:“陈萼,你总算来啦!”
陈萼微笑道:“两位公主,等急了吗?”
“倒是没有,我还特意画了一张画呢。”李玉英拿起墨迹未干的《空山新雨后》,展现在陈萼面前。
“嗯,挺好的。”
陈萼端详了一下,说道。
高阳轻声说道:“我们,这就走吗?”
“是。”
“走了以后,再也不回来了吗?”
陈萼想了想,说道:“倒也不至于,过上一二十年,还是要回一次长安的。”
那时候,估计早已经物是人非了吧?
高阳这样想着,贝齿轻咬红唇:“那——从今之后,你便是我的郎君了吗?”
陈萼闻言一顿,随后笑了一声:“是!”
高阳与玉英两人如今已经决意随他私奔,作为一个男人,岂能再犹犹豫豫?
这名分,也是时候定下来了!
高阳笑了笑,转动身躯,红色宫装随之旋转,如同盛开的芍药。
“那,我们就走吧,我收拾一下衣服。”
说着话,就要去叫心腹侍女,把自己最喜欢的几件衣服带来。
李玉英连忙止住她:“衣服什么时候都能买,我们今天谁也不能告诉,这就要走!”
高阳有些惋惜,嘀咕道:“我怕没有合适的好衣服嘛……”
到底还是和李玉英站在一起,到了陈萼面前。
陈萼微微一笑,以衣袖笼住两人,腾云而起,离开了戒备森严的高阳府邸,半点也没惊动其他人。
第47章 金字传书
离开高阳府邸,飞腾在月色之下,陈萼越过了两个长安城坊市,向着自己所居住的紫清小院落去。
一群白色飞鸟,突兀地从下方飞起,绕着陈萼缓缓转圈。
这些飞鸟全部由白纸裁剪而成,有大有小。
大的有半人多高,是白色纸鹤,小的有拳头大小,是白色的麻雀。
陈萼停下了自己的云,看着这群白色纸鸟成一圈环绕自己。
开口说道:“神课先生袁守诚?胆子还真是不小……”
白色纸鸟纷纷停在空中,朝着陈萼欠身行礼,缓缓向后退出一丈远,表示自己的恭敬。
“今日用这样的手段,有什么事情吗?”
陈萼问道。
白色纸鸟们纷纷向着下方某一处飞去,陈萼见它们指明了方向,便也跟在后面落下去。
一个空旷的宅院中,袁守诚与另一名穿着官服的中年人站立着。
白色纸鸟落下来,纷纷化作细小的白色纸屑,如同倦鸟归林,飞入袁守诚与这个中年人的袖中,再也不见踪影。
袁守诚与穿着官服的中年人一起躬身拱手,向陈萼恭敬行礼。
“见过陈公子。”
陈萼看了一眼两人,说道:“钦天监的官服……这么说来,今日我面前的不仅仅是神课先生,还有一个号称能知过去未来事、算定乾坤的钦天监监正,袁天罡?”
穿官服、额头微微隆起的中年人再度抬手说道:“正是小可。”
“陈公子当面,我叔侄二人不过是依仗一点命术,如何敢称‘神课先生’与‘算定乾坤’?”袁守诚在一旁带着笑脸,欠身说道。
陈萼摆摆手:“不必客套虚伪,钦天监正袁天罡与神课先生袁守诚,你们两个都不是寻常人物。”
“以凡人身躯能算神仙家事,也算是气运所钟、上天厚爱。”
“说吧,今日拦我去路,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袁守诚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出来。
袁天罡则是略一沉吟,说道:“陈公子,可知道当朝御妹李玉英?”
陈萼平静说道:“我自然知道。”
“陈公子可知道……她命中寿数该尽,死在贞观十三年?”袁天罡问道。
陈萼的眼睛微微一沉,心中杀意大起。
衣袍无风自动,胸膛剧烈起伏一下。
“袁天罡,你要定下我身边人的命数吗?就凭你?”
“不,陈公子,这不是我。”
袁天罡恭谨说道:“这是天意所定命数,是万民万物天机道理。小可不过是窥见天机运转,因此才特意前来提醒。”
“李玉英必须要死在贞观十三年?”陈萼冷冷问道。
袁守诚默然不语,袁天罡继续说道:“我窥见的天机,李玉英死在贞观十三年,则天下大顺。”
“李玉英若是不死,天下莫测,天意要运转到何处,便是再也不知道会如何!”
陈萼勾起嘴角,发出一声冷笑:“好啊……好!”
“我本以为你们找我会有什么事,甚至你们为皇帝效忠,劝我不要带走高阳,我都不意外。”
“没想到兜兜绕绕,目的居然是李玉英这个常年多病,不受重视的御妹。”
“说说吧,所谓天机天意是怎么回事?所谓李玉英必须死在贞观十三年,又是怎么回事?”
这……要从何说起?
袁天罡一时之间难以开口。
他看到的天机未来太多了,但是他轻易不敢开口,以免泄露太多遭遇天谴。
此时面对陈萼的咄咄逼问,他却无法说的太多太详细,也是只能思虑再三后,含糊其词:“此乃天机,陈公子若是信得过小可与叔父的信誉,请将御妹李玉英留下。”
“如此天机一切完好,绝无意外。也可海清河晏,四海无事,天下太平。”
陈萼冷冷看着他:“这话,你自己相信吗?”
“李玉英死在贞观十三年,天下便可无事?她若不死,天下就要大乱,大唐就要亡国了?”
“怕是会如此。”袁天罡说道。
陈萼哈哈一笑:“那就让天下乱吧,让大唐亡国吧,于我、于李玉英何干?”
“若天下人的命运,归于一个平生不做恶事、病弱不堪的少女身上,必须她死了,天下才能太平。”
“那么这天下太平之下,岂不是罪恶累累?”
“岂不是全靠良善之辈的牺牲?”
袁守诚、袁天罡叔侄两人目瞪口呆——这人怎么这样?
陈萼陈光蕊不是熟读圣人书籍的状元吗?应该知道天下大义与舍身取义的道理才对。
怎么一开口,说的却是“拔一毛利天下而不为”的杨朱学?
他要为一人性命,宁可坐视天下大乱,袁天罡、袁守诚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劝说他了。
他们本来准备劝说陈萼为天下大义,忍痛割爱——陈萼根本就不钻这个套子,他们还怎么劝?
只要他“没有道德”,道德绑架自然也就无从谈起。
“陈公子,这样一意孤行,只怕——”
陈萼却是眉目骤然冷漠无比:“先不要劝我!”
“你们既然看得清天机,为何不说说,你们叔侄两个早知道我海州陈萼陈光蕊的名字,应该作何解释?”
“你们不妨给我算一算,我这一次前往江州赴任,又有什么命运?”
这两个问题问出,袁守诚似乎承受不住压力,默默后退一步,躬身站立。
袁天罡也是怔住,看看陈萼,又用手指掐算一番。
最后,他也后退一步,躬身向陈萼深深行了一礼。
“陈公子入局之时,天机便已然不再相同。”
“倒是我执着于原来天数,真乃是迂腐可笑,因此冒犯公子,万望海涵赎罪!”
连海州陈萼都变了,贞观十三年的那一桩大事,如何还能完全按照“天意”上演?
的确不可能完全按照原来的轨迹进行,原本必定要死的李玉英,这样想来也未必一定会死……
陈萼看着这叔侄两人改变注意的模样,表情依旧冷淡。
“来我面前,叫我身边人按照命数去死,说什么天意如此……你们两个,算一算你们今日冒犯我,会不会死在此处,如何?”
袁天罡和袁守诚一起变了脸色,再一次后退躬身而拜。
“陈公子,我叔侄二人绝无半点强行逼迫之意,请陈公子万万不要怪罪!”
“只不过是想要请公子以天下为重,仅此而已,绝无任何其他念想。”
“正是如此,陈公子——”
“闭嘴吧。”
陈萼手指抬起,两道禁口法术命中袁天罡、袁守诚三人:“三年不能开口说话,聊做惩戒!”
“啊啊……阿巴阿巴……”
袁天罡张嘴,发出一连串的哑巴声音。
袁守诚也张口求饶,结果同样一张口,发出了同样的哑巴声音:“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嗯,这就顺眼多了。”
陈萼微微颔首,问道:“你们可有什么不服的吗?”
袁天罡和袁守诚互相看看,都看出对方眼中的苦涩之意,一起再度欠身而拜。
“阿巴巴阿巴(不敢,我们心服口服)……”
“你们肯服气就好,也省了我们还要喊打喊杀的麻烦,不是吗?”
陈萼淡淡说道。
袁天罡和袁守诚两人连忙点头,哪敢说一个“不”字——也说不出来“不”字。
陈萼看他们一眼,再度腾云而起,飞回紫清小院中。
这空旷的宅院中,袁守诚叹了一口气:“阿巴阿巴(我就知道)……”
袁天罡无奈:“阿布阿布阿布(叔父,还是先不要说话了)……”
两人相视苦笑,走进屋中,取出笔墨。
“如今之事,为之奈何?”袁天罡写道。
“已然尽力,怪不得我们。”袁守诚在下方缓缓写道。
袁天罡微微颔首,心道:这倒也是——我们都被变成这样了,佛门就算是再让我们顺天而行,再让我们配合行事,又能如何呢?
我们已经尽力了。
“他怎么这么强?”袁天罡问道。
“敢插手这件事,岂能不强?我们看到的,只怕不到一成!”袁守诚写完,给袁天罡看了。
袁天罡悚然而惊。
只是禁口法,将他们两人抬手间这般禁住,便已经非太乙仙人不能做到,若是不到一成,那岂不是——金仙?
金仙,这等天庭中也是大人物的存在……
这种修为境界的,在人间的修炼者中已经绝迹,只有洞天福地、仙山海岛上才可能存在的古时候仙人才有可能……
会是什么样的大人物,敢掺和到这件事情之中来呢?
袁守诚默不作声举起两人写的字,向着一旁的灯火上烧去。
刚举到一半,一支莹白如玉的手掌捏住了这张纸。
袁守诚和袁天罡顿时一惊,急忙欠身,向着突然出现在屋内的身影行礼。
“阿巴阿巴……”
“呵……”
那来人看着袁守诚叔侄两个最是能言善辩的算命人,变成了两个哑巴,顿时发出一声轻笑。
“真是个促狭鬼!”
“哪位道友来和我们耍笑?”
来人端详着袁守诚和袁天罡所写对话,又拿出另一份纸张,《大唐第一个五年发展计划》,端详片刻。
“两位居士,有心了,贫僧谢过两位。”
“阿巴阿巴(不敢不敢)……”
袁守诚和袁天罡两人连忙开口,又颇有怨念地看着面前这位白衣的大士。
你倒是帮我们先解开禁口法术……
第48章 准了
袁守诚与袁天罡两人面前的白衣白纱大士,端庄慈悲。
似乎看清楚了两人心中所想,这白衣大士微笑道。
“非是贫僧不能,而是贫僧不可,还望两位居士理解。”
“两位居士虽然算学惊动鬼神,可窥测天机,以地仙修为算到国运人气天庭之事,是了不得的壮举。”
“可那位陈公子也是修为通玄,来意莫测;两位冒犯了他,有此小小惩罚,已经是莫大慈悲,贫僧如何能擅自插手、帮你们解脱?”
“若是贫僧插手了,到时候双方情面不留一分,才是祸患无穷。”
这……
我们就成了探路的小卒子,问路的小石头,没谁管了?
袁守诚和袁天罡无奈地想着,只好尴尬地接受现实——连佛门的观音大士都不帮他们解开禁口法术,他们也只能就这么承受三年的禁口了。
观音大士收起那份“妙趣横生”的《大唐第一个五年发展计划》考卷,目光一转,落到旁边的笔墨上。
“倒是齐备……”
她拿起笔来,在纸上提笔写下一首偈语。
“方外修行人,大道通真神。”
“欲送金蝉子,还须道友准。”
黑色的笔墨,落在纸上,化作点点金色,隐约有佛门禅唱声音传来……
待到最后一个字写罢,整张纸晃晃悠悠飘荡起来,飞出房间,朝着紫清小院的方向飞去。
观音大士含笑看着这偈语飞去之处,不动不语。
海州陈萼陈光蕊,有人横插一手,试图做些什么。
但是,这并非不能解决,先看看他们准备做什么,是敌是友。
若是连金蝉子投胎这件事都不肯答应,那么就是一定要阻止佛门东传的大计,与佛门不肯罢休。
到时候就要手下见高低,论道法。
片刻之后,一道金光飞回来,化作一个大大的金色字体。
“准”
观音大士面露微笑:准许金蝉子投胎,就一切都好办,看来这位不知什么手段什么来历的海州陈萼,还是有办法商量着来的。
一来一回,也显示他的手段的确不凡。
并非妖魔鬼怪之流,而是纯正的玄门正道。
这就越发不应该轻易得罪了。
暂且按原先布置进行……到时候看看如何随机应变,最好能把这个陈萼拉入佛门中来……
忽然想起那所谓的《大唐第一个五年发展计划》,观音大士不由地再度莞尔。
“这人,真是个颇有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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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紫清小院,陈萼抬手将高阳、李玉英从袖中放出来。
“还是紫清小院?我还以为会是长安城外。”
高阳说道。
看见殷温娇迎上前来,说着话:“郎君,两位公主也来了?”
陈萼、李玉英微微点头招呼。
高阳也有些心情复杂地跟殷温娇打了个招呼。
陈萼微笑说道:“今晚是在长安城的最后一夜,我们明日要离去的人都已经来齐,朱丽华,开宴吧。”
兴文、陈武、幽兰、胡四娘四人开始整顿桌椅。
最上首是两个桌子并起,陈萼、高阳、李玉英、殷温娇四位主人落座,上朱丽华做出的八道荤素菜肴。
再往下,因为陈萼特意叮嘱,兴文、陈武、幽兰、胡四娘、朱丽华也都各自列在一旁,面前各有一小盘炒肉。
炒肉散发着悠悠清香,引人垂涎。
兴文、陈武早知道这是美食,因此都有些迫不及待,若不是陈萼尚未开口开席,他们早已经狼吞虎咽了。
幽兰好奇地看着这盘肉,不明白为什么这普通的食物,居然会让自己这个鬼魂身躯也颇为渴望。
胡四娘也感觉这盘肉有点奇怪,好像充斥着某种精华一样。
朱丽华黑着脸,将自己面前的炒肉推给胡四娘。
胡四娘诧异:“你不吃?”
“嗯,我不喜欢吃肉,我吃素!”朱丽华咬着牙说道。
陈萼将面前的一盘炒肉,分别给高阳、李玉英、殷温娇三人各自夹了三片,然后站起身来。
“我从海州出来之时,身边只有兴文一个,到现在各位都聚在我身边,当真是缘分不浅。”
“从今日之后,你们都将随我离去,今日是在长安最后一夜,好好吃一顿饭,告别这西京长安城吧。”
说到这里,便准备坐下。
也就在这时候,一张白纸带着金字晃晃悠悠从天而降,来到陈萼面前。
“方外修行人,大道通真神。欲送金蝉子,还须道友准。”
陈萼仔细看去,仿佛嗅到了香火气息,听到了佛门禅唱。
这四句偈语,乃是一只洁白的手掌写成,是一个女子应有的笔触。
这是佛门送给陈光蕊的——他们已经注意到陈光蕊的本领,意识到不可能再随意将陈光蕊把玩在股掌之中,因此特意送来偈语,问一句“道友”,准不准许金蝉子投胎在陈光蕊家中。
这是询问,也是试探……
陈萼当然明白,佛门忙碌了这么久、铺垫了这么久,是不可能抽手而退,选择其他目标的。
海州陈萼也没有那个体量,阻挡佛门的恢宏大计。
所以,无论陈萼怎么回答,佛门估计都不会罢手。
这么问,就是辨别一下,陈萼是不是一定要做佛门敌人。
陈萼看着面前这金字白纸,手指探出点在白纸上,法力心意随之运转,化作一个大大的金字。
“准”
这一个金字化作金光飞去,消失在夜空之中。
你们愿意将金蝉子送来,那就送来吧——至于我会怎么安排,只怕是你们所意想不到的。
众人都不解其意,不明白陈萼究竟做了什么,这白纸金字又是什么意思。
这些事情从头解释起来也是不好详说,陈萼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笑一下。
“小事而已。”
“大家可以开始用饭了。”
说完之后,坐下来示意李玉英将三片炒肉吃掉,待到李玉英、高阳、殷温娇三人都吃下炒肉之后,又不紧不慢将炼化的法门告诉她们。
三人花了片刻时间,将这点精气炼化——高阳、殷温娇两人只感觉精气充足,李玉英却是感受最大,只感觉往年沉疴尽去,身体竟是前所未有地变得好起来。
这些精气不足以让她们变得无比强壮,但是足以让高阳、殷温娇精力充沛,让李玉英拥有正常身体素质,再不用担心随时病重。
她们三人是这样,兴文、陈武两人却是轻车熟路,很快吃干净了面前的炒肉,运转炼化之后,明显更加将矫捷健壮。”
幽兰吃下炒肉,有点不太舒适——她这个纯阴之体,一下子吃下去这么多精气,实在有点炼化不及时。
陈萼见她实在难受,考虑到她的阴鬼体质,给她制造了一个差不多同样的聚阴转化小法决,幽兰这才迅速炼化了炒肉带来的精气,浑身上下阴气森森,作为鬼魂的法力应该是提升不少。
胡四娘得了两份炒肉,一口气将炒肉都吃下去后,迅速转化为自身的妖力,只感觉这一顿抵得上自己半年的苦修,更是眼睛一亮,来了兴趣。
“朱婶娘……没想到你面相凶恶,竟然精通这种庖丁易牙的神术,制造出这种能够增进修为的饭菜来。”
“若是早知道你有这样的神术,我真是恨不能天天跟你吃饭。”
朱丽华黑着脸盯着她:臭狐狸,你找死?
若不是少爷盯着,我非得今天扒了你的皮不可……
冷哼一声,转回头去,心里无比心累——我的肉,我的修为啊……
胡四娘只感觉莫名其妙:我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吗?这大猪妖怎么看上去不高兴?
饭菜用完,胡四娘站起身来,恭敬说道:“公子,既然今日是最后一晚,小女子请公子允许,让隔壁的狐妖为公子献舞。”
陈萼也是感觉月色甚好,众人皆在,便点头应下。
片刻之后,隔壁狐狸们欢呼着冲过来,化作莺莺燕燕的美女,穿着五彩轻纱,在胡妙姑率领下齐声道。
“公子,请观舞!”
狐狸们有的弄出丝竹,有的吹起箫管,一时间紫清小院内响起靡靡之音。
狐媚的美女们曼舞轻纱,脚步轻盈,展现美妙身姿,在陈萼、高阳、李玉英、殷温娇面前翩翩起舞。
如同一群轻巧的飞鸟,如同一群穿梭的蝴蝶。
脂粉香气蔓延,勾人心魄的韵味弥漫。
狐妖们发出轻轻的笑声,笑的人心中发痒,跃跃欲试。
陈萼静静看着,见到高阳的表情渐渐有些恼火,殷温娇也有些不满,挥手叫来胡四娘,示意她可以让狐狸们停下了。
胡四娘早就看的按捺不住,只不过担心打扰了公子雅兴,才没有贸然行动。
听到陈萼这一声令下,顿时冷笑一声,抄起扫把,朝着扭动最厉害的胡二娘劈头盖脸的打过去。
“你这个没脸面的!”
“公子与三位娘子都在,你如何敢这样放肆!”
胡二娘被她打回原形、抱头乱窜,其余狐妖们也连忙灰溜溜地告辞,忙不迭地逃走。
这一顿乱打之后,高阳、殷温娇、李玉英也都笑了。
狐妖们这样性情,也不失为一点乐趣吧?
陈萼吩咐胡四娘,厨房内还有两份炒肉,多的那一份送给隔壁狐妖们平分了,让她们稍稍增加一点妖力,免得实力太弱。
第49章 愚弄朕躬
胡四娘连忙道谢,在朱丽华的黑脸凝视下,又把刚刚逃窜的狐妖们都叫回来,当面对陈萼谢了恩。
这才让狐妖们领了炒肉,到隔壁享用。
过了不多时,隔壁的狐妖们的欢呼声从隔壁传来,胡妙姑又再次前来谢恩。
欢聚这一顿饭后,殷温娇帮着高阳与李玉英两人收拾了房间,各自安歇,一夜倒也无话。
第二天一早,一大队士兵在一个健壮将军的率领来到紫清小院,大咧咧拍开院门。
陈萼起身迎接,客气问道:“将军前来,有什么事情?”
“奉令,搜寻犯人!”
领头的将军昂头大声说道。
“什么犯人?如何搜索?”
陈萼明知故问——定然是李世民察觉高阳与李玉英失踪,并且将陈萼作为主要嫌疑人,这才派了人前来搜寻。
那领头的将军并不回答,只是大声呼喊,令士兵们严加搜查。
陈萼不动声色,使用一个幻术,令士兵和将军什么都搜索不到,不得不悻悻然离去。
那领头的将军也算是个细心人,离去之前,特意留下六名士卒盯在外面,防止两位公主前来找陈萼或者悄无声息离去。
安排妥当之后,那将军一路疾驰回皇宫复命,跪在唐皇李世民面前,禀报自己的此行收获。
“没有?”
“你仔细搜过了?”
李世民背负双手,迈步走动。
“启禀陛下,微臣已经搜过公主府邸、御妹居处、以及陈萼居住的紫清院,都没有发现两位公主下落。”那名将军再一次低头回答道。
都不在,会在什么地方?
李世民停下脚步,心下有些发狠——早知道就该赐死她们!
又有些舍不得曾经疼爱过的女儿高阳,至少也应该赐死李玉英。
现在两位公主一起消失不见,若是将来暴露出来,居然跟同一个男子私奔,岂不是天家皇室都要沦为笑柄?
若只是高阳一个,那还好办一些……
不过,现在高阳和李玉英都不见踪影,会在什么地方呢?
李世民一时想不到,问道:“陈萼那里你派人盯住了?”
“是,微臣已经派人盯住了。”
“盯住了就好……他今日要离开长安?”李世民又问道。
“应当是如此。”那将军低头禀报,“微臣要不要派人看守城门?”
“去看好了,今日找些差错,让他们不能出城。”李世民下令道。
他是精通兵法的,深知若是两个公主和陈萼有联系,并且约定了离去时间,那么不在城内,就在城外。
只要隔绝城门,不让陈萼按时出城,那么两个公主要么在城外待不及,要么在城内呆不住,肯定要现身。
至于,两个公主和陈萼没有联系,这个可能几乎不存在。
如果没联系,两个长在深宫、没多少人生经历的公主,敢直接私奔潜逃?
她们没这个本事,也没这个胆量,甚至不敢有这个想法!
那将军领命快步而去。
李世民摇了摇头,佯装怒道:“兕子,不要偷听了……高阳和李玉英你真不知道在哪里吗?”
兕子从屏风后走出来,怯生生回答道:“父皇,兕子真的不知道啊。”
李世民见她这乖巧可爱样子,心里面早就不生气了。
又打量两眼,见她面色红润,气色极好,心中更是快慰:往日兕子难免病弱,今日倒是很不错。
“昨日,你和永嘉公主、长乐去找那个陈萼了?”
兕子点头:“是呀,他好可恶啊,也不肯来向父皇请罪。”
“哦?请什么罪啊?”
李世民诧异:“你们不是让他去救高阳和李玉英的吗?怎么让他来给朕请罪?”
“哪里是这样呀……”兕子很认真地说道,“我们是去教训他的,他惹怒了父皇,怎么能让他就这么离开长安呢?一定要让他来给父皇请罪。”
“结果他也不肯来,说自己坦坦荡荡,就是救助孤儿,没有私心,自己无罪。”
“父皇,你说他坏不坏呀?”
李世民闻言哈哈大笑:“原来还是个‘直项令’!这么说起来——”
好像也是有些道理。
陈萼并没有做过分逾越的事情,他只是做诗文、救助孤儿老人、认识公主而已。
真正不该的是,高阳和李玉英两个公主喜欢上他,失去了做公主的高贵与分寸。
这样说来……也有可能他们之间没有太大联系?
或许,事情也并非我所想的那么严重?
“她们会不会和朕赌气,躲在永嘉公主与长乐那里?”李世民问道。
兕子笑道:“把姑姑和姐姐都叫来,问一问她们,不就行了吗?”
李世民想了想,微微颔首:“也是。”
令人传旨,将永嘉公主与长乐公主都唤来,询问两人高阳与李玉英的下落。
这一问,永嘉公主和长乐公主皆是惊讶。
高阳公主和李玉英都不在?都消失了?
陈萼出手把她们救走了?
李世民也看出来了,这两个人也都是不知道高阳和李玉英下落的。
心中顿时暗暗思量起来:兕子到底是天真可爱,不明白人心险恶……看来高阳和李玉英还是和陈萼有联系。
非得想办法把他们留在长安城,慢慢查出真相不可。
李世民这样想着,准备派人传旨。
身为皇帝,就是有这样的便利,昨日想要陈萼两日内离开长安,他就必须两日内离开长安。
今日找个借口让他留下,他自然要留下。
“你们暂且等一下,我去下个令旨,叫他们好好找一找高阳……”
李世民对永嘉公主、长乐公主、兕子说完,快步走出这宫殿,唤来一名宦官。
令这宦官,去陈萼居处传旨,让陈萼江州赴任之前,将历年江州人口黄册鱼鳞册等厘清,才能离京赴任。
“快去!”
宦官连声应是,领了一队卫士匆忙骑马而去。
半个时辰后,宦官脸色难看地匆忙返回:“陛下,那陈萼陈光蕊已经人去屋空,他那居处已经没人了。”
“走这么快?定然是他!”
李世民眼中杀气充盈:“好大狗胆,敢如此欺君犯上!派人,给我追!将新科状元陈萼,给朕抓回来!”
当即,一名亲卫将领点起士兵,快速沿着长安城大街直奔城门方向。
又是半个时辰后,之前派出看守城门的将领与追击陈萼的将领一起回来领罪。
“启禀陛下,不知为何,陈萼一行人出了长安城门,已经离去了。”
李世民大怒:“何时离去?如何离去?”
两名将领皆是茫然:“不知为何他能离去,我等都在长安城门处看守,一刻也不敢松懈。那陈萼的车马人手,就到了长安城外,我们回过神来,才看见他们已经离去。”
“再追过去,又看不见他们究竟到了何处……真是奇怪莫名。”
李世民拍案而起,指着两人咆哮大喝:“要你们何用?居然眼睁睁看着陈萼离去,朕的命令,朕的吩咐,你们看不到吗?”
“听不到吗!”
两名将领都连忙低头,齐声道:“微臣愿领死谢罪。”
“父皇?如何这般大发雷霆之怒?”长乐公主、兕子闻声赶来。
李世民微微松一口气,挥手示意两个办事不利,终究忠心耿耿的人退下。
又看了一眼长乐公主两人:“永嘉呢?”
“姑姑已经离去了。”长乐公主说道。
李世民缓缓坐回去:“她倒是最近修身养性,改了许多。”
“是,因为之前那‘南柯一梦’,令永嘉姑姑深知百姓困苦,从此再没有骄奢淫逸。”长乐公主说道。
“南柯一梦……哼哼……好一个南柯一梦……”
李世民冷笑:“这陈光蕊,是不是会法术?”
“这我倒是不清楚。”长乐公主说道,“世上真有法术吗?即便真有,这南柯一梦的法术,岂不是跟神仙一样?”
“在朕的面前,没有神仙。”
李世民冷淡说道:“陈光蕊依仗法术之利,竟然愚弄公主,愚弄朕躬,愚弄天下……实在罪在不赦!”
“朕要看看,他到底有几个脑袋,若将他脑袋砍下来,能不能死而复生!”
言下之意,已经是凭借自己的多疑与直觉,将一切归咎为陈萼的法术。
“父皇!”兕子担忧地看向他。
李世民有些不悦:“怎么,你也要为他求情吗?”
“不,我只是怕父皇生气,气坏了身体。”兕子说道。
李世民心情缓和不少。
长乐公主则是说道:“父皇明鉴,此事怕是不应过多张扬。”
“无论陈萼是否有法术,我天家的颜面、公主的清誉,如何能被一个狂悖小人物破坏?还请父皇三思。”
李世民讶然:“可这件事,如何能隐瞒下去?”
“就说高阳与玉英姑姑出家修道、不见外客,过上些许年月,自然无人关注天家是否还有两位公主。”长乐公主说道。
李世民微微点头,又不由地恨恨敲了一下手掌:“竟是便宜了那贼子!”
“往后江州一应考评,皆为全国最差,每年训斥一次,三年降官一级!”
“我叫那贼子……终有一日,要血染午门之外!”
兕子有些焦急,拉了拉长乐公主。
长乐公主微不可察地对兕子轻轻摇头:父皇如此暴怒,这已经是最大的努力,没有其他任何办法了……现在再劝说父皇,绝对会适得其反!
第50章 白云飞剑
“就这样……出来了?”
高阳坐在马车里面东张西望,甚至忍不住探出头去,看着身后长安城那高高的城墙。
“是啊,怎么也没想到。”
李玉英说道:“原来不需要什么激动人心的阴谋、智计,只要大大方方走出来就行……郎君的法术,当真是便利。”
殷温娇听着两人感慨,心思实在是复杂极了。
今日匆忙离去,她也没有来得及拜别母亲,还和两位私奔的公主一起离开长安……
将来,随着郎君开始的生活,该是怎样?
车子走了半日,陈萼跟高阳三人招呼一声,提着一个木质食盒腾空而去,乘云来到终南山上。
玉玄子领着虎鹿羊三妖刚刚结束了苦修,便见到陈萼前来。
四人一起欠身稽首见礼。
“陈公子有礼了。”
“有礼。”陈萼说道,“因今日便要离去长安,赴任江州知府,再见面时不知何时,特地来向四位告辞。”
玉玄子怔了一下,说道:“人生顺自然,萍聚又萍散。未曾想陈公子这边要离去,当真惋惜,少一个坐而论道的朋友……”
陈萼笑道:“玉玄子道长,时至今日依旧不肯称呼我一声道友吗?”
“朋友是朋友,道友是道友,如何能一概而论?”玉玄子很认真地解释道,“陈公子没有学道,自然不能称之道友。”
陈萼闻言,不由地开怀一笑:“道长果然还是这样规矩森严,不知道,临行之际,我能否和你的三位弟子说说话?”
“自然可以。”
玉玄子径直起身,到房内去给三清洒扫,以免落了灰尘。
虎鹿羊三妖则是懵然,不知为何陈萼要和他们说话。
“恩公,有何吩咐?”
陈萼打开食盒:“先把我提来的饭菜吃了。”
虎鹿羊三妖看了一眼他提来的炒肉,一起摇头:“恩公,我们是道士,不可破戒的。”
陈萼笑了笑:“吃这个也不算破戒,这肉非是寻常肉,也没有荤腥气。你要知道天上神仙修道有成后,也是食用一些龙肝凤髓之类。”
“寻常肉食浊气大,吃了对修道有害无益,又长口腹之欲,乱清修之思,因此不该吃。”
“天地灵物却不算破戒,你们可以吃。”
虎鹿羊三妖闻言,还是神色担忧地看向破庙之内,不敢吃这炒肉。
陈萼无奈,只好喊出玉玄子,请他过目。
玉玄子看了之后,也是颔首。
“虽然是肉类,却是难得的灵食,不算是破戒,可吃。”
得了师父允许,虎鹿羊三妖这才放心下来,将陈萼提来的炒肉吃掉,然后露出惊喜神色,各自盘膝炼化。
玉玄子在一旁看着,缓缓说道:“灵物食用有益,常用之下心却容易失去勤勉敬畏之心,也并非十全十美。”
又向陈萼微微欠身:“还要多谢陈公子一番美意,竟然在百忙之中,还给三个劣徒送来这等增进修为的宝物。”
他心态极好,并没有产生“给我徒弟这种宝物,却不给我一丝一毫”这样的心态横加比较,道谢依旧诚恳。
陈萼见他这般心态,也是一面赞叹他道心修的沉稳,一面感叹他着实心性森严,连服用灵物增加修为,他都认为应该慎之又慎,可想而知修炼之时也是缓缓而行,任何突飞猛进的机会都被他本能排斥。
“这食物也不算是太过宝贵之物。”陈萼客气道。
“陈公子这话太过客气。”
玉玄子说道:“杀妖怪容易,得灵兽肉难……按理说妖怪与灵兽本该是同等物种,为什么天下的修道之人没有杀妖怪而迅速提升修为的?”
“只因妖怪死去之后,怨气、罪孽一发散开,还有的本身就不可吃,或剧毒或有诅咒之类,根本没有可吃的。而活着的妖怪,令他们供肉来吃又何其困难,何其奢侈。”
“我知道楼观道那边收服了一头妖兽,收服之后他们就供养起来,不会有任何一个楼观道的人,奢侈到提议吃这种妖兽肉。”
“他们更担心妖兽受到折磨后背叛,或心里面生出死意,不再为他们所用。”
哦……原来是这个原因。
陈萼了然——反正他是不会担心朱丽华背叛或者自杀。
朱丽华曾经罪孽极大,陈萼给她活下来的机会,已经是她最后的一点幸运。
若是她还不肯老实听命,陈萼早就亲自动手,送她上路了。
自然不会像是其他门派一样,仿佛捞到一个宝贝疙瘩那样,不敢过分打骂,逼着割肉更是不敢想。
两人说话之间,虎鹿羊三妖将炒肉增加的一些修为转化完毕,都连忙面有喜色地向陈萼道谢。
见到他们这样欢喜,玉玄子又脸色一沉,呵斥一番。
他将“不可沉迷外物”与“执着本心本性”的道理说了一通,说的虎鹿羊三妖颇为羞惭,连忙保证不敢因此生出妄想,去寻找灵物增加修为。
陈萼听着玉玄子教徒弟,心中暗暗想道:有这么一个正派的师父在,虎鹿羊三妖未必有机会前去车迟国,做国师作威作福吧?
不过也没什么,即便他们不能成为西天路上的劫难,也没什么可惜的。
玉玄子本身也是值得相交的正道之人。
虎鹿羊三妖这等虔诚向道,从不伤害人命的妖怪,也是值得陈萼另眼相看。
陈萼这样想着,玉玄子却是开口说道:“陈公子,上一次我告诉你了一个月老的宝诰,其实还有一些宝诰,也并不难掌握。”
他却是见陈萼投之以桃,给自己三个徒弟增加修为的灵物,便寻思自己也要报之以李,借机告诉陈萼几个召唤天上神灵的宝诰。
对此,陈萼也是不好推辞,以免玉玄子感觉欠了人情。
实际上,在他成为太乙真仙之后,这种宝诰意义已然不大——他可以自己摸上天庭,去找神仙本尊,而且那神仙本尊还未必有他的本领大。
天庭上神仙们,有多少太乙真仙境界的?再往上金仙境界的又有几个?
像是前番得到的月老宝诰,陈萼招来月老之后,月老也不敢端什么神仙架子,只敢自称“小神”而已。
玉玄子也是慎之又慎,一方面要酬谢陈萼,一方面又不好将自己掌握的宝诰全盘托出。
“四十二曹十万众,掌管天地江河水,万灵之事皆水力……力济无穷大悲大愿、大圣大慈、五炁解厄、水官统领天蓬大元帅……”
陈萼记住玉玄子所说宝诰,听到最后,一脸诧异。
“你这是交给我——天蓬元帅的宝诰?”
玉玄子点点头:“还有一个,陈公子请记下。”
“秉金水之精华,姿容绰约,本坤仪之柔顺,瑞相端严,开玉烛之神光,家沾清泽,化被人天……大悲大愿,大圣大慈,月府太阴,神光幽照,月宫嫦娥仙子……”
陈萼无语地看着玉玄子。
玉玄子以为他没听懂,解释道:“这是太阴星上,嫦娥仙子的宝诰。”
陈萼无语地点了点头,心道:“玉玄子道长今天告诉我这两个宝诰,也是让人没话说了,简直一言难尽。”
“一个天蓬元帅宝诰,这时候天蓬元帅已经在乌斯藏国的高老庄投胎猪身了……这宝诰就是个摆设。”
至于嫦娥仙子的宝诰,跟天蓬元帅宝诰一起拿出来,怎么看怎么别扭……
不过,还是谢过玉玄子的好心相告。
临行之前,陈萼又沉吟一下,将自己交给狐狸一家的“假形逃命遁法”告诉虎鹿羊三人。
虎鹿羊三人连忙道谢领受。
这法门算不上多么光明正大,但是勉强算是跟道门的遁法沾边。
玉玄子品味一番后,倒也没有反对;他只是反对弟子学习歪门邪道,并不是明知道弟子能获得一个保命的法术,也要强行阻拦。
“那么,玉玄子道长,有缘的话,下一个贞观十三年再见了。”
玉玄子诧异,心道:“这话简直颠三倒四,什么叫下一个贞观十三年?”
不过还是上前两步,叫住了陈萼。
“且慢!”
陈萼回头:“道长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玉玄子郑重挺直了身躯,手掌抬起,竖于胸口正中。
“道友,玉玄子有礼了!”
陈萼怔住,随后才了然。
此时此刻,临别之时,玉玄子终于承认陈萼也是同修道法的“道友”。
要得到这老顽固的承认,还真不容易啊!
陈萼抬起手来,也郑重回应:“道友,有礼。”
两人相视一笑,陈萼乘云而起,玉玄子掐剑诀,身后飞剑飞起,随在陈萼的云端之后。
白云飞剑,一直飞出十多里,道尽依依惜别之意。
飞剑飞回,落在闭眼的玉玄子身边。
陈萼前行,同道便也无需多言,更不需回头。
终南山山顶破庙前,玉玄子微微睁开眼睛:“陈道友,乃天纵奇才。竟不修道而落于红尘之中,真正可惜了。”
“你们三个,再见陈道友之时,要执弟子礼,记得了吗?”
虎鹿羊三妖郑重点头记下,目光望着终南山外,云朵消失之处。
长安城,终南山,似乎一切又渐渐恢复如初。
只是,下一个贞观十三年,又是何意呢?
第51章 夺院
马车行了数日之后,高阳、殷温娇都渐渐看厌了长安城外的景色。
一开始顺利逃出长安之后,高阳是看路边的一草一木都新鲜的可爱,路过一个小镇便欢天喜地。
殷温娇和李玉英也是兴致勃勃,不过随后李玉英就失去了兴趣,她更喜欢呆在马车里面晃晃悠悠地看书或者小憩。
以前每一次坐马车,给她的感觉都差劲到极点,哪怕是公主的马车已经在尽可能安稳,还是让她有种饱受折磨的感觉。
现在,在马车内能够呆住之后,她就没什么兴趣再到外面去探头探脑。
反正再怎么走也是差不多的景色,差不多的人物,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高阳和殷温娇则是过了这几日之后,才感觉没什么意思。
陈萼看出来一行人走路都没了趣味,便问道:“是不是不想走路了?想快点去海州城?”
虽然要去江州赴任江州知府,陈萼也得先回去海州,将母亲张氏接来一起去,总不能就这么抛下老迈且咳嗽重病的母亲。
况且,陈萼一次出去,带回来三个娘子,也应该好好跟张氏说一说。
高阳点了点头,撒娇道:“郎君,每日赶路实在无趣,还是快点去海州城吧?”
陈萼笑了笑,对众人示意一下,未曾存放妖怪尸体的另一个衣袖甩开,将马车、高阳李玉英殷温娇、兴文陈武幽兰胡四娘朱丽华、行礼等物品全部卷起收入。
然后自己腾云前往东方而去。
半日时间后,陈萼停下白云,缓缓下落。
将朱丽华从袖中抛出。
朱丽华昏然落地,左右张望一眼,看到了一片荒地和几处坟丘,又仔细看了看方位,不安地看向陈萼:“少爷,这是海州城外不远,我原来造孽的地方?”
“是啊,你造孽的地方。”
陈萼说道:“你仔细看,还有七条阴魂怨气极大,不肯投胎而去,你当初害了他们和家人,令他们现在还十分怨恨。”
“你留在此处,不得反抗,每日受他们折磨,令他们消一消怨气,也能去投胎。”
“待到我唤你的时候,才能解脱。”
朱丽华面露苦涩之意——自己这活下来的代价,还真是巨大,不仅要时常割肉偿还,还要这样赎罪。
好在她心里多少算是看开了一点,知道自己杀人吃人罪孽不小,少爷要杀她,只在一念之间;现如今这样让她赎罪受难,正是最后留她一命的方法。
若是放纵她某些奸诈邪念,那才是真的要杀她。
“是,少爷,我记住了,我一定好好赎罪,绝不反抗。”
陈萼微微颔首,离了此处到官道僻静处,又放出马车与高阳众人。
待她们歇息片刻后,陈萼说道:“也就半个时辰路程,就能到海州城,到时候就能见到母亲。”
“啊……”
“呀,这么快!”
殷温娇、高阳、李玉英三人都紧张地站起身来,开始整顿身上衣裙,并且拿出铜镜,一个个都仔细认真地描绘妆容。
“你看我这样……”
“挺好的挺好的。”
“我看不行,还是要这样……”
足足将近半个时辰,三个将妆容装扮到极致的女子出现在陈萼面前。
高阳还是水红裙装,红唇也鲜艳若火,皮肤白皙,令她格外绮丽。
李玉英素白衣裙,眉目间带一股天生弱气,令人怜惜。
殷温娇花容月貌,微笑中一股温良贤淑的味道,俨然是有颜色也有品德的最佳写照。
陈萼看着这三女的模样,也是不由地微微怔神片刻。
从海州出发,前往长安之时,他忧心忡忡自己的命运。
谁又能想到在长安城不仅带回来殷温娇,还把两个公主也给拐回来了?
此时此刻,他也并不后悔,自己的命运终究要改掉——这两位公主的命运,他又有什么不能改的?
若依照原命运:高阳嫁给房玄龄的儿子房遗爱,终究两人不得真心,高阳也越发偏激,最后与玄奘的徒弟辩机和尚勾搭、又和房遗爱等人踏上了自我毁灭之路——谋反作乱。
李玉英更不必说,袁天罡和袁守诚都算定她死在贞观十三年。
但是她最惨的却不是生前,而是死后。
当李世民地府游历之后,李玉英就被地府收走魂魄,她的肉身被一个妇女占用,跟人当夫妻去了!
这妇女名叫李翠莲,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因为拔下头上金钗送给化缘的和尚,被丈夫刘全骂了两句,自缢而死。
当李世民从地府回魂之后,刘全为李世民前往地府送瓜果,刘全活着回来,李翠莲魂魄来到李玉英身上,夫妻领了李世民的赏赐后团圆离去,剩下余生都宣传佛门善果,因果报应……
横死的御妹李玉英,就是这般死得仓促突然,身后事无人在意,身躯都跟了别人。
袁天罡、袁守诚为何说她应该死——无非是佛门当兴,天数如此。
要以李玉英的死,来成就李世民大兴佛教的因由,来掀起取经人之事罢了!
陈萼现如今带着的殷温娇、高阳、李玉英,包括他自己,依照原命运都是凄惨到底。
陈萼、殷温娇、李玉英和佛门取经之事直接相关,高阳也和取经人玄奘的徒弟辩机有关……可以说这些命运,绕来绕去,竟然都脱不开“佛门”两个字!
如今,看着三个跟随自己的女子,陈萼心中更是一股豪情升起。
接下来,是时候开始反抗所谓的命运了!
佛门,又有何惧?
谁设下的这些局,定下的天数,都要让他们自己吃下去!
马车缓缓而行,又是半个时辰,天色渐渐昏暗的时候,进了满是海腥味道的海州城内,停在小院门口。
殷温娇、高阳、李玉英三个带着贵气、明**人的女子一下马车,顿时引得匆匆路过的人不由地驻足回首。
海州城,从未有过这等贵气逼人、如花中牡丹一般的女子出现,而且还是三位气场不一、站在一起堪称争奇斗艳。
“老夫人!”
兴文扯开了嗓子奔进院中:“我们回来了!少爷他——”
刚喊了一声,便发出惊叫:“你们是谁?为何在此?”
院中有人喝道:“我倒要问问,你又是何人,为什么闯入我张家别院?”
兴文气道:“张家别院?这分明是我们陈家的!你们那里来的脸面,敢占据我们陈家的院子?”
“好大的狗胆子,我可不知道这里有什么陈家,只知道这是张家的地方!”
“来人啊,给我打!”
院中传出一阵激烈的打斗声,片刻后,一群鼻青脸肿的家丁逃窜出来,毫发无损的兴文提着一个八字胡的肥胖男子走来,气冲冲道:“少爷!张家欺人太甚!”
“前些年占据了我们陈家的大院、害死我爹、气病老夫人不说,这一次居然趁我们不在,把老夫人赶出家门,抢占了我们最后的小院!”
说到这里,又气急给了那肥胖男子一拳:“快说,老夫人在哪儿!”
他下手颇重,那肥胖男子被打得嘴角沁血,连忙叫饶。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家老夫人住在鱼市那边,那里每天有些鱼卖不尽,她就有一口吃的……”
“你这畜牲!你们张家这些畜牲!”
兴文气的双眼通红,直欲发狂:“老夫人身体本就带病!如何能这样住在鱼市,乞讨臭鱼过活!”
气急之下,又给了这肥胖男子数下重击,将这男子打得口吐血沫。
“少爷……”
兴文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有些担忧地看向陈萼:“我太冲动了。”
“不……你做的很好。”
陈萼面容冷漠,一股火焰从心中升腾而起。
他以前也听说过“吃绝户”这种欺负孤儿寡母,惨绝人寰的事情,没想到张家居然吃绝户吃到自家身上,还趁自己不在,抢占了院子,将母亲张氏赶出去。
“是我大意了……我本以为,考上状元回来,便能解决这些麻烦困难。可我低估了这些天高皇帝远的土霸王见识浅薄,手段恶劣。”
“我可以料中聪明人的反应,却不能料中这种从不认识的蠢货会有什么蠢不可言的事情。”
心中一横,将手指搭在已经昏死过去的肥胖男子额头上,“太清法”随他心意,运起一道搜魂法术。
肥胖男子发出一阵激烈的惨叫声,然后双眼泛白,一时没有了生息。
“原来是三天前。”
陈萼喃喃自语,示意兴文将肥胖男子处置掉。
“郎君!”李玉英向前一步,低声道,“先看母亲大人是否安好,此事最为要紧!”
高阳与殷温娇齐齐点头,面上带着紧张关切之意。
陈萼示意三人放心,纵身跃起。
腾云而去,飞在海州城上空,转眼到了鱼市位置。
陈萼凝目看去,心中同时卜算,顿时心有所感,看向鱼市一角。
一个蓬头垢面,不断咳嗽,身前摆着一条腐烂臭鱼的老人。
这一看,心中便是冷意更甚。
将口中吹一口气,平地里一道狂风卷过,满鱼市小贩们都纷纷揉眼。
那老人被他托着到了云端。
“母亲!”
也不顾浑身脏臭,陈萼轻唤几声,就这么怀抱着母亲张氏落在之前被张家占据的院子之外。
李玉英、高阳、殷温娇连忙上前,接过浑浑噩噩、神志不清的张氏。
“兴文、陈武,快劈柴烧水!”
“幽兰、胡四娘!快进院中准备汤水食物!”
“将些取暖的衣袍备好,取两件来,给母亲大人先裹上!”
第52章 仇不过夜
看着李玉英、殷温娇、高阳三人围着母亲忙碌;兴文陈武、幽兰胡四娘也都在小院内忙碌着劈材生火、烧水做饭,陈萼心中的杀意总算是稍稍敛住。
他先凝目看去,见母亲张氏已经身上病灶不小,且有三处,再加上这三天风餐露宿,已经大损元气,折损寿元。
掐动手指,运起法力,一道元气由陈萼手中释放出来,温养梳理母亲久病又添重创的身躯。
一柱香时间后,张氏缓缓睁开眼睛:“我儿……”
陈萼上前握住她手掌:“母亲,我在这里。”
“我定然是做梦……”张氏喃喃说道,“我儿远在千里之外长安城中,如何能来?”
闭上眼睛,又忍不住张开眼睛:“我儿……”
“母亲,我在这里,不是做梦。”
陈萼轻声道。
“好,好……我怕是不成了……”张氏缓缓说道,“哪怕是梦里看见,我也该对你说些话,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都得说啊。”
“好好考,考上进士,做了官,光宗耀祖,把我们陈家的大院,要回来!”
“是,母亲,我这就去把陈家大院要回来。”陈萼应道。
张氏咳嗽两声,苦笑道:“傻孩子,说傻话,你现在在长安呢,怎么顾得上这里?”
“母亲,我回来了,我考上了状元,授官江州知府,今日是来接你去享福的!”
“我还给你带来三个儿媳妇,你看看!”
陈萼一边说着,一边用法术输着元气。
张氏渐渐清醒过来,又感觉一块热腾腾的布轻轻擦拭自己脸面,终于晃晃脑袋,彻底清醒过来。
“我儿……你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陈萼应道,又将高阳三人叫过来。
张氏一看三女,顿时看呆了眼——个个花容月貌,贵气逼人!
那红衣服的艳若桃李,那白衣服的清雅如莲,那鹅黄衣裳的贤淑温婉。
“我儿……”
李玉英将沾着异味的布拿下来,在热水中洗了洗,说道:“母亲大人,先不要激动,儿媳伺候你沐浴更衣,吃些稀粥,再来慢慢说话。”
张氏如在梦中,看着这三个天仙一般的儿媳妇,咧嘴直笑。
“好……好好!”
陈萼退到门外,静静等候。
兴文、陈武忙碌完毕,都来见他。
兴文咬牙切齿:“少爷,张家欺人太甚——”
陈武也说道:“我听少爷吩咐,张家为富不仁,实在罪有应得!”
陈萼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这样。
“张家如何处置,我自有主张。”
李玉英、高阳、殷温娇围着张氏忙碌了将近一个时辰,幽兰和胡四娘两个也忙的脚不着地。
终于一个时辰后,陈萼再次见到了面有疲惫神色,但是焕发容光的母亲张氏。
听闻陈萼考中状元,并且带回三个天仙般的媳妇,还要上任为官后,张氏浑身的病痛和疲乏都暂时离去,气色极佳。
一番欢喜相叙之后,母亲张氏终究忍不住疲惫,被李玉英三人服饰上床,安然入睡。
“呼!”
李玉英擦着额头的汗珠,出了一口气:“母亲大人吃苦太多了。”
“刚才说起张家霸占陈家的大院,还是愤愤不平。”高阳也说道,“那个张家,太可恶了!”
殷温娇也是微微点头,说道:“要不要以江州知府的身份拜访海州知府,从官面上收拾了这个张家?”
“这种作恶多端的,肯定平日里也有无数的百姓对他们怨声载道。”
陈萼微微摇头:“不必如此,这等卑劣小人、这等仇恨,如何还能假手他人。”
“今夜便收拾了他们,以免横生波折。”
这仇,也不需推迟过夜!
见陈萼这样说,殷温娇也是不免微笑一下:“郎君有主意就好,妾身就不多说了。”
高阳握拳恨恨叫道:“可不能放过他们!太可恶了!”
李玉英则是说道:“郎君去就是了,我们在家,自会照顾好母亲大人。”
陈萼微微点头,忽然若有所觉,抬头望去。
夜色中,一道火光沿着街道而来,隐约能够听见杂乱不堪的脚步声。
陈萼露出冷笑:“你们看,张家听闻小院被我们夺回来,也是不肯隔夜,今晚就要夺回去!”
李玉英等人都是讶然:这张家,竟是如此张狂!
兴文更是恨不能冲出去,将这些人都打个落花流水:“少爷,可不能饶了他们!”
陈萼微微点头,腾云而起,站在夜色笼罩的天空中。
下方街道中有二十多人,其中有七八人打着火把照着路。
这些人有的拿着棍棒,有的提着柴刀等利器,一个个都摩拳擦掌而来,显然就是张家派来抢夺小院的。
眼看他们即将靠近院子,为避免他们弄出砸门之类的声响、吵到了刚刚睡下的母亲,陈萼吹动一口气,一道狂风卷灭下方众人火把。
又在众人惊呼声中,将大袖一笼,皆装入袖里乾坤之中。
随后也并不停留,乘云向张家而去。
到了张家门外,内视外景法运起,但凡身有罪孽的恶人,都收入袖中去。
片刻后,陈萼已经转遍张家内外,又将七人收入袖中。
最后来到灯火通明的大堂之外,里面还没有察觉外面的异常,依旧觥筹交错,欢歌宴饮。
两个舞女唱着慢悠悠的歌调,轻抛衣袖,对上首的主人,左右两侧的客人不时谄媚献笑。
丫鬟们在一旁伺候着,有的端酒杯,有的夹菜,有的劝酒。
陈萼站在门口,听明白双方身份,原来是张家家主邀请海州的书佐、主薄、通判等人,商议如何在赋税方面做些手脚,给张家一些便利。
像是一处别院争夺这样的事情,还真不值得拿到明面上、跟这些人当做正事来说。
对这些狼狈为奸的人来说,这也是张家自己的一点小事,根本不值得他们多做关注。
陈萼隐着身形,听了片刻,又凝目场中众人,除了丫鬟舞女等人还算无辜,其余都是些赃官污吏。
一口气吹出,熄灭了大堂灯火,当丫鬟们点燃灯火之后,惊讶地发现,大堂上的众位老爷,已经不见了踪影。
乘云飞出海州城,向东便是东海,陈萼将袖中所笼一众恶人尽数甩出,投入东海之中,也懒得再仔细分辨他们罪孽如何,细听什么细节。
这一阵“噗通”响动之后,下方海水中探出一个鱼脑袋的巡海夜叉:“什么人,敢半夜往东海投人淹死?”
待到看见头顶没有船只,只有一朵白云之后,这巡海夜叉连忙分开水波,站在海水上躬身行礼:“上仙!”
“请教上仙,这投入东海之人要死要活?又因何而死?”
陈萼本来要飞走,见到这巡海夜叉发问,便停下。
“什么叫做要死要活?因何而死?”
巡海夜叉便连忙解释道:“这些人共有三十五个,一并淹死在我东海,难免事关重大……”
“若上仙要淹死他们,又没什么理由名目,小的便是巡海不利,定然要受虾将军惩罚。”
“若上仙不想淹死他们,只是惩罚一番,小的也可以配合,这就让其他夜叉一起将入水的三十五人都捞起来,还给上仙。”
这夜叉说的倒是客气,不过话里话外都是一个意思。
最好不要把我们东海当做淹死人的地方,否则我巡海不利,肯定要受罚;如果你一定要淹死他们,留下名号与理由,我才能向上汇报,脱去惩罚。
陈萼便说道:“这三十五人,皆是欺压良善的恶人,个个该死,因为我遇见了,便投入你们东海淹死。”
“这般说法可行吗?”
“那上仙在何处修行,如何称呼雅号?”巡海夜叉说道。
陈萼笑了一声:“便说我是个无名道人就好!”
“难不成你们东海龙宫,还要跟我寻仇不成?”
说完之后,乘云而去。
巡海夜叉没奈何,将这件事禀报虾将军,虾将军又通秉龟丞相。
第二日,龟丞相将消息告诉东海龙王。
东海龙王无奈嗟叹一声:“那三十五人到现在都死透了,难道我们还要花力气给他们招魂还阳?”
龟丞相连忙应道:“是,微臣也是这般想。”
“连妖怪闯入我东海龙宫,我都要小心伺候着,何况是驾云的人类?”
“叫鱼虾们去饱餐一顿罢。”
龙王兴趣寥寥,叹一口气,起身而去。
我们四海龙族,已然是三界最大的破落户……还逞什么英雄啊……能活着就不错了。
龟丞相应声而去。
当晚,除去张家恶徒的陈萼返回家中,除了自身除恶的功德增加约有十点,其余无事发生。
第二天一早,张氏醒来,再次确定自己不是做梦后,更是喜不自禁。
当着张氏的面,陈萼将兴文叫来,将一些金银交给他。
“张家那边遭逢大变,正在变卖家产,你把我们陈家大院买回来。”
张氏疑惑:“张家没落了?前两日还气焰嚣张,不可一世——”
“或许是招惹了不该惹的人吧。”陈萼说道。
“那就真是昊天上帝开眼,神仙显灵!”张氏喜道,“张家作恶多端,终于有了报应!”
兴文也是激动不已:“少爷,我这就去把咱们陈家院子买回来!”
第53章 观音化缘
对于兴文来说,这是最好的差事!
为了陈家院子,他的父亲被张家下黑手,到现在都没办法讨回公道。
现在终于到了收回这个院子,让父亲的在天之灵瞑目的时候!
还有,那几个动手的家伙,兴文也决定不放过他们——当初他们暗算自己父亲,自己绝不可手软!
当即兴冲冲地带了金银、喊出陈武,两人直奔张家。
过了半天之后,兴文有点怅然若失地回来。
“怎么了?张家不肯卖院子?”张氏见他这样失魂落魄,还以为买回宅院的事情不顺利。
“卖了。”
兴文拿出原来陈家大院的地契,交给张氏,看上去还是心不在焉。
“那你还摆出这脸色?”
张氏诧异地说着,接过地契仔细端详,口中长长舒了一口气。
“天上各路神仙开眼……我便是今日死了,也可以含笑九泉。老爷的家业,没有丢在我手里!”
陈萼走过来,笑道:“母亲要随我去江州享福,以后的好日子还有的是,哪会就这么忍心撒手?”
“好日子?”
张氏笑道:“哪有人真的能长命百岁?我这辈子都没见过活过八十岁的人。”
“我儿,你如今的成就,便足以令为娘欣慰。那作恶的张家招了天谴,咱们家大院重新回来,为娘是心里真的高兴!”
陈萼安慰她两句,张氏一会儿落泪,一会儿欢喜,好半天才控制了情绪。
抬眼看见兴文还是脸色郁郁,又想起为了保护陈家大院而身死的老忠仆,叹气道:“兴文,你这孩子……可是想起了你父亲?”
“原来是我这妇道人家无能持家,让你家遭了大难。”
又对陈萼说道:“我儿,你如今也有官身,那张家谋财害命的事情,你能否想办法帮兴文报仇?”
兴文连忙跪下,说道:“老夫人,少爷,兴文倒是没有这般想法。”
“今日去张家买回院子,我才知道那几个恶贯满盈的张家人昨晚都被上天收去,不知道死在何处,我本想打断他们腿,收拾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可能已经死了。”
“哦,原来已经死了!”
张氏不由地表情复杂:“那兴文,他们已经死了,你还想要报仇,心有不甘?”
“到也不是。”
兴文认认真真说道:“我得知他们死了,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烦闷,手里面金银没什么趣味,买回来地契,也不如原来所想那样欣喜。”
“好像这些,都让我高兴不起来了……”
“张家的妻妾、儿女们正在吵闹不休,瓜分财产,我看着也是只感觉可笑,不知道为何,也没什么欢喜。”
“老夫人、少爷,你们说,我为什么会为仇人死去,感觉难受呢?”
张氏听得不解,说道:“兴文,你这孩子大概是心里慈悲吧?”
陈萼却是心中一动,说道:“兴文,我给你找个女人,让你成家立业怎么样?”
兴文认真考虑一番,说道:“听少爷吩咐。”
“给你多少钱财,你感觉才好?”
“也听少爷吩咐。”兴文认真说道。
陈萼却是哈哈笑起来,伸手将他扶起,拍拍他肩膀:“好,你终于像个样子了!”
经过大仇得报,兴文依旧还有七情六欲,但是心性却稳住了。
不再见金银而迷眼,不再有什么事情忍不住想要多嘴多舌,也不会陡然生出炫耀、争强好胜的心态。
这,就能够开始修道了。
陈萼并不需要他大彻大悟,也不需要他了断红尘,要的只是他沉稳心性,有所为,有所不为。
经历仇家身死,看张家喧闹纷杂之后,兴文看似郁郁不乐,实则终于成长,不再是冒冒失失的少年心性。
当着母亲张氏的面,陈萼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让兴文下去做事。
接下来几日,陈萼等人也是忙碌不少,按照母亲张氏的心愿,他们忙着搬到陈家大院,收拾东西,购买新家具事物。
“终于忙的差不多了……”
“我从来不知道,搬家原来要这么累!”
李玉英、高阳、殷温娇也都跟着一起操心布置,虽然很多东西都不必亲自动手,但是依旧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收拾完备。
当整顿好屋内、屋外,整个陈家院子,三人都感觉颇为劳累。
陈萼也适时向母亲说起要前往江州赴任的事情,还不能在海州呆太久。
张氏一听也紧张起来:“险些耽误我儿大事!今日收拾一下,明日一早便前往江州赴任吧。”
张氏与高阳等人收拾行李不说,陈萼将兴文唤到自己房间,说道:“明日我就要前往江州上任,海州这边两处宅院,一大一小都交给你和陈武照料,你当管事,他当护卫头领,你是否愿意?”
兴文应道:“我愿意听少爷安排。这海州城陈家的基业毕竟要可靠的人看着,以后终究是陈家的老家,不可荒废了。”
“嗯,正是考虑这一点。”
陈萼说道:“而且你心性也已经稳下来,恰好该传你一点本领了。”
兴文露出喜意:“少爷愿意传授我那乘云驾雾、驱使飞剑的本领?”
“不,你才刚入门,只是教你一门如何采天地日月精气,补自身不足,蕴养法力的法门而已。”
陈萼说道:“这法门你蕴养数年之后,应当便知道修道是怎么回事,又该如何运转法术了。到时候,我再教你真正的法术。”
“至于陈武,他心性尚未定,我看他还有心成家立业、得些富贵,过几年自然我来决定是否给他传授法门。”
“是,少爷,我记得了。”兴文应声道。
陈萼又将一些大小事情与兴文交代了,也就自此将海州陈家的院子交给他管理——管理是一方面,顺便看看他和陈武这几年表现是否适合进一步修行,也是一方面。
第二日一早,满脸喜色的高阳便急匆匆地到了门口,像是个急于出行的孩子。
这一段时日以来,她恪守“孝道”与“妇德”,跟李玉英、殷温娇一起无微不至照顾张氏,任劳任怨。
虽然如此,海州城靠近大海的腥气、一些劳碌繁琐的小事,还是让她有些感觉不适。
因此,一听说要离开这里,她是最显得高兴的。
这个海州城真是住着不舒服,以后还是不要来了……不过这话又不好说,只能盼着尽快离开……
张氏在这几日相处中,也渐渐摸清楚几个儿媳妇的性子。
深知高阳还是个被宠爱、稍有些任性的女孩,没什么坏心思,因此也是笑呵呵地跟她打趣。
“高阳,可是不想走了?这海州城的海鲜可是美味,够你吃的。”
高阳连连摆手:“那可不行,我不想再在这儿了!”
“那就是嫌弃我们这海州穷苦人家喽?”张氏笑道。
高阳跺脚道:“母亲!”
“你就只管取笑我吧!”
她这样娇嗔不依,引得陈萼、张氏、殷温娇、李玉英都不由地笑起来,就连幽兰与胡四娘都不免掩口发笑。
说笑间,两辆马车已经备好,张氏依依不舍地上了马车,掀开帘布望着陈家大院。
“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好在,陈家基业又回来了。”
她唤来兴文,又认真叮嘱一番后,终于放下帘布。
马车缓缓前行,兴文、陈武带领新招收的家丁们恭送陈萼等人离去。
离开海州城,走了不多远,一个和尚笑嘻嘻走来,敲着木鱼,站在路中央。
“南来的,北往的……”
“长安来的,江州去的……好心人,好心肠,给些施舍吧!”
陈萼走上前去,看着这化缘的和尚,一身脏乱破旧衣服,看上去可怜兮兮,只是透过这些伪装,真正容貌却是端庄宝相、白衣披纱的南海观世音菩萨。
“怎么?南海紫竹林滞销了吗?”
“菩萨也来化缘?”
一句话,险些令观音大士破功:这人说的都是什么鬼东西?
我的南海紫竹林何时向外卖过竹子?
何来滞销这一说?
难怪是能写出什么五年发展计划的,真是个不着调的修行人!
不过,这一眼就能看出我真身来,修为确实不凡。
口宣一声“南无阿弥陀佛”,观音大士摒去凡人耳目,对陈萼说道:“施主曾许给我佛一件事,不知可还记得?”
“记得。”陈萼说道。
“如今施主有三位妻子,不知哪一位做金蝉子的母亲?”观音大士说道,“若是殷温娇,则是最好不过,命数天理都好……”
“我倒是不想选她。”陈萼说道。
观音大士脸色微变:“施主,莫非是认为这样安排命数不好?寻常红尘事,不应挂碍在我们这些修行人身上,不是吗?”
“一些皮囊、虚妄,该舍弃的时候终究要舍弃……”
陈萼淡淡说道:“这么说,菩萨也是没有挂碍,可以舍弃之人?”
“自然如此。”
观音大士说道:“我也是历劫苦修,经历断手瞎眼之苦,从未放下本心,向佛行善,日日不绝,才有今日正果。”
“我劝施主也莫要执着于一些红尘虚妄,不如随我入佛门,今生这一世苦修,将来必成佛门正果。”
“譬如殷温娇,一个凡俗女子,红粉骷髅而已,该放下的就放下吧!”
第54章 你来当母亲
殷温娇只是凡俗女子,该放下就放下?
陈萼听着面前观音菩萨化身的和尚这样说,脸上不动声色。
心中却是了然:什么放下殷温娇,让自己一世苦修加入佛门,说白了,还是要遵循佛门原定的计划。
还要完成取经人“出胎几杀”“满月抛江”“寻亲报冤”这三个劫难,归入九九八十一难之中。
出胎几杀,乃是取经人父亲陈萼洪江水上遭劫杀,母亲差点被杀。
满月抛江,则是取经人母亲迫于无奈从贼之后,生下取经人,放在木盆中,顺着江水漂流到了金山寺。
寻亲报冤更不必说,真相大白之后,取经人父亲陈萼还阳,母亲自杀,取经人取经去了。
这种狗屁命运,陈萼若是还要遵循着,眼睁睁看着自己走下去,那才真是见了鬼!
什么一世苦修、红粉骷髅,在陈萼看来,观音的话才是虚话,才是虚妄!
人生在世,若不能抓住眼前人,还有什么意义?
只是一味放弃,任凭别人摆布,落个凄惨下场来换取所谓正果,那跟去投身做走狗,有什么区别?
心中早有定计,甚至从出现在海州城、尚未前往长安之时,陈萼就已经想着反抗这命运。
如今,终于到了这时候。
面对观音的劝告,陈萼冷淡说道:“观音菩萨,你说的倒是轻巧……何不更加大彻大悟一番?”
“如何更加大彻大悟?”观音喜道。
陈萼这么说,难道是有慧根,研究过佛经,想要跟我谈一谈如何顿悟吗?
“谁的皮囊不是臭皮囊?谁又不是一抔黄土?谁又不是骷髅本相呢?”
陈萼微笑着说道。
观音菩萨闻言,顿时大为欣赏:“好!”
“陈光蕊,有你这一番见解,足以可见你佛性深种,正该入我佛门!”
“你修为又非同寻常,只要耐心挨过这些时日,我便送你上西天见佛祖……”
陈萼抬手,继续微笑道:“不急不急……且听我继续说下去。”
观音菩萨含笑点头,满意地看着陈萼。
陈萼刚才所说,实在是深得佛门经义,甚至观音菩萨都想有空找人说一说:比如辩经之时,三个句子问出来,肯定引人深思。
谁的皮囊不是臭皮囊?谁又不是一抔黄土?谁又不是骷髅本相呢?
就在这时候,陈萼说道:“既然谁都是如此,料来菩萨也是如此,菩萨也说自己并不在意身躯与皮囊。”
“因此,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为什么我们不一步到位,用菩萨的皮囊来孕育取经人,生下金蝉子的转世投胎?”
观音的笑容僵住。
他说的什么?
这是个什么人……怎么绕了一圈,说出这么一个奇葩主意?
“陈光蕊,你说什么?”观音已经忍不住现出本相,面沉若寒玉。
陈萼很认真地说道:“我说的很清楚吧?”
“观音菩萨,你不是不在意你的皮囊吗?我却是在意自己皮囊,在意我妻子殷温娇的皮囊。”
“所以我们合作一把,你这不在意皮囊的,就做个取经人母亲,岂不是很好?”
见鬼的“合作一把”!
阿弥那个陀佛的!
我堂堂观世音菩萨,去跟你合作,当取经人的母亲?
那你是什么,你是取经人的父亲?
我跟你成什么关系了?
观音菩萨早就知道这陈萼是个有恶趣味的促狭鬼,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家伙居然敢胆大包天,捉弄到自己头上来!
“此事不行!”
观音菩萨寒着脸,冷声说道。
“如何不行?”
陈萼摆出好奇样子说道:“我看着很好啊,两全其美——我们在意皮囊,你不在意,那就让你这个不在意地顶上去,我们满意,你也没有其他意见。”
“本座历经多次劫难,终究成就如今宝相法身,可不是常人所说臭皮囊。”观音菩萨说道,“该舍弃的皮囊,本座历劫之时已经舍弃。”
“也就是说,你如今宝相法身高贵,不能割舍?”
陈萼又问道。
观音菩萨怔住,知道他这问题也是带着陷阱:佛门宣扬众生平等,皆为性命,因此不杀生。
菩萨应该有大慈悲,如何能只以为高贵?
佛门讲究“舍得”,有舍有得,舍去钱财,收获佛门缘法。
没道理别人给他们施舍的时候能舍,如今观音菩萨却不能割舍自己的宝相法身!
但是,单纯从辩论上又说不过陈萼——佛门向外宣传是这样,却不适用于菩萨和佛陀,这个道理是不能说出来。
于是观音菩萨果断用出了佛门“万金油式”诡辩。
“阿弥陀佛!”
“陈光蕊,你这小人之心,如何能猜测我佛门大慈悲心肠?”
“非是我不愿割舍宝相法身,而是这世间天数运转,因果皆存,我与取经人没有缘法,也不该在这时候抛去宝相法身。”
“缘法,你可懂得?”
陈萼冷笑一声:“缘法嘛,我懂得!”
“你说有缘就有缘,你说无缘就无缘!”
“阿弥陀佛!”
观音菩萨低宣一声佛号。
“陈光蕊,言下之意,你对这缘法有什么不满?”
“要知道顺天而行有大道,莫要逆天而为,自取灭亡!”
陈萼微微笑着,回头看了一眼尚且不明白发生何事的两辆马车——在高阳、殷温娇等人眼中,陈萼和那化缘的和尚已经眨眼间不见踪影,并不能看到此刻陈萼与观音菩萨的对话。
为了这些依靠着自己的人,如何能顺从佛门的所谓“缘法”?
“观音菩萨,如果你一定要令我与殷温娇受难,将这作为缘法,那我还真要见识见识佛门的神通!”
气氛顿时为之一僵。
一股沉凝的肃杀之意,在陈萼与观音菩萨之间缓缓升起。
良久之后,观音菩萨的手掌缓缓从玉净瓶一侧放下,双目微微闭合:“陈光蕊,此事并非没有回旋余地……若不是殷温娇,其实也勉强可行。”
“但若是,你不肯让我将金蝉子送来,反悔了长安城所许承诺,出尔反尔——”
“贫僧可以起誓,此事决不罢休!”
陈萼冷冷一笑,说道:“既然勉强可行,观音菩萨何不肉身布施……”
“缘法未到,本座没有失去宝相法身的灾厄,为何要强行扭转缘法因果?陈光蕊你休要逞口舌之利!”
观音菩萨面有怒色,呵斥一声。
“你就说,长安城你所许下承诺,还肯不肯应诺?”
她的心中实在是险些动了嗔戒——这个促狭鬼,拿我身躯当借口还没完没了!
这是哪来的一个家伙,突然冒出来这样捣乱!
陈萼昂首笑道:“我说的承诺,我自然肯应下。”
“只要你们佛门送来金蝉子投胎,我准他投胎到我身边一人身上,这还不够吗?”
观音菩萨心道:这倒是勉强可行——虽然不比原来的殷温娇那样好,但是有陈萼这人横插一手,却也实在很难十全十美,完全如同原本所预料那样。
不过心中有些怀疑,陈萼这个不正经的人,该不会搞出什么花样吧?
“金蝉子投胎,必须是你的儿子,不可是女儿……”
陈萼点头,平静应道:“可以。”
“那命中劫难安排——”观音菩萨又说道。
“我可能被人打死,十八年后再出现,配合你们惺惺作态吗?”陈萼反问道。
“如若这般临时更改,可是牵连甚大,还请看在佛面上,全了劫难之数。”观音菩萨道,“我看你清气满溢,深得玄门之妙,这劫难之数应该早有预料,我也不需多讲。”
“更不必说,如今可是贞观十三年。”
“你既然是有道修行之人,应该知道,接下来近二十年,大唐国境内,年年都是贞观十三年。”
“直到取经人离开大唐国,开始取经,才能进入贞观十四年,这等天下大势,谁能违逆?”
陈萼冷哼一声。
是啊,这就是所谓“无止境的贞观十三年”!
从陈萼开始科举,到成亲,到取经人出生;再到十八年后,玄奘长大寻亲报仇;再到泾河龙王被袁守诚算计上斩龙台,李世民地府三日游,李玉英身死,水陆大会玄奘主持,成大唐第一高僧,观音送袈裟禅杖,开始取经——全在贞观十三年“一年”之中!
这漫长又细思极恐的一年,贞观十三年!
这也是陈萼对玉玄子说,下一个贞观十三年再见的缘故——那估计已经是十八年、十九年后了。
这也是观音能够口称“天数”“天下大势”的缘故。
取经人不去取经,大唐国永远在贞观十三年这一年打转。
这便是“天地共运力”,这便是“天道大兴佛门”,天庭与诸多道门神仙都装聋作哑,都不违逆这天数,大势,甚至还会在取经路上配合……
若不是陈萼早有准备,早有定计。
在这恐怖至极的命运大势面前,只怕根本没有任何一丝的反抗之力!
跟观音菩萨对话,那更是想都不用想,直接在洪流面前,蝼蚁一般被淹没,任凭摆布。
“金蝉子投胎我身边的何人身上,我来决定。”
陈萼对观音淡淡说道:“至于劫难,我会成全取经人一些劫难。”
“这便是我的最终决定。”
“若可以,便把金蝉子送来;若不可以,那就看看谁的法术神通更胜一筹吧。”
第55章 爱的考验
观音菩萨的心思转动。
陈萼陈光蕊的心思她明白了。
肯定是那种不留情的冷漠办法,他很可能找一个不喜欢的丫鬟,到时候让这丫鬟生下金蝉子,想办法让她母子两个受苦……甚至让那丫鬟直接死去,到时候取经人出生后亲妈死了,岂不是一大劫难?
若是这样凑数——勉强倒是也可以。
主要是陈萼现在修为不明,清气满溢,一看就不怎么好招惹,背后说不定还有什么人物隐藏着。
观音菩萨也不想在取经大事刚开始的时候就和这种不好收拾的硬茬子对上……
如果陈萼是妖怪或浑身杀孽的邪道之人,那倒是好办。
怕就怕这种没有罪孽、又有后台的正道之人。
佛门再占据大势,也不能无缘无故对这种人出手太重。
“金蝉子须得做你儿子,须得是你身边人做他母亲,须得有劫难。”
“这三样若能做到,便依你行事一次。”
观音菩萨说道。
“好,这些都不难。”陈萼应道。
观音菩萨见他应下,心里顿时去了一块大石——这样取经人就算有些坎坷,应该也不会出现大问题。
不过到底疑惑:是哪一位这时候布局,给取经之事增添阻碍?
陈萼是什么来历?对方何时开始布下的棋子?
出于心中的猜想,观音菩萨又凝目盯着陈萼看了两眼。
这等跟脚清正、修为非凡的,天外天内,三界之中,非三清弟子不可……
背后会是谁呢?
“怎么?菩萨有什么想法?”
陈萼见观音菩萨打量自己,不由笑道:“难道是舍不得这个机会,考虑一下做一做取经人的母亲?”
“你这人——”
观音菩萨气的再度险些犯嗔戒。
这家伙都是在胡说八道什么东西!
我怎么会考虑跟你配对?
也不知道这满口荒唐言的家伙还会说出什么话来,观音菩萨连忙拂袖而去,白衣飘然,与云彩一色。
前往灵山的途中,她心中暗道:首先排除玉清圣人元始天尊,这位圣人最是厌恶轻薄无礼的为人……这陈萼倒像是上清圣人的门下。
若真是如此,三界都要不得安宁了,上清圣人上一次封神之战,可是输的心不甘情不愿。
他若出手,非得天翻地覆不可……
西牛贺洲,灵山灵鹫峰,大雷音寺。
金光遍地、禅唱悠远,如来佛祖丈八金身端坐九品莲台,闭目沉思。
观音菩萨驾云而至,缓步入了佛陀圣殿,开口将陈萼、取经人变动波折之事一一说出。
如来佛祖默然片刻,不知想到什么。
“南无阿弥陀佛。”
“且看、且听,观他如何。”
“谨遵佛旨。”
观音菩萨听命,于大雷音寺内听禅半日,携金蝉子遭贬后的灵光,又向东返回。
取经人,该出世了。
——————————————————
“刚才那和尚做什么的?怎么眨眼不见了?”
陈萼重新现身在马车前,示意继续赶路,高阳凑上前来,好奇问道。
“也没什么,一个略懂法术的和尚而已。”陈萼微笑着说道。
高阳便问道:“他会什么法术啊?郎君你是不是比他厉害的多?”
“当然。”陈萼微笑说道。
“那给我变一个法术好不好?”高阳笑嘻嘻地说道。
陈萼看了她一眼,原本锦衣玉食、最为任性娇惯的她,这一段时日以来,住在海州城,每日如同寻常妇人一般殷勤照顾母亲张氏。
而且并没抱怨什么,实在是难得。
“好,我给你变个法术。”
高阳点点头,两眼睁大,期待地看着陈萼。
陈萼问道:“你喜欢红衣,又喜欢盛装,海棠红还是樱桃红,又或者绯红、茜红?”
“哪一个都行!”高阳说道。
“好。”
陈萼将手一点,示意高阳低头去看。
高阳一看,顿时欢喜地叫喊起来:“我最喜欢的那一身!”
“你如何知道?之前在长安走的急,没来得及收拾这件衣服!”
陈萼微笑不语:这是高阳在长安之时,最常在自己面前穿的衣服;女为悦己者容,这也是她最喜欢、穿上最美的衣服。
“郎君!”
高阳摆弄了衣服好一会儿,再看陈萼,眼中仿佛含着水波,潋滟流转,说不尽的柔情蜜意。
殷温娇在后面马车内,与胡四娘、幽兰一起陪着张氏。
高阳实在忍不住心中的欢喜,看了一眼低头看书的李玉英,趁她看书入迷,连忙凑在陈萼身边,将唇上鲜艳的颜色带着柔软的触感,贴在他的脸颊上。
“我欢喜极了,郎君。”
刚说完话,就感觉一道目光。
那本来应该看着书的病猫李玉英,正直直地看着自己。
高阳顿时唰地红了脸,结结巴巴:“你……你看什么……”
“没看什么,不过是有些惊讶罢了。”李玉英低头,又看书去了。
陈萼知道她心思重,这时候不知道怎么想的,伸手搭在她衣服上,运起法力,变成一身莲花白盛大宫装,洁白如雪。
李玉英微微一笑,大大方方地凑上前去,当着高阳的面,也亲了一下。
“郎君,我也欢喜极了。”
又带着微笑,低头继续看书。
果然刚才那是有点不满……
陈萼笑了笑,擦干净脸颊两侧的印记,掀开车帘走出去。
眼看离海州越来越远,也是时候把另一个“人”给带回来了。
避开车夫、母亲耳目,陈萼腾云而起,到了海州城外官道不远处。
一个高大健壮的丑陋妇人正坐在路边,身边阴气萦绕。
七道阴魂环绕着她,不断对她发起冲击,她也丝毫不避让不反抗,一次又一次承受阴魂贯体的痛楚。
阴魂所携带的怨气,已经所剩极少。
这一段时间以来,朱丽华就在这里不断地承受阴魂们的发泄,终于令这些阴魂在不断的报复中,将怨气发泄出来,接近可以转世投胎、心无挂碍的程度。
陈萼静静地观看片刻,走上前去,念动超度亡魂的度人经文,将七道亡魂送去地府投胎。
朱丽华这才恍然惊觉:“少爷,你来了?”
“嗯,你做的还算不错,那些亡魂都已经几乎没有怨气。”
陈萼说道。
“少爷,我现在……”朱丽华的眼中带着莫名的感慨,“感觉自己真的该死。”
“若是少爷这时候杀了我,我一点都不感觉委屈。”
“为什么?”陈萼问道。
“因为我知道了被人吃掉是什么滋味,少爷令我取肉给其他人吃,每一次疼痛难忍,都是别人被吃一样的滋味。这几日坐在这里,每天我都能体会到,被杀死,失去生命意味着什么。”
朱丽华面上带着几分难过之意:“那七道阴魂,有的父母被我所杀,有的心爱儿女被我所杀,有的夫妻两人被我所杀……他们有贩夫走卒,有读书人,有老妇人……曾经生活美满,满怀希望和喜悦,如今却全都没有。”
“或许我真的该死。”
“那我现在杀你,你心中是否坦然?”陈萼问道。
朱丽华咧了咧嘴,很认真地说道:“虽然知道自己该死,还是有些不想死吧。”
“是啊,谁又真的想死呢?”
陈萼说道:“朱丽华,你这般感悟,差不多也足够了……过些时日,给你最后一次考验。”
“这一次之后,你愿意跟着我便跟着,不愿意跟着我,也任由你去。到时候,你也可逍遥自在了。”
朱丽华怔住,不太敢相信。
少爷不是一直对自己警惕又刻意打压吗?身上的禁制还在,怎么会说放自己逍遥自在这种话?
该不会又是试探和考验吗?
陈萼见她眼珠转动,心思不知道飞到哪里去,微笑提醒道:“不要忘了,你的禁制我是能够得知你心里一些想法的。”
朱丽华慌忙不敢再胡思乱想,收敛了心思。
“多谢少爷开恩,居然允许我有重新自由之日。不过少爷待我恩重如山,我舍不得离去,我想还是不要了吧?”
她有些不安地看着陈萼脸色,说道。
“不必如此小心翼翼,我说了,将来自然会给你选择的机会。”
陈萼说道。
“只是到时候,你想法未必又和这时候一样。”
朱丽华心中暗道:若是能去除禁制,重获自由,我倒是也可以不为非作歹,从此做个好妖怪。
跟着你做奴仆,时不时被割下一些猪肉供人吃,实在不是好日子……我想法又怎么会变呢?
不过心里这样想,面上还是恭维:“是是是,少爷你说的都对,还是我见识浅薄。”
说到这里,忽然疑问涌出:“少爷,你说的考验,指的是什么?”
“一段名为‘爱’的考验。”
陈萼微笑说道。
嗯?
“爱?”
朱丽华下意识地舔了舔舌头,双眼发亮,看向陈萼:“少爷,你是说,我……也可以?我也有机会?”
“实际上我太可以了……少爷,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我第一眼,我就看中你……”
她兴奋地鼻子喘出两道白色粗气,简直欣喜若狂地说道。
什么鬼玩意儿?
陈萼无语地抬手一点,发动禁制,朱丽华顿时痛叫一声,抱头打滚,再也不敢有这种可怕的妄想。
你这黑猪妖有病是吧?
我会和你有机会?
不要给我乱搞cp好不好!
第56章 观音来送子
片刻之后,朱丽华才缓过来,小心翼翼地看着陈萼。
“少爷,不是我和你啊?”
“当然不是,爱也不一定是男女之间。”
陈萼说道:“对了,你生过孩子吗?”
朱丽华懵然:“没有……少爷,你要我做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陈萼说道。
朱丽华张了张口,心道:我生什么孩子?生谁的孩子?少爷这是什么意思?
陈萼却没有再解释,带着朱丽华回到马车队伍,继续向江州方向。
走了半个多月,天寒地冻,已经接近年关。
一路上因为不缺金银,也因为陈萼的神通法术照料,张氏与高阳、殷温娇、李玉英等人都没有感觉受苦,倒是都感觉跟出游一样舒适。
这一天下午时分,到了该停下歇息一晚的时候。
两辆马车缓缓停下,体格健壮、相貌丑恶的朱丽华在前面转了一圈,对陈萼禀报道:“少爷,前面有个客栈,名叫万花店,今天就在这里住下吧?”
“万花店……”
陈萼抬眼一看,淡淡一笑:“好,就在这里住下。”
朱丽华便大大咧咧忙碌去了,停好马车,与客栈掌柜说好价钱,请老夫人张氏与高阳等三人各自入住。
等她回过神来,只感觉门口亮起一道光,诧异地看过去——一个带着斗笠的渔夫站在万花店门口,手中提着一条金色鲤鱼。
那金色鲤鱼不是金黄鱼鳍、也不是金色鱼须,而是从头到尾金灿灿,仿佛黄金浇筑而成,偏偏还浑身扭动,活力十足。
这却是稀罕事物……怕不是快要成妖了吧?
朱丽华带着好奇走上前去,问道:“打渔的,这鲤鱼怎么卖!”
那渔夫哈哈笑道:“我这鱼却是不一般,你看看这浑身金色,就是不同寻常。”
“若是家中有病人,吃一口百病全消!若是家中无病人,吃了也可延年益寿啊!”
百病全消?延年益寿?
朱丽华心道:你也是鬼扯,直接吃我的小炒肉差不多还行。
就这条金色鲤鱼,也就是品相好看,哪有这样的作用?你直接说吃这条金鲤鱼能够长生不老得了。
“这鲤鱼多少钱肯卖?”朱丽华问道。
渔夫神秘一笑,伸出五根手指:“这个数。”
“五十钱?”朱丽华点头,“倒是挺值得,今天给老夫人做些稀奇的,尝尝新鲜。”
说着伸手就去拿那条金色鲤鱼。
渔夫伸手按住她的手,摇摇头:“客人说的什么话!”
“寻常鲤鱼都要几十个钱,这金色鲤鱼岂能也是这样价格?”
朱丽华讶然,低头看着自己被一把按住、动弹不得的粗壮手臂。
那渔夫尴尬一笑:“倒是失礼,有道是男女授受不亲,无心之失,还望客人多多原谅!”
朱丽华连忙摇头摆手:“无事无事。”
她又不傻,这时候当然看出来不对劲。
哪一个渔夫,能把她这四百五十年道行的妖怪一把按住、直接动都动不了?
这渔夫是个有大法力在身的,至少天仙境界。
那么这条金色鲤鱼——就真的是一个成精的妖怪?
朱丽华感觉活了五百多年,今年算是开了眼界:先有自家少爷陈萼杀了妖怪卖皮货,堪称人类修行的第一奇葩。
又遇上这么一个天仙境界修为的,不赶紧找机会升天做神仙,抓了妖怪在这里售卖……
他该不会盯上我,也把我抓起来卖掉吧?
朱丽华只感觉心里打鼓,匆忙离去,找到陈萼便先噗通一下跪倒。
“少爷,祸事了!”
陈萼正在和李玉英说话,见她这么普通一跪,只好停下。
这朱丽华怎么这么像是某些小妖怪喽啰,大惊小怪的。
难不成下一句是“有个毛脸雷公嘴的猴子打进来了?”
“有什么事这样惊慌?”
“这万花店门口有个渔夫,手提一条四尺长的金色大鲤鱼售卖,我原想着金色鲤鱼算是个稀罕物,买下来给老夫人和少爷、夫人一起享用,没想到那渔夫却不平常!”朱丽华说道。
陈萼问道:“怎么不平常?”
“他一只手,就把我手臂按住了!”朱丽华说道,“少爷,我可是妖怪……他能这样轻易按住我,可见根本不是寻常人物!”
陈萼却是没什么惊讶之色,站起身,说道:“也是时候该来了。”
朱丽华心下顿时诧异,不由说道:“原来,少爷认识他吗?”
“不认识,不过应该猜的出。”陈萼说完话,便向外走去。
李玉英伸手抓住他衣袖,目光带着些许深意。
“万万小心!”
陈萼点点头,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
三个女子之中,高阳最是天真烂漫,殷温娇至少是精通人情世故,懂些官场文章的;李玉英却是比殷温娇想的还多,心思还深,只不过平时不多开口,开口嘴巴又毒,方才不是太显心机。
这时候,李玉英已经明白陈萼说的渔夫,肯定是和他之前所说的“艰苦危险超过公主私奔”之事有关。
因此不知善恶好歹,只得这般叮嘱陈萼小心。
陈萼离开房间,与朱丽华到了万花店门口,那提着金色鲤鱼的渔夫见他到来,脸色顿时阴下来,声音也不咸不淡。
“金色鲤鱼,五金一条!”
“百病全消、延年益寿!”
随着他的叫卖,不少人往来客人都驻足观看,议论纷纷。
“就是他……”朱丽华将渔夫指给陈萼。
陈萼摆摆手,示意她回去忙别的,迈步向着渔夫走去。
“这鲤鱼是金子做的,还是鱼骨头是金子做的?”
“一条鲤鱼而已,五金一条太贵了,顶多五百钱。”
渔夫沉着脸说道:“人都说,百善孝为先,公子要尽孝心,岂能计较些许金银财物?”
“嗯?我说要尽孝心了吗?”陈萼故作诧异反问道。
渔夫哑然无语,心道:这个促狭鬼,我生怕他说出什么不体面的话来,倒是一时失言了!
“说起尽孝心,”陈萼又笑着说道,“渔夫,你说剃头当和尚的,孝顺不孝顺?”
“孝,而且是大孝。”
渔夫说道:“当和尚给家人积福——不对,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
“你是来捣乱吧,这金鲤鱼你买不买吧?”
陈萼脸色一变:“这鱼真能百病全消、延年益寿,我肯定买啊……但要是没这个功能,或者我要吃它,它跑了呢?”
你搁这儿找茬呢……
观音菩萨化身的渔夫心很累。
佛门安排前因后果:这时候本该是渔夫贩卖金色鲤鱼,陈萼买下鲤鱼,结果心中慈悲,将鲤鱼放生了。
这鲤鱼是洪江龙王所变化,由此陈萼被杀后,洪江龙王报恩,保存他魂魄尸身十八年,当取经人玄奘长大报仇时候,洪江龙王将陈萼复活还阳……
本该是这样安排的。
现在这个找茬、捣乱的陈萼陈光蕊,可就不好说了!
陈萼跟观音菩萨对视两眼,观音菩萨终究拿这个家伙没办法,只好说道:“价格好说,里面找个雅间详谈。”
陈萼点点头:“好啊。”
进了万花店客栈,找一处僻静无人雅间,店小二送上茶水后退去,客栈门口那些看热闹、看金鲤鱼的路人也都渐渐散去。
“观音大士此次前来,给我送鲤鱼吃的吗?”
陈萼问道。
观音菩萨说道:“此次前来,一是送金蝉子灵光,二是要和你说明劫难事。”
“本来我卖金鲤鱼,是要陈萼施恩于洪江龙王,由此将来劫难安排,也好讲究因果。”
“如今你要自己安排劫难,这金鲤鱼如何安排?”
“糖醋鲤鱼如何?”陈萼问道。
观音菩萨气的险些将手中茶杯捏碎:什么就糖醋鲤鱼!
这叫什么安排,安排到锅里去了!
“这金鲤鱼是洪江龙王所化,天庭属下正职,洪江水龙神,如何能让你吃了?”
“陈萼你少给我乱扯,我问你,金鲤鱼你要不要,用不用洪江龙王插手,取经人劫难你要如何安排?”
观音菩萨忍着怒气,说道。
“哦,这件事啊……”
陈萼微笑说道:“先把金蝉子灵光和这条金鲤鱼留下吧,我自有安排。”
观音菩萨怀疑地看着他,总感觉他心里没有好事。
不过陈萼到底是许诺了当初金蝉子投胎的事情,又不是邪魔外道,应该不会出太大意外才对。
“你,会让金蝉子投胎吗?”
“当然。”
“也会有劫难?”
“当然。”
观音菩萨问了两句,将一道灵光取出,交给陈萼。
“陈萼,不要忘了你所许诺言!”
“放心,我一定给你做到。”
陈萼以法力包裹了,放入袖中,又将那金色鲤鱼也毫不客气地收入袖中。
观音菩萨盯着他衣袖:“你是万寿山五庄观的?”
陈萼微微摇头:“当然不是,我跟五庄观从来没有关系,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袖里乾坤,用的不错。”观音菩萨冷淡说了一句,心中更是疑窦难以消解。
这陈萼到底是上清圣人门下,还是五庄观的门下?
袖里乾坤应该不假,但是他自己又不承认……
或许该找机会问问如来佛祖,或者去地府问问神兽“谛听”……
第57章 还有这种操作
观音菩萨终究放心不下取经人之事,心中打定主意,接下来密切关注陈萼一行人起居行动,其余事情全部放在一边。
不过这话自然不会说给陈萼听,起身作势欲走。
“观音大士慢走,我就不送了。”陈萼坐在椅子上,笑着端起茶水,慢慢品尝。
观音菩萨只感觉一口恶气险些出不来。
这个家伙……实在滑不溜手,没个正形!
得把这口气出了!
停下脚步,观音菩萨对着陈萼伸出手来。
陈萼讶然:“什么意思?”
“金色鲤鱼,承蒙惠顾,五金。”观音菩萨说道。
陈萼无语:“不是吧?你真要钱?”
“没错,而且不能点石成金,不能用障眼法,不能用假的。”观音菩萨面无表情,“说是五金,就是五金,一点都不能少。”
陈萼顿时叫屈:“我像是那种人吗?”
你就是那种人吧。
观音菩萨心中腹诽着,再度伸出手去:“来,五金。”
陈萼无语,从袖中取出五两金子:“你可是菩萨,菩萨还要金银这样的俗物吗?”
观音菩萨见他这不情不愿的样子,心情变不由地变好了许多。
伸手接过这五两金子,笑道:“五两金子若是用作救助穷困,足以令十户人家活过饥荒之年,也是善莫大焉。”
“佛也讲究人事,莫要以为佛陀菩萨都不食人间烟火。”
陈萼点点头,说道:“你这话倒是实在,只不过你们吃着人间烟火,有着高低贵贱之分,又口口声声超脱、平等,岂不是自相矛盾吗?”
观音菩萨脸色一沉,心道:就知道他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也不和陈萼辨别经文真意,当即离了这万花店。
回到云端,观音菩萨拿出五两金子颠了颠,回想陈萼无奈表情,心情总算好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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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音菩萨离去之后,陈萼先将金蝉子灵光从袖中取出。
这是一道金光,金光中隐约有一个背生薄翼双翅的念佛和尚,仔细观看,隐约嗅得到檀香气,听得见念诵佛经声音。
这一道灵光,无论投在哪一个女子怀中,都注定只能生出一个佛门子弟,虔诚的和尚。
也就是这一道灵光,天定取经人,害苦了原来的陈光蕊、殷温娇。
“还不到你出世的时候,你的父亲还没来,怎么能让你出世呢?”
陈萼淡淡说着,将金蝉子灵光收起。
又将那四尺长的金色鲤鱼从袖中拎出:“洪江龙王?”
金色鲤鱼连忙扭动身躯,微微颤动,发出声音:“正是小龙,小龙见过上仙。”
“怎么不化作龙身,或者化作人形?”陈萼淡淡问道。
金色鲤鱼连忙道:“这是菩萨法力约束,我若入水便可恢复,若不入水,便不可恢复。”
陈萼眼睛一亮:“那你入油,会不会恢复?”
金色鲤鱼呆住了,颤声道:“上仙,不要吧?你不会还想着拿小龙做糖醋鲤鱼吧?”
“不要害怕,我只是稍微跟你探讨一下法术的问题而已。”
“你就说,观音菩萨的法力约束,你入水恢复真身,如果入油呢?”陈萼认真问道。
金色鲤鱼回答道:“那应该是不会,菩萨法力强大,说是遇水恢复,遇油应该是不行的。”
“那如果放少量素油,放入葱丝、姜丝、蒜丝;加入食醋、黑木耳及荸荠片、笋片、鲜汤、黄酒、白糖、酱油、芡粉,烧成浓汁……浇在你身上呢?”
金色鲤鱼顿时,惨叫一声:“这不还是糖醋鲤鱼吗?!”
“上仙饶命!上仙饶命!”
“我其实不好吃啊!”
陈萼摆摆手:“不要害怕,不要害怕……小小地探讨一下法术问题而已。”
金色鲤鱼心有余悸,暗道:这人好可怕,我得找机会逃回洪江龙宫。
再继续待下去,说不定真会被他做成糖醋鲤鱼吃掉。
“还是说一个我比较好奇的问题吧。”
陈萼说道:“你是天庭属下的水神,为什么被佛门的观音菩萨带着东奔西走,任意差遣。”
“这……”
金色鲤鱼有些不解:“上仙也是有道全真,难道没有听闻过某些旧事吗?”
“我的确没有听闻过,不明白天庭和佛门两家为什么能够如此亲密。”陈萼说道,“据我所知,五百年前有一个妖猴大闹天宫,观音菩萨与如来佛祖也曾在天庭相助。”
“如今佛门取经这事情,天庭也派人相助佛门,双方分属道佛两家,为何这样合作?”
金色鲤鱼恍然:“上仙这知道的已经不少了……这些事可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我也知道的并不是太详细,只知道天庭设立是很久远的事情,真正彻底统治三界、神仙众多则是最近一千七八百年才开始。”
“在这过程中,佛门好像出力不少。从那以后,满天神佛大多都算是一家,没什么冲突矛盾,关系也比较亲近。”
陈萼听得若有所思。
原来是这么回事……
天庭和佛门关系为什么密切,总算有答案了。
当初封神之战,西方教出手帮忙,送人上封神榜,帮天庭建立秩序;如今西方教化为佛门,佛门当兴,天庭又怎么能够不投桃报李?
封神之时,“天数”是天庭当立,商汤当灭,西方教帮忙。
如今“天数”是佛门当兴,天庭提供一些便利帮助,也就顺理成章。
不仅仅是还人情,多年以来,佛门也的确和天庭联手合作,从来都是和和气气——他们是和气非常,就是被他们这些神佛们安排命运的人,可就惨了。
“有劳你给我解惑。”
陈萼对金色鲤鱼说道。
金色鲤鱼连忙甩动尾巴:“不敢,不敢,不过是一点小事回答上仙而已。”
面前这个上仙,可是想把他做成糖醋鲤鱼的……他哪敢有一丝一毫的飘起来的想法?
陈萼盯着金色鲤鱼,却是在考虑如何处置他。
就这么放他回洪江龙宫,继续让他做个龙王水神,还能呼风唤雨?
那自然是根本不可能!
陈萼可没有忘记,洪江龙王也是一系列算计的共谋者,只不过在里面扮演的是个好人帮助的形象而已,实质上跟洪江水贼刘洪,是一路货色,一出戏里面的不同角色而已。
不过,真要做成糖醋鲤鱼吃掉也是明显不可能,这是一个天庭敕封的司职水神,不是荒野妖怪。
陈萼心思转了转,说道:“洪江龙王,天庭敕封你,应该有水神印章、敕命之类的吧?”
金色鲤鱼回答道:“是,小龙是洪江水神,印章就在小龙的水宫之中,敕命在小龙神魂之中。”
“让我看看你的敕命。”陈萼说道。
金色鲤鱼为难地说道:“小龙现在不能显出本身原形……”
陈萼微微一笑,伸手招来将房间内水盆招来,泼在金色鲤鱼身上。
金色鲤鱼顿时化作一个有龙角,生有龙须的中年男子,朝着陈萼拱手为礼。
“小龙见过上仙。”
陈萼微微点头,说道:“好了,不必多礼。”
“你的敕命呢?展现出来我看看。”
洪江龙王有些不安:“上仙,这敕命是玉皇陛下大天尊所敕命,我这无缘无故,展现出来,恐怕传扬出去,会有人说我对大天尊不敬吧?”
“这件事,我会传扬出去吗?还是你会传扬出去?”
陈萼反问道:“还是说,你真的想要成为一道糖醋鲤鱼?”
洪江龙王浑身一抖,声音干涩地说道:“上仙真会说笑,这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这怎么不会是真的呢?”
陈萼冷冷问道,法力运起化作一只巨大手掌,朝着这只有天仙境界后期修为的洪江龙王抓去。
同时手中幻化出一柄杀鱼刀来,开始磨刀霍霍。
“上仙饶命!”
洪江龙王只感觉身体周围空气都被凝固住,似乎连逃跑都做不到,顿时吓得亡魂大冒:“我听你吩咐就是,万万不要真的吃了我!”
“好啊,不吃你。”
陈萼并不收回法力与显化出的杀鱼刀,冷冷盯着洪江龙王。
“把天庭敕命显化出来,我看看什么样子。”
洪江龙王再也不敢反抗,更不敢有其他心思,连忙将一道金光显化出来,显露在自己额头上空一尺远的空气中。
“洪江水神正统领敕命”
九个金色小字在金光中显现。
陈萼点点头,忽然抬手点在洪江龙王额头上,一道禁制烙印下去。
洪江龙王愕然张大嘴,回不过神来。
“上仙,你刚才……对我下了禁制?”
“是啊,当然要对你下禁制,你该不会以为算计我,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吧?”
陈萼很平静地说道。
“我只是听命行事啊,上仙,这都不关我事情。”
洪江龙王叫屈不已,又连忙收回自己的敕命返回神魂之中。
这才发觉天庭敕命对陈萼的禁制居然毫无反应。
原来,陈萼说是要看敕命,就是故意绕开天庭敕命的控制,于洪江龙王的神魂更深处种下禁制。
如果硬是杀死洪江龙王或者控制洪江龙王,毫无疑问,都将立刻引起天庭的注意。
现在,陈萼却是神不知鬼不觉,悄然控制了洪江龙王的生死!
还有这种操作?
洪江龙王简直都傻眼了……
这位上仙,也太阴险了吧?
第58章 水贼刘洪
“上仙……”
性命被操纵在陈萼之手,洪江龙王也不敢大喊大叫,只得小声说道。
“小龙法力低微,实在派不上大用处,还请上仙饶了小龙吧!”
陈萼只是微笑不语。
“就算是小龙有些许用处,假若一旦被人发现上仙你的手段,天庭定然与你不死不休,佛门也恐怕不会罢休啊!”
洪江龙王可称是苦口婆心,连连劝说。
“天庭敕命神仙被人私下控制,这绝对是天庭最大耻辱,天庭不会轻饶此事的。我又是佛门借用的,佛门也得插手进来。”
“上仙你神通广大,令人钦佩,可若是这满天神佛联手起来,上仙你双拳难敌四手,又如何能与众神为敌?”
陈萼听他这般说着,忽然冷笑一声:“难道我乖乖任凭安排,众神就不会与我为敌吗?”
“陈光蕊有何罪孽,要被众神安排杀身之祸,夺妻之恨,亲儿割断红尘出家?”
“可是……上仙你不是已经插手,更改了这般劫难吗?”
洪江龙王说道:“如今劫难在上仙手中安排,不会再有这些事了呀。”
“呵呵,杀人未遂便无罪?”
陈萼冷笑道:“想的倒是美!”
“诸位算计我陈萼的,少不得还是要还给诸位。”
“漫天神佛,我也无惧。”
说到这里,看向洪江龙王:“我会惧怕你这小小水神的蹊跷被天庭发现吗?”
洪江龙王听了,心里自是叫苦不迭。
四海龙神在上,昊天上帝在上,我怎么这么命苦,这是遇上狠人了啊!
这人一味发狠,连神仙佛祖也不惧怕。
以后他会不会被神佛们打得灰飞烟灭,又或者跟那妖猴一样被镇压在某处且不说,现在我这个小小的洪江龙王却是千真万确被他掌握了生死,拿捏了性命。
我该如何是好?
“可若是被天庭发现……”
洪江龙王明白自己无力反抗面前这位上仙。
他肆意妄为到敢将漫天神佛当做敌人,自己一个小小的洪江龙王,自然是什么也算不上。
不过,他还是试图委婉地提醒一下陈萼,看看他能不能回心转意,放自己一马。
“不被天庭发现,不就好了吗?”
陈萼微笑道:“我不说,你不说,谁会知道?”
洪江龙王哑口无言——如果要让天庭不发现,要么他们两个都不说,要么他洪江龙王变成一条死龙,再也无法开口。
现在能勉强苟活着,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上仙,小龙知道了。”
“不知小龙接下来要如何听命?上仙有什么吩咐?”
情知反抗不过,洪江龙王终于认命了,低头说道。
“回洪江准备吧,我在洪江水面之时,让你起多大波浪,你就给我起多大波浪。”
“是,小龙领命。”
洪江龙王无奈应声,告辞这位掌握自己性命的上仙,从屋内驾云,穿过窗户而去。
飞出十多里路,刚准备落入洪江之中,头顶一道祥云缓缓落下。
“刚才那陈光蕊,与你安排了什么事情?”观音菩萨问道。
洪江龙王心道:观音大士神通广大,这一次是没看见,还是算不出来?
是了,那陈光蕊也是个厉害异常的仙人——观音大士靠近观看,或是掐算他,定然会被他察觉,因此才来问我。
“观音大士,我可是苦了!”
洪江龙王心中升起些许希望,开口说道。
才只说了这一句,就感觉一股芒刺在背的感觉升起,脑袋似乎隐隐作痛,下一瞬就可能炸开。
是禁制!
洪江龙王的脸变成苦瓜脸,异常难看,再也不敢试图说出陈萼禁制自己的秘密。
观音菩萨见他脸色这样难看,心中诧异:“怎么?你有什么苦处?”
洪江龙王张了张嘴,最后只能叹气说道:“那上仙做事,好不正经!”
观音菩萨心中升起某种预感,问道:“他做了什么?怎么不正经?”
“他非要问我,金鲤鱼身躯入油行不行,做成糖醋鲤鱼行不行……”
观音菩萨无语。
没错了,是那个家伙能搞出来的事!
科举考试搞出来什么五年计划,把精通算命的袁家叔侄变哑巴,提议观音做取经人母亲,动不动就想和观音抬杠佛门经义……
明明长就一脸英气,文章诗歌俱是人间第一流,偏偏性子是这么一个——简直一言难尽!
这一次事情没落在观音身上,说真的,还是感觉挺有趣的。
能考虑把洪江龙王、天庭水神做成一盘菜的,也就是这个促狭鬼了。
“这人就是这样性子,不要在意就是。”
观音菩萨说道:“我看他行事虽然荒诞,终究还是有底的,也并不会对你怎么样。”
洪江龙王听到观音菩萨这么说,表情也是一变再变,最后摇了摇头,叹气进了洪江。
不会对我怎么样?
我都被他下禁制了——观音菩萨这等三界之中鼎鼎大名的人物,都没有察觉到,可见陈萼的手段、心性可怕,都藏在谈笑之中,看似荒谬的行为之内。
这样的上仙,我还是乖乖听命行事吧!
观音菩萨见洪江龙王一身萧索回了洪江水宫,也是忍不住回味一下陈萼行径。
有趣是有趣,可未免也太损了。
看把这洪江龙王吓得,跟失魂落魄一样。
“真是个惯会弄人的滑头!”
观音菩萨也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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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万花店住了一日,李玉英见陈萼安然无事归来,心中顿时一块大石落地。
当天她笑容都没收起来,连看书的时候都带着些微笑。
这般表现,倒是让高阳好奇不已,追着问她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好事,还是太阳今天从西边升起来了?
李玉英笑吟吟地毒舌怼她两句,气的高阳跺脚,险些吃不下饭去。
还是母亲张氏唤她吃饭,高阳才不情不愿做到饭桌前。
“你啊,就是任性,那家的娇贵女儿来我家,给我又当儿媳妇,又当亲女儿呀?”
张氏见高阳这小女儿性子,也不气恼,反而笑着说道。
高阳这才诉苦:“母亲,都是那病猫!”
“我好心问她,她倒是说了我一顿,我恼了!”
“好好好,恼了恼了……”张氏笑得眼睛都眯起来,“恼了也不耽误吃饭,尝尝咱们厨娘的手艺,不要生气了……”
又对端着碗,给自己夹满菜的殷温娇说道:“温娇,你也不要总是拘束,又想着伺候我。”
“我这身体康健的很,还能给你们看孩子呢,哪用你这样伺候?快坐下吃饭吧!”
孩子?
殷温娇的脸色刷地通红,悄悄看向陈萼。
高阳则是瞪了一眼陈萼,脸颊微红。
李玉英在一旁吃着饭,默默红到了耳根处。
他们夫妻名分虽然定下,可是到现在都还只是“发乎感情,止于礼节”,亲密有之,并未过多逾矩,孩子还早的很呢!
陈萼笑道:“母亲想要看孩子?我尽快给你找一个。”
张氏气道:“什么话!”
“考上状元,反倒不正经了!这孩子哪有找的?”
“过些时日到了江州,我得好好求神拜佛,让我们陈家开枝散叶,孙男娣女,从此枝繁叶茂……”
陈萼无语,只好摇摇脑袋低头吃饭。
高阳与殷温娇还带着几分羞意,连饭都几乎不怎么吃了。
李玉英一边吃饭,一边若有所思:找一个孩子,是什么意思?
一顿饭吃完,众人收拾一番,继续行路。
当日两辆马车缓缓走了几十里路,下午未时,到了一道江水之前。
正是洪江。
洪江渡口并无多少人烟,两个褐色衣服,一身短打的渔夫样汉子撑着船前来。
“客人,要渡江吗?”
陈萼目光扫过两人,眉间都带着煞气,身上缠着罪孽,便猜到这两人应该便是洪江水上的水贼。
原定命运中害死陈光蕊的直接凶手。
“两位如何称呼?要渡江又要银钱几何?”陈萼开口问道。
“小人刘洪,这是我兄弟李彪,我们兄弟二人世代在洪江口打渔撑船为生,最是真诚实在。”
“若是撑船渡江,贵人这一家,须得五百钱才行。”
那身材粗壮的船家一边说着,一边眼睛贼溜溜扫过陈萼与身边诸人,心中喜道:这岂不是天要让我兄弟发财享用?
这一个书生,带着这般多女眷,到了江心之上,杀人越货最是容易——呃?那是个什么东西?
他瞪大了眼睛,看见众女眷身后,有一个比马车还高,肌肉虬张的可怕人物。
那人眼睛如铜铃,鼻子若大蒜,一张四四方方脸,嘴上两颗牙一左一右向外露。
这还是个人?
最可怕的是,这个比好汉还要好汉,比男人还要男人的家伙,居然还穿着一身女装。
这一幕直让刘洪感觉眼睛发干,心中发慌,恨不能用江水洗洗眼睛,或把今天吃的那顿饭给一口气吐出来,才能舒坦。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雄壮,又如此变态的汉子?
这简直让他有点打退堂鼓——这家伙看上去不好惹呀。
一旁的李彪也悄悄杵他一下:“大哥,还干不干?”
“先看看再说!”
刘洪忍着心里不适,低声道。
再厉害的好汉,总有打盹的时候;到了洪江之上,就由不得他了。
第59章 唐僧父母
“好,五百钱就五百钱。”
陈萼看这两个水贼表情变幻,见他们因为朱丽华心中打怵,微笑说道。
刘洪、李彪两人互相对眼看看,都是微微点头。
两人摆出憨厚船家样子,连忙将船靠好,搭好船板,帮忙搬运行李上船。
陈萼与母亲张氏以及高阳等人走进船舱,找地方各自落座。
张氏道:“我儿,防人之人不可无,须得小心些。”
李玉英则是直接说道:“这两个不是好人,小心为上。”
胡四娘和幽兰也都点头:“公子,我们看他们也不是好人,刚才怕是没说实话。”
她们几人这么一说,高阳和殷温娇也都担忧起来,尤其是高阳,坐立不安地向外一看再看。
陈萼淡淡说道:“放心就是,不会有事的。”
起身向外一看,刘洪和李彪两人一左一右正探过头来,准备听众人说话,正好被陈萼碰见。
“客人可要坐好了!这洪江上风浪大!”
“是啊,洪江上风浪大,你们也小心些。”
陈萼淡淡说着,看向岸边,喝道:“朱丽华,快些结清车马钱,该上船了!”
朱丽华连忙应声,将手中的银两匆忙塞给两个车夫,大踏步奔上渡船。
渡船顿时微微一沉,险些进了水。
刘洪和李彪两人顿时脸色一黑——这汉子好沉!
眼看众人都上了渡船,刘洪收起船板,和李彪一起撑船。
“我的妈!好沉!”
两人齐齐大叫一声,整艘船几乎一动不动。
好不容易咬着牙,鼓着青筋,两人废了好大力气,努出一头汗,总算是把船撑起,朝着洪江内缓缓而去。
李彪低声道:“大哥,这汉子沉的比死猪还要沉,咱们如何推得动?”
“越是如此,越咽不下这口气!”
刘洪气道:“就这么把他们放过去,累死累活就收五百钱?就这个沉货,五两银子也不拉他!”
两人撑着船,流着汗,商议好到江心就想办法动手。
好不容易到了江心,天色昏暗,刘洪、李彪两人都累的腰膝发软。
“大哥,好累啊,我不想干了……”李彪说道。
“怎么能不干?越想越他妈咽不下这口气!”
刘洪气冲冲说着,从一旁角落里取出两柄雪亮的牛角尖刀,递给李彪。
“你去把那穿女装的汉子叫出来,结果了他,咱们也好谋财害命,逍遥快活!”
李彪点点头,将刀藏在身后,咬着牙到了船舱处。
对站在船舷位置,仿佛落地金刚一样的朱丽华叫道:
“好汉!”
朱丽华睁开眼,心道:这两个蟊贼,密谋的还挺大声……
这船上除了老夫人和三位夫人还不知道外,谁不知道你们两个怎么想的?根本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看向陈萼,眼神示意:怎么处置?
陈萼的心念便回响在她脑海中:“这个杀了,另一个留下。”
朱丽华点点头,低头看向李彪:“小子,你叫我什么?”
“好汉?”
“本姑娘,是个女人!”
朱丽华怒吼一声,将李彪一巴掌打下船去——这一下她没留力气,李彪还没落水就已经气绝身亡,掉在水面上不断沉浮。
啊?
另一边提着刀的刘洪都傻眼了。
兄弟被一巴掌拍死了?
还有,那么大一个壮汉,你跟我说他是个女人?
他都不知道该惊慌还是该恐惧,又或者该惊诧了。
还不等他惊讶,朱丽华便轰隆隆快步跑来,一把抓住了他衣领子,把他按住。
刘洪惊慌之下,一刀刺过去。
只听“叮当”一声,雪亮的刀尖弯曲,朱丽华健硕的手臂上,浮现出一点白色痕迹,就跟石头砸了钢铁一样。
“嗯?”
朱丽华铜铃大的眼睛盯着刘洪,如一座黑黢黢的山岭站在刘洪身前。
刘洪浑身都打颤了。
“饶……命……饶命!”
朱丽华冷笑一声,夺过那把刀,抛入洪江水中:“破铜废铁,也敢跟我舞刀弄剑?”
“老娘杀人的时候,你爷爷的爷爷,都还没生出来呢!”
这边处置了,船舱内陈萼母亲张氏和高阳等人也都听见了动静。
“外面做什么呢?”张氏说道,“莫非有什么不好的事?”
胡四娘耳朵尖,听得清清楚楚,连忙笑道:“老夫人放心,公子教训朱婶娘呢。”
张氏这才放心,说道:“那厨娘长成那样,其实也挺可怜的。”
“这么大年纪,除了一身好厨艺,其余也没法成家。”
“幽兰,你去跟他说一声,不要过于苛待了朱婶娘,也是可怜人!”
幽兰点头,走出船舱门,看见陈萼站在那里,朱丽华正拎着双眼无神的刘洪,顿时有些笑了。
“公子,老夫人交待你,不要苛待朱婶娘。”
幽兰说了之后,见陈萼点头示意,便又回到船舱。
朱丽华微微怔住,表情复杂。
她实在没想到,陈萼的母亲张氏,一个区区凡人,居然还会可怜她、同情她……
片刻后,才回过神来,朱丽华对陈萼问道:“少爷,这蟊贼怎么处置?”
陈萼抬头看着远处的天空,夕阳光辉正好,在云水之间,鲜艳如血。
“朱丽华。”
朱丽华应道:“是,少爷,你吩咐。”
“今日,你要有个孩子。”
朱丽华怔住,难以置信。
“这刘洪,便是孩子的父亲。”
陈萼声音冷淡,迎着余晖的光芒,脸上的表情也看不清分毫。
“之后,刘洪任凭你处置,你们两个,就是这孩子命中的劫难。”
“等孩子出生后,他会是我的义子,名字叫做陈江流。”
“也许他本名应该随他的生父,叫做刘江,而不是江流……不过,我需要他当义子,相信也有很多人,都希望他是我的义子……”
说到这里,看着一脸懵然,全然不知“义子”“江流”“刘江”之类是什么含义的朱丽华,陈萼也没有过多解释。
佛门尚且不能想到陈萼这种手段,朱丽华又怎么能理解,陈萼这一手棋子已经安排到西游取经之事上?
“去吧,朱丽华。”
“你的最后一次,有关‘爱’的考验,开始了。”
朱丽华这次终于听明白了。
这就是,“爱”的考验呀……
她舔了舔嘴唇,看向刘洪:虽然不知道生孩子是怎么回事,不过少爷难得开口让自己破戒,自己没道理不借机好好舒爽一下……
我是改过自新了,可这刘洪不是好人,又是少爷允许的,怕什么呢。
想到这里,她狞笑着拎起刘洪,就要乘云而去。
“不必乘云远离。”
陈萼开口说道:“就在这里吧,方便你的孩子投胎!”
法力涌出,屏蔽了船舱与外界联系,陈萼喝道:“洪江龙王何在?”
江水中浮现一个龙头状波涛:“小龙在,请上仙吩咐。”
“浪高三丈!遮住了这艘船!”
陈萼下令道。
洪江龙王应声领命,洪江之上,立刻无风起浪,三丈高巨浪滚滚而起,遮蔽了这艘小船的影子。
陈萼将黑猪妖朱丽华与水贼刘洪投入巨浪翻腾的空隙处,朱丽华控制这一朵黑色妖云,覆盖了两人身形。
刘洪看着朱丽华的狰狞脸庞越来越近,不由地发出一声凄厉惨叫:“啊——”
“好汉,不要啊!”
“老娘是女的!”
也几乎就在同时,天空之上传来一道清喝:“陈光蕊!你又做什么花样?为何突然在洪江之上掀起巨浪?”
陈萼迈步,踏着空气走出,站在三丈高滔滔巨浪之上,抬头看去。
天空中佛光乍现,一位白衣大士端坐莲台之上,正凝目对他清喝出生。
“观音菩萨,你原来没走,一直跟着我们?”
观音菩萨避而不答,反而开口责问:“陈光蕊,你要出尔反尔吗?为何突然掀起这般巨浪,故意遮蔽贫僧视线?”
“没什么,我只是看今日是良辰吉时,想要履行承诺而已。”
陈萼说道。
履行承诺?
也就是说,陈萼挑好了取经人的母亲,准备给取经人投胎了?
换而言之,陈萼是要和那女子……所以才掀起巨浪,遮掩一下?
观音想到此处,顿时气恼:“你掀起巨浪,就是为了遮蔽你那点闺阁之事?难不成你以为贫僧会偷看你不成?”
“贫僧乃出家之人,心内古井不波,定如日月,你怎敢用这等龌龊心思揣度我?”
“我没有说观音菩萨你会偷看我,”陈萼说道,“只不过,观音菩萨现在急不可耐地跳出来,不就是因为忽然看不见我做什么了吗?”
观音菩萨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
这好像也没说错——虽然她的确没有故意去看,但是时刻关注陈萼动向,这是肯定的。
“罢了罢了,你去吧……”
观音菩萨深感无力,摆手示意。
“不必了,刚刚好。”
陈萼笑了一声,将袖中金蝉子灵光甩出,那灵光穿过巨浪水花,氤氲水汽,没入朱丽华的黑云之内。
观音菩萨直接愣住了。
“你……干了什么?”
“让取经人投胎啊。”陈萼微笑着说道。
“可你现在就在这儿!”
“取经人的父亲怎么会是你?他母亲又是谁?”
观音菩萨的声音已经不由地带上了怒意,她已经彻底升起了怒火,动了嗔戒!
第60章 观音:我还是好气!
观音菩萨为何忍不住动了嗔戒?
自然是被陈萼所做所为给气到再也不能保持一颗禅心。
这陈萼当初承诺送取经人投胎为自己儿子,结果这边好端端地站在观音菩萨面前,另一只手却把金蝉子灵光送给另一对男女。
这取经人投胎哪里还跟他有任何关系!
陈萼微笑说道:“观音菩萨,稍安勿躁,仔细想想,我似乎没有违反诺言吧?”
我仔细想你个头!
佛门大事被你搞砸了,我还稍安勿躁?
观音菩萨的声音中毫不掩饰怒火:“陈光蕊,这千百年来,你是第一个敢在贫僧面前出尔反尔的!”
“真正是好胆!”
她口中说着话,一只手托着羊脂玉净瓶,另一只手已经抽出一支柳条来,对准了陈萼。
见她当真怒极,这便要出手,陈萼再度开口说道。
“取经人将会是我的义子,在我身边长大,他出生就有丧父之难,他的母亲也算是他的劫难,这样难道不是我完美履行了承诺吗?”
观音菩萨听他这么说,也明白他的理由加起来勉勉强强算是说得过去。
但是她已经不再相信陈萼了。
一个取经人投胎的事情,陈萼就给弄出了这样的花招,等将来取经人长大,到取经的时候,谁知道这个家伙还能搞出什么奇怪的行径!
“陈光蕊,你存心不良,恶意破坏我佛门大事,即便能言善辩,今日也少不得要受惩罚!”
观音菩萨低眉垂目,冷淡说着:“但凡有千种百种理由,受了我这一记,再来与我相谈!”
说完话后,手中那娇翠欲滴的青绿柳枝已然扬起,划破一道虚影,朝着陈萼当面而来。
这一下,不可硬接!
陈萼的心中“至诚之道、前知如神”立刻提示他、预警他。
陈萼自然明白,观音菩萨名传三界,不仅仅是靠的她慈悲为怀,更是因为她法力神通广大。
她的修为至少是金仙境界,而且手中那法宝更是被她淬炼已久,威能异常强大。
正面硬接这样一个强大法力仙佛的得意法宝,自然不是明智之举。
身形一隐,陈萼落下一截衣袖,自身遁入洪江水巨浪涛涛之中。
五行遁法他尚未精研,这时候倒是没办法使用熟练。
面对观音菩萨的攻击他又不得不尽快。
所以紧要之时,不得不用出“假形遁法”,以衣袖为代价,遁去水中,避开观音这一击。
那娇翠欲滴的柳枝却是半分也不迟疑,就此落下,化作一道淡青色虚影,宛若一条长长的青色蛟龙从天而落,命中下方的洪江水波与三丈高的巨浪。
轰!
水花溅射,惊涛拍岸。
三丈高巨浪被柳枝所化的青色虚影从中间抽断,直接化成两截。
而紧随其后,青色虚影落下的地方,整个洪江出现一道长达千丈的巨大深沟,无数鱼虾泛着肚皮飘在水面上。
观音菩萨冷眼收回青绿柳枝,静静注视着洪江水。
这时候洪江水才又恢复流动,将那千丈长、深深的水中沟壑填补上。
而陈萼的身影也再次出现在水面上,脚下不沾水,身后的三丈高巨浪弥合如初,一如之前。
他面带微笑,说道:
“观音大士,好大的怒气。”
“一怒之下杀洪江之中这么多水族,岂不是造孽?”
观音菩萨冷着脸,青绿色杨柳枝再次从玉净瓶中抽出。
这一次,杨柳枝倒是没有再抽下来,而是沾了一滴灵露水。
这一滴灵露落下,化作丝丝细雨,笼罩在洪江之上,那些翻了肚皮的鱼虾、甚至肢体残破的水族都渐渐活过来、恢复如初。
看着这些鱼虾被救活,观音菩萨的面上表情渐渐和缓,心中的不悦总算是渐渐散去。
“陈光蕊!”
“你要和我们佛门为难,逆天而行事吗?”
陈萼淡淡说道:“这个倒是没想过,只不过是感觉,本人和家人无缘无故遭逢算计,到头来家破人亡,佛门的取经人金蝉子却一走了之,安心成佛。”
“未免太简单轻松。”
“现在好了,我给取经人找了父母,他父母哪一个遭了难,即便不是大快人心,也是罪有应得。这样的劫难让他们去遭,你们佛门制造这样的劫难才叫合适。”
“否则,越是无辜好人越是遭殃,你们佛门越是能救苦救难……你们是制造苦难,还是救人苦难呢?”
观音菩萨却是不和他辩论了——这人满口歪理,心里面全是坏水,和他讲因果造化、前世因缘等等佛门精要简直是白费唇舌,还不如说些更加实际的话题。
“闲话休要多谈,取经人已经投胎,九个月后该当出生。”
“你收他为子,不是义子,而是亲子,然后养到十岁,贫僧自然会亲自送他去金山寺出家为僧。”
“此事便这般定下,若是再有变数——”
“陈光蕊,你这一身造化便尽了头!”
抛去佛门、天数、因果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干脆利落的观音菩萨说的异常简单明了,甚至最后还加了一句威胁。
这等做派,不由地令陈萼微微拍手:“好!”
“观音菩萨早这样说的清楚明白,我们岂不是省很多功夫,也不用整天磨唇?”
观音菩萨冷冷盯着他,说道:“我只问你,应还是不应?”
“我应下了。”
“今日所生取经人,我收养为儿子,养到十岁。”
“在这过程中,我不仅好好培养他,还会让他名声传遍大唐,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新科状元陈光蕊,不光文章诗歌做得好,还有一个神童儿子,名字叫做陈江流。”
陈萼微笑说着,看向观音菩萨:“这样如何?”
观音菩萨狐疑地看向他:这促狭鬼,会有这么好心?不会搞什么花招吧?
要知道陈萼说的,正是佛门想要做的——引起大唐国全国范围内的话题,关注度,令取经人迅速在二十岁之前成为大唐第一高僧。
如果不是“新科状元身死又复活、丞相女儿被水贼霸占”,这样又轰动又曲折离奇的事情,也就只有从小给取经人打造“神童”人设,然后“神童出家”这样的办法了……
当然,金蝉子灵光转世,绝对是个十成十,经得起任何人考验的神童。
只不过佛门会扩大宣传和影响力,将这件事情传遍大唐国。
如今陈萼说的办法和观音想的办法不谋而合——一方面观音菩萨不得不承认这个促狭鬼是个绝顶的聪明人,另一方面则是深深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有什么险恶用心,匪夷所思的操作。
他不会这么老实吧?
这一次,陈萼还真就是这么老实。
借用佛门的卖力宣传,把自己的名声传遍大唐国,“文章正气”buff要翻几倍?自己的法术威力会有多强?
到时候,怕不是一个定身术,就能同阶无敌、无人能破了!
所以,能蹭的好处当然要上车蹭一蹭,就让那些和尚卖力地去宣传神童吧——
“神童是谁啊?”
“是新科状元陈光蕊的儿子……”
“陈光蕊写的诗歌特别好,他的儿子真是聪明……”
陈萼想象都感觉这一幕会让他特别心情愉快。
“你真不会再捣乱?”
观音菩萨半信半疑地看着陈萼。
陈萼连连保证,观音菩萨这才稍稍放心下来,又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始终维持不动的三丈高巨浪。
陈萼的法力精深,也是非同寻常……
这三丈巨浪他维持了这么久,半点也不虚怯,连刚才躲避我的杨柳枝,都还有余力维持法术。
但愿他这一次说话算话,不会再弄出什么花样来吧。
“取经人的父母是谁,现在取经人已经投胎,事情已经定下,你总该告诉我了吧?”
观音菩萨临行之际,又问道。
陈萼点点头:“当然可以啊。”
说完之后,喝道:“朱丽华,可以出来了!”
过了没有多久,朱丽华便乘了一朵黑云缓缓飘出来,飞过三丈高的巨浪,来到陈萼和观音菩萨面前不远处。
“见过少爷,见过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
观音菩萨直接脸色都变得有些发青。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但是这时候见到取经人的母亲后,还是气的只想吐血——哪怕是取经人投胎这件事已经定下,陈萼答应后续会配合佛门,这口气简直让她咽不下去。
这是人能想出来的鬼主意?
太缺德、太损了吧?
且不说这个取经人的母亲朱丽华是何等的威武雄壮、丑陋不堪……
她根本就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一头猪妖啊!
你把金蝉子灵光给投到一头猪妖身上?
“陈光蕊!”
观音菩萨柳眉竖起,怒声喝道:“你这是自取——”
“观音菩萨息怒,你自己说的,投胎这件事都已经定了,没办法更改……”陈萼连忙劝说道,表情很是真诚。
观音菩萨气的只咬牙,拿手指了指陈萼:“再有花招……”
“应该不会再有了,嗯,大概。”
观音菩萨听不下去了,转身就走。
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我不跟混账生气……
南无阿弥陀佛,越想越气!
第61章 心怀大畅
目送观音菩萨离去,陈萼才终于心口舒了一口气。
取经人投胎这件事,终于被做成既定事实。
陈萼的命运、殷温娇的命运,终于在这洪江之上,迎来了最根本的改变!
取经人的父母不再是陈萼陈光蕊、殷温娇。
佛门的哗众引目算计,终于落空,虽然又要另起一计……
最重要的是,陈萼终于摆脱迫在眉睫的危机,为自己迎来了十多年的发展时间。
望着三丈高的洪江浪涛,陈萼渐渐回过神来。
向水下的洪江龙王说道:“好了,收起你的浪涛吧。”
三丈高的波浪缓缓落下,洪江龙王也是不敢露头,悄无声息潜在水下。
刚才如果不是陈萼有禁制掌握他的性命,他如何敢在观音大士面前兴起风浪?
好在观音大士因为和陈萼斗气,似乎根本没有在意,这洪江上的波浪是怎么回事。
她也想不到,才隔了一天,洪江龙王已经悄悄被陈萼控制起来,投敌了。
如今哪怕是观音大士已经走了,洪江龙王依旧不敢冒出头来,显露自己的身形——陈萼是个胆大包天的狠人,他可还要自己的一条小命。
巨浪平息之后,陈萼解开小船上的屏蔽法术,领着尚且半懂不懂的朱丽华返回小船上。
幽兰、胡四娘带着疑问看向陈萼,李玉英、殷温娇也探出头来。
陈萼看着她们,展颜一笑:“放心吧,都没事了。”
这一笑,将他承压许久的心思都放出去,宛如冰消雪化,带着与以往截然不同的轻松写意。
幽兰脸色有些发呆:公子好好看啊。
胡四娘也不由地多看两眼,急忙低下头去。
殷温娇也是呆了眼,心道:郎君是遇上了什么好事吗?怎么笑得这样开心?
李玉英则是也在面上浮现出微笑,只对着陈萼一人。
你终于笑了,我也高兴。
张氏的声音在船舱内响起:“怎么回事?刚才船有些晃……”
李玉英回身笑着说道:“母亲且放心,没什么事。”
“这行船的时候,难免有些风波,这一点小小风波走在路上不显,船在水里可就不稳啦。”
张氏笑道:“玉英你懂得真多,若是你去考状元,我看你丈夫未必考得过你!”
她这样一说,满船舱里都是笑声,高阳笑得尤其开心。
小小的渡船,载着这满船笑声,缓缓向对岸飘去。
水下面,一条巨龙背负着小船缓缓摆动尾巴游动着,不敢太快,也不敢太慢,搅动清清的水波,仿佛有几条鲤鱼在打旋。
陈萼站在船头,背负着双手。
听着这些笑声,自己脸上也露出笑意。
人生在世,或许为的就是这片刻欢笑,满船喜悦吧?
渡船到岸边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一轮明月铺在江水中,波光粼粼。
陈萼难得心情好,没再收拾洪江龙王,对下方说道:“回去吧。”
洪江龙王从船底探出龙头,向着陈萼致意,然后化作一条金色鲤鱼,掀起响亮的水花扎入水底。
夜路不好行,一行人在靠近渡口的地方找个客栈住下。
将张氏服侍安睡了,李玉英便带着殷温娇、高阳一起找到了陈萼。
顺便还跟着满脸好奇的幽兰、胡四娘。
朱丽华站在门口名为望风,实际上也侧着耳朵想要听个详细明白。
“郎君,从昨日到今日,这事情好蹊跷……到底所为何事,又因为什么,我见郎君心中挂碍,也是不敢多问。”
“今日在洪江之上,郎君欢喜,我猜定然有好事。”
“因此带开口问一问。”李玉英开口说道,“若是事关机密,郎君对我们这些妇道人家不说也可。”
陈萼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我之前不是说,如果我带你们私奔,皇家与朝廷追捕倒是不怕,只怕你们受我牵累?”
李玉英和高阳点点头,陈萼当初怎么说的,她们都还记得。
“还有,温娇,我也说过,你我二人就是那桩麻烦里面首当其冲的?”
殷温娇应道:“是,郎君说的我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我相信郎君。”
“我们也相信郎君。”高阳和李玉英也都说道。
幽兰和胡四娘对视一眼,都露出微笑:公子和夫人们这般恩爱,这让她们也都跟着欢喜。
朱丽华依在屋门口,听着这些话,不由地吐出一口唾沫,心里酸溜溜地:
嘴上恩爱有个鸟用,有老娘今日这般爽快吗?
屋内,陈萼对高阳、殷温娇、李玉英说道:“你们心中既然这样好奇,我就告诉你们一个大概吧。”
“这麻烦是因为提前算中我和殷温娇两人姻缘,又因为我们两人的孩子有很大来历,被人盯上了要投胎我们家。”
“那大有来历的孩子一旦投胎过来,我们家中便要有极大灾祸,因此我一直在考虑如何避免这件事,今日终于成功,帮我们一家避开这一劫难。”
高阳微微张口,惊讶说道:“这跟算命的,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你一直苦恼的都是这件事?那不是自寻烦恼吗?”
李玉英无语地叹一口气:“高阳,你能不能用你那个比芝麻粒还小的脑袋瓜、比房梁还要粗的心思好好想想?”
“咱们的郎君飞天遁地,神仙中人,他要躲避的劫难,会是假的吗?能是小事吗?”
“若不是这样困难,今日终于成功,郎君岂会这样开怀?”
陈萼笑了笑,伸手握住她的纤弱玉手:“就你想得通透,也就是心思重,找机会还得让你踏上修行路。”
“否则这样缜密繁重的心思,就是寻常健康人,也是要折寿的。”
李玉英笑了笑:“不怕,我的命以后都是郎君给的,你叫我长生我就长生。”
“你叫我折寿,我也不怕,只怕郎君负心忘了我。”
陈萼郑重看着她,认真无比:“绝不相忘。”
高阳看的眼热,叫道:“我呢?我呢?”
陈萼好笑地抓住她的温热手掌:“好好好,也定然不会忘了你!”
殷温娇温柔地看着这一幕,直到陈萼伸出手来,她才不安地看看幽兰和胡四娘:“有人在呢……”
终究还是将手掌递到了陈萼手中。
陈萼与三人互相看看,眼中都带着笑意。
良久之后,松开手,陈萼才又开口说道:“今日最大的功臣,其实倒是朱丽华。”
“啊?”
侧着耳朵听的朱丽华连忙站直了身体,好奇看过来。
“这话怎么说?”
“那个大有来历的孩子,如今便投胎在朱丽华腹中。”陈萼说道,“是朱丽华帮我们顶了劫难。”
“这孩子出生之后,就要在我们家长大,叫做陈江流。”
“对外面说,这是我的儿子……”
李玉英惊讶道:“郎君,不是说这孩子会招来灾祸吗?为什么还要收为自己孩子?”
“只要投胎这件事确定下来,这孩子便没什么大事了,顶多是借用我一点名声罢了。”陈萼说道,又对朱丽华说道,“从今之后,我不会再惩罚你一星半点。”
“等你生出这孩子后,便可离开我这里,恢复自由。”
“如此,你愿意吗?”
朱丽华讶然说道:“就这样吗?”
“没错。”陈萼说道,“你已经不敢杀人、吃人、随意害人了,我对你的惩罚,包括割肉、劳役、阴魂穿心已经差不多,如今最后一个惩罚也已经作出。”
“到时候,你就可以算是圆满,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去处。”
朱丽华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笑容。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并不是那样高兴。
恢复自由,已经唾手可得……
只需要九个月后剩下这个孩子,交给陈萼当儿子,她就能够离去……应该是很好的事情吧?
应该是这样……
说完这件事后,李玉英等人也都大概明白了事情始末,先后离去回房休息。
当她们都离去之后,陈萼渐渐收起今日的好心情。
他回想起来,观音菩萨一道杨柳枝抽开洪江水波的恐怖威势,回想起来自己只能舍去衣袖“假形遁法”的躲避。
其一,修为不足,陈萼如今的太乙真仙修为境界,面对观音菩萨这样修为高深的人,定身法、灭魂法之类的法术根本毫无意义。
如果只停留在瞬间定住天仙境界小神仙,秒杀地仙境界小妖怪的层次,他毫无疑问是可以继续作威作福的。
但是前路漫漫,他必须要前行,一个危险的《西游记》世界中,唯一能够保护自己的,还是自己的实力。
若是享受安乐,那么说不定什么时候,类似于原着陈光蕊一家的凄惨遭遇,可能就会上演。
其二,就算是陈萼同样和观音菩萨同样修为境界,双方胜负又会如何?
陈萼的袖里乾坤神通,能装下观音菩萨吗?完全未知。
但是他却知道,自己肯定还是赤手空拳,只能动用各种法术抵挡观音菩萨的杨柳枝、羊脂玉净瓶、莲台等宝物。
这肯定是抵挡不住的……
就算是同等修为,再怎么擅长法术,也肯定比不过对方的犀利法宝攻击,必定失手。
也就是说,陈萼必须要拥有自己的法宝了。
第62章 唐三藏错投猪胎
在这之前,陈萼忙碌的是长安城科举考试的事情。
一来基本用不到法宝,就只是扫灭了一些地仙境界的对手;二来,也实在没什么接触法宝、炼制法宝的机会。
他除了看书写字之外,接触的都是寻常人的衣食住行,跟修行与法宝并不搭界。
现在,想要获得法宝,却是一时之间没有头绪。
幸好,朱丽华怀了取经人,陈萼的时间不再是那么紧迫。
接下来的近二十年时间,他可以有充足的时间给自己找一找法宝。
第二天一早,陈萼与众人再次上路前往江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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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天大雷音寺,观音菩萨将自己此行一一当众说出,禀报如来佛祖。
如来佛祖与灵山众佛、菩萨、罗汉、尊者们顿时都表情各异。
“南无阿弥陀佛,这陈光蕊究竟是哪位布下棋子?”
文殊菩萨沉声说道:“如此行径,真是不当衽子!”
普贤菩萨也说道:“我佛门取经大事,如何能把取经人投胎猪妖身上?这陈光蕊当真作孽不小,违逆天数而行,该杀该死,该下地狱!”
“不错,这陈光蕊不知天数……”
“阻碍我佛门东传,此人合该身死!”
其他罗汉、尊者、菩萨纷纷出言,赞同普贤菩萨话语的不在少数。
如来佛祖低声道:“且肃静,此事我已知晓。”
观音菩萨连忙欠身上前:“请佛祖下旨,陈萼如何处置,我这便去将他捉拿回来。”
“不必如此。”
如来佛祖低声道:“那贞观十三年,已经轮回过了九次,足足一百九十年。”
“前九个取经人已经死在流沙河,那是他们福薄命薄。”
“如今第十次,正是功德圆满之时,注定要功成,因此我才叫金蝉子灵光投去。”
“不成想,倒是被有心人所趁,反而给我佛门一个难堪。”
“观音。”
观音菩萨应声:“谨听佛祖教诲。”
“这陈萼陈光蕊,虽然道法为正道,浑身无罪孽,但却违逆大势天道,其罪不小。”如来佛祖说道,“待取经人出家,令他因果有报应,倒时候也算是一劫难,上应了九九八十一难的天数吧!”
“是,佛祖。”
观音菩萨说道。
“投胎丧父、错投猪胎……”如来佛祖缓缓道,“阖家有难……”
“陈萼说他给我们凑齐劫难,如今前两次劫难,我们佛门大度大量,认下了。”
“第三次劫难,我们佛门给他安排好,他也受着吧。”
众佛陀、菩萨、罗汉、尊者齐齐念诵:“我佛慈悲,乃大慈大悲也。”
观音菩萨心中暗叹一声,想道:“陈光蕊,任你捣鬼任你皮……如今佛祖也怒了,你这祸事当真不小,全家老小,只怕都难以善终喽。”
如来佛祖又吩咐道:“观音,你去盯着陈萼,看他与谁联系,背后究竟还有何人。”
“这件事蹊跷,我佛门也要查清,到底是何人作怪。”
“是,佛祖。”
观音领命而去。
陈萼一家人前往江州这一路上再无什么妖魔鬼怪,只不过,陈萼偶尔能够察觉到观音菩萨时不时来看看自己,似乎生怕自己再使用什么奇葩的手段招数。
对此陈萼也是听之任之,有时候跟观音菩萨用法术打个招呼,有时候故作不知。
到陈萼一家人抵达江州之时,观音菩萨也是明白了陈萼基本是能够察觉自己的,只不过爱理不理。
对此观音菩萨倒是没什么表情了,因为……早就在陈萼之前将金蝉子投入猪妖肚子里面的时候,观音菩萨就已经被气的不能再气,并且知道陈萼陈光蕊是个多么阴损的混账。
正因为已经是这样,所以现在陈萼爱理不理、小小的不敬,在观音菩萨眼中,也就跟没有是一样。
倒是有点奇怪,陈萼始终没有外出,也没有什么人来联络他,好像没有幕后主使一样。
不过,越是这样,观音菩萨越是坚定了心中想法。
这里面肯定有很深的阴谋,对方一定是一个修为极深,地位极高的大能,这一局棋下的很深,下的很大。
得知新任江州知府、新科状元陈萼已经到来后,江州的官吏、书吏、皂吏、门子,都连忙来迎接,所属官员设宴相叙。
陈萼免不了花三五日时间与他们客气熟络,欢歌宴饮。
陈萼客气表示,自己一介书生,什么都不懂,初来贵地,全靠各位属官配合。
这些属官便一个个马屁拍起来,这个说“堂尊大魁高才,自然视民如子,讼简刑清……”
那个说“知府文章诗歌天下闻名,我等个个仰赖崇敬,实在是佩服佩服……”
双方客气再三,再三客气,做主了各自的官面文章。
对陈萼来说,江州知府这种官位和权势富贵,原本应该是过眼云烟丝毫不值得关心。
不过上任之后,发觉一州之地,百万黎民百姓都系在自己身上,他难免要尽心尽力一些,考虑如何施行善政。
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何尝不是另外一种功德?
第一个想法是江州境内兴建孤儿院,收养孤儿寡人。
不过江州的属下官吏们都是老油子,前任知府在任上发病而死,死的不明不白,朝廷这才从长安派来新的江州知府。
陈萼如果和他们每天吃吃喝喝,这些官吏肯定对他无有不从,但是陈萼真要办正事,并且还是要动用江州的府库银钱,兴建孤儿院,这些官吏的脸顿时就都变了色。
不是害怕,而是都沉了脸。
众官吏下属再也没有一个邀请新知府赴宴喝酒的,每天公事公办,干干巴巴说几句话,就都匆忙离去。
一问他们忙什么,那就是很忙很忙,再一问他们本职工作,个个都是一笔糊涂账。
陈萼上任江州半个月,居然是一件重要事情都没有人向他禀报。
他的命令仿佛也形同虚设,出了知府衙门,根本就没有人理会。
这让陈萼不由地露出笑容:这太有趣了……一群凡人,串联勾结,试图跟我掰一掰手腕……
太有勇气了……陈萼都很期待,他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招来。
第63章 轻刮琼鼻
又过数日之后,这一日,陈萼正看李玉英在后堂作画,高阳和殷温娇笑着作陪。
李玉英身躯康健之后,对于作画的兴趣很大,用她的话说,要和陈萼做个“诗画双绝”。
这话自然是惹得高阳大翻白眼,再次掀起她这病狸猫的过去事情。
“若不是我好心松口,你以为你能跟我一起私奔出来?”
李玉英不动声色,手持毛笔勾勒着,口中漫不经心说道:“高阳,若不是我好心帮你,你自己是逃不出来的。”
“就看你临走的时候,还想收拾衣服,就知道你肯定要坏事。”
“还有,如果不是我,郎君可未必要你这刁蛮小丫头。”
“啊啊啊啊!”
高阳被她这两句说的怒火上头,冲上前来想要搞破坏——这病猫得意洋洋画画的样子,太讨厌了!
李玉英不动声色单手挡住她,另一只手稳稳当当地作画。
高阳呆了一呆,又有点懵然地,看向陈萼:“她开始修炼了?你教给她新的修炼法门了?”
陈萼微微摇头:“没有,不过我可以猜到玉英是怎么回事。”
“这一段时日一来,高阳你和温娇两人食量还是正常,玉英的饭量却增加几倍,显然她把我当初交给你们的那炼精化气法门当做修炼法门,每日还在修炼不辍。”
“若是每天盲目修炼太长时间,她肯定会气血亏损,形容枯瘦。”
“若是每日炼化精气不多,她又会体型发胖。”
“你们看玉英跟平时并无两样,便能够看出她每日修炼时间控制精准,力气因此增长。”
殷温娇听了,讶然不已,没想到外表病仄仄的李玉英如今已经比她们还要健康得多。
高阳更是恼火:李玉英这样不动声色自己修炼,未免也太可恶了!
陈萼示意高阳先不要急着发火:“炼精化气究竟不是长久办法,尤其是你们不会引气、导气的情况下,更加只能是盲目增加身躯力量与素质。”
“若你们是男子,到还是无事。可你们是女子,将来形体变化,可是不美。哪怕是玉英精心控制,以后终究会有变化。”
李玉英停下毛笔:“真的啊?”
“对,真的。”
陈萼伸手刮了刮她的琼鼻:“让你心思多,悄无声息地做这些事,险些变成筋肉美人了吧?”
李玉英有些不好意思:“人家错了嘛,这要怎么办才好?”
“简单,稍后我给你们整理一下真正的引气导气法,让你们学会收拢体内气息,然后你们按部就班修炼就是。”
陈萼说道。
“那我们再修炼,还有什么好处?”高阳问道。
“飘飘乎仙人,延年而益寿,为你们打下基础,将来若有机缘,才能给予你们。”陈萼说道,“如果你们连修炼基础都没有,甚至连人仙、地仙都不是,以后就算我想带你们共享长生逍遥,却也是带不动啊。”
“长生?逍遥?”
高阳睁大了眼睛:“我们也可以享受长生与逍遥吗?”
陈萼点点头:“听话,好好修炼,将来福分不会少了。”
高阳连连点头,好奇又激动,仿佛今天就能立地成仙。
陈萼又对李玉英说道:“你主意最多,等我教授给你们,你想办法让母亲也修炼。”
李玉英略一沉吟,神秘地笑了笑:“这个好办,一切只管交给我!”
陈萼不管她想到什么主意,反正这件事他去说八成不容易,换成李玉英这个鬼主意最多的儿媳妇去说,母亲张氏应该更容易接受。
等待着修炼法门的,不仅仅是高阳、李玉英、殷温娇三人,幽兰和胡四娘其实也应该给她们调整调整修炼法门,让她们想办法走上正道。
一个鬼,一个妖怪,要走上正道也是需要多动一点心思。
正想着,朱丽华在门口叫道:“你来干什么?”
陈萼探头向外一看,原来是知府原来院中留下的一个门房,正冲着朱丽华点头哈腰。
“小人找堂尊有事禀报,还望……”
这门房咬了咬牙,艰难地将“姑娘”两个字从口中吐出来——他是很难把这么一个英雄好汉当做姑娘,可谁叫人家穿着女人衣裳呢?
“还望‘姑娘’通传一声。”
“不必通传了,你在那里说话就是。”陈萼说道。
这门房不是什么好路数,应该是江州的那些官吏们耳目与心腹,究竟是谁的人,陈萼也算是摸清楚了。
甚至比那些官吏更加清楚,这门房表面投靠何人,暗中投靠何人,还悄悄和何人联系——这小小的门房,实际上是一个八面玲珑的间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因此,陈萼丝毫不给他体面,就叫他站在外面答话。
“堂尊老爷,今日有人鸣冤,将状纸送给了通判老爷,通判老爷因此请堂尊老爷前去断案判狱。”
门房也看不出什么喜怒表情,恭敬站在门外,说道。
哟,这些官吏准备好坑了?
陈萼有点惊喜和期待,他们郑而重之准备好这么一个棘手的难缠案子,专门要杀一杀自己威风。
看来自己不做出点什么,也是辜负了他们的殷切期盼。
“好,你去告诉他们,本堂更衣之后便去。”
陈萼说道。
门房应声,转身快步而去。
陈萼对李玉英等人笑道:“等我回来再慢慢给你们说修炼法。”
又对朱丽华说道:“你也是闲不住,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
“这怎么又跑出来站在门前,这里有胡四娘和幽兰,你不要再劳累了。”
朱丽华有些讪讪:“少爷,我也没怎么劳累。”
“你看,我是什么道行的妖怪?就站一会儿,没事的。”
只从取经人投胎到她腹中之后,陈萼就一直让她休息,让她不要劳累。
越是这样,朱丽华反而越是闲不住了。
现在就忍不住溜溜达达,又到了陈萼的书房前面,跟个铁塔般的护卫一样。
陈萼也知道取经人一旦投胎,一般来说不会再有变故,不过还是又叮嘱朱丽华两句好好安心养胎,这才到内屋更换官服。
殷温娇一边帮着他更衣,一边轻声道:“郎君千万小心,这怕是他们的下马威,来者不善。”
陈萼哈哈一笑,手掌伸出去摩挲一下她的脸庞,只把她羞的脸都红了。
“不妨事,我已经等他们出手很久了。”
第64章 寡妇失贞
更换了官服,陈萼来到衙门,在通判、书吏、典史、捕头、捕快们躬身问候声中,高居首位。
这大唐国不同于唐朝的地方实在太多,的确不可一一而论,比如金银流通,比如科举考试,又比如这官员设置,只能当做另一个时空的奇特唐朝。
坐下之后,陈萼微笑问道:“听说今日有个案子,黄通判已经接了状纸?”
那黄通判连忙起身,双手将一个状纸递给陈萼:“堂尊请看。”
陈萼点点头,快速看了一遍,状纸上写的清清楚楚:九江县有那么一户人家,丈夫叫田察,是个读书人,已经考取了秀才功名在身。
忽然有一日身染重疾,仓促离世,只留下田李氏与幼子依仗家中田地过活。如今又有曹某,试图谋夺田李氏家产,又令田李氏不得为丈夫守贞,要将田李氏纳为小妾。
由此田李氏找人代笔,泣血上告知府堂尊,请堂尊给自己一个公道。
陈萼放下状纸,看向黄通判。
黄通判微微一笑,客气礼貌。
再看其他书吏、典史、捕头等人,也都微微发笑,似乎态度十分恭敬。
陈萼笑了笑,抬起手来,猛然一拍惊堂木。
黄通判、书吏、典史、捕头等人齐齐一震,表情僵硬看向陈萼。
“堂尊,原告被告还没到……”黄通判提醒道。
你一个人对着我们这些官吏,拍哪门子的惊堂木啊?
“九江县令何在?可曾发文说明此事?”
陈萼问道。
“不曾。”黄通判讶然,说道。
“那就奇怪了!”
陈萼说道:“一个寡妇,带着幼子,不在九江县本地告状,跑到我们江州府来?”
“九江县那里没人能管这件事吗?正常的结案手续,怎么没禀报到本堂这里来?”
黄通判有些更加惊讶:“堂尊的意思,这件事发回九江县,令九江县令重审?”
“不,既然来了,并且已经送到我的面前怎么能不审问审问?”
陈萼说道:“只不过,记下一条。”
“因黄通判不问缘由接下九江县案子,可见九江县令判狱无能,才令本县百姓前来找黄通判申冤,今年九江县判狱考核为乙等。”
黄通判呆住了:我尼玛……
九江县令要知道这番话,他能跑来江州活活咬死我!
知府你也太阴了吧?
我就是给你搞了个案子,里面设下一点陷阱,这陷阱还没发挥作用,我自己就先把九江县令给得罪死了?
不行,我得先把自己从这件事情里面摘出去。
黄通判连忙说道:“启禀堂尊,在下并非不问缘由接下这装纸。”
“只是那田李氏在府衙之外哭的凄惨可怜,说自己诉冤无门,人人惧怕曹某家大业大,没有办法才来府衙求告。”
“并非在下私下接受状纸,而是府衙之前,接下百姓状纸。因此,才接下状纸,禀告堂尊。”
陈萼闻言,微微颔首:“还得记下一条,黄通判说九江县无法申冤,惧怕曹某家大业大。”
“九江县令治民无方,惧怕豪强,治民考核今年为乙等。”
我尼玛……
黄通判的嘴巴张大了,险些骂出口来。
知府你可要点脸吧,就往我身上硬背黑锅是不是?
这两口黑锅背上,九江县令怕不是要气的请刺客来宰了我!
深深吸了一口气,黄通判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个知府现在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这个案子……只要他跳到自己给他设下的陷阱之中,他说的这些话,一点用都没有。
“堂尊大人。”
黄通判也不微笑掩饰了,直接摆出一张死人般、公事公办的脸——也实在笑不出来了。
“这件案子,你该审了吧?”
陈萼点点头:“不错,该审了。”
“先把原告、被告、证人一起带上来吧。”
黄通判冷笑一声:“堂尊,不是应该先叫原告吗?”
陈萼故作诧异,看向他:“你们不是都已经准备好了吗?反正早晚传唤都是差不多口供,何必这样麻烦?”
黄通判原本胜券在握,以为陈萼不懂审案先后顺序。
听了这话却是不由地心虚,心慌起来:“堂尊这话,我有些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就按我说的照做。”
陈萼说道:“将原告、被告、证人一起带来,如果还有其他证人证言,一起带上来。”
黄通判讪讪而笑,目光对捕头使了个眼色:都交代好了?
那捕头点点头。
捕快奉命将几人一起带来——原告寡妇田李氏带着幼子,被告曹大富,证人当地人田生、曹波。
陈萼看了几人一眼,嘴角勾起冷笑:所谓要守贞的寡妇田李氏,一身桃花气跟狐狸精差不多,分明是个常年在青楼的娼妇。
所谓那“幼子”,已经半人多高,眉粗眼大,分明是个成年的侏儒。
至于被告曹大富、证人田生、曹波,更是眼角不断和黄通判、捕头视线碰撞,也都是安排好的。
感情这出戏,就是原告、被告都出来演,要把陈萼这个知府耍一通,后续还有不知什么恶劣名声等着陈萼,要让陈萼没了脸面、丢了威望,撞个头破血流。
田李氏哭哭啼啼,将状纸上所说的事情又说了一遍,一头磕在地上,唱作皆佳、一咏三叹:“老爷啊,可怜可怜我这孤儿寡母吧——啊——啊——”
黄通判在一旁提醒道:“堂尊,令守贞寡妇失节,可是教化不利,将来朝廷考核,是要影响评等级的。”
陈萼站起身来,摇头笑了笑:“你真以为,本堂明知道这里面有问题,还跟你们虚与委蛇,搞一出洗冤录或者拍案惊奇?”
“本堂看你们这群人表演,也算是看得尽兴了。”
“黄通判,书吏、典史、捕头。”
“还有捕快们,甚至于站在门口门房……”
“本堂问一问你们,跟你们这群虫豸,也能治理好江州吗?”
黄通判、书吏、典史、捕头、众捕快都呆了。
随后都气的脸色通红,这知府也太猖狂了吧?就这么当众骂他们是虫豸?
就算你看穿了我们的算计,也得按照官场规则慢慢来,花上一些时间,十天半月细细查看,咱们再慢慢斗法斗智斗力——你上来直接掀桌子,还把我们都彻底摆在敌人立场上,什么意思?
第65章 什么叫惊喜
什么意思?
陈萼为什么不按照官场规矩来?为什么当众撕破脸?
当然不是书生意气。
或许过于单纯的书生受不了众官吏的蝇营狗苟,在一时冲动之下,也可能做出这样的行为。
但陈萼却是不同,他是真的具有掀翻一切的资格与能力。
这些官吏们是准备和知府长久斗下去的,他们精心炮制这一个案子,并不是结束,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如果陈萼这一次上当,他们便开始压制知府。
如果陈萼不上当或者精明强干,压住他们,那他们也有的是办法再继续做出更多的、同类型的、不同类型的事情,总有一次能斗到陈萼。
他们是本地地头蛇,能够失败很多次,最后大不了听陈萼命令,这没有什么丢人的。
而陈萼失败一次,他们就彻底赢了。
正常情况下,本该是这样的。
可是,陈萼却并不准备和他们慢吞吞玩什么官场规矩游戏——他每天考虑怎么增加功德数量,增加太清法的修为进度,还有怎么寻找法宝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跟一群贪官污吏、土豪劣绅斗来斗去?
因此,当他看烦了他们这些可笑的表演后,直接就站起身来。
要掀了这官场游戏的棋桌!
所有人都别想着下棋勾心斗角,老老实实给我听命做事吧!
黄通判、书吏、典史、捕头、众捕快等众人还在目瞪口呆之中……
被骂做“虫豸”良久之后,黄通判才结结巴巴地说道:“堂尊……不,陈光蕊!”
“你即便是知府堂尊,也不可这般张口肆意辱骂我们这些官吏!”
“你可知道,这江州城没有了你知府还是井井有条。若没有了我们这些官吏配合你,你却是寸步难行!”
“那,只要令你们配合我,不就好了吗?”
陈萼哈哈一笑,坐回大堂之上,翘腿担在公堂案桌之上,对捕头吩咐道:“左右围观人等都清退吧。”
“我要慢慢炮制你们,叫你们知道什么叫做——本堂就是你们再生父母,就是你们的上官。”
黄通判心道:可笑,书生之见。
捕头是我们的人,谁会听你的吩咐。
不过,他随后就发现自己的想法破灭了。
那明明跟他们一条心的捕头,带着一脸的不情愿与惊讶,居然张开口,开始下令让捕快们将府衙门口围观的人驱赶走。
当他说完之后,自己都捂着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
陈萼又说道:“黄通判,今日这个案子你怎么安排的?”
黄通判想要闭口不言,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半点反抗之力,直接就把心里面的谋划,以及具体的实施方法都说出来。
“事情是这样的……”
首先,田李氏和“幼子”,其实是江州某个青楼的娼妇和她平日往来的相好之一,这两个关系根本就不是一家人。
其次,被告曹大富,证人田生、曹波全部是黄通判安排好的,他们不仅仅随时准备应变,还准备官司打完之后就出去败坏陈萼名声。
若是田李氏得胜,那么黄通判随时可以说她和知府相好,真实身份是个娼妇,知府就是这样给娼妇大开方便之门。
就算陈萼能够自证清白,田李氏不是贞洁寡妇,而是个做皮肉生意的,那也证明知府就是个糊涂蛋。
若是曹大富无事,那就更简单了。
直接制造谣言,就说知府和豪强勾结,欺压百姓,令寡妇失节改嫁,简直十恶不赦。
黄通判黄老爷就是这样立于不败之地,总能发挥本地的力量,将知府给收拾掉。
……………………
但是,黄通判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个土霸王,居然迎来了太乙真仙境界的陈萼直接降维打击。
当一言一行都不能自主,身家性命全在对方掌握之中的时候,他动用的凡人程度的人力物力,黄老爷的威名赫赫,全都成了虚无。
因此,当陈萼不再逼问他的时候,他自己主动“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知府堂尊在上!”
“小人从此只有唯命是从,请堂尊饶命!”
陈萼微笑扫过大堂之上,黄通判领头,书吏、典史、捕头、捕快,门口的门房,都齐刷刷跪了一地。
他们一个个都口称是唯命是从,看上去恭恭敬敬,听话极了。
陈萼却不信任他们,依旧用法术逼着他们说出各自家产。
然后说道:“我前些日子问,江州如何建造孤儿院,各位都说江州穷困,府库内无钱。”
“我想,各位大概是将江州府库的银钱搬到自己家去了。”
“明日这时候,江州府库会有钱吗?”
“会有,并且绝对是一个惊喜。”黄通判说道。
“什么叫惊喜?”陈萼微笑问道。
黄通判脸色僵住:“惊喜就是,明天江州府库会有银钱,而且是五年前江州府库所有的银钱。”
“我问你,什么是惊喜。”陈萼继续说道。
“这……就是惊喜……”黄通判不安地说着,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难道说,堂尊大人想要看到的惊喜,江州府库恢复到八年前,银钱最多的时候?”
“这是惊喜吗?”陈萼淡淡问道,“我还得问你,什么是惊喜。”
“这……我们吃进去的,已经全部吐出来了,而且还补上了不少,这还不是惊喜吗?”
黄通判难以置信地叫道。
“堂尊大人,这就是惊喜。”
“不,本堂要看到的惊喜是——”
陈萼淡淡说道:“在座各位,要么将自家八成的钱财送到江州府库内。”
“要么你们全部人头和全部钱财,明天挂在江州府库内……”
黄通判腿脚一软,直接昏死过去。
其他人也都发出惊呼,然后心痛不已地抹泪,却又反抗不了如今如同一般的可怕知府。
“下去吧。”
陈萼淡淡说道。
“记住,我杀死你们很简单,而且绝对是积德行善。”
“只不过,接下来还有许多事,用得着你们这些地头蛇、狗腿子罢了。”
“堂尊,你难道——”有人惊惶不安地问道。
“当然,你们只是一个开始,要好好治理江州,怎么能没有人献上钱财呢?”
陈萼微笑着,又掂了掂面前的惊堂木,“当”地一声拍在桌上,吓得众人胆颤。
“诸位,退堂喽,我期待你们的表现!”
第66章 观音的疑惑
拍下惊堂木后,陈萼笑着离去,只留下典史、捕头等人面面相觑。
良久之后,门房才开口,小心翼翼地说:“黄老爷……”
之前看上去“昏死”的黄通判立刻翻身站起,脸色阴沉。
“黄老爷,你说这事应该怎么办?”
捕头等人都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起涌上来,问道。
黄通判阴着脸:“什么怎么办?”
“我们的家产……可都被他用妖法给审问出来,这下要怎么办?”
“总不能真的听他的,把咱们的银钱、财产拿出来八成交给他吧?”
众人纷纷说道。
黄通判冷冷一笑:“放心,还有办法!”
“我回去就请有道之士来和他做法打擂,顺便书信一封送给上官,再些奏折禀报朝廷。”
“这等依仗妖法的知府,朝廷一定不会放任!”
众人顿时都是大喜,跟黄通判商议完毕,坚定了反抗决心,连连点头而去。
当日下午,黄通判刚刚写好书信和奏折,派出去寻找和尚道士斗法的心腹还没出门,捕头带着捕快们便一股脑闯进来,将他全家拿下。
黄通判顿时傻眼了:“捕头,你跟我们不是一起的吗?”
捕头无奈叫道:“我是跟你们一起的啊,可我就是不受控制,我身不由己!”
“这还讲不讲规矩,讲不讲武德……”
黄通判还想再大叫一声,却被一块破布堵住了嘴。
紧接着是不甘心献出钱财的书吏、典史、门房……
众人上午才离了知府衙门,下午就被捕头率领捕快全部抓住。
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贪官污吏本来就是胆大包天,上一任江州知府都可能是被他们所害;这一次陈萼展现一些法术能力,他们的确害怕,但是一听要拿八成财产,没有一个肯舍得的。
所以,陈萼虽然说要用他们,最后给他们一点生机,他们自己不抓住,还要蓄谋反抗。
这就不要怪陈萼,将桌子一掀到底了。
人要是上了贪心贪欲,比妖魔鬼怪都可怕,都要执着。
吃过人的妖怪,尚且要放弃一切,只求陈萼饶他不死。
贪过钱的人,却能够为了钱,继续利益熏心和陈萼斗下去。
“人都抓齐了,该杀的,就杀吧。”
陈萼坐在府衙,对着空气淡淡说着,指挥着那捕头做一次“英雄好汉”。
江州城中央大街,那捕头押着黄老爷等人站在大街口,一个捕快敲着锣,将众百姓都叫来。
一众捕头、捕快,皆是双目无神,呆呆模样。
等百姓们来的差不多了,只见那捕头的目光呆滞,站在被堵着嘴的黄通判身后,大声叫道:“众百姓听着,我与这黄通判、典史、书吏等人有不共戴天之仇,想当初我被他羞辱,立誓要杀尽这等恶人……”
“今日正是我率领兄弟们,报仇雪恨之时。”
说完之后,又念道:“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
“不幸奸贼所害,那堪浪迹江州。今年幸得报冤仇,血染闹市街口。”
众百姓纷纷叫好,其中不乏眼红抹泪的。
“好汉,我也受他们所害!”
“我原以为捕头不是好人,原来这样忍辱负重,好汉子!”
“黄通判害死我一家,还命来!”
叫完之后,捕头将手一挥:“兄弟们,动手,报仇雪恨啊!”
捕快们尚未动手,百姓中早有人拿着石头砸过来——只因这黄老爷等地头蛇在江州称霸数代,将近百年时间,王朝变幻更迭,他家富贵权势一点不减。
黄老爷等人手上早有累累血债,金银珠宝上尽是百姓血泪,因此江州百姓早就忍耐不住,一拥而上。
陈萼控制的捕头、捕快尚未机会动手,百姓们便把黄通判等人都活活砸死,咬死了……
从府衙内看到这一幕,陈萼也是不由地沉默片刻。
平日里小民可欺,须知有朝一日,民心可畏……
法术虽利,不及人心所聚,这样令人看了震撼感慨。
贪官污吏等既然已经处置掉,陈萼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就方便多了,无非是挑选剩余忠厚老实的外地人来补上差缺,然后令知府衙门迅速运转。
他设想的建立孤儿院、兴修水利、安抚民生,改善耕种等种种措施也即将有条不紊地开展,再也没有任何阻碍。
而且因为查抄土豪富户的金银财产,半点不缺银钱,运转起来必定游刃有余。
站在云端之上,观音菩萨看着江州闹市街口这一幕发生,又随着百姓散去,渐渐平息,不由地微微摇头。
这腹中没有半两墨水的捕头,口中所念诗词,毫无疑问正是陈萼所做。
“文才与志向可称为绝世少有,可为何偏要这样荒诞不经,又要和佛门为难?”
“如今佛祖也动怒,发佛旨令你阖家有难。”
“你呀,自取灾祸,不可救也。”
喃喃说完之后,观音菩萨又不由回味“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这两句,总感觉陈萼似乎意有所指。
总不会——他也在磨牙磨爪,等待西行取经之事吧?
观音菩萨想到这里,又脸色微冷。
佛祖有令,陈萼阖家有难,要归入九九八十一难之中。
任凭陈萼如何奸滑邪门,这一次,他是逃脱不得,也没有可能看到西行取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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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萼返回自家宅院,殷温娇正有些担心翘首相望。
“郎君,那官面上,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我看你耽搁了足足一日时间,怕是那些奸滑胥吏不好对付吧?”
陈萼微笑道:“还行吧,收拾干净了。”
殷温娇讶然:“收拾干净?你是说他们都已经心服口服了?”
又惊叹道:“郎君好本领,我听说过些许这方面传闻,有的堂尊要和胥吏们斗好多年才能分出胜负;还有的堂尊,被胥吏们斗败。灰头土脸。”
“看来江州府的胥吏们都是知情识趣的,还算好胥吏。”
陈萼闻言,不由地哈哈大笑:“是啊,他们都很知情识趣,这就爽快投胎去了!”
殷温娇吓了一跳:“郎君,你这——”
“朝廷怪罪下来如何是好?”
李玉英也闻声走来,微笑道:“满堂娇,你也是想的太多。”
“难道朝廷本来不会怪罪陈萼吗?”
殷温娇闻言,也是颓然无奈——是啊,本来陈萼拐了两个公主,也是大罪。
收拾掉江州的胥吏,倒也是债多了不愁,反正担惊受怕也没用,不如相信郎君。
第67章 传法与五行遁法
与殷温娇的略带担忧不同,陈萼说完事情经过后,高阳却感觉十分解气,甚至有点跃跃欲试。
用她的话说:得罪本公主的郎君,已经是死罪,还敢反抗,更是死罪中的死罪。
就只是可惜没有跟在陈萼身边,不能亲眼看看那畅快淋漓的场面。
陈萼无语地敲她额头一下:“想什么呢?死人会好看吗?”
高阳瞪大了眼睛,气鼓鼓地:“又欺负我!”
“我只是听你说他们和你作对,骂他们死的好而已!”
“你呀……”
陈萼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高阳还真是任性又孩子气。
不过,正因为这样,才有着不同于李玉英的聪慧、殷温娇的贤惠的可爱吧。
吃过晚饭,陈萼让朱丽华早些去休息,殷温娇照顾母亲张氏歇息后。
布置下防止外人偷听的屏蔽法术手段,陈萼开始对殷温娇、高阳、李玉英正式传授修炼的方法,也开始给幽兰、胡四娘指点他们修行的事情。
对于引气导气、运转修炼的功法,李玉英一遍便记住,殷温娇则是慢慢记下,唯独高阳心不在焉,分明不知在想着什么事情。
陈萼对明显心性最飞扬的她也是没什么好办法,总不能强行压抑她天性,让她变成不苟言笑的人吧?
因此李玉英、殷温娇都记下之后,陈萼自己抄写一次,将修炼法给高阳,让她多多诵读,早日能够开始修行。
再之后,陈萼帮幽兰更改了她的修炼法门,令她能够更好的聚集阴气,而又不被阴气中的煞气所迷惑心智。
这更改并非是陈萼本人借用“太清法”或者“内视外景法”这种能力而生成,纯粹是因为他诵读道经太多,本身又有加强理解的能力,又有紫色雾气的加成,因此不知不觉,他已经对于修炼、对于道法正邪已经形成自己独有的认知和体系。
他能和玉玄子那老道士坐而论道,若不是因为自己对道经道法都有自己的认识,也不至于令玉玄子惊艳,屡屡惋惜他不能抛下红尘,正式入道。
所以陈萼帮助幽兰修改修炼法门,使其聚阴气,强基础根本,而不被阴煞之气迷惑成为厉鬼,对于幽兰来说,这门功法足以令她修炼到地仙巅峰。
到时候无论是地府还是天庭,册封阴气纯正、修为正道的她一个小神之位,还是不难的。
至于地仙再向上,达到和天仙一样的境界,因为是阴鬼身躯,有一个很难跨越的坎,只能到时候再看幽兰的选择。
至于胡四娘的修行法门,陈萼也是稍微帮她修改一下——妖怪们自己的修炼法太过于狂暴粗糙,又不讲究修身养性。
如果胡四娘修行下去,哪怕是不杀生,也肯定驾云的时候乘不上白云,只能灰云或黑云,终究摆脱不了妖怪的桎梏。
陈萼帮她更改的法门,非但没有提升她的修炼速度,反而降低了她的修炼速度,意思为帮她淬炼根本,将来厚积薄发,不被本身妖身限制太多。
这一通忙完,陈萼也是不由地伸了个懒腰。
这勉强算是从长安离去,抵达江州之时的“酬功大会”,也是陈萼辨别了众人最终跟随自己的意志后,才加以传授功法,修改功法。
包括朱丽华,怀上取经人之后,陈萼对她的折磨与考验事实上已经停止。
只剩下最后一项,所谓“爱”的考验,需要朱丽华到时候自己感悟与体会。
“喂!陈萼……”
高阳凑过来问:“修行成仙就是要每天坐着,搬运那什么气息,然后从天地中采灵气吗?”
“差不多时候是这样吧。”陈萼说道。
“那多没有意思!”
高阳评价道:“你就没有有意思的法术吗?”
“有啊,遁法。”
“我最近准备将五行遁法精熟,达到可以遁自己,也可以遁别人的地步。”陈萼说出自己最近的一个小目标。
“什么叫遁自己?什么叫遁别人?”
高阳好奇问道。
“遁自己……你比较容易理解,我遇水而遁、遇土而遁、遇火而遁、遇木而遁、遇金而遁。”
“这五行遁法精熟,一般金仙修为的强者,便是使用法宝,我即便不是敌手,也能从容遁走。”
陈萼解释道。
高阳点点头,瞪大眼睛一脸崇拜:“天地万物,无不在五行之中,你随时可以遁走,这样别人就打不到你了,很厉害啊!”
“那遁别人是什么意思,帮助别人逃走吗?”
“不,是用五行遁术捉拿别人。”
陈萼说道。
“昔日武王伐纣封神时候,有一位闻太师,他精通的便是这五行遁术。别人都用五行遁术逃走,唯独他用遁法捉拿敌人,捏一把土洒下,将敌人困于土遁之中。”
“若是我没有法宝,这遁术倒是可以备用,出其不意攻伐敌人,说不定可收到奇效。”
高阳很崇拜地看着陈萼,托着下巴连连点头,眼中都是柔光。
“还有什么法术吗?郎君你好厉害啊!”
“还有都是我早已经想过,并且用起来也不难的。比如定身术、灭魂术,禁制法术、隐身术、飞行术、穿墙术、幻术……顶多还有一个神通法术,唤作袖里乾坤,就是携带你们飞行的法术……”
陈萼慢慢解释道:“一般仙人是不能携带凡人飞行的,背凡人会影响他身上气机运转,进而飞不起来。”
“这话叫做,背凡人比泰山还重……”
说到这里,陈萼又想到一件事,笑道:“还有玉玄子道长赠给我的三道宝诰,也算是一种另类的请神法术吧。”
“哦?”
“还可以请神吗?”
高阳好奇:“都可以请什么神?”
“也没什么,请一个天蓬元帅,这时候天蓬元帅下界投胎了,是请不来的。”
“还有一个是月宫仙子嫦娥……”
高阳有些好奇地插话:“那有空可以请来看看,传说中最漂亮的嫦娥仙子,该是如何的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一定很美吧?”
李玉英、殷温娇、幽兰和胡四娘也都将目光投过来。
说起美的话题,女人们总是格外敏感一些。
第68章 咒死月老
“我也很想看看月宫仙子……”殷温娇说道。
“嫦娥仙子一定很美。”
李玉英也有些神往:“月亮上,真的有广寒宫吗?有桂花树和玉兔吗?”
陈萼笑了笑:“你们啊,听到嫦娥仙子的消息就这么感兴趣吗?”
“对了,还有第三个宝诰,是月下老者的。”
“嗯?”
李玉英看向陈萼,仿佛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词汇。
陈萼莫名其妙,高阳急忙奔来,抓住陈萼的手掌:“郎君,你说的月下老者,就是月老吧?”
“就是负责给男女牵红线,定姻缘的那个?”
陈萼点了点头。
“郎君,一定要把他请来!”高阳双眼发亮地说道。
殷温娇也是连连点头,甚至胡四娘、幽兰都是眼中带着一股期待之意!
陈萼讶然:“为什么?”
“月老不过是一个司职姻缘的小神而已,说起来就他的法力还真当不起我请。”
“为什么一定要请他来?”
李玉英轻笑道:“郎君你真是不懂,这天下的女子哪一个不想知道自己的如意郎君,终身伴侣?”
陈萼无语道:“可你们已经有我了……”
“那有什么关系?就算是我们跟定了你,看一看原来的姻缘线和红线,也很好啊。”
李玉英说道。
高阳也是连连点头:“我想我和郎君的红线,应该从一开始就是被绑的结结实实,绝不会有错!”
不会有错才怪……
陈萼无语地想道,你原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不过见到李玉英、高阳、殷温娇、胡四娘、幽兰都是眼睛发亮,带着期盼,陈萼渐渐明白了她们的心态。
就跟他曾经见过某些女人喜欢算卦、占卜、星座、观手纹一样。
准不准是一回事,实在是这件事本身就是她们极为感兴趣的事情。
“好吧好吧……你们想请月老,倒是也行。”
陈萼说道:“不过需要你们修炼有成,自己念动宝诰去请。”
“玉玄子道长给我宝诰虽然是好心,但是我如果照着宝诰念,估计月老还没请来,就被我咒死了。”
“这又是什么说法?”高阳好奇地问道。
“月老修为不过天仙,尚且不到太乙散仙,而我已经是太乙真仙,本身又比寻常太乙真仙不同,算上某些命数、机缘、体质之类,几乎可以等同于金仙。”
陈萼解释道:“如果,我去念诵月老大慈大悲,‘恳请’他下凡显灵。”
“几乎等同于皇上去给县令跪下磕头,你说,会不会咒死他?”
“再者说,宝诰使用限制很小,你们只需要浅薄修为、祭品丰厚一些,我再给你们一些仙灵之气,那月老肯定就会降临。”
一听这话,高阳便顿时皱起琼鼻,撅起嘴巴。
“原来是这样,还需要我们修炼多久啊?”
陈萼估量一下,说道:“李玉英大概三个月就好,至于你高阳,大概八九个月才行。”
“啊?这么久?到时候朱丽华肚子里面的孩子都出生了!”
高阳惊呼一声,看向李玉英。
李玉英笑吟吟地:“你想见月老问姻缘啊?”
“求求我,三个月后给你一点机会。”
高阳抿紧嘴唇:“哼,我自己也能修炼,不用求你!”
“那好,到时候就不叫你了,我们自己问月老姻缘。”李玉英笑道,眼睛弯弯地,像是月牙儿。
高阳瞪大了眼睛:“李玉英,你——你诚心要气死我?”
“怎么可以这样?”
“叫姑姑。”李玉英摇头晃脑,煞是得意。
高阳咬着牙、瞪着她,好一会儿才叫道:“姑姑!”
“哎,对了!再叫一声好姑姑!”
“李玉英!我跟你拼了!”
两人打闹成一团,陈萼微微摇头,走出房间。
外面明月皎皎,时间已过三更。
殷温娇跟着走出来,高阳和李玉英的笑闹声在身后传来,也并不显得嘈杂,甚至有些悦耳。
她站在陈萼身侧,忽然轻声说道:“郎君,我本来就是跟你一对的,对吗?”
陈萼奇怪看向她:“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因为你当初说的话啊。”
殷温娇低声道:“两位公主可能被拖累,而我却是注定的那个人,逃脱不得。”
“嗯,是这样。”陈萼说道。
殷温娇低着头,又颤声道:“那朱丽华腹中的孩儿,应该是……我们的孩儿吗?”
“不,那孩子是个佛陀转世。”
陈萼说道:“他不是任何人的孩子。或许一开始会是父母的孩子,随着他成长起来,他就渐渐成为佛陀,变成他原本的样子。”
“到那时候,他是佛陀,不是别人的儿子。”
“你明白了吗?”
殷温娇怔了怔,张了张口,想说话又说不出来。
她难以想象,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如果她有一个儿子,长大后却成为一个陌生人。
或许那儿子,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
这一夜传授修炼法之后,陈萼在江州布置的诸般事情便都开始了运行。
将府衙大小官吏换成老实听话、认真肯做的人,开始兴修水利、兴建孤儿院、救助孤寡、严惩罪恶……种种利于功德的事情,全部安排妥当。
只要这些人认真去做,钱财到位,过上一两个月后,自然有功德落在陈萼身上。
而且这种善政,只要陈萼还在江州,功德就会源源不断地持续下去。
李玉英、殷温娇也陆续开始修炼,幽兰、胡四娘转修新的功法。
高阳受不了李玉英三番两次的嘲讽,终于也在三天之内背下来修炼功法,并且开始引气导气。
又过了一个月后,李玉英又将这修炼法教给了陈萼的母亲张氏。
具体方法,令陈萼都感觉十分无语。
李玉英居然说这是一种祈求多子多福的法门,只要张氏每日练习祈福,就能多子多福,给儿孙增福增寿。
对于张氏来说,这还得了——先不管有用没用,练起来终究是没亏。
于是,张氏就在给儿孙“增福增寿”的祈祷中,自己懵懂不觉地踏上了修仙长生之路。
一晃眼三个月过去,朱丽华挺着肚子已经显怀,整日懒洋洋不愿意多动弹,喜欢吃些酸梅杏子之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她的脸看上去不再是那么狰狞,反而多了一些柔和的感觉。
第69章 遁法精熟、万事俱备
到达江州已经有一百多天,发生变化的不仅仅是怀孕的朱丽华。
母亲张氏的一开始在海州被张家夺去住处,又过了许多年清苦岁月,身上还有咳嗽重病,实在身体根基受损。
后来陈萼不断以气息温养,才渐渐恢复健康。
如今三个月的“增福增寿”后,她感觉身体轻盈有力,眼看即将过年,也并不感觉手脚发寒,竟是没有了老年人常有的苦恼。
咳嗽重病更是已经渐渐被抛到脑后。
为了坚定她的修炼决心,李玉英还特意展现一家人都健健康康,令张氏深信自己“增福增寿”有奇效,她自己都因此身体康健,更要长此以往地坚持“祈祷”下去。
李玉英、殷温娇踏上了修行路,短时间内不需要陈萼再时时提点注意了。
幽兰与胡四娘也都改修功法成功,气息变得端正许多——幽兰没有了阴气森森,越发像是活人。胡四娘则是不再显得那么妩媚诱人,哪怕姿容还是一样的秀丽。
有时候,胡四娘也开始怀念长安城的狐狸们。
虽然她们又懒惰又好色还贪图享受,听到书生就迈不动腿,但毕竟胡四娘的唯一亲眷就是她们。
胡四娘最担忧的就是,当自己不在的时候,这群狐狸们不知好歹,惹下了什么大祸。
随着“太清法”的作用,陈萼的修为也在日复一日提升。
只不过,即便如此,每日提升的也不过是丝丝缕缕。
从太乙真仙境界往后,粗略估计,陈萼怎么也要近二十年时间才能提升到金仙境界修为。
这速度若是告诉其他任何修仙者,任何天庭的仙人,大概都要羡慕地双眼发红——二十年算什么?二百年都是难以想象的机缘与极速!
哪怕是元始天尊门下金仙,也要一千五百年方能成就金仙之位,这还是元始天尊亲自教导,有着大福缘、大造化的修行人才能有的情形。
更不用说,现如今的三界之中,已经几乎没有人再能修炼成新的金仙。
五百年来战力最彪悍的齐天大圣孙悟空,吞下蟠桃、金丹后,也不过是太乙境界修为。
但是,陈萼并不能以齐天大圣为目标,他不可能自己闹一场就被人镇压,然后驯服成为一个寺庙里的猴子。
他要真正更改一切,还是要拥有更多的实力!
洪江之上,取经人错投猪胎,这不是陈萼命运纠正的结束,不是就到此为止。
陈萼知道佛门记仇,知道佛门已经怀恨在心。
只要他露出一点虚弱,只要他不再将取经人掌握在身边,佛门的报复就不远了。
用佛门的话说,这叫做“因果报应”,至于这报应是菩萨佛陀们亲手打的,还是顺其自然发生的,最终解释权在佛门那里。
哪怕你被佛祖亲手打死,人家也是一句“因果报应,你合该命丧于此”。
所以陈萼不能将希望寄托在佛门“真的慈悲为怀,不记仇”这上面,这是希望敌人仁慈,埋头当鸵鸟。
这一百多天来,江州的大小事情陈萼到底还是插手了。
因为安排的官吏肯做却老实,总是遇上阻力难以行动,陈萼只能将大小官吏、土豪劣绅都更加细致地收拾明白,让他们不再捣乱的之余,或者捐财,或者捐财顺便捐命。
因为陈萼事事多插手,功德源源不断、细细碎碎地涌来。
陈萼辛苦这么长时间,造福于整个江州,终于功德数量提升到两百,
这时候,他也终于能够放手,不再管江州这些事,坐等功德每日涌来。
两百功德,是个不小的数量。
陈萼没有急着使用,他准备要把这功德用在最需要的地方,最需要的时候。
抽出手来,他应该考虑自己一开始所想,寻找法宝这件事了。
从知府衙门的案桌前,陈萼看了一眼案桌。
五行遁法随心运转,“木遁法”令他瞬间抵达十里以内,心中所遁之处。
下一瞬间,便出现在自己书房书桌前。
五行遁法精熟之后,便是如此简单轻松,随心所遁。
这五行遁法遁自己、遁别人的法术,他已然掌握精熟了,可以用于实战之中;再也不必舍去一截袖子,用那“假形遁法”。
书房内正摆着一个香案,供奉着三牲三畜香火等物。
李玉英、高阳、殷温娇三人正站在香案前。
陈萼只看一眼,便不由地露出笑意:“母亲要你们祈求子嗣?”
听他这么一说,李玉英顿时白了一眼,高阳哼了一声,殷温娇也有些红了耳根。
这些时日一来,她们与陈萼免不了小儿女的耳鬓厮磨,情意渐浓。
可距离怀孕生子,还早的很呢……
“当然不是,母亲感觉那祈福法子很好,没想着让我们胡乱祈福,她说她自己祈福就很好,越祈福越感觉精神百倍!”李玉英说道。
陈萼扶额无语,心道:那能不精神百倍吗?
修仙都快入门了,踏上修行路后以后种种神异之处还有的是……
“那你们这是——”
“今天准备好,一会儿天黑,我们就念月老宝诰,请他来给我们指点姻缘,看看红线啊。”
高阳兴致勃勃地说道。
李玉英、殷温娇都是点头,连幽兰、胡四娘,微微挺着肚子的朱丽华,都表示很有兴趣。
陈萼也是无语。
你们这群女人,对这种乱七八糟的八卦东西,到底有多大兴趣啊!
晚饭后,众女聚在陈萼书房,兴致勃勃地由李玉英开口,念动月老宝诰。
“志心皈命礼。”
“团圆月下,相思树底,定婚殿中;执掌天下之婚牍,维系千里之姻缘……月下老者,合婚联姻正缘尊神。”
念诵完毕,李玉英闭目凝神,忽然面露微笑。
“月老已然看来,烦请月老现身,解我姐妹疑惑……”
月老应了一声,才要下界投个虚影,解答问题后享用祭品,忽然一点灵气出现在那祈祷女子的身上。
这灵气,好精纯……
他的目光连忙再次随着香火祈祷之用,在周围稍稍转动,看到了一脸不耐的陈萼。
放着一尊大仙不用,来求我?
我看你们是在刁难我月老!
第70章 洪江龙宫宝库
作为一个一千多年经验的月老,他此时陷入困境。
那位大仙,什么意思啊?
让人把我给唤下去,说点漂亮话、吉祥话?
不对不对……如果单单只是这样,那根本用不到那女子开口念宝诰,只需要大仙念一声“月老正神来见”,自己心有感知,自然会来相见。
也就是说,自己是给那女子念宝诰、练手用的?
月老有点无语,甚至有点稍感憋屈——都说了不要拿宝诰随意传播,练手,怎么还拿请神跟玩一样?
罢了罢了,看在这位大仙的面子上,配合一下吧。
当即,月老本身下来天庭,来到江州城上空,投身下来一虚影——因神职缘故,月老能感应别人呼唤,却无那等大神通法力,因此他不能从天庭投放三界任何一处地方。
还是要先下界,靠近了地方,再投放虚影。
虚影显化在香案之前,月老口中客气对那女子说道:“何事?请问。”
高阳欢喜抱住李玉英:“你看,月老!”
“月老现身了!快问快问!”
李玉英嫌弃地推开她:“我当然知道月老现身了……我请来的。”
哎,你们这……
月老很无奈。
如果是一般的小道士,敢在我面前这么言语随意、说笑打闹,不恭恭敬敬的,我抽身就走,而且下次再也让你们请不动……
两位姑奶奶,你们正在请神,就这个态度啊?
耐着心,静静等候着,终于李玉英开口了。
她指着高阳问道:“月老,请告知她的姻缘。”
高阳大为惊喜:“你……心肠不坏嘛……居然第一个想到我?”
不,她心肠挺坏的……
至少不是高阳想的那么好。
陈萼在一旁看着李玉英,以及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高阳——李玉英心中考虑的事情还是多,她顾虑的是,如果在陈萼面前,月老说出自己的夫君不该是陈萼,而是另一个男子。
从今以后,她要如何自处?
陈萼又会如何看待自己?
所以,她第一个不问自己姻缘,先问高阳姻缘。
高阳这傻乎乎的,被当了第一个试水的,还挺高兴。
月老拿出姻缘册,翻看一眼,上面写的明白:大红线为房遗爱,暗红线为辩机和尚。
后面一个深深玄色标记,显示已被人改命,不在姻缘册内。
这还有什么说的?
改命的就是身前这一位大仙。
月老虚影望向陈萼,目光示意:怎么办?说不说?
陈萼没什么表示。
月老顿时有些心里打鼓——这大仙改命,本就是逆天之行,无论如何也不该大加宣扬,否则便是我不知好歹了。
因此略作犹豫后,说道:“姑娘,她这姻缘却是模糊不清,一时之间看不分明。”
“料来有什么非同寻常之事,才有这般变故。”
这话一说完,高阳便惊呼道:“好准!我们从长安出来,就是非同寻常的事情!”
“月老算的好准!”
月老手掌微微一抖,险些把姻缘册给掉到地上。
这算个什么准?
你当我算命的?
我是天庭正神,掌管姻缘的!
如果不是你身边那位大仙,我把你爹娘的大红线、暗红线、断红线都给你说的清清楚楚,你信不信?
高阳这样惊呼一声,李玉英、殷温娇、幽兰、胡四娘、朱丽华都来了兴趣,纷纷围过来。
“我的姻缘呢?”
“来看看我的姻缘……”
月老算是看明白了,这几位就是想找个算命算姻缘的,根本就没准备从自己这里获得多少真正信息。
含含糊糊地应付一番,对这个说“天机不可泄露”,对那个说“看不太详细,不过到能看清楚一点……”
足足将近一个时辰,月老抹去头上冷汗,向陈萼微微行礼后,连忙退去、散了虚影。
陈萼见众女都是兴致勃勃、探讨姻缘的模样,也是十分无语。
等她们又说了良久后,才轻咳一声:“好了,请神这件事就到此为止,都各自回去歇息吧。”
众女这才都悄然离去。
高阳一边走一边跟李玉英商议:“等我修行差不多了,我们再把月宫嫦娥仙子请来,你说怎么样?”
“好啊,到时候我们一起看看,嫦娥仙子有多美。”
李玉英笑吟吟地说着,回过头,于灯光通明处对陈萼挤了挤眼。
陈萼好笑地对她用手指点点。
就你这病猫心眼多,早知道你看出来月老的唯唯诺诺了。
第二日一早,陈萼没有再去江州府衙,而是站在自家的一池清水前,心中默念一声五行水遁之法,直接遁入水中。
片刻之后,到了洪江水底,又循着对禁制的感应,来到洪江水宫前面。
水宫前一队巡逻的虾兵正举着水叉来回巡逻,陈萼用个隐身法术过去,走进水宫之内。
这洪江水宫却也是颇为富庶,红绿珊瑚做假山,宝石珍珠处处点缀,显得珠光宝气。
水宫大殿内没什么人,毕竟没什么大事,洪江龙王也不会在大殿议事。
陈萼长驱直入,到了水宫后殿,见到正愁眉苦脸摸着自己额头的洪江龙王。
“怎么了?有烦心事?”
陈萼现身问道。
洪江龙王顿时吓了一跳:“啊……上仙!”
又连忙起身行礼:“不知上仙驾到,有失远迎,还望上仙恕罪!”
陈萼挥手示意不必客气。
洪江龙王又说道:“上仙来此,下面那些虾兵也不来通传,实在是失礼,我这就把他们严惩一番!”
“说了不必多礼,就不需这样惺惺作态。”陈萼说道,“我来找你有些事,也并未惊动其他人。”
“是,上仙。”
洪江龙王连忙欠身:“请上仙吩咐。”
“都说龙宫宝贝多,你打开你家宝库,让我看看里面有没有我能够用用得着的东西。”
陈萼说道。
“是!”洪江龙王并没有迟疑,起身便带领陈萼去了龙宫宝库。
他作为洪江水神,说是有宝物,那是对凡人、修行者来说——对陈萼这等上仙来说,这些宝物怕不是一堆无用的破烂。
况且他被禁制着,也丝毫不可能反抗,所以答应的异常干脆。
龙宫宝库大门打开,迎面而来的光芒四射,令陈萼顿时升起期待。
不过,随后他就大失所望。
洪江龙宫宝库内最多的是一些宝珠、夜明珠之类,只有寥寥几个灵草、仙果,还有就是一些炼制的普通法器、兵器。
第71章 八河都总管、司雨大龙神
输送法力,便可制造水雾的法器……能够喷火球的法器、还有制造黑雾的、能够释放金针的……
或者镔铁、法金之类锻造的兵器,在凡人之中能够削铁如泥,或能够杀鬼诛妖、祈福辟邪。
陈萼看的是不住摇头。
洪江果然只是一条江水而已,洪江龙宫也只是这样一处龙宫而已。
这些所谓宝物,凡人、人仙得到或许就是至宝;地仙得到或许多一种手段与利器;天仙境界就已经不是太看得上,排不上多大用场。
除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宝库中真正稍微有那么一点上些档次的,就只剩下一颗龙珠,是洪江龙王的父辈流传下来的,能够避水、驱邪,若是祭炼之后,能够显出一道龙魂,攻击敌人。
“那龙魂,是什么修为?”陈萼对洪江龙王问道。
洪江龙王有些尴尬答道:“地仙境界。”
陈萼无语。
有这样的功夫,他用个定身术、灭魂术、五行遁术收拾了敌人,不好吗?
袖里乾坤一甩,如今太乙散仙也能立刻拿下,要这释放地仙境界龙魂的东西干什么?
给李玉英她们用,又太危险……她们说不定会放出龙魂伤到其他人。
“这龙珠先留你这里吧,以后有用再说。”
陈萼说道。
洪江龙王只好应下,心道:以后……还有以后……
我堂堂天庭敕命正水神,以后还得受你控制,这要到什么时候去?
陈萼将宝库中三株仙草、四颗仙果随意收入袖中,这洪江龙宫宝库中就再也没有可用的物品。
“都说龙宫宝物多……你这龙宫却不怎么厉害啊。”
陈萼说道。
洪江龙王也是称是:“小龙不过是洪江水神罢了,真要论起来龙宫宝物,应该还是要说四海龙宫与泾河龙宫。”
陈萼讶然:“四海龙宫我听过,当初孙悟空的定海神针铁就是从东海取来。”
“那泾河龙宫如何也有这么多宝物?”
洪江龙王有些羡慕地说道:“上仙有所不知,那泾河龙王,实在是势力了得!”
“他本身是八河都总管,司雨大龙神,跟我这种水神不同,他是仅次于四海龙神的龙族大人物,掌管的水域环绕古时咸阳、长安等帝皇所在,富庶异常。”
“他那妻子,是西海龙王的妹妹。”
“他大儿子是长江水神、二儿子是黄河水神、三儿子是淮河水神、四儿子是济水水神。五儿子在西天佛祖处敲钟、七儿子在玉帝大天尊前擎华表,八儿子在东海龙宫当差……”
“这样一个司雨大龙神,是我们这样的小小水神能比的吗?”
陈萼本来是打探法宝消息的,却没想到听到洪江龙王这么说,顿时怔住了。
他只知道西游记开始剧情,袁守诚算卦坑死泾河龙王,引发西行取经,可也没想到泾河龙王原来是这种级别的人物!
哪怕他如今回想起来西游记许多细节、历历在目,依旧还是下意识将泾河龙王当做一个被坑死的糊涂老龙王。
如今被洪江龙王细细一说,对照自己记住的一些细节,陈萼是真的有了意外大发现。
原来,并不仅仅是袁守诚算卦坑死龙王。
这里面的算计博弈,比想象中还要激烈。
泾河龙王自身是八河都总管,掌管泾河、渭河等八条河流流域,四个儿子掌控长江、黄河、淮河、济水——这只是名义上比四海龙王差一些,真正实力聚在一起,还要超过四海龙宫。
老婆是西海龙王妹妹、还有儿子分别在东海龙宫、天庭、佛门做事……这个泾河龙王做事情方方面面俱到,实在是龙族中的一个枭雄人物。
若是有朝一日说服四海龙王,他甚至有可能成为龙族的最高首领,将四散的龙族重新聚拢起来、团结在麾下!
这么牛的人物,天庭和佛门岂能容得下?
哪怕他让儿子提前去天庭、佛门做事,看上去八面玲珑,更深的祸根却是他本身密集纠缠的关系网……
陈萼设身处地想一想,只要天庭和佛门不想坐视龙族重新恢复凝聚力,出现新的首领,这泾河龙王便必须要死!
“这倒是,令人意想不到。”
陈萼默默想道。
“不过,天地间多一个团结的龙族,又有什么不好呢?”
“挑战的,不过是天庭和佛门已经固定的统治秩序而已!”
“寻找法宝的途中,或许应该找泾河龙王谈一谈,说不定我们还有些联手合作的可能。”
将这想法压在心里,陈萼又看向洪江龙王:“你可知道这天下哪里还有比较出名的宝物?”
洪江龙王顿时为难地回答道:“上仙,以小龙这种身份,这种实力……”
“若是有什么宝物被我知道,岂不是早就传遍天下,一点也剩不下了?”
这话说的的确也不错。
陈萼没有再问他,便准备乘水遁逛一逛其他龙宫。
四海龙宫太惹眼,去索要宝物,还会被告上天庭,惹得佛门、天庭关注……或许也的确应该去找泾河龙王试试看。
顺便看看,自己在长安城的某些相识之人如今怎么样。
一念升起,陈萼便水遁而去,穿越江河湖泊,小半个时辰后从江州抵达长安城外的泾河之中。
先去终南山看了看玉玄子老道与虎鹿羊三妖,师徒四人正在修道,神情虔诚无比。
陈萼没有打扰他们,又悄悄去了长安城内。
紫清小院已经恢复“李宅”的旧貌,隔壁的狐狸精们还是笑笑闹闹,看上去跟陈萼离去前布置的差别不大。
孤儿院还在,狐狸们也依旧照顾孤儿和老人,不过如今负责孤儿院的并不是朝廷的官员,而是晋阳公主兕子与长乐公主李丽质两人。
陈萼可以想象,兕子肯定在这方面凭借自己受宠的身份,从李世民手中要过了孤儿院的管理权,然后继续按照陈萼的设想与计划,继续让孤儿院如原来一样运转。
这比陈萼离开长安之时,所想的情况还要好的多,孤儿院没有被取缔,没有被朝廷官员接收。
连他都不由在心中称赞一句:干得好,小兕子!
第72章 土鸡瓦狗
因为晋阳公主兕子和长乐公主李丽质将孤儿院继续运行着,陈萼依旧能有着功德,不得不说,这完完全全是一个意外之喜。
李世民是一个明君,越是明君,越是多疑,越是果决。
当李世民囚禁李玉英和高阳之后,陈萼就明白自己在长安的布置估计要人走茶凉。尤其是孤儿院,李世民即便不取缔,也肯定要用官方的力量管理起来,而且要完全去除陈萼的影响。
只是没想到,晋阳公主和长乐公主居然有办法把这件事接过来,依旧维持着陈萼原本的孤儿院。
或许,下一次来长安的时候,要好好感谢一下她们。
兕子原本体弱,命薄,如今已经被陈萼更改了体质,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意外。
再者说陈萼下一次来长安,还是“贞观十三年”,也不会有太大变动。
将这些事情了解一边,之后陈萼又以水遁法潜入泾河水中,悄然寻找到泾河龙宫,又隐身潜入宫殿之内,寻找到泾河龙王。
那泾河龙王正在欢宴,邀请的正是东、西、南、北四海龙王以及六位龙族水神。
这宴席上,泾河龙王长袖善舞,跟四海龙王称兄道弟,跟六位水神推杯换盏,可以说是交情莫逆。
说起某些往事,更是哄堂大笑,满堂欢喜。
陈萼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泾河龙王才开始慢慢送客,将一位位宾客送走,他才笑吟吟地回来,端坐在首位之上,对着菜肴自斟自饮。
蚌女、河女等侍女来收拾宴席,他也挥手令她们散去。
饮了两杯酒,他才站起身来,吟诵道:“渭城新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
念到这里,回想自己高朋满座,四海龙王也要给自己脸面,天下龙族无不仰望,向自己恭维劝酒,不由地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诗啊好诗!”
“好在何处?”
陈萼有些不好意思地搭话——王摩诘是自己抄诗炫耀文名的最大受害者,这泾河龙王吟诵的劝酒送别歌,正是他抄的作品之一。
“好在……”
泾河龙王讶然,看着站在自己身边不远处的年轻男子。
“你是何人?”
陈萼微笑应道:“在下陈萼,字光蕊。”
泾河龙王惊讶:“刚才我念诵送别诗的作者,便是你?”
陈萼点头。
泾河龙王大喜:“看来本王果然有德!”
“念诵诗歌,那诗歌作者便应声而来,这岂不是——”
正说着,忽然表情一顿,奇怪看向陈萼:“陈光蕊,你应该是一个凡俗读书人吧?”
“我这泾河龙宫在泾河水底,你就是跳水游下来,也到不了龙宫,你如何进来的?”
“怎么没有人禀报本王?”
这不是自己有德,而是这里面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泾河龙王心中想道。
陈萼笑道:“当然没有人禀报龙王,因为我是刻意避开他们耳目来见龙王的。”
泾河龙王更加诧异:“你?人间的读书人——”
“不对,你既然能来到龙宫,定然有修为在身,你是修行者?”
陈萼点点头。
“你要来见本王,做什么?”泾河龙王微微昂头,傲然说道,“念在你有点文章名声,本王不治你贸然来访的罪过,”
“但你也最好不要闹出什么非份之请,本王不是什么事都能答应的,更不可能平白给人帮忙!”
若是陈萼这个名声很大的诗人、新科状元来做客,泾河龙王感觉脸上有面子,自然对他客客气气。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泾河龙王对他实在不能客气,免得这人狮子大开口,提出什么过分条件。
陈萼淡淡笑道:“我是来问一问龙王,究竟要做什么,有什么目的。”
泾河龙王有些恼怒:“什么意思?本王有什么目的?”
“这也是你一个小小书生,该开口过问的?”
陈萼抬起手来,说道:“龙王,且不要恼怒。”
“请听我慢慢说来,今日我看你宴饮宾客,四海龙王都是你座上兄弟,六位龙族水神,都是你知交好友。”
“你那四个儿子,掌握黄河、长江、淮河、济水,听说你那小儿子,还准备去通天河,也去当个河神……”
“泾河龙宫威风凛凛,天下龙族中闻名,泾河龙王首屈一指,几乎与四海龙王并列,甚至犹有过之。”
泾河龙王露出得意微笑:“原来状元郎,也可这般夸人吗?本王还真是受之有愧。”
口中说着“受之有愧”,胸口却是挺了挺,明显是“当之无愧”。
没错,我泾河龙宫就是这样威风凛凛。
我泾河龙王,便是龙族中首屈一指,当今天下,又有哪个龙族能和我相提并论?
陈萼见他这模样,却是微微摇头。
泾河龙王顿时沉下脸去:“怎么?你感觉不以为然,以为我泾河龙宫不过如此?”
“正是。”
陈萼朗声说道。
“陈光蕊,你好大胆!”泾河龙王怒吼一声,“来人啊!将这狂妄书生抓起来,投入水中喂鱼鳖!”
没有人应声。
泾河龙王怔住:这帮虾兵蟹将,都干什么去了?蚌女们呢?侍卫们呢?
我泾河龙宫养着五千水兵、八百护卫、三百侍女都没有一个听见吗?
“喂,来人!”
泾河龙王又喊了一声,始终无人应声。
陈萼这才说道:“龙王,不必喊了。”
“就你这堪堪太乙散仙的修为,既然察觉不到我布下的法术,当然也不可能张口喊叫两声,就能破除这阻挡声音的法术。”
泾河龙王听了这话,心内一凉。
这人的修为比我还要强!
他若是对我不利,我岂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陈光蕊,你到底要做什么?”
陈萼淡淡笑道:“不做什么,还是沿着刚才的话题,我们说下去。”
“泾河龙王,你交游广阔,势力纠结,可以称为天下水神中最强,龙族中最众望所归。”
“知道我为什么对你骄傲的成就,偏偏不以为然吗?”
泾河龙王不解摇头。
陈萼负手说道:“因为,你自己实力不过是太乙散仙,你结交的都是酒肉朋友,你们这些龙族摆在一起,在天庭面前也不过是——”
“土鸡瓦狗!”
第73章 傻天真的泾河龙王
泾河龙王面有怒色。
“你……”
“胡说八道!”
“我怎么胡说八道?”陈萼好笑问道。
“我的兄弟遍布五湖四海,我的朋友个个义薄云天,岂会是你说的酒肉朋友,又怎么会是你说的土鸡瓦狗?”泾河龙王喝道。
“就算再退一百步,一千步来说,我结交的都是些酒肉朋友,跟天庭又有什么关系?”
“我们为何要和天庭对抗?”
说着话,泾河龙王的信心渐渐恢复,露出自信笑容。
“足以证明,你完全是胡说八道!”
陈萼故作诧异,笑道:“咦,奇怪了,你不是要反抗天庭吗?”
泾河龙王顿时目瞪口呆,几乎说不出话来,手指哆哆嗦嗦,吓得不轻:“你……你……胡言乱语!”
“我是天庭册封的司雨大龙神,如何会反抗天庭?”
“你简直……血口喷人!”
陈萼说道:“那就叫我感觉奇怪了……你如果不是要反抗天庭,为什么要在龙族邀买名声?为什么要密布关系网?”
“西海龙王是你姐夫,其余龙王也算你堂姐夫,你自己八河都总管,四个儿子掌握南瞻部洲的四大水脉,又把天下龙族水神结交一遍,到处都是你的好友。”
“你召开宴会,四海龙王与这么多水神放下自己的事情来捧场,这说明什么?”
泾河龙王都听傻了——这都是自己最得意的事情,为什么加上邀买名声、关系网这样的词汇,就显得这么有阴谋诡计呢?
他有点呆呆地跟着问:“说明什么?”
“说明你是他们的带头大哥,是龙族的首领,你们图谋不轨,要恢复龙族的昔日荣光,反抗天庭。”陈萼说道。
啊?
泾河龙王连忙说道:“不是,这怎么可能呢?”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没有这个意思……”
陈萼冷笑一声,责问道:“没有这个意思,你广交龙族?”
“没有这个意思,还将儿子派到天庭、佛门去时时查探消息。?”
“我信你这些话,你问问天庭信不信你这些鬼话!”
“可……可我……的的确确没有这个意思啊!”泾河龙王急得满脸通红,又是拍桌,又是跺脚,“我就是想……”
“想什么?”
泾河龙王咬了咬牙,终于说出了很少在外人面前吐露的野心。
“我就是想,这天下龙族都仰望我,敬服我,天庭以后动用龙族就绕不开我,这样肯定会重用我。”
“到时候,我的八河都总管、司雨大龙神之位传给我儿子。”
“我上天去,封一个天庭朝官,与太白金星、托塔李天王这等大神仙同殿为臣,从此天宫筵、蟠桃会也有我一个,三界之中真正扬名,流传千秋万世……”
陈萼听了泾河龙王的志向后,无语默然,心道:还真是想错了……
这位还真不是龙族的复兴者,只不过是一个脑子不太好用、朋友还挺多的家伙。
他追求成为天庭正朝官,却做了最不该做的事情,在龙族之中拉帮结派,看上去自己成了龙族的首领。
泾河龙王的逻辑是:我都这么重要了,天下龙族我说了都算数,威风凛凛,天庭得多么重用我?
天庭看到他这么做,却只会想:好大一个反贼!
你这拉帮结派都快把四海龙族、天下水神给笼络一遍了,就差登高一呼,搞什么事情——你告诉天庭,你的真实目的其实是入朝当官?
玉皇大帝和天庭众仙官只会感觉你想羞辱他们的智商……
想入朝当官?
你倒是往其他天官那里拍马屁,年年进贡珍奇宝物,送大量好处,就算事情办不成,谁也不会怀疑你造反。
你带着这么多兄弟,亲眷,形成一个团体,其实是想当大官——分明是蓄意谋反吧?
“我想的,没错吧?”泾河龙王对陈萼问道,“你现在明白我的苦心了吧?”
苦心个鬼,南辕北辙的蠢货……
陈萼本想着泾河龙王有复兴龙族的野心,自己想办法和他合作一下,提升一下龙族的实力,给佛门和天庭搞点麻烦。
结果,发现泾河龙王看上去威风八面、英雄了得,实际上又傻又天真,逻辑神奇到令人无语。
这样根本不敢反抗天庭与佛门的蠢货,合作就免了,只能稍微利用一下。
陈萼脸一沉,说道:“泾河龙王!”
“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经犯了极大的忌讳?即将死到临头了?”
泾河龙王半信半疑:“这话从何说起?”
“我好端端的,如何死到临头了?”
陈萼说道:“你缺一位真正的靠山!”
“天庭上能列席朝会的朝官,哪一个不是有大本领,或者背后有大本领的存在?他们的靠山往往都是金仙,或者手持犀利法宝的太乙真仙。又或者他们本身就是太乙真仙境界、金仙境界。”
“你一个小小龙王,太乙散仙境界,四海龙王也都是这么个水平,其他水神,天仙也有,地仙也有。”
“你们这一群土鸡瓦狗加起来,能有一个太乙真仙有力吗?能比得上金仙境界的强者吗?”
泾河龙王听了若有所思:“这么说,好像也对?”
陈萼点点头:“当然对,你应该尽快找一个强大的靠山。”
“让天庭注意到你,注意到你们这个势力,这样天庭才会更加重视你们。”
“只有强大的靠山,你们才能跟天庭叫板……啊,不对,是叫价……否则天庭怎么会理会你的要求?”
“想去天庭当朝官的,一定很多很多,没有强大的靠山为你们说话,你自己感觉有没有可能?”
泾河龙王认真想了想,摇头:“好像是没有可能?”
“嗯,没错,你想的非常对。”
陈萼称赞道。
泾河龙王感觉有些被赞同的欣喜,自己又开始思考:“所以我应该寻找一个实力比我强的多的人当靠山?”
陈萼点点头,将目光转到一旁,背着手轻咳一声。
泾河龙王正思考着,眼前顿时一亮:“陈光蕊先生,你如今是什么修为境界?跟天庭有没有关系?有没有熟人?”
陈萼沉吟说道:“昨天倒是跟一位天庭官吏见过面(指月老),今天上午去天庭敕命的神仙家里做客(指洪江龙王),其余的倒是没有……”
第74章 古怪法宝
昨天见过天庭官吏?今天上午刚去过天庭神仙家里做客?
这是在天庭有熟人啊!
泾河龙王的眼睛明亮,感觉自己找到了希望。
再加上陈萼修为比他高得多,至少也是太乙真仙,几乎是完美符合那个靠山的条件。
他开始动心了。
“光蕊公子,你既然是能和天庭往来,自身又是修为高绝的人,为何还要考状元,在人间写文章诗歌扬名?”
“没有在天庭谋取个一官半职吗?”
陈萼笑了笑,淡淡说道:“我若上天为官,又有何难?一句话的事情而已。”
“你却不知,对我们这种真正逍遥的修行人,纵横天下也不过戏耍一时的玩乐。”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泾河龙王听着,眼睛都羡慕的红了,心想:你不要我要啊,我别的什么都不求,就只求上天做个朝官!
心下一横,暗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要找的靠山,就是他了!
龙族虽然声势浩大,也的确如陈萼所说,除了他泾河龙王、四海龙王、少数几个龙族有天赋的年轻龙族抵达太乙散仙之外,并没有任何一个抵达太乙真仙的层次。
这样一想,请这位修为至少是太乙真仙境界、对天庭熟门熟路的陈萼当个靠山,帮帮忙,真是并无不可。
“光蕊公子。”
泾河龙王郑重欠身,低下龙头,宛若晚辈请教一般。
“帮一帮我,只要能让小龙入天庭为官,小龙愿厚礼相赠,听公子命令行事。”
若是让天下龙族水神们知道,龙族中声望最卓着的泾河龙王,居然会有这种表现,一定是意想不到。
他居然会为了上天作天官,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类修士行晚辈礼?
陈萼见到泾河龙王这种表现,满意地微微颔首。
“这就对了……”
按照泾河龙王原来那么做,聚拢龙族声望,试图让天庭看到自己多么能干,那绝对是找死之路。
劝泾河龙王反抗天庭和佛门,那更是不可能——他就没有那个胆量。
现在陈萼悄然引导,让泾河龙王走上另一条路,或许也不会让泾河龙王上天做官,但是至少不会让他轻易死了。
顺便,还能给天庭、佛门布置一点意外。
装作为难,再三推辞之后,陈萼勉为其难地接收了泾河龙王的请求。
“好吧,我先勉强给你做个靠山,有机会的时候给你上天庭活动活动。”
陈萼说道。
“若是你有更好的选择,千万要告诉你,我不喜欢这种俗事,一定要让我脱身而去。”
泾河龙王见他这么心不甘情不愿,却越发感觉他本领大、肯定是不轻易许人帮忙。
越是这样,越是可靠。
因此喜不自禁,连忙说自己要张罗宴席,盛情款待公子。
陈萼摆手拒绝,说道:“没什么事我就离去,本以为来你这里会有些收获,没想要居然惹了一身麻烦。”
泾河龙王连忙殷勤说道:“光蕊公子想要什么收获?”
“也不怕公子笑话我吹嘘,小龙的泾河龙宫拥有宝物,可不比四海龙宫更差。”
“光蕊公子若是寻找一些宝物,我倒是愿意提供,给公子做个见面礼,酬谢公子的援手之恩。”
陈萼看了他一眼,心道:奇才啊!
你说他蠢吧,他长袖善舞,迎来送往,简直酒桌中心人物;你说他聪明吧,偏偏想出那么作死的攻略,龙族抱团,供他上天做官……
想来想去,利欲熏心才是主要原因。
因泾河龙王主动要求,陈萼随着他前往泾河龙宫宝库挑选宝物。
果然如洪江龙王所说,也并不是泾河龙王吹嘘——这泾河龙宫宝库的确和洪江龙宫是天壤之别!
里面的神兵利器,多是天仙境界也能用得上,甚至太乙散仙也有可用的法宝或利器,其中数柄飞剑,都远远超出玉玄子老道一生蕴养炼化的飞剑。
除此之外,宝珠寻常可见,龙珠也有十多个,夜明珠更不用说,只配镶嵌在墙壁上当蜡烛用。
千年仙草、千年灵芝、百年仙果陈列数排,更是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
陈萼扫过这些宝物,微微摇头:“虽然都不错,也的确有不少宝物,对我来说还差些什么……”
他的目标,是能够在金仙境界战斗中依旧能够发挥作用的法宝。
泾河龙王这满库房的法宝、神兵利器加在一起,也不够观音菩萨的青色杨柳枝一下子抽打的。
泾河龙王闻言,有些为难地说道:“光蕊公子,在这已经是我们龙宫最好的宝物,全部都在此处,实在没有其他的宝物了。”
“这些却是没有太大作用。”
陈萼说道:“要直接从你这里获取一种了不得的宝物,看来也是很难。你这里可有什么供我自己慢慢熔炼、提升威能的宝物?”
泾河龙王想了想,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微微摇头。
“光蕊公子,若是慢慢熔炼、提升威能,最终也就是炼成我这宝库中法宝的样子……终究便是这般,与其如此,还不如公子直接挑选。”
“还有呢?我看你似乎还有未尽之意?”
陈萼说道。
泾河龙王说道:“还有一件奇怪的法宝,是某个凡人根据心中所想、以及某个叫徐福的三流术士提点,最终炼制成功,颇为不伦不类的东西。”
“据说可以成长,但是条件异常奇怪苛刻。”
“徐福?”
陈萼讶然:“你说的这个凡人,是秦始皇嬴政?”
“是。”泾河龙王说道。
“你这里怎么会有他的法宝?还有这奇怪法宝又是什么东西?”
陈萼问道。
泾河龙王尴尬一笑:“光蕊公子,咸阳和长安相距很近,秦皇宫、秦始皇陵墓可都在小龙的八河领域之内……”
陈萼无语,鄙视道:“于是,你盗墓了?”
“不不不,只不过取出了他们炼制的那件古怪法宝。”泾河龙王连忙说道,“因为这件事,我也帮他赶走了一些盗墓贼,不算是盗墓。”
那还不是盗墓了?
陈萼说道:“把那古怪法宝拿出来,我看看吧。”
“是,光蕊公子。”泾河龙王答应一声,领着陈萼拐弯,到了宝库另一侧角落,指着地上一块大大的水晶,说道。
“公子,请看,这就是了。”
第75章 分水将军柳四
嗯?
陈萼上前一步,观看那水晶。
原来那一块大大的水晶只是一个三丈长宽的水晶扁匣的上面、晶莹剔透的水晶扁匣中,有一个地图状的物品,上面涵盖了南瞻部洲中土区域山川河流。
山川逼真,峥嵘凸起,乃是精金锻造。
河流缓缓涌动,河水皆是银白色。
在这地图正中间,立着十二个金色小人,金色小人后立着数万个密密麻麻的小黑点。
因为注入了法力的缘故,这十二个金色小人、数万个小黑点不断涌动,似乎在高呼着什么口号。
而在这山川河流、金色小人的地图上,还标注着咸阳位置,耸立着一座大大的宫殿。
这是……秦始皇征服的天下?
不仅仅是天下,还包括如今的大唐疆域,几乎是他所知的、南瞻部洲能探查到的一切疆域,几乎是在展现着,秦始皇的生前身后的最大野心。
这绝对是秦始皇最珍爱的随葬品,不仅仅是记载了他的雄心,还表达着他的遗愿。
假若他有真灵魂魄还留存,定然愿意投身在这以凡人的力量、术士徐福的地图法宝之上,重新率领十二金人、数万黑点,开始新的征程。
“这是法宝?”
陈萼对泾河龙王说道:“与其说这是法宝,倒不如说是一个能够用法力催动,类似于摆件屏风的东西吧?”
“虽然建造的精巧细致,终究也还是‘摆件’一个。”
“我也是这么想,不过最开始激活的时候,得了一点奇怪信息。秦始皇说,只要大秦只要传承十代以后,人心归服,这件法宝将能够成为秦朝的镇国之宝,永镇大秦基业,千秋万代也不更替。”泾河龙王解释道。
“所以,我想,这法宝或许还有可能提升;提升的条件可能是,建国并且传承十代以上,人心归附。”
陈萼听得无语至极:“就这东西,还永镇大秦基业?”
“大秦都二世而亡,哪来的传承十代?”
“我闲的无聊了吗,我去建国争霸天下?”
摇摇头,陈萼便准备放弃这个奇怪的、甚至不能够称之为法宝的东西。
既然没有法宝收获,或许应该从泾河龙王这里带走一些仙草仙果,可以极大提升母亲、高阳、兴文他们得极大提升。
也就在这时候,他的目光扫过地图一角,目光顿时一凝。
那个字,是——
随后“至诚之道,前知如神”提醒他,这古怪法宝有问题,应该要过来仔细看看!
泾河龙王在一旁笑道:“是,光蕊公子。”
“我也是这样想,毕竟是凡人和不入流的术士,如何有什么本领。”
“公子你再看看,实在没有的话,也只能请公子从宝库中挑选几个顺眼的拿着先用。”
陈萼点点头,指了些适合修炼用的灵草仙果,随意收入袖中。
泾河龙王毕竟富庶,对此毫不心疼:“公子,再挑几件法宝或兵器?”
陈萼便拿了八件有防身之用的女子饰品法器——威力太强的法宝,她们还用不上,也就是这等寻常法器,目前用着刚刚好。
又走到那三丈长宽的水晶扁匣前,摇了摇头:“带回去装饰我房屋罢。”
泾河龙王见他拿的并不是厉害法宝,只是些法器、古怪法宝、仙草仙果,心里倒是也欢喜。
看来这位陈萼公子,目光太高,寻常的法宝看不上,一些稀奇古怪的反而能入他眼。
又连忙盛情邀请多拿几件,见到陈萼果真对其他法宝没兴趣,越发坚定他是一位了不起的高人,因此越发热情招待……
陈萼与他定好联系方式,又说道:“我有一个随从,是一个化蛟多年的蟒蛇,正准备化龙。”
“左右无事,我让他来泾河龙宫做个分水将军。”
泾河龙王闻言喜道:“光蕊公子,若是准备化龙,正好来我这里。”
“我保证他化龙成功,且上任一地水神,公子以为如何?”
陈萼听得出来,他这话也是在讨好自己。
不过,你一个泾河龙王,这样随意安排天庭才能决定的水神位置——还说自己不是在作死?
“化龙之后再说,我到时候还有安排。”陈萼说道。
“好,我听公子你的。”
泾河龙王说到这里,终究还是忍不住,低声问道:“光蕊公子,那天庭方面,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到时候需要什么东西,只管跟我说,我就是穷尽五湖四海的物力,也定然会达到要求。”
看着这个“天庭官迷”,陈萼心内叹道:你要能上天庭才见鬼了,若不是我现在带你走一条新路,再过二十年,另一个贞观十三年的时候,你的脑袋就从长安城上空掉下来了。
离了泾河龙宫,陈萼又土遁到了万蛇谷。
刚一到,就听见一阵朗朗读书声。
一个黑衣独角的中年人,正捧着书本领读道经,下面十多条蛇都是炼化了横骨,能够开口说人话的,都在跟着一起读。
陈萼现身出来,那些蛇顿时都乱成一团,如逢大敌。
黑衣独角中年人连忙呵斥他们不许胡闹,又上前躬身行礼:“柳四见过主人。”
陈萼微笑道:“上次来倒是走的急,忘了问问你名字,原来你叫柳四。”
“我叫陈萼、字光蕊,以后你称呼我公子便可。”
“是,柳四参见公子。”黑衣独角中年人再度郑重行礼,“公子赐我道经,我与万蛇谷子孙全都受益匪浅,以后必定深受教化!”
“还要多写公子赐书之恩。”
陈萼点点头:“这也不必客气,看起来你也不怨恨我了。”
“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是,公子,柳四听令。”黑衣独角中年人立刻应道。
“去泾河龙宫当个分水将军,泾河龙王会帮你化龙,你顺便帮我看着点长安城与泾河龙宫。”
陈萼吩咐道。
柳四闻言,有些难以置信。
我这种山精野怪,能去司雨大龙神的麾下,做个分水将军?那不跟成仙得道没什么区别吗?
泾河龙王还会帮我化龙?
这是听命做事,还是给我赏赐?
再三确定此事无误,柳四狂喜不已,拍着胸脯向陈萼保证一定帮他看好长安城和泾河龙宫的风吹草动,绝不会有任何意外。
随后,他迫不及待地宣布万蛇谷封谷,所有蛇类不许离开万蛇谷周围,便随着陈萼起身前往泾河龙宫。
第76章 十二都天神煞
哪怕是被陈萼亲手交给泾河龙王,封为分水将军,穿上水中盔甲,柳四还是有点晕晕乎乎。
一日之间,他就成了正经的龙宫将军,还能被龙王指点,将来如何化龙?
这也太美好了,美好到他不敢置信。
心中暗暗发誓:主人交代的不过是一些小事,却赏赐我这天大的机缘,我一定要勤勤恳恳为主人做事,绝不可轻忽大意。
将柳四留在红泾河龙宫后,陈萼选了一处无人荒山,运起屏蔽外界视听的法术,将那一大块三丈长、三丈宽一间房屋大小的水晶扁匣取出。
扁匣内,还是秦始皇花费了不知多少人力物力全面复刻的南瞻部洲天下地理、山川河流地图。
还有咸阳宫殿,十二金人,数万密密麻麻的黑点。
凑近了看,每一个黑点都是一个士兵模样,那具体数量粗略估计是数万。
但是更精准的看,应该是十二万左右,每一个金人对应一万黑点士卒。
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
陈萼之前发现的,却是这副地图的东海附近,有一个小岛的方位。
小岛乍一看普通寻常,从陈萼特定角度看,却像是一个字体。
“巫”
正是这个字体,令陈萼顿时意识到,这古怪的、看上去不中用的法宝,另有极大蹊跷。
也是因为这一点发现,陈萼的至诚之道同样发出提醒:这法宝值得再深究其中的问题。
如今,已经不是在泾河龙宫,陈萼可以沉下心来,好好研究一番了。
秦始皇炼制的这件奇怪法宝,怎么会和“巫”有关系呢?
一边想着,陈萼一边将盛放地图的水晶扁匣打开,审视这个地图。
江河湖海中,都是银白色的液体,像是融化的银子,或者很可能就只是水银。
如果只是这样的布置,这个地图或许也没有什么大秘密。
会把水银当做宝物,加入法宝中,这法宝的层次又能高到什么地方去?
审视片刻,始终不得其中诀窍,陈萼的目光重新放在那个形似巫字的小岛上。
总不会,徐福带着童男童女出海,是去了这个小岛上?
这副地图真正的秘密,和“巫”有关的秘密,要去东海的那个小岛上吧?
这般想着,将自身的修为法力试探性地送入地图上小岛位置。
喀!
一声清脆的响动,无形的力量推动着东海位置的大片水银缓缓散去。
一排字浮现出来,和小岛形似的“巫”字连在一起。
“十二金人作大巫”
“都天神煞镇老秦”
陈萼定定地看着这一排十四个字,只感觉先是头皮一麻,后背发凉。
政哥儿,牛叉啊你,差点你就彻底成功了!
征服天下,熔炼兵器立十二金人——你居然是要以十二金人为阵眼,仿造远古洪荒之时的十二祖巫,重现十二都天神煞大阵!
不要说你能重现这个阵法,就算你这阵法是削减再削减,最终威力只有祖巫发动的都天神煞大阵百分之一,也能轻易绞杀百十个金仙,覆灭大半个天庭、佛门……
这绝对足以令大秦的国运绵延千年、乃至万年以上了!
你一个凡人国度,搞出来这种超级大杀器,还有哪个凡人能从大秦手里夺走国运吗?
除非大罗金仙插手才有可能更改这一切了!
想到这里,陈萼又是一阵欣喜:这法宝看上去古怪,是因为它并非是由正统的修仙人所炼制,而是掺杂了古老的巫族血炼之类的方法。
这才是这个法宝不被人察觉的关键所在。
而这个法宝,正是陈萼目前最需要的,能够对抗金仙境界以上强者的真正有用法宝。
随着陈萼的法力继续输入,法宝内并不如泾河龙王所说,告诉他应该建立国家,征服人心,传承十代,然后做镇国之宝。
而是回馈给陈萼,这法宝的真正使用方法。
这法宝名为“都天神煞图”:直接用法力催动,可以令这地图、十二金人、十二万兵俑任意大小变化。
可以将敌人收入地图内,困在地图内,由十二金人击败;也可以放出十二金人、十二万兵俑帮助征战。
若是凝聚人心、人气,以人心气运凝练这“都天神煞图”,则能慢慢温养、提升这“都天神煞图”的品质与威力——从这方面说,泾河龙王收到的信息还真不算错。
若有凡人或普通修行者,真的建立国家并传承十代,收获的人心气运,凝练的“都天神煞图”的确是镇国之宝,决定能让那个王朝至少传承几千年。
但若是单独的一个人,过于追求这方面,也有可能忙碌奔波几十年,陷入“王图霸业一场空”的下场中。
目前,陈萼倒是可以用江州的人心气运凝练“都天神煞图”,将这“都天神煞图”的品质看看能不能稍有提升。
想到这里,陈萼对这个法宝更加满意了。
法力催动,耗费一日一夜时间,初步将“都天神煞图”炼化到能够使用的程度。
输入法力,都天神煞图从三丈长宽化作三尺长宽,又化作三十丈、三百丈、三千丈。
再变化更大范围,陈萼的法力则是有些不足了。
毕竟只是初步炼化,使用尚且不娴熟,全部是法力催动。
等到炼化的时间长,使用的次数多,到时候与这“都天神煞图”配合无间,随着心念流转便可发动……
就如同发动“太清法”一样,“都天神煞图”对他的法力要求自然会下降数倍,再也不会是现在这样强行催动。
又释放出一座金人,可以一人多高,也可以十丈高、百丈高,同样需要进一步熟悉,发挥其中威能。
仅是这样初步炼化,就有这样的威能,陈萼已经很满意了。
等到陈萼掌握精熟,十二金人在“都天神煞图”内祭起“十二都天神煞大阵”……他都想找一位金仙,试试其中的威能!
将“都天神煞图”化作三尺长宽,与那一块大大的水晶扁匣一起收入袖中,陈萼运起土遁,返回江州自家宅院。
这一次,虽有波折,却是终究有所收获,陈萼可以专心继续修行了。
第77章 唐僧出世
返回江州,一切照旧如常。
过完新年后,又是新的一个“贞观十三年”到来。
因为陈萼以降维打击的方式,强势镇压了江州的豪强巨富之流,解决了江州的财政问题、土地兼并问题。江州的教育、水利、民生、孤儿院等诸多事务有条不紊运转。
又因为陈萼有着“至诚之道、前知如神”,当真是跟那位“大人真乃神人也”的断案奇才狄公差不多,自从他到任之后,整个江州没有一起冤狱。
仅仅半年时间,江州民众安居乐业,基本实现了古代王朝大治与盛世。
人人称赞江州知府,道路上多有笑脸,并无乞丐孤儿、更无老无所依的老人。
也因为陈萼并无“民众呆在家中种地才是良民”的陈腐观念,江州本身又是江河汇聚之处,商业也发展迅速,很快成为大唐国南方的商业中心。
也正是这一天天时间过去,陈萼的修为一日日增长,太乙真仙向着金仙的发展并不迅速,也并不明显。
若不是功德数量在积累和提升,已经达到两千巨额;“都天神煞图”在人心气运蕴养中缓缓提升淬炼,他很可能这时候已经心浮气躁,呆不住了。
李玉英入修行之路最早,修为相对高阳、殷温娇、母亲张氏来说最深,又因为陈萼的时时提点,来自龙宫的仙果供养,已经在抵达江州之后的将近九个月的时间内,脱胎换骨一般,提升到人仙境界初期。
突破到人仙境界,这才算是沾上一个“仙”字,正式踏上了修仙路。
除了她之外,修行第二深的是殷温娇与母亲张氏,虽然没有抵达人仙境界,却也已经修为不浅。
主要是殷温娇肯静心练习,母亲张氏“祈福”的时候虔诚,都对修炼颇有作用。
当然,随着修炼日深,张氏也渐渐明白过来——原来一家人都在修行成仙,儿子好像已经跟仙人相差无几,自己的增福增寿的祈祷,原来是修行法子。
如果是一开始就说明,她肯定没什么兴趣修炼,更愿意做一个寿终正寝的老人。
如今她修炼之后,一身康健远超年轻人,耳聪目明,更能快步如飞,思考也清晰明白,不再有老年人的暮气。
自然也就没有了那种“坐等寿终正寝”的想法。
高阳因为心性跳脱,比较任性,修行速度最慢;不过最近被李玉英毒舌嘲讽多了,有些想要赌气,认真修行。
陈萼抽空去了一次海州,情况有些意想不到:兴文自从那一次看破世情后,的确有了修行的心思,并且修行进度不慢,哪怕平时担任管家管事,也并没放下修行。
陈萼给他仙果之后,修为也逼近人仙境界,想来再过半年时间就能突破到人仙的程度。
令他感慨的是,陈武终究没有抛去自己“富贵”“成家”等念头。
兴文给他的银钱丰厚,而且让他做陈家大院的护卫头领。
陈武选择了先成家,后想办法跟兴文提出增加收入、提升地位。
兴文也不拦他,问他有什么想法,陈武想法是要跟陈萼来江州,做个小官。
陈萼倒是也允许了,现在陈武正带着自家媳妇从海州赶往江州的路上——基本是告别修行路,以后专心做官钻营,享受富贵。
除了他们之外,便是跟着陈萼前来江州的两个妖怪一个鬼。
幽兰与胡四娘都抵达了人仙境界中期。
朱丽华本来属于地仙境界,五百年道行,后来被陈萼特意磨练一番,道行已经跌落了五六十年,并没有丝毫进步。
如今怀了孩子,道行也在不断下降,这让她有几次感觉肚子里面这个小坏蛋挺可恶的。
不过每当抚摸肚皮,感受到里面那个生命的跃动,她就不由自主地心软了许多。
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几个月以来她心肠软的的厉害,简直变得不像是她——前一段时间,看见街上有个娃娃摔倒在地,她都感觉心里揪了一下,险些没忍住过去搀扶。
这两日,朱丽华已经到了快要临盆的时候,心里面居然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若是这孩子的爹还活着,或许也挺好的?
也不知道这孩子被少爷当做义子后,会不会受到虐待?
这应该不会。
对少爷了解越多,朱丽华心中曾经的不解就释然越多——少爷看上去做事情任性,甚至有时候刻薄,但必然都有着原因。
譬如那死去的水贼刘洪,譬如曾经被磨练、心怀怨恨的朱丽华,皆是罪有应得。
朱丽华的孩子出生以来又没有罪孽,少爷不会针对他的。
只是这个孩子——注定非同一般,我这样的妖怪娘亲,只怕永远也不会有机会和他相认吧?
想到这里,不知为什么心里再也无法刚强起来,只觉得酸楚难忍。
正胡思乱想着,腹中突兀一阵剧痛,朱丽华连忙敲响身边一个铃铛。
那铃铛响起之后,陈萼书房内一个铃铛也随后响起。
陈萼脸色微微一变,遁地来到朱丽华面前:“你要现出原形,还是以人身分娩?”
朱丽华忍着痛苦说道:“少爷,我还是人身吧,这孩子终究是人,不是妖怪。”
陈萼微微摇头:“不论你是什么外形,他从一开始,都不算是人类……”
转身离开这房间,让幽兰、胡四娘两人进去充当产婆角色。
其实,以朱丽华的修为,生育这个孩子完全能做到,幽兰和胡四娘进去,也不过是有备无患而已。
与此同时,陈萼若有所觉,抬头望去。
观音菩萨缓缓降落,一袭白衣站在他身侧,带着轻微的檀香与一股异常清新的气息。
而伴随她一起来的,还有一道从西方而来,宛若实质一般的注视感觉,似乎打量着陈萼本人。
另一道目光,则是从头顶天庭落下。
当然,他们的注意力并不是陈萼,而是房间内即将出世的取经人。
片刻之后,房间内传来一声响亮的啼哭声音。
檀香味道铺满整个江州城,一道红光闪耀在陈萼宅院上空,随之而来是低沉庄严的佛陀传唱声。
取经人唐僧,终于出世了。
第78章 金人对佛掌
“阿弥陀佛!”
观音菩萨念诵一声佛号,双目运起一道神光,向屋内看去。
西天的那一道目光、天庭的那一道目光也一起看过来。
只见屋内,一个女鬼、一个狐狸精,一个猪妖。
观音菩萨当即忍不住,又念一声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这陈萼真是作孽深重!
我佛门的取经人,出生之时,身边竟然全都是妖魔鬼怪!
凝目再看,那狐狸精抱着一个哇哇哭的婴儿,轻轻地递给脸色苍白、道行大损的猪妖朱丽华。
朱丽华接过婴儿仔细看着,露出饱含母性慈爱的微笑。
“哦,好宝宝……不要哭……”
在她怀中襁褓里面的,是一个长着大耳朵、猪鼻子、眉清目秀的娃娃。
或许是具有灵性、母子连心,被朱丽华微微晃动后,这小娃娃果然不再哭泣,眯着眼睛晃动一下,依偎在母亲怀中。
见到这一幕,朱丽华更是微笑不已。
“哼!”
待到看清楚那婴儿面孔,固然清秀可爱,却长着猪耳朵、猪鼻子,一声沉闷的冷哼声,立刻从西天之外传来。
这一道冷哼声携带着一丝法力余威,和婴儿出生之时的红光、佛音融合在一起,化作一道金色手掌,传入陈萼宅院之内,直奔陈萼本人而来!
显然,佛祖当真已然动怒!
哪怕早知道取经人错投猪胎,如今当真生出来一个半人半妖的猪形取经人、金蝉子,依旧要牵连因果。
直奔罪魁祸首,陈萼陈光蕊!
这金色手掌迎面撞上一道阵法,激发出一道清光。
与清光撞击后,清光消散于无形中,金色手掌也减少了一小半体积。
陈萼面色凝重,一边后退远离身侧观音菩萨,防止她偷袭自己。
一边挥手从袖中放出一顶十丈高金人,挥动拳头,朝着金色手掌迎上去。
“轰”地一声巨响,整个宅院平地卷起一阵狂风,声音传遍了江州府方圆几十里。
十丈高金人的拳头稍稍变形扭曲,依旧坚决地向上高高举着。
那金色手掌却是在刚刚的对消中散去无形无影。
西方的目光、天上的目光不知何时已经散去。
满城的佛音禅唱、红色光芒、檀香味道也已经消失不见。
陈萼收回十丈高金人,向脸色严肃的观音菩萨微微笑道:“看来,我又度过了一关。”
观音菩萨淡然说道:“阿弥陀佛,以贫僧看,施主这不该叫做度关,而是自作孽。”
“我佛门取经大事,被你败坏了取经人脸面,便是败坏我们佛门脸面。”
“施主,好自为之吧!”
“嗯,好啊,我会的。”陈萼微笑说道。
如来佛祖隔空出手,仓促聚起的一道攻击的确非同一般,先击破陈萼布下的法术,又将十二金人之一打得手臂变形。
陈萼没有在这一次攻击中受伤、殒命,倒是再一次证明他跟脚不凡,来历不小。
如来佛祖不再动手,观音菩萨也没有再强行动手。
不过,陈萼知道,这事远远不算结束。
佛门不会自己反思应不应该算计陈光蕊与殷温娇,他们看到的是,取经人变成了小猪妖,还是个半人半妖。
简直把他们的脸都给扯下来了!
说过话后,观音菩萨驾起祥云离去——当然,也可能没有离去,只是做做样子。
陈萼实在不安分,她估计也不敢走远,以免陈萼又做出什么令佛门悔之不及的事情。
等屋内都收拾妥当了,陈萼也进屋看了看这个刚出世的婴儿。
除了大耳朵、猪鼻子稍微有些违和之外,这孩子十分可爱,的确令人心喜。
“朱丽华,这孩子真名叫做刘江,他父亲叫做刘洪,父子两人合称‘洪江’,恰是本该受的劫难。”
“从今日后,他却要做我儿子,将‘刘江’两个字倒过来,名叫陈江流。”
“你知道了吗?”
朱丽华闻言,只感觉心里被人揪住一样。
割肉也不如这般难受,阴魂穿心也不如这般苦闷痛苦!
“少爷——”
她张开口,两行眼泪便从眼眶中不受控制地冒出来。
“让我养他吧,少爷!”
“哪怕只有十天半月……”
“我……我也不知怎么了……我看着这孩子,我就忍不住……”
陈萼微微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现如今,你知道我说的,爱的考验是什么了吗?”
“什么是爱,什么是人性,你懂了吗?”
爱的考验?
这……就是爱?
朱丽华从没有感受过这么难受、这么沉重的感觉,难以形容,莫名其妙眼泪就下来了,莫名其妙心就疼痛的难以言说。
当知道什么是爱的时候,却同时也品尝到失去爱的味道。
“少爷,我知道了……这孩子……求求你……”
陈萼笑了一声:“你求我什么呢?”
“这宅院我又不是不许你进,又不是要赶你走……你这厨娘,帮我照顾儿子,也很正常吧?”
朱丽华欣喜若狂,急忙抹着泪跪下给陈萼磕头。
“少爷开恩!多谢少爷开恩!”
“少爷,我朱丽华愿意粉身碎骨报答少爷!以后绝不会再有半点异心!”
陈萼微微摇头:“起来吧,不要谢我。”
“从今以后,我们的主仆之名才算是正式定下。”
“朱丽华,你通人性了。”
朱丽华恭恭敬敬拜倒:“是,少爷。”
陈萼给“陈江流”安排了一个房间,交给朱丽华照顾。
第二日,李玉英、高阳、殷温娇都来看,连母亲张氏也都来了。
因为踏上修行路的缘故,张氏对于陈萼认下一个儿子倒是不怎么大惊小怪,倒是对朱丽华的猪妖身份挺惊奇。
后来说起陈萼与李玉英等三女也没有一儿半女,倒是惹得李玉英等三女目光瞪向陈萼。
又过了数日之后,观音菩萨送来一串念珠,让陈萼给陈江流带上。
这念珠带上之后,陈江流的猪形便消失不见,耳朵鼻子都是常人模样,只是一个俊俏可爱的人类娃娃。
这显然是佛门紧急赶工做出来的法宝,也是为了取经大业煞费苦心。
陈萼也没有在这件事上为难佛门,给自己名义上的儿子带上念珠,让他变成人类应有的模样。
第79章 功德成金仙
匆匆又是几月时间过去,朱丽华日日照顾自己儿子陈江流,当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自从明白了人性、母爱之后,朱丽华虽然是猪妖之身,却当真是已经跟人类相差无几。
照顾儿子之外,也和寻常人平等相待,连去买菜的时候,跟人混熟了说说笑笑,都令人十分讶然——这妇人看上去凶神恶煞,原来还是个和和气气的人。
朱丽华除了照顾儿子之外,也开始转修陈萼教给的修行法,一来原本气息混浊,终究难以发展;二来洗涤心性,以免再蕴养那些凶残妖气,重蹈覆辙。
如此一来,本来因为生陈江流就道行折损的朱丽华,再一次道行不升反降,仅剩下二百年道行。
须得淬炼一番,打下坚实基础,才能厚积薄发。
朱丽华深知这是妖怪修行的正法,绝非那些吃人的妖怪可比,因此也不急不躁,耐着性子修行。
如此一来,她的外表虽然健壮魁梧,眉目却是越发柔和,哪怕是丑陋依旧,也并不吓人了。
陈武领着妻子来到江州城,担任一个小官也有一些时日。
因为这是他自己的选择,陈萼也与他去掉了主仆名分,给他一些金银置办家产,让他自己安心做官。
毕竟,别人追求权势富贵的时候,陈萼若是还强行将他视作奴仆,那也实在太阻碍别人的“上进之心”。
陈武虽然有些感情不舍,回头之后还是难免爽利许多。
做官似乎也不再那么束手束脚,心内暗暗高兴。
他跟随陈萼一场,从此依依惜别,两下交割,除了依旧尊重陈萼、逢年过节送礼之外,双方再无更深瓜葛。
而陈萼的功德数量,随着江州善政、长安孤儿院等日积月累,又一次提升,积累到三千的数额。
这个数量,陈萼估计终于差不多到自己提升的时候。
每一点功德,大约相当于太清法自然提升两天时间。
三千点功德,全是他主持善政、救助孤寡、惩处奸贼、造福一方等等所为之后,日日积累,汇聚在他身上。
足足相当于六千日左右太清法自然提升,意味着陈萼可以节约大概十五六年时间。
手持《道德经》,哪怕已经融会贯通许多次,陈萼还是默默念诵。
心中将自身所获功德渐渐投入到修为。
三百点功德,这一下却是稍稍有些多了,陈萼花了两日时间消化骤然增长的修为与太清法,防止自身能力失控。
这也让他原来所想——三千点功德一口气全转化为修为,直达金仙修为的想法落空。
待到消化干净三百点功德点带来的修为提升,陈萼又恢复一百功德点,稍稍有些少了,陈萼感觉每日提升这么多修为还有些余力。
又增加一些,最后选为一百二十个功德点,每天提升修为最佳。
如此这般,又过二十多日后,陈萼只剩下一百点功德。
而他头顶三道华气,胸中五道气息已经渐渐成型,只差一些慢慢的水磨工夫。
陈萼一点一点消耗功德增加修为,最终在功德即将消耗殆尽的时候,“三花五气”正式形成——悬于头顶三道华气,宛若三片花瓣,居于胸口五道气息,犹如五行流转!
这便是寿元数万年之久,三花五气不老之身,境界高深金仙之体!
踏入金仙境界之后,陈萼也更加详细地审视自身。
看着紫色雾气与诵读《道德经》带来的“太清法”,自己的身躯正随着一日日的修为提升,向着太清圣人昔日的先天神灵身躯转化……
“这样,将来是要欠下大因果的……”
陈萼自言自语道。
紫色雾气这是给自己演化“太清法”吗?
分明是把昔日的“太清圣人”给复制粘贴,要往我身上转化……
不过,大因果,何尝不是大机缘?
陈萼虽然明白,却也不会因为前怕狼后怕虎,就丢掉这样一个难以想象、无与伦比的机缘。
不就是,太清法和太清圣人吗?
我又有什么不敢要的?
我这里还有佛经、三皇文、灵宝经、上清经,有本事你把这些也都给我演化出来……
陈萼心中想着,准备等到功德点再积蓄出来之后,就开始让紫色雾气演化。
反正债多了不愁,他倒要看看,紫色雾气还能给他多大的机缘!
将紫色雾气、太清法的事情先放下,陈萼试了试如今的修为、能力——大概有一点强,至少不是寻常刚踏入金仙境界应有的表现。
有着“太清法”推动,令陈萼向太清圣人这种先天神灵体质转化的缘故,他这个金仙初期境界比寻常的金仙初期境界底蕴本就深厚的不像话。
他这个两年之内从凡人到金仙的底蕴,比那些千年苦修的金仙底蕴还要深厚。
再加上“文章正气”给他带来的增加法术威能的效果——他的法术威能,又再上一层楼,近乎于某些法宝、某些神通的效果!
袖里乾坤、五行遁法、甚至于定身术,都可能对付同阶金仙初期……
除此之外,还有“十二都天神煞图”,经过几个月蕴养淬炼之后,原来胳膊扭曲的金人已经恢复如初,威能也明显比原来有了一些提升。
随着陈萼提升到金仙境界,这十二都天神煞图,终于可以瞬间铺开万丈方圆,再把敌人关入三尺长宽的范围内,由十二金人率领十二万兵俑,展开十二都天神煞阵,对敌人发起绝杀。
当然,陈萼也可以选择将十二金人释放出来,在外界摆出十二都天神煞阵。
不过在外面催动十二金人,施展这等强悍大阵的消耗,必然也是极大。
反正陈萼是轻易不会考虑这种使用方法,顶多释放几个金人帮助战斗。
以功德点成就金仙之位后,陈萼的心中多多少少比原来轻松了一些。
现在他至少在观音菩萨面前有了正面对抗的力量,不会被观音菩萨拿着玉净瓶和杨柳枝直接击败,也暂时不用考虑最坏的情形。
不过,也有一点不太好的是,随着他“好事做尽”,功德点接下来的获取速度肯定也要下降了……
第80章 佛门,大好人啊
自从陈萼成就金仙之位,一晃眼,八年时间过去。
陈江流,八岁了。
这孩子长的俊俏可爱,脑袋聪明伶俐,让整个江州府衙所有人都十分欢喜。
朱丽华将他宠爱到骨头里,张氏、李玉英、高阳、殷温娇也时常专门给他些小吃零食。
偏偏这孩子得了这么多宠爱喜欢,一点也不调皮贪心,更没有恃宠而骄,行礼称呼都是郑重可爱。
再加上粉雕玉琢,更是谁人见了都要惊呼,看的目不转睛。
这等钟灵敏秀的孩子,站在俊雅不凡的陈萼面前,两人真是叫人半点不能怀疑——若不是亲父子,如何能这般不像是凡间人物?
倒像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一样!
因为这孩子,陈萼也没少让母亲张氏唠叨、妻子李玉英、高阳、殷温娇折腾。
光看着这孩子可爱伶俐,李玉英、高阳、殷温娇等人宠爱这孩子后,就老想着也要亲骨肉。
八年多时间过去,陈萼虽然和她们三个已经算是老夫老妻,留宿她们房中已经是寻常之事,短时间内却并不想要生育儿女。
因为将来情况未定,贸然生育儿女,说不定反而令孩子遭灾。
这等家庭事务且不提,陈萼亲自给陈江流开蒙读书写字。
仅仅数个月后,陈江流就学的一手好书法,并且熟读四书五经,并且时常抱着书籍皱眉苦思。
这件事不知为何就传扬出去,先是传遍了江州府,后是隐约传遍大唐国,只要有寺庙的地方,都有和尚喋喋不休讲述。
“你们知不知道状元郎陈光蕊?”
“他有个儿子,简直是天生神童……”
说话之间,难免要先将陈光蕊本人介绍一遍,引得人啧啧称奇,再介绍那神童陈江流,简直是身居慧根,千载难求,堪称是佛陀转世,小小年纪,慈悲又仁善,聪慧又有悟性……
对于这些变化,陈萼自然是心知肚明,每天看着暴涨的文章正气buff威力,就感觉得到和尚们有多么努力在宣扬陈光蕊和陈江流两人的名声……
佛门在行动,不断塑造陈江流的神童人设。
他们可比当初狐狸精们当初做才女宣传的效率高出几十倍,陈萼只感觉自己的文人气质一变再变、一再提升,哪怕自己去假冒文曲星君,大概都不会露出破绽——文气太强了!
而随着他的文章名声传遍大唐国,被全面宣传,他的文章正气的buff目前就已经是使用任何法术,都将获得将近一倍的加成!
本来法力就浑厚,基础就极为牢固,法术极强,再加上翻倍威力。
以后陈萼的法术之强,绝对要超出寻常金仙初期境界范围,甚至超出金仙中期境界。
偏偏,佛门的和尚们还在源源不断,不遗余力地为他宣传文名。
他这buff能力,还在不断上升……
这是陈萼第一次,心中升起对佛门的敬仰之意。
这样来成全自己这个敌人,和尚们,是真是大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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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陈江流总是抱着书沉思,朱丽华难免看的心疼。
她特意拜见陈萼,为陈江流求情:“承蒙少爷厚爱,这孩子学了一些读书的本领,可这孩子太过认真,读书怕是读傻了……”
陈萼微笑说道:“这孩子聪慧异常,是读书的好材料,来历又非凡。你可不能心疼孩子,过于溺爱了他。”
朱丽华悻悻离去,回到房中。
看着抱着书皱眉苦思的陈江流,不由地升起几分担忧之意。
这孩子看书不会看傻了吧?
就算是没看傻,将来这个大有来历的孩子,又会怎么样呢?
少爷虽然让我养育他至今,可再过两年,他就要被观音菩萨带走出家为僧,做什么取经人——取经人到底是做什么?
陈江流感觉一道黑影站在门口,光线一暗,抬起头来看见日夜照顾自己的厨娘朱婶娘,顿时抬头笑道:“朱婶娘,你且让开门口,我要看书呢。”
朱丽华看着他微微一笑,站到旁边:“是,小少爷。”
又过两日,陈萼将陈江流叫道书房。
陈江流恭恭敬敬行礼:“见过父亲大人。”
“嗯,你四书五经读的怎么样了?”陈萼问道。
“都粗略读过了,”陈江流回答道,“倒也能勉强背诵。”
陈萼微笑:“勉强背诵还是太谦虚,你现在应该是倒背如流,更兼有自己领会。”
“确有一些想法,更多也是疑惑。”
陈江流郑重说道。
“料来还是所读所知不多的缘故。”
“这话你说对了……”陈萼笑了笑,“人知道的越少,就活的越自信坚决,知道的越多,就越是谦虚多疑问。现在你的疑问,正是所见所闻所知增多,从而陷入自己胡思乱想的缘故。”
“你有什么疑问,可跟我说一说。”
陈江流说道:“孟子所言,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我便常想,鱼有何辜,熊又有何辜?”
“为何孟子这等亚圣,也要将自身所欲放置于无辜生灵之上?”
“后文又说道: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舍生而取义也。我心中自然十分佩服,舍生取义,自然是最好之事。”
“可舍鱼而取熊掌,却无高下高低之分,这生灵之命也是一命,如此人之所欲而取舍,难道圣人也不能免于流俗吗?”
陈萼闻言,不由地微微一笑:果然是金蝉子转世,这天生的佛性带来,读四书五经也能想到生灵、慈悲之念……
看上去十分迂腐,其实是根本不适合四书五经体系。
如果此时陈萼给他几卷佛经,陈江流百分之百立刻顿悟,过不了几天就要出家为僧,再加上佛门造势,很快就能成为一位大德高僧。
或许没有原着中玄奘的热门话题性,也定然能够折服大唐国内的所有僧人,成为主持水陆法会的佛门代表。
不过,现在在陈萼手中,不好好培养他的见识,怎么能成?
难道金蝉子转世就只能注定念佛吃斋?
那可不行。
陈萼说道:“江流儿,你真是一片善心。”
“可你要先明白万事万物皆有存在缘由,不是说圣人吃鱼不对,吃熊掌不对。”
“怜悯生灵性命,可不是这样怜悯的。”
第81章 教坏唐僧
怜悯生灵?
陈江流顿时眼前发亮:他一直以来烦恼苦闷的,都是这等事情,而并非是四书五经的经义。
听到陈萼要为自己解释,顿时心中充满期盼。
父亲大人是状元之才,他定然能解答自己的疑问。
“首先,你认为人吃鱼和熊掌不对,那么吃什么才对?”陈萼问道。
陈江流立刻回答:“鸡鸭鱼肉都有生灵,还是吃米饭青菜,感觉心里才能安稳。”
陈萼微微摇头。
“你随我来。”
他带着陈江流走出书房,带着他向城外而去。
一路上江州黎民百姓见到陈萼、陈江流父子,有的恭谨问好,有的热情问候,还有的看见之后便眼含热泪,跪下便磕头。
陈江流心知这是父亲大人善政泽被江州一地的缘故,因此少有地感觉自豪高兴。
若世上的事情都像是江州这样,遇上父亲大人这样的好官,那就是最好不过了。
“江流儿,你看……”
来到城外,站在一片田亩地头,陈萼指着面前的田地。
“眼前的这片青菜正好好活着,更远的那一片稻米也好好活着。”
“只为了人要吃它们,就得将它们连根拔起,将它们碎尸万段或者下了锅中。”
陈萼对陈江流问道:“这样你吃它们,心中便能安稳吗?”
陈江流诧异:“可是,它们不会动,又不是活着的生灵。”
“不会动,就不是生灵吗?”
陈萼示意陈江流跟着自己,来到稻田前,捏住一根稻秧,掐破一断茎,流出淡绿色汁液,
“隔几日再看,它便死了。”
“这汁液就是它的血液,它现在就像是被割了一刀的人,已经活不下去。”
“江流儿,有生有死的东西,岂能不是生灵?”
陈江流顿时头脑一空,懵然说不出话来。
稻米、青菜也是生灵,那,人应该吃什么?
人要如何才能做到慈悲、怜悯?
陈萼也在这时,又开口问道:“你感觉,人应该吃什么?”
“人为什么不应该吃鱼、熊掌、鸡鸭、猪羊?反而应该吃这些站着不动、万万千千的生灵?”
“难道会动的、会叫的就高一等,不会动、不会叫的就应该被吃?”
“父亲大人,我不知道。”
陈江流沮丧地说道。
陈萼笑了笑,继续说道:“你小小年龄,善心极大,这本该是好事,可是也得明白万事万物生来如此,互相吞吃本就是自然循环之道,而并非是一定要吃什么,也不一定不要吃什么。”
“若有善心,看那肥肠满肚的豪富之家,看那大排宴宴的官绅之家,他们每日不事身体劳动,鸡鸭鱼肉山珍海味不断,远远超出身体所需求的,这是无意义地消耗大量的生灵,浪费极多食物粮食,这才是不好。”
“你看那每日抗重物的汉子,若是半月不吃肉,怕是要累的尿血而亡,一家老小都要因此饿死,岂能要求他不吃肉?那不是善心,而是恶意。”
“若是你去穷人家,劝他们吃米饭青菜、安于现状,不要伤害生灵,且不说偏颇,本身就不是好事;去富人家,因为富人给一些钱财,反倒是称赞富人好心、好人,难道不是虚伪?”
“如同吃不动的生灵,而不吃能动的生灵一样,欺软怕硬,不过如此!”
陈江流闻言,也是点头受教,若有所思。
陈萼也没有强求他立刻改变,只是又带着他沿着江州城大街小巷走,时不时说一说过往行人的故事。
以及让陈江流自己观察,自己得出结论,有时候故事和结论南辕北辙、天差地别,但是陈萼也并不苛责他。
陈江流虽然天生佛性,这时候却并不排斥陈萼的教导,甚至感觉极为有趣。
如此过了一些时日之后,天生聪慧的陈江流养就了一副好眼力。
通过走路姿势、衣衫、帽子、身上气味污迹、以及手上痕迹,脚底泥土、脸上表情等种种迹象,总能大概猜出对方的职业身份,并且揣测出对方性格。
这一种观察法,令他获益良多。
再跟在陈萼身边观察众人,陈江流本身具有的慧根,在陈萼眼中那就跟“名侦探”附体一样,身体虽小,慧眼如炬。
又过了一些时日,陈萼让陈江流去和陌生人说话,借物品,请求帮忙,又或者主动去帮助别人。
陈江流因此更加了解世情、精通人情世故。
陈江流九岁的时候,陈萼开始带着陈江流审案,让他陪同在身边,观看整个过程。
哪怕江州已经大治如盛世,但是人终究免不了利益纷争、爱恨情仇,案件依旧不断。
见到众多案件,目睹一个个恶贯满盈或迫不得已的人,陈江流的目光渐渐坚定,面容也稍显一些冷峻之色。
人还是好人,只不过目睹太多人心险恶,就会手段更加激烈、心肠更加冷硬一点
如此精心培养,陈江流不仅精通四书五经、观察之法,更加精通人情世故,典狱决断,俨然已经是一名合格的判官加神探——基本是把陈萼的至诚之道给学走了一大半。
又过一年时光,江州府衙门口来了一个僧人。
这僧人是来拜访陈萼的,开口一句话便是:“陈光蕊,时候到了,该将取经人还给我佛门了!”
“观音大士何必这样心急?”陈萼笑着说道,“贞观十三年,这不是还没有过去吗?”
“取经人不出家,这贞观十三年再过百年也还是贞观十三年!”
观音菩萨化身的僧人冷冷说道。
“也好,也罢,你们自己去做吧。”
陈萼微笑道,“我且看着。”
观音菩萨淡然说道:“若不是你送神童儿子出家,如何能轰传天下呢?”
“还请你最后行个方便。”
陈萼目光微微一闪,看向观世音菩萨。
总感觉,最后这一句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至诚之道”隐约有一丝反应,面对观音菩萨这样的人物,这一丝反应绝不是错觉,而是绝对的肯定。
这话,难道藏有玄机?
心中警惕暗生,陈萼对观音菩萨笑了笑:“好,我亲自送陈江流出家。”
观音菩萨微微点头,眼眸深处清冷。
第82章 玄奘剃度劫难起
江州城,顺着洪江往下,便是金山寺。
这一日,金山寺众僧人排列两侧,齐声念诵佛经。
江州知府、原新科状元陈光蕊,因自己的神童儿子陈江流有佛缘,今日送他在金山寺内出家。
消息传出,令江州府黎民百姓大惊失色,纷纷到府衙前试图劝阻陈萼。
现如今整个江州,百姓安居乐业,人人感恩知府陈萼,怎么能看着知府堂尊将神童儿子送去当和尚,断了自家香火呢?
知府堂尊这一时糊涂,将来可是要后悔终生!
可惜苦劝之后并无结果,今日陈萼还是带着陈江流离开府衙,来到金山寺外。
江州府民众因此有数万人跟来,纷纷都叫:“知府堂尊,三思啊!万万三思啊!”
陈萼领着陈江流,在万众呼唤声中,迈步登上金山寺台阶。
“父亲大人,他们当真敬爱你……”陈江流眼中带着崇拜之意,对陈萼说道,“若是有朝一日,我也要做你这样万民敬仰的人。”
“今日你就要出家为僧,很快,你就不会有这种想法了。”陈萼平静说道。
“嗯,为什么?”
陈江流疑惑地看着陈萼。
陈萼摸了摸他的脑袋瓜,看着这孩子好奇不解的目光,微笑道:“你不是江州府的小神探吗?自己想想看答案。”
陈江流转动手腕处的那一串念珠:“跟念珠有关?”
陈萼点头。
以陈江流如今的聪慧细心,发现自己摘下念珠变成猪头,带上念珠变成人身,并不是难事。
“跟朱婶娘有关?”陈江流又问道。
陈萼讶然,随后笑道:“行啊,快找到几分踪迹了。”
“我只是有些好奇,我娘怎么会是朱婶娘……父亲大人你如何会……”
陈江流的表情一言难尽,似乎很想问一句:父亲大人你为何口味这么重。
陈萼微微摇头:“其实,她是你娘亲,我却不是你真正的父亲。”
陈江流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金山寺法明长老迈步走来,朗声笑道:“知府堂尊亲送佛子剃度出家,金山法寺何其有幸?”
陈萼看了一眼,这法明长老看上去白发苍苍、垂垂老矣,实际上已经太乙散仙修为,在佛门中也应该是罗汉、金刚的果位。
如今却专门在金山寺内,等候教导陈江流。
不得不说,佛门的安排还算周到。
再加上观音菩萨不知道躲在何处,随时神出鬼没,取经人几乎万无一失,再也不至于出现被陈萼算计着,错投猪胎这样的事情。
“有劳了。”陈萼不咸不淡地说着。
陈江流张了张口,看着陈萼——直到今日,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崇拜敬仰的父亲大人,并不是自己的亲身父亲。
因为这股震惊,他甚至有点浑浑噩噩,不知不觉被推到佛像之前跪下,忍不住还是扭头看一眼陈萼。
陈萼也看着他:除了他是金蝉子投胎这一点,这孩子其实很好很乖巧,陈萼与他相处也很愉快。
但是,有些可惜的是……佛门如今要做的,以后取经路上要消磨的,就是这个陈萼认识的孩子陈江流,取而代之的,将是金蝉子转世。
第一刀落下。
“入我佛门,除去尘牢,愿断一切恶。”
第二刀落下。
“入我佛门,静心礼佛,愿修一切善。”
第三刀落下。
“入我佛门,愿度一切众!”
法明长老割下陈江流三缕头发后,放下剃刀,由剃度僧人将陈江流满头黑发尽数割去,剃成光头僧人模样。
外面撞钟庆贺,法明长老开口道:“灵光一点,玄妙无穷,今赐你法号,玄奘!”
陈江流起身,缓缓拜谢师父与师叔师伯,口称“玄奘”。
行礼完毕,转身再看,陈萼已经不知何时离去。
陈江流怅然若失,心中空空荡荡。
“玄奘,你心中不安吗?”
法明问道。
玄奘微微颔首:“是,师父。”
“不妨读一读经书吧。”法明将一本佛经递给玄奘。
玄奘低头看去,掀开一页,不由自主地入了迷。
法明长老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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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无阿弥陀佛,佛祖,取经人今日入了佛门。”
云端之上,观音菩萨对着一张写着金色佛贴,躬身说道。
“陈光蕊这十年来,却是并未再作怪,只是教给取经人一些人情世故。”
“如今取经人入了佛门,一切重回正道,这劫难……”
“这劫难也是正道。”金色佛贴中传出佛祖声音,“取经人如今还是半妖之身,非得到西天大雷音寺之前功德池内洁身,又要飞云渡中抛去凡胎,那时候才能重新获得正身本源。”
“如此因果重大,哪怕他真是我小师弟,却也该有一劫。”
观音菩萨微微吸了一口气,表情无比凝重:“他当真是那一位新收的弟子?佛祖查探清楚了吗?”
“并不清楚。”
金色佛贴中传出如来佛祖声音。
“自从教主师尊被带去紫霄宫,蓬莱仙山上的碧游宫都因此荒废,整个仙山被福禄寿三星给变作居处。”
“那寿星南极仙翁本是元始天尊师伯门下大弟子,占据蓬莱仙山,本就是要令教主师尊无颜回来、无立足之处。”
“到如今他是在紫霄宫、又或者三界之中,谁又能知道呢?我只是算不出陈光蕊来历与背景,推想三界之中、天外天到底何人会做出这件事。”
“思来想去,估量便是教主师尊新教授的小师弟,刻意给我佛门为难。”
观音菩萨郑重道:“佛祖这般说,料来事实便是这般。”
“那劫难便由我动手吗?”
“只是你,还不够。”金色佛贴说道,“我已经令阿难、迦叶两位尊者率十八罗汉、三十六金刚抵达江州城。”
“你若去时,文殊、普贤两位菩萨,也将同时现身。”
观音菩萨心中骇然,这阵势大罗金仙以下境界修为绝难抵挡。
看来,佛祖已然是动怒不小,定要令陈光蕊这个阻挠佛门大业的金仙付出惨痛代价!
哪怕,陈光蕊可能是通天教主新收的弟子,佛祖也叫他一声“小师弟”!
第83章 提升!
从金山寺离去,陈萼便直接土遁返回自己家中。
回到家中之后,他就开始心中盘算。
今日的危机感,前所未有的强。
不仅仅是“至诚之道”前几日观音菩萨的一点言外之意,更是他如今的“太清法”转化先天神灵身躯趋吉避凶的本能,也是金仙修为对危机的某种心血涌动。
没有错,危机就在今日。
佛门忍耐十年之久,陈江流一朝出家,他们竟是当天就要来报复陈萼。
这等快速、狠绝的报复,全无他们口中所宣称慈悲,更像是含恨的大盗,是出乎陈萼预料的。
再感叹贼秃们的狠辣也是无用,陈萼对于“敌”、“我”已经分的清楚,敌人强大果断,固然令他稍有些措手不及,却也并非全无手段。
十年时光,“太清法”每日增长修为与底蕴,尚未让他从金仙境界初期,提升到金仙境界中期。
这本身也是修行常态。
当初若不是三千功德推进修为,他只靠“太清法”,从太乙真仙到金仙也要近二十年时间。
抵达金仙境界之后,更是步步维艰,只是前期到中期这一段修为,便完全不亚于太乙真仙到金仙。
假如是寻常金仙,一旦遇上心魔障碍,更有可能终生不可寸进。
而功德之数,十年时间共计积累了四千多。
这也是他善政、救助等行为,一开始犹如开天霹雳、久旱逢甘霖那般,功德巨大。之前不到一年就积累三千功德,正是因为这样。
现如今不再是“久旱逢甘霖”,而只是年年“风调雨顺”,功德不显,虽然日积月累十年,也就只比原来多了一千多功德。
如今,到了使用这些功德的时候。
陈萼没敢贸然将功德加在修为上——今日就有危机,加在自己的境界修为上,万一“消化不良”,怕不是要出大事。
因此,沉吟之后,他取出了被江州人气人心蕴养了十年之久“十二都天神煞图”。
上面早已经不再是刚从泾河龙宫取出来的模样,山川隐隐带着青翠色,如同真正的青山。
水银般的江河湖海不断奔涌,侧耳倾听,能够听到一阵阵哗哗流淌的水声。
金色的十二金人,变得十分耀眼夺目,近乎不能直视。
十二万兵俑,更是全部从黑点变成金点,从其中释放出来任何一个都是眉目清晰,和真人一模一样,梳着大秦发髻,严肃郑重,时刻准备着作战。
整个“十二都天神煞图”更是能够随着陈萼一念之间将目标收纳其中,或者展开万丈方圆,再把目标收入图中。
又或者一念之间十二金人齐出,直接摆出十二都天神煞大阵。
随着这十年以来的蕴养,这“十二都天神煞图”威能已然提升了一个层次——足以证明泾河龙王得到的使用条件建国、传承十代都不是必需的。
只要正确使用这法宝就能发挥基本威力,像是陈萼这样以人心人气蕴养,又带在身边时常熟悉,更是能够提升威能、熟练到如臂指使、随心意运转的时候。
但是,这还远远不够。
“功德之力,紫色雾气,提升这十二都天神煞图品质与威能!”
陈萼直接说道。
随着他这一句话,他看到了一幕幕景象。
一个方面阔耳、声音低沉的黑色龙袍男子站在十二都天神煞图前,微微颔首。
“如此,大秦可千秋万代也。”
在他身侧,一名术士,一名宦官,一名文臣躬身道:“恭喜皇帝陛下!为皇帝陛下贺!为我大秦贺!”
这三个人看上去都是相貌堂堂,似乎都是真心实意恭贺黑色龙袍男子。
不过,陈萼推测他们的身份——黑色龙袍男子应该就是大秦始皇帝嬴政,术士应该是徐福,宦官应该是赵高,文臣应该是李斯。
这三个人在后世评价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看来却都忠心又正直,只能说人不可貌相。
这一幕闪过之后,又有许多景象接连闪过。
一个个兵俑,对照着大秦士兵捏造,又嵌入发丝精血,确保这些忠心耿耿的大秦士卒死去之后,忠魂还会回到兵俑之中来。
有一部分兵俑,送入始皇帝的地下陵宫;另一部分,留在十二都天神煞图中。
六国的兵器被烧成赤红的溶液,一个个术士发疯发狂一般割开手臂,鲜血洒入赤红溶液之中。
然后围绕着赤红溶液、偌大的熔炉,跳起古怪又残酷,粗蛮又有力的祈祷祭祀舞蹈。
他们时而像野兽一样匍匐在地,时而像牛羊一样发出嘶哑的鸣叫。
最后全都盘膝坐下,口中祈祷者,念诵着“盘古父神在上”、“盘古父神在上”……
一道难以形容的虚影从他们的念诵祈祷中诞生,投入赤红溶液之中,形成一个十丈高的巨大金人。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一直到十二个金人全部诞生,精通巫族秘术的术士们精疲力竭,死了一批又一批,眼中不变的是一种狂热之意。
刻入十二都天神煞大阵……
又将名称铭刻在图纸中,上曰:十二金人作大巫都天神煞镇老秦
上面覆盖一层混合了精血、法力的水银。
这是“十二都天神煞图”的形成与根本来源。
随着陈萼的功德之力灌入,整个十二都天神煞图的材质都渐渐提升,不再是凡铁、凡人精血、一般法力为材料,也不再是寻常物质凝造。
而是从根本上提升为神铁、巫族精血、巫族法力、仙灵材料……
仅仅片刻之后,近一千功德消失,但是十二都天神煞图从根本上提升到了上古巫族加寻常神兵利器材料,制造出来的极限巫族法宝。
可以说,终于不再是那种“像是法宝又不像是法宝的古怪事物”。
因为只是单纯的材料,都在寻常天仙境界所用法器法宝之上,都能令人意识到,这个法宝绝对不同寻常。
“不过,这样还不够!”
“还是要继续提升!”
轰然一声,炸响在陈萼耳边。
两千多功德点被紫色雾气卷着,瞬间投入到十二都天神煞图中。
第84章 夸父大羿
两千多功德点投入十二都天神煞图中。
陈萼已经没有精力注意到这些了,他看到了千丈高的身躯耸立在天地间,脚步一踏,将山岭踏入地面之下。
这千丈高的身躯迈动着脚步奔跑着,狂奔着,大地在颤动。
地面被那巨大的脚丫,踩踏的如同腐烂的淤泥,四分五裂。
这身躯不管不顾地向前奔跑,他似乎永远也不知疲倦。
终于他踉跄一下,几乎摔倒,匍匐在水边,一口气喝干了河流。
起身又继续奔跑着,追逐着;在他的面前,有着太阳,有十个金灿灿、耀眼夺目的太阳。
他奔跑着,追逐着,喝干了一条又一条江河,饮尽了一片又一片湖泊。
终于跌跌撞撞,再也跑不动。
仰天嘶吼一声,身躯卧倒在地,化作山峦,手中的木杖,化作一片桃林。
这是逐日的夸父,上古时期的大巫!
当陈萼在轰鸣中看过了这一幕,那夸父的精血径直穿透了一切时空阻碍,瞬间来到陈萼眼前。
盘旋一下,投入十二都天神煞图中,一个金人之上。
那金人之上,原本附着一道极为稀薄的盘古虚影。
如今盘古虚影与夸父精血融合,那一道金人直接化作夸父外表模样,做出仰天嘶吼的动作。
紧接着,又是一声轰鸣。
那人同样有着千丈高的身躯,手中握着一柄盘蛇的黑色巨弓。
将巨弓缓缓拉开,对准了天上的十个太阳,露出淡淡冷笑。
“落!”
他意气风发地喝道。
一个太阳应声而落,化作三足金乌。
“落!再落!”
他接连开弓,三足金乌便应声而落,直到天上的太阳只剩下一个,被一口巨钟挡住了箭矢。
画面又一转,他绝望地拉开弓,对准飞向月亮的那个女人。
又咬着牙放下弓箭。
这是射落九日的大巫,大羿。
大羿精血又浮现出来,来到陈萼面前,投入到十二都天神煞图中。
一个金人顿时化做了拉弓射箭的形象,连眉目都跟大羿一模一样。
终于,轰鸣声渐渐消散。
陈萼看着眼前散发着古朴气息的十二都天神煞图、夸父金人、大羿金人,终于忍不住露出微笑。
这下,有底气了。
站起身,到外面布置一些法术,又起身将母亲张氏与李玉英、高阳、殷温娇、幽兰、胡四娘、朱丽华等人都叫来。
“今日有事。”
“今日当然有事。”母亲张氏叹气说道:“江流儿多好的孩子,你就这么送到寺庙里做和尚!”
她到底是心肠软,心疼那可怜可爱的孩子,因此语气中难免对陈萼带着稍许抱怨之意。
听她这么一说,本就哭的眼睛都红肿的朱丽华更是忍不住直擦眼泪。
到底“儿是娘的心头肉”,她养育这孩儿十年时间,如何能割舍得下?
陈萼叹道:“不是这事,而是另一件事,”
“江流儿在我们家的时候,那些人不好动手。今日江流儿走了,那些人却是忍不住要动手。”
“那些人?你说的是谁?”高阳奇怪问道。
“那江流儿本来是要投胎给我做儿子的,因我不同意,令那大有来历的孩子,投到了朱丽华身上。”陈萼说道,“他们岂能不恼恨?”
“那他们未免也太霸道了!”高阳愤愤不平地说道,“我们自家的孩子,无缘无故就要被他们投过来,以后还得出家当和尚。”
“不同意他们,他们还要来报复!”
“哼,如果他们敢来我面前,我一定要——”
“你一定个鬼……”李玉英在一旁无情吐槽道,“在场众人,除了你还不到人仙境界,还有哪一个不到人仙境界?”
“就你心思最浮躁,每天胡思乱想乱七八糟的,到时候我们都长生,就只有你是个短命鬼。”
“就你的修为,还摆什么厉害模样?”
高阳气急,又要挥手打她。
李玉英微微一笑,便要施展法术。
陈萼却是脸色肃然霍然起身紧走几步,到了门口。
一阵隐隐约约的禅唱声音,从天边隐约传来。
“他们来了。”
李玉英、高阳等人皆是收起笑闹之意,连忙跟在陈萼身后,一起向外看去。
从西方天边,缓缓飘来一大片洁白泛着金光的祥云。
祥云之上隐约传出念诵禅唱的声音,耸立着一道道身影。
随着祥云越来越近,那禅唱声越来越响亮,身影也越来越清晰。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我佛慈悲……如是我闻……世尊我佛……”
祥云之上,领头站着两个秃顶和尚,一个粗眉冷眼,一个蒜头鼻子、嘴唇抿着,身后隐约还有四五十人。
当祥云终于来到江州府城上空,江州府百姓黎民纷纷抬头后连忙跪拜,毕竟不知道是什么神仙,反正能乘云驾雾、显化真身的,先拜了再说。
云头之上,粗眉冷眼的阿难尊者哈哈一笑:“迦叶尊者,我如何说?”
“若要佛祖满意,我等灭尽陈光蕊一家,依旧不算成功。”
“须得令这一地黎民,全都唾弃他名声,尽归我佛门,才显我们这一次大张旗鼓的功劳。”
迦叶尊者抿着嘴,微微颔首,显然赞同。
“这便令他们归附我佛门吧。”
阿难尊者沉声道。
随着他这一声话语,身后十八罗汉、三十六金刚、身侧的迦叶尊者齐齐高声吟唱:“南无阿弥陀佛!”
“我佛慈悲!”
这两句话,瞬间传遍江州府城,轰入所有黎民百姓的脑海与心间。
那些贩夫走卒也好,文人雅客也好、官员小吏也好,全部呆呆地扬起头来,朝着祥云合十跪拜,口中仿佛发癫痴狂。
“南无阿弥陀佛!”
“我佛慈悲!”
“南无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这声音似乎携带着某种奇怪的感染力,转眼间就连那些小娃娃,婴儿,口中都在含糊不清地嘟囔“佛……佛……佛……”
阿难、迦叶两位尊者相视而笑,知道再来两三次,定然可以功成,让这江州府,化作一座敬佛城,跟西牛贺洲的许多小国一样。
也就在这时候,一声断喝响彻江州府。
“大胆!竟敢在我治下放肆!”
第85章 上架感言
明日中午十二点上架,大约三更到五更之间,希望大家都订阅支持一下。
这感言该说什么好呢,应该说一个愚蠢且莽撞的故事吧。
有一个人,因为“一时激愤”,想要证明不是别人手下讨饭吃的,开始了写作。
他带着怒气和莽撞,一口气更新到八九万字,才变成签约状态,这才知道还有内签这种事,才知道大部分书都是三四万都更改了签约状态,五万字就开始在推荐位置走。
而他的书,八九万字签约,十二万字才跟其他书五万字那样,开始被编辑关注。
几乎一路没有推荐,直到了目前上架的时候。
应该叫你一时激愤呢,还是叫你一时愚蠢、一时莽撞呢?
蠢透了呀,本书作者。
好在,写作我还是喜爱的,这本书的教训我记住了……希望大家陪我走完数据惨淡的这本书,这个我尽可能写好的故事。
第86章 我不敬如来
这一声断喝响起,携带着一股法力修为,传遍了全城。
顿时打破了阿难、迦叶两尊者连同十八罗汉、三十六金刚营造的“潜心向佛”强制信仰的氛围。
粗眉的阿难、蒜头鼻子的迦叶一起皱眉看去,只见一处宅院上空正又一人正缓缓驾白云升起。
正是他们这一行的主要目的人物,陈萼陈光蕊。
见到正主出现,阿难尊者冷声道:“陈光蕊,你却是自己来了。”
“还不上前来领罪?”
陈萼目光一扫,将领头两个尊者,后面十八罗汉、三十六金刚落入眼中,淡然道:“我有何罪?”
“倒是你们,一帮和尚来我江州城搞什么洗脑的东西,倒是真的有罪。”
“按照我发布的江州府治安处罚条例,你们非法传教,要处三日以上、十五日以内拘禁。”
“还有一个强行洗脑,这个可就比较过分了,判个死刑不过分。”
什么乱七八糟的!
阿难、迦叶两位尊者才刚见到陈萼,就明白了观音菩萨说起这个人的时候,总是有点又急又气、说他是个没正经的促狭鬼,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说的话,简直就离谱——我们佛门尊者,乃是罗汉中的首领,身具太乙真仙修为,只比金仙修为的菩萨们、某些佛陀们差一点。
你要用江州府凡人法律来对我们喊打喊杀?
太飘了吧?还是混不吝?
阿难尊者冷眼说道:“我佛如来乃是三界世尊,我等无不皈依他门下。”
“这三界之中,无人不敬他。”
“今日我等领了佛旨,专门来令你伏罪,你也敢顽抗吗?”
陈萼笑了笑:“你说错了两件事。”
“其一,我无罪,所以我不伏罪。”
“其二,三界之中,我便是不敬如来的那个人。”
阿难、迦叶两位尊者闻声顿时大怒,迦叶尊者双眼圆睁,盯着陈萼,阿难尊者更是直接怒喝出声:“不敬如来,其罪该死!”
“该死!”身后十八位太乙散仙境界的罗汉,齐声吼道。
“该死!该死!”三十六位金刚也跟着陆续喝道,“其罪该死!”
阿难尊者探出手,化作数十丈巨大佛掌,朝着陈萼直接抓来,看上去是要将陈萼握在手中。
迦叶尊者默不作声,手掌化作数百条手臂,密密麻麻,也紧随其后,向着陈萼打来。
这正是两个佛门神通,一个唤作“佛手”一个唤作“千手”
十八名罗汉、三十六金刚则是借机飞散落下,与空中东西南北、上下左右各方位团团围住了陈萼。
陈萼看着阿难、迦叶两位尊者的神通,嘴角露出微笑。
“定!”
只是这一声,抬手指去,便立刻生效。
金仙境界初期的定身术、陈萼本身的浑厚底蕴、文章正气的增加一倍多的法术威能,能够发挥出多么强大定身术?
而他面前的阿难、迦叶两位尊者,虽然也是太乙真仙境界,称得上佛门中坚人物,放在天庭也定然是类比星君、神官的存在。
但是,境界修为的碾压,底蕴、法术威能的碾压,却是丝毫不讲道理。
直接就将那巨手挥动的阿难尊者、千百条手臂的迦叶尊者,直接定在原处,一动也动弹不得。
十八罗汉与三十六金刚大吃一惊,纷纷喝道:“好个业障!”
“还不快放开尊者!”
陈萼这才收敛了那言笑之意,眉目中毫无遮掩,尽是杀机凛然。
“你等大张旗鼓,要来杀我,还怨我反抗?”
“佛门的逻辑,十年前我陈光蕊见识一次,不成想,十年后还要再见识一次!”
“这一次,佛门撕破了脸要杀我。”
“也休要再给我扯什么因果了!”
“今日这杀机,因是你们佛门种下的,果是你们佛门结出来的!”
说完之后,手中又是抬起,灭魂法术,直奔阿难、迦叶两位尊者而去!
“休得行凶!”
一声叱喝响起,头顶之上,同时落下三件法宝。
一件乃是七宝金莲,一件乃是玉如意,另一件则是一片柳叶!
七宝金莲又名遁龙柱,落下之时便有一道金光罩住陈萼,试图令他动弹不得。
那七宝金莲便在陈萼头顶团团旋转,光芒宛若一道柱子,便是遁龙柱名称由来。
这一件便是文殊菩萨平生最得意法宝!
另一件则是玉如意,正是普贤菩萨放出,直奔陈萼头顶而来,却是要将他打伤或直接打杀了。
最后一件柳叶,迎风化作十丈长宽,直接护住阿难迦叶两位尊者,令陈萼的灭魂法术不得寸进,伤害不了两人。
陈萼冷哼一声,袖中飞出一张图纸。
一个两丈高的金色大汉从图纸中窜出,仰天一声怒吼,向上伸出双手。
他那手实在诡异,仿佛万法不侵一般,直接穿透七宝金莲的定身光柱,一手抓住了七宝金莲,另一只手接住了砸落下来的玉如意。
陈萼顿时恢复行动如常,信手站在金色大汉身侧,打量着新出现的三位菩萨。
“观音菩萨、普贤菩萨、文殊菩萨……三位金仙境界、高深法力的人物,再加上这两位尊者、十八名罗汉、三十六金刚。”
“佛门今日是要铁了心对付我?”
“该不会顺便还要攻打天庭吧?”
普贤菩萨与文殊菩萨皆是愕然:这话说的——从何说起?佛门何时要攻打天庭?
唯有观音菩萨微微闭目,轻叹一声:“陈光蕊,你还是这般信口开河,却不知,今日你死期已至。”
“非但如此,你阖家满门,也将因你而受到牵连。”
“我早说过,他日因得今日果。”
“你什么发展计划也好,什么潜伏爪牙忍受也好,今日便是死期。”
陈萼淡淡一笑:“你肯主动和我说这么多话,还是很少见的。”
观音菩萨闭目不语,手掌微微一颤,微不可察。
“南无阿弥陀佛!”
青绿色帘幕般的柳叶释放出阿难、迦叶两位尊者,观音菩萨终于睁开了双目,手指捻住了玉净瓶中的杨柳枝。
“陈光蕊……”
她只说了这三个字,杨柳枝当先一步,抢在文殊、普贤二位菩萨之前,朝着陈萼迎头抽打而下。
如青龙,如海潮,呜咽声声!
第87章 神煞镇菩萨
砰!
依旧是那金色壮汉,双手抛下了七宝金莲与玉如意,伸出手去,怒目咆哮,向上接住了观音菩萨的青青杨柳枝!
陈萼随手将七宝金莲和玉如意收入袖中——文殊菩萨和普贤菩萨的主要法宝,如何能让他们再收回去。
另一边,观音菩萨、普贤菩萨、文殊菩萨都是呆住了。
这到底是什么法宝?
或者,这是什么人物?
哪来的这么奇诡的东西!
七宝金莲、玉如意、杨柳枝,全都是天下金仙之中颇为有名的法宝,如何能被“人”赤手空拳接住,就这样接下来?
如果这不是“人”,又是什么法宝?
怎么三界之中闻所未闻,这等释放金人的法宝?
先是这般想,随后三位菩萨皆是心中一沉。
他们法宝奈何不得陈萼,甚至被陈萼收走,如此,岂不是要败在陈萼手中?
“这人手段奇怪!”
文殊菩萨当机立断,喝道:“众位,一起出手!他定然阻拦不住!”
听他这一声,普贤菩萨略作犹豫,拿出一柄稍带弯曲的利剑。
祭起之后,从天上直奔陈萼身躯,宛若一道寒光。
这柄吴钩剑,因为杀伐过重,普贤菩萨近千年来从不动用,也从未显在自己菩萨本相之上。
如今却不得不使出,用来对付陈萼。
文殊菩萨也拿出一柄宝剑,这柄剑如秋水般波光闪烁。
一望之下断去烦恼无数,却是文殊菩萨本相之上的慧剑——慧剑挥出断烦恼,大彻大悟,却也可斩除罪孽。
紧随两位菩萨之后的,是阿难、迦叶两位尊者,十八罗汉、三十六金刚,但凡是能够攻击陈萼,尽皆前后出手。
那降龙伏虎的罗汉神通,那长耳、长手、大足、天眼、天耳、如意、长须的神通,尽皆密密麻麻,一发打来。
更有那三十六金刚紧随其后,一起呐喊,身上泛着金光,皆是如同金身。
这正是佛门那金刚不坏的神通,寻常仙家兵器也难以击破他们身上防御,天兵天将来了,也要被他们赤手空拳痛殴。
这一时,上下左右,密密麻麻,宛如一群蚊虫扑来,半点空隙也没有。
若只等着这些攻击落下,定然是左支右绌,就算有三头六臂的神通也应对不及。
陈萼却是不慌不忙,甚至将金色的壮汉“夸父”收回,只把那十二都天神煞图展开。
只是转眼间,山川河流展现,出现在整个江州府城上空。
像是凭空落下了一整个、带着山水花草树木的世界!
这十二都天神煞图一扫而过,阿难、迦叶两位尊者、十六罗汉、三十六金刚一起被送入图中。
那文殊菩萨惊呼一声:“山河社稷图!”
随后拼力挣扎,向外遁走。
普贤菩萨、观音菩萨也都大惊失色,急忙要向外遁去,没想到陈萼居然会拿出“山河社稷图”这件法宝来!
但是已经晚了!
十二都天神煞图骤然一卷而过,将三位菩萨全部收入其中。
他们站在了一片荒莽的平原上,换了另一处散发着古朴、悠久气息的天地。
与他们在一起的,还有之前被收进来的阿难、迦叶两位尊者、率领的罗汉、金刚等众人。
众人面面相觑,尽皆骇然。
“菩萨,你们也——”
文殊菩萨摇头道:“这法宝厉害……我原以为会是山河社稷图,仔细看却不是。”
普贤菩萨也说道:“山河社稷图我们见过,并不是这样的。”
“那这里是什么法宝?”观音菩萨观察着奇怪空间,问道。
“定然是通天教主取什么法宝材料炼制的!当初那一战,他不是连青萍剑都被打碎了吗?”普贤菩萨说道。
待他说完,发现文殊菩萨和观音菩萨都以眼神示意,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了话——三界之中,最好不要直接提圣人名讳,免得对方有所感应,为你自己惹来大祸。
不过,自己在这法宝中提一句,或许没事……
“为今之计,只有先想办法从这法宝中脱身而出。”
观音菩萨说着,举起手中玉净瓶,绽放出万千道毫光,直奔头顶天空而去。
轰然一声响,天空忽然黑下来。
一只巨大的手掌伸出,挡在了万千道毫光之前,紧接着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呐喊声。
似乎有数万人的军队从四面八方涌来,正在发出冲锋前的怒喝。
“哈!”“哈!”“哈!”
文殊菩萨急忙纵身飞起,向周围看去,惊讶道:“十二金人!十万大军!这到底是什么法宝!”
话音刚刚落下,就只听见普贤菩萨惊声叫道:“小心!”
一个金人的巨手如同乌云盖日,劈头盖脸扇过来,径直命中了文殊菩萨的身躯。
文殊菩萨顿时滚飞出去几百丈,跌落在地面尘土中。
勉强站起身来,口中喷出鲜血,浑身金身冒出裂纹。
这一只手,破开了他的金身!
“哈!哈!哈!”
过于响亮的呐喊,在空气中传播变形,有些像是“虎!虎!虎!”又有些像是“风!风!风!”……
十二万金色兵俑大军,脚步齐整,宛若一人。
轰然而起,轰然而落,尘土飞扬四射。
在十二名金人的率领下,各自分布固定方位站好。
转眼间又仿佛全部失去了生命一样,静悄悄地站立着,如同一排排整齐的树木。
“快走!”
普贤菩萨一把抓住文殊菩萨,对着众人喝道。
不必他呐喊,阿难迦叶、罗汉们、金刚们也都看的清楚明白。
十二金人率领这些兵俑,各自按照方位站好,当然不是就此罢休,而是在酝酿新的、更加可怕的攻击。
这到底是什么人炼制的可怕法宝!抓人进来之后,还有致命法阵?
观音菩萨也震惊地看着周围,手中玉净瓶握紧。
这就是陈萼“潜伏爪牙”吗?
我以为他注定灭亡,现如今看来……
没有时间让她再继续进行思考了。
因为,十二金人的都天神煞大战已经发动!
十二金人共同面对的正中间,一道虚影缓缓凝聚起来。
只是这一道虚幻身影,尚未看清楚究竟是什么,一股能够碾压一切的威势就已经升起。
文殊、普贤两位菩萨、阿难迦叶两位尊者、罗汉金刚众人连忙向着头顶天空飞去。
观音也紧随其后,试图逃脱这一看就厉害异常、危及性命的可怕阵法。
第88章 如来断掌
十二金人、十二万兵俑环绕的大阵中心,那虚幻的身影忽然挺直了身躯,一扫而过!
观音菩萨只感觉一股难以形容的庞然巨力抽打而来,整个人顿时被击飞出去,滚落在地。
而与此同时,文殊、普贤两位菩萨,阿难、迦叶两位尊者,罗汉们、金刚们全部一起跌落尘埃之中,个个口角带血,狼狈不堪。
那巨大的身影百丈、千丈、万丈……一眼看不到头,宛如开天辟地一样,上面顶着天,下面踏着大地。
这到底是什么法宝!
观音菩萨难以置信。
文殊、普贤两位菩萨皆是绝望无比——他们感觉到了死亡的危机!
在这南瞻部洲大唐国,小小的江州府城,他们居然可能会死?
这种难以置信的感觉,简直令他们感觉荒唐甚至滑稽!
一千五百年成道金仙,历经封神大劫,又过一千七百年,他们要丧命于陈光蕊这个无名之辈手中?
阿难、迦叶两位尊者、十八罗汉、三十六金刚更是几乎怀疑自己在梦中,在心魔幻境中。
我佛门,何时遭遇过这种大败?
那顶天立地的可怖虚影甚至没有低头看他们,只是抬起了脚,准备向下落去。
那一脚,一开始百丈,紧接着千丈、万丈,乌云一般覆盖了头上天空。
观音菩萨看着这一幕,闭上眼睛。
或许,我该有此报应吧!
我佛慈悲,南无阿弥陀佛,我不该起念,一念生而心魔来,此时也是咎由自取。
“不——!”
普贤菩萨眼睛几乎瞪出眼眶,口中大喊:“师尊救我!”
文殊菩萨也是厉声叫道:“你不能杀我!”
“通天师叔不会让你杀我的!”
伴随着这两声呐喊尖叫,玉虚宫中,一抹冷笑从祥云环绕的上位尊者面上浮现。
师尊?
你何尝有我这个师尊?
北俱芦洲,一个黑衣中年人正漫步在荒莽群山中,忽然仰天抬头,若有所觉。
他的嘴角带着一缕血丝,摇了摇头。
通天……师叔?
呵呵,尔等无父无母、绝情绝性之辈,何德何能称呼这一声!
而在江州城上空,一轮金光浮现,落向陈萼本人。
“如何敢用外道法宝,侵我佛门正法?”
天上地下,江州为中心,方圆万里,皆被这一道浑厚的声音传遍。
金光正中间,一座三丈高金身的佛陀赫然现身,竟是那如来佛祖亲身前来,来拯救那三位被困的菩萨、两位尊者、众位罗汉与金刚。
陈萼见此也是不由心中一惊。
金光霎那间而止,五行遁术、袖里乾坤已经来不及……
立刻目光一转,投身入十二都天神煞图中!
十二都天神煞图正在全力运转,要杀那些佛门众,这时候陈萼骤然进来,那恐怖虚影立刻停下动作,转向外面。
观音菩萨等佛门众人也因此得到一丝喘息之机。
观音菩萨急忙挥动手中玉净瓶,将文殊、普贤、阿难迦叶众罗汉金刚等人全部收入瓶中,然后自己向着十二金人笼罩的阵法之外急忙逃离。
这一逃,又是心内一惊——阵法之内已然有了“咫尺天涯”的神通,近在咫尺,却远如天涯。
她竟然无论如何,也不能缩短一尺长的距离,奔出十二金人大阵之外。
而此时,外面那一道如来所释放金光,也终于落在这三尺长宽的都天神煞图上。
“砰”地一声,金光湮灭。
图纸依旧悬浮与空中,纹丝不动。
“好一个法宝,今日合该入我佛门,化作佛缘。”
如来佛祖缓缓说着,伸手向前抓去。
而那十二都天神煞图中,陈萼注目着十二金人率领十二万兵俑的正中间。
夸父、大羿两名大巫精血引领,完全施展开来的都天神煞阵法,凝聚出的盘古真身虚影也抬起手来。
手中突兀地浮现,一柄偌大的斧头。
开天辟地,斩裂一切。
向着图外伸来的那金色佛掌砍去。
终于,如来的金色佛掌抓住了十二都天神煞图,他脸上带着慈和微笑,恰若他平时的外表,恰若那三界之中大慈悲者、师尊大佛陀的称呼。
下一个瞬间。
他的笑容凝固。
他的一根手指霎那间一截化作飞灰,紧接着是其他手指、再紧接着是掌心。
“啊!”
“痛煞吾也!”
如来仰头大吼一声,震动三界,引得诸多大能纷纷投来目光。
有笑有奇也有怒——笑的是佛门世尊、如来佛祖也有今日;奇的是竟有人将如来伤到这地步;怒的是佛门大业竟又在陈光蕊手上平生波折!
如来佛祖却是不敢迟疑,他感觉到那法宝之上的诡异破灭之力正如同附骨之蛆,不断沿着手掌向手臂处蔓延。
将手一挥,手腕齐刷刷断去,金色的佛血洒遍江州。
顿时,整个江州下了一阵金色细雨,人人身体康健,精神百倍,卧病在床的立刻便能下地行走,垂死病重的吐出一口浊气,喜笑开颜。
更有某些年岁大的生灵,因此得了一口机缘,生出灵慧来,将来再不可知是妖怪还是仙……
也与此同时,距离江州最近的金山寺中。
刚刚剃度的玄奘本来还沉浸在经书中,却被法明长老唤醒,去聆听佛陀圣音。
佛陀声音传来,似乎在和什么人战斗。
法明率领金山寺众僧齐齐念诵佛号,诅咒邪魔外道灰飞烟灭,不得好死。
玄奘一起跟着念诵,心中却莫名沉重起来。
江州附近,有这种需要佛陀出手的邪魔外道吗?
在父亲大人的治理下,江州黎民安居乐业,哪来的邪魔外道?
该不会……和我有关……和父亲大人有关吧?
忽然传来一声惨叫“啊!痛煞吾也!”,法明长老脸色急变,众僧人皆是念诵声音不由自主地停顿。
也就在这时候,玄奘的目光落在大殿金佛上。
下意识地说道:“师父,你看。”
法明长老与众僧人看去,如来金佛的右手手掌缓缓裂开,“哗啦”一下掉落在地上!
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全天下的寺庙,从南瞻部洲到西牛贺洲,所有供奉如来佛像的地方,右手手掌皆是断裂、掉落在地!
都天神煞,开天盘古,令如来金身断掌!
第89章 佛低首
这是——
法明长老双膝一软,跪倒在跌落摔成粉碎的金色佛手面前,双眼难以置信。
佛祖正在降妖伏魔,竟然有这种不祥之兆。
难道佛祖也会失败?佛祖也会有难吗?
看着这佛手掉落,玄奘目光呆滞,表情变幻难以形容,难受地几乎昏死过去——一股情绪莫名升起,让他意识到佛祖出事了,他心中十分担忧。
另一种情绪却也冒出来。
佛祖很有可能在和父亲大人作对,佛祖出事,就是父亲大人占据上风,这让玄奘不由自主升起几分窃喜感觉。
两种情绪冲突碰撞,玄奘的脑袋像是被炸裂开一样。
被陈萼传授过的理智思考方法,这时候不断支撑着他,与另外一股莫名的直觉作战。
“我担心佛祖是应该的,因为佛祖是三界最慈悲、最善、最正果的存在。佛祖是不能被邪魔打败的,邪魔打败佛祖,人间必然血雨腥风,必然苦海滔滔……”
这些念头升起之后,玄奘便立刻想到:“这些话何处来的?我为何知道?这些话为何又一定是真的,不会是假的?”
“不,这些话一定是真的。”
“不,这些不一定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我要看到证明。”
他像是疯了一样,在脑海中不断说服自己,不断自己和自己辩论。
一个他,好像是虔诚的佛教徒;一个他,却像是什么都要质疑的理智人。
佛教徒虽然虔诚,并且信誓旦旦,也总能够占据上风,那理智的玄奘却怎么也不肯屈服。
双方激烈冲突,争论辩论不休,不知持续了多久。
在其他和尚眼中,玄奘盯着碎裂的佛手看了一会儿,便忽然昏倒在地。
法明长老原本心急如焚,此刻见到玄奘表现,却是不由地松一口气。
金蝉子投胎转世到底是心忧佛祖,居然心急之下昏迷过去。
由此可见,玄奘的佛性是何等深重,以后取经大事非他莫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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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府城上空,如来佛祖按住断去手掌的手腕。
盯着那三尺长宽的法宝,一时之间不敢轻举妄动。
三界之中,能够伤到他的法宝不多。
哪怕是猝不及防,也不应该会有这样的情形发生——这法宝真是有古怪,古怪至极。
难不成师尊将诛仙四剑其中之一传给了小师弟吗?
若不是那等宝物,如何能伤我如此之狠,是“戮仙剑”还是“绝仙剑”?
师尊他终究还是这般放不下当初的事情?
也对——佛门才讲究“放下”,师尊一向是要从天机中截取,不可为亦要为之的……
心中转动着这些念头,如来佛祖却一时之间难做定论。
佛祖受伤、菩萨被困,这绝不是佛门要东传大兴的趋势……但是陈萼这家伙却依仗一件犀利法宝,十分棘手。
而且一想到自己很可能是被陈萼算计,一把抓住了“戮仙剑”或“绝仙剑”,这才受了重伤,如来佛祖也感觉很恼火。
陈萼这人也太阴损了一点吧?
难不成要请两位圣人前来出手,将他拿下吗?
怕就怕,到时候又是一次封神之战。
这时候,万物生灵众多,南瞻部洲数十个国家,处处都有人类,圣人出面交手罪孽之大远超封神之时,圣人也不会轻易出面。
若不然,又要如何?
如来佛祖微微平心静气,终于说道:“陈萼,请出来说话吧。”
陈萼面带微笑,从十二都天神煞图缓缓走出:“原来是大日如来当面,我还以为是谁不讲武德,对我搞偷袭。”
“不知大日如来佛祖今日来此,有什么贵干吗?为何突然对我出手偷袭?”
如来佛祖缓缓说道:“南无阿弥陀佛!”
“只因你坏我佛门大事,老僧才要领教你手段。”
“不料想,你竟然深得师尊厚爱,手中有这样惊人法宝,倒是连我也受伤了。”
“既然如此这般,那也是各凭成败,没什么可说。”
“因师尊缘故,你我师兄弟称呼也不算过分——我给师尊与你一些脸面,往日因果揭过去。”
“你也给我一些脸面,放我佛门众人出来,以后不再阻碍西行取经之事。”
陈萼闻言,不由笑道:“你和我论师尊与同门,是不是有点太可笑了?”
“我何时拜入佛门,跟你成了同门师兄弟?”
如来佛祖闻言,心下恍然:是了,师尊门下,如何会不痛恨我呢?如何会和我并列同门?
他既然不肯承认,那就罢了。
“也随你,只问你,你要如何做?”
陈萼笑道:“我什么也不要做,就只要你们佛门不要管我怎么做。”
如来佛祖心下一沉:“陈萼,你言下之意,这件事还不算完吗?”
“算完?如何能算完?”
陈萼抬手说道:“我好好考着状元、娶着老婆,到了洪江上,就被佛门安排给弄死?最后弄得我老婆不是我老婆,我儿子不是我儿子——这是其一。”
“刚才观音菩萨说的,其他佛门众人也说了,今日你们来灭我阖家满门——这是其二。”
“现在你们委屈巴巴跟我说什么往日因果一笔勾销,好像我欠你们佛门什么一样,真是荒谬可笑!”
“我何尝欠过你们分毫!”
“若论因果,你们佛门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专门针对本人,你们欠下的因果如何给我!”
如来佛祖低诵一声:“南无阿弥陀佛。”
“你要与我打个赌赛吗?”
“若你胜,我便听你的;若我侥幸得胜,你便听你的。”
陈萼冷笑:“跟某只猴子一样吗?”
如来佛祖的表情一顿。
才要解释,陈萼又自己说道:“可我如今已经胜了,一念之间就能杀你三大菩萨、诸多门人,你也奈何不得我,我为何要与你赌赛?”
“你怕不是脑袋有些问题,总是把事情想的很美好。”
如来佛祖默然片刻,心道:观音菩萨说的不错,这混账的确不当衽子,说话做事也太损了……
可是却也不可平白损耗这三大菩萨与诸多门人,如来佛祖终究还是接过了话。
“那么,陈萼,你究竟要什么条件,才肯放观音、普贤、文殊等佛门众人出来?”
“还请直言吧,老僧听着。”
第90章 圣人钧旨
三界世尊,大日如来佛祖,本不该与敌人讲条件。
但是,面前的敌人却不是别人。
陈萼虽然没有亮明身份,但如来佛祖自问推测应该无错。
对方应该就是通天教主新收的弟子,手中甚至可能有着诛仙四剑之一。否则天地之间不可能无声无息冒出来这样一个金仙修为、手持凌厉法宝的存在。
如来佛祖算不出陈萼修为来历——便可推测,这定然是几位圣人的手笔,进而想到通天教主。
今日被那图中法宝伤去手掌,虽然不见真貌,如来佛祖却是进一步肯定,这就是通天教主的诛仙四剑之一。
进一步坐实了陈萼的真正背景身份。
也因此,如来佛祖认为自己和陈萼讲条件,并不折损脸面。
不只是因为陈萼棘手,也是因为,他在和陈萼背后的通天教主对话,谈条件。
与圣人谈条件,能算丢面皮吗?
陈萼也看得出来,如来佛祖这一次总算不再是居高临下开条件,而是真正开始谈条件。
他也开始认真考虑,自己要什么条件。
一口气将三菩萨、两尊者、诸多罗汉金刚都杀了?
这是不可能的,佛门若是坐视这种事情发生,那也别搞什么取经了,直接原地解散吧。
如果陈萼真的这样做,为了报仇,如来佛祖和佛门其余菩萨、佛陀肯定是对陈萼不死不休。
哪怕是陈萼背后真有通天教主,佛门的两位圣人也将不惜出手。
他们不可能放任陈萼杀死诸多佛门众人而安然无恙。
“从今之后,佛门不得来江州府,不得伤害、算计我家中亲眷。”陈萼说道。
如来佛祖讶然:这人修为到了金仙,怎么都不了断俗事?
居然江州府与亲眷都还想着帮顾……
看来当真是修道不久,连凡尘俗事都来不及放下。
这对佛门也是好事——这意味着至少百年以内,陈萼应该要被凡俗之事分心,不会有机会修为再次进步。
“好,此事不难。”
如来佛祖应声道。
既然不可能将陈萼与家人一鼓而灭,那就只能换另一种想法。
最好陈萼亲眷能长命百岁,让他时时牵肠挂肚,修为不能寸进。
如此一来,陈萼也就没多少精力再去打扰佛门的西行取经大事。
“你既然答应了,嗯,就这个条件吧。”陈萼说道。
如来佛祖又是讶然:“没有其他条件?”
陈萼反问:“还需要什么条件?”
再说其他条件,其实没有用——让佛门交出谋划陈萼一家的凶手?那就是如来佛祖本人,根本交不出;灭杀几个实力低微的佛门中人祭天?那更是毫无意义。
陈萼要获取的,佛门要付出的代价,最后还是要靠更强的力量来进行。
佛门想要将因果翻过去,换取陈萼以后不出手,也要看陈萼同意不同意。
今天他们都来试图将陈萼灭门,陈萼岂能就这么放过他们?
西行之路才刚刚起步,取经人尚且有八到十年才能启程开始取经,陈萼目前需要的是发展的时间和空间。
到取经开始之时,才是和佛门开始算账的时候。
所以他只需要护佑了自己的亲眷与地盘,并不需要跟佛门再说其他条件。
“南无阿弥陀佛。”
如来佛祖心中亦有大智慧,粗略一想,便明白陈萼肯定还有插手西行取经的打算。
没有其他条件,就是最大的条件。
陈萼不要求佛门就此罢休,正是因为,他自己不肯善罢甘休。
因此低诵佛号之后,如来佛祖不复多言,明白将来取经之事多有波折。
如此便是了。
陈萼将手举起,十二都天神煞图缓缓落在他手中。
将手中这幅图画一抖,观世音菩萨便被甩落出来。
如来佛祖惊讶,脸色一变:“其他菩萨与罗汉何在?”
陈萼尚未说话,观音菩萨却开了口:“佛祖,因那阵法实在厉害,他们都在我玉净瓶中。”
将那玉净瓶反转瓶口,两位菩萨、两位尊者、诸多罗汉金刚一起倾倒出来,这一众佛门众人个个身上带伤,在天空立足不稳,险些掉落下去。
如来佛祖这才脸色恢复如常。
不过,三位菩萨、两位尊者、诸多罗汉金刚却都随机注意到他断去的右手,俱都变了脸色。
阿难、迦叶两位尊者时时陪伴佛祖左右,更是不由惊怒交加。
“我佛如来!如何被伤了右手?”
阿难尊者忍不住叫道。
“不妨事。”
如来佛祖并不解释其中缘故,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便令佛门众人与自己返回西天大雷音寺。
佛门众人不解其意,听命行事。
陈萼目送他们转身离去,也是心中一松。
终于又度过一劫……
佛门,以后的要算的账可真不少。
也就在这时候,一只仙鹤落在如来佛祖与佛门众人面前。
仙鹤身姿曼妙,上面骑了一个粉雕玉琢的童子。
“掌教老爷有令。”
是玉虚宫的童子?
圣人有令!
如来佛祖连忙微微欠身,示意自己听着。
观音菩萨、文殊菩萨、普贤菩萨三人则是弯腰听候,恭恭敬敬。
“尔等已入佛门,不得再提昔日师徒之事。”
那童子声音清朗,说完这句话后,骑上仙鹤便又飞走了。
如来佛祖心知这话不是对自己说的,乃是对观音、普贤、文殊三位菩萨所说。
不过——通天教主肯定也是一样的心思,不会愿意再让他称呼“师尊”了。
这也算是顺便给自己提醒。
“领受圣人钧旨。”
如来佛祖说了一句。
观音、普贤、文殊三人也都表情复杂,跟着说道:“领受圣人钧旨。”
一行人等到那仙鹤与童子消失在天边,这才离去。
返回的路上,文殊菩萨轻声道:“佛祖,我有两件法宝遁龙柱与慧剑,都落在那陈萼手中,这两样都是我护身之宝。”
“可否还能要回来?”
普贤菩萨也说道:“我的玉如意与吴钩剑,同样落在陈萼手中。”
如来佛祖默然道:“怕是缘分已尽,一时间不可强求。”
文殊菩萨和普贤菩萨两人尽皆心痛不已,这法宝都是他们常用之物,居然就这么丢了?
以后再要动手,可是不太方便。
如来佛祖又问道:“你们刚才在那图画中,可见到一把仙剑?”
第91章 八年时光
“启禀佛祖,这个不曾见到。”
文殊菩萨将自己所见所闻一一说出,如来佛祖皱眉沉吟不已。
这又是奇怪了!
这图画宝物来的奇怪,里面的十二金人、十多万兵俑也来的奇怪。
最奇怪的是,不是诛仙四剑,十二金人合力,聚起一道身影,竟然就能伤我一手……
这十二金人、图画法宝到底是什么来历?
自己怎么从没有听闻过?
这是通天教主的手笔吗?如果不是,那又会是谁呢?
苦思沉吟片刻,如来佛祖险些升起冲动,回去质问陈萼究竟是什么来历。
不过这冲动升起的快,消去的也快。
背后之人是不是通天教主,都没有意义——那都是如来佛祖不能对抗的。
之前,如来佛祖并未因为陈萼是通天教主的弟子就刻意留手;现在,确认陈萼是不是通天教主弟子,也同样没有意义。
越是佛门世尊,越接近当初掌教的身份位置,如来佛祖就越能够明白当初师尊的某些苦衷,甚至元始师伯的某些苦衷。
为道统,为传承,各不能相让。
有情无情,有错无错,都已经不重要。
————————————————————
江州府上空,陈萼目睹玉虚宫的仙鹤与童子警告如来佛祖一行后离去,也是微微摇头,缓缓落下。
普贤菩萨险些被打死,居然叫出“师尊”两个字,显然便惹来了元始天尊警告。
这或许还是看在昔日情分上,才只是警告。
否则以元始天尊的性子,若是某个妖怪出身的敢这么叫一声,早就灰飞烟灭了。
庭院处布置以防万一的法术,一个都没有用上。
撤去大部分不适合日常所用的法术,陈萼见到了母亲张氏、李玉英、高阳、殷温娇、幽兰、胡四娘、朱丽华。
“如何了?”殷温娇问道。
高阳说道:“一定把他们全部打跑了吧?”
陈萼微微颔首:“放心,无事了。”
众人都松下心中那口气,个个喜笑颜开。
朱丽华眼中也升起希望:“那江流儿……是不是不用出家了?”
“当然不是。”
陈萼说道:“他从投胎开始就注定要当和尚,就算我们不去让他当和尚,早晚有一天他也会自己顿悟要当和尚。”
“这是强行阻拦不住的,我只能在他当和尚之前,告诉他世间万物、世情道理,让他自己去看去想。”
“或许,他会因此变成一个与原来大不相同的和尚吧。”
说完这番话,见到朱丽华又忍不住抹泪,陈萼也是心中有些感慨。
诸多吃人妖怪,唯有朱丽华是陈萼第一个遇上的,第一个用法术禁制的。
也是陈萼第一个怀着好奇驱使、尝试着改造的。
这是朱丽华能够活下来的机缘,相比较遇上陈萼便是当场死亡的其他吃人妖怪,朱丽华是幸运的。
但是,吃人怎么能不付出代价?
朱丽华的最后一点考验,却很可能是最大的折磨。
因朱丽华看上去可怜,母亲张氏难免说陈萼两句。
之后,看上去一切又恢复常态。
江州府黎民百姓到底不是修行人,对这一日发生的事情都是半懂不懂,好像是有佛陀显灵过,好像又下了一场雨,把不少瘸子变好了、瞎子复明了、快死的救活了……
不明就里之下,有人把这一切跟江州知府陈萼的儿子陈江流十岁出家联系起来,说这陈江流从小神童名声遍布大唐国,这一出家为僧,连佛祖都要心花怒放,连忙赶来庆祝,为陈江流下一场灵雨。
这想法倒未必是佛门的创意,不过佛门见到玄奘因此名声大噪,金山寺的门槛都被踏破,俨然小小年纪就成为佛门小高僧,也就顺水推舟,默许了这种说法。
陈萼得知这个说法后,险些笑出声来。
不错,佛祖来庆祝陈江流出家,亲自断一只手,下一场灵雨,这庆祝方式也是没谁了。
一个又一个贞观十三年过去。
陈江流十三岁的时候,李玉英、胡四娘、幽兰先后入了地仙境界。
高阳也终于入了人仙境界,寿命因此增加不少,一百多年内倒是没有性命之忧。
不过令陈萼意想不到的是,高阳入了人仙境界之后,直接提出要更换一种修炼方式。
她也是性格急切,有些再难更改,别人依靠仙草仙果进境迅速,唯有她盘膝打坐进境寥寥,入定颇为艰难。
如今她开始审视自身、明白修行之路,便明白自己再如何修行下去,也是追不上李玉英等人,因此提出了改换道路。
对此,陈萼感觉有些惋惜。
“我本想着你能再坚持修炼几年,改改性格……看来终究是强求不得。”
“这道路一改,你定然是越发耐不住性子了。”
高阳听了这话,也是犹豫了一些时日,最后还是决定更改修行道路。
陈萼并未动用紫雾与功德之力,而是慢慢收集了一些打斗、磨练身躯的寻常法门,加入修炼法门之中,结果也不太理想,没有给高阳练习。
功德数量关系到将来的陈萼根本实力,而且陈萼知道一桩玄功法门,再过几年就能获得,所以倒也不急。
只是先让高阳按照原来慢慢修行着,承诺过几年后带她去找一个最适合她的修行法门。
匆匆又是五年时间过去,还是贞观十三年。
玄奘法师已经十八岁,名满天下。
陈萼从泾河龙王处不时获得一些仙果灵草,将李玉英提升到地仙境界中期,殷温娇、母亲张氏都提升到地仙境界初期,高阳抵达人仙境界后期。
短时间内,她们修为却是不能再进步太多。
朱丽华也不仅恢复五百年道行,更夯实基础后,提升到七百年道行,实力抵达地仙境界后期。
这一番造化,对她这原本野生的妖怪来说不可谓不小。
但她修行之余,却几乎日日去金山寺外等着,只盼多看一眼玄奘法师。
同样抵达地仙境界后期的胡四娘和幽兰,也为了修行的前路,陷入了烦恼。
幽兰与胡四娘经过了十八年修炼后,渐渐抵达陈萼原本修改过的功法极限,再往前修炼,则又需要后续的功法。
第92章 三清法
江州府城内,众人在陈萼的帮助下,修炼进步神速,几乎是十多年就走完了某些修行天才几十年才能抵达的修行之路。
江州府之外,在海州看顾家业的兴文也抵达了人仙境界。
泾河龙王处担任“分水将军”的万蛇谷老祖柳四,也在前两年化龙成功,并且在泾河龙王这个长袖善舞的老龙王运作下,拥有了龙族正式名字,名为敖柳。
从此之后,任谁问、追根究底,他也是正正经经的龙族,而且是太乙散仙境界,与泾河龙王修为相差不多的龙族。
敖柳甚至还因此有些迷惑——怎么我一条蛇妖,化形成功后,就已经是四海之中修为最顶尖的龙族之一。
龙族就这样寻常,好像“化龙”也没有太值得欢喜的?
除了他们之外,就是长安城的那一群狐狸——实在是一言难尽。
因为这群狐狸精没有陈萼的催促、没有胡四娘的监督,修为几乎是没有多少进步,大多都是停留在能变化人形,能使用幻术就心满意足,最多再加上一个逃命用的“假形遁法”。
她们却也快活逍遥,利用各种人设艳名远播,引得不少人纷纷拿高价钱只求一夕之欢……
还有一个,勉强算作是陈萼手下的黄鼠狼妖,自从听陈萼命令去了黄风岭黄风大王手下,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依着当初设下的禁制还在,他应该还活着……
众人都有所进步,陈萼自己自然也不可能完全原地踏步。
八年时间,每日太清法积累,他的修为终于抵达金仙境界中期,功德也再次积累到三千多。
这一次,他并没有将功德再投入到修为或法宝上,而是将目光放在了手中存放已久的几样经文中。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再增添新能力,也是时候,再为自己增加一些新能力了。
消耗一百多功德,阅读《上清经》,陈萼感觉自己对道法根本经义的理解又更进一步。
紫色雾气推演出一项“上清法”。
陈萼对此并不意外。
而且不出意料地,“上清法”与“太清法”几乎是并列,属于两者不可能同时提升的状况——陈萼之前在功德稀少、需要功德应急面对佛门的时候,就考虑过这种可能。
毕竟太清圣人与上清圣人虽然同为三清,同出本源,但是各自道统道路大相径庭。
太清圣人是“无为、顺天机”,上清圣人则是“有为、截天机”……
这两者要是每天都齐头并进,陈萼怕不是要精神分裂。
又将《三皇文》、《灵宝经》用紫色雾气全部阅读一次,又消耗一百多功德,这两项能力却并未显化,而是与“内视外景法”结合在一起,化做了一项新能力“玉清法”。
“玉清法”与“太清法”、“上清法”,乃是“有为,阐天机”……
当“玉清法”能力显化之后,陈萼的所有功德点数直接只剩下个位数红,“太清法”、“上清法”、“玉清法”三股能力合为一体,化作“三清法”。
人教、阐教、截教……
红花、绿叶、白莲藕,三教原来是一家……
这原本只是口上说说,早在数千年前就已经渐行渐远的三教道统、诸般经义根本,甚至三教圣人的根本本源。
此刻在三千功德点作用下、紫色雾气牵引下,出现在只有金仙境界中期修为的陈萼身上。
陈萼只感觉脑疼欲裂,几乎抱头大叫。
若不是金仙境界中期修为,他几乎承受不住这种真真正正的大道灌输!
即便他早有底蕴,堪比先天神灵,依旧难以承受。
这三清法虽然形成,大道灌输了只有三分之二便不得不停止——再强行灌给陈萼,陈萼定然是当场神魂被冲击到碎裂的程度!
剩下三分之一,他也只能再慢慢体悟,感悟,自己掌握后再次吸收。
待到恢复过来之后,陈萼也是深深感觉庆幸、后怕。
这要是自己在太乙散仙、太乙真仙的境界试着这样做,功德点白白浪费不说,很可能会被“三清法”里面十分之一的大道灌输给变成白痴或者直接死掉。
看来一时半刻修为急不得,还得“三清法”慢慢修为增长体悟——所谓“慢”,也已经比其他修行者快上百倍、千倍。
随着玄奘法师威名渐渐轰传在大唐国,年纪已满十八岁。
距离取经之事越来越近,陈萼重新返回长安城的时机已经到来。
获得“三清法”数日后,陈萼将家中众人都叫来,言说最近要前往长安,即将有大事要发生。
母亲张氏闻言,顿时便笑了一声:“我儿,这事却不必跟我说,我自从地仙境界,寻常也有几百年寿命,在这江州府为你看顾此处吧。”
“你在这里抚慰百姓黎民,百姓深感你恩德,官声名声都极好;我在这里也呆出了感情。”
“长安城我就不去了,还是你们夫妻去吧。”
陈萼仔细想了想,说道:“江州这边的确应该令善政继续下去,母亲既然想要留下,我就让幽兰留下给你做伴。”
“天庭与佛门都知道我本事,也不敢对你们出手。”
张氏颔首,幽兰也点头应下——她可没感觉长安城有什么好的,只不过不能继续留在公子身边,稍微有些遗憾罢了。
朱丽华连忙说道:“少爷,我是不是也可以留下陪伴老夫人?”
陈萼微微摇头:“玄奘快要去长安了,你留下做什么?”
朱丽华顿时一个激灵:“他要去长安?那我也要去长安,请少爷答应。”
“我本来就要带你去长安。”
陈萼说道。
“再过两日,我给大家都推演完善一下后续功法,我们就要启程前往长安……贞观十四年,终于快到了。”
说完这件事后,过了几日,陈萼花费一些时间,将朱丽华、胡四娘、幽兰等后续修炼功法都推演出来,分别交给她们。
又将李玉英、高阳、殷温娇、母亲张氏修炼的功法再做完善修改,也重新交给她们。
一切准备妥当,陈萼将江州府上下事情安排处置一番,带着李玉英、高阳、殷温娇、胡四娘、朱丽华上路,从江州府前往长安城而去。
第93章 往长安而心乱
“世尊言道,诸佛智慧,深广无量,佛曾亲近,百万亿佛陀,是为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为一切佛……诸般佛……”
下午时分,金山寺内。
玄奘坐在一处树荫下,又一次看着佛经,品味其中经义。
脑海中,两个小人不断辩论,玄奘已经学会了自己抽身出来,置身事外。
那两个小人,实在是争论的厉害:一个不断告诉他,佛门广阔伟大,佛祖教义精深、佛祖慈悲,万万不可能有错。
另一个则是不断告诉他,父亲大人的教诲,以及玄奘自己亲眼见到的红尘、亲眼见过的万世万物……
能动的是生灵,不能动的也是生灵,怜悯生命须适度而为,不该刻意而为。
玄奘若是选择任何一个立场,就必须和另一个立场决一死战,分出胜负。
偏偏他自身承受不住这样的折磨,如此三番五次佛前念经晕倒后,已经不得不学会另一个办法。
你们说你们的,我看我自己的,想我自己的,就是与你们无关,你们也不要来打扰我。
于是,本来金蝉子应该是“我”、陈江流应该是“我”的情况下,他不知不觉又多了一个本我“玄奘”。
看完这本经书,玄奘不由地长叹一声。
佛经虽好,却也有诸般迷离不实之处,便如同那世尊如来说,自己见过百万亿佛陀——怕是从来没算过账,才会这样张口就来。
“玄奘”见过百万银两,也见过百万粮食,那都是父亲大人治理江州,极度繁荣昌盛而有的成果,放在一处足以令人目瞪口呆、心悬神迷。
至于百万亿佛陀……呵呵,真敢说……就是从开天辟地算起,所有人都成了佛陀,加起来又能有多少?
看来佛经只能沉迷一时,叫自己安于此间,并不能解决诸多烦扰。
“玄奘,为何长叹?”
法明长老出现在身后,面带微笑说道。
玄奘收起经书,回身行礼:“师父。”
法明示意他无须多礼。
“世人愚昧,我等也愚昧……”
“天生万物运转各有秩序,我等修佛念经,与世间无益,与世间无害,又为何而存在?”
法明哈哈笑道:“痴儿!”
“天生万物,我们便不是万物吗?”
“一言一行,因果注定,我等也挣脱不开,这便是修佛、修身、修心的缘故所在。”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这是修行;我们引人向善,何尝不是修行?引人向善,就是最好的修行,如何是于世间无益?”
玄奘闻言默不作声。
和尚也是人,能做好事也能做坏事。
如此折中,终究是无益无害,若是引人向善,惩罚恶徒,未必不是一种修行。
去江州府衙做个捕快或者判官,捉拿那些恶徒,或许比和尚更有益于这世间。
问答片刻,法明见他若有所思,也不打扰他,悄然离去。
玄奘从沉思中醒来,看看天色,顿时心中一惊,急忙向金山寺内望江亭而去。
那望江亭本是建在高处,眺望洪江水的,供长老参悟、文人骚客作诗所用。
玄奘自从八年前入了金山寺,每天都要站在望江亭半个时辰。
今日又到了望江亭,向金山寺山门外看去,顿时大失所望。
没有看见那道魁梧健壮的身影,便仿佛心里面缺了一块什么。
“看来今日还是看佛经时间太长……她已经走了。”
玄奘心中失望地想道。
第二天,他刻意缩短了一些时间,依旧没有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他有些担忧了……
第三天,他大半天时间都在望江亭。
第四天,他一整天时间都在望江亭。
但是那道身影却并没有出现。
玄奘失魂落魄,仔细倾听一些香客们讨论,又装作若无其事搭话。
这才得知原来江州知府已经有些时日不见,听说是去长安城了。
也恰好这一日,法明长老找到了玄奘:“听闻当今圣上在长安城招僧人询问因果轮回之事。”
“若能对答得当,我佛门便可煊赫一时,教人向善,普度众生。”
“玄奘可愿前去?”
玄奘立刻应道:“弟子愿意前去!”
法明长老便率领弟子,带领玄奘,向着长安城而去。
一路上还没动身,整个大唐各处寺庙已经在轰传高僧玄奘的事迹——信佛的对高僧玄奘耳熟能详;不信佛的,偶尔上香,也能听到只言片语,好像有个和尚叫做玄奘,是个很厉害的高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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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两辆马车缓缓驶入长安城门。
马车帘布被掀开,李玉英正抱着一册道经看,有些不悦地挑眉:“高阳,又看什么?难道没看过长安城吗?”
高阳笑道:“看过是看过,上一次走的时候,我们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公主,这一次回来,本公主可是人仙境界修为了!”
“哈哈,本公主是大高手了!”
“你怎么不说,现在修为最差劲的就是你。”李玉英头都没抬,口中说道。
高阳气道:“那是因为陈萼没给我适合的功法,等我获得了那功法,到时候自然要把你这病猫打回原形。”
“呵呵……”
李玉英淡淡回应一声,懒得理会她。
胡四娘在一旁坐着,也不由地顺着掀起的马车帘子向外望去。
这一走,十八九年,从一个寻常向往大道的小狐妖,真正成长为原本向往的“狐仙”,甚至已经开始朝着天仙境界修为迈进。
这样的机缘,是她原来如何能想到的?
熟悉又陌生的长安城,比原来又繁华了许多。
虽然还是贞观十三年,看来也是年年岁岁不相同。
正想着,忽然听到一阵喧哗声:“莫让它跑了!”
人群中一阵吵闹,马车因此停滞不前,高阳掀开马车帘布,探头向外看去,胡四娘也凑上前去,看的明白。
一群穿皂衣的差役手中举着棍棒大呼小叫,沿着街道追打一个红毛的、猎犬大小的狐狸。
那红毛狐狸已经挨了一棍,一瘸一拐,拼命奔逃。
看上去累的狠了,眼看又是一根木棍要敲在它脑袋上。
胡四娘再也忍不住,惊叫道:“二娘!”
那狐狸顿时绝处逢生,尖叫一声,当场留下一条血淋淋的狐狸尾巴消失不见,闷头打下来的木棍顿时落空。
哪里去了?
差役们和街上人们尽皆左右张望,惊诧不已,却不知那狐狸已经到了街边的马车之内。
第94章 狐妖与禽兽
“二娘,你怎么变成这样?”
胡四娘心疼地抚摸着二娘断去尾巴流血的地方,用法力不断为她治愈伤处,轻声问道。
“那些人都是什么人,为什么打你?”
“母亲她们现在都如何了?”
胡二娘死里逃生,翻着白眼,挺着身一动不动,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母亲她们都没事……”
“我是从永平坊那边跑来的,那个狗贼也只知道我一个,不知道我在长安城另一边也有住处……”
她们在马车内正说着话,前面那一辆马车停下。
和殷温娇同乘马车的陈萼探身出来,叫住一个差役。
“那差人,何处当差的?刚才喧闹什么?”
那差役抬头打量一番,见马车上没有富贵、官员标志:“你是何人,多嘴多舌问什么?”
陈萼淡淡笑道:“回答我的话。”
那差役便身不由己,连忙张口,将自己身份和来意说了。
“小人是长安府的差役,奉大老爷命令在永平坊捉拿一个女子,没想到那女子却是个狐狸精,追的急了变成了狐狸。”
“你们大老爷是谁?什么来历?”
“大老爷姓赵,名讳叫做华,是贞观十三年恩科考试的进士。”
陈萼微微颔首,这才说道:“去吧,把这事都忘了。”
那差役点点头,转回身去,依旧威风凛凛,浑然不觉刚才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萼心念感知一下,后面马车中,使用假形遁法的胡二娘已经在胡四娘怀里沉沉睡去。
“郎君,怎么办?”殷温娇询问道。
“先回家再说。”
陈萼令马车前往原来居住的那地方,两辆马车到了之后,朱丽华卸下行礼、结算车马费用。
陈萼抬头看看,自从他离去之后,“紫清”两个字又变回“李宅”,这一次回来,倒是不用再考虑太多了……
将手指一点,“李宅”两个字化作“紫清”,从此永久发生改变。
朱丽华动用妖力,片刻间将紫清小院重新收拾整洁,行礼各自放好。
然后胡四娘带着胡二娘前往隔壁狐妖一家,重伤的胡二娘与归来的胡四娘引得狐妖一家大惊小怪,喧闹不已。
片刻后,听说公子回了长安,又都连忙前来拜见。
陈萼这时候才又见到恢复人身、走路一瘸一拐、面容苍白的胡二娘。
粗略问过胡妙姑狐妖一族在长安城的情况,陈萼说道:“你们这些狐狸精,真是与修行无缘。”
“四娘在我那里,已经苦修到地仙境界巅峰,眼看快要抵达天仙境界。你们这边却还是这般荒废,除了收敛了几十万金银之外,这近二十年竟然没什么进益。”
听他这么说,胡妙姑等狐狸们先是垂头丧气,随后回味一下,又是大喜:“好啦!好啦!四娘修行出来啦!”
“这下好啦,四娘当个狐仙姑,我们都有了依靠,谁也不敢欺负我们啦!”
“都快要天仙境界了!四娘太厉害了!”
胡四娘气的只握拳——原本思念她们许久,怎么还是这么不争气的东西!
“我修行如何,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我还是要留在公子身边修炼的!”
“啊?你还要修炼啊?地仙就够用了……”
“再说,你都快要天仙境界了……”
狐狸们有些失望,没想到胡四娘居然不肯留下来给她们当靠山。
胡四娘气的难受,提起扫把就想打个狐狸出出气,不过看到脸色苍白的胡二娘,又实在下不了手。
只能气冲冲地抛下扫把,指着胡二娘说道:“你们看看二娘是什么样子!”
“今天就在长安城内,被几个差役从永平坊一路追打到大街上,险些丢了命!”
“如果没有公子传授的假形遁法,她已经被人打死了!你们难道就不感觉可悲吗?”
“明明可以修行更进一步,那些常人本来应该伤害不到我们,非得被人像是追打丧家之犬一样……”
狐狸们被她叫嚷地一个个显出原形,满院的狐狸都低垂着耳朵。
看上去听着,实际偷眼互相看看,不甚老实。
胡四娘一看她们这样子,便知道她们肯定心里面还是不肯答应;就算是嘴上应了,也是肯定过不了两天就故态复萌。
气的一扭头,索性不理会这些气人的狐狸。
陈萼开口说道:“好了,你们不求上进,百十年后一抔黄土了事,这也是你们自己选择。”
“不过,你们到底是我的手下,有些时候还是不能任凭别人欺负了。”
“胡二娘,那长安府尹赵华,你可认识?他为什么派人捉拿你?”
胡二娘低垂着脑袋,禀报道:“公子,那赵华本是我资助的一个贫寒书生,住在永平坊那边宅院。”
“前番恩科考试,公子得中状元,他也得了进士,留在长安城中。”
“咦!原来是他!”
胡妙姑叫道:“那个没良心的贫寒书生,他怎么派人捉拿你?”
胡二娘闻言,顿时忍不住抹泪:“那时候他说要把我纳妾,我虽然不屑……但还以为他会对我有几分情面。”
“毕竟是有过一段过往,一直没找他把永平坊的宅院要回来。”
“前几日,我看他已经早把我忘了,到底也断了什么念头,就去找他要回永平坊宅院。”
“本来约在今日,没想到,他竟是埋伏了手下……想把我害了,占我那永平坊的院子。”
听胡二娘这么一说原委,陈萼顿时皱眉。
“这人,真是个禽兽!”李玉英轻声道。
“狼心狗肺!”
高阳也气道,殷温娇、朱丽华都是心有同戚。
狐妖们也是个个义愤填膺,气的不轻:“世上怎么还有这样厚颜无耻之辈?”
“他还偏偏做了长安府尹,成了大官!”
“气死人了!”
陈萼止住众人的议论,说道:“胡二娘,这赵华却不是东西,该当惩罚,你要怎么做?”
胡二娘闻言,却是表情有些纠结。
“公子,我也不知道应该惩罚他才好……”
“我现在心中对他只有恨。”
陈萼微微颔首:“那就是了,这人交给我处置吧。”
又拿出一颗仙果,递给胡二娘:“吃了这个,伤势一天就好。”
胡二娘连忙接过仙果,喜道:“多谢公子赏赐,二娘愿以身相报——”
“嗯?”
又发骚?
胡四娘捡起了扫把。
看来还是不能给公子暖床……
胡二娘扫兴地叹气,张口吞下仙果。
第95章 布置且待鱼
胡二娘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胡四娘看不惯她和其他狐狸们搔头弄姿,把她们全部赶回隔壁。
不过,终究是久别重逢,胡四娘也跟着到了隔壁,与她们阖家团圆去了。
半日之后,从隔壁吃了酒席回来,胡四娘倒是释然了许多。
狐狸们自有自己的意愿,就连敛财都是顺手而为之,她们就是贪图人间享受,不喜欢努力。
宁可大限到来,也要片刻欢愉。
这是胡四娘强求不得的,除非陈萼强逼着她们修炼——可这从根本上就违反了长生修行之路,事倍功半,毫无益处。
重新回到长安城,李玉英没什么想见的人。
曾经她就是名义上的御妹,连封号都没有的公主,连仪仗随从都不齐全,在整个长安城都像是多余的存在。
殷温娇自己借着法术之利,悄然返回殷府看了一圈,看过父母之后也又返回来。
高阳却是终究心性不定,想去看看长乐公主,也想去看看兕子,又想去皇宫内看看母亲长孙皇后的灵位,甚至还想去看看皇帝李世民。
得知陈萼一时之间不打算显露身形,高阳也只好放弃这些打算,不过谋划着明天去逛逛长安东、西两市,看看如今的衣服、样式,以及一些有趣之时。
陈萼也不怕她会显露了身形——陈萼一家人来长安,瞒不过天庭、瞒不过佛门,目前只是不暴露给长安城的李世民等人知道而已。
譬如袁守诚、袁天罡这两个被陈萼罚了三年当哑巴的,他们也不敢去多嘴多舌,告诉李世民这消息。
紫清小院都收拾好,众女都有了各自安排。
只有朱丽华数次张口欲言又止,她实在想问玄奘什么时候会到长安来……
这一点陈萼也不好确定,最近一两年内,西游就要正式开幕了。
到时候玄奘必然会在长安。
从紫清小院驾云而起,前往终南山,陈萼要去拜访一下玉玄子老道和虎鹿羊三妖。
破旧的小道观内,原本时时拂拭的三清像,已经落上了一层浮尘,看上去至少有一两月无人居住。
绿树繁茂,枝叶深深。
陈萼看了片刻后,脚步一沉,踏住此地地脉,喝道:“土地,来见我。”
一名白须躬身的土地神、一名健壮有力的山神一起从地面冒出,一起道:“参见上仙。”
“这道观怎么荒废了?原来在这里的人呢?”
陈萼问道。
土地神恭敬答道:“启禀上仙,此处道观数月前便已经无人居住,原来居住的一个老道长,与他的三个徒弟,已经不知去了何处。”
“他们一起走的吗?”陈萼问道。
土地神与山神应道:“是一起走的。”
这倒是和原来剧情不同,陈萼有些不太确定,玉玄子这老道看上去稳重又正派,总不会带着三个徒弟去西牛贺洲的车迟国找死吧?
拜访朋友不成,陈萼只好又前往泾河龙宫。
刚到了龙宫门口,就见到敖柳率领一群虾兵蟹将没什么精神地走来,见到陈萼后,敖柳连忙上前行礼,又令人通报龙王。
不多时,泾河龙王带着笑,快步走来。
“不知上仙前来,竟然有失远迎,实在还望上仙恕罪,恕罪!”
陈萼微微颔首,与他客套两句,随后令敖柳跟上,泾河龙王安排了一处僻静无人的偏殿,恭敬请陈萼上座。
陈萼也并未推辞,迈步坐在上面,开口道:“我要在长安住些时日。”
一听这话,敖柳大喜不已,泾河龙王心里“咯噔”一下。
敖柳早就发现,自己化形成龙之后,像是泾河龙王这种纯正的龙王在修行之路上竟然也无法教授他太多经验。
他早就盼着主人对自己多加指点,修为更进一步。
像是泾河龙王这种,除了欢歌宴饮,就是在自家龙宫作威作福,要么就是盼着天庭赏赐一个朝官的位置……
敖柳一开始仰望的龙族高贵形象早已经破灭,追随这样的龙族,还不如他回万蛇谷修炼。
至于泾河龙王为什么会“咯噔”一下,那是因为他心里的精打细算。
原来陈萼只是时不时拜访,泾河龙宫储存的某些修炼资源就已经要拿出八成以上,现在要住在长安城——逢年过节要不要送“节礼”,礼物多送几次,他这个泾河龙王怕不是要穷的出去要饭?
最关键的是,泾河龙王打探到陈萼似乎和佛门三位菩萨交手而不落下风,是一个绝对不能得罪的人,他不敢不讨好。
哪怕陈萼许诺给他,天庭讨官的事情还遥遥无期,他也不敢说什么硬话。
不过,陈萼的下一句话,就让泾河龙王狂喜起来。
“正好这一次,帮泾河龙王解决了上天为官的事情。”
泾河龙王连忙躬身道:“多谢上仙,多谢上仙,小龙能够得偿心愿,全是上仙恩德!”
陈萼面上带着微笑,也不解释太多。
泾河龙王直到此时此刻,还不知道天庭对他已经有了杀机……这一次陈萼的确会让他上天庭做官,只怕到时候,他不敢去上任。
对泾河龙王、敖柳两人交代一番。
陈萼离开了泾河龙宫。
顺便又去长安府尹赵华的家中转了一圈,这赵华原本出身贫寒,读书刻苦,如今成了长安府尹后,却是个拼命敛财、讨好上官无所不用其极的贪官污吏。
正因为这样,胡二娘那座永平坊价值两三千两的宅院,他自然不肯放手;而且胡二娘的出现,也让他不安,担忧被其他人发现自己忘恩负义、被女人供养读书的过去,所以才派人下手要害胡二娘。
陈萼本来想直接灭了这狼心狗肺家伙的魂魄,不过转念一想,这又实在太过轻饶了他。
索性先一发法术落在赵华身上,令他身体诸事不兴,吃喝无味,多病多灾。
留到以后有用之时,再拿他性命来使用。
这般周游一圈,长安城一番事情,陈萼已经初步布置完毕。
不知不觉又过了一些时日,金山寺玄奘法师,以轰动整个长安的高僧身份,来到了长安城。
第96章 西游开幕:快来救我!
这一日,长安城万人空巷。
也不知那么多人从什么地方听说了高僧玄奘法师到来,都急忙来看。
也不知为何这么多人都仿佛都听闻了千里之外、金山寺玄奘法师的名声,好像玄奘法师亲自感化过他们。
或许是从八年前,又或许从更早的时间——状元陈萼的神童儿子陈江流,陈江流出家,玄奘法师佛法精深……
就像是一个流水线过程,短短十几年,迅速将高僧人设,完成的妥妥当当,令人忽视了,这个所谓的高僧今年才十八九岁。
在万众欢呼声中,金山寺法明长老微笑着退居到玄奘身后。
由玄奘率领众僧,踏着长安城的街道,向着长安大相国寺走去。
玄奘心中有些紧张,他一边抓着自己手腕处的佛珠手链,一边尽可能摆出高僧姿态,面带微笑看向前方。
正走着走着,忽然看见前方的人群中,一个相貌丑陋的健壮妇人,正咧着嘴招着手大声叫喊。
玄奘的心里,顿时不慌了。
他带着笑容,对那妇人微微颔首,那妇人点着头,擦了一把眼角。
玄奘深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微笑,率领金山寺众僧人,前往大相国寺而去。
玄奘法师进长安城的第二日,长安城外,泾河岸边。
一个渔翁,一个樵夫,各自提了一壶酒,慢吞吞带着酒意走来。
那渔夫笑道:“李兄,你我两个虽然不登科,却有进士之才,只不过不去那名利场罢了。”
“那争名的,因名丧体;夺利的,为利亡身;受爵的,抱虎而眠;承恩的,袖蛇而去。算起来,还不如我们水秀山青,逍遥自在,随缘而过。”
这一番感慨,无非是对隐逸生活表达满意,对争名夺利、受爵承恩的表达嗤笑。
你受了皇帝的恩赏,便是抱着老虎入眠,衣袖中藏着毒蛇;不知何时,老虎毒蛇翻脸,就能要了你的命!
自然是不如我们山清水秀的自在日子。
那樵夫却是个杠精,全然不顾渔夫同一立场的话。
只听他抠字眼道:“张兄说得有理。但只是你那水秀,不如我的山青。”
张稍也是醉醺醺,说道:“你山青不如我的水秀。”
这两人虽然一个是渔夫,一个是樵子,却果然是有才之人,当即说一个词牌《蝶恋花》,樵子做一首词说自己山上自在风光好,渔夫也跟着作一首词,说自己打鱼自在高。
《蝶恋花》做完,又是《西江月》《天仙子》《临江仙》《鹧鸪天》……
樵夫李定和渔夫张稍各做诗词,你一首我一首,好一通炫技,看的泾河岸边草丛内的巡水夜叉哈欠连连。
关注这边的陈萼更是无语:一个渔夫一个樵夫,就这对答诗词,比对唱山歌还流畅,简直就离谱。
这天庭和佛门也真是派出了人才!
那樵夫和渔夫对诗词对了好半天,渔夫说道:“李兄,今日喝酒也是畅快,只是你上山仔细看虎,不要被老虎吃了去。”
那樵夫本来就是个杠精,叫道:“你怎么咒我?我若遇虎遭害,你必遇浪翻江!”
渔夫仰头,傲然说道:“我永世也不得翻江。”
樵夫看了一眼岸边的巡水夜叉,提声说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暂时祸福。你怎么就保得不能翻船?”
那渔夫也大声说道:“你过来,我有一个秘密,不能告诉其他人。”
“这长安城里西市大街上,有一个卖卦的先生。”
“我每日送他一尾金色鲤鱼,他就与我袖传一课,依方位,百下百着。”
“今日我又去买卦,他教我在泾河湾头东边下网,西岸抛钓,定获满载鱼虾而归。明日上城来,卖钱沽酒,再与老兄相叙。”
两人这一番“大声密谋”说完之后,那草丛内巡水夜叉便连忙钻入水中,向泾河龙王禀报去了。
原本醉醺醺的渔夫和樵夫两人,对视一笑,也腾空而起,没入云端。
那泾河龙王闻讯后,先是勃然大怒:“这卖卦的怎敢以我龙族血脉后裔为食!”
“待我提剑去长安城,诛灭这卖卦的狂徒!”
这时候一个鱼精,突然冒出来禀告道:“大王且息怒。常言道,过耳之言,不可全信。”
“大王何不亲自到长安城内,若是真的果有此人,容加诛灭不迟;若无此人,也不好听了流言就害死无关之人。”
泾河龙王闻言,对分水将军敖柳颔首示意。
敖柳便冷笑一声,伸手抓住那鱼精。
鱼精惊讶地看向敖柳,不解何意。
敖柳一句话也没多言,化出龙形,一口咬死了这鱼精。
鱼精身上立刻冒出一点金光,瞬间穿透泾河河水,脱逃而去,眨眼消失不见。
“果然是有蹊跷,上仙说,我上天庭做官的机缘就在这件事上!”
泾河龙王面带喜色,回想陈萼之前的交代。
他摇身一变,变作一个白衣秀士,前往长安城内。
只见长安西市大街上,一个算卦摊前人潮涌涌,上面写着名号“神课先生袁守诚”。
泾河龙王上前来,按照陈萼吩咐,询问天上晴雨之事。
袁守诚看他一眼,只感觉血光扑面而来,尽是凶煞之气,似乎要对自己不利。
不过事已至此,偏偏他又推脱不得,按照之前所定,说道:“明日辰时布云,已时发雷,午时下雨,未时雨足,共得水三尺三寸零四十八点。”
泾河龙王大笑起身:“好,我记得了,明日我看看下雨准不准。”
袁守诚也是笑道:“若是不准,你只管来找我。”
“还有一件事!”
泾河龙王忽然伸手,一下子抓住袁守诚衣领。
“算卦归算卦,你吃我泾河龙族的龙子龙孙,这笔血债,怎么算?”
“哎?”
袁守诚惊讶地叫了一声。
“不是算卦定胜负吗?为什么又突然说起这事?”
泾河龙王怒道:“本王为什么要和你算卦定胜负?你吃我泾河龙族,我光明正大来找你报仇,这是合情合理!”
“三界之中,谁能说我报仇不对?”
“我为什么要和你算卦分输赢、定胜负?”
那……
那我就糟了呀!
怪不得有凶煞之气!
袁守诚挣扎不得,被泾河龙王死死抓住,偏偏还理亏吃了人家龙子龙孙后代血裔,这时候就是被杀了,也是合情合理。
他急忙仰天惊叫:“快来救我!”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第97章 天意该死
随着袁守诚呼唤,天上一道星光闪烁落下。
一名值日星官显出身形,急忙落到闹市中,叫道:“泾河龙王!且慢动手!”
泾河龙王抬头,拎着袁守诚,对这值日星官道:“星君,何事唤我?”
值日星官目光一扫,说道:“因听到有人呼救,特地前来相看,没想到居然是泾河龙王。”
“以龙王司雨大龙神的尊荣,何必难为这一个小小凡人?”
泾河龙王摇头道:“星君,你有所不知。”
“这凡人修为不高,算卦之术却强,偏偏喜欢吃泾河里面的金色鲤鱼。”
“这些龙子龙孙后裔虽然不少,年年都有,可也经不住他这样三天五天吃一条。”
“近二十年来,泾河龙族再没有一条化龙的金鲤鱼,我还以为是子子孙孙不肯努力修行,没想到是被这凡人吃掉了大半!”
“这人吃我子孙,我如何能不让他血债血偿?这事情闹到玉皇大天尊面前,我也是这样说法!”
值日星官见这情形,也有些为难。
老龙王抓住了理,却不好硬让他屈服,这话说不通……
转了转眼睛,这星官说道:“这袁守诚算命通神,甚是难得……且容我禀报上官,再做决断。”
泾河龙王闻言,心下喜道:上仙所料果然没错,这袁守诚背后还有其他人……
如此闹上一闹,玉皇大天尊注意到我,上天为官的事情便是差不多了。
“星君只管去禀报上官,我就在这里等着。”
那值日星官去了,到了云端深处,见到了太白金星与观音菩萨。
“那泾河龙王这般说……怎么奈何?”
观音菩萨低眉不语。
太白金星则是呵呵笑道:“这孽龙,倒是会找道理……”
“之前菩萨安排的那点灵光,也被他发现了,可见这孽龙包藏祸心,图谋不小。”
“正是该杀!”
说道最后四字,太白金星虽然还是带着微笑,眉目间已经露出一丝杀意。
“南无阿弥陀佛。”观音菩萨低声道,“老星君,怕是想错了。”
太白金星讶然:“怎么想错了?”
“这里面,有陈萼陈光蕊插手,天庭怕是不能借机除去泾河龙王了。”观音菩萨说道。
“陈萼?”
太白金星讶然:“就是江州那个——异数?”
这个异数,也是近千年来名声轰动三界的狠人。
只是将如来佛祖手掌给断去,擒下三菩萨、两尊者、数十罗汉金刚这等恐怖事迹,但凡能打听到的天庭神仙、佛门佛陀、大妖,无不深感戒惧。
跟这个狠人比起来,当初那个在灵霄宝殿偏殿大闹的弼马温,那都不算什么了。
“他怎么会参与这件事?”
“我不知道他参与没参与,因为他法术厉害,我也不敢过于靠近。只不过——”
观音菩萨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他既然已经来了长安,那估计就是他。”
泾河龙王的表现,直击佛门和天庭安排的要害,太像是陈萼的作风了。
就比如,让取经人错投猪胎,一击险些令佛门取经计划失败。
还偏偏卡在翻脸和不翻脸的边缘。
陈萼这个家伙的谋算,令如来佛祖事后想起来,都感觉犀利毒辣。
“那依菩萨之见,接下来要如何做?”太白金星问道,“不杀那泾河龙王?”
“天庭可以试试……”
观音菩萨说道:“不过,我认为,还是要用另一些手段。”
“来折损唐王气运,方能按佛门计划进行。”
太白金星见她语焉不详,似乎这另有打算不准备说,便也略作沉吟,捻须笑道:“菩萨说是陈萼谋划,我却感觉未必如此。”
“就让我们试试看,泾河老龙,是否背后真有人指点。”
“如此善哉。”
观音菩萨应道,也不再多言,只是心中盘算如何折损唐王气运,然后把他送入地府,恐吓、威逼、利诱一番,开始取经前的准备。
对于太白金星说的泾河龙王这件事,她已经不报有多少希望。
陈萼八成是插手了,天庭再尝试,肯定要栽个跟头。
那太白金星对值日星官说道:“你去下方,告诉那泾河龙王,袁守诚能运算天机,也是有德之人,不可轻杀。”
“让他们商议好一个方法,来定下输赢。”
“泾河龙王若是能赢,就是天意袁守诚该死,袁守诚便可让他杀了。”
值日星官闻言,便又从云端下去,落到长安西市大街上。
只见那大街上已经围了不少人,对着泾河龙王与袁守诚两人指指点点——泾河龙王所化白衣书生,掐着神课先生袁守诚的脖子,这一幕在长安城还真是十分罕见。
连牵着骆驼的胡人商贩都不由地将脑袋和骆驼头都探进来,看这热闹。
值日星官见此一幕,顿时感觉不好说话,吸一口气吹一阵怪风,就要将众百姓都赶走。
偏偏泾河龙王也抬眼看来,也掐手决用个法术,将这怪风消弭于无形中。
“星君,可问了上官?”
那值日星官无奈,只好悄然落下,从人群里面走上前去。
“问了,上官说袁守诚能运算天机,是有德之人,不可轻杀。你们商议一个方法,来定下输赢。”
“你若是能赢,就是天意袁守诚该死,到时候才可杀袁守诚。”
值日星官将这番话说了。
泾河龙王闻言,却是一呆——袁守诚背后靠山好硬!
这不就是明摆着欺负我吗?
我泾河龙族被人吃了,要报仇还得看天意?
哪怕是陈萼上仙早有交代,肯给他当靠山,交代他可以放手去做,这时候泾河龙王也是忍不住火气上涌。
我这八河都总管、司雨大龙神还不能报仇了?
“星君,我若是不肯赌这输赢呢?”
“那你就不该杀袁守诚。”
值日星官有太白金星撑腰,也不怕他区区一个下界水神,当即便说道。
云端之上,太白金星看着这一幕,皱眉:“泾河龙王表现,好像是有点怪?”
观音菩萨却是微微摇头,手却抓住了玉净瓶,将瓶口对准下方。
也就在这时候,泾河龙王一咬牙,心一横。
“那我,就偏要杀了他!”
手掌化作一只苍劲龙爪,鳞片分明。
霍然用力。
“咔嚓”掐断了袁守诚脖子。
回头对值日星官叫道:“如今,是否袁守诚天意该死?”
第98章 龙王显灵
是否袁守诚天意该死?
泾河龙王这一句话,把值日星官都问的呆住了。
先是呆泾河龙王居然真的敢杀袁守诚。
又是呆泾河龙王问的话——都把他给杀了,还问个什么!
云端的太白金星也是呆住了:“他……他敢杀袁守诚?”
观音菩萨表情却是淡然,直接法力注入玉净瓶中,对准死去的袁守诚。
如果说,之前还有几分怀疑,现在彻底不用怀疑了。
泾河龙王身后定然是陈萼陈光蕊无疑。
这令人意想不到的破局方式,真是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
下方,围观的人们轰然惊叫道:“杀人了!”
“有人杀人了!”
有的转身逃跑,有的则是胆子大,上前来要抓穿白衣的泾河龙王。
也就在这时,一股吸力凭空传来,将泾河龙王手中袁守诚往天空吸去。
泾河龙王抬头看去,只见云端之上,观音菩萨正手持玉净瓶,对准自己和袁守诚。
连忙松手,放那袁守诚的尸首飞上天空。
只见袁守诚尸首没入玉净瓶中,被观音菩萨微微摇晃,治好身体的伤势,神魂归位,又被倒出玉净瓶来。
“啊——”
袁守诚回过神来,恍如隔世,见到观音菩萨差点没叫出来:“观音,你把我——”
“坑死了”三个字没说出口,又意识到什么,连忙改口。
“你把我救活了?那可真是太好了,多谢观音大士出手搭救,那老孽龙实在是——”
观音菩萨微微颔首:“此事却不怨你,陈萼插手,莫说是你,就算是我也可能被他算计。”
又对刚刚回过神的太白金星说道:“老星君,这背后之人如今看来不言自明,那泾河龙王动不得了。”
太白金星喃喃说道:“还真是一位邪性的人物……此事可不是我能决定,须得禀报玉皇大天尊。”
观音菩萨眼中闪过了然之意,不再多言。
对这泾河龙王拉帮结派、聚拢天下龙族声望的行径,天上的那位玉皇大帝看来是已经不想再忍。
太白金星是一位老仙官,若他说做不了主,能不能放过泾河龙王,要杀泾河龙王的,就只有玉皇大帝。
“这一来一往,却不是今日能决定。”太白金星又说道,“菩萨,今日之事又该如何收场?”
观音菩萨立刻道:“赶紧收场!不要令那人找到借口!”
太白金星闻言也不再犹豫,便要令值日星官返回天庭。
也就在这时候,围着泾河龙王的人群中,忽然走出一人,开口说道:“都静一静,这乱糟糟的,到底怎么回事?”
众人望去,只见来的是长安府的一名捕头,平日里恃强凌弱,欺压良善也不止一次,都连忙让开道路。
这一让路,顿时露出正中间两个人来,一个是白衣的泾河龙王,另一个是穿着星河斑斓衣值日星官。
那捕头大大咧咧上前,眼睛斜睨两人:“怎么回事?你们两个因何在此吵闹?”
旁边有人说道:“那白衣的,打死了西市摆摊的神课先生袁守诚,那穿着彩衣的倒不知道是什么来由?”
“打死人了?死者在何处?”捕头问道。
“不知怎么,那尸体就不见了!”众人纷纷攘攘。
值日星官心道:一群凡夫俗子……这神仙的法门岂是你们能看清楚的?
一边想着,一边看见太白星君于云端召唤,也正要化身飞天而去。
冷不防,一只手掌不知从何处伸出来,按住了值日星官肩膀。
“且慢!”
值日星官只感觉身上一沉,顿时动弹不得。
再转头看那人,那人微微一笑,向着天空说道:“袁守诚,还不下来?”
“陈萼!”
观音菩萨脸色微变:“他果然已经来了!”
太白金星张了张口,只感觉满头雾水:“他……他要干什么啊?为什么要袁守诚下去?”
“不知道,定然有所图谋。”观音菩萨沉吟一下,看向袁守诚。
袁守诚眼中全是后悔和哀求,显然是不想观音菩萨把他交出去。
早知道佛门这件事如此危险,我参与这事做什么!
观音菩萨微微叹了一口气:“这却是难办,才一开头,就被他抓住踪迹。若是公之于众,我佛门形象如何示人?”
“袁守诚,你不必怕,我和太白老星君都在你身边看着,倒要看看陈光蕊又要做什么?”
袁守诚胆战心惊,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观音菩萨便和太白金星变化了身形外貌,又用个障眼法瞒过正在往天上看的百姓众人。
三人费了周章,终于来到下方人群之前。
袁守诚因为身侧有观音菩萨与太白金星,也终于有了几分胆量,开口说道:“见过诸位,不知有什么事见教。”
围观民众见了,纷纷惊奇:这神课先生袁守诚,原来没死?
那捕头也颇感无趣:“哦,原来你没死?”
陈萼却是微笑说道:“各位,神课先生袁守诚的确是没事,可今日正有一桩官司要找他!各位可愿听一听,做个见证吗?”
那捕头立刻露出感兴趣的表情,搓了搓手:“快说说,让我看看有什么好事。”
围观众人也没想到事情一波三折,居然还有其他官司,原来要走的都不走了,还有其他人都围过来,翘首翘脑,顿时把整个西市大街都围的拥堵不堪。
“这位,是泾河龙王。”
陈萼指向白衣的泾河龙王。
泾河龙王很配合地显出龙形,百丈多长向天伸展,发出一声长长的吟啸。
顿时整个长安都能看到一条巨龙的身躯,听得到巨龙叫声。
围观的众人都惊叫连连,连忙跪拜。
“龙王……”
“龙王爷显灵了!龙王爷显灵了!”
陈萼待整个西市百姓、商人都跪倒一地,笑吟吟地扫过面色难看的袁守诚、值日星官以及袁守诚身后的观音菩萨、太白金星。
“这位神课先生袁守诚,吃了泾河龙王的龙子龙孙,泾河龙王因此来找他,要让他偿命……”
“而这位身穿彩衣的人,不知道是什么来历,要泾河龙王与袁守诚打赌,非要泾河龙王赢了袁守诚,才能杀袁守诚。”
“他说,这是天意。”
陈萼两句话将事情说完,忽然看向那长安府的捕头:“你说,他做的对吗?”
第99章 黄龙
那捕头闻言,顿时激动起来。
还有人跟龙王爷耍赖的?这不就是我表现的机会来了?
他立刻起身表态叫道:“这当然是不对!”
“这袁守诚敢吃龙子龙孙,还有那个穿彩衣的,冒犯龙王爷,是绝对该杀该死!”
陈萼立刻笑了一声,说道:“好啊,你把他们抓起来,交给长安府尹赵堂尊处置,好不好?”
“好!”
“绝对没问题!”
那捕头拍着胸脯,上前一把抓住袁守诚:“好你个算命的老帮菜!贪嘴偷吃到龙王爷身上去了?看我今日怎么收拾你!”
又对那值日星官叫道:“还有你,老实给我过来,都跟我去长安府衙,交给府尹处置!”
袁守诚、值日星官都感觉莫名其妙,心道——用这等卑劣不堪的凡人,能将我们怎么办?
太白金星微微沉吟,却是一惊。
寻常时候,袁守诚也好、值日星官也好,随便动用一点法力,自然有的是办法从容离去。
可现在,那陈萼就在一旁看着,肯定不会容许此事发生。
可他,到底要做什么呢?
真要让这凡人捕头,捉拿了值日星官和袁守诚,给一个长安府的审判?这应该没什么用才对。
他想不透,观音菩萨一时之间也想不透陈萼究竟要做什么。
不过观音菩萨比太白金星可是了解陈萼的多,心知他不会有什么好心思,肯定还是剑走偏锋,最后直击要害。
可这些凡夫俗子,又能如何直击要害呢?
他们思考之间,那泾河龙王还跟偌大吉祥物一般,盘旋在长安城上空,不断展现身形。
而那捕头见龙王爷这般高耸入云的庞大身形,更是信心十足,骂骂咧咧,伸手推搡袁守诚、值日星官两人。
袁守诚、值日星官两人被陈萼看住,一不敢反抗,二不敢逃走,一时之间居然被这一个只会三脚猫拳脚功夫的捕头推着向长安府衙走去。
众多百姓黎民都连忙起身,也朝着长安府衙追去。
泾河龙王身躯蜿蜒,盘旋一下,悄然对陈萼问道。
“上仙,现在不用再维持龙形了吧?”
陈萼轻笑:“那怎么能行?”
“某些阴谋诡计,最怕大张旗鼓。我今天就是要大张旗鼓,让你上天做官,让他们不得不认。”
泾河龙王本来感觉好像有点丢脸——堂堂司雨大龙神就跟摆件一样,飘在天上。
一听到可以上天为官,它顿时精神百倍:“好,上仙,我听你的!”
仰天长啸一声,摇头摆尾,神气扬扬,令整个长安都看得清清楚楚。
大明宫内,唐王李世民正在和百官商议国事,忽然听到一声巨响传遍长安,顿时吃了一惊。
“发生何事?”
一名宦官急忙入殿禀报:“陛下,有喜事,长安城有龙出现。”
“嗯?”
李世民皱眉:“谁报上来的祥瑞?”
朕又不改元,也不改立太子,更不册立新皇后——谁给我搁这儿乱报祥瑞?瞎捣乱还是想在朕面前露露脸?
“陛下,那龙,就在外面,都能看见——”
“哗!”
李世民和百官都站起身来,一起快步来到紫宸殿门口,站在高高的石阶上。
一条黄色黑纹巨龙,高耸入云,就在长安城上空张牙舞爪,不可一世。
“黄……龙……”
李世民抬眼一看,险些一头栽倒:难道朕寿命已近吗?怎么平白无故出现黄龙?
黄龙在史书中,出现就代表要死人的不祥之兆!
不过又仔细一看,好像不是不祥之兆,真像是活着的巨龙。
李世民终于勉强稳住心神:也可能不是什么坏事……
“这巨龙是怎么回事?如何出现?”
“为何还在游走移动?”
没有人能回答李世民这时候的问题,只有宦官、侍卫们拼了命嘶喊,传令,喝令探查。
只见那巨龙在长安城上空游走不断,也不消失,万民呼啸追随,都在喊什么“龙王爷”。
李世民一开始还忐忑不安,后来便渐渐安心,安心后见到这情形心中又暗暗不悦。
朕才是皇帝,如何这百姓万民都追着那黄龙叫喊?
也就在这时,一名心腹侍卫纵马奔入宫中,来到石阶之下,大声禀报。
“启禀吾皇陛下,那黄龙是泾河龙王,因为龙子龙孙被长安城算命先生袁守诚吃掉不少,今日特地来找袁守诚报仇。”
“这时候,泾河龙王正和袁守诚去长安府衙门,准备去打官司,要袁守诚血债血偿。”
李世民听着,只感觉整件事有点怪异,让他不知道从何说起。
“袁守诚吃龙王的子孙?这人好大胆子?他是谁啊?惹得龙王这样大怒?”
魏征在一旁禀报:“袁守诚是钦天监正袁天罡的叔父。”
“原来是他……看来是有本事的,可这有本事,也不该胡作非为,把泾河里的龙王都引来报仇。”李世民说到这里,又不由地笑了一声,“那龙王这样懂礼貌,来到岸上还要上衙门打官司,倒真是长安城好邻居。”
心中暗暗得意:这龙王来长安城,也要打官司,俨然已经是我大唐子民,受我管辖,可见朕文治武功,达于神兽神仙。
不枉朕每日专门修改起居注的苦功……
古往今来,像朕这样开创盛世的帝皇,又能有几个呢?
想到这里,心中生出高傲自矜之意,对那侍卫道:“令长安府尹好好审案,务必给龙王一个公道,朕就不去了。”
那侍卫应声而去。
文武百官互相看看,殷开山、萧瑀、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等人都连忙上前恭贺。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威服海内,龙王亦受恩威!”
“恭喜陛下!”
李世民强忍着笑意,摆摆手,到底忍不住,哈哈大笑几声,与文武百官回了大明宫紫宸殿。
那侍卫纵马飞奔,到了长安府衙门,只见那长安府尹赵华已经摆开了审讯架势。
衙门外众百姓围的水泄不通,两排捕快呼喊威武。
下面袁守诚与身穿彩衣的两人站立,泾河龙王还在天空不断飞腾,一会儿一个模样。
那侍卫进来告知赵华皇帝口谕,要给那泾河龙王一个“公道”。
原本心中就有了想法的赵华,更是心下大喜,暗道:正合我意,看我怎么判个满堂喝彩的精彩案子!
第100章 天意不公
心中有了谱,本就生性得意忘形的赵华感觉一切尽在把握。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袁守诚。”
袁守诚干巴巴地吐出三个字,眼角余光扫过斜后方,陈萼正在那里站着,面带微笑。
观音菩萨和太白金星也都站在不远处,看这到底要怎么应付。
“还有一个呢?叫什么名字?”赵华问道。
“娄金狗。”
“好,被告袁守诚、娄金狗,原告是泾河龙王。”赵华说道,“泾河龙王告你袁守诚,吃他龙子龙孙,是否确有其事?”
袁守诚有些迟疑,看向观音菩萨和太白金星:这事情,认不认?
太白金星点头。
认下,让这凡间的官去判,倒要看看还能如何。
总不能陈萼就指望用凡间判罚对神仙有用吧?
“是,的确有这么回事。”袁守诚实话实说,“我修炼算命术理,自身命格是不能往里面用的,须得借外物补气。”
“这些龙子龙孙虽然还没成型,只是金色鲤鱼,却带有散碎龙气,正是最好的补品。”
“好一个大胆狂徒!”
见他直接就开口招认,赵华喜道:“竟然敢这般吃掉龙王子孙性命,形同杀人害命,简直该死!”
“天理昭昭,绝不容你——”
就在这时候,陈萼忽然上前一步,笑道:“同年,且慢。”
赵华正酝酿情绪,义正言辞,忽然被打断,自然是心中不悦。
仔细一看,更是不悦——下面这个口称“同年”的,的确是和他“同年进士”,只不过那一年陈萼文名广传,又是新科状元,而他赵华寒窗苦读,只是一个进士。
他心中对陈萼自然是说不出的厌烦。
不过,表面文章还是要做:“这不是光蕊兄吗?听闻你上任江州知府,远走他乡,如今怎么现身本官大堂之上?”
“本官正在判案,有什么事还要稍后再说。”
“不,我不过是有几句话要说一说,恰好也是这件官司。”陈萼笑道。
“同年,你说,这件事天理昭昭,是也不是?”
“当然,吃龙子龙孙跟杀人害命一般,尤其他故意吃,不止一次吃,更是罪大恶极。”赵华说道。
“可这位娄金狗却说……袁守诚不该死,要看天意。”
陈萼笑着说道,看向值日星官娄金狗:“你是这样说的吧?”
娄金狗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件事抵赖不过去。
“所以,我就奇怪了——”
“天理昭昭,袁守诚该死;天意又说,袁守诚不该死。”
陈萼的目光最终落在太白金星身上:“天理是什么天理?天意又是什么天意?”
太白金星终于明白陈萼要做什么,不由地心中咯噔一下。
这人好大的胆子!
这是逼天庭向他认错!
要么人心所向的天理错了!要么天庭的天意错了!
这狂徒,他怎么敢!
陈萼对太白金星说的暗示,旁人却是听不明白。
那长安府尹赵华笑道:“光蕊兄,你这话可就错了——这娄金狗是什么人?一个穿着彩衣的蠢人罢了,他说的话能代表什么天意?”
陈萼故作讶然:“哦?是吗?”
他走到娄金狗面前:“你说的话不能代表天意?都是你自己胡说?你假传天意?”
娄金狗连忙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假传天意,他怎么敢承认这样的大罪!
“你看,他没有假传天意。”
陈萼提起声音,刻意喝道:“天意说,泾河龙王不该报子孙被杀之仇!袁守诚不能死!”
“你们说,这天意对吗?”
长安府衙门围观百姓、附近几个巷子里前来看龙王的百姓,都把这话听得清清楚楚,然后都喧闹起来。
“不对!”
“谁这样说的?”
“胡说八道!谁家子孙被杀都不能报仇的!”
“对,胡说八道!不该有这样的天意!”
数千人,甚至于万人都在吵闹喧嚷,甚至还有更多看热闹的人纷纷涌来,纷纷跟着叫嚷。
仿佛整个长安城,都跟着说这“天意”不公。
这就是人心……人心里面的天理……
太白金星双眼尽是杀意——陈萼陈光蕊,好一个狂徒!
将这件事故意闹大,就是要看我们进退两难。
承认泾河龙王做的合理,那就是天意是假的或者是错的;或者继续坚持天意,摆明身份,告诉所有人,天庭就是要杀泾河龙王,就是要保袁守诚。
前者天庭要委曲求全,和陈萼做交易,以免将事情闹大,颜面尽失。
后者,天庭倒是不用委曲求全,但是会毫无疑问因为这种蛮横无理的行径,导致长安甚至整个大唐人心尽失。
天庭的确是厉害,想杀谁就杀谁。
可还会有几个人祭拜天上神仙?
老天爷和神仙都不讲理,还能指望他们做什么?祭拜他们还有什么用?
“陈萼!”
太白金星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向陈萼传递声音:“你究竟意欲何为?难道敢反抗天庭吗?”
陈萼笑了笑,回应道:“是我反抗天庭,还是天庭不公?”
“我要做什么,先看看天庭是不是要公开天意就是要泾河龙王去死……”
太白金星本来还准备去禀报玉帝,再说泾河龙王如何处置。
如今却是被陈萼逼到墙角,只好事急从权:“天庭天意当然不是要杀泾河龙王。”
“那泾河龙王报仇是不是有理?”陈萼又问道。
“有理。”太白金星只好认下。
“为什么要保袁守诚?”
“因袁守诚精通命数,是个有德之士。”太白金星迅速说道,“如果杀了未免可惜。”
“嗯,也就是说,天意是好的。”
陈萼笑道:“不过,既然天意要保袁守诚,也总不好亏待了要报仇的泾河龙王吧?”
太白金星只好咬牙应道:“那就请说条件吧!”
我倒要看看,你绕了这一圈,把事情闹大到人尽皆知,天庭几乎难以下台,究竟是为了什么。
“首先,泾河龙王上天庭去当个朝官。”苏泽说道。
嗯?
太白金星一愣:这也算是条件?太简单了吧?
随后立刻应道:“此事可以。”
“其次,天庭既然不愿让袁守诚死,也可以,但他要受惩罚。”
第101章 金狗
太白金星真是心里一团乱。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天庭何时真正在意过袁守诚的死活?
不让袁守诚死的原因,是利用袁守诚做诱饵,杀死泾河龙王。
如今泾河龙王暂时没法杀,让他上天庭做朝官……这袁守诚死活对天庭还有意义吗?
因此,当陈萼提出第二个条件后,太白金星直接说道:“这个你自便就是,娄金狗我却要带走……天上星官不能任凭人间的凡夫俗子折辱。”
陈萼微微颔首,他主要还是为了给佛门西游增加变数。
天庭既然愿意妥协,那就先走一步看一步。
“等这长安府尹判完再说。”
陈萼最后对太白金星传音一句,深深看了一眼那观音菩萨化身那人。
观音菩萨微微错开目光,若无其事。
太白金星心道——虽然没能杀了泾河龙王,反而被陈萼提了两个条件,可这两个条件也不算什么。
泾河龙王上天庭做官,袁守诚受惩罚,天庭真是半点为难的地方也没有。
以此换取天庭颜面不丢失,这完全值得。
这边陈萼与太白金星迅速对话结束,另一边赵华也开口笑道:
“这娄金狗起名既然叫狗,想来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说的什么天意,我们怎么能当真?”
“光蕊兄,你过于较真了。”
“哦?是吗?”陈萼一脸讶然,顺口一句说道,“我想也是,这人口中所说的天意,应该是做不得准的。”
“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你判案了。”
说完之后,便退到一旁。
赵华轻咳一声,继续道:“正如众人所见,袁守诚戕害龙王子孙,其罪该死,以杀人入刑,先押入大牢、待秋后问斩!”
袁守诚张了张口,看向身后的太白金星和观音菩萨。
太白金星错开目光,转到一旁。
观音菩萨点点头,传音道:无事,不会让你死。
袁守诚这才放心,没多说什么,任凭差役将他押下去。
一拍惊堂木,赵华又指向那娄金狗:“你这混帐无礼之人,满口天意,劝龙王不要报仇,可见是人如其名、猪狗一般!”
“你说什么?”娄金狗再也忍不住,怒声问道。
自己堂堂二十八星宿之一,娄金狗,被这蝼蚁一般的凡人竟然骂猪狗不如?
娄金狗真想当场使用法术,这个混账狗官杀了!
赵华闻言,顿时讶然:“噢?还是个不肯服输的?”
“来人啊,给我拉下去收拾!”
捕头凑上前来,谄媚低声道:“堂尊,这人要怎么收拾?”
赵华低头,露出几分狰狞恶意——一个叫什么狗的家伙,也敢违逆本堂尊?
轻声说道:“他不是叫狗吗?狗不是喜欢吃屎吗?你喂他吃个饱!”
捕头顿时会意:“是,堂尊,我知道了。”
回头就推着娄金狗要走出去,娄金狗再也忍不住:“狗官,我早晚让你不得好死!”
赵华闻言,更是嘿然冷笑一声:“捕头,加倍招待!”
捕头阴阴笑着领命,推着娄金狗走进府衙偏房中去。
赵华这才连忙走下大堂,来到盘旋蜿蜒的巨龙身下,扬声道:“龙王爷,那袁守诚被在下判处秋后问斩,不知龙王爷可满意吗?”
泾河龙王看向陈萼。
“放心,已经妥当了。”陈萼说道。
泾河龙王便化作人形缓缓落下,又引得众多百姓纷纷跪拜。
赵华又问道:“龙王爷,在下判决可还公道吗?”
泾河龙王心道:你判决有什么用,我忙碌这半天,是要判袁守诚问斩吗?
何况,你们这群凡人也杀不了袁守诚……我是为了我的官位!
含混不清地点点头,说了两句“极好”,又看向陈萼所在。
陈萼已经消失不见。
泾河龙王摸不着头脑,只好含糊应着众人奉承,慢慢离去。
还别说,这些人都眼巴巴地讨好自己,这感觉还是挺好的。
泾河龙王一开始挂在天上来回游走,感觉丢人现眼,现在回头看又感觉有另一种解释:是不是我刚才的样子特别威武雄壮,他们才特别崇敬我……
此刻,府衙偏房内,躺倒了捕头与两名狗腿子差役,都已经昏死过去。
陈萼推门而入的时候,娄金狗正情绪激动地对太白金星诉苦:“老仙官,你可是亲眼目睹——那狗官和这个狗捕头实在不是东西,居然要给我吃秽物!”
“我非得把他们都弄死不可!”
观音菩萨和刚解救出来的袁守诚站在一旁,装作没听见这种尴尬的事情。
陈萼一进门,观音菩萨、太白金星便转头看来。
袁守诚立刻缩成鹌鹑一般,娄金狗也连忙住口不言。
“两位,下手倒是快。”
陈萼称赞一声,又说道:“太白金星,我之前说的,你都说了吗?”
太白金星说道:“尚未来得及,毕竟也是刚将他救出来。”
见观音菩萨投来问询目光,便把自己刚才和陈萼传音交易的事情又复述一遍。
袁守诚一听自己受罪还不算完,立刻就要躲到观音菩萨身后去。
观音菩萨微叹一声:“你躲也是无用,这人躲不过的。”
又抬手对陈萼起礼:“阿弥陀佛,贫僧见过陈施主。”
陈萼挑眉,讶然:“这次怎么这般客气?”
观音菩萨无语心道:你连如来都断去一掌,到如今佛祖金身都还没有右掌——我还能对你不客气,叫你姓名陈萼?
也是知道陈萼一点秉性,观音菩萨不敢说什么“因果、缘法”的歪理,直接说道:“陈施主,这袁守诚是为佛门大事奔走,不知可否饶他一回?”
“十九年前,长安城内,我不是饶过他一次了吗?”陈萼反问道,“这次还要饶他?”
“再者,我也不杀他,就是让他听我命令,做一件事。”
“做得好,说不定和你们佛门大事也有好处。”
观音菩萨一听,直感觉心里发毛,什么好处?
再把我们关进十二金人大阵里面痛殴一顿?
观音连忙道:“陈施主,有什么安排计划,还是免了我们佛门吧。”
“但请陈施主自行其是,莫要再插手取经之事。”
说到这里,又顿了一顿:“再强自插手,两位圣人可要真的降临凡尘了!”
第102章 朕绝不饶你
陈萼闻言,也是不由发笑一声。
“你们佛门就是喜欢大惊小怪,我说不让你们西行取经去吗?”
“对了,我们现在说的是袁守诚——我不会杀袁守诚,只是略加惩罚而已。”
“泾河龙王也已经说了,只要自己能上天为官,可以将过去的事揭过去不提,只要袁守诚以后不要再吃金鲤鱼。”
观音菩萨闻言,却是看向袁守诚。
袁守诚心知观音大士这也是没有办法,明显不是陈萼对手;而且陈萼解释的也算是多少有点诚意,应该不会出尔反尔将自己杀了。
只好哀叹一声,站在陈萼面前躬身道:“听凭上仙发落。”
陈萼微微颔首:“好,那就随我离去吧。”
袁守诚跟着他亦步亦趋走出长安府衙门,在障眼法作用下,并没有人察觉到,本该在死牢等候秋后问斩的袁守诚已经离开长安府衙。
待他们离去之后,观音菩萨也跟太白金星道别离去,
陈萼插手,长安诸事都要重新安排,整个佛门都要重新谋划,必将忙碌异常。
娄金狗看看左右无人,向太白金星说道:“老仙官,这狗官我可要动手了——”
太白金星默不作声,腾云而去。
娄金狗的确是受了凡人羞辱,那狗官和捕头也确实不是善类。
不过,太白金星这种老仙官,也不会亲自开口允许这种事,直接离去就是最好的态度。
这地方的事情和我无关,你动手我一概不知。
娄金狗顿时狞笑一声,身上抖了抖,化作几十条凶猛猎犬,朝着地面上捕头扑过去。
混账东西,狗不仅能吃那东西,也能吃了你!
咬死捕头之后,娄金狗又收起化身猎犬,化作一阵清风,来到长安府衙大堂。
随着泾河龙王离去,长安府衙大堂内外已经重新变得冷清,长安府尹赵华不是个好官,这在长安百姓心中也都是有数的。
除了来见龙王爷之外,长安百姓可没有几个愿意在此地多做停留。
赵华正被一帮官吏簇拥着不断恭维,得意哈哈大笑;冷不防一头巨犬迎面扑来,一口将他咬死,又狂奔而去。
众多官吏只感觉那巨犬如同狂风呼啸,眨眼间来去无影踪,呆了好一会儿,才都惊慌失措起来。
半个时辰后,一名宦官小跑着奔入大明宫,向皇帝李世民禀报事情经过。
李世民先是微微颔首:“赵华还是做事可靠的。”
“袁守诚秋后问斩,那娄金狗胡言乱语什么天意,的确该好好收拾,泾河龙王能满意这个判决,看来我这贞观年间,倒不是白白费力。”
正得意微笑,又听到赵华和捕头被狼、犬之类咬死,袁守诚与娄金狗尽皆消失无影,大堂之上居然出现了江州知府陈萼。
李世民的脸色顿时又阴沉下来。
赵华被狼、犬咬死,袁守诚与娄金狗消失不见,这分明是法术。
而他又记得,陈萼就是个会用法术,将两个公主带走的狂悖之辈。
“江州知府,陈萼……朕没有宣召他入京,他如何敢擅离职守,来长安城?”
“狂徒!大胆!”
“令羽林军……不,令玄甲军调用五百,把他狂徒给朕捉来,若敢抵挡,格杀勿论!”
李世民一转脸便勃然大怒,咆哮起来,顿时让宦官、宫女们都慌忙跪伏在地上,不敢作声。
咆哮一番之后,李世民叫住准备出去传令的宦官:“先不要动手,查探陈萼这次来带了多少家眷,多少手下,因何而来。”
“查探清楚,禀报给朕!”
那宦官连忙应声而去。
良久,李世民才松了一口气,咬牙低声道:“陈萼……陈萼!”
快步走到偏殿案牍累积的地方,凭着记忆从角落中抽出一叠奏折。
翻看一番,上面写着陈萼履历:贞观十三年中状元,贞观十三年授江州知府,贞观十三年到任施政……
依据“四善”“二十七最”考核评判,江州所地区户口增减、农桑垦植、漕运水利、钱谷运输、仓储周转、盗贼讼狱、灾情处置、教育科举、治安状况等关系江州治理各方面的情况,考核官员禀报,陈萼定为“甲等上上最佳”。
江州人口增加,大兴农桑,兴修水利,仓库满储,没有冤狱,没有灾情流民,教化得力,面面俱到,可见陈萼确有状元之才。
十年前,上书应调用入京尚书省,随朝听用,被李世民否了。
七年前,又说此人应重用,又被李世民否了。
若不是负责考核的官员禀报上来先送到三省六部,到李世民面前的时候已经被众臣所知,他肯定要将这“上上最佳”改成“昏聩无能”,然后贬官收拾他。
陈萼陈光蕊……
朕不会饶过你的。
李世民将奏折抛到一旁,冷冷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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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清小院内,大槐树下,陈萼坐在椅子上。
泾河龙王站在一旁。
袁守诚“噗通”一声跪下:“上仙开恩,且饶了我吧,以后不管是天庭还是佛门,我再也不敢胡乱插手了!”
“我以后就只在西市老老实实算命,再不敢吃龙子龙孙!”
泾河龙王闻言也是表情不好看。
泾河里的金鲤鱼,虽然并不是他亲生子孙,但都是龙类后裔——如果不是今天这番事,他还真不知道,就在眼皮底下,袁守诚偷吃这么多龙类后裔。
这绝对是该杀该死。
若是袁守诚能以后老实收手,泾河龙王又能一偿心中所愿,上天庭为朝官,倒是还能接受。
“起来吧,不必这么害怕。”
陈萼说道。
袁守诚这才连忙起身,站在一旁,不敢多言。
“我要你做的事,过几日自然见分晓,到时候你就知道。”
“至于西市算命卦摊,你若是胆子大,倒是可以去试试。”
袁守诚连道:“不敢,不敢。”
自己都在长安城出名,要被秋后问斩了,还去西市大街抛头露面,那就真是自己找死——让百姓都意识到你该死却没死,那你只好真的去死。
交代袁守诚这两句,便让他离去。
陈萼又对泾河龙王说道:“你上天为官的事情,太白金星已经答应,过不了多久,应该就有玉帝圣旨给你。”
泾河龙王顿时大喜过望,喜不自胜,连忙躬身下拜。
“小龙得偿心愿,从此任凭上仙驱策,绝无二言!”
第103章 馋嘴狐狸
泾河龙王效忠,对陈萼来说不过是顺手为之产生的结果。
他这一插手,佛门和天庭的后续安排肯定不再和原着一样。
不过,这也没关系,对于如今精通三清法的陈萼来说,早已经知晓其中关键。
泾河龙王犯了天庭忌讳,针对他的杀机主要来自天庭。
佛门其实并不关心泾河龙王死不死,佛门关心的是大唐国皇帝李世民折损气运,只要折损了他气运,就能将他送入阴曹地府,加以威胁、恐吓。
如何折损李世民的气运?
原着中是这般操作,先设局杀泾河龙王,然后袁守诚让泾河龙王去求李世民,李世民答应这件事——首先答应这件事就是在折损气运。
泾河龙王是被天庭抓住把柄,明正典刑的犯人。
李世民是一个人间皇帝,这是他能干涉、他应该干涉的事情吗?
名义上,天庭可是三界共主。
一个人间皇帝,仗着人间的权柄,去挑战天庭行使的正当判罚?
这就是自损气运。
再其次,泾河龙王怨气冲撞,又一次折损气运。
这是原着中李世民的遭遇。
现在,陈萼解去了李世民折损气运的泾河龙王一事,但是佛门要佛门东传,要李世民大兴佛教,依旧还是要从李世民身上入手。
这是毫无疑问的。
泾河龙王喜滋滋告辞拜别而去之后,本该随他离去的分水将军敖柳却是留下来。
“主上!卑下有礼。”
敖柳先是拱手行礼,又抱怨道:“这泾河龙宫真没什么好待的,我每天除了率领些虾兵蟹将巡逻,就是吃吃喝喝,自己修炼。”
“可那泾河龙王枉为龙族,根本就是个只知道拉关系、结交人脉的草包,对我修炼根本谈不上指点,我自从化龙之后,真是收获寥寥无几,全靠自己修炼。”
“我现在想追随主上做些事情,而不是随着泾河龙王这种只知道求官的草包龙族虚度时光,还请主上允许。”
陈萼听后略作沉吟。
“敖柳,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你追随我可能会有什么下场?”
敖柳回答道:“卑下也听闻过,主上曾经击败过观音菩萨,也是天地间少有的大神通、大法力高人。”
“我若是有朝一日失败,你会被佛门、天庭剥皮拆骨、神魂俱灭。”陈萼说道,“你怕不怕?”
敖柳怔住,神色变幻了片刻,说道:“卑下不怕。”
“卑下从蛇变蛟,又从蛟化龙,忍耐了千年之久,不是为了做个草包开始享乐的。”
“卑下愿追随主上,继续修炼前行,探寻长生不死、仙灵大道。”
陈萼笑了笑:“好,这番话,你却有成就龙族领袖的资质,比那四海龙王、泾河龙王都要好的多了!”
“从今之后,你在我面前听用,做个随从吧。”
“是,主上。”敖柳表情郑重,应下。
两人说完话,敖柳看向外面,向陈萼请示:“主上,那几个鬼鬼祟祟的探子,要不要我解决了?”
“不必,都是些凡人而已,罪不至死。”
陈萼说道:“这背后其实还是大唐皇帝李世民,这一次我看他耐心如何,运气又如何吧……”
敖柳也不再多言,返回泾河龙宫后,卸去身上差事,换了一身青衣。
听闻敖柳是去陈萼手下听命,对陈萼心怀感激的泾河龙王连忙将让敖柳带上龙宫最后一批仙草灵果,以及龙宫特产美味珍馐。
敖柳对他虽然瞧不上眼,但是好歹算是共事一场,也没多说什么,客气应下收了,用搬运法术搬运到紫清小院。
当晚,朱丽华整治一席丰盛酒宴。
隔壁的胡二娘恰好来向陈萼谢恩,为她除去长安府尹赵华,陈萼便让她将狐妖们也叫来,赏赐一些龙宫酒菜琼浆之类。
狐妖们本就讲究享受,一个个品尝之后乐而忘形,被胡四娘训斥一番才老老实实谢恩。
待到回到隔壁,狐妖们个个眯着眼,回味无穷。
“这才是真正享受……仙家的享受,龙王的待遇……”一个狐妖说道,“我们去讨好他们,你们说怎么样?”
“主动上门去找死?”胡妙姑冷笑问道。
“可是这么好吃的东西……跟这些东西比起来,我们以前享受的人间富贵,都像是剩饭剩菜啦。”那狐妖说道,其他狐妖不由地咂着嘴,都是流着涎水回味。
“倒是四娘好运道,以后这些好东西还不是敞开了肚皮吃?”
不知哪个狐妖说了一句,顿时引得狐妖们七嘴八舌:“对对对……她以后还能长生不死……”
“说不定比得上当初的九尾狐狸妲己娘娘!”
“她运气也太好了吧?”
胡二娘不爽说道:“什么运气好?四娘多么努力你们知道吗?”
“还不是她辛苦修炼,这才被公子另眼相看,这才有了今天的造化?”
众狐狸闻言,恍然大悟,面面相觑。
要不要,我们也努力修炼修炼?
到底没忍住对琼浆玉食的渴望,众狐狸纷纷找地方努力试着修行。
原本她们也未必有这个决心,只不过今日享受,以及胡二娘的待遇,让她们不由自主多了几分动力。
当晚,陈萼有些讶然且欣慰。
不求上进的狐狸们,居然在隔壁主动修炼?难道居然是今日的美食享受打动了她们?
如果这样看,她们倒也并非是完全的烂泥扶不上墙,还是有几分希望的。
第二天一早,一辆马车停在紫清小院门口。
一名表情阴沉的宦官敲开院门,对开门的敖柳说道:“陛下要见陈萼,让他随我上车。”
敖柳打量一眼这宦官,冷笑一声:“就凭你这阉人,也敢站在这里,对我的主上呼来唤去?”
“给我滚!”
手指抬起,一道烈风卷过,瞬间将这宦官连同马车都给吹飞出去,刮到路的对面。
马车和宦官连忙屁滚尿流而去,陈萼这才走到院门口,见敖柳这样处置,倒也合心意,微微一笑。
下午时分,两队被甲执锐的士兵来到紫清小院外,将刀枪对准紫清小院,抬来三大盆黑狗血。
又是另一名宦官前来敲门。
“陛下有话,若你再敢不来,后果自负。”
“不要以为你的法术,无人能破!”
第104章 唐王拜神
看见那三盆黑狗血、带着自信阴笑的宦官,陈萼是真的一脸问号。
李世民这是把自己当成什么?
“看来,我不去见他,他也就只能想到这种手段了……”
陈萼摇头说着。
那名宦官听见这话,更是得意:“不错,这黑狗血最能破邪法!你如果还敢抗旨不从,今日这些士兵定然能泼洒黑狗血——”
陈萼却是笑了笑,根本不理会他,乘云而起,缓缓向皇宫方向而去。
紫清小院内,敖柳走出来,看了一眼黑狗血、宦官和这些士兵。冷笑一声。
微微吐一口气,运出一点龙气,化作一阵狂风。
那三盆黑狗血立刻全部飞起,血淋淋浇了众人一头一身。
“就你们这种蝼蚁,也配跟主上叫嚣?”
“真正是不知所谓,也不知死活!”
宦官浑身是狗血,好不容易挣扎着爬起来,跟一众士兵大眼瞪小眼:黑狗血,原来没用啊?
大明宫中,李世民正在批阅奏折,旁边一些侍从忙碌着运送奏折,将没有批阅的奏折分类摆好,将批阅过的奏折分好归处,送往三省六部。
侍女、宦官们都在静静站立着,无声无息,以免打扰皇帝陛下思路。
就在这时候,一名英俊男子出现在宫殿之中,背负双手,面带微笑。
“什么人!”
一名宦官尖声叫道。
“陈萼,应唐王邀请前来。”陈萼说道。
李世民有些讶然,抬头,随后镇定自若地低下头去又批阅奏折:“你那法术,看来真是非同寻常。”
“朕令人带了黑狗血去,也并未抓的住你吗?”
陈萼看到一旁有座位,便也自行坐下。
“唐王李世民,你到底还是不了解我,也并不真正了解这个世界。”
“朕不了解世界?”
李世民嗤笑一声:“朕又不是生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的无能皇帝,朕这皇帝之位是真刀真枪,一点一点打下来的江山。”
“朕若是不了解这个世界,难不成你比朕还要了解这个世界?”
“至于说了解你,朕可能的确不了解——”
说到这里,他再也无心批改奏折,将毛笔一摔,气冲冲站起身来。
“你是贞观十三年的新科状元,朕亲自点的!”
“殿试见了一面,谢恩见了一面,到现在才是第三次见面,朕就是不了解你,才给了你这法外狂徒机会!”
“依仗法术之利,掳走两位公主,擅杀江州官吏,你这心里到底有没有朝廷,有没有朕!”
他怒生责问道。
陈萼笑了笑,也并不起身,就这样坐着看李世民在自己面前气恼异常走来走去。
“唐王陛下,你说笑了。”
“你一个大男人,我心里有你做什么?我当然是心里没有朝廷,也没有陛下。”
李世民怔住,简直被他气的直冷笑:“好!好!好一个乱臣贼子!”
“你是大唐国人,须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道理!”
“怎敢说出这样目无君主的荒唐话语!”
“来人!”
他喊了一声,却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来人!”
他又喊了一声,目光一扫周围,顿时寒意冒出。
宦官、侍女、侍从们,一个个面色惊讶,呆在原处一动不动。
他们一个个,都像是雕像一样,显然也是不知什么时候中了陈萼的法术!
“来人啊!”
李世民急忙起身向外奔去,口中呼喊不停。
令他惊讶的是,陈萼并不阻止他,任凭他跑出这宫殿。
然后李世民就看见了外面的侍卫们,也都一个个呆站在远处,宛如泥胎木偶一样。
放眼望去,眼前尽是呆立不动的人。
整个皇宫似乎失去了声音和动静,只剩下李世民和陈萼两个人。
陈萼慢慢走出宫殿,站在雕着龙凤瑞兽的白色扶栏之前。
“现在,你稍微了解我了吗?唐王李世民。”
李世民苦涩一笑:“了解了。你要杀朕,并不比于吉害孙策更难……”
“天地间真有你们这等神仙人物!”
“枉我之前,还以为泾河龙王来长安打官司,我也可治理神仙龙王之辈。”
“那是我让他来的。”陈萼说道。
“你让他来的?”
李世民只感觉口中更加苦涩,若是真有后悔药,或许就是这滋味吧。
陈萼到底是个什么神仙?为什么泾河龙王也会听他号令?
这样一个神仙,为什么还考状元,还拐走自己女儿——这到底怎么回事?
“看来,朕想见你,训斥你、惩治你,终究是我痴人做梦而已。”李世民说道,“只是不知,你又为何要来长安?为何要来见朕?”
陈萼说道:“来长安是为了一桩大事,至于来见你,则是准备提前做些后手,以免措手不及。”
“什么后手?”
李世民问道。
“防止你过于信佛,祸害大唐。”陈萼说道。
李世民有些不解:“此话从何说起?我信佛也信道,并未想过因此祸乱国家。”
“若我说,再过一个月,你会下令,大唐国但凡诋毁佛祖的,一律断去一只手臂,你信吗?”陈萼问道。
“荒唐!朕岂会做这种律令?”李世民不以为然地说道。
是啊,现在的李世民并不会做,陈萼所知的唐朝皇帝李世民也不会做。
然而,一个月后的唐王李世民,在西游记原着中的确是这么做了。
几乎是推行佛法和轮回转世说法,以佛法代替国法。
完成这一步后,大唐国已经朝着小乘佛教的“佛国”开始转变,这才有了水陆法会,玄奘听观音菩萨讲述大乘佛教,立志取经这件事。
取经这件事,陈萼现在直接阻挡不得。
不过,好好的东土大唐国,西牛贺洲那些小国个个羡慕如同乐土一样的地方,变成佛国——这件事,陈萼却是要好好管上一管!
“唐王陛下不以为然?”
陈萼将一柄宝剑交给李世民:“那就等一个月后,我再来找你。若是你那时候脑子还记着这件事,应该就知道我说的不错。”
“这柄剑,你暂且留在身边,到时候说不定有些用处。”
说完之后,乘云而去。
李世民见他离去,皇宫内众人又都渐渐都活过来,心中更是骇然,连忙朝着陈萼拜了几下——这真是神仙而非江湖术士,拜神仙不丢人,输给江湖术士才丢人。
第105章 龙王谢恩
“阿弥陀佛。”
刚出了皇宫,另一朵白云便缓缓迎来,上面白衣大士,低眉轻宣佛号。
“陈施主,真要与我们佛门为难吗?”
“这话你已经问了不止一次了,观音菩萨。”
陈萼说道。
观音菩萨低声叹道:“或许我管不住你,可你再猖狂无度,是祸非福。”
“不要再说这些重复的话题,不只是我感觉没什么意思,想必你也感觉没什么意思。”陈萼抬手道,“在天上说话也不太方便,不如去终南山玉柱洞坐坐如何?”
观音菩萨本来想着,陈萼是个促狭的妄人,再怎么说荒唐的话,也不理会他就是。
此刻听到陈萼的话,倒是不由讶然:“你认识云中子道友?”
“不认识,只不过约二十年前,有终南山的妖怪惹了我,我杀了那些妖怪,才发现这里是阐教福德金仙云中子的昔日道场。”陈萼说道,“去那里慢慢说话,总比翻来覆去重复这些我和佛门的恩怨,有趣的多。”
观音菩萨听到这话,低声感慨:“一别千年多,旧日相识道场,居然成了妖怪洞窟。”
“沧海桑田,便是这般。”
又想了想说道:“有劳陈施主告知,这玉柱洞我有闲暇之时,自然会前去看看。”
“不过今日来见陈施主是有正事,却不好因私废公。”
“看来,你是一定要避讳一下。”
陈萼笑道:“好吧,公事……观音菩萨,你要做的正事又是什么?”
观音菩萨心里有点不稳,假装没听见“避讳”这种难以往深处思量的词语。
她轻声道:“请教陈施主,对唐王李世民施展了什么手段?可要对我们佛门不利吗?”
陈萼见她始终低眉说话,客客气气,反而不如一开始和自己说话有笑有怒,反而颇为无趣。
这态度还真是公事公办。
“为什么对李世民施展手段,会对你们佛门不利?李世民是你们佛门的?”陈萼问道。
“陈施主何必明知故问。”
观音菩萨低眉说道:“欲兴佛教,先要有灾难,才能化解灾难兴盛佛门;李世民作为唐王,寻常时候没有灾难,当然要折损他命数气运,才好下手。”
陈萼见她说的理所当然,不由地冷笑一声。
“好一个佛门,竟然如此不加掩饰!欲救世人,先造灾难害人,害人之后再救人。”
“这到底是你救了人还是害了人?”
观音菩萨也不和他分辨,只是说道:“然则,天意要兴我佛门。玉皇大天尊令天庭协力,世尊如来佛祖令我等施为,运来天地共助力。”
“今日,还请陈施主告知我,唐王李世民身上到底设下了什么手段?”
陈萼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是将文殊菩萨的慧剑给了他。”
观音菩萨讶然抬头,看向陈萼:“陈施主此言当真?”
“自然是真。”陈萼说道,“你们的法宝,说实话我也用不太上,那文殊菩萨的慧剑,是其中最用不上的一件。”
可……
这样一来,李世民不就因为这柄慧剑和我们佛门联系上了吗?
陈萼岂不是等于在帮助佛门?
以陈萼的一向表现,会有这么好心?
观音菩萨十分不解,但见陈萼已然不想多说,乘云而去,自己注目半日,也只好将此事禀报如来佛祖,请佛祖定夺。
紫清小院门口已经恢复平和安静。
陈萼乘云刚落下,一个人便激动上前,弯腰躬身行大礼,叫道:“来了!圣旨来了!”
“全仗上仙恩德,小龙才能上天为官!”
原来是泾河龙王在泾河龙宫得了上天为官的圣旨,连忙喜气洋洋,前来陈萼居处叩谢大恩。
谢恩之后,泾河龙王又十分惭愧说道:因为泾河龙宫宝库内一时没有宝物,特地向四海龙王借一些宝物,改天上天为官之前,定然送到紫清小院来。
陈萼听他这么说,也感觉这位龙王虽然脑袋不怎么灵光,可是这慷慨大方却是少有人相比。
难道说,他聚拢四方龙族、水神,靠的不是什么长袖善舞人格魅力,而是出手阔绰的冤大头?
待到泾河龙王千恩万谢地离去,陈萼也跟高阳说起刚才进宫的事。
李玉英自从踏上修行路,对长安城这些往日旧事已经不怎么放在心上,只不过提起过一次,永嘉公主对她算得上少有的真心相待,应该送一株常人也能服用的仙草过去,让她一生康健。
高阳却是不同,心性活跃的多。
听陈萼说起和李世民交谈的事情,又气又笑,敲了陈萼肩膀一下:“你把我父皇吓坏了!”
“没事,你既然舍不得他们,我也不会阻拦;过些时日,我和佛门斗法结束了,就带你进宫看看你父皇和其他挂念的人。”
高阳喜道:“啊,郎君你真好,真是我的如意郎君!”
伸手挽了陈萼手臂,快乐地摇晃着,又说道:“人家都说修仙要修身养性的,你真能给我弄到适合我的修炼功法吗?像我这样,是不是没有仙缘?”
“遇上我,不就有仙缘了吗?”陈萼笑着跟她打趣两句。
这边融洽过了两日,除了朱丽华每日去大相国寺听高僧玄奘讲经之外,并无什么异常。
这一日,泾河龙王搬运来几十口箱子,陈列在紫清小院中。
他果真从四海龙宫借来了宝贝,十多口箱子,装的满满当当,都是些饱含灵气的仙草灵果、修行的好东西:还有十多口箱子装的各类饰物饰品,都是些颇有威力或能防御的小东西,给常人与寻常修行者也是不错。
又有十多口箱子,则是专门给陈萼收集的奇特物品、少见的东西,都是供他赏玩的——因为他神通广大,寻常法器法宝用不上,因此才收拢这些奇物来。
又有战甲、兵器等物品,也有几口箱子,都是天地间的灵金炼制,十分耐用坚固。
送来宝物之后,泾河龙王再次感谢陈萼恩德,之后穿上天庭朝官服,满怀激动上天去了。
这可怜的老龙王迄今都不知道,天上的玉帝和太白金星曾经让他距离上斩龙台,只有一步之遥。
第106章 羊脂玉净瓶的一滴露
老龙王上天庭为官的同一天,观音菩萨也来到了钦天监正袁天罡的家中。
经过在灵山的一番商议,如来佛祖和诸位佛陀、菩萨都一致认为陈萼将文殊菩萨的慧剑交给李世民肯定是不安好心。
若是佛门因此为借口,直接让文殊菩萨对李世民出手。
李世民固然折损命数,佛门气运与文殊菩萨也肯定不利——陈萼分明是给佛门设下圈套,将李世民变成刺猬,引佛门来抓,又扎了佛门的手。
这等图谋被猜出来后,观音菩萨也是半信半疑。
陈萼好像是能做出来这件事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又感觉陈萼应该不是这样筹划的。
这种直觉她也没办法说出口来,总不能对佛祖说:我感觉陈萼不是那么想的。
双方是敌人,观音菩萨怎么能感觉到敌人什么想法,认为敌人在这件事上没有敌意?
所以,她带着佛门的新谋划,来到了钦天监正袁天罡的家中。
袁天罡见到观音菩萨到来,也不跪拜,也不行礼,甚至也不招呼,默然不语。
“袁天罡,佛门大兴,乃是天数,还望你能援手。”
袁天罡本不想说话,但感觉观音菩萨的目光渐渐严厉,不得不张口,说道:“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
“观音大士,若是四十九在,那是天数,我敢插手。”
“若不是四十九,我如何敢再插手?”
观音菩萨也是由道入佛的绝顶人物,袁天罡所说话中意思便是:正常情况下的确是应该天意要兴佛门,他肯定愿意在佛门、天庭面前露露脸,捞好处。
但是现在是不正常的情况出现,天数未必还是会兴盛佛门。
他现在的修为再掺和进去,只怕要死无葬身之所。
“阿弥陀佛,贫僧保你无事就是。”观音菩萨说道。
袁天罡咧了咧嘴,不尴不尬:“观音大士,既然如此可保我无事,不如先保我叔父无事。”
“恳请菩萨先将我叔父袁守诚救出来,令他免去被驱使的灾厄,我叔侄二人到时候再为佛门效力,却也心服口服。”
这……却是难办!
袁天罡真是个圆滑不好对付,却还说的都是道理。
袁守诚现如今被陈萼带走,说要给他施加惩罚——这已经是吃龙王后裔后免去死罪,活罪难逃。
要再张口跟陈萼索要袁守诚,为难之处着实不小。
但若是不要袁守诚,又如何取信袁天罡?
佛门不能保证袁守诚安危,自然也不可能保证袁天罡的安危。
但佛门的那番谋划,却还是要落在袁天罡身上……
观音菩萨一时也是无法,沉吟一番,与袁天罡做个承诺。
若能带回袁守诚,自然是袁天罡自己出头露面。
若不能带回袁守诚,那却是要找个佛门中人假冒袁天罡或者扮成道人模样,去按照计划行事——因为佛门直接插手,这样做不仅是落了下乘,也容易弄巧成拙。
承诺此事之后,观音菩萨前往紫清小院拜访陈萼。
见观音菩萨来访,敖柳、幽兰、胡四娘等如临大敌,连忙禀报陈萼。
又有朱丽华站在一旁,让观音菩萨看一眼就心塞。
就是这个黑猪妖——居然是取经人她妈!
陈光蕊何其阴损!
“菩萨前来倒是稀客……不知所来何事?”陈萼令幽兰奉茶,然后说道。
观音菩萨也跟她没多少客气的,直接说了自己来意,就是准备让袁守诚安然脱身。
为此,观音菩萨可以与陈萼谈论一个条件。
譬如送人去西天或者上天庭之类,又或者要什么物品,尽可以提出来商讨考虑。
陈萼闻言说道:“观音菩萨,这可叫我有些看不懂了。”
“之前我留下袁守诚,你不也是什么都没说吗?怎么如今又要花些代价将他赎回去?”
“难道是,要用袁守诚参与接下来的谋划?”
“不对,你们应该还有袁天罡可用……”
说到这里,陈萼笑了一声:“原来是这样!你若不能救回袁守诚,袁天罡怎么敢为你们继续效力?”
“看来你们佛门接下来算计,还在袁天罡、袁守诚叔侄两人身上。”
观音菩萨闻言,心里也是一边惊讶陈萼思路敏锐,一边暗暗叫苦。
就知道这陈光蕊不是好对付的!
“陈施主,还请行个方便。”
观音菩萨缓缓说道:“贫僧愿付出一些代价,只为促成我佛门大事。”
陈萼看着她,忽然开口说道。
“观音,你可知我为何留下袁守诚?”
“贫僧不知。”观音菩萨说道。
“就在等你们动用袁天罡的时候。”
陈萼淡淡说道。
观音菩萨惊讶看向他:“陈施主,你——”
“你们佛门阴谋尚未披露之前,是爱惜自身羽毛名声的;天庭不可能为了佛门的事下场,直接针对一个勃勃而兴的大唐国皇帝……你们终究要落在某些人身上。”
陈萼缓缓说道:“直接变化为道士,去蛊惑君王,这是无奈的下下手段。”
“还是用袁天罡叔侄两个方便啊。”
观音菩萨听到这里,才明白陈萼已经通过纵观大势,明白佛门在长安城内选择不多。
只因为佛门不好直接出手,天庭更只是协助,终究起因还是要落在“凡人”的身上。
真是好毒辣的目光。
“还请施主行个方便。”观音菩萨心知这事情无可辩驳,直接默认了。
“其实,我想着你们用袁天罡的时候,我再用袁守诚。”陈萼说道,“我们再来一个命数之争,到时候也比较热闹。”
我劝你可做个人吧!
观音菩萨听得心里都替袁守诚叔侄两人感觉捏一把汗——让袁守诚和袁天罡两个人对着算天命?
叔侄两个人怕不是都要被活活折寿到死?
这哪里是不杀、哪里是小小惩罚?
这是要把他们家都给赶尽杀绝才对……
“不过,今日你既然来了,那就好办多了。”陈萼微笑说道,“因为你的颜面,我便将袁守诚还给佛门,也就是了。”
“只是有一个条件,你那羊脂玉净瓶给我看看,让我取一滴玉露来。”
“你看如何?”
第107章 杨柳枝观音含笑
羊脂玉净瓶中的一滴露水?
观音菩萨闻言,下意识就要把羊脂玉净瓶给收起来。
陈萼盯上我的羊脂玉净瓶了?
不过,随后又止住这冲动——应该不至于这样吧?他如果要抢羊脂玉净瓶也不是难事,没必要这样绕圈子。
他既然说只要一滴露水,应该还是比较可靠的。
想到这里,稍带一些犹豫,观音菩萨问道:“就只是看看玉净瓶,要这一滴露水?”
陈萼微微颔首。
“还请陈施主,言而有信。”
观音菩萨强调一句,将羊脂玉净瓶递过来。
陈萼端详一番,手掌摩挲瓶身,白玉无暇,细腻温润。
一首可以掌握,有种爱不释手的感觉。
“好东西啊……”
陈萼对观音菩萨说道,见到观音菩萨的脸上迅速闪过一丝不自然表情,又隐没不见。
“还请陈施主取露水吧。”
看着自己坐卧皆不离手的羊脂玉净瓶被陈萼把玩,观音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尴尬,开口催促道。
陈萼微微一笑,却是摇了摇头。
观音菩萨顿时心里一急:他要出尔反尔!
立刻起身要夺回羊脂玉净瓶,抓住了羊脂玉净瓶,手指碰触到陈萼手掌。
这时候却是表情一怔,又缓缓收回手来。
陈萼从袖中取出了一根青翠欲滴的杨柳枝,缓缓放入羊脂玉净瓶中,对观音菩萨微微笑了一下。
“何必这么紧张?我不抢你的玉净瓶。”
观音菩萨注目那杨柳枝,低声说道:“阿弥陀佛,见到旧物,难免一时激动,令陈施主见笑了。”
被陈萼夺走这杨柳枝,已经有八年多时间,她从那时候开始,就再也没有见到过自己这件标志般的法宝。
陈萼低头看向杨柳枝,微笑问道:“你也是这样,见到旧主,想要回去吧?”
那杨柳枝是已经通了灵性的宝物,微微颤动一下,表示正是心怀旧主。
“既然如此,留给我三片叶子,从玉净瓶中取一滴玉露,你就回去吧。”
陈萼说道。
观音菩萨错愕地抬头看向陈萼。
“你……”
陈萼便跟她解释一句:“这法宝我留着无用,一直也没有炼化,本来想着给亲近之人使用。”
“如今既然见到旧主,它还念着旧主,我就只要它三片叶子,物归原主吧。”
观音菩萨低垂眼帘,几个呼吸没有说话。
忽然似乎有了什么决定,轻笑了一声,抬起一张凝脂玉华的脸庞:“陈施主这样做,我却是不好收下……”
“文殊菩萨与普贤菩萨的法宝都在你这里,为何偏偏我自己的法宝可以收回手中?”
陈萼笑道:“这又怕什么呢?如实说就是了”
“怕的是人言可畏、人心多疑。”观音菩萨说道。
“佛门也要怕人言、人心吗?”
观音菩萨却是微笑点头:“自然是怕的。”
“那你要怎么办?”陈萼问道,“杨柳枝这就不要了吗?”
“将来还是要的,不过,暂且还是放在你那里。”
观音菩萨说着话,向着陈萼伸出手去。
陈萼将羊脂玉净瓶与瓶中杨柳枝一起交给她。
观音菩萨伸手点了点杨柳枝,说道:“且先随他一些时候,再回我身边来。”
杨柳枝微微晃动,表示自己知晓。
“那玉露,本来该给你一滴。”观音菩萨又说道,“因你这盛情好意,却要给你三滴。”
说着话,将杨柳枝抽出玉净瓶,上面沾着白玉般三滴灵露。
又亲手将杨柳枝递给陈萼。
陈萼见她这一番施为,也是同感两人这片刻间倒是更像是知交好友,而不是敌人。
点了点头,接过杨柳枝和玉露水。
“那袁守诚便交给你们了……”
观音菩萨微微一笑,欠身道:“陈施主大度大量,贫僧记住了。”
说完之后就要乘云而去。
刚刚起身又转身回头:“陈施主,我欲让计划得行,该如何请袁守诚、袁天罡叔侄两人出手?可有教我之处?”
陈萼笑道:“这是试探我?你们佛门不是已经有了定计吗?”
“正想听听,陈施主的想法。”观音菩萨说道。
陈萼便想了想,告诉观音菩萨道:“若是我,则是要这般做……”
观音菩萨笑道:“跟佛门定下的相差不多也不远,还是你的方法更气人一些。”
“我就让他们按你所想的做……”
这下轮到陈萼瞠目了:“喂,观音,不要过分啊!”
“你问了我主意,还要用我的主意,给我自己找麻烦?”
“还当我面告诉我,诚心给我添堵?你能不能有一点基本的品德?”
“品德?”
观音菩萨带着笑容,乘云远去。
“怕是跟你学坏,没什么品德了。”
目送她乘云走远,陈萼心道:看来还给她杨柳枝让她很高兴,这一会儿就有说有笑起来。
不过,观音菩萨终究要避讳佛门其他人非议与猜疑,只能将杨柳枝先放在陈萼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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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袁守诚,到了袁天罡处,观音菩萨正容说道:“如今我将三滴灵露水交给陈萼,换取他不再为难袁守诚。”
“现在,你们叔侄二人,不会再对我的话推三阻四了吧?”
袁天罡见她果然将叔父安然无恙换回,连忙说道“不敢”。
袁守诚也说道:“静听菩萨吩咐就是。”
“好……我请你们中的一人,明日去见唐王,引他窥视天机未来,折损他命数。”观音菩萨说道。
袁天罡闻言,顿时大惊失色:“菩萨,难道我要将自己窥见的天机说出口不成?”
“若真如此,我又岂能有命在?”
观音菩萨闻言,却是不由地想起陈萼说起的话,嘴角带了一抹微笑:“波及到你,自然就不能算成功,你万万要引得李世民好奇,连连追问,逼你不得不说。”
“你才能说出口来。”
“到时候折损的便是他命数。”
袁天罡有些茫然:“还要如此麻烦?如何做才好?”
在一旁的袁守诚却是说道:“这不就是算命时候引人上钩,故弄玄虚吗?此事容易,我算命之时见得多了。”
又叹道:“到底是一事不劳二主,还是要我出面。”
“观音大士,此事还是我来罢!”
第108章 四句批语日月当空
第二日一早。
袁守诚不慌不忙,又领着童子,来到西市大街原来摊位前。
摆开“神课先生袁守诚”的招牌,捧着一杯热茶,闭目养神。
这一摆开,顿时惹得人指指点点。
这不是吃了龙子龙孙,被判秋后问斩的袁守诚吗?
他怎么好端端地出来,又来西市摆摊算命?
有些因为见了泾河龙王现身、开始敬奉龙王的百姓,难免就对他开口唾骂:“袁守诚!你伤害龙王子孙,罪大恶极!”
“袁守诚你如何不去死!”
说道激动处,难免拿些瓜果、土块等物投掷。
袁守诚霍然睁开眼,手中浮现一张白纸。
那一张白纸上跳出几十个纸鹤,展开双翅飞出去,将瓜果、土块一一啄落在地。
将这一幕,众百姓都呆住傻眼。
原来这袁守诚,也是个神仙?
难怪他敢吃泾河龙王的龙子龙孙……
这神仙打架,他们如何能参加?
早先叫骂的都连忙灰溜溜逃去,其他人听闻袁守诚神仙手段,看见几十个纸鹤在天空飞去,都轰然来看神仙。
不到半日,整个长安西市,附近数个街坊全都轰动。
袁守诚将众人目光都被吸引来,则是哈哈大笑一声。
“我手中自有长生不死的法术,万古不灭的仙丹……”
“有缘人方能得见!”
更引得众多凡夫俗子跪地膜拜,个个叫嚷:“仙师,我就是有缘人!”
“有缘人就是我!”
“我妈从小就说我和神仙有缘!”
下午时候,袁守诚出现在西市的消息传到正在大明宫批阅奏折的李世民耳中。
“这袁守诚,也是个仙师?”
李世民先是一惊——回想陈萼那般神仙手段,他是最希望天下再也没有怪力乱神的人,这些会法术的神仙,实在是太可怕了一点!
又问传递消息的宦官:“袁守诚因为吃龙子龙孙,被长安府判秋后问斩,如今怎么跑出来了?谁给他疏通的关节?”
那宦官答道:“启禀陛下,并无人给他疏通,他自己凭借法术,堂而皇之逃出来的。”
“岂有此理!”
李世民只感觉心中烦闷,站起身来,一脚将面前摆着奏折的案桌踢翻。
“岂有此理!”
他又叫了一声。
朕还算是大唐的皇帝吗?
这些仗着法术就能来来回回进出牢狱、甚至宫禁的,简直是根本没有把朕、把大唐的朝廷法度放在眼里!
“袁守诚说,他还有长生不死的法术,万古不灭的仙丹,赠给有缘人……”
李世民一听,却是顿时动了心。
这些修炼的,个个依仗一点法术不将朕放在眼里,如果朕也有了这种法术……
“钦天监正袁天罡是个真有本事的,隔空猜物无有不中,也算得上神机妙算。”
“他叔父袁守诚,料来真有本领,派个人去见见他,问他是否愿意传授法术与仙丹。。”
宦官应声而去,又过了小半日才回来。
“启禀陛下,他推说不肯。”
李世民表情一冷,心道这些会法术的,还真是令人厌恶,全然不将朕放在眼中。
本以为这事情就过去了,第二日一早,朝廷议事的时候,一派仙风道骨的袁守诚却是突兀地现身大殿。
李世民心中惊怒这些神仙的无礼,口中问道:“道长是何人,为何来我大殿之上?”
“启禀陛下,草民袁守诚,因昨日陛下相招,今日特来相见。”袁守诚应道。
李世民心中依旧不悦:昨日宣召不来,今日不召却来,这袁守诚倒像是故意给自己找麻烦。
“原来如此,听闻你曾吃过泾河龙王的龙子龙孙,又说自己有长生不死的法术?”
袁守诚挺身应道:“确实如此。”
“草民吃的都是金色鲤鱼,这金色鲤鱼在水中金光闪闪,抓起来火热烫手,一对双须、长有一尺,那鱼肉入口即化。”
“只吃这一条,就能半月不食也不饿,却不是寻常鲤鱼可比。”
李世民心道这等神异之物做你食物,你倒真是个神仙手段。
“袁先生所吃之物真是闻所未闻,只是却惹来龙王发怒,不是太好。”
又笑着问道:“不知道袁先生可有所求?若是能教授仙家秘术,高官厚禄、宝马美女,我也并不吝啬……”
袁守诚躬身行礼,答道:“圣上,草民袁守诚,专为大唐江山社稷而来!”
唐王李世民的笑意顿时收起,心下一冷。
江山社稷,岂是你们这些方外修行的人物应该来评说的?
唐王李世民是圣明君主,能够开怀纳谏,这都半点不假。
可是作为皇帝的独夫之心,他也是半点不少。
江山社稷是什么?
在某些人眼中,江山社稷是天下山川,天下万民,因此会用江山社稷来劝谏李世民。
可在李世民眼中,江山社稷就是朕自己,就是朕本人。
一涉及江山社稷,袁守诚再有本领,那在李世民眼中,也是变成了“妖言惑众”的妖人。
“哦?”
语气微冷,李世民略带嘲讽说道:“你不为高官厚禄,只为了江山社稷而来?”
“你倒是说一说,朕的江山社稷又怎么了?”
袁守诚躬身答道:“草民精通卜算,于数日之前获得四句批语,恰好暗合大唐江山社稷,因此特地前来献上,请圣上品鉴。”
“由此可以趋吉避凶。”
“但又恐圣上不信,天威见怪,特请圣上允我开口说出天机,赦免我狂言之罪。”
有关大唐的批语?
李世民看了看群臣,感觉有些不妥,但到底还是说道:“好,朕允许你说出那四句批语,也不追究你的罪过。”
在他想来,这话不过是说说而已。
他却是没想到,袁守诚正是要他允许。
摆出惶恐不安模样,袁守诚再三向李世民请求不要说,李世民还以为他是要三辞三让,心中越发好奇。
“你只管说就是,若有不好之处,朕自然一力承担。”
袁守诚心中暗道:可算是成了。
自己主动说出四句批语,那是袁守诚自己作死,大概要被天雷劈死。
若是李世民开口允许,那就是李世民自己想要查看天机——就跟李世民应允拯救泾河龙王一样,这都不是他应该插手的范围,折损气运后,再拉入地府也就好办多了。
“既然陛下执意要知道,那草民也只好说出来。”
“那四句批语是弟夺兄妻,子蒸父妾,日月当空,牝鸡司晨……”
第109章 李世民地府魂归
“混账!”
李世民只听到前面四个字,就已经面色涨红,霍然起身:“拉出去!拉出去斩!”
弟夺兄妻——
李世民就仿佛被人当众脱了衣服示众一般。
这袁守诚竟然嘲笑自己!
随着他呼喊出声,侍卫们一拥而上,就要将袁守诚拉出去斩首。
也就在这时,李世民只感觉耳边一声闷雷炸响,头脑一片空白。
不由自主向后一仰,险些昏死过去。
“慢着……”
押着袁守诚的侍卫们停下脚步,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感觉精神萎靡,不知为何难以集中,比重病在床还要难受。
不过,还是强行坐直了身躯。
“袁守诚,我问你……”
“什么叫子蒸父妾、日月当空、牝鸡司晨?”
“朕何曾做过这等事?我大唐何时出了吕后那等女人?”
袁守诚见到李世民这脸色苍白、行将就木的模样,也是心头一松。
算计成了!
观音菩萨这方法还真是够损的,堪称是“诛心”——总感觉这种风格,在什么地方看见过?
“陛下,后面三句,可不是你,而是指的以后的大唐江山传承……”
袁守诚说道。
李世民呆住了:在我之后,就是“子蒸父妾”?
哪个不孝子,把朕的女人给睡了?
日月当空又是什么意思?牝鸡司晨又是指的谁?
以后当皇帝的,应该是太子李承乾吧?
朕就看他最近越发狂悖,又是学突厥人搭帐篷,又是宠爱小太监……以后定然荒淫无道……
这妖道说的话,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
以后还得注意太子,看看是否有什么不轨之心……
李世民这般想着,却感觉头脑轰鸣,精力越发不济,天旋地转。
闭上眼睛,四句批语便仿佛悬挂在自己面前,令他神思不定。
再睁开眼睛,群臣低头默然不语,似乎在暗暗嘲笑他李家命运。
微微抬眼,看向前方,大殿之上的袁守诚已经不见了踪影。
“袁守诚呢?”
魏征应道:“陛下,他已经化作一个纸鹤飞走了。”
“妖人……妖人!”
“妖言惑众!一派胡言!”
李世民拍着扶手声嘶力竭地大声叫道:“这等荒谬之言——这等荒谬之言——”
接下来的话却卡在喉咙中,忽地向后躺倒,人事不省。
慌的群臣连忙上前,传唤御医通知中宫。
足足数个时辰,李世民终于缓缓醒来,气若游丝。
第一句话便是:“传旨,朕要废黜太子之位。”
魏征、房玄龄等人急忙劝说,国本不宜轻动。
尤其李世民这样病重垂危的时候,自然不能再废太子,引发朝局急变。
李世民只是不听,缓缓说出袁守诚的四句批语。
又被群臣劝谏,江湖术士所言不可相信。
李世民大怒之下,喝骂不已,还没动手便急怒攻心,昏死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病入膏肓,奄奄一息。
不多时,皇宫之中悲声大作,升起缟素。
妃子群臣、宫女女宦官带上白布。
地府已经将李世民魂魄勾去,让他经历地府诸般,亲眼所见诸多恶鬼冤孽,亲眼所见六道轮回,又亲眼见到先主李渊,先兄建成,故弟元吉。
李世民因崔判官通融,“悄然”改了生死薄,被判还阳。
临行又向阎王许诺——一来向天下万民宣扬六道轮回,二来召开水陆法会化解罪业,三来派人下地府给阎王送礼。
这一方面半点没有“佛”字,却处处都是佛门经义。
唐王李世民醒来之后,传旨赦天下罪人,又查狱中重犯。
有审官将刑部绞斩罪人,查有四百余名呈上,下旨先放赦回家,拜辞父母兄弟,托产与亲戚子侄,明年今日再回狱中,仍领应得之罪。
又出恤孤榜文,又查宫中老幼宫女共有三千人,令或出宫门或配军中士卒成家。
两道圣旨之后,令天下人得知,六道轮回之事:行善的升化仙道,尽忠的超生贵道,行孝的再生福道,公平的还生人道,积德的转生富道,恶毒的沉沦鬼道……
忙忙碌碌过了数日,招人去地府送瓜果为礼物。
有一个叫刘全的,因为妻子李翠莲把金钗给了化缘和尚,与妻子生气。
妻子李翠莲怄气上吊死了,他也心怀死意,报名前来。
带着瓜果,服下毒药,去地府送礼。
半日之后,刘全因阳寿未尽又被地府送回来。他那上吊死了的妻子李翠莲,也因为积善敬佛,附身在李世民妹妹永嘉公主身上,要跟刘全成就夫妻。
见到这一幕,李世民悚然而惊。
六道轮回,善恶有报,还有要兴水陆法会,林林种种没有道士,只有佛门和尚……朕生死可以被他们操纵,朕甚至可能会被他们派什么人取而代之,附体做皇帝。
就跟永嘉公主一样……
心里激灵一下,又想起十多天前,陈萼所说话语。
他说自己会制定法律:“大唐国但凡诋毁佛祖的,一律断去一只手臂……”
是……
自己若是没有办法,只能屈从,也只能这样做。
但有毁僧谤佛者,断其臂,令佛门大兴在大唐,保我自己与江山。
不过,陈萼不是送给自己一柄剑吗?
李世民让自称“李翠莲”的永嘉公主先不要跟随刘全离开。
自己去后殿取来那柄剑。
抽出那柄剑,只感觉头脑一清,莫名轻松,思虑清晰许多。
刚要高兴,忽然听到,剑鞘之中居然隐隐约约有佛音禅唱。
李世民顿时吓了一跳:怎么这也是佛门的安排!
陈萼也是佛门的人?
刚这样想着,只见一声轻笑传来,手中利剑被人抬手抓走,再抬头看时,陈萼陈光蕊已然出现在大殿之上。
“李世民,我之前说的如何?”
李世民答道:“上仙所说,句句属实,今日还请上仙搭救。”
“我大唐江山社稷,不可遍地都是头陀尼姑。”
“若是上仙无暇搭救,也请上仙禀报天庭玉皇大帝,救一救我大唐数千万黎民百姓,救一救我这下界皇帝!”
天庭?
陈萼笑了笑:“你找天庭,也是病急乱投医,难道不知地府本就该天庭管辖吗?如今天庭佛门亲如一家,下界芸芸众生凡夫俗子,早被他们瓜分完啦!”
第110章 我们是一家人
听到这话,李世民顿时怔住。
地府也归天庭管辖,为什么地府里面要宣扬六道轮回这等佛法?
又让自己起佛门法会,又让自己宣传佛法……
作为一个绝对称得上英明的统治者,李世民哪怕是凡人身躯,也可以判断出来,陈萼所说的正是唯一能解释通的理由。
若不是佛门和天庭早有默契,通力合作,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形的。
想到这里,李世民心中升起莫名的悲哀感觉。
南瞻部洲大唐国,世世代代都供奉天庭,天庭的神仙名讳,都是黎民百姓知晓的。
每逢过节,香火、贡品,普天之下不知道要有多少献给天上神仙享用。
到头来,换得了什么呢?
朕这个皇帝连同数千万黎民百姓,全都被天庭和佛门沆瀣一气,随意处置了。
这就是我们供养供奉的仙神!
不甘与愤怒,从心中升起,令李世民甚至于有些咬牙。
“原来如此,朕知道了。”
他的牙缝里面,蹦出来这几个字,又略带冷笑看向陈萼:“陈光蕊,你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劝说朕躬今日向他们投降的吗?”
陈萼见他这样子,显然恼怒之余血勇之气上来,俨然有些将生死置之度外。
这样子,却是真是令人有些欣赏了。
即便早知道李世民杀兄弟、囚父亲、夺兄嫂弟媳、修改起居注,有的是黑历史。
“不……我曾经击败佛门菩萨罗汉,也曾断去如来佛祖一掌。”
陈萼对明显产生了误会的李世民说道。
“我给你的宝剑,是我从文殊菩萨手中夺得。”
“我这般说,你可懂了?”
李世民听得张口结舌,指着陈萼手指都有些发颤:“你……是你?”
“全天下的寺庙中,佛祖皆无右手,是你断去他右手?”
“是我。”
陈萼再一次确认。
李世民兴奋起来,喜不自禁上前问道:“请问上仙,何方仙山?又是什么来历?还有什么弟子门徒?”
“若是上仙肯见告,朕愿将上仙师门列为大唐国护国神教,令上仙做我大唐国国师。”
“从此上仙与师门保我大唐平安,再没有被天庭出卖之忧、被佛门愚弄之苦!”
“朕,亦愿拜于仙门之下,为一普通弟子。”
显然,当他发觉陈萼能够对抗佛门的时候,立刻就不惜代价,说出了这些条件,请求陈萼帮助。
陈萼笑道:“你若是将同样条件告诉佛门,佛门怕是会让你死后做个金刚,何必要和我说这些条件?”
李世民道:“那佛门不事生产,有害无益,整日空谈缘法,如何能跟上仙相比?我一向厌恶佛门,绝不肯和他们同流合污。”
陈萼知道他这话一半是真,一半是假。
李世民在游历地府,被佛门摆弄之前,还是对佛门比较客气,甚至有好感的。
他心中挚爱的女人长孙皇后,小名就唤作“观音婢”。
这时候的门阀贵人之家,也都是往往会看一看佛经祈福之类。
李世民不是一向厌恶佛门,而是被佛门动手给逼的心中厌恶,只要不是佛门,他几乎就可以接受。
“本人海州陈光蕊,并没有什么仙山,也没有什么弟子门徒。”
陈萼说道:“你就不必用护国神教、护国法师之类的东西来引我动心了,我是不会动心的。”
李世民是何等心思灵动的人物,一听这话,便又换了一个称呼:“上仙,你既是我妹夫,又是我女婿,这一番可千万要救一救我!”
他倒是真的做的出,把之前十多年对陈萼的厌恶打压、以及十几日前的恼火翻脸都给揭过不提,直接又是妹夫,又是女婿地称呼起来。
陈萼被他称呼地笑了一声。
“若是你早这样说,不就好办了吗?”
“李世民,如今,我们是一家人了吧?”
李世民连忙点头:“自然自然,你是高阳的丈夫,我的女婿,自然我们是一家人。”
“嗯,既然是一家人,那就好做了。”
陈萼说到这里,目光一冷:“刘全、李翠莲!你们两个给我过来!”
自从陈萼现身,刘全和附身在永嘉公主身上的李翠莲两人就都是惊讶不已。
听陈萼和李世民说完话,他们听了个半懂不懂,只晓得事关重大,和佛门有什么关联。
这时候,陈萼呼喊,语气不善。
刘全和李翠莲两人都有些心中发怯,不愿上前来。
但是陈萼只是唤了这一声,两人身躯便被法力所控制,身不由己自行而动,走上前来。
“你们夫妻两人,倒还算是背景干净,说到底不过是李翠莲一时愚蠢而已。”
陈萼说道:“李翠莲,我问你,女人摘下头上金钗给男人,是对是错?”
附身在永嘉公主身上的李翠莲答道:“启禀这位上仙,那和尚却不是男人,只是出家人而已。”
“出家人,原来不分男女的吗?他们都是没性别的?”陈萼反问一句。
李翠莲有些回答不出来。
陈萼继续说道:“一只金钗,可令贫困之家度过三年不至于饿死,也可令你家中家境更好、防备灾年。”
“你不问丈夫,将金钗送出去,此为你莽撞;将金钗送给和尚而不是尼姑,这是你不智;为此丈夫怀疑你,本就合情合理,你自行了断,也是你不智。”
“如此莽撞不智,自行死了,也算是自求自灭,怨不得旁人。”
“偏偏你又活过来,占据永嘉公主身躯,还要带着永嘉公主身躯去给你丈夫刘全生儿育女……”
“我倒要问你,永嘉公主欠你这愚蠢村妇,无脑之辈什么?要被你们这一对夫妇如此糟蹋?就因为你信佛,所以就该无条件令你还阳,死而复生,还得把好人给你附体,让你们糟蹋?”
那李翠莲被他呵斥一番,面红耳赤,张口结舌,自身又不是什么见识高绝的人,也不知道如何反驳。
“这实在不好,可我妻子已经还阳,永嘉公主已经身死……”
刘全一旁抹泪说道:“请上仙垂怜,让我带妻子回去,我对她以礼相待,不亵渎公主身躯,也就是了!”
第111章 有来无去幽冥路
见李翠莲和刘全这样反应,陈萼微微颔首:“你们这样,还算有的救,没有彻底没了良心。”
对李世民说道:“将那囚牢中该处死的女犯找来一个,让这李翠莲附身,打发了他们去吧。”
“永嘉公主,我自然会想办法救回来。”
李世民面色尴尬道:“我之前从地府回来,脑袋一热,将天下死刑犯都放出去,让他们和家人团聚,一年后再处死……现在他们都还没回来呢。”
陈萼听得无语,伸手指了指李世民:“陛下真是个人才,差点就被佛门给忽悠瘸了。”
“罢了!”
“还是我来解决吧。”
神念扫过袖里乾坤内所存放物品,从泾河龙王所送的稀奇古怪的物品中,找到一个小人偶,吹一口气,度入三清法力。
这人偶便随着陈萼心意化作李翠莲灵魂的模样,大脸盘,小眼睛,倒是表情和蔼。
又取一块千年黄精,凝于人偶之上,这人偶便俨然真人,可以存于世上五十年不变模样。
取出这完全李翠莲真人一般的人偶,陈萼伸手一探,将附身在永嘉公主身上的李翠莲灵魂扯出来,按在人偶之上。
李翠莲便就此复活过来,身躯看上去常人无恙,大概唯一的不同是能够五十年容貌不变。
对刘全、李翠莲夫妻来说,这就已经足够了。
夫妻两人连忙跪拜谢恩,携手欢喜而去。
陈萼抬头看了一眼云端:这时候观音菩萨已经悄然来了,不过,她并未现身——以她原来的性子,这时候是又要现身和陈萼争论一番,威胁陈萼佛门两位圣人可能出山的消息。
不过这时候,她居然选择隐身不出,陈萼也乐得跟她装糊涂。
“上仙,永嘉公主还有救吗?”
看着昏死在地,没有呼吸的永嘉公主,李世民小心翼翼地问道。
倒不是他关心永嘉公主——这个妹妹,他也是比较不喜,因为她有时候会说一些暗示玄武门之类阴阳怪气的话。
而她本人原来又比较乱来,只是最近一些年才渐渐有了点公主的样子。永嘉公主是父皇李渊喜爱的公主,这就注定李世民对她的本能不喜。
不过,若是能救回来,就能说明上仙本领通玄,李世民自己又能放心一层。
陈萼端详一下永嘉公主,见到观音菩萨始终没有现身之意,也就没有再纠结此事,而是说道:“这个永嘉公主被佛门选中,猝然身死,算是我没有料到的。”
“我自然不能让她就这么死去……”
除了陈萼与家人们之外,李玉英现在唯一在意的,也就只有一个曾经维护她的永嘉公主。
陈萼不会让她伤心的。
况且,地府算是个什么地方——连李翠莲这种鬼魂都能放出来,自己取回永嘉公主魂魄,令她还阳应该不难。
念及此处,心神微动,三清法运转,也无需特意消耗功德推演,便多出一项“通幽”的法术来。
这等小术,以三清圣人的先天神灵之尊,自然是手到擒来。
运起法术,一步迈出,站在幽冥地府鬼门关前。
两排鬼卒正在此处看守,见到陈萼到来,便上前询问:“你是何人,为何来地府?”
陈萼说道:“我是陈萼陈光蕊,因有事情来见十殿阎王,还请通秉。”
一名鬼卒快步离去,片刻后,秦广王、楚江王、宋帝王、仵官王、阎罗王、平等王、泰山王、都市王、卞城王、转轮王十殿阎王一起到来。
秦广王拱手为礼道:“上仙来地府阎罗,定然有事吩咐,还请直言,我等也好听命行事。”
他们十位阎王倒是也有消息渠道,听闻陈萼陈光蕊到来,便知道这是一位他们如何也不可开罪的上仙,都是客客气气,主动放低了态度。
陈萼说道:“永嘉公主寿命不该命绝于此时,她往后还要再活许多年,改封号为房陵公主……阎王是不是抓错了人?”
他这样一问,十殿阎王连忙派人叫来判官,判官装模作样一番,禀报道:“确实抓错了人,永嘉公主不该命绝。”
十殿阎王连忙向陈萼客气赔礼,说道,都是我等失误,还望上仙不要怪罪……
虽然大家都知道永嘉公主死亡是怎么回事,但是十殿阎王把面子功夫做的十足,陈萼却也没有故意难为他们。
判官领来浑浑噩噩的永嘉公主魂魄交给陈萼,陈萼转身要走,却发现来时的路已经消失不见。
“嗯?这地府能进不能出吗?”陈萼看着十殿阎王,意有所指地问道。
十殿阎王看他似乎有些不耐,连忙解释道。
“上仙有所不知,从古至今,这幽冥地府便是这般,便是我们也是一样要遵循。”
“这叫做,有来路无去路,又称有来无去。”
“要走出地府,只能一直往前走,绝没有回头路;非得从幽冥地府鬼门关到十殿阎王大殿,再到幽冥背阴山、奈何桥、枉死城、六道轮回处,从六道轮回的人间道或天道出口安然出去。”
陈萼这才了然,问道:“十八层地狱与地藏王菩萨又在何处?”
“十八层地狱便在那幽冥背阴山处,地藏王菩萨就在十八层地狱最底。”十殿阎王答道。
陈萼微微颔首,便迈步穿过十殿阎王大殿,前往幽冥背阴山。
看了一眼山侧正在饱受折磨十八层地狱鬼魂们,陈萼没有深入地狱去见那“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地藏王菩萨与神兽谛听。
银色的奈何桥下血水涛涛,枉死城中尽是些无辜枉死、断手断臂的鬼魂,陈萼也懒得多看这些情景,只是对传说中的孟婆汤才多看两眼。
最后,终于到了六道轮回处。
领路的判官将人间道出口指给陈萼。
陈萼注目这六道轮回,只见僧尼道俗,走兽飞禽,魑魅魍魉,滔滔都奔走那轮回之下,各进他们应该投胎的道。
忽然,陈萼袖中的都天神煞图微微颤动一下。
六道轮回运转立刻一顿,竟也随之颤动一下。
陈萼心内讶然,不动声色令尚未察觉异常的判官离去,又仔细端详那六道轮回。
第112章 后土轮回
六道轮回,万物众生滚滚而来,投入其中。
从幽冥地府鬼门关入,经十殿阎王审判,到幽冥背阴山下十八层地狱受苦;或前往奈何桥喝孟婆汤;或留在枉死城不得投胎。
最终,地府的出口,便是六道轮回。
正是有来无去。
这一条路,在陈萼看来,恰如一条流水线,将寻常不能超脱的万物生灵命运安排的妥妥当当。
而如今,他本该通过六道轮回的人间道或天道离去,却意外察觉到了都天神煞图的异动,以及六道轮回的异动。
这两者之间,似乎有什么异常反应?
会是什么缘故?
陈萼微微想着目光一转,身形悄然隐没,运起了隐身法。
然后手中掐诀,以三清法、金仙境界中期的修为,设下屏蔽天地间耳目的术法——即便那谛听就在地府之内,相隔奈何桥与枉死城,即便地藏王菩萨也在十八层地狱坐镇,依旧不可能察觉到此间变动。
至于地府之外,那就更加不会有人察觉到这里的细微变化。
诸般防护都做好,陈萼从袖中取出都天神煞图。
刚一取出,陈萼就只感觉到都天神煞图内冲出两股煞气,两个金人正不断颤动,正是那夸父精血与大羿精血附身的金人。
而六道轮回整体也明显剧烈颤动一下,令那些赶着投胎的生灵东倒西歪,险些跌倒。
若不是投胎之时,自有天地力量匡扶纠正,这些投胎的生灵怕是就要走错轮回……
陈萼将神念传递过去,试图安抚两个金人,安抚其中的夸父与大羿。
“两位怎么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情?”
“我们……要见祖巫……”
陈萼愕然:“祖巫?你们指的是十二祖巫?”
“是,放我们出去,我们要见祖巫。”夸父与大羿说道。
陈萼略作沉吟,看着六道轮回也在隐隐颤动,对夸父与大羿精血附身的金人说道:“维持正常体型,莫要声势太大。”
夸父与大羿两个精血附着的金人答应下来。
陈萼这才打开不断颤抖,释放煞气的都天神煞图。
那煞气反而立刻消失,都被夸父金人与大羿金人收敛起来,都天神煞图也停止了颤抖。
与此同时,六道轮回也停下了颤抖,一切又恢复正常。
夸父金人与大羿金人常人体型站在陈萼身前不远处。
陈萼对两个金人问道:“你们说的祖巫呢?”
“呵……呵……”
一道轻笑声响起。
陈萼惊讶地回头看去,却只看到一道束着长发的高大身影。
那身影倏忽消失不见,速度之快,仿佛是有着某种挪移的神通。
但又不像,因为陈萼看不出法术和神通的模样,看上去,似乎只是依凭着自己绝强的速度……
可世上会有这么强横的肉身,这么迅猛到不可思议,金仙也看不清的可怕速度吗?
正想着,忽然看见两个金人都朝自己看过来,大羿金人微微摇头,夸父金人开口提醒:“小心些。”
然后一股莫名的依靠感、厚重感便从身后传来。
陈萼浑身一震,急忙准备反抗。
却有两条小麦色细腻皮肤的手臂从身后环抱过来,紧接着是一股类似于水床一样的松软感触,传入鼻端的是一股淡淡的青草与泥土混合,最纯粹那股自然的气息。
陈萼扭过头去,只感觉一股弹性迎面而来,脑袋不由地微微向后仰去。
一个小麦肤色、束着长发、一丈身高的女人,正把他整个人揽在怀中。
这女人相貌秀丽,双耳带着腾蛇耳环,抱着陈萼如同正常女人怀抱七八岁儿童一般,一双漆黑眼眸正带着笑意,打量着陈萼。
“我们巫族,很少有你这样英俊的少年啊……”
陈萼虽然不得不承认被她怀抱的确跟躺在水床上一样弹性十足、十分舒适,但是作为一个有尊严的成年男人与威名远传的金仙,还是连忙挣扎与解释起来。
“你误会了,我不是巫族!”
“你是传闻中身化轮回的后土祖巫吧?”
后土祖巫有点意外,揽着陈萼看向夸父与大羿两个金人:“他不是巫族吗?”
“还有,你们两个怎么又活了,还变成这个样子?”
大羿金人无奈说道:“后土祖巫,您还是老样子……”
“哪怕是身化轮回,也还是十二祖巫中最活泼善良的。”
后土祖巫不满地说道:“你是想说我,没有祖巫的威严吧?”
大羿金人和夸父金人没有说话,但是明显都是赞同。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哼,要威严有什么用?跟共工、祝融两个愚蠢的哥哥一样吗?为了威严做什么水火之争,自家人和自家人同归于尽,还把天柱不周山给撞坏了……”
“要不是我和女娲两人,那他们罪孽可是大了!”
陈萼一开始还在她怀中挣扎,试图用遁术离开,听到这里倒是好奇,问道:
“后土祖巫,你和女娲做了什么?”
后土被他吸引了注意力,低头审量一下他,没有回答问题,只是笑道:“你长的真好看,身上还有纯正的远古气息……”
“你应该是盘古后裔啊,怎么会不是巫族呢?”
夸父金人只好提醒道:“后土祖巫,盘古后裔也有很多……巫族虽然是盘古精血所化,号称盘古正宗。”
“这么说,我抱错人了?”
后土祖巫讶然,然后连忙松开手,放陈萼出来:“这个……其实是这样,我认为你和大羿、夸父他们在一起,气息又纯正,应该是我们巫族的后裔。”
“所以我就想,和你亲近一些,毕竟巫族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我还以为已经灭族……”
“见到你,我难免激动。”
陈萼这才活动活动刚才被她勒紧的身躯:“这个,倒也无妨,算是误会一场。”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身上术法神通这么多,居然无法从你身边脱离,这是怎么回事?”
后土祖巫闻言,不由地轻笑一声。
夸父金人在一旁说道:“阵主有所不知,祖巫生来便是盘古精血混合浊气而生,身躯万法不侵,万法难近,所谓法术神通,被浊气冲击后是不可能有用的。”
第113章 祝融血肉
原来如此……
陈萼想想十二祖巫那等出自远古洪荒、非同寻常的身份,也就释然了。
这等大罗金仙层次的强横存在,甚至于,先天跟脚并不比三清差多少。
寻常法术神通在她身边不能发挥作用,也是合情合理。
陈萼刚刚释然,那后土祖巫却又奇怪道:“夸父,你称呼这孩子叫什么?”
“还有,你和大羿早就死了,怎么又活了?”
夸父说道:“因为这位阵主掌握了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又找到我们精血,让我们精血以附身的形式在这都天神煞阵中效力,因此我称他为‘阵主’。”
“我和大羿两人自然是已经死了,不过精血被阵主找到,变成如今情形。”
“虽然不可自行行动、没有巫族身躯,但是如今能见到后土祖巫,说起昔日之事,也算是勉强还活着吧。”
后土祖巫点点头,又对陈萼问道:“你又是什么人啊?”
陈萼微微欠身:“陈萼,见过后土祖巫。”
“你叫陈萼啊……”后土祖巫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我们巫族的不传之秘,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又怎么找到夸父、大羿两人精血的?能告诉我吗?”
陈萼想了想,答道:“这怕是不太方便,有些事情是我一人独有秘密,说出来不知道牵扯什么因果,造就什么后果。”
后土祖巫倒是很好说话,闻言之后也没再追问,而是笑嘻嘻与夸父、大羿两人说话。
“我听说,我化身轮回后不久,巫妖两族就大战起来,你们两个就是最先身亡的?”
“你们实力是不是大巫里面最弱的呀?”
夸父和大义都露出无可奈何表情——这位后土祖巫,果然还是那样!
因她最晚诞生,其他十一名祖巫都迁就她,将她作为妹妹爱护。
这也造就了后土祖巫格外“活泼”的性情,令祖巫和大巫们都是又好笑又好气。
唯独在化身轮回这件事上,她格外懂事,却懂事地令所有巫族为之心痛。
若是共工与祝融两个祖巫知道他们的水火之争,会令小妹后土身化轮回,为他们所作所为消除罪孽,想必怎么也不会闹到撞断不周山、同归于尽的地步吧?
夸父与大羿两人解释当初的情形,陈萼也跟着听了一耳朵洪荒时期巫妖两族冲突的秘闻。
巫妖两族一个自命为盘古正宗,继承盘古大神遗留的洪荒天地;一个设立妖族天庭,号称统治洪荒。
双方的冲突既有争霸的缘故,也有实质统治区域的冲突,几乎是越演越烈,无法停手。
那时候妖族天帝帝俊的十个儿子三足金乌,来洪荒大地上肆虐,专门灼烧巫族为乐、祸害洪荒生灵。
这才有夸父逐日身亡,大羿射落九日之事。
后土祖巫倒不是一点不知道,只不过也是许久不见巫族,难免格外亲切,互相叙述旧事。
说到大羿射落九日这件事,后土祖巫笑着说道:“大羿,你的射术很精湛啊,居然能直接射杀九只三足金乌。”
大羿有些遗憾地说道:“可惜后来我们巫族里面没有继承我的射术。”
“从那些投身轮回的生灵中,我倒是知道人族里面倒是有个后羿,说是大羿之后射术最精湛,因此名为后羿……”后土说道。
大羿摇摇头:“那毕竟不是我们巫族。”
“对了,那些生灵还说,你女人跑到月亮上去了?”后土祖巫说道。
大羿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转身走到陈萼身边:“阵主,把我收回去吧。”
夸父也尴尬笑了笑,略带责怪地看了一眼后土祖巫。
后土祖巫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题,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那你们……这就走啊?”
大羿默不作声。
夸父说道:“有机会再来吧,若是阵主再来的时候,我们再来拜见。”
陈萼只好将两个金人收回都天神煞图中,和后土祖巫四目相对。
“我好像又说了不该说的话……大羿这小子都生我气了。”
后土祖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陈萼见她可怜巴巴地,像是被孩子嫌弃的母亲,只好宽慰她:“他应该不是生你气,只不过是因为过去的伤心事太让他难过。”
“不过,我这里倒是恰好有嫦娥仙子的宝诰。”
“有机会将嫦娥仙子叫出来,让他们见见面,或许能了却大羿的心中遗憾。”
话是这么说,嫦娥仙子的宝诰其实没多大用。
李玉英与高阳等人不是没有试图召唤嫦娥仙子,想要看看这位三界第一美女究竟如何美丽,但是嫦娥仙子却是高冷异常,根本不回应任何请求。
后土祖巫听到这个消息,却是双眼发亮:“好!好极了,你们召唤嫦娥的时候,一定要在六道轮回这里,我也想知道嫦娥为什么会飞到天上去……”
陈萼听得直摇头:“后土祖巫,你看看你这六道轮回……来来往往什么生灵都有,奇形怪状。”
“大羿和嫦娥重逢就在这么一个乱七八糟、万类生灵匆匆来往的地方,你感觉合适吗?”
“六道轮回不是乱七八糟的地方!”
后土祖巫不满说道,又自顾自说道:“好像是有点不对劲……”
“算了,陈萼,你上前来。”
陈萼依言上前。
后土祖巫表情郑重了许多,伸出手探入自己左手臂中。
缓缓抓出一块炙热的、不断跃动的红色血肉:“打开你那法宝。”
陈萼打开都天神煞图,那块红色血肉便投入其中一个金人之上。那金人立刻变得通红,生出一股火热的赤色来。
几个呼吸之后,整个金人化作赤金色,屹立不动。
“这是……”
陈萼惊讶地问道。
“祝融哥哥的残余精血,他和共工哥哥打的太激烈,自身存在都消亡了,只剩下这部分精血还算是他残存的力量。”后土祖巫伤感地说道,“它陪伴我已经很多年了,自身始终无法诞生祝融哥哥的意志。”
“现在交给你,让它和夸父、大羿在一起,构造十二都天神煞大阵。”
“或许,这才是它最后的归宿吧。”
第114章 两下道别
原来是祝融祖巫的精血。
只不过和夸父与大羿这种强行被抓来,连生前记忆都带着的精血不同,祝融与共工曾经大战一场,把记忆都给打碎了,真正意义上的同归于尽。
如今,后土祖巫将这块精血归于十二都天神煞大阵中,也是给祝融祖巫的最后遗留,找到了归宿。
陈萼向后土祖巫道:“多谢后土祖巫,如此一来我的都天神煞图……”
后土祖巫摆摆手:“不要说这些,我主要是给祝融哥哥的最后残留寻找一点归处。”
“你要谢我提升你的法宝威能,我还要谢谢你,让我重新见到了夸父、大羿两个小家伙,还有十二都天神煞大阵……”
“祝融哥哥,我也能放心安置下去。”
说着话,她的神情不由自主地感伤起来:“巫族,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从六道轮回走过了。”
“我也知道,真正纯正的巫族,严格来说已经死去了。”
忽然声音轻快了不少:“其实,陈萼你完全可以作为巫族,你也是气息古老、直追盘古之后的……你要不要做个巫族?”
陈萼见她一会儿伤感,一会儿微笑,有些能够理解夸父和大羿的心态了。
他们一定很亲近,很敬仰祖巫们。
偏偏,后土祖巫就是唯一那一个并不高高在上,反而活泼亲切的祖巫,令他们在敬仰之余有时候实在敬仰不起来。
“做巫族就不必了。”陈萼对后土祖巫微笑说道,“若是有机会,我会带夸父与大羿两位大巫再来探望你。”
“是吗?”
对于陈萼不肯做巫族,后土祖巫明显有些失望。
不过她很快又有了其他想法:“你们来的时候,一定要召唤嫦娥给我看看……我很想帮大羿问问,到底她是怎么想的。”
陈萼无语:“后土祖巫,我不是已经说过吗?这是不行的,而且这是大羿的伤心事,最好外人不要过问。”
“嗯?我也算是外人吗?”后土祖巫奇怪问道。
“明显就是好吧。夫妻两人之间的感情隐私,有时候就连孩子与父母都算是外人,何况我们?”
陈萼这样一说,后土祖巫有点悻悻。
“这样啊……”
“那就算了,六道轮回我也不能长久脱离,今日就先这样吧。”
陈萼点点头。
后土祖巫笑了一笑,身形一晃消失。
陈萼正要离去,忽然感觉那股自然气息从身后又袭来,急忙抬手:“后土祖巫,还有何事?”
一股软绵绵的弹性从后方袭来,后土祖巫竟然又抱了他一下。
“下次来的时候,你做个巫族好不好?”
“气息又纯正,长得又好看,做个巫族我再给你一点好处哦。”
没等陈萼反应过来,她自己又松开手,笑了一声投入轮回之中。
嗯?
这位后土祖巫还真是……令人感觉一言难尽。
那股独特的感触与气息还在身体周围萦绕,陈萼自己无语地摇摇头,穿过人间道,回到了长安城大明宫前。
李世民正在永嘉公主的尸身之前等候。
陈萼将永嘉公主魂魄投入尸身之中,永嘉公主便缓缓活过来,微微怔神,茫然道:“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陈萼说道:“你命不该绝,我又把你救回来了。”
永嘉公主呆了一会儿,才渐渐彻底清醒:“陈萼……是你把我救回来的!”
“当初无礼之事,真是心中惭愧,深感对不住。如今被你出手拯救性命,更是惭愧抱歉极了。”
又问道:“玉英现在还好吗?”
“一切都很好,整个长安城,也就是你最让她牵挂。”陈萼说道。
永嘉公主闻言,也不由地露出微笑:“我们姐妹两个平日看上去不亲近,实际上,也算是相依为命了。”
说了一番话,又说改日去拜访李玉英。
之后永嘉公主察言观色,便起身告辞离去。
待她走了之后,李世民凑过来,说道:“女婿,永嘉公主的事情算是解决了,我的事情该如何解决?”
“佛门逼我召开水陆法会,我也在地府答应了,召开水陆法会洗清冤孽。”
陈萼说道:“你既然答应了,那就召开就是,不必担心。”
“我来找你,便是告诉你不必惊慌害怕,失去了一国之君的体面,失去了东土大唐国的威风。”
“也免得你真的发布什么‘不信佛有罪’,‘毁谤佛祖砍掉手臂’这种混账法律。”
李世民闻言,却是了然:“女婿,你的意思是,我们不禁佛,却也不盲目提倡拜佛。”
“水陆法会照常办,当做一场热闹看,也就是了。”
陈萼笑了笑,颔首:“果然你能把握里面的分寸,就按照这样做就好。”
李世民也是不由心中一松,拉着陈萼要具体商议水陆法会的规模。
对此,陈萼却是没有兴趣过于考虑细节,只是随口说了两句,便起身离开大明宫。
李世民被陈萼与佛门接连落下了皇帝的威严后,还真是脸皮甚厚,一口一个“女婿”叫着,听得陈萼心中颇为不自在。
大明宫外,陈萼看着观音菩萨缓缓从天空落下。
“南无阿弥陀佛,看来贫僧这一次又来晚了。”观音菩萨对陈萼微微致意,低声说道。
又来晚了?
之前你分明还来得及插手……
陈萼细品观音菩萨的话语,总感觉她似乎有了一些与原来不同的改变。
没等陈萼开口说话,观音菩萨却又自己开口说道:“如今贫僧屡屡受挫失利,今日又应对不及,看来的确不是陈施主的对手。”
“为今之计,只能回西天大雷音寺禀报佛祖,自行请罪,请佛祖更换其他菩萨佛陀前来。”
“否则西行大事,却要毁在贫僧身上了。”
“陈施主,就此别过,有缘再相见吧。”
她果然是故意的。
观音菩萨道别之后,陈萼也向她道别,注目观音菩萨乘云而去。
陈萼一时之间摸不清她的想法——她是畏难吗?根据以往的表现,似乎也不是,观音菩萨对佛门的事情奔走还是很积极的……
总而言之,观音菩萨主动离去之后,陈萼接下来要面对的佛门监督执行取经大事的对手,肯定要更换一下了。
只是不知道是谁会来长安、继续进行取经之事。
第115章 水陆法会
“观音菩萨,你要暂且放下西行取经之事吗?”
西天灵山,灵鹫峰,大雷音寺内。
断手的如来佛祖对观音菩萨问道。
观音菩萨起手念诵佛号:“南无阿弥陀佛,陈萼实在本领强大,我一来的确是力不从心,难以抵挡;二来被他所作所为引发心中杂念,不得不回南海紫竹林,精心修养,保我心中定性。”
如来佛祖闻言,也是心中恍然:谁不是呢?
我这手掌被断去之处,每每看到,何尝不也是有杀机有嗔念。
要化解这一节,非得陈萼死去,手掌重新长出,才能平息。
若是陈萼不死,即便强行用法力催动手掌长出,那心中终究是断掌尚未重生。
观音菩萨独身一个,与陈萼在长安城周旋,既不是陈萼对手,又不得不和他对抗,想必心中也是疲累至极。
“既然如此……”
如来佛祖将目光看向诸菩萨和佛陀。
文殊菩萨将脑袋低垂:我那遁龙桩与慧剑还没要回来,我去送死吗?
普贤菩萨面色认真,念诵佛经,显然也不愿意去。
他的玉如意与吴钩剑,也都落在陈萼手中。
而且估量双方之间的实力差距,实在太大,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其余佛陀与菩萨,也没有站出来主动请缨的——毕竟如来佛祖大意之下都被断去手掌,虽然这里面有一部分缘故是如来佛祖小觑敌人,但是三界之中能够真正伤到如来佛祖的,又能有几人?
如来佛祖微微一叹,只得点名,说道:“燃灯佛、惧留孙佛、定光欢喜佛、文殊菩萨、普贤菩萨、大势至菩萨……汝等六位,须得一佛一菩萨,精心用事,才能令长安之事无虞,西行之事可曾。”
被点名的三位佛陀、三位菩萨,除了大势至菩萨之外,其余五人对于被点名的缘故的确是心知肚明。
他们都是阐教与截教投奔佛门而来,而那个陈萼来历古怪,肯定脱不开阐教圣人或截教圣人,不要说什么十二金人之类的法宝,也不要说什么阵图类似于山河社稷图。
天底下圣人就那么几位,佛门两位圣人不会出手,女娲圣人和老子也明显不可能出手。
所以最后还是落在阐教圣人元始天尊与截教圣人通天教主身上。
如来佛祖是让他们去查看,也是让他们去随机应变。
到底陈萼是什么背景,他们如何选择立场,这全都是需要他们自己考虑、审视与佛门关系的。
“缘法未到,我不先出手。”燃灯佛沉声说道。
惧留孙佛说道:“我亦如此。”
定光欢喜佛讶然看向他们:那就是我了?你们这……跑的真快啊。
“阿弥陀佛,我护身法宝丢失,须得打造新法宝。”文殊菩萨说道。
普贤菩萨也点头:“一样。”
大势至菩萨挑眉,与定光欢喜佛两人对视一眼。
没办法,文殊菩萨与普贤菩萨状况,众佛陀与菩萨都知道,大势至菩萨本就无可推脱。
只能和定光欢喜佛,担起这一次引导西行取经的大任。
观音菩萨见到人选已经定下,粗略交代长安城内情形后,驾云返回南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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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大唐皇帝李世民发圣旨邀请诸僧人,选举一名有大德行者作坛主,设建道场,摆设水陆法会,超度众生罪业。
这大德行者便是此刻名满天下的玄奘法师,他率领金山寺众僧人领旨而出,选得大小明僧共计一千二百名,分派上中下三堂。
诸所佛前,物件皆齐,头头有次。
选到贞观十三年九月初三,黄道良辰,开启做七七四十九日水陆大会。
具表申奏,李世民及文武百官、国戚皇亲,俱至期赴会,拈香听讲。
在这听讲人群角落里,也有一个身形健壮的丑陋妇人,每日早早来听讲,直到玄奘讲完下台才离去。
玄奘也不多言,每日讲完法,心中两个小人辩论一番,自己便也看一眼那健壮妇人。
如此讲到第七日,有一老一小两个和尚拿着锦襕袈裟、九环锡杖叫卖。
那袈裟价值五千两,锡杖价值二千两。
又满长安宣传:“不遵佛法,不敬三宝,强买袈裟、锡杖,定要卖他七千两,这便是要钱。”
“若敬重三宝,见善随喜,皈依我佛,承受得起,我将袈裟、锡杖,情愿送他,与我结个善缘,这便是不要钱。”
李世民闻言稀奇,不过也没提要购买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谁,将那一老一小两个和尚领来,要卖给他袈裟,李世民还没说要卖,那两个和尚自己却又说不收钱,只把这两样宝物送给李世民,让他转交玄奘法师。
玄奘因此名声更加震动,长安城内信佛的,只把他当做佛陀转世一样。
第八日开始,玄奘披了袈裟,手持九环锡杖,登上水陆法会继续讲法。
待到七七四十九日期满,水陆法会最后一天,台下人山人海,长安城许多人都来看热闹。
一侧高楼上,陈萼领着高阳见了李世民,父女两人相顾无言,抹泪良久。
“这么多年,苦了你了。”李世民对高阳说道。
高阳摇头:“倒是不苦,只是想念父皇与兕子他们……”
久别重逢,说了几句话却又无话可说,父女两人固然欢喜,却也有稍许尴尬。
正在这时候,陈萼轻笑一声:“你们看,来了。”
什么来了?
李世民与高阳一起顺着他目光看去。
只见四十多天前那卖锦襕袈裟、九环锡杖的老和尚又冒出头来,匆匆挤开众人,拍着讲法的宝台当众叫道:“那和尚,你只知道小乘佛法,可知道大乘佛法吗?”
玄奘却是微微皱眉,看他一眼,喝道:“不知所谓,叉出去!”
便有侍卫上前,要将这老和尚叉出去。
老和尚表情顿时尴尬,只好强调道:“我问你,只知道小乘佛法,可知道大乘佛法吗?”
玄奘冷淡说道:“与你何干?”
定光欢喜佛化身老和尚的表情都快凝固了:金蝉子转世投胎的取经人,是不是有点问题?
这都是什么反应!
第116章 嘴炮强者玄奘
“怎么与我无关?”
定光欢喜佛化身老和尚说道:“你我都是佛门子弟,当知道,闻听高妙佛法一朝顿悟,胜过百年苦修!”
“我问你,知道小乘佛法,可知道大乘佛法吗?”
玄奘回答道:“小乘佛法,我自然知道。大乘佛法我并不知道。”
“不过,你闯到前方来大呼小叫,极为失礼。”
“若有话说,也就罢了。譬如有天大冤屈,有孩童失踪,我将法台让给你,让你洗清冤屈,让你找寻亲人,都并无不可。”
“你张口一句话,却来反问我知不知道大乘佛法;可见你没什么重要事情,却偏偏要当众引人注目,哗众取宠。”
“将你叉出去,赶出去,正是合情合理。”
“什么大乘佛法,出自你这等人口中,怕是也无什么用处,没什么精妙,只是骗人的把戏。”
定光欢喜佛听得只感觉心塞。
这个取经人!
他不应该是求取佛经若渴,一听“大乘佛法”,就立刻下来躬身拜见自己,客客气气,极为礼貌吗?
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
怎么这么冷静理智,慢慢分析,还说的有理有据?
他自然是不知道,原本的取经人,金蝉子转世投胎,目前在玄奘身躯内只能占据一部分,另一部分则是陈萼慢慢培养的另一个陈江流。
这个陈江***通人情世故,熟悉诸般人心,察觉诸般细节,宛如至诚之道,堪称一个名侦探。
除了金蝉子、陈江流互相对抗之外,玄奘自身又生出一股不同于两股思想的思想作为主导,三股思想其实互相对抗之间也在难以避免地相互影响。
在这种情形下,玄奘自然不可能是一个无脑信佛的和尚,说话显得格外有理有据。
定光欢喜佛化身的那老和尚说道:“我听闻,虔诚信佛的,闻佛法而喜。”
“骗子也要喜?假的也要喜?”玄奘表情冷淡,“怕不是有了狂喜症?”
“长安城内建有孤儿院,最缺这等狂喜不已的人前去引孩子们发笑,建议那等人去孤儿院天天狂喜,孩子们定然深受感染,笑口常开。”
这都是什么话!
这都是跟谁学的?
定光欢喜佛深深吸一口气,决定不理会取经人玄奘的话,说道:“佛法分小乘、中乘、大乘。”
“小乘者如涉水渡江,千难万难只可渡自身,稍有不慎溺水而没。”
“这么危险啊?那我们不学了?”玄奘问道。
定光欢喜佛气的险些骂人:这叫什么取经人?我说话吓唬他一番,他就知难而退?
他真的会去西天取经?
假装没有听见玄奘的话,他继续说道:“中乘者,如撑船渡河,一生度化寥寥数人,若遇上风波,则也不可到达彼岸,不能往生极乐。”
“大乘者,如河上石桥,念诵传授,渡人无数,无有风波,世人学之,皆可成就往生极乐。”
“令世上太平,令冤孽鬼魂超度,令罪业消除,令人人自足自得,再无贪婪之心。”
玄奘微微颔首:“说的不错,哪里有成功的例子?”
“哪里是念诵了大乘佛法,从此国家极乐安宁,再无灾祸与罪业的?”
“我想看看例子,若是当真有,我请你教授我与大唐国大乘佛法,我愿拜你为师。”
“若是没有,我看你到底还是个骗子。”
定光欢喜佛听到这里,真是大为恼怒:怎么又把我归为骗子?
当即显露出佛祖真身,长耳垂肩、细眉阔嘴,正是那长耳定光欢喜佛。
在他身后不远处,跟随而来的小和尚,也踏在莲台上,宝相庄严。
他手持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正是“我花未开,世界与我皆灭;我花开时,我与世界皆活;将开未开,得生死存灭之奥妙”,此为大势至菩萨。
定光欢喜佛与大势至菩萨一位佛陀、一位菩萨现身,顿时引得在场众人纷纷跪下下拜,参见佛陀与菩萨。
“阿弥陀佛!”
玄奘不慌不忙,向定光欢喜佛与大势至菩萨行礼:“原来是佛陀与菩萨降临,想要传授我大乘佛法。”
“弟子玄奘,自然领命,请佛陀传授吧。”
你想得倒是美!
定光欢喜佛和大势至菩萨险些被玄奘给气笑了。
我们这就把大乘佛法给你?
那我们佛门筹划这么几百年时间的西行取经,前面死去的九个取经人,都是干什么的?
“这佛法,却是不可轻传……”
定光欢喜佛说道。
玄奘点了点头:“也对,现在读书都很难,读书人抄写书籍也都当做传家宝:修道的也不肯将法门传给其他人。”
“这大乘佛法既然能超度世上众人,肯定是佛门独家法门,是不能告诉别人的。”
“定光佛先说大乘佛法厉害,又说不可以教给我们,是显摆一下自己本领吗?”
“我们都知道了,我佛真厉害,手握着独家法门,我们都学不到。”
不对!
这完全不对!
定光欢喜佛险些怒吼出声。
“玄奘,这大乘佛法,你难道不想要吗?”
“不想。”玄奘回答道,“我熟读佛经,便知道出家人不可贪婪。”
“我等不过是凡人俗人,普通僧人,为何要贪求更高法门?”
这……
见了鬼了,他一点都不想要?
无奈之下,定光欢喜佛只好说道:“那大乘佛法,在大西天天竺国大雷音寺我佛如来处,能解百冤之结,能消无妄之灾。造福世间,万物皆受恩德,天下从此可太平,人人向善无烦恼。”
“若能传播东土大唐,可利百代万世,这等伟业,玄奘你不想要做吗?”
“这大乘佛法如此好,定光佛上台开讲,造福万民岂不是好?”玄奘问道。
定光欢喜佛说道:“到底是,法不可轻传。”
“那就是不传?”玄奘躬身说道,“之前说的那般好,可偏偏就是不肯传法,定光佛与大势至菩萨来我大唐,究竟意欲何为呢?”
“吊人胃口?还是别有目的?”
这取经人怎么回事?怎么怼起我来了?
同为佛门弟子,你能不能有点配合精神?
实在有点说不下去,定光欢喜佛索性直接说出结论:“法不可轻传,却也不是不传。”
“这大乘佛法需要取经人前去西天大雷音寺取来大唐,才能造福万民。”
说完之后,便和大势至菩萨驾起祥云缓缓飞起离去,免得再被玄奘怼到面上不好看。
围观众人抬头看去之时,只见那半空中,滴溜溜落下一张简帖。
上面写着几句话:“礼上大唐君,西方有妙文。程途十万八千里,大乘进殷勤。此经回上国,能超鬼出群。若有肯去者,求正果金身。”
第117章 三身为一体
抓住简贴看了看,玄奘将简贴递给身边一名护卫。
“这是给陛下的,去呈交陛下。”
那护卫离去之后,玄奘心中暗暗想道:“啧啧,走的真快,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到底有没有一个学成功大乘佛法的例子,给我看看某个国家学佛法,超过东土大唐,成了最好的国家,我肯定对大乘佛法就信服了。”
金蝉子在他心中回应道:“你这种说法本身就是着相,仔细想想曾经学过的佛法经义。什么超过不超过东土大唐,根本不是应有之义。”
“佛法讲究国力强盛吗?佛法讲究富庶吗?”
“佛法并非强国富民的经世之法,而是令黎民超脱苦海的超脱之法,大欢喜之法,大自在之法。”
玄奘听后,微微摇头:“若是一个国家富庶,人人吃好穿好,却不念佛信佛,在佛法中也不算好;一个国家贫穷,人人念佛法,安分守己,却是佛法中的上等国家。是不是?”
“正是如此。”金蝉子答道。
“吃饱穿暖都不去求,只求安分度日、吃斋念佛……”另一道声音插入进来,正是那从小跟随陈萼的陈江流。
“这佛法还是妙啊,若是某个国家学了佛法,从此国力衰弱,百姓吃糠咽菜,安之若素,个个欢喜,身体羸弱不堪。”
“别国来攻打,一口气攻破首都,直接就灭亡,岂不是好?”
“歪魔邪道,到底不知佛法正理。”金蝉子直接驳斥道,“这等情形,正该用佛法感化敌国,也令敌国信奉佛法,自然可以解去灭国之难。”
陈江流冷笑道:“好家伙!这主意真是好极了!”
“不战而屈人之兵,令敌国全民也都跟着信仰佛法,也不再强国富民,个个吃糠咽菜为乐,都等着死后去极乐世界。”
“一个国家摆烂就已经可怕,还要两个国家一起摆烂,甚至要拉着整个世上国家都一起摆烂;一起不努力生活,也不追求更好的生活,就在哪里吃糠咽菜为此生应得,渴求下辈子投胎好事。”
“如此佛法若能成功,亿万贫民百姓投胎亿万王公贵族,王公贵族也都吃糠咽菜,真是美妙无比。”
“你这话抬杠!”金蝉子道,“我佛法也有劝人向善。”
“劝人强国吗?劝人富民吗?”
陈江流问道:“你以为我不知佛法吗?说起强国富民便当做贪欲,一概不提倡。强国便是不安分,富民就是贪婪,是不是?”
“阿弥陀佛,邪魔歪道,不懂佛法正途,胡乱歪曲而已。”金蝉子说道。
玄奘听这两个辩论,只感觉头脑轰鸣一片,烦躁不已。
“都不要说了!”
“这定光佛与大势至菩萨来大唐国扭扭捏捏,就是想要大唐国去西天大雷音寺求取大乘佛法,然后把佛法传过来。”
“我却不知,他这种惺惺作态,我们为什么要去求它。”
金蝉子说道:“因为大乘佛法,度化众生,实在是一桩大功德大善事。”
陈江流却说道:“此事,怕是容不得拒绝吧。”
玄奘诧异:“如何容不得拒绝?”
“父亲大人为何会和佛祖交战?为何送我做和尚?为何我才十八九岁便已经名满天下,号为高僧?为何定光欢喜佛与大势至菩萨直接来找我们?”
陈江流回应道:“我想过这些问题,金蝉子也知道这些问题,唯独你,没仔细思考过这些问题。”
“我们,从出家那一天开始,就是为了这一日。”
“就是为了这大乘佛法,为了前往西天大雷音寺。”
玄奘悚然而惊,一时间脸色煞白,难以置信。
从那时候开始吗?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母亲就在附近,父亲大人应该也在附近。”陈江流说道,“应该怎么做,不是应该问一问他吗?”
“即便,他不是我们的亲身父亲,但终究是培育我们的父亲大人,为了我们和佛祖战斗,崩灭佛祖金身一只手掌的父亲大人。”
玄奘这才恍然,看向台下某个角落,那健壮的妇人正双眼怀着担忧神色看过来。
玄奘心内说道:“母亲见到佛陀和菩萨现身,不欢喜反而担忧,她也是知道真相吧?”
“或许吧,不过,也可能是我们猪头人身的身份,令她格外担忧吧。”陈江流说道。
这一番心灵对话,别人无从得知。
片刻之后,有宦官跑来传旨,传玄奘法师旁边楼内见驾。
水陆法会围观众人渐渐散去,玄奘下了法台,随着宦官到了一侧楼内。
一进楼,便看见李世民与一男一女正在说话,正是他许久未见的陈萼与高阳。
玄奘心中微微颤动,陈江流在心内不由喊道:“父亲大人,姨娘!”
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住发热的眼眶,玄奘上前去,对李世民行礼道:“参见陛下!”
待他起身,陈萼微笑道:“不参见我了吗?”
玄奘抿紧嘴,沉沉一欠身:“参见——施主。”
后面那称呼,却是始终不能如原来的陈江流那样顺其自然喊出来。
陈萼看他的表现,稍微有些奇怪,不免多打量两眼。
“不必勉强称呼,还是说正事吧。”
陈萼说道:“江流儿,今日定光欢喜佛与大势至菩萨现身,你想来已经明白了?”
“是,陈江流已经告诉我了。”玄奘说道。
陈萼闻言惊讶:“你说什么?”
“陈施主,我说,陈江流已经告诉我了……”玄奘说道,“贫僧乃是玄奘,并非陈江流。”
陈萼更加惊奇:“你是玄奘,不是陈江流?那你是不是金蝉子?”
玄奘说道:“也不是,我心中有两位客人,是我自己,也不是我自己。”
“一个为陈江流,一个为金蝉子。”
“这秘密我本来不打算说出来,但是陈江流唤你为父亲大人,想要听你安排,我想或许应该和你说个清楚明白。哪怕陈施主八年多来从未来探望我,只有我的母亲陪伴着我。”
陈萼怔了怔,实在没想到玄奘身上居然出现如此奇怪的情形,居然三道想法并行,最主导的居然不是金蝉子,而是进入金山寺以后的和尚玄奘。
而这个玄奘,与陈萼不亲近也在情理之中——八年以来,陈萼并未经常去看望他,一般都是在云端确认他情形,便不再靠近。
如此情形下,新生的玄奘开口叫陈萼“父亲大人”,自然是叫不出口。
第118章 听妈妈的话
“原来你如今是这等情形,真是苦了你……”
陈萼说了一句话,心中难免有些歉意,说道:“若是我当初不和佛门争高低,将陈江流培养成另一种样子,只让你做一个金蝉子投胎转世,你或许会简单的多,不至于这样受苦。”
玄奘原本与陈萼的确没有太多感情,此刻听他这样说,倒是对陈江流口中的“父亲大人”又多了一层理解。
至少坦率坦荡之处,远比佛门的佛陀与菩萨要强。
我成为金蝉子?
玄奘回想脑海中金蝉子的模样,便微微摇头:“陈施主不必这样说,贫僧能如今一样冷静思考,慢慢分析,多半还是因为你的培养。”
“若只是成为金蝉子,便是一叶障目、不见世界之大、只知道佛法,也是一种悲哀。”
陈萼见他这样说,也是心中微动:“那陈江流与金蝉子只在你心中?你可以将陈江流放出来与我见面吗?”
玄奘微微摇头:“这却是不可,无论是陈江流还是金蝉子,只要有一个占据身躯,另一个必定你死我活般拼杀到底。”
“以贫僧的孱弱身躯,到时候定然又要昏死过去。”
陈萼闻言,却是不由地略作思索。
玄奘、陈江流、金蝉子这三股思想在玄奘身躯之中的交错,只能算是临时、暂时的态度。
若是没有外力帮助,随着玄奘踏上西行路,金蝉子的思想必定还会缓缓增加、觉醒更多,进而将玄奘、陈江流全部吞吃掉。
西天取经的过程,就是金蝉子觉醒、成佛的过程。
为了此时还能冷静思考的玄奘,更为了,从小养大的陈江流,陈萼必须要做这一点外力……
心中这样想着,记下此事,陈萼对玄奘说道:“看来你心中的情况还真是特别,要解决这件事,以后我给你想一想办法。”
“现在我们先来说一说,定光欢喜佛与大势至菩萨这一次前来所为何事。”
“玄奘,你有金蝉子的思想,是否知道金蝉子的来历?”
“我不知道,还请陈施主为我解惑。”
玄奘说道。
“那我就从头为你说起……”
陈萼将金蝉子乃是如来佛祖座下弟子,遭贬投胎东土大唐,今生今世特意要完成西行取经;陈江流从出生之前,便已经定下要去当取经人,去西天取回大乘佛法,教化东土大唐。
玄奘听到这里,面上不由苦笑:“亏我听到陈江流讲述,说我们出家之时就注定要去取经,心中还在惊讶不已。”
“如今听来,却是更加惊骇,原来这件事早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经定下。”
“只不过,陈施主,你这样说也算是空口无凭?可有什么证据?”
“不得对父亲大人无礼!”陈江流在他心中喝道。
玄奘假装没有听见,继续看着陈萼,他想知道陈萼是否也会说出那种跟定光欢喜佛一样“一戳就破”的理由来。
“证据,其实也并不难。”
陈萼微笑道:“我陈萼于贞观十三年中科举状元;同年,朱丽华怀孕;贞观十三年,我赴任江州,贞观十三年,你出生。”
“也同样是贞观十三年,你长大成为高僧玄奘,如今还是贞观十三年。”
“因为要等待取经大事,东土大唐度过了多少个贞观十三年,这难道不是最大的证据吗?还有,为什么你年纪轻轻却有这样名声,当真是你自己聪慧到名满天下?”
玄奘怔住,脑袋轰然一片。
良久良久,他才意识到:陈萼说的都是真的……他是从出生一来,就注定要去西行取经的。
“我……应该去西行取经?”
他看向陈萼。
陈萼平静注视着他:“你怕是推脱不得,佛门的这场戏唱到这里,谁敢阻拦,都必定会惹来佛门全力以赴。”
“就如同在江州,我出家那一日?”玄奘问道。
“是。”陈萼说道。
玄奘默然,他很想问一问当初是谁胜谁败,不过到底还是忍住。
最终,他想起之前询问定光欢喜佛的问题。
“大乘佛法,真的能拯救世人吗?”
“陈施主,你神通广大,可曾见过念诵佛法而国家成为极乐之处的?”
“若是真能如此,玄奘自然不惜此身,愿为大唐千万黎民百姓往西天大雷音寺取经。”
陈萼微微摇头:“玄奘,你熟读经义,心中既有我教养的陈江流,也有金蝉子;如今应该明白,常人所说极乐与佛陀所说极乐,大不相同。”
“若是你真想看一看,不妨路上去看,自己去思考。”
“我说的再多,终究不如你亲眼去看。”
玄奘茫然片刻,没想到曾经与佛祖为敌的陈萼,居然没有趁此机会诋毁佛门与佛祖。
他本以为陈萼会冷嘲热讽,却也没有听到。
更令他茫然的是,此时此刻,无人给他更多建议。
佛门让他去取经,直接找上他:金山寺的长老与和尚,也定然劝他取经;陈萼没有劝他取经,只是说他推脱不得……
大唐皇帝李世民,似乎也等着他做决定。
金蝉子在心中说着:“去取经乃是功德大业,何必犹豫不安?”
陈江流也叹了一口气:“你终究推脱不掉的,佛门志在必得;父亲大人让你路上看,让你自己思考,肯定另有原因。”
不对……
不对……
玄奘只感觉头昏脑胀、天旋地转,勉强才能站住,但是他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不对,一定还有什么地方不对。
就像是,心里面缺了一点什么;就像是焦渴难耐,只差那一口冰凉的井水。
我要不要取经?我应该去西天大雷音寺吗?
我是不是要取经——
正昏昏沉沉间,感觉房间光线一暗,玄奘抬头望去,房间口站着高大健壮、相貌丑陋的朱丽华。
朱丽华眼中带着慈爱的眼神,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玄奘心里面忽然涌出了暖流,感觉那缺少的一块补上了。
紧走几步,他来到朱丽华的面前,跪下问道:“母亲,我该不该去西天取经?”
朱丽华听到这一声呼唤,立时红了眼睛。
“我的孩儿……”
她叫了一声,却又强行忍住泪水,收回想要怀抱孩子的手臂:“玄奘法师,你是大德高僧,如何能问我这样的无知妇人呢?”
玄奘缓缓摇头:“他们说的都不算,只有母亲对我最好,我听母亲的。”
第119章 猪妖也要当取经人
玄奘竟然直接认下自己这个母亲,这是朱丽华想不到的。
从这个孩子出生以来,朱丽华对他的疼爱一日胜过一日,照顾十年之后,送他入佛门当和尚之时,便是痛彻心扉一般。
如今孩子居然认出她是母亲,并且直言“只有母亲对我最好”,朱丽华真是感觉浑身轻飘飘地,仿佛处在梦中。
“母亲?”
玄奘又重复一次,提醒自己母亲。
欢喜到有些发了蒙的朱丽华,这才缓缓回过神来。
玄奘,要听自己的……
朱丽华心中的欢喜渐渐散去,变为无比的沉重。
自己应该说什么呢?
佛门的取经大事,连自家少爷都说很难直接正面阻挡,自己能说什么?
劝儿子不要去西天取经?
那是给自己儿子指一条不归路,到时候谁也挡不住佛门怒火。
哪怕是曾经断去佛祖手掌的陈萼,也是挡不住。
“玄奘法师……”
朱丽华想了良久,终于开口:“若是只有母子两个,又没有其他危险,我自然是盼着母子团聚,从此安然度日。”
“但,若是事不可违背。”
“我的孩儿,你切切要记住,不可逞强,保命为上。你明白了吗?”
说着话,朱丽华眼中便带了一些泪花。
她想起当初自己作孽吃人,又为了保命经历诸般苦,到头来所有苦处加起来,都不如母子分离这般苦。
即便少爷陈萼如今看她痛改前非,待她跟胡四娘、幽兰等人并无两样,也帮她奠定基础修行,配合那优等功法,以后可走的更远。
终究这最后一次“爱的考验”,连绵不绝,令她既知道爱之重,又知道爱之苦。
玄奘听母亲这样含泪叮嘱,也是心中难受,不知不觉便流泪下来。
“母亲!”
“孩儿知道了!”
站起身来,深深吸一口气,玄奘问道:“陈施主,请问是否西行取经非我不可?换其他僧人绝不可行?”
“是。”陈萼答道。
“那若是我这样呢?”
玄奘摘下手上念珠,露出一双白生生的大猪耳朵,脸上变成猪鼻子。
“我这种猪头人身模样,也是必定要当取经人吗?”
李世民惊呼一声,倒退两步:“妖……妖怪?”
陈萼并无惊讶神色,早在陈江流出家之时,就已经发现自身的秘密。玄奘虽然是后来才出现的思想,但是发现这一件秘密也是顺其自然。
“这当然也是无可更改,从你出生,我们都知道你是猪头人身,毕竟你母亲就是猪妖。”
“你手上的念珠,乃是佛门亲自送来的法宝,专门压制你身上外表,令你恢复人形外表。”
念珠是佛门给的法宝?专门给自己的?
玄奘彻底明白了,除非自己现在就死去,否则西天取经之事绝无可能避免。
为了保全自己性命,为了让母亲不担忧,也只能答应前往西天取经。
同时,就如同陈萼所说:看看常人所说极乐,与佛祖所说极乐,到底是又什么不同。
忽然想起另一件事,玄奘又问道:“那我父亲呢?”
“陈江流说你虽然是我父亲,但又不是亲身父亲,我能否知道我亲身父亲是谁?”
陈萼还没说话,朱丽华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连忙推了他一下:“这个,你就不要多问了!”
当初朱丽华捞着水贼刘洪,因得了陈萼允许,那实在是——一言难尽。
如何能告诉儿子,你亲爹,其实是你娘我硬生生榨死的?
因此朱丽华连忙打断玄奘对身世的追根究底。
若是别人,玄奘肯定还是心有不甘,见到母亲这样说,心知母亲不会害自己,玄奘也不再问。
“事情既然无可推辞,贫僧也只好勉为其难,愿往西天求取大乘佛法。”
“看佛法能否普度众生,令我大唐千万民众得到大造化。”
这话,他是向着大唐皇帝李世民说的。
李世民看着他猪头人身,一本正经,乍一看触目惊心,不太习惯。
仔细一看,这猪头倒像是小猪仔一般,还眉清目秀,并不吓人。
勉强稳住身形,上前开口道:“玄奘法师果能尽此忠贤,不怕程途遥远,跋涉山川,朕甚是欣喜。”
“封玄奘法师为大唐护国法师,封法师母亲为诰命夫人,望法师此去西天取经,不忘家乡水土,也无后顾之忧。”
玄奘闻言面露喜色,领旨谢恩。
陈萼知道他因何而喜,大概是以为自己母亲可以在长安城凭借诰命夫人身份衣食无忧、安享富贵。
他却是一时间没想过——自己母亲是个能够腾云驾雾的猪妖。
当他开始西行之时,朱丽华绝不可能安安分分就这么留在长安城等他归来。
玄奘在这楼内领了恩旨,商议好过两日便上路取经。
带上念珠出了门,又恢复人身外表。
刚一出门,金山寺法明长老便满脸忧色上前来:“玄奘,你好大胆!如何能对佛陀、菩萨无礼!”
玄奘连忙郑重应道:“师父教训的是,我原以为是什么狂妄之徒,不自觉得罪了佛陀与菩萨。”
心中虽然未必这样想,可这法明长老近在眼前,又有师徒名分,玄奘不得不这般作态。
见他还肯听话,法明长老的脸色稍稍缓了一缓。
又说道:“玄奘,你如今在楼内见到了陛下?陛下怎么说?”
玄奘听得出他心中关切,更明白他关切的终究是佛门大事,便也不卖关子。
“我因听了大乘佛法诸般好,便要去西天大雷音寺求取大乘佛法,陛下闻言甚是欢喜,封我为大唐护国法师。”
“过两日,便启程西行而去。”
法明长老露出喜色:“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又问道:“你可见到你的父亲陈光蕊?他怎么说?”
玄奘怔了一下:虽然自己称呼陈萼为陈施主,可是世人眼中追寻玄奘法师来历,到底自己还是陈萼的儿子……
“我见到了陈施主。”
法明长老大惊:“他说了什么蛊惑人心的话?你千万不要相信!”
“陈施主什么也没说,只说让我去西行路上多看看。”
玄奘说道。
“哦?”
法明长老虚惊一场:“那就好,那就好……”
又露出喜色:“玄奘,你却有出家人样子!”
“那陈萼陈光蕊虽然是你父亲,但你出家之后,他便是陈施主,正是佛门断去红尘夙念应有之事。”
“玄奘,你做的好!”
玄奘默默点头,手掌却攥紧了手腕处念珠。
为父子分离而叫好称道,若是他们知道,自己与母亲母子连心,自己岂不——便不再是合格的出家人?
佛法,出家人,极乐……
种种想法,萦绕着,玄奘杂念不断,面若沉水。
第120章 秦王尚能破阵
大明宫内,华灯初上,一场宴席也刚刚开始。
陈萼、高阳、李玉英、殷温娇依次落座。
李世民居于中间首位,晋阳公主兕子、长乐公主李丽质、晋王李治、永嘉公主等人也在落座相陪。
朱丽华站在末尾,比殿门口的两名健壮护卫加起来都要高大雄壮,陈萼招手,示意她也坐下。
朱丽华不好意思地咧咧嘴:“少爷,我也坐?”
“取经人的母亲,当今大唐的诰命夫人,自然有资格坐下。”陈萼说道,“我也早跟你说过,可以恢复自由之身,你不必再拘于什么主仆之别。”
朱丽华连忙欠身:“我愿为少爷效力,这是自愿,并非强求。”
如今放眼天地间——她和孩子江流儿的安全,也只有跟着少爷效力,方才有安全保证。
陈萼示意她坐下,朱丽华不再推辞,坐在最末位席上。
李世民看了一眼席上众人,心中感慨万千:十九年前,也是贞观十三年,自己视陈萼为可恶妖人,只恨他劫持走了高阳……如今他却要借助他的力量,将他视作唯一的救星。
天庭与佛门勾结在一起,沆瀣一气,试图将我大唐化作佛国。
所谓取经大事,去西天取大乘佛法,更是早已经安排好。
若没有陈萼出现,朕求告上天无路、入地府被恐吓,御妹永嘉公主被女鬼取而代之,嫁给市井小民——朕又能如何?也只能顺了佛门的意,从此做个静心礼佛的皇帝。
万幸,有陈萼在,朕的权衡之术,才有施展借力的余地。
不至于被佛门夺取江山,也不至于畏惧陈萼的法术。
这样一想,陈萼、李玉英、殷温娇等人倒也不算太碍眼了——自然,表面上非但不碍眼,还要亲如一家人,这等不形于色的功夫李世民一贯是有的。
端杯站起身来,李世民笑着说道:“陈萼陈光蕊,朕亲自点的状元,也是朕的女婿,如今更是我们的亲人……”
“高阳回来了,玉英也回来了,殷开山丞相家的千金也回来,还有高僧玄奘的母亲,朕今日册封的诰命夫人。”
“朕这心中,今日实在是高兴——”
“众人都不是生人,这是家宴,不必拘礼!”
“兕子、稚奴去见你们的姐姐高阳,长乐,也只管去……还有永嘉,你和玉英也许久不见了,该是时候好好叙旧了!”
说到这里,举杯一饮而尽,众人跟着举杯饮酒,气氛一时喧闹热烈。
晋阳公主李明达,晋王李治两人笑着上前敬酒,敬姐姐高阳,也敬姐夫陈萼。
高阳高兴地抓着两人手掌,一手一个:“兕子、稚奴,你们如今长的却是好,水嫩嫩可爱……稚奴随父皇上朝理事了吗?”
兕子笑道:“去了,去的时候,我哭了好久,连父皇都流泪了呢。”
高阳听了这话,心中却是不期然想起曾经长乐公主对自己的某些告诫——如今看来,当真应验。
父皇如今最宠爱的便是兕子与稚奴两人,将晋阳、晋王这两个称号给予他们的时候,心中寄予的期待,便是其他子女再不能及的吧?
晋地,大唐龙兴之地也。
与兕子、稚奴两人说笑一会儿,看向大姐长乐公主。
长乐公主向她微微一笑,高阳看着她,莫名地感觉自己也在一瞬间长大了。
曾经的高阳永远也不会懂,这样一笑中蕴含了如何的情感。她开心就要笑出来,难过就要哭出来,生气就要发出来……如今看见长乐公主这一笑,她却懂了,也微微点头,笑了笑。
同样相视微笑的,还有李玉英与永嘉公主。
“谢谢你家郎君,可是闯入地府救了我……”
“那我岂不是更要谢谢你,当初冲到紫清小院,让陈萼去救我……”
两人说笑着,将酒杯浅浅印了一口。
故人重逢,总有着说不完的话,总有着道不完的情。
大殿内还在叙旧,一名宦官悄然来到陈萼身边,请陈萼随他去见陛下。
到了偏殿内,李世民令宫女奉上醒酒茶汤。
“朕欲册封李玉英为齐国公主,你意下如何?”
陈萼淡淡挑眉:“陛下意欲何为?这等名位,我和玉英都早已经不在乎了,我们是修行之人,求长生之人。”
“海州在齐国旧地之南,古时候吴越两国争霸也曾在那附近。”
李世民用手指在虚空中划动,试图为陈萼勾画地图:“朕可以封李玉英为齐国公主,也可以为吴国公主、越国公主,只要你愿意挑选,哪一个都可以。”
“这个公主,不是名义,而是实封地。”
“封了齐国,就能将齐国旧地连同你的故乡海州城囊括在内,成为实际封地,再造一个齐国。”
“也可以是吴国或越国。”
“还有,江州那里,朕也不派人前去了,全部交给你的心腹掌管。”
陈萼微微颔首,不紧不慢说道:“陛下出价真是不小,竟然允我成就一大一小两个国中之国,一个齐国在东,在北,一个江州在南门。”
“若是我将来有什么野心,经营势力尾大不掉,南北一起聚兵,怕不是大唐都有可能倾覆?”
“陛下,不怕吗?”
“我怕……可我已经顾不得了。”李世民挺直了身躯,“朕是大唐的皇帝,不是任人揉捏的玩偶!”
“佛门藐视于朕,天庭漠视朕这万民之主,视朕若无物。”
“朕将大唐江山一南一北两处交给你,若你愿意保我大唐,将来朕定然回报你齐国国主之位;若是你不保大唐,将来大唐失了天下,沦为佛国,群雄逐鹿之时,你总不会令佛门与天庭满意。”
说到这里,李世民的脸上带着决绝的笑容,残酷又冷血,仿佛又到了玄武门的那一日。
若是江山当真保不住,留不得,他宁可将江山陷在陈萼手中。
也不能令漠视他、藐视他、摆布他的敌人称心如意!
“好一个李二。”陈萼淡淡称赞一声,“我原以为,你称帝登基之后,魄力渐渐失却,只剩下帝王权御。”
“如今看来,秦王破阵乐,还能再演?”
李世民哈哈大笑,站起身来,唤来乐师:“朕最喜欢歌舞,可要看我跳这秦王破阵乐吗?”
乐师们奏起激昂的音乐,鼓角争鸣,李世民当真站到了场中,哈哈大笑着,挥剑舞动,一板一眼,仿佛长枪大戟随时都能杀出。
这边破阵乐,大殿内众人也闻声而来,晋王李治、高阳公主、晋阳公主、永嘉公主这几个便也呼喊有声,取了侍卫的剑,一起跟着舞动。
长乐公主跟着拍打节奏,李玉英含笑而立。
一曲秦王破阵乐奏罢,李世民喘着粗气,抛下手中剑,任由宫女来擦汗伺候,看向陈萼:“如何?朕还能破阵!”
“不错。”陈萼微笑道,“颇有雄风。”
第121章 首先,排除正确答案
不论李二如何杀兄夺嫂囚父,修改起居注:也不论他此时此刻身上已经有了赘肉,精力再不如之前,不再是天策府玄甲军那阵上统帅……
他确实还是少有的明主、雄主。
他忌惮陈萼、畏惧陈萼。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要这样给陈萼便利,豪赌一次。
晋阳公主、晋王李治笑嘻嘻地走上前去,李世民爱怜地看着这亲手抚养长大的一儿一女,亲手递给他们手帕。
“累着了吧?快擦擦汗。”
永嘉公主自己摸出手帕擦了擦,看向高阳。
高阳微微低着头走回来,面上表情略有怅然。
陈萼笑了笑,也从袖里乾坤里面取出手帕,细心给她擦汗。
高阳脸颊微红,额头其实并无汗珠,只是带着淡淡香气。
她低声道:“我心愿没啦,郎君,我好欢喜当初跟你一起走。”
陈萼点点头,示意自己也是一般。
此时此刻,高阳的心愿终于了却,再不会梦回长安,与父皇、兄弟姐妹团聚欢笑——现实总是这般残酷,她心中的父皇,宠爱的并不会一直是她。
事情尚未谈完,终究还是要继续说下去,李世民让诸位公主等人退下,再度屏退左右。
“如何,我说的考虑如何?”
“我要取你大唐国,不必如此麻烦。”陈萼笑了一下,说道,“所以封齐国公主或者给我齐国国主身份,都没有什么意义,我的确不要。”
“不过,海州是我家乡,江州是我施政之处,这两个地方你注意一些,就不要再派新官前去,以免起了冲突,令两下为难。”
李世民闻言,心中倒是因此再度确定,陈萼的确是没什么野心。
这令他先松一口气,不用担心图谋他江山;又提起心来,陈萼无欲无求,如何将来与佛门作对?
“不必担心,此次玄奘西去取经,我若不跟随做些什么,岂不是枉费这么多年一来和他们的仇怨?”
陈萼说道:“此事渐渐和大唐国关系不大。”
“居然如此?”李世民毫不掩饰地露出喜色,“大唐江山,就此安然无恙了吗?”
“应该无事了——若是观音菩萨主持这件事我可以这样说,现在这定光欢喜佛与大势至菩萨我却是不太了解。”陈萼说道,“八成也是应该没事了,取经人都要上路了,他们难为你这人间帝王做什么?”
“那就好,那就好!”
李世民心怀大畅,笑了几声,又想起一件事来。
“陈萼,你是我女婿,又是我妹夫,我们正是亲如一家人,有一件事我却是要询问你。”
“前番有一个叫袁守诚的妖人,给大唐批命,说了几句话,甚是荒唐。”
“你能否告诉我,这话到底是真是假?”
说着话,就要告诉陈萼,袁守诚说的那四句话。
陈萼直接摆手:“你不必说了,我都知道。”
“你也不必多问了,这种事情你越问越是折寿,你还要去地府游荡一圈吗?”
这么说是真的?
子蒸父妾,也是真的?
李世民心头一股怒火升起来:“那,到底是哪个逆子会……会悖逆人伦,做出那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那你猜呢?”
陈萼饶有兴趣地问道。
“首先,不可能是李治,稚奴这孩子非常乖巧,我信得过他。”
李世民认真说道。
陈萼险些笑出声来:“还有呢?”
“我怀疑是太子,近来他荒唐行径越来越多,这样狂悖荒谬之事,恰是他能做出来的。”李世民慢慢分析。
陈萼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管了,随你怎么猜想吧。”
谈完事情,陈萼领着三位娇妻以及朱丽华回到紫清小院。
小院内还亮着灯光,胡四娘站在门前掌灯,院内敖柳正和两个人坐着说话。
见陈萼来了,敖柳和那两人便都连忙站起来。
“主人!”
“小龙见过上仙!”
“见过上仙!”
陈萼微微颔首,笑道:“怎么今日龙族开会,开到我家来了?”
“洪江龙王与泾河龙王,你们两人如何来了?”
洪江龙王答道:“小龙有事禀报上仙,事关机密,便趁着夜色连忙来了。”
陈萼微微颔首:“那就稍后再说。”
“是。”洪江龙王不再说话,站到了一侧,与敖柳并列。
泾河龙王见此一幕,露出几分惊讶之意。
敖柳也就罢了,这是陈萼原来的手下,后来才化龙的,又重归陈萼手下。
这洪江龙王可是天庭敕命正水神,如何也奴仆一般侍立一旁?还有什么机密要说?他居然是陈萼的手下!
不过,随后便意识到——敖柳、洪江龙王都没话要说,自然是自己有话要说了。
当即苦笑一声,言道:“上仙,我上天去,却苦也!”
陈萼说道:“按着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的说法,你上天也不过一会儿时间,怎么这就下凡来叫苦了?”
泾河龙王惨然摇头:“上仙,你是有所不知。”
“或许是因为袁守诚之事我闹大了,惹得天庭不喜,天庭虽然给我安排了朝官之位,却是个芝麻小官,非到三十日一次的大朝会才能上朝的朝官!”
“这芝麻小官所管的事,偏偏又令人哭笑不得,竟然是去披香殿内看管一应事务。”
“那披香殿内,也不知为何备下了一座米山、一座面山、一个锁链,就让我看这三样东西,还不许少了一样、不许少了一丝一毫!”
“上仙,我这般差事,如何不苦?”
陈萼闻言,却是笑了一声:“原来是这个差事!”
“那你可不能粗心大意,这三样东西眼看着就要用得着,你若是做的差错,或者恰好不在值守,正是天庭要找你麻烦的由头。”
泾河龙王听了这话,顿时亡魂大冒:“竟是快要动用了!天庭这般安排,何其阴险!”
“多谢上仙相告,我这就上天守住那米山、面山!”
说完之后,便急忙上天返回披香殿中。
洪江龙王见到泾河龙王这样慌慌忙忙,为了天庭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奔走,不由地嗤笑一声。
“我原以为,八河都总管、司雨大龙神是什么了不得的豪杰之辈,原来又是一个弼马温的故事!”
陈萼笑了笑:“他?他可比那猴子差多了!”
“猴子至少能趁着出其不意杀出天庭,这泾河龙王一旦被抓住错处,这小命就要不保了!”
手上布置一番,遮蔽了天地间耳目,陈萼看向洪江龙王。
“好了,你说吧,到底什么事?”
第122章 谨慎的定光佛
“启禀上仙,佛门的定光欢喜佛前些时日来洪江龙宫,询问当日取经人投胎的具体情形。”
见到院中再无外人,又被屏蔽耳目,洪江龙王向陈萼禀报道。
“他之前去洪江了?”
陈萼先是一怔,实在有些意想不到,这个定光欢喜佛接任观音菩萨、掌握取经大事之后,第一件事居然不是来长安,而是悄悄去了洪江。
他问取经人投胎当日的情形做什么?
不会还去了江州城、金山寺这些地方吧?
如果他去了江州城,对母亲张氏动手——不,这是不可能的。
江州城有陈萼的布置,佛门若要去放肆,幽兰等人自然会传信。
母亲张氏也早已经踏上长生路,知道如何传信,绝不至于连一点信息都传达不出来。
“他只问了取经人投胎当日的情形?”
洪江龙王认真想着,向陈萼禀报:“不仅仅如此,还有上仙如何说话,观音菩萨如何说话,还有水贼刘洪如何下落,猪妖如何情形,都问了个清清楚楚。”
陈萼听到这里,已经大约明白定光欢喜佛的想法。
这定光欢喜佛,看上去还真是个有备而来的,居然选择提前到洪江那边去调查询问一番——可见他并未盲目相信观音菩萨之前说的一切,而是自己要观察一边,自己又有所结论。
这样一个仔细小心谨慎的对手,跟观音菩萨在的时候有所相同又有所不同。
相同的,都是为佛门条条算计安排;不同的是,观音菩萨安排了之后坐观其事,除非陈萼弄出变数来,否则一般就不会现身,定光欢喜佛却是更加积极主动、小心谨慎。
不过,这个定光欢喜佛似乎有些过于谨慎,连佛门自己的人都不太相信?
似乎连观音菩萨的言谈举止他都想问一问,显然有些奇怪。
“你今天来,有谁知道吗?”陈萼对洪江龙王问道。
“本来无人知道,我在洪江龙宫都没说起过。”
洪江龙王说道:“不过,来到紫清小院,遇见泾河龙王,他又认得我,便没能瞒得过去。”
陈萼微微颔首:“好,你这样做,也算是小心仔细。”
“定光欢喜佛虽然小心,一时之间也不会想到,天庭的正职水神还会来向我禀报。”
“你这次禀报,对我有功有用,正是该加以奖赏。”
“上前来,给你一篇水遁术。”
洪江龙王闻言哭笑不得:若说其他的,他还乐于接受……
这水遁术,给我这种天生呼风唤雨的龙族?
上仙这可真是有点刻薄寡恩,糊弄人的意思。
心里面不以为然,面子上还是陪着笑:“好好好,上仙传授,我一定好好领悟。”
陈萼笑道:“怎么?认为我耍你?”
抬手一指,点在洪江龙王眉心处,将那五行遁术中的水遁术传授给洪江龙王。
洪江龙王一开始还不以为然,随即体悟一下,却是面上转为惊喜神色。
这居然是最正统的仙家正法,五行遁术之中的水遁术。
遇水而遁,一遁便逃,最适合他这种没什么野心的人物紧急时候保命所用。
“多谢上仙恩赐!”
洪江龙王喜不自禁地连连道谢。
陈萼笑了笑,说道:“不再认为我是骗你了吧?”
洪江龙王连忙笑着说不敢,又顺势向陈萼表达自己忠心——这一次他来告密,本来也是心中忐忑不安,如今居然还有意外收获,当真对陈萼升起了效忠之意。
陈萼可是能够击毁佛祖手掌的强大存在,如今随手给的一点恩赐,便超过他以往所学的术法甚多:而自己若是只为天庭效力,那绝对就只是一个小小水神,其他的收获绝不会再有多少。
两下比较,洪江龙王当然有自己的选择。
陈萼示意洪江龙王离去之后,他便恭敬退下。
李玉英、高阳、殷温娇、敖柳、朱丽华、胡四娘等人都到了陈萼面前,等候他如何决定。
“定光欢喜佛,这个对手很有意思,我们可以慢慢走,慢慢看。”陈萼说道。
李玉英说道:“这种行径的人,怕是心性不会多么光明,我担心他会布置什么阴谋诡计。”
“不可不防,却也不必当做重心。”陈萼笑道,“他那阴谋诡计,我想并不是特别难以猜测,也很难不露迹象。”
“眼下我们要安排的,还是玄奘西行取经这件事。”
“玄奘这一路上,我和佛门、天庭都少不得明明暗暗地交锋,肯定是在玄奘不远处的。”
“高阳,你得随我去,我给你找的那师父,就在这西行路上。”
说了这两件事后,陈萼看向敖柳与胡四娘:“西行之事开始,你们两个也要为我奔波一些事情。”
胡四娘与敖柳皆是点头应下。
殷温娇与李玉英都是比较喜静不喜动的性子,陈萼也没有要求她们跟随。
只让她们留在长安城中,长安城若有变动情况通知自己,或者静极思动,也可以一样跟随。
这都并非是一成不变,而是可以更变更改的。
至于朱丽华,那就更不用说了,她对玄奘的爱护之心众人都知道,她肯定是要跟着一起去西行路上的。
这边紫清小院内商议完毕,皇宫内李世民、大相国寺的众僧人也都在各有所想,玄奘本人也是心中思量不少。
不知不觉两日过去,李世民率领文武百官送玄奘法师西行取经。
通行宝印盖在通关文牒上,李世民递给玄奘法师。
玄奘谢恩,乘上御马,身披锦襕袈裟,带着九环锡杖,紫金钵盂等物品,离了长安向西方行去。
一路上不紧不慢赶路,并无半点迫切。
陈萼也带着高阳等人宛如游山玩水一样跟在后面,同样不紧不慢。
匆匆走了十天半月,一个老僧出现在骑马的玄奘面前,言道又饥又渴,想要讨要一些干粮与水。
玄奘仔细审量这老僧片刻,忽然开口:“可是定光佛当面吗?”
老僧似乎没有听见,摆手指了指自己耳朵,似乎听不见说话。
“荒郊野岭,我有宝物护身才勉强存活,你这一身衣物干净崭新,如何能活下来?”玄奘说道,“若是佛祖或菩萨有话说,还请尽管直言,不必这样打哑谜。”
第123章 佛音禅唱
老僧一副行将就木,十分可怜的模样。
听到玄奘的话后,轻咳一声,伸出手来,说道:“你这出家人,却没有乐善好施的怜悯之心,请你给我些饭食,却说些不知什么话。”
“看我耳聋,听不得话,故意取笑我老人家不成?”
玄奘静静地看着这个老僧,片刻之后,终究下了马,取出干粮递向他。
“有什么话就只管说……何须如此装模作样?”
“无论阁下是定光佛还是大势至菩萨还是观世音菩萨,总得有话要说。”
“你这样我不会感觉你高深莫测,变化之法,神仙都会,我也见过的……只会感觉你这是没事找事,试图把我当做傻子来蒙混。”
定光欢喜佛所化老僧听到这里,终于没办法继续装下去了——取经人玄奘,根本就不是个正常和尚,甚至对佛陀与菩萨也不是跪下就虔诚礼拜。
“好吧,玄奘。”
老僧化作长耳垂肩的定光佛本形:“我特来试你是否聪慧,是否具有仁慈之心。”
玄奘见到他果然是定光欢喜佛,心中也并不感觉意外。
毕竟他仔细观察之后,便知道面前老僧定然是仙神之流,如果老僧真的只是一个老人,那才是真的奇怪。
“不知定光欢喜佛来此,还有什么见教?就只为来试探我品性吗?”玄奘不喜不笑,问道。
定光欢喜佛说道:“玄奘,你可知你如今已经被蒙昧了本性?”
玄奘讶然:“定光佛何出此言?”
定光佛起身,负手而立:“由来慧剑斩不断,万般红尘痴缠。”
“若要挣得金身,还要西行历艰难!”
说完这长短句偈语后,他长叹一声,双目中带着悲天悯人情怀。
被他这一眼望来,玄奘只感觉仿佛也被感染,对他多出信任亲近之意。
定光欢喜佛说道:“玄奘,你本是如来佛祖座下弟子,名曰金蝉子,因为受贬投胎,做陈萼的亲生儿子,天数注定如此安排。”
“可陈萼嫌弃你出身来历,不许你投胎,令你投胎到猪妖腹中,令人变成如今猪头人身样子。”
“不仅如此,他还将你收为儿子,令众人都不知你们并非真的父子关系。又对你教导了不知多少毁谤佛门与佛法的事情,令你如今一无所知,只是对佛法不服……”
随着定光欢喜佛的描述,玄奘心中也渐渐升起恼火之意。
陈萼这样欺骗我,与佛法为敌,我当然不可能和再做父子,双方说起来,正是敌人……
见他这样的情绪升起,定光欢喜佛也是露出几分得意神色,又添油加醋地说了好大一通之后,对玄奘刻意提醒道:“如今陈萼心怀不轨,在这西行路上不断跟随你,不知道要做什么恶事。”
“玄奘,你可要时时刻刻小心,不要被他蒙骗了!”
“但凡有什么歪门邪道说法,一定不可轻信。”
玄奘茫然微微点头,看上去已经对定光欢喜佛的说法深信不疑。
不过,也就在这时候。心中却是有一道声音提醒:“父亲大人不是早已经告诉我们,并非亲身父子这一层关系了吗?如何能算是处心积虑?”
玄奘渐渐有些清醒过来,神色跟刚才又明显有所不同。
“定光欢喜佛……之前所说,大乘佛法可以拯救众生,可是真的?”
定光欢喜佛的眼睛微微眯起,已经注意到玄奘不再痴迷。
“是真的。”
他口中应着,已经开始准备下一层行动。
“那大乘佛法可曾在某个国家施行之后,令那个国家彻底极乐,再无烦忧?”玄奘问道。
定光欢喜佛说道:“此事自然也是有的,那西牛贺洲诸多国家城邦,虔诚信佛的极多,得佛法超度,获得金刚法身的也有许多。”
“整个国家,都因为佛法而再无烦恼,从此安居乐业,繁荣昌盛,如同超脱而极乐?”玄奘又问道。
定光欢喜佛心道:他们念佛,心中没有烦恼,这就是极乐安心,跟繁荣昌盛又有什么关系?
有的国家虽然一贫如洗,乞丐甚多,但是人人念佛,也是佛法超脱的国度,这也是极乐。
看来,玄奘到底是受了陈萼荼毒,我不得不令他醒悟过来。
想到这里,眼中神色一厉,运起佛门一道神通佛门,名为佛音禅唱。
“玄奘!你还不醒悟吗?南无阿弥陀佛!”
“南无阿弥陀佛!”
玄奘只感觉双耳一阵剧痛,头脑忽然空白一片,只剩下一道声音。
那声音广阔宏大,宣称着“南无阿弥陀佛”。
与此同时,玄奘心中的金蝉子也是开始念诵:“南无阿弥陀佛!”
转世投胎十八载,如今,终于能在定光欢喜佛的里应外合下恢复真身!
外面是佛音禅唱,内中是金蝉子也在念诵佛号。
玄奘只感觉失去了自身思考能力,只能够本能地跟着口中一起念诵:“南无阿弥陀佛……南我阿弥陀佛……”
就在这时候,忽然一道清冷笑声从天空传来。
“倒是奇了,取经人这才离了长安城,尚未走出大唐国境,怎么就被佛门先下手暗算?”
“定光欢喜佛,你对我这孩子江流儿,在做什么呢?”
佛音禅唱霎那间被对方声音盖过去,定光欢喜佛抬头望去,只见陈萼带领高阳、朱丽华正在天空居高临下看着。
被人当场发现“强行洗脑取经人”这件事,定光欢喜佛也是若无其事,中断了佛音禅唱便不再提起。
“南无阿弥陀佛,原来是陈施主。”
陈萼表情冷淡:“定光欢喜佛,你还没有跟我说,你在做什么。”
“我……在传授他佛法。”定光欢喜佛的脸皮甚厚,一点都不惊慌,直接说出这么一个借口。
“好啊,传授佛法,还有这种跟迷魂法、摄心术一样的传授方法,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陈萼冷冷说道:“或许你们佛门遗忘了当初在江州城对我做出的承诺,不得伤害我的家人——现在你们可是正在伤害我的家人,并且被我当场抓获。”
定光欢喜佛闻言,一脸难以置信:“你说……他是你的家人?”
第124章 我玄奘,拒绝断红尘
“当然。”
陈萼平静地说道。
“陈江流在我眼前长大,从孩提长到十岁。”
“他虽然不是我的亲儿子,但是却也是在我家院中长大,与我父子相称的。”
“他如何不是我的家人?”
玄奘的目光莫名,这是他长安城接触陈萼以后,第二次见到这个陈江流极为推崇的“父亲大人”。
相比较佛门的遮遮掩掩,口中一套,背后又是另一套;陈萼毫无疑问是真诚坦率的多。
也正因此,玄奘此刻听到陈萼的话,才格外触动。
他说的是真是假?
真的,是把我当做家人吗?
对陈萼的话,定光欢喜佛直接摇头,两个长长的耳朵甚至因此抽打到肩膀的僧衣:“这可不成……你这是耍赖。”
“当初你送陈江流出家为玄奘,出家人便是出家人,离家而出,不再是家人。”
说到这里他眼前一亮,提声说道:“也就是那时候,你大胆冒犯佛祖,提出了你的条件!”
“佛门不算计你家人,不对你家人出手这件事……那时候玄奘已经是出家人,如何还能算是你的家人?”
陈萼闻言笑道:“这话说的,你们佛门是强盗窝不成?”
“入了佛门就必须断情断欲,再也不可和家人有联系?”
“不出家门,如何能入我佛门?”定光欢喜佛说道,“陈施主不要狡辩,这天下皆知佛门乃是出家之所,玄奘如何还能算做你的家人?”
“还请陈萼不要再插手我佛门之事。”
“什么叫佛门之事?”
陈萼带着高阳、朱丽华缓缓落下:“你今天按着一个我们认识的、熟悉的、视之为家人的人,强行对他用佛门的神通洗脑,令他做一个只知道念诵阿弥陀佛的呆瓜。”
“这就是号称大慈大悲的佛门,应该做的吗?”
定光欢喜佛双手合十:“南无阿弥陀佛,佛门之事,自有佛门来决断。”
“玄奘入我佛门,如今经义走偏,一味以人间喜怒哀乐、衣食住行来要求佛门,正是红尘未去,余孽不小。”
“我今日正是为他了断红尘!”
陈萼冷笑一声:“那也要看,玄奘是否愿意,更要看我是否同意。”
看向玄奘,问道:“他要了断红尘,你愿意吗?”
玄奘低眉垂目,脑海中乱成一团:因为金蝉子察觉到这是最好的机会,不顾一切疯狂发起冲击,想要突破陈江流与玄奘两股思想的束缚,发出自己的声音。
这一声只要发出去,往后玄奘便是自己选择名正言顺接受佛门教训,任凭陈萼再怎么说,也无法再反转过来。
金蝉子到底是转世投胎的仙神人物,哪怕这时候功德圆满,才觉醒一点余威,陈江流和玄奘两股思想联手一时之间也是难以将它再逼回去。
玄奘这样默然不语,似乎在犹豫不决,又似乎拒绝了陈萼的话,有了某种冷硬无比的决断。
这令高阳颇感惊讶,说道:“不是吧,江流儿,你这小子真的要和我们断绝关系?尤其是你母亲——”
玄奘脑海之中,隐约听见这一声。
玄奘与陈江流两股思想都不由自主地微微颤动。
母亲。
金蝉子却是念道:“南无阿弥陀佛!”
这一声佛号念出,三股思想终于分出泾渭分明的立场——认不认朱丽华这个母亲,是不是真的要彻底出家,成为佛门的取经人?
玄奘和陈江流两股思想并列,皆是要认母亲的。
金蝉子,却是真正要出家当和尚,抛开一切红尘俗世的。
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玄奘无比艰难地抬起头来,随着思想的激烈冲突与斗争,双眼中神色变幻不定。
看到这一幕,陈萼、高阳、朱丽华如何还不知道,玄奘心中的思想正在激烈交战?
若不是还有佛门的定光欢喜佛在面前,他们肯定开口发话,为真正的玄奘与陈江流发出鼓励。
定光欢喜佛也看到了玄奘的表情变幻,也并不感觉意外。
金蝉子的佛性,与玄奘表现出来凡俗,定然是要有一场大战的。
但是定光欢喜佛可以肯定,只要陈萼不插手,金蝉子的转世投胎必定能胜过玄奘,出现一个真正的佛门圣僧、心无旁骛的玄奘,专心前往西天大雷音寺求取真经。
因此,他目光一扫,便把注意力放在陈萼上,防备着他出手。
哪怕定光欢喜佛没有把握敌得过陈萼,但只要陈萼出手,佛门的雷霆反击便可不日降临……
不,即便陈萼不出手,就凭今日陈萼出现,阻拦定光欢喜佛“教化”玄奘,定光欢喜佛也已经决定要把事情捅到两位教主那里去。
的确,圣人不该轻易出手——可陈萼若是老这么跟牛皮胶一样,跟西行这件事过不去,生性谨慎小心的定光欢喜佛也只能请两位教主出手,先扫清这个最大麻烦才能做事。
这正是定光欢喜佛与观音菩萨的最大不同之处。
既然被推上来做这件事,他绝不会放任危险与威胁,更不会试图和陈萼比试谁更能谋算什么目标。
小心为上……这是他的处事风格,也是生存哲学。
正想着,忽然看见玄奘张开口来,定光欢喜佛露出微笑,看向陈萼。
“看来,尘埃已然落定。”
“陈施主,还请以后不要——”
“我不愿意。”
玄奘浑身汗水仿佛被暴雨打湿了衣衫与身躯,口中吐出四个字,目光没有看定光欢喜佛,也没有看陈萼。
他的目光,看的是紧张不安到咬牙狰狞,手掌几乎无处安放的朱丽华。
外人看来无比恐怖丑陋的健壮妇人,只有玄奘才知道,这庞大的身躯之内还蕴含着更加庞大到无法计量的母爱。
那日日夜夜翘首以待,双目凝望的,便是她的母爱。
定光欢喜佛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玄奘,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次。”
“我说,”玄奘回头,露出一个微笑,“我不愿意,我不愿意了断红尘。”
这怎么可能!
你不过是一个凡夫俗子,十八年来一个凡人的信念,如何能够抵得过金蝉子的坚定佛性!哪怕现在金蝉子还并未真正觉醒!
定光欢喜佛此时此刻,是真的感觉,活见了鬼,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第125章 一法擒定光
“玄奘……”
定光欢喜佛先是叫了一声玄奘,随后又惊怒不已地看向陈萼。
“陈施主,你早就悄悄压制了金蝉子?”
陈萼摇头,回应道:“不,我从未压制过金蝉子。”
“这是玄奘自己的选择。”
“我不信,玄奘不过是一个普通凡夫俗子,根本不可能做出这样的选择!”定光欢喜佛低喝一声,抬手向玄奘抓去。
这一只手掌伸出,便有无数佛音轰鸣,金色光泽耀眼夺目,令天上天下风声也乍然一静。
其中隐约有无数欢喜呼唤之声,若仔细听去,便是仙人也要心烦意乱,难受到吐血,动了凡尘俗念。
但若是佛门中有大悟性的,听到这欢喜呼唤之声,却也能窥破红尘欢喜,乃至于净土极乐。
这正是定光欢喜佛感悟佛法,自己领悟的佛门神通。
虽然与金刚罗汉、甚至于如来佛祖的佛掌都有相似外像,其中内中奥妙却是截然不同,各有各的领悟。
只是这一手刚刚伸出,定光欢喜佛就只感觉天昏地暗,天色一黑。
转眼就到了一处混混沌沌不见日月星辰、不分上下、东西南北的地方。
他唯一有印象的,就是眼角余光看到的,陈萼对他抬手张开了衣袖。
这……怎么那么像是万寿山五庄观的袖里乾坤?
若是镇元大仙整个地仙之祖对自己出手,用袖里乾坤笼住我也就罢了,这陈萼凭什么也能用袖里乾坤将我笼住?
我可是金仙境界后两千年修为的强者,诸多佛陀之中比不过如来佛祖、燃灯佛、弥勒佛等寥寥几人……他能用袖里乾坤把我给拿下?
定光欢喜佛又仔细打量周围,除了些许食物、生活所用之外,就只剩下一些妖怪的角、爪牙、皮毛等物,都被硝制好了,摆放的整整齐齐,似乎随时要拿出去叫卖。
这情形令定光欢喜佛有些毛骨悚然之意。
这陈萼,到底想要干什么?做这种事情干什么?
见到这一幕,定光欢喜佛心中越发不安,更感觉,必须要尽快离开这一处袖里乾坤,以免被陈萼真的拿下。
谁知道他会不会丧心病狂,把自己也跟这些妖怪的毛皮放在一起?
当即微微一口气,金身化作千丈高。
一个长耳细眉宽嘴的巨大佛陀便顷刻升起,朝着这袖里乾坤生长。
定光欢喜佛要以自己的佛陀金身,硬生生撑破这袖里乾坤!
陈萼看着自己的袖子缓缓膨胀,嘴角露出微微冷笑。
若是这么容易就让你突破我的袖里乾坤……我的金仙境界中期、文章正气buff、三清法正源庞大法力与先天神灵体质,岂不都是白白积攒?
三清法力注入,袖里乾坤立刻多出玄妙变化,当真是法术神通无边无涯。
定光欢喜佛佛陀金身涨一尺,袖里乾坤便涨一丈。
定光欢喜佛金身涨一丈,袖里乾坤就涨十丈。
顷刻间,鼓胀的衣袖又干瘪下去,衣袖之内的乾坤天地之中,定光欢喜佛金身已经有几千丈之高,却依旧看不着天地,察觉不到这一片乾坤的极限。
他控制金身伸手左右摸索,也是摸不着天,也摸不着边际。
这一发现,令定光欢喜佛浑身顿时激烈地颤抖一下。
居然……一个法术,一个袖里乾坤,便把我擒下!
我的生死,岂不是就在他一念之间?
“陈萼!”
“陈施主!放我出去,我有话要说!”
陈萼声音在这一片乾坤天地中响起:“有什么话,你只管说就是。”
定光欢喜佛抬头,干咳一声,清了清喉咙:“陈施主,你放我出去,我们可以慢慢说话,不要在这里伤了和气。”
“我放你出去,没问题。”
陈萼说道:“可我放你出去,你又跟我啰嗦什么佛门的因果缘法,西行取经、东传佛法这些废话,似乎也没有意义。”
“既然已经动手,我们何不分出胜负来再说?”
“现如今,已经分出胜负来。”
定光欢喜佛说道:“贫僧已然不是陈施主对手,又有何言可说?”
“你倒是说的光棍利落,那你又要怎么做?”陈萼问道。
定光欢喜佛回答的也丝毫没有迟疑犹豫:“贫僧不是对手,自然要回灵山禀报如来佛祖,说明事情经过,将西行之事交托给他人。”
“西行取经之事,有陈施主在,我佛门要成功却是极不容易。”
陈萼听定光欢喜佛这么说,也是颇感无趣——敌人就这么痛痛快快认输,反倒是无趣。
这个定光欢喜佛未免也太无趣了。
“我听闻,定光欢喜佛原本是截教门下,长耳定光仙?”
定光欢喜佛默然不语,左右张望,似乎想要找到陈萼,看一看他的表情。
但是陈萼并不在这一片天地之中,只有声音传来。
定光欢喜佛心中七上八下。
陈萼到底是通天教主教导出来的,还是元始天尊教导出来的?他问这件事干什么?
是取笑自己,还是想要为通天教主出气鸣不平?
关键是,定光欢喜佛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己是真胆小啊!
想当初,通天教主给他六魂幡,让他关键时候出力;结果呼唤长耳定光仙之时,他不敢应声,逃出万仙阵,抱着六魂幡躲到一旁去。
不就是因为胆小,躲避圣人之间的大战吗?
因胆小而谨慎,力求万全……
如今定光欢喜佛被陈萼抓住,拢在袖里乾坤之中,斗法已然失败。
虽然作为佛陀多年的体面令他不至于求饶,但是一想到陈萼可能是通天教主教导的弟子,可能报复自己,定光欢喜佛就心里发怵。
只是被取笑还好,但要是危及性命,定光欢喜佛可就无论如何都不可接受了……
想到可怕之处,定光欢喜佛的垂肩双耳高高耸立起来,竟是变作头上长出一对长耳朵的奇特情形。
“定光欢喜佛……你这是……”
定光欢喜佛浑身一颤,立刻说道:“还请陈施主,莫要坏了贫僧多年苦修与性命。”
陈萼本来是有点奇怪他的耳朵是怎么回事,没想到居然听到这话,立刻诧异莫明。
求饶?
佛门的佛陀之一,定光欢喜佛,居然在求饶?
第126章 审佛
陈萼一开始还有些不太相信,但是仔细审量定光欢喜佛的表现,发现他说的,居然很有可能是真的。
定光欢喜佛,好像的确很怕死?
一个本该不惧生死、看淡看空一切的佛陀,居然怕死……
这佛门的果位,凭的显然不是什么念佛的悟性分配的,否则这位定光欢喜佛哪有悟性可言,分明只是单纯的贪生怕死、“性情中人”而已。
看破定光欢喜佛的根本性情后,陈萼将所有的细节都串联起来,忽然恍然明白了定光欢喜佛的行事逻辑。
这绝对不是跟如来佛祖、观音菩萨他们一样的性情。
如来佛祖、观音菩萨他们固然也不想要死去,但是他们的尊严与脸面肯定是要重于性命的。
这定光欢喜佛,可就不一定了。
“不要坏了你的性命与修为?”
陈萼对袖中乾坤世界的定光欢喜佛说道:“可以。”
“不过,我认为,我们还是从头说起。”
“定光欢喜佛,我问你答,你要如实回答。”
陈萼说道。
定光欢喜佛沉默了一下,忽然问道:“这袖里乾坤,三界之中即便大能力者,也推算不出?”
“自然推算不出,我的神通之中,即便是圣人如何能越过我而得知一切?”
定光欢喜佛大大松了一口气,几千丈高的金身缓缓收回,:“出得我口,入得你耳。就算你以后说出去,我也绝不会认。”
言下之意,已然承认了,可以和陈萼进行问答。
“你从西天来大唐多少时间了?”
陈萼问道。
“也没有多长时间,就是有那么将近两三个月,玄奘水陆法会开始的时候,我就来了。”定光欢喜佛答道。
“在大唐,你都做了什么?”
陈萼问道。
“我带来锦襕袈裟、九环锡杖,送给玄奘,并且水陆法会上试图让玄奘听命,令天下都知道西行取经和大乘佛法。”
定光欢喜佛说道:“只可惜唐王李世民不是特别配合,迄今为止大唐尚未通过法律,令佛法大盛;而取经人玄奘也不配合,水陆大会上和我辩论,弄得我不得不显露金身,这才令众人察觉到我的身份。”
“就只有这些吗?”陈萼冷淡问道。
“哦,还有……我在跟随取经人,六丁六甲、五方揭谛都在天上轮流庇护取经人,时时刻刻至少有数名佛门中人或神仙保护取经人。”
“大势至菩萨则是前后奔走,一来准备让大唐变作佛国,二来则是在前方布置一些劫难,为九九八十一难作数。”
定光欢喜佛说道。
那大势至菩萨,居然还想着将大唐变作佛国?
这当真是西游记原着中也不曾有过的情形了——毕竟西游记原着中此时操持西行大事的是观音菩萨一人,而且事事安排极为妥当,并没有陈萼出手,大唐已经被变成佛国。
陈萼心中想着找机会去收拾了大势至菩萨,又对定光欢喜佛问道:“九九八十一难,你们凑了几难?”
“金蝉遭贬第一难,出胎丧父第二难,错投猪胎第三难……”定光欢喜佛说道,“如今勉强够数的只有三难,大势至菩萨言道,前面有个白额老虎精,正好可抓住玄奘,算作一难。”
“让妖怪吃了马,玄奘由此走着向西而行,又可以算作一难。”
原来如此。
陈萼点了点头:“你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没有了。”定光欢喜佛说道。
“我再提醒你一次,你从西天大雷音寺来,到大唐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要告诉我。”陈萼说道。
定光欢喜佛心中犹豫不决:难不成,他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要不要赌一次,或许陈萼不知道呢?
不过随后他就自己否决了自己这想法——赌什么?拿自己的性命去赌?
反正这里是袖里乾坤,外界绝对无人能够得知,我就是把心思全部说出来,又有何不可?
“陈施主,你说的该不会是我曾经前往江州、海州、终南山等地方的事情吧?”
陈萼心下一动,应道:“正是。”
定光欢喜佛便连忙露出几分赔笑之意:“到底是各为其主,之前我不知道陈施主神通广大,因此特意前去这些地方搜寻蛛丝马迹,看看能否找到陈施主的身份与修为来历。”
“如今看来,我是将一切行踪都落在陈施主眼中,贻笑于高人。”
又详细解释道:“终南山上玉柱洞,是昔日阐教云中子所居之所,我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江州那边也没有什么奇怪之处,只是将玄奘投胎的事情仔细问了问,略有收获。”
“海州那边也是没有什么发现,不过陈施主请放心,我绝对没有打扰你的手下与亲人分毫。”
“我做事一向很有分寸的,一般不会把事情都做绝。”
陈萼微微颔首:“这我也知道,毕竟他们都没有传信回来,可见你连踪迹都没让他们发现。”
又问道:“在江州,你有什么收获?”
定光欢喜佛笑了笑:“这收获,却是和观音菩萨有些关系,我一时之间还不好确定。陈施主可否等我确定了,再来告知你一下?”
陈萼奇道:“你去搜寻我的情况,怎么还顺便打探观音菩萨?你们佛门不都是一样的吗?”
“顺便,顺便而已……”定光欢喜佛干笑道,“我只是比较喜好做这种事情,顺手而为之。”
“你打探到什么了?”
“观音菩萨,好像有些未尽全力。”定光欢喜佛说道,“我也不知道她是另有用心,还是什么情况,反正根据我的观察,她好像是未尽全力。”
“我准备抽空打听打听,看看她是不是有什么情况或者其他想法。”
“嗯?这又关你什么事?”陈萼奇怪问道。
“这真是我个人爱好,如果发现异常不打探出来,我会感觉憋闷异常。当初碧游宫中,我就察觉不对……”定光欢喜佛有些得意地说了一句话,随后急忙住口不说。
陈萼却是被他引起探求心思:“当初碧游宫中怎么了?怎么不继续说下去?”
第127章 你有那个实力吗
定光欢喜佛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口快,居然说起当年之事。
如果陈萼是截教众人,说起当年之事,岂不是要恼火?
只是自己已经把话说出来,而且陈萼看上去也没有恼火的迹象,只好提心吊胆继续说下去。
“当初碧游宫中,广成子分明没有辱骂截教,多宝道人竟敢撒谎添油加醋,说广成子辱骂截教、蒙骗教主,教主竟然受骗未觉,因此大怒而起,从此阐截两教冲突不可收拾。”
“我那时候便察觉多宝道人说的谎话,也察觉教主老爷竟然上当,便知道截教怕是要糟糕……气运分明不在截教,否则如何能有这样的逆徒?如何身为圣人还被徒儿蒙骗?”
定光欢喜佛说到这里,便也摇头叹气:“教主老爷深恨我不给他六魂幡,却不知那六魂幡也曾真的当面摇动,并未奏效。”
“那四位圣人也有庆云、祥光、舍利光、宝莲等物阻挡。”
“若是任凭教主老爷发了性子,拿着六魂幡,毁了这片天地,那才是罪孽深重……”
“你倒是也有你的道理。”
陈萼冷笑道:“只是你并不光明正大退出截教,接过六魂幡的时候也不推辞,反倒关键时候抽冷子来这么一下。”
“你坑苦了截教众仙,坑苦了自己师尊,还有脸说这些?”
定光欢喜佛也不知道他什么路数,见他开口斥责自己,也就默不作声,任由那唾面自干。
这时候,他倒是真像是一位荣辱不惊的高僧。
“你既然善于察言观色,不妨说一说,佛门有什么安排?对我又是什么态度?”陈萼又说道。
定光欢喜佛心中一松,暗道自己好像是过了一关。
“佛门安排自然是以取经大事为主,因为观音菩萨辞去此事,这一次具体施行便是我和大势至菩萨,后续还有文殊菩萨、普贤菩萨、燃灯佛、惧留孙佛等人。”
“毕竟你断去如来佛祖一只手掌,还是极有威慑力的。”
“其他佛祖与菩萨并不积极主动揽下这件事。”
“至于对陈施主你的态度,当然表面上大家都比较敌视……背地里,愿意和你战斗的并不是太多,我想大家估计都等两位教主出手。”
“若是两位教主不出手,佛门其实并无绝对把握拿下陈施主。”
陈萼微微点头:“那两位教主会出手吗?”
“这……西行取经之事关系佛门东传,甚至关系整个佛门兴衰,两位教主一身心血所系便是西土佛门。”定光欢喜佛说道,“自然不能坐视。”
“陈施主,我说句不好听,你若是从此收手,或许两位教主还不会插手。”
“若是配合佛门完成九九八十一难,就是在佛门当个佛祖,也是轻而易举。”
“但要是非要继续插手捣乱,两位教主定然要出手将你擒下,生死难料。”
陈萼笑道:“我难道没有配合佛门吗?取经人丧父之难,错投猪胎之难,不都是我促成的吗?”
定光欢喜佛面上笑嘻嘻,心里就……险些开骂。
你干的事,有多阴损,你自己不知道?
把我们佛门的取经人搞成猪妖儿子,气的如来佛祖都来找你麻烦,想要把你全家灭门——若不是你手段高,抵挡得住,现在坟头树都快能做一套家具了。
“是是是……陈施主说的极是。”
难得有定光欢喜佛这样一个肯积极配合的人,陈萼便难免询问一些封神旧事、佛门秘闻甚至于天庭事情。
问过之后,陈萼对于天庭、佛门的大体情形、合作关系了解的更加清楚清晰。
“陈施主,该说的与不该说的,我都说了。”
定光欢喜佛看着周围这一片混沌的乾坤天地,有些小心谨慎地说道:“能否放我安然离去?”
“可以,我从你口中得到这么多消息,也不至于非要杀你。”陈萼说道,“而且,你这样的人在佛门,佛门也更好对付。”
这句话,简直是在变着方法骂我是累赘吧?
定光欢喜佛心中恼火,面上赔笑:“是是是,陈施主你说的是。”
“那我这就把你放出来……”
“陈施主,且慢!”定光欢喜佛忽然开口说道。
陈萼不解:“又怎么了?”
“我们能不能互相商量一下,比如我们打斗激烈一些,你表面上把我打得凄惨一些?”定光欢喜佛问道。
“演一演你的劳苦功高?”陈萼直接摇头无语,“我说通天教主当初怎么会把六魂幡交给你,你在截教的时候,就没少进行这种表演吧?”
“不表演,谁知道你多么辛苦?”
定光欢喜佛笑着说道:“还请陈施主行个方便,将来我从佛门地位提升,我们也都方便,你说是不是?”
“好,不过我说好了,我放出的手段,你若是抵挡不住,那就不要怨我……”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两人商议好,陈萼挥袖将定光欢喜佛甩出。
定光欢喜佛神色坚毅,翻身站起,大声“怒斥”:“陈施主,你当真要逆天而行,招惹我佛门吗?”
“我便是要如此,你又要如何?”陈萼感觉甚是无趣,面无表情地配合说道。
“那我定光欢喜佛,定然是要与你拼死一战!舍身护佛门,死亦不足惜!”
定光欢喜佛慷慨激昂,怒声大喝。
这一幕,令高阳、朱丽华、玄奘都不由地微微变色。
好一个舍生取义的定光欢喜佛,竟然是这样忠诚佛门、不惧生死。
陈萼无语地叹了一口气,从十二都天神煞图中释放出大羿金人。
“拼死?”
“跟我陈光蕊拼,你有那个实力吗?”
大羿金人一落地,手中便凝聚出一道金色光芒,那金色光芒赫然是一把弓、一支箭的情形。
随即弓开满月,锁定定光欢喜佛。
定光欢喜佛只感觉金人箭矢所指之处,一股生死间的大危机迎面扑来,心里暗叫一声苦——陈光蕊,你他m难道不知道什么叫表演吗?
你真是要搞死我啊?
还没来得及开口,那金人手指一松,一道流光直奔定光欢喜佛而来。
这流光脱手便瞬息而至,空气中被流光穿过之处,留下一股仿佛空气中一切尽数被贯穿的焦糊气息。
轰鸣声随后响起,狂风大做,火焰升腾。
这才是那支箭真正的威力余波。
而这时候,大羿的那支箭已经命中目标,天地间,一声爆响。
第128章 仙剑北来
那一道流光穿过,没入数十里外的一座小山之中。
整座小山轰然碎裂开来。
碎石、草木、泥土一起被抛向天空,又密雨般落下。
而在大羿的箭一开始瞄准的地方,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定光欢喜佛呆呆地站立着,表情也呆滞着。
然后,他惊恐地摸向自己的左耳,发出剧烈的惨叫。
当他的手指触碰到左耳的时候,整个长长的左耳,一整块巴掌大的血肉,瞬间崩解,粉末般洋洋洒洒落下。
定光欢喜佛的整个左耳朵,被大羿这一箭,彻底崩灭了。
这可是佛陀——
玄奘难以置信地看着惨叫不已的定光欢喜佛,既没有看到佛陀的大觉悟、也没有看到任何佛陀应有的大忍耐、大毅力。
看到只是一个,在惨叫的、留着佛髻的,普通人而已。
朱丽华、高阳也都没想到,前一刻还在舍身取义的定光欢喜佛,下一刻就这样表现。
他到底是怕死还是不怕死?
天上的六丁六甲、五方揭谛,此刻当值的有四人,面面相觑一番后,也没有轻举妄动。
连定光欢喜佛都被一箭贯穿、崩灭了耳朵,几乎是没有反抗之力。
他们下去除了送死也就是送死。
再者,他们如果现身,定光欢喜佛会不会感觉丢脸呢?
“啊……”
嚎叫声音渐渐停止,定光欢喜佛捂着左耳位置,盯着大羿金人,又看向陈萼,惊魂未定。
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可怕!
绝对可怕!
陈萼一记袖里乾坤,就擒下自己。
法宝内十二个金人,随意放出一个,就能瞬间击杀自己!
这才是陈萼的可怕实力!
定光欢喜佛丝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因为陈萼特意手下留情,自己丢失的绝不会只是一个耳朵,绝对会把小命都丢在刚才那一箭之中。
陈萼微笑一下,迈步走上前来:“还跟不跟我拼死?”
定光欢喜佛心中忐忑,暗想:我若是说拼命,他会不会信以为真?
不过,这时候众目睽睽,天上还有六丁六甲与五方揭谛看着,又怎么能退缩呢?
况且,陈萼应该是不会杀自己的吧?
咬着牙,定光欢喜佛决定要赌一次:赌陈萼说话算话,赌自己脸面与性命不该丢在这里……如果陈萼说话不算话,那么自己求饶也好,不求饶也好,估计也都一样会被杀死。
想通这一点,定光欢喜佛心里一横,开口说道:“陈施主,我虽然并不是你的敌手,但是我宁死也不可想你服输!”
“你若真的要杀,那就只管杀吧。”
“出家人本该看淡生死……”
说到这里,他嘴唇嗫嚅一下,很想说:其实我都只是说说而已,你千万别当真。
幸好,陈萼也是个会表演的。
见到定光欢喜佛这样说,似乎隐约受了一些震动,说道:“定光欢喜佛,你倒是好胆色。”
“罢了,今日之事暂且如此。”
定光欢喜佛如蒙大赦,连忙闭口,不敢再装英雄好汉。
不过即便如此,天上的几名五方揭谛、六丁六甲也都看在眼里,暗暗佩服:果真是佛陀,到底与众不同。
高阳、朱丽华、玄奘也都认为,定光欢喜佛是那等不惧生死的真正佛陀。
“你们佛门记住了。”
陈萼又说道:“玄奘,是我的家人,以后你们凑足九九八十一难,我不反对;但你们要洗脑玄奘,令他受伤害,我却绝不会坐视。”
定光欢喜佛应道:“此事我去禀报佛祖,自有分说。”
陈萼点点头,忽然笑道:“你们这一去禀报佛祖,西方二位教主,是否就要出手了?”
定光欢喜佛没有回答,便准备离去。
在他想来——最好两位教主出手,将陈萼这个祸患彻底扫除掉。
若是不除掉陈萼,谁又敢来接手西行取经这件事?
就算是如来佛祖亲自来保护唐僧,那都说不定会出事。
正在这时候,天空中传来一声凌厉风声。
陈萼抬头看去,只见一柄细长利剑自北方,划空而来。
所过之处,浮云尽数被划开;似乎整个天空,都被这一柄利剑被切割成了两半。
风也被割断、云也被割断,连天空也被割断。
这一柄利剑径直从天而落,轻盈无比地落在陈萼面前,插了地面上,没入半截土中。
陈萼定眼看去,只见这剑上带着一层秋水涟漪般的寒光,这一寸范围内、寒光所波及之处,万物死绝。
剑柄处,系着一条三角形,四条尾巴的小旗子,仿佛小风筝一般随风飘荡。
定光欢喜佛的牙齿“得得得得”响起来。
他手指颤动,紧接着手掌颤动,最后整个身躯都颤抖起来,宛若筛糠。
他浑身抖动着,将身躯向着这柄剑飞来的方向跪拜,一句话也不敢多言。
陈萼见他反应,看这天下天上极强杀意的仙剑,便猜出了这柄剑来源。
诛仙四剑之一。
通天教主出手了。
“做的不错。”
没等他继续猜下去,仙剑上便传出一道清越声音。
“这东西,你拿着或许还有用,暂且给你吧。”
没等陈萼开口询问,那仙剑微微一抖,将剑柄处三角形旗子抖落在地。
又纵身腾空飞起,沿着远路,向着北方而去。
见这情形,陈萼不由说道:“我还以为要给我一柄仙剑……结果给我的是另外一件法宝?”
“还真是让我有点失望。”
定光欢喜佛心道:你倒是真敢想,通天教主的绝仙剑你也敢奢望?
不过,留下的那法宝,也同样是大有深意。
定光欢喜佛只看了两眼便不敢再看,起身匆匆离去。
通天教主正式登场插手此事,接下来的事情可不是他们能够再左右的。
定光欢喜佛捂着耳朵离去,头顶也有四道身影连忙跟着离去,另外其他的某些窥视目光也悄然离去——譬如地府的谛听、天庭的千里眼顺风耳、某些大能的注目。
通天教主都摆明身份,要和陈萼陈光蕊同一立场,他们之前的猜测,也不用再进行了。
真正要考虑的,只剩下以后的对策。
通天教主不服气,站位陈萼陈光蕊,又要插手佛门西行取经。
说不定,将来圣人大战,又要开启!
第129章 四尾六魂幡
“大羿,有件事情我想问你一下。”
眼见众多耳目等纷纷撤离,陈萼上前捡起那四条尾巴的三角小旗,对大羿金人说道。
大羿金人微微转动身躯,示意自己正在听。
“我这里,有嫦娥仙子的宝诰,可以试一试请她下凡……”
话没说完,大羿金人便直接出声:“让我回去。”
除此之外,再没多言一句话。
陈萼知道他态度了。
受过情伤的人,是不愿提起前任,甚至不愿见到前任的。
无论心中是否还萦怀思念,但这个话题,不愿与任何外人提起和商议。
将大羿金人收回都天神煞图中。
陈萼这才端详起来手中的四条尾巴、三角小旗。
旗子身上满是玄奥花纹,即便陈萼这样已然获得三清法传承,深谙道法精要的人,一时之间也看不分明上面的光华流转。
了不得的宝物!
陈萼心中惊叹,以他如今修为、道法精通,法宝层次高低直接能够看出来大概。
通天教主,这是给了自己一件不亚于四柄仙剑的宝物。
仔细再看,陈萼的目光凝滞了。
只见旗子四条尾巴上,各自写着一个名字,分别是:“老子”、“元始”、“接引”、“准提”。
六魂幡!
通天教主怎么把这法宝给自己了?
长耳定光仙,被毁去左边耳朵,他又是当初叛出万仙阵,带走六魂幡的关键人物……
因此,通天教主将六魂幡暂且给陈萼使用,正是为了当年那一段事情。
他心中到底还是记着昔日的截教之痛。
这一次故意仙剑与六魂幡齐出,令所有人都明白他和陈萼一样立场,也正是要给佛门添麻烦。
只不过,这六魂幡目前要怎么用?
当初通天教主在六魂幡上写下六个人名:“武王姬发、姜子牙、接引、准提、老子、元始”。
长耳定光仙带着六魂幡投奔老子,老子将六魂幡上姬发、姜子牙两个人姓名连同六条尾巴之二取下来,才免去姬发与姜子牙被咒杀之厄。
六魂幡因此只剩下四条尾巴——可如今这四条尾巴上,分别写着四个圣人名讳。
陈萼炼化六魂幡后,摇动这法宝,就是试图咒杀四位圣人。
那场面真是太美好了。
要不然,就是要断去六魂幡四条尾巴,令它彻底失去咒杀的能力,重新演化其他能力。
断去六魂幡尾巴?
做不到,目前的陈萼根本做不到。
看来,通天教主这是送了个鸡肋法宝来,表明自己的立场和态度……真是白费了刚才心中的激动,陈萼还以为,自己以后能够凭借六魂幡一路咒杀所有妖怪,获得大量功德。
将六魂幡随手抛入袖里乾坤中隐藏起来,陈萼这才真正看向引发冲突的关键人物。
玄奘法师,大唐僧人,等出了大唐国境之后,他就可以被其他国家的人类与妖怪叫做“唐僧”。
玄奘这时候正在朱丽华面前下拜,跪拜自己母亲。
朱丽华喜不自禁,连忙把他拎起来。
“这孩子……你这孩子……快起来……”
“让娘亲好好看看你,娘已经八年多没有这样看你了!”
说着话,不断抹泪,眼眶通红。
玄奘也是眼眶发热,心中的另外两股思想陈江流与他是一样心思,金蝉子随着定光欢喜佛落败早已经沉寂下去,这时候再无任何杂念,只有对母亲的孺慕之情。
母子相逢,他不自觉也流下热泪来。
手执手说了许多话,玄奘心中激动,摘下手腕处念珠,露出白生生的猪头模样,担心地看着自己母亲。
“母亲,我这样子——”
朱丽华见了却是笑道:“你这样子,倒是不太随我,太清秀了一点。”
说着话,脑袋微微摇晃,露出硕大的猪脑袋,猪嘴獠牙,一脸黑毛跟钢针一般根根耸立,凶恶无比。
玄奘顿时被吓了一跳。
这才是母亲的真正模样?
我以为我猪头人身,就够吓人了,原来在母亲面前,还算是清秀可爱的!
怔了一下,玄奘却未感觉生分,而是感觉更加亲近,面带喜色。
朱丽华见此情形,也是更加欢喜。
母子两人欢聚片刻之后,朱丽华见到陈萼正在一旁微笑等待,也有点不好意思,抹干净脸上泪水,对玄奘说道:“陈萼少爷是真正的大神通之人,也是三界之中唯一能够保住我们母子的人物。”
“玄奘,你也是少爷当做儿子养起来的,以后还要对少爷多些恭敬。”
玄奘有些为难神色,说道:“母亲,我和陈江流虽然是一体,但并非是一样……”
朱丽华还想再说什么,陈萼却是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再劝。
“玄奘,你与我感情不深,我对你却有些歉意。”
“不必刻意太亲近,随心去做,随意去做,到时候你做什么选择,我和你母亲都不至于太伤心。”
“莫要真的绝情绝性,断去联系——佛祖尚有佛母孔雀大明王,尚有娘舅金翅大鹏雕,你不可钻了牛角尖。”
玄奘闻言,大受震动:“原来佛门,不是一定要断去红尘吗?连佛祖也——”
“不,因为他是佛祖,所以他特殊。佛门的确要求其他佛门众人都要清心寡欲,断去红尘。”陈萼微笑道,“这里面你要分清楚,佛法是什么、佛门是什么、佛祖又是什么……”
“说佛法的并非就践行佛法,歪嘴和尚瞎念经的,也有的是。”
“是!陈施主,我记住了!”
陈萼又交给他一些金银:“路上吃穿喝用都好一些,若不然,你母亲会心疼的。”
玄奘并不迂腐,感谢陈萼赏赐。
双方就此道别,玄奘乘上马,继续向西去。
陈萼留下朱丽华继续在后方跟着玄奘,自己带着高阳,乘云向东去。
高阳奇怪问道:“郎君,怎么了?”
陈萼淡淡说道:“有点出乎意料,先回长安,收拾了那人再说。”
两人乘着云,返回长安城中。
长安城内还是一片祥和,并无任何异常。
陈萼领着高阳,直奔袁天罡、袁守诚两人居处,将两人找出来。
“佛门找你们做事了?”
第130章 祝融火(为三位打赏书友加更)
袁天罡与袁守诚两人面面相觑,一起摇头。
“这个实在没有,我们只从知道上仙插手,如何还敢再插手佛门这件事?”
“哦?长安城内最近要有什么大事吗?”
陈萼又问道。
“这个,我们没有听说过。”
袁天罡说道,见陈萼似乎有些不悦,又补充一句:“不过,大相国寺那边正在鼓噪声势,说是要请陛下过去,念诵佛法经文,为苍生祈福。”
“大相国寺……”
陈萼挑眉:“就是水陆法会时期,有近万名僧人云集的大唐第一寺庙?金山寺的和尚还没走?”
“是,还没走,也跟着参与这件事。”袁天罡说道。
“几千名僧人每日游走在长安城内,宣传陛下乃是仁爱之主,将会以佛法普渡众生……”
袁守诚在一旁补充道。
陈萼听到这里,便冷笑一声站起身来。
“手倒是伸的长!”
毫无疑问,这便是大势至菩萨的手笔——与观音菩萨、定光欢喜佛相比,又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行事风格。
他更喜欢鼓噪民意。
当然,肯定也有另外的其他手段配合,否则这种鼓噪肯定要被李世民恼怒之下彻底镇压。
只是,之前陈萼都插手了,他还敢试图将大唐转化为只知道念佛的佛国……真以为陈萼就放手不管了?
大唐可是陈萼文章正气buff的所在,都天神煞图气运淬炼的所在,更是陈萼在这世上的根与家乡。
若大唐都变成和尚遍地,人人只知道念佛,那还有什么意思?
“倒是要好好推算一番!”
陈萼淡淡说道,也不避讳袁天罡与袁守诚,直接掐指而算——因有“至诚之道”,又深知道法玄妙,大相国寺、大势至菩萨这些因素,既是脑力运算,也有灵觉感知,更有道法感应。
这掐指而算,陈萼便大概估算出大势至菩萨所作所为,关键所在。
大约今、明两晚,大势至菩萨便要去强行压服李世民,便可令李世民去大相国寺念佛经,令大唐转化为佛国。
再仔细算,乃是今晚三更,李世民入梦之时,他便要动手。
这一推算,便无谬误。
陈萼腾云而去,袁天罡与袁守诚两人再度四目相对,什么话也不敢多说。
还要不要人活了——这位陈萼上仙,还精通术算命理?
回到紫清小院,陈萼、高阳与李玉英、殷温娇见面说一些话,待到晚上腾云直驱皇宫大内,到了大殿屋顶上坐着赏月。
三更时分,一朵祥云缓缓飘来,手持一朵荷花花苞的大势至菩萨向下一看,恰好与陈萼四目相对。
场面一时静寂,颇为尴尬。
“陈施主……”
“为何在此?”
大势至菩萨有些不安地问道。
“白天刚击败定光欢喜佛,回到长安准备休息一下,便见到你在长安搅风搅雨……你要在长安做什么?”陈萼平静问道。
什么?定光欢喜佛被击败了?
白天发生的事情……我只忙着筹划长安城的事,还没来得及知道
大势至菩萨暗暗心惊,对着陈萼越发不敢高僧,更加客气小心:“贫僧只想弘扬佛法,还请陈施主谅解。”
“弘扬佛法……弘扬到大唐皇帝的寝宫来了?三更半夜来弘扬?”陈萼冷笑,“我就佩服你们这种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这……”
大势至菩萨自忖自己绝不是陈萼对手,犹豫一下,说道:“既然陈施主不愿意,那贫僧不做便是。”
“佛法有云:有常者必无常,强健者必归死……”
还没等他说完,陈萼已然放出一个赤金色金人:“趁我不在,于长安生事,临走,还想阴搓搓用佛法跟我来一次阴阳怪气?”
“你先不死,再说这些佛法吧!”
那赤金色金人一露面,整个长安城光明大放,宛若一轮太阳在夜空升起,无尽的高温火焰环绕着这金人,升腾萦绕。
大势至菩萨脸色大变,再不敢说什么“有常无常”的话来暗示陈萼必败,急忙乘云转身便走。
那赤金色金人仰天一声怒吼,毫无理智地喧嚣咆哮,不知多少年的恨意直冲天际,令天上天庭都震动起来,瑶池水都来回摇晃。
这般可怕情形,更是令大势至菩萨加快了逃离的速度。
不用看也知道,这个声势的赤金人,也是他对付不了的!
“啊——啊!”
赤金色金人第一声咆哮还在下方,第二声咆哮就到了身后,无尽的炙热火焰霎时间席卷一切、烧毁一切、焚尽了周遭的所有。
一拳挥出,直奔大势至菩萨后心。
大势至菩萨手中荷花花苞与荷叶一起飞出,护在后心处。
双方碰撞在一起。
呼……呼……
荷花花苞与荷叶先被打飞到天空之上,又激烈地燃烧起来,竟然被那极致的火焰硬生生点燃,发出火焰灼烧的声音。
那是我淬炼两千年的护身法宝!
大势至菩萨难受地几乎要吐血,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有火焰霸道到这种程度,连他的法宝都能点燃!
脚下莲台飞起,再度挡在后心。
却紧接着又被那赤金色金人高高跃起一拳轰来。
莲台被打到大势至菩萨后背上,出现一个水桶大的焦黑区域。
连同莲台一起,带着火焰的拳头挥来落下之处,大势至菩萨的金身也被烧出大块的焦黑区域。
“啊!”
赤金色金人,毫无理智的目光盯着大势至菩萨,再一次高高跃起,准备发起进攻。
“请众神出手救命!”
大势至菩萨急忙仰天大叫。
这一声喊出,天上立刻便有回应。
“陈萼,且慢!”
陈萼无动于衷,赤金色金人也不曾停手,依旧朝着大势至菩萨打去。
那开口说话之人见他竟不停手,急忙抬手挥下。
手中拂尘化作千丈长银河,直落下来,横在大势至菩萨与赤金色金人之间。
一拳落下,千丈长银色拂尘,瞬间冒起大火。
宛若倒卷的火焰瀑布,须臾燃烧殆尽。
太白金星握着光秃秃的拂尘柄,难以置信。
“这是什么火,这般霸道?”
“这是,祝融火。”一道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太白金星顿时躬身听侯,毕恭毕敬,哪怕声音的主人,此刻还在天宫深处。
第131章 太上惜才
祝融火?
这是什么火?
太白金星知道,世人都指代祝融为火焰,若有哪里有火灾,都会奔走相告,说是“犯了祝融”“冲突祝融”。
祝融本就是火焰代称,如何又有一个极为厉害的火焰,名为“祝融火”?
三界之中,三昧真火、六丁神火、灵光火等种种火焰,太白金星都听过,可没听说过这种“祝融火”。
只不过此刻玉皇大天尊深居天宫内,传话一句已经属于难得,太白金星自然不可能再喋喋不休地追问太多。
不过看着下方那赤金色金人又要出手,这一次大势至菩萨已经毫无抵挡,连佛门金身都眼看要被砸烂,太白金星又提起心来。
天庭与佛门的关系相当不错,若是大势至菩萨就这么死了,双方面子上可不好看……
“你不必再出手,老君要现身了。”
太白金星耳边又传来大天尊声音,顿时松了一口气。
太上老君,居然要现身出手了!
大事定矣。
就在赤金色金人拳头即将命中大势至菩萨的时候,一道光圈倏忽而起,瞬间落下,赤金色金人立刻被光圈套中,再也动弹不得。
大势至菩萨惊喜大叫:“多谢太上老君,危难之际,救贫僧一命!”
陈萼闻言,却是心中一沉,抬头望去,只见头顶云上,一个穿着太极八卦道袍的老道正在与大势至菩萨说话。
那老道说道:“这人难收拾,你且去吧,莫要再坏了你性命。”
大势至菩萨闻言,急忙再度向太上老君道谢,急忙腾身驾云向西而去。
陈萼将夸父金人、大羿金人一起放出。
那太上老君开口说道:“你倒是好缘法,连巫族大巫的精血也能获得……这等根源清正,福缘极大的弟子,在他门下甚是少见。”
“这么看来,他也是吃一堑长一智,学了个乖;终究不再收留那些根基浅薄的妄人,惹得动刀兵。”
陈萼注视着这位太清圣人的化身,已然知道他误会成什么。
不只是他误会,当通天教主仙剑落下,送来四尾六魂幡的时候,三界之中又有谁没有误会?
即便是那些大能者,也都纷纷以为,这便是陈萼的跟脚与靠山。
也不怪他们这般想,毕竟通天教主本就是最有动机这么做,又真的出手为陈萼站台助威。
陈萼心中也留个心眼——当圣人关注,以为通天教主是自己靠山的时候,自己最好不要直愣愣对三界所有人宣布,其实自己孤身一人、单打独斗。
况且,通天教主与陈萼现在的确是同一立场,陈萼只需要默认便可,不要非得要和他划清关系。
“请太上老君,还我那个金人。”陈萼说道。
太上老君淡淡说道:“你若随我去离恨天兜率宫,烧火炼丹三百年,我便还你金人。”
陈萼闻言,也是心中一冷:“老君此话岂不是说笑?”
“我与佛门为难,你为何出手阻拦我?我有何错处,你要罚我给你烧火炼丹?”
太上老君便说道:“因你胡乱出手,扰乱天机,令天下苍生不宁,大势不显。”
“我能扰乱天机,令大势不显。”陈萼反驳道,“可见天机未定,大势未必不能改。”
“大道也未必不能截,是么?”
太上老君接上这么一句话,说道。
他指的,当然是截教与通天教主。
“正是!”陈萼说道,“若要一成不变,顺水顺波,大道又有何益?”
太上老君轻笑一声:“若是你师尊在这里,或许还可与我论法。就凭你,也敢在我面前妄言大道?”
陈萼却是又开口反驳。
太上老君闻言,心中稍稍惊讶,难免多问几句。
这一问,越问心中越是奇怪。
这陈光蕊言谈之中,不只是上清截教的思想,也有太清、玉清的门人思想,竟是个学贯三清门下的人物。
这样一来,就连太上老君都难免生出惜才之心。
此人根源清正,道法玄深,看悟性还在玄都之上……若能收入门下,吾道便可传于此人之手,大放光华。
凝目再看陈萼,只感觉越看越是亲切,分明宛若天地生成,根源仿佛与三清一样正朔,太上老君便熄了难为他的心思。
这眼缘,便是福缘。
“陈萼,你并非根元浅薄的,莫要再逆天而行。”
太上老君的态度和缓许多,金刚琢松开祝融金人。
陈萼见此便打开都天神煞图,将祝融金人、夸父金人、大羿金人都收进去。
手持金刚琢的太清圣人化身,一时之间还不是他能奢望击败的。
都天神煞图回归完整,也只是令他多出自保之力。
“老君说笑了,能被我逆的天机与大势,还能算是天机与大势吗?”陈萼说道,“能动者,便可逆;不能动者,才是不可逆。”
“非要以头撞山,才知山不可动,如今你尚未开悟。”
太上老君摇摇头:“且保住你自身本源,将来自然有你入门感悟之时。”
说完之后,转身而去,不再停留。
太白金星在云端看着这一幕,险些想要上前发问。
怎么回事?
都动手套住一个金人了,怎么又收手了?
这其中的玄妙,也只有陈萼与太上老君两个才能知道——太上老君是感觉陈萼道法感悟难得,本源更是少有的亲切亲近。
陈萼却更进一步,明白这是自己的“三清法”缘故。
综合三清道法之精要,太上老君自然深有好感;功返先天生灵之身躯,太上老君自然感觉亲近,高看一眼。
这等福缘,外人不靠近.亲眼目睹,自然难以明白其中的奥妙之处。
待太上老君离去,满天注目视线退去,陈萼也缓缓落下。
李世民等大半个长安的人早已经被之前剧烈的战斗惊醒,此刻见到陈萼,李世民连忙上前询问:“今晚又是怎么回事?刚才你和谁斗法?”
“佛门的大势至菩萨,可惜终究让他逃得一命。”
陈萼简单介绍了事情经过,李世民听得心惊肉跳。
“不是说佛门不会再来了?怎么还要把我大唐变成佛国?”
“意外而已,这一次过后,他们应该不会再来了。”陈萼说道。
“真的?”李世民半信半疑。
陈萼闻言,也不由地有点沉吟——一般来说不会再来,若是佛门再大举行动,那可就不好说了。
第132章 忠心耿耿定光仙
见他不能确定,李世民顿时心里发慌。
这佛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来度化,要把大唐变成佛国,他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这样的情形,他怎么能接受得了?
“女婿!妹夫!你千万想一想办法,千万要想一想办法!”
“我这大唐江山基业,总不能就此丢失……你若有方法抵住佛门,我愿和你平分江山!”
陈萼见他甚至把平分江山这种话说出来,也知道他肯定是着急了。
“放心就是,我会让手下其他人关注长安城的变动。”
“若是你感觉情况紧急,也可以派人去紫清小院,向李玉英求助,他们自然有方法联系我。”
陈萼说道。
李世民心中稍感安慰,又不安地说道:“那若是佛门动手快,我根本来不及求助,又如何?”
“那就只能事后再帮忙。”
陈萼说道,李世民的脸色顿时变得不好看起来。
“你说这话却是没有意义,就算是我留在长安城,时时刻刻关注大唐;佛门真要铁了心要杀你,颠覆你江山,也有的是方法在我察觉之前占据一两招先手。”
陈萼平静解释道。
“指望我时时刻刻当你的护卫,护卫你的安全,那是不可能的。”
李世民大失所望,呆呆坐下,说道:“朕今日方知道,人间帝皇,在仙神眼中,原来与蝼蚁无异!”
“女婿,朕还能修道吗?”
陈萼微微摇头,才不肯招惹这种麻烦。
李世民更加失望,出神良久,回过神来陈萼已经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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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天灵山大雷音寺,佛音禅唱。
失去一耳的定光欢喜佛与金身上带着焦黑印记的大势至菩萨回到穿过位列两旁的罗汉、金刚、菩萨、诸佛,向佛门世尊如来佛祖行礼。
“佛祖!”
如来佛祖微微颔首:“你等诸般遭遇,我已然知道。”
“早先我所见所闻,皆局限于千百年内,实在未曾料想,陈光蕊手中宝物,居然来自数万年之前巫族手中。”
“定光佛,伤你一耳者,乃是当初射落九日的大巫大羿。”
“大势至菩萨,烧你金身者,乃是当初的祖巫祝融,号为火神。”
“当初硬撼文殊、普贤、观音三位菩萨法宝的,则是跨越江河湖海、追逐太阳的大巫夸父。”
定光欢喜佛恍然:“竟是大羿!”
又问道:“巫族当真有这般厉害吗?到如今虽然听闻过巫族名声,却没想还有这样的威能。”
“巫族兴起之时,截教尚未开教,佛门更未建立,因此我等也并未得道,因此不知其威能。”如来佛祖说道,声音洪亮,佛门众人尽皆静静听着。
“据传闻,巫族乃是开天盘古精血所化,身躯体魄强横异常,可肉身硬撼法宝,自带天生之神异能力,极为强悍。”
“更有那十二祖巫,组成十二都天神煞大阵,能召唤盘古身躯。”
“九年前,我就是一着不慎,伤在了这阵法之上。”
“如今询问二位教主,方才知道原委。”
“南无阿弥陀佛!”
定光欢喜佛念诵佛号,大势至菩萨跟着念诵,众佛、众菩萨也都跟着念诵。
“如今,那位教主已然出手;圣人之下,便是佛陀也难当陈萼凶威,我等又如何做?”定光欢喜佛说道,“还请佛祖示下。”
如来佛祖说道:“以两位教主之意,此事还不须急。”
“九年前我们对陈萼动手,前日你对玄奘强行洗脑,皆有我们些许理由不妥当之故。”
“若是理由妥当,虽然陈萼是个捣乱的促狭鬼,目前看来也不会强行中断佛门取经之事——若他敢,两位教主才是出手之时。”
“若他不敢,始终都是故意气我们,令我们恼火,我们便要镇之以静,随机应变;劫难行满,无碍于大事。”
就这么……算了?
大势至菩萨吃惊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定光欢喜佛则是心里一突,暗道:两位教主这是担心逼急了通天教主。
要知道通天教主已经被暗算之下败过一次,若是再打出真火。到时候圣人一怒,血海滔天,甚至于闹到圣人有陨落之危。
与这种大事相比,什么取经“大事”都不算是紧要了。
两位教主,也是用心良苦。
相比之下,陈萼的小打小闹,反倒是无关大局了。
“恭令佛旨。”
定光欢喜佛想明白这里面关节,暗暗松了一口气。
心道往后应该没多大危险,我除了丢掉一个耳朵之外,也算是能全身而退。
刚想到这里,就听到如来佛祖说道:“定光佛,佛性坚固,佛法精深。面对陈萼威逼强迫,也能秉持我佛门尊严,真是宝相庄严。”
这是要给我奖赏了,不枉我一番苦心表演。
定光欢喜佛脸上露出微笑。
“这西行取经之事,还是要交给你安排,我才能放心。”如来佛祖继续说道。
定光欢喜佛的笑容僵在脸上,险些骂出口来。
怎么还让我去?
我丢了一个耳朵,负伤在身,还让我去送死?
不过,当如来佛祖目光扫来之时,他的脸上迅速换做认真郑重模样。
“既然是佛祖吩咐,我自然尽力去做成。”
“只不过我实力不济,担心坏了我佛门大事……”
如来佛祖说道:“诸菩萨、金刚、罗汉,你尽可调用。甚至佛陀,你也尽管开口,料来都会配合你行动。”
“那陈萼若是只捣乱,你且忍耐些;若是要断西行路,你便无需再忍。”
定光欢喜佛心中痛骂不已:多宝,我x你先人!
你他妈说的好听——我无需再忍,然后冲到陈萼面前,直接送命是吧?
不过,面上却是依旧郑重应道:“是,我定当尽力拼死,为佛门大事不惜此身!”
如来佛祖满意地微微颔首,心道:长耳定光仙是最不可能背叛佛门的那一个,接下来使用他也正顺手。
他背叛通天教主,定然被通天教主和陈萼极为痛恨,而他也必然因此极为忠心佛门,绝不敢再有二意。
之前面对陈萼威胁,他死都不肯屈服,显然正是这个原因。
西行路上,目前就需要这么一个忠心佛门的人看护着。
第133章 虎牛熊
却说那玄奘自从陈萼离去之后,心中感叹天上仙佛不过如此。
虽然身躯还只是半人半妖,未曾修炼,内心却已经对神仙佛祖之类少了许多敬畏。
这等变化之后,他每日里行路不急不缓,内地里倒是和陈江流、金蝉子一直互相讨论,陈萼之前留下的问题。
佛法、佛门、佛祖……
于金蝉子而说,佛祖便是佛门头面,佛祖所言便是佛法,这没什么可说的。
对玄奘来说,却并不理所当然。
对陈江流来说,更是不一样——陈江流还念着“父亲大人”的过往照顾,敏锐灵觉之处远超常人。
不知不觉,这一日到了一处崇山峻岭。
这山岭十分崎岖难走,只有山中猎户踩出的小路,玄奘只得慢慢牵着马匹行走,且行且走。
跟在身后的朱丽华急切难耐,想要下去将玄奘与马匹尽皆抱起,翻过这座山去。
今日值班的五方揭谛、六丁六甲有五个,他们对陈萼自然是敬畏不已;对朱丽华这个道行不到一千年的猪妖却是威风凛凛,直接逼迫朱丽华不得出手。
若不是畏惧陈萼秋后算账,这五个神官倒是更愿意今日就把朱丽华当场打杀,给取经人凑一个“丧母劫难”,算在九九八十一难里面。
玄奘牵着马慢慢拨草寻路,忽然脚下一下空,哗啦啦一声响,连人带马一起摔落一个陷坑之中。
还没等他站起身,就听到一阵狂叫咆哮声,五六十个跟他母亲朱丽华一样外表狰狞可怕的妖怪冒出来,个个手持刀剑钢叉等武器。
“拿上来!拿上来!”
妖怪们齐齐叫喊着,玄奘虽然心中思忖,自己有神仙佛祖保佑,要往西天取经,应该不会死在途中。
这时候,陈萼没来、母亲朱丽华没来,定光欢喜佛与大势至菩萨也没来,顿时心中便慌乱起来。
妖怪们一拥而上,将玄奘绑起来,又赶着马出了陷坑,来到一处山洞。
只见那山洞周围骸骨处处,骷髅狰狞,血肉模糊,凄惨可怕恐惧之处,难以言表。
此时此刻,竟然还无人来救自己,玄奘便提心吊胆,不由地害怕起来。
便是内心中的金蝉子与陈江流也都吃惊不小——怎么会没有神仙来救?甚至陈萼、朱丽华都没有出手现身?
那些妖怪们将玄奘推到洞中,洞中央坐着一个大汉,脖颈上长着一颗白额老虎脑袋。
那眼睛碧绿,全无人性,凶残可怕。
爪牙利如霜雪,寒光闪闪;钢须条条分明,在嘴侧的肉上微微颤动,满洞腥臭气息,令人闻之作呕。
“今日拿住一个和尚、一匹马……”
“小的们,都叫过来,一起开餐大吃!”
就在这时候,有小妖快步跑来:“熊山君、特处士两位来了。”
那白额老虎精顿时站起身来,奔到洞口迎接:“两位尊驾如何来了?”
熊山君却是一头熊成精,特处士则是一头牯牛妖怪,两人摇摇晃晃并肩而来,称这白额老虎精为“寅将军”。
三妖互相客气一番,熊山君看向玄奘与马匹,问道:“这和尚哪里来的?”
寅将军笑道:“今日运道好,这食物撞上门来的。”
“可待客吗?”特处士笑着问道。
寅将军顿时连声道:“两位来此,自然一切供奉,请稍等,这就让小妖剁碎和尚,剖出心肝,与两位下酒。”
熊山君却是目光一转,笑道:“不必,吃掉那匹马、留下这个和尚便是。”
“俗话说,吃鱼不可吃全鱼,万物不可尽用。”
他这般说,那寅将军却是半点不懂,只知道是要吃马,便吩咐小妖将马杀了,血肉淋漓,三个妖怪分着大口嚼吃。
正吃的兴起,一道笑声传来:“三位,吃的欢喜吗?”
熊山君、特处士如同中了定身法,僵住不动。
两人惊恐对视,一起向洞口看去,只见陈萼领着朱丽华正笑吟吟站在哪里。
那白额老虎精却是个憨货,直接摸起一杆大刀,大大咧咧起身。
“好造化!”
“又有吃的送上门来!”
陈萼笑着手指一点,洞中一抹灵光闪烁,掠过白额老虎精身上。
这凶狠残暴的白额老虎精一声不吭,倒地便身亡,化作一条十丈长的吊睛白额猛虎,险些将山洞口塞满。
朱丽华连忙将这白虎尸体拖出山洞,与洞外几十名小妖尸体陈列在一起。
“上仙饶命!”
熊山君与特处士两人急忙翻身下拜,口中叫道:“我等是奉了菩萨令旨,专门来这里救取经人……”
“我们和那虎妖不是一路的!”
陈萼微微摇头,笑道:“两位身上血光浓重,怨气缠绕,进血食也有一些年月了吧?”
“明明都是贪得无厌的老妖,还说什么‘吃鱼不可吃全鱼’?”
“就凭你们这种摇摆不定的走狗,也配说这种话?”
熊山君与特处士连忙叫屈:“我等是真心投靠佛门,从此改过自新。”
“菩萨说,放下屠刀,我等也可领悟高深佛法,进入佛门……”
陈萼却是又笑了笑,忽然转头看向那还被绑着的玄奘。
“玄奘,你说他说的对不对?”
玄奘正要开口,那朱丽华却已经抢到面前来,急急忙忙给他解开绳索,便解便咒骂:“哪个杀千刀的绑这么紧?要是老娘知道,定然要喂他一斤猪儿虫吃!”
玄奘好奇:“母亲,猪儿虫是什么?”
朱丽华略带尴尬地嘿嘿一笑,摆手示意他不要多问。
玄奘便不多问,向陈萼行礼郑重道谢,又起身说道:“这两个妖怪说的,自然是佛门菩萨给他们承诺;贫僧遇妖这件事仔细想来,也在菩萨安排之中。”
“贫僧孱弱,而菩萨与佛门强大,此次任凭安排,往后少不得取经路上还要这样安排,考验或戏耍于我,以显示大乘佛法难求。”
“若不是此事非我不可、推脱不得,我还真是感觉扫兴丧气,大乘佛法不取也罢。”
“为何不取也罢?”陈萼问道。
“佛门无真诚,可见佛法只能教弱者服从,而不能令强者真诚;成佛做菩萨,也不过如此。”
“他们在西天大雷音寺,大乘佛法日日精读,就是这样的人品性格,取来又有什么用?”
玄奘认真说道。
第134章 五行遁龙
玄奘说完这番话,见熊山君、特处士表情骇然,跟活见鬼一样——他们显然想不到,取经人还没离开大唐,就已经生出不取大乘佛法的想法。
朱丽华微微颔首,对玄奘的话绝对赞成。
陈萼面带笑意,示意玄奘继续说下去。
“再说此事对不对……”
玄奘继续说道:“我大唐境内,杀人自有律法,死人自有家属,家属定然想要报仇。”
“菩萨为何一开口,律法也可无,家属报仇也可无,全都没有——”
“好了,你不要说了。”朱丽华万分尴尬地说道。
陈萼遇上杀人吃人的妖怪,向来是除恶务尽,唯独第一次收服妖怪,因见猎心喜,也因陈萼当初弱小需要手下奔走,将朱丽华性命留下来。
朱丽华历经种种磨练,又亲自被死者亡魂们折磨良久,如今还在“爱的考验”中,尚未脱身而出。
即便如此,朱丽华听玄奘这么说,还是有种仿佛被亲儿子打脸,说自己该死的奇怪感觉——因此连忙打断玄奘。
玄奘有些奇怪,不过对朱丽华却是孝顺,母亲不让说便不再说。
陈萼对朱丽华笑了笑:“要不然,听他的,我们除恶务尽?”
朱丽华只是咧嘴干笑。
千辛万苦保住自己命,连因果都偿还干净,自己还念着儿子呢,这时候再去死,真是绝对的心有不甘。
“其实,我也是一个不讲大唐律法的。”
陈萼笑着说道。
玄奘愕然,没想到陈江流推崇备至的父亲大人,居然也会这样说。
熊山君、特处士两个妖怪大喜,连声称赞:“是是是,上仙神通广大,人间律法如何能束缚?”
“我等也是早就闻听上仙威名,早就心弛神往,还请上仙一定关照!”
陈萼奇怪看向他们:“你们高兴什么?”
“我不讲大唐律法,是因为我不需要原告被告,更不需要过堂过审,生杀予夺因我一人喜好而断。”
“你们这种,恰好就在我必杀的范围之内。”
“佛祖来了无用,菩萨说了也无用。”
特处士脸色苍白,难以置信:“上仙……”
“快跑!”
熊山君化作一道黑色旋风,就要直奔洞外而去。
陈萼手掌抬起,洞中一柄普通兵器飞出,化作一道金光落下,顿时罩住熊山君。
那熊山君立刻凭空而落,昏头转向,动弹不得。
正是陈萼早已经修炼精熟的五行遁术,金遁之法。
这五行遁术被他修炼完成,非但是自己遁走,迅捷无比,更是能以遁术,将敌人也强行拿下遁住。
那特处士到底也是吃过不少血食的,性子同样残暴,见到熊山君不能逃走,便估量自己也是难以生离此处。
当即双眼血红,挥动一道黑烟,直奔玄奘而去。
杀一个够本!
也顾不上什么取经不取经的事情,他只管杀一个够本!
陈萼微微摇头,随手抛出一朵金莲,罩住黑烟,那黑烟顿销声匿迹,再无踪影。
这七宝金莲,便是文殊菩萨被陈萼抢来的宝物,又名遁龙桩。
陈萼并不炼化这宝物,只是随手取用,这威能便已经不是寻常妖怪所能承受。
七宝金莲消去黑烟之后,滴溜溜一转,悬浮在半空中,投下一道光柱立刻将特处士笼罩其中,令这牯牛妖怪动弹不得。
陈萼也不再多言,又是一点灵光掠过熊山君与特处士,这两个妖怪顿时显出原形,也是一个五六丈,一个七八丈,都被朱丽华拖出去,跟众多妖怪陈列起来。
陈萼令朱丽华收敛了诸多无辜死者尸骨,仔细掩埋起来,渡化他们亡魂去了地府轮回。
又将不远处的高阳叫过来:“今日想吃什么?”
“挑选一个,请朱丽华做一盘大餐。”
高阳看这些妖怪体格巨大、外貌狰狞,顿时便先没了胃口,还是朱丽华自己提出,做鹿肉、牛肉、熊掌、虎肉等菜肴。
陈萼与高阳都没有意见,朱丽华便兴致勃勃地恢复自己的十丈多身高,开始忙碌起来。
白额老虎精,十丈长的老虎皮,足够铺满一个大殿,好东西,要仔细剥了……
鹿角、牛皮、牛角、熊皮……种种皮货材料在朱丽华手中,轻而易举被剥出来,宛如庖丁解牛。
昔日她作为人类身形,在长安城内极为收敛,这才剥开妖兽皮毛有些缓慢,这时候放开了修为与身形,底蕴又深厚的多,自然是迅捷无比,令玄奘看的目瞪口呆。
“母亲,你这是做什么?”
陈萼将朱丽华剥下来的皮货等物品收入袖里乾坤,说道:“当然是拿出去售卖。”
“可是,上仙你荣华富贵唾手可得,金银财宝也不缺,为什么要……”
玄奘不解地说道。
“杀人吃人,就这么一死了之,简单轻松?”
陈萼说道:“玄奘,我们是人。”
“若是畜牲害了人,当然要打死剥皮,该吃肉吃肉,该卖皮卖皮。”
“世间多有富贵人,享用这等奇物,便将金银交出来。”
“我将这金银或用在江州、海州,或用在孤儿院中,令民众得益,岂不是好?”
玄奘恍然:“原来如此……”
心中对陈萼的钦佩又多了一层——这一位并不呼喊什么度化世人的口号,做的却是有益于世人的真正大事。
与佛门那种一边说着渡人,一边自身虚伪巧诈,尽是套路的行径全不相同。
因见母亲忙碌,玄奘也上前去帮忙,并不惧怕那些血污。
忙碌了将近一日,傍晚时候,朱丽华才处置完这些妖怪尸身,做好了一席美餐。
陈萼将一株仙草给她,示意她作为酬劳。
朱丽华讶然不解,陈萼却示意一下玄奘方向。
“你若是做我家仆妇,玄奘定然难受,还是做我家中雇来的人吧。”
朱丽华渐渐恍然,接下仙草,两眼含泪向陈萼谢恩。
美食开餐,玄奘握着筷子有些踌躇。
“母亲、陈施主,我如今取经人身份,吃这些荤食,可行吗?”
“不可行,岂不是更好?”陈萼笑着问道。
玄奘恍然,对着熊掌落筷,开始品尝起来。
云端之上,五方揭谛、六丁六甲围绕着定光欢喜佛已经颇为不安。
“定光佛陀,玄奘,破戒了!”
第135章 高僧气度
玄奘破戒?
定光欢喜佛无动于衷,甚至一张冷漠脸。
刚从西天灵山赶来,甚至感觉左耳还在隐隐作痛的他,早就在心里把如来佛祖骂的都开花了。
若不是他善于表演,曾经连通天教主都察觉不到他异心;这时候早就怒形于色,被如来察觉了。
当五方揭谛、六丁六甲,凑上前来询问“玄奘破戒应该怎么办”的时候,定光欢喜佛却镇之以静。
“佛祖有令旨,只要陈萼不阻拦西游,只是促狭一番,便无需大惊小怪。”
“陈萼这般做,并无大事。”
“何须你们叫嚷?”
六丁六甲、五方揭谛互相看看,都佩服这位定光欢喜佛能沉得住气。
不过还是忍不住说道:“可是这取经人不虔诚,破戒吃肉,取经大事会不会因此延误?”
“延误什么?”
定光欢喜佛不以为然地说道。
“西行路能有个取经人走完,就不错了!”
“说不定两位教主都要亲自出手,真正的大风大浪在后面,你们现在一惊一乍,也是徒劳。”
六丁六甲、五方揭谛见他这样说,似乎早有定计,又说起两位教主这等高高在上的人物,便也不敢再多言。
虽然心中有些疑惑,取经人这样破戒,到底该不该管。
但是,定光欢喜佛这样说了,他们也就听这位佛陀命令。
他们自然是不知道,定光欢喜佛自从这一次又被赶着上架,统筹西游之后,早就打定了主意——将如来佛祖说的话不仅“贯彻到底”,自己还要更近一步,如同泥胎木偶。
玄奘只要不死,只要西行还在继续,自己就绝不在出头露面,一切都按照原来安排进行。
真出了大事,西行不能继续,那也好办。
通知接引、准提两位教主出来打架,自己缩头回灵山。
再让自己出手和陈萼面对面较量,绝对是门也没有,窗户也没有!
我看你们,根本是不知道,我长耳定光仙为了保命苟活,能做到什么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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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一顿饭,擦去嘴角油光,玄奘表情有点奇妙。
“怎么?后悔破戒了?”
陈萼问道。
朱丽华则是关心地问道:“我做的饭,不合你胃口吗?”
“都不是。”玄奘说道,“母亲做的饭我很喜欢吃,味道也非常好。”
“不过金蝉子和陈江流正在因为吃素还是吃荤在争吵,我正在听他们辩驳道理。”
陈萼闻言,不由地摇头:陈江流这孩子,倒是把自己的想法继承不少。
只是不知道,玄奘、陈江流、金蝉子三道思想将来会是什么结局。
听了金蝉子与陈江流辩论片刻,玄奘回过神来,忽然感觉浑身莫名力气暴涨,不知道怎么回事,连忙开口询问。
陈萼解释道:“你是半人半妖的身躯,本身对于这些妖怪肉做成的食物就能转化吸收,因此直接增长力气,若是有修行法,也可转化为微弱修为。”
“若换成是平常人,只怕还没办法直接消受这些血肉精华。”
玄奘这才恍然,又问道:“陈施主,那我是不是应该踏上修行之路?”
“这也随你,你现在修行已经比较晚了,抵达西天之时也难以修炼出什么正果。”陈萼说道,“有这么多神仙菩萨看着你,保护你,你也不会出事。”
玄奘想了想,倒是也对,也就没有再询问修行之法。
只不过带着佛珠之时外表不变,摘下佛珠后,那猪头猪脸样子却是多了一点成长,似乎不再是那么清秀可爱。
陈萼与朱丽华离去之后,玄奘再一次从荒山野岭中上路。
佛门令他往西天取经,这件事推辞不得,他也只得前行。
才走了不久,尚未走出这座山,便遇上一个力能博虎的镇山太岁刘伯钦。
玄奘与这刘伯钦交谈,原来此地名为双叉岭,刘伯钦是此地猎户头目,家中有不少奴仆,也有几十头养育的鹿与獐子,乃是一个猎户中的财主,有本领的大户人家。
玄奘心中难免就起了疑,询问山中妖怪事情,刘伯钦便笑道:“这里面是有个虎精,叫做寅将军,他在东山,我在西山,彼此互不侵犯。”
“他若是敢过来伤人,我也是有办法应付。”
玄奘心道:虽然这一点解释的通,但是,终究还有疑点。
你这财主,有家有口有奴仆的,自己扛着钢叉来山中打猎,刚好遇上我?事情就这么巧?
心中暗暗将刘伯钦归入佛门或天庭安排之中,玄奘不动声色,随着刘伯钦回了家。
刘伯钦整治了山珍野味,一大桌虎肉、鹿肉、山鸡野兔等菜肴。
玄奘也不推辞,拿起筷子便吃,吃饱了抬起头来,见到刘伯钦一脸目瞪口呆。
“听说,和尚都不吃荤?”刘伯钦开口问道。
玄奘顿时轻笑一声:“刘施主,这话却也是有趣!”
“你既然知道和尚不吃荤,为何给我布置一桌荤菜?”
刘伯钦被他问住,只好说道:“其实已经备好了素菜,只是长老开吃,我尚未来得及端出来。”
玄奘微微摇头:“不必如此,今日贫僧倒是也想到荤素之争,恰好有两句话,便是心中所想。”
“吃荤未必不慈悲,吃素未必真慈悲。素菜也是生灵做,荤素无忌不浪费。”
刘伯钦听了这话,奇怪:“素菜也有生灵?”
“你砍花草树木,它们也会死,如何不是生灵?”玄奘说道,“既然都是生灵,素食与荤食何分什么高下,贫僧有什么便吃什么,心中自然没有挂碍。”
刘伯钦听了连忙称赞高僧说的有礼,又说起家中事情,说是父亲亡魂需要超度。
玄奘听后心道,果然如此。
当即将《度亡经》《法华经》《孔雀经》等佛法经文念诵一遍。
第二日一早,刘伯钦说父亲给自己妻子托梦,因玄奘念经之故,在地府甚是安好,因此千恩万谢,给玄奘拿了金银要做为酬谢。
玄奘表情奇妙地看看刘伯钦和他妻子,老公公死了,不给老伴、儿子托梦,反而给儿媳妇托梦,说自己“很好”?
你老人家,或许死后就不该好,该进地狱……
最后,玄奘倒是也没有客气,收下金银之后便要上路。
刘伯钦的嘴角抽搐不已——这和尚搞啥?
怎么肉也能吃,金银也要?
高僧气派呢?
心中这样想着,刘伯钦却又主动提出送玄奘离开双叉岭。
玄奘猜他还有什么心思,也不戳破,任凭他护送半日时间,出了双叉岭,来到两界山。
第136章 大圣出山
“此山叫做两界山,东边属于大唐,西边却是鞑靼。”
两界山前,刘伯钦说道:“长老,我便护送你到此处。”
玄奘点头,十分干脆:“那就请回吧。”
刘伯钦却是没有走,侧耳听了听:“长老,你听,有什么声音?”
玄奘讶然,仔细听了听,却听到有一个声音越来越响,忽然传来。
“我师父来了!”
“我师父来了!”
刘伯钦顿时说道:“原来是他!”
玄奘站在一旁,用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
来,继续说。
我就是不搭话,看你怎么说下去。
刘伯钦却也脸皮不薄,恍若未见,继续说下去:“这山叫做两界山,原来有个名字叫做五行山,因为唐王征西定国界,定在此处,才叫做一个两界山。”
“早年间听闻家中老人说,王莽篡汉之时,天上降下这山,下面压着一个神猴。”
“这神猴不怕寒暑、不吃饮食,有山神土地看管,令他吃铁丸、饮铜汁,到了现在也是分毫未损。”
“现在叫嚷师父的,定然是这个神猴。长老你不要害怕,我们过去看一看。”
玄奘在一旁冷淡说道:“我倒是不害怕,只是没想到你知道这么清楚,就好像你亲手喂过那神猴吃铁丸一样。”
刘伯钦表情有点僵硬:“长老……”
“镇山太岁……山神土地……与妖怪井水不犯河水……”
玄奘说到这里,已经是冷笑一声。
扛着九环锡杖,端着紫金钵盂大踏步向前走去。
“那神猴若是和我有关,是佛门安排,就不劳你引荐了!”
刘伯钦有些无奈,变回山神样子:这取经人怎么跟想象中完全不是一回事?
这走路是不是有点太虎虎生风、健壮有力了?
正想着,玄奘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望来。
刘伯钦连忙藏到树后。
“那山神,感谢你热情招待!贫僧感激不尽!”
“建议你回家之后,多陪陪妻子,免得再让她梦见你爹!”
刘伯钦脸都绿了。
我草,这是人话吗?
这取经人——多损啊!
天上正在跟随取经人的,今日是四值功曹、五方揭谛中几位神官。
因今日情况特殊,牵涉到一个胆大包天的猴子,定光欢喜佛将文殊菩萨、普贤菩萨也都早早到来。
听到玄奘对山神喊的话,四值功曹、五方揭谛诸位神仙都掩口转头,笑得肩头耸动。
文殊菩萨、普贤菩萨却是笑不出来。
定光欢喜佛却是下意识地摸了摸右耳朵:左耳朵没有了,右耳朵幸好还在。
他们三位看到玄奘这模样,之所以笑不出来,实在是因为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玄奘所作所为,已然偏离佛门教导极多,不可避免地跟陈萼陈光蕊这个祸害越发相似。
这种事情看着好笑,真落到自己身上,就太特么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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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奘靠近了两界山,见到山脚处果然有一个小洞,洞口处一个猴子露着头,伸着手,见到玄奘便招手呼唤。
“师父!你怎么现在才来?”
“快过来放我出去,我保你去西天取经!”
玄奘听到这话,走上前去,看见这猴子头上长着苔藓,脖子旁到处是青草泥土,耳朵里面还长出碧萝来,不由地大为惊讶。
这猴妖好生厉害!
都快整个被泥土、苔藓、青草掩埋,依旧生气勃勃,半点没有行将就木感觉,一双眼睛更是格外有神,似乎能把人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你是谁?为什么被压在这里?又为什么要保我去西天取经?”
玄奘问道。
那猴子便叫道:“俺老孙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名叫孙悟空,因为诳上冒犯天庭,被佛祖压在这里。”
“大势至菩萨从此处过,劝我莫要行凶,皈依佛法,保护取经人往西天取经,将来功成自有好处。”
“因此我愿意做你徒弟,保你去西天取经。”
玄奘闻言,微微皱眉沉思起来。
佛门安排的徒弟,要还是不要?
“师父?”
孙悟空不解叫道:“师父可是怀疑俺老孙的本事吗?俺老孙会七十二般变化,一个筋头云十万八千里,如意金箍棒十万八千斤,拔一把毫毛,变化千千万万个……”
玄奘听了,这才讶然:“原来你有这么大本事,如何还会被如来佛祖压住?”
你会不会说话?
孙悟空顿时哑火,气恼地看玄奘一眼:这师父嘴巴,好像不会说好听的?
“你既然有这个本事,倒是一个好帮手;只是不知道,你若做了我徒弟,会不会听我话。”玄奘又说道。
“俺老孙说过的话,自然算数!”孙悟空叫道。
“也好,先放你出来,再说这些。”
玄奘左右打量一下:“你被压在这两界山下,我如何放你出来?”
孙悟空说道:“这山上有如来的一道金字压贴,你上去山上将金字压贴揭下来,我便可脱身而出。”
玄奘点点头,将锦襕袈裟束起,一身短打模样,迅捷有力奔到山上,果然见到金字压贴。
伸手将金字压贴揭下来,那金字压贴便晃晃荡荡飘到天上,消失不见,却是落入云中的定光欢喜佛手中。
“师父,你快走开些!”
孙悟空叫道,玄奘便下了山,扛着九环锡杖与行礼快步走了几里路。
“再走远些!再走远些!”
玄奘便又走远了将近十里路。
只听一声爆响,一道身影冲破两界山,直奔天空而起,驾云遨游,蹦高窜低,欢喜无垠。
那猴子赤着身,仰天欢喜大叫:“俺老孙,出来啦!”
“俺老孙出来啦!”
声震四野,传于山林。
天庭之上,至高穹天玉皇大帝大天尊,微微哼了一声。
猴子,到底就是个猴子。
西天灵山,如来佛祖望着失去的右掌,稍稍怔神:五百年前,自己压下孙悟空用的是这只手掌,如今这手掌却已经没了。
叫过数次之后,孙悟空心中欢喜之意稍稍压下,一个纵身来到玄奘身前,跪下磕头道:“师父,我出来啦,拜见师父!”
玄奘却是侧身站到一旁,不受他礼节:“孙悟空,你答应菩萨保我去西天取经,我们同行便是。”
“你倒是先不必急着做我徒弟,我也不急着做你师父。”
第137章 真的取经人在哪里
孙悟空抬起头,奇怪地看向他:“师父?你说什么?”
“我说的便是如此。”
玄奘说道:“你我本不认识,你愿意受菩萨安排保护我前往西天取经,这当然是一件好事。”
“但是你未必真心当我弟子,我也就不急着收你为徒。”
“我们便暂且先同行。”
孙悟空听了这话,倒是也有点惊讶:“俺老孙能当你徒弟,说起来也是菩萨安排,俺这齐天大圣能拜你为师,也是你几世修来的福份。”
“你这和尚,做事拖拖延延,真不爽利!”
听这猴子开口抱怨,玄奘却是笑了:“孙悟空,你我没有师徒名分,你抱怨我,我也不太生气。”
“若真要拜我为师,你不肯听话,又抱怨我,我却是要生气的。”
“如此看来,还是不要定下师徒名分为好。”
见他真的这样说,孙悟空翻身跳起,凑到身前,说道:“你当真不收我为徒?”
“将来菩萨来了,怪罪下来,可不是俺老孙的错,也不是俺老孙忘恩负义。”
玄奘回想着之前亲眼所见“佛陀被射落一耳”的情形,说道:“菩萨,一时半刻怕是不会来,将来真要怪罪,说我也就是了。”
孙悟空不解其意,心下嘀咕:这和尚奇奇怪怪,该不会不是取经人吧?
运起火眼金睛,凝目看去,只见玄奘周身一片佛光笼罩,应该不是别人伪装。
又转念一想:本来俺老孙也是一言既出绝不反悔的,是这和尚没福分,却是怨不得我;便是那大势至菩萨来了,也与我无关。
俺老孙倒也落得个自在轻松,嘿嘿!
心下当即从不解,变成了暗喜,孙悟空笑道:“如此说来,高僧也算是痛快,以后咱们如何称呼?”
“你称呼我玄奘,我称呼你孙施主就可。”玄奘说道。
孙悟空抓耳挠腮,笑道:“别人都叫我大圣,我之前毕竟是齐天大圣……”
玄奘心道:这猴子倒是真说的出口,都被佛门打服了,还自称“大圣”?
“还是叫你孙施主吧。”玄奘说道。
“其实俺老孙是齐天大圣,就是和天平起平坐的意思……”孙悟空暗示道。
玄奘点点头,扛起九环锡杖与包裹:“孙施主那么厉害啊。”
孙悟空凑上前来,笑嘻嘻地讨要过来九环锡杖与包裹,自己扛着:“那当然是厉害……玉皇大帝见了俺老孙,都要客客气气,以礼相待。三山五岳的神仙,见了俺老孙,都是称呼一声大圣。”
玄奘见他殷勤灵动,听上去又极有本领,也就顺着他心意,称呼道:“有劳大圣了。”
孙悟空顿时心里舒爽了,嘻嘻哈哈笑着,帮玄奘背起行李。
两人慢慢说着话往西走去。
行不多时,孙悟空见到一个斑斓猛虎,从耳中抽出金箍棒,将这猛虎一棒打死,剥下虎皮来。
又对玄奘说道:“这虎皮倒是好,正好给我做个衣裳。”
玄奘说道:“不如给你买些合体的衣裳?穿这虎皮做什么?”
孙悟空笑道:“凡人衣服哪里耐磨,稍微用些力气就破碎了,还是兽皮做的衣衫耐用。”
“再者你这出家人,又没有钱财……”
玄奘说道:“我还是有几十两金银财物的。”
孙悟空奇道:“你不是出家人吗?”
“出家人和金银财物有什么仇恨吗?”玄奘问道,“出家人也要衣食住行……”
孙悟空听他这么说,好像也对,但又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对。
玄奘又问道:“那老虎剥了皮怪可惜的,不带着吃掉吗?”
孙悟空惊诧看向他:“玄奘法师,你真是出家人吗?”
“我是出家人,只不过和你知道的出家人不一样,我不以荤素分生灵高下,不避讳金银财物,有则用之,无则不用。”
玄奘的话,听得孙悟空直挠头。也不怎么明白。
当即听了玄奘的话,将剥皮的老虎洗刷干净,去了内脏,提着这肉也一起带着。
将近傍晚,师徒两个找到一处人家。
刚一进敲门,就有一个体型彪壮的健妇笑着打开院门:“正想着你们,你们就来了……”
话音未落,孙悟空已经从耳中抽出金箍棒,叫道:“好一个妖怪!还不快快显出原形!”
朱丽华顿时大吃一惊,后退一步:“你这猴子,为何如此冲动?”
玄奘也是吃惊不小,连忙上前一步,拦在朱丽华身前,说道:“大圣且慢,这是我母亲!”
孙悟空摆手示意玄奘闪开:“玄奘法师,你有所不知,俺老孙一双眼睛叫做火眼金睛,最能看妖怪。”
“这哪里是你的母亲,分明是妖怪变化的!”
“可我的母亲,本来就是妖怪啊!”玄奘说道。
孙悟空有点懵:“玄奘法师,这话怎么说的?”
“我说,我的母亲,本来就是妖怪。”玄奘说道,“我早就知道这件事。”
“说起来,我其实也是个妖怪。”
孙悟空更懵了,把金箍棒插在地上,问道:“玄奘,你是妖怪?”
“是啊。”
玄奘说着,摘下手腕处佛珠,露出猪鼻猪耳的模样。
“一定是俺老孙还没睡醒……真正的取经人还没来……我还在五行山下睡着觉。”
孙悟空嘀嘀咕咕摇着头,收起金箍棒,打了个呵欠。
“我就说怎么这么困,原来是做了个梦——不对!”
他猛然翻身跳起,呲着牙咧着嘴,金箍棒指着玄奘,又指向朱丽华:“你们这两个妖怪,消遣俺老孙不成?”
“我就说怎么会有和尚吃荤,还随身带着金银,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
玄奘无奈,说道:“大圣你不要一惊一乍的……”
“真的取经人在哪里?”孙悟空厉声喝道,“快说!真的取经人在哪里!”
“我就是真的取经人啊!”玄奘解释。
“一派胡言!你这个妖怪算什么取经人!”
孙悟空叫道:“再不老实交代,俺老孙一棒下去,叫你魂飞魄散!”
“我若不是取经人,佛门怎么会给我这个,帮我变化身形?”
玄奘举着手中佛珠说道。
孙悟空看看玄奘,又看看他手中佛珠,更加感觉无比懵然。
这怎么回事?
佛门找了个猪妖来当取经人?
还能再离谱一点吗?
第138章 昔日灵台方寸山!
“你真是猪妖?”
孙悟空拄着金箍棒,打量面前的一对猪妖母子。
玄奘点点头。
“你真是取经人?”孙悟空再三确认。
玄奘又点点头。
“菩萨和佛祖怎么想的?”孙悟空嘀咕说道。
“要想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不妨进来说话,听我慢慢道来。”
屋内传来一个声音,带着笑意。
孙悟空有些怀疑,一个猪妖取经人,还有一个猪妖母亲——这就已经让自诩见多识广的他感觉十分奇怪。
里面还有一个神神秘秘的人物。
这让刚从五行山下蹦出来的孙悟空有种不安全的感觉。
俺老孙被镇压在五行山下的五百年时间,三界之中,是不是有了一些很奇怪的变化?
“进去就进去!”
“俺老孙怕你不成?”
孙悟空拎着金箍棒,走进屋内,只见屋内有六个人。
一个老头领着一对年轻夫妻,还有一个小孩儿,正坐在一侧桌子吃饭,这是原来这户人家的主人一家。
另外则是一男一女。
男的穿着文士衣衫,颇为英俊,神光内敛。女的穿着红色裙子,富贵气派,一看就知道性子张扬。
说话的,就是那个男的。
“就是你跟俺老孙说话?”
“是我。”陈萼说道。
“你是什么来头?这取经人又是怎么回事?”
孙悟空不客气地说道:“快说!若是俺老孙不高兴,砸了你们这群妖魔鬼怪,让你们再也不能翻身!”
陈萼看着这脾气暴躁、桀骜不驯的猴子,微微摇了摇头:“那我就从头说起。”
“先说东胜神洲傲来国,有个花果山,花果山上有一块奇石,乃是女娲补天所留,蕴养日月精华。这一日,石头炸开,蹦出一个石猴。”
孙悟空呆住:“你这人,倒是知道的不少,连俺老孙家底都知道了!”
陈萼微笑一下,继续说起石猴成为美猴王,又从东海往西,拜师求艺。
孙悟空听得微微怔神,回想昔日拜师求艺之苦,神色一变再变。
“美猴王经历大风大浪,先从东胜神洲,到南瞻部洲。”
“南瞻部洲虽然有神仙,却都高高在上,并没有收徒的,他又辗转不知多少年月,从南瞻部洲到了西牛贺洲。”
“终于在西牛贺洲,拜师学艺,学成了一身好本领——”
陈萼说到这里,忽然住口不言,看向孙悟空以及屋内正在认真听故事的众人。
“说起来,孙悟空从东胜神洲到南瞻部洲,又到西牛贺洲,比玄奘只从南瞻部洲到西牛贺洲还要远,他当时也是取经人了。”
孙悟空挥着毛茸茸的爪子:“你这人胡言乱语,俺老孙只是拜师求艺,取什么经?”
陈萼笑道:“我是胡言乱语?”
“西牛贺洲乃是佛门根本,你拜师学艺在西牛贺洲,怎么可能跟佛门没有关系!”
“你以为自己拜在‘灵台方寸山’门下?”
“仔细读读‘灵台方寸山’的首尾两字!”
孙悟空怔住:“灵……山……”
我拜入的,其实是——灵山?
西天灵山?
屋内几人也都被陈萼说法惊住,玄奘、朱丽华、高阳都是目瞪口呆!
没想到这位口口声声大闹天宫的孙悟空,原来从一开始,师承就是佛门!
屋内原主人一家因为特意被屏蔽了这些神仙之类事情,吃过饭告退,回屋歇息去了。
孙悟空呆愣良久,不能置信。
我若是西天灵山弟子,算是佛门弟子,如来佛祖为何要来压我五百年?
我若不是灵山弟子——西牛贺洲、灵台方寸山,又该如何解释?
“我师父说……我的师承来历旁人不得而知,我也不可对我说出,你如何能知道?”
孙悟空又问道。
陈萼笑了笑:“恰好知道罢了,你师父的名讳,我虽然知道,这时候却也不好说。”
“他是神通广大的大能,三界内外,六尊圣人,便有他一个。”
“你得了灵山传承,回来花果山聚拢猴子猴孙,先当弼马温又当齐天大圣,说起来也是一桩传奇故事,气势恢宏,引得天下妖族不少都敬仰非常。”
听他说起自己的生平得意事情,孙悟空也暂且忘记心中疑惑,笑道:“俺老孙,自然是名动三界的齐天大圣,半点不含糊。倒还没请教老兄你又是谁,怎么知道这么多秘闻奇事?”
陈萼便把自己当状元,令取经人错投猪胎,与佛门较量诸般事都说出来。
孙悟空听得连连摆手:“好你个陈光蕊,这般大话连篇,欺负俺老孙刚脱困而出,不知道外界情形吗?”
“那如来佛祖反过手来便是一座五行山,把俺老孙镇住五百年,乃是真真正正的大罗金仙,只是没成就那圣人混元道果罢了。”
“你是何人,也敢吹嘘断他手掌!”
玄奘说道:“大圣,陈施主这话是真的。”
“你这猪妖做的取经人,俺老孙也是不信!”孙悟空摇头不已,反正就是怎么都不肯相信。
陈萼笑道:“那你怎么才肯相信呢?”
“你接俺老孙一棒,让俺老孙掂量你到底多少本事!”孙悟空叫道。
陈萼点点头,说道:“你要我接你一棒,倒也可以。”
“不过却要一点赌注。”
“什么赌注?”孙悟空来了兴趣,说道。
“若是我能胜过你,你把你的本事都原原本本跟我说一遍;若是你能胜过我,我就想办法让你重归佛门门墙之下,见到你真正的师父。”
陈萼说道。
孙悟空讶然:“你能令我见到师父,重回师门?”
“只要你能胜过我。”陈萼说道。
孙悟空闻言,心下掂量道:他要是胜过我,就是比我本事强,我本事告诉他,却也无妨。
若是我胜过他,却能有机会重回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见到须菩提祖师。
这赌注倒是不亏——
因此一念定下,抓起金箍棒,对陈萼叫道:“陈光蕊,你且注意了,俺老孙这铁棒,不死也要伤!”
当即纵身一跃,挥动铁棒,向着陈萼打来。
天地忽然一暗,霎时间混混沌沌,没有毫光。
正奋力挥动金箍棒的孙悟空,被陈萼直接装入了袖里乾坤之中。
第139章 黑神话
“啊——!”
孙悟空在袖里乾坤内挥动如意金箍棒,四处却不着力,十分烦闷。
对着这不分天地上下的地方来回砸了百十次,见到不能伤他分毫,孙悟空仰头叫道:“陈光蕊,这手段如何称得上是英雄!”
“快快出来,跟俺老孙决一胜负!”
陈萼声音自这方天地内响起:“我这样不算是英雄,如来用五行山压你,也不算英雄。”
“天地间只要你打不过的,都不是英雄;你打得过的,又都不配当英雄。”
“孙悟空,按你这么说,就只有你自己是英雄了?”
孙悟空气的暴跳如雷:“俺老孙没有这么说!”
“只是你们弄个法术把俺老孙困住,又不肯真刀真枪来打,俺老孙便是不服!”
“就算是败给你,赌注输给你,俺老孙依旧不服!”
陈萼叹道:“你不服,倒是让我看到一丝齐天大圣、大闹天宫的风采!”
“只是我奇怪,你口中说不服,为何又答应大势至菩萨,给取经人当徒弟?”
孙悟空听陈萼这么说,顿时拄着金箍棒叫苦:“五百年来,俺老孙连翻身动弹都不得,吃铁丸喝铜汁,苦不堪言。”
“有道是英雄不吃眼前苦,再不答应帮佛门做这件事。俺老孙还要几百年几千年关下去,可能一直关到死。”
“如何能够受得了?”
“唉,你这样想,也是实在心里话,我也体谅你苦衷。”陈萼说道,“只是与我心目中某些印象大大不同。”
“俺老孙认识你?咱们有什么印象?”孙悟空好奇问道。
陈萼带着回忆的口吻。
慢慢说起来,那一个记忆中的美猴王孙悟空的印象。
那个美猴王,穿着锁子黄金甲,藕丝步云履,头顶凤翅紫金冠,手持如意金箍棒。
他踹倒太上老君的八卦炼丹炉,纵身到了凌霄宝殿之上,吓得玉帝钻桌求救,打得天兵天将落花流水,仓惶不安。
一双火眼金睛凝目张望,所过之处,众多神仙,没有一个敢凝目对视,一个个抱头鼠窜。
孙悟空仔细听着,感觉这事情做过,但好像又不是自己做的。
有心想要承认那是自己,又怕丢了脸皮——自己实在未曾打得玉帝老儿抱头鼠窜,只是在凌霄宝殿的偏殿闹了一通,惹得众神仙来擒拿。
不过自己也的确威风凛凛,说起来也所差不多。
“你这印象,跟俺老孙,也相差不多。”孙悟空笑道,“你倒是识货的,俺老孙却有这般大闹天宫的事……”
“你倒是真敢认……”
陈萼笑道:“那么,另一个孙悟空事迹,你也认下?”
孙悟空心道:我怕什么,一发认下就是。
“那俺老孙也认,反正也差不了太多。”
“好啊,那我就说一说,悟空传的孙悟空——他是所有妖怪心目中的英雄,最具反抗精神的妖王。”
厚重乌云翻滚不休,无穷雷电轰鸣连连。
漫天苍穹之上,神仙高高在上。
花果山上,孙悟空孤身一人,仰望苍穹。
他说:我会让你们知道,原来像这样神仙没法管的东西都有个名字!
叫做妖!
听着陈萼讲述,孙悟空一脸懵然:这味道,不对呀!
俺老孙何时成了妖族公认英雄,还成了妖族里面最出头的,代表“妖”向神仙宣战?
这个是我吗?
不对,让我捋一捋——我的确是在妖怪里面很出名,但是我代表妖怪就很可笑吧?
当初花果山与天兵天将交战,我保住猴子猴孙不死,其他投靠妖怪死了我可是真不心疼,我哪来这么大的心肠,代表他们?
我只管我自己逍遥,猴子猴孙自在,七大圣结拜都没怎么放在心上,其余的我管他们做什么?
陈萼又说起悟空传那个反抗到死的孙悟空。
“大圣,此去欲何?”
“踏凌霄,碎南天!”
“若一去不回……”
“那便一去不回!”
“你跳不出这个世界,是因为你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一旦你知道了,你就超出了它!”
“生我何用?不能欢笑,灭我何用,不减狂骄。”
孙悟空听得浑身猴毛都炸起来了,他有些羡慕那个肆意张狂的猴子,佩服他的大胆妄为,不惧生死。
也难以想象,他的结局。
“我,不是这个孙悟空。”孙悟空说道,“他胆子真大,后来呢?”
“后来,这个孙悟空就死了。”陈萼说道。
孙悟空一下子意兴阑珊起来:“是啊,都这样张狂了,斗天斗地斗神仙……也不知道自保求生,他怎么活得下来呢?”
甚至,因此都没有了斗志,感觉心里面缺了一块什么。
连赌注都不在乎了。
陈萼缓缓说道:“很多人都听过,关于他的故事。”
“有人说,他投靠天庭,当了齐天大圣,从此,留在了天庭。”
“也有人说……那个齐天大圣,根本不是他。”
“真正的他,早就死在了反叛天庭之时。”
“还有人说,他从来没有反过天庭,更没有领导妖族……这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他只不过是一只……自私自利、贪生怕死的猴子!”
“美猴王、悟空传、孙悟空……如今的你,是哪一个呢?”
孙悟空只感觉浑身的热血哗啦啦直冲脑门,浑身血脉贲张,几乎要怒吼出声。
他羡慕打上凌霄宝殿,让玉帝老儿躲在桌子底下的那个美猴王!
他敬畏那个不惧生死,反抗诸天神仙的妖王孙悟空。
但他更知道,自己没有美猴王的本事,真的能够掀翻天庭;没有悟空传的悍不畏死——留给自己的只有最后一个位置。
“俺老孙——啊——”
孙悟空低头大叫一声,在这一片混沌的袖里乾坤中抬头咆哮:“俺老孙,心里好不痛快啊!”
若是从未见到另外的可能性,不曾听闻其他的孙悟空绽放的万丈光芒,他也不会如此纠结与难受。
可一旦知道了,他齐天大圣孙悟空,又如何愿意被另一个自己比下去!
美猴王神通广大,悟空传慨然赴死!
唯独他,是个向佛门屈服、贪生苟且的猴子?
俺老孙,不服!也不愿如此啊!
第140章 悟空的赌注
怀着心中的不甘,孙悟空在袖里乾坤中发泄了一通后,忽然停下来,眼睛转了转:“陈光蕊,你果真神通广大,佛祖的手掌真是被你斩断一个?”
“确有此事。”
“你要和佛门作对,才让取经人错投猪胎,如今又来找上俺老孙?”孙悟空又问道。
“这倒不是。”陈萼说道,“只不过告诉你另外的孙悟空,一点故事罢了。”
“没有另外的孙悟空,俺老孙就是独一无二的孙悟空,就是花果山美猴王齐天大圣孙悟空。”孙悟空毅然说道,他既是告诉陈萼,也是告诉自己。
没有其他的孙悟空,自己就是孙悟空。
陈萼也不和他分辩,只是笑了一声:“随你怎么想,之前做的赌注,你肯付给我就好。”
孙悟空没有回答,沉默良久。
他在想,陈萼是敌是友。
也在想,自己究竟该是什么立场。
灵台方寸山,若真的是灵山,须菩提祖师若真的是佛门中人,自己应该怎么做?
“陈光蕊,俺老孙愿赌服输,这赌注稍后便可告诉你。”
“可俺老孙当真要向你请教一番,到底如何是好!”
陈萼回应道:“你请说就是。”
“俺老孙自从拜师,到大闹天宫,到如今西游取经——我那师父都是知道的?早已经准备好了?”孙悟空问道。
“若说这是偶然,又或者机缘巧合,你信不信?”陈萼说道,“三界之中很多事情或许是机缘巧合,但像你这样,拜入西天佛门准提圣人门下,还能机缘巧合的,近乎不可能。”
“圣人门下,只有你兜兜转转五六百年,又即将要重归佛门。”
“宿命因果之类说法不足为信,你如今的情形,过去的事情,我想,以他的神通,他应该是知道的。”
孙悟空的三瓣嘴微微颤动,进出气明显变得粗重……
他气愤、心中不平、心中的情绪复杂难言。
“师父若要俺老孙这般做,俺老孙,这般做,也就是了。”
他低声说着,意气也随着声音渐渐低沉。
师父师父,不仅是师,甚至是“父”——自从诞生灵智以来,最令他感觉亲近,如父亲、长辈一般的就是这位师父。
可若是从一开始,师父就是刻意引他入佛门,他又该如何是好?
陈萼有些意外。
美猴王的故事他看了很多遍,也曾经为悟空传那个慷慨赴死的猴子深感震动。
但是故事毕竟是故事。
如今的孙悟空,太乙真仙修为,凭的是金刚不坏的身躯、变化多端的能力、高强的武艺来进行战斗。
仔细算起来,实力远远不在三界中最顶尖的那一批。
他又能如何?
况且,菩提祖师对他授业教导,如师如父,这等恩德情义,孙悟空也还是记着的。
做出这样的选择,也在情理之中。
“请问……”孙悟空又抬起头来,“我这一次西行取经之后,是否能够重回花果山?”
“你这话怕是问不得我,应该问一问佛门怎么对你安排。”陈萼说道。
孙悟空点点头,若有所思。
“也对。”
又咧了咧嘴,孙悟空说道:“本来我这一身本事,就不该外传给其他人知道;就算你打赌赢了,我也该传你一半。”
“毕竟这是当初俺老孙从祖师那里学艺学来的。”
“可你既然给我解了疑惑,师父对俺老孙也不尽不实,俺老孙就真的愿赌服输吧。”
陈萼听了,不由笑道:“你这猴子真是不要脸皮,原本还想着耍赖!”
“跟你耍赖,总胜过违背了师父的教导。”孙悟空说了一句,却是不再保留,将自己的玄功、七十二般变化、筋斗云、分身显化神通都一一说出来。
最后将那说破根源的口诀也说出来:“显密圆通真妙诀,惜修生命无他说。都来总是精气神,谨固牢藏休漏泄。休漏泄,体中藏,汝受吾传道自昌。”
“口诀记来多有益,屏除邪欲得清凉。得清凉,光皎洁,好向丹台赏明月。月藏玉兔日藏乌,自有龟蛇相盘结。相盘结,性命坚,却能火里种金莲。攒簇五行颠倒用,功完随作佛和仙。”
随着孙悟空说完神通与诸多术法,陈萼一一听了,也并不消耗功德,便从“三清法”中推演出来相似的神通。
前番在长安城中行事,功德累计一千,又在双叉岭上杀虎妖、熊山君、特处士等一群妖怪,获得功德累计又是一千多,如今两千多功德尚未动用,倒是已经将筋头云、七十二般变化等神通都了悟。
孙悟空既然履行赌约,付了赌注,陈萼也不难为他,将他放出了袖里乾坤。
出了袖里乾坤,还在那平常人家小屋之中,孙悟空却是一时之间心情低落,再也没有之前“一言不合、挥棒相向”的毛躁感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朱丽华做好了饭菜端上来,陈萼,高阳都吃了两口,玄奘因为赶路累,多吃了一些。
孙悟空见到泛着油光的饭菜,摇了摇头:“俺老孙是个胎里素,从来不吃这些荤腥,还请你们用吧。”
吃过饭后,陈萼、高阳起身离去,朱丽华也依依不舍地与玄奘告别。
等他们都走了,玄奘看向孙悟空:“大圣,陈施主和你说了什么?怎么这么魂不守舍的?”
孙悟空摇了摇头。
袖里乾坤的那些对话,当然是不可能拿出来说的。
玄奘与孙悟空两人一晚歇息,第二天一早又启程上路。
在他们身后、已经被破开一个洞口的两界山上,陈萼正把孙悟空的玄功、七十二般变化、筋斗云等神通依着自己的三清法传承加以修改,又传授给高阳。
因高阳心性飞扬,与殷温娇、李玉英都大不相同,陈萼才想到了孙悟空这个脾气急躁的猴子修炼的功法。
当然,这功法被陈萼三清法修改过之后,已经带有他的独家运转门路,即便菩提祖师亲眼见到,看着似是而非,猜测他学了这些功法,也不可能完全确认。
刚一修炼,高阳就喜不自胜——这些法门不禁手脚动摇,不禁坐卧行走,不是盘膝打坐的功法,果然是十分适合她练习!
第141章 六贼实为六根
高阳毕竟有修炼的功底,再加上陈萼的修改,可以说是三清法一脉贯之,传承相连;修炼这玄功顺其自然,并不费多少功夫。
她将玄功入了门后,又将七十二般变化、筋斗云、法天象地、分身显化这些神通术法之类都记下,留待将来慢慢学会。
陈萼问道:“给你安排的功法,可还满意吗?”
“满意,满意极了!”高阳笑着点头。
“接下来我还要往西行,你是回大唐,还是跟着我?”
说起这个问题,高阳有点沉吟:“回大唐……也没什么合我心意的事。”
“李玉英那病猫老是气我,我们见了面,非得打架不可。虽然我以后能打过她……可她心眼实在太多啦,我想想都感觉不是对手。”
“我还是跟着你吧。”
陈萼微微颔首:“也好。”
高阳的有些心思,他知道,却也不好说出来。
真正令高阳对大唐长安不再留恋的,不是李玉英,而是已经渐渐陌生的父皇与兄弟姐妹。
那一家人,她是客人,是外来人,不再是家人了。
西游路上虽然危险不少,但是可游玩的趣事也不少。
“胡四娘与敖柳两个跟我们一起出了长安,你都派到哪里去了?”高阳作出和陈萼一起西游的决定后,心里轻快许多,笑着对陈萼问道。
“这个么,暂时不必宣之于口……敖柳很快就要见到了吧?”
“哦?”
高阳来了兴趣:“那我就要拭目以待,看看有什么有趣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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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孙悟空没精打采地起来,收拾铺盖行李。
玄奘也起身收拾完毕,向这户人家告辞。
那户人家的老头儿却是凑上前来说话,又做了饭菜招待。
孙悟空这才想起,原来曾经被压在五行山下的时候,见过这老头儿,那时候他还是个牧童,还曾经摘过桃儿,给自己吃。
孙悟空这时候正六神无主,看着这老头儿,忽地问道:“你说,俺老孙算是真英雄吗?”
老头儿笑道:“神猴这般神异,数百年不死,什么样的英雄能比?”
我说的,不是人间的英雄。
孙悟空将这句话憋在心中,失落地摇摇头。
扛起铁棒,背着行李,与玄奘两人上路徒步而走。
走了半日功夫,刚到一处山下,忽听见路旁唿哨一声,闯出六个人来,各执刀剑。
“那和尚!哪里走!赶早放下行李,饶你性命过去!”
玄奘拿起九环锡杖掂量一下,自己近来吃了些妖怪肉,力气大涨,并非常人能比,料来六个蟊贼也能打的过。
只是不太精通武艺,不知道会不会因此受伤。
孙悟空看了一眼,倒是先放下心中烦闷,来了兴趣:“玄奘法师放心,我既然保你西行,自然不会让这些蟊贼伤了你!”
玄奘点头,说道:“大圣既然愿意出手,那是最好不过。”
“不知能否请大圣看一看,这六个人是否害人性命。若是害了,今日除去倒也无妨;若是没害,只是抢掠物品,倒是不该杀了他们。”
孙悟空打了个呵欠,从耳朵里面取出一根针来,晃一晃,变作如意金箍棒。
“玄奘法师讲究也忒多!”
“俺老孙哪有功夫做这个分辨?一发都打死了,算做个了账,岂不干净痛快?”
玄奘闻言,无奈摇头:“幸好我没有收你为徒,否则你这么任性,怎么得了?”
“大圣既然不愿按照我说的做,就请大圣做壁上观,不要出手了。还是我来问一问他们。”
孙悟空又打了个呵欠:“也好,昨日一夜没合眼,想的我神思疲倦。玄奘法师你既然愿意出手,俺老孙就歇息片刻吧。”
收起金箍棒,靠在路边石头上打盹,不再关注此事。
玄奘提着九环锡杖向前一步,看向那六名贼人:“六位施主请了。”
六名贼人便道:“那和尚,少说废话,将行礼交出来!”
“这行礼我还有用,因此不能交给六位施主。”玄奘说道,“六位施主可以和我说说话吗?”
六名贼人闻言顿时不依,叫道:“谁要和你说话,快快把行礼交出来!”
说着话,便挥刀舞剑地朝着玄奘而来。
朱丽华躲在暗处,看的提心吊胆,几乎想要冲出去。
天空之上,四值功曹、护教伽蓝、五方揭谛今日跟随玄奘的神官们也都凝目望去,随时准备出手,以免玄奘受了伤害。
却不料想,在玄奘眼中,六名贼人的行动缓慢至极,刀剑也是轻飘飘的无力。
那坚固至极的九环锡杖,本身便是佛门炼制法宝,当即抽打过去,转眼间打飞了刀剑,将六名贼人中的三个打趴下。
另外三个贼人转身要逃走,却是也被玄奘快步追上去,一人给小腿上一下,疼得一瘸一拐赶回来,六个贼人一起跪地求饶。
玄奘首战告捷,心情振奋。
顾不得理会心中陈江流的叫好、金蝉子“慈悲为怀”的劝说,自己站在六个贼人身前。
“你们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六个贼人连忙自报姓名:一个唤做眼看喜,一个唤做耳听怒,一个唤做鼻嗅爱,一个唤作舌尝思,一个唤作意见欲,一个唤作身本忧。
玄奘本来还有好心情,听到这六个名字,顿时沉下脸来。
“佛门当我玄奘是傻子,是吧?”
“搞出来这六个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六个人,是劝我六根清净,还是警告我六根不清净?”
“我要打死他们,还是放走他们?”
说了这几句话,见到没有神仙、菩萨、佛陀之类出面,玄奘无奈地摇摇头,决定按照对待正常贼人的方式来对待这象征“六根”的贼人。
询问他们住处、姓名、平时以何为生。
玄奘很快就发现这六个人罪孽累累,打家劫舍,做下了数不尽的罪恶。
然后,他也明白佛门意思了。
去除六根罪孽,乃是六根清净,出家人。
这六个贼人,严格来说,不是贼人,而是象征。
但又的的确确是罪大恶极之人。
玄奘一开始有些犹豫,忽然脸上浮现笑意,向内心中两人问道。
“金蝉子、陈江流,依你们看,如何做?”
第142章 猴儿念师恩
陈江流对玄奘回应道:“此六人罪大恶极,送到官府理应处死。”
“此处在两界山外,不再大唐治下,属于鞑靼境内。”
“我们总不能去找鞑靼的部落与王庭,让他们审判……因此权宜之计,便是杀了他们,不要再让他们为害一方,损毁良善之人。”
玄奘对此其实心中赞同——他和陈江流不少地方都颇为相似。
唯独不同的是,陈江流崇敬陈萼为“父亲大人”,玄奘跟陈萼却是并无这等亲近感情,只是最近渐渐熟悉,对陈萼观感倒也不错。
譬如母亲朱丽华身份明明是陈萼收服的妖怪,甚至自己投胎之时,陈萼还很促狭地令自己投胎到母亲这猪妖身上。
但是,陈萼近来照顾母亲脸面、自己尊严,并不对朱丽华呼来喝去,视为奴仆。若朱丽华愿意,完全可以脱身自由。
金蝉子的思想也在心中响起:“此六贼,为六根也。”
“不除六贼,则六根不净。”
“玄奘,你应该除去这六贼,还心中一个清净。”
此言一出,玄奘微微发笑,陈江流冷笑不已:“好啊,慈悲为怀的和尚,也要发话杀人了,真是少见!”
“并非杀人,而是清正内心。”金蝉子应道。
玄奘倒是说道:“我们三人决定一致的时候还真是不多,看来这六贼非杀不可。”
提起九环锡杖,仰头看天。
天上空无一物,仿佛诸天神佛都不在,天下只有一个清朗的人间。
但是玄奘早已经明白,自己一举一动,都在佛门与许多神仙的目光注视之下。
众目睽睽,这六个人非杀不可……
回头再看孙悟空,正依着石头呼呼大睡,也不知道昨天和陈萼说了什么话,竟是这样神思不属,到现在方才合眼。
此时此刻,做决定的就只有他一个。
也就在此时此刻,陈萼、高阳、朱丽华不远处看着他。
天空之上,定光欢喜佛手持一只毛笔,对着一张金色布帛,也正准备向上书写。
“第一难,金蝉遭贬。”“第二难,出胎丧父。”“第三难,错投猪胎。”
“第四难,落入虎坑。”“第五难,双叉岭上。”
第六难尚未书写。
若是依着定光欢喜佛的想法,不要说第六难,就是第七、八、九、十难也都一口气写出来了。
奈何这金色布帛,本质乃是某个榜文遗留之物,神异非常。
不合天数,不合劫难,就是强行书写上,片刻后也是荡然无存。
这上面规则也是奇怪——双叉岭上虎妖与刘伯钦,居然分别算作两难。
两界山齐天大圣孙悟空出世,比那刘伯钦重要无数倍,居然不能算作第六难。
如今定光欢喜佛就等着玄奘击杀六贼,清净六根,以此来凑足第六难。
心里面其实也有些犯嘀咕:孙悟空呼呼大睡,玄奘独斗六贼,两人客客气气,也不是师徒关系——这跟原本料想的情形可是不一样。
玄奘却没有动手,而是到了六贼面前。
“人人都说你们该死该杀,你们想死吗?”
六贼连忙摇头。
“你们真名叫什么?”玄奘问道。
六贼说道:“我们真名就是刚才说的。”
玄奘沉默一下,摇摇头:“看来终究是难以言说,罢了,还是打死你们吧!”
咬牙狠心,闭上眼睛,挥动九环锡杖打落下去。
只听到一声响动,九环锡杖,落在空处。
再睁开眼睛,已经没有了六贼身影。
玄奘诧异不已,不解其意。
为何让自己六根清净,又卷去了这六贼?是谁出手?
“一念生而万念起,慎之慎之。”
云端之上,两位神官押着六贼,定光欢喜佛笑着念诵一句。
提笔写下四个字,落在第六难之下:六贼无踪。
取经人,怎么能亲自出手杀伤人命呢?
虽然说早就打定主意蒙混下去,在陈萼还没出手现身的时候,定光欢喜佛还是愿意为佛门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写下第六难后,定光欢喜佛又向下方看去。
玄奘不知是谁出手救走六贼,又见孙悟空睡得香甜,便也不急着赶路,就在下方坐下休息。
定光欢喜佛微微点头,示意神官将那六贼找地方从云端推下去,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投胎畜生道罢了。
又对一名护教伽蓝说道:“请文殊菩萨前来赠送紧箍咒吧,玄奘并不急着行路,这时候干脆送过去。”
那护教伽蓝领命而去。
过不多时,文殊菩萨沉着脸,提着一件绵布直裰,一顶嵌金花帽到了这里来。
定光欢喜佛不用看他脸色,也知道他定然不愿意再来冒险。
陈萼陈光蕊本领太高,说不定就会丢了小命,身死道消。
但这西行大事,推脱不得,定光欢喜佛被点名前来是这般无奈,文殊菩萨同样也是这般。
否则谁都不肯听命行动,佛门取经大事就真的要泡汤。
互相见礼一下,文殊菩萨缓缓降落云端,化作一个老婆婆,哭哭啼啼走向玄奘。
玄奘正在歇息,孙悟空也是闭眼睡觉,听到哭声便都起来张望。
孙悟空看了一眼,便坐下来:“又是菩萨!”
玄奘闻言,也是微微摇头:“佛门不假装一下就不会说话?还是菩萨本相丢人现眼,见不得人?”
两人说话间,那老婆婆已经到了近前,听见两人一人一句,文殊菩萨便有些气急败坏:这叫我怎么装下去?
两人都知道我是菩萨了,我还装模作样做什么!
本就心里不愿,这时候更是不悦,当即恢复文殊菩萨本身本相,硬邦邦将手中棉衣、金色花帽扔给玄奘与孙悟空:“给你们的!”
说完之后,驾云便走。
玄奘和孙悟空捡起棉衣和金色花帽,茫然看着文殊菩萨:文殊菩萨这是什么态度啊?
“好端端地,给我们衣服做什么?”
口中嘀咕一声,玄奘比量一下衣服大小,原来帽子和棉衣都是给孙悟空量身定做的。
“给你的。”
“奇怪了,俺老孙还有人送衣服?”
孙悟空忽然想起某种可能,精神振奋无比,拿起衣服比量起来。
须菩提祖师,是佛门中人,灵台方寸山,是灵山。
是不是师父,给自己送来衣服,让自己重归门楣?
若真是如此,师父终究没忘了俺老孙,并非是薄情之人。
俺老孙听师父的,取经成正果,也是不错。
这般想着,孙悟空自己心肠便软下来,喜滋滋抓着金花帽,向头上戴去。
第143章 金箍断缘法
“玄奘法师,你看我这一身,好看不好看?”
金花帽子戴在头上,孙悟空披上棉衣,扭头摆尾,满脸笑容。
玄奘看见这一幕,险些笑出声来。
他想到了一个成语“沐猴而冠”。
虽然孙悟空尽可能将自己身体伸展开,摆出堂堂正正的样子,可那猢狲模样,配合棉衣、花帽,实在是说不出的滑稽。
不过,玄奘到底知道人情世故,点头称是,说道:“大圣,昨晚陈施主开解你,说你师门原来是西天灵山,你师父料来也是佛门的大人物。”
“今日你便有了冬日衣物,御寒的花帽,还是文殊菩萨亲自送来,可见你师父待你不薄。”
孙悟空心内正喜,听到玄奘这么说,更是喜得抓耳挠腮。
“正是,正是!”
“除了祖师他老人家,待俺老孙这般好,谁还能这般待俺老孙?”
向着西方虔诚下拜,孙悟空口中念道:“菩提祖师在上,弟子孙悟空受拜师学艺之恩,尚未尽孝报恩,便仓皇离山。”
“如今五六百年过去,俺老孙又要重回‘灵台方寸山’。”
“蒙师父不弃,如今还挂念俺,送俺御寒衣帽。”
“俺老孙不要什么正果,只愿到西天之时,再重新归在师父门下,日日为师父洒扫门庭。”
念罢这番话,孙悟空长长出了一口气。
昨晚到今日,所有仓皇失落,尽皆没有了。
这天地之间,有师父还挂念着他,他便有了依靠。
天庭也好、佛门也罢,甚至被如来镇压五百年也罢——师父还愿收留他,爱惜他,他这小小猴儿,又有什么奢求?
听师父旨意,送玄奘西行取经,便是如此这般。
孙悟空已经打定了主意,排除万难也要做成此事,绝不后退;叫三界中人都知道,俺老孙是菩提祖师门下弟子。
正想着,额头突然一紧,一阵剧痛袭来。
孙悟空表情怔住。
玄奘诧异:“大圣?”
“痛!”
孙悟空叫了一声,急忙伸出手去,抓下金花帽。
帽子立刻被抓下来,却有一条手指粗细、金线状的东西,紧紧地勒在脑袋上面。
“痛!”
“好痛!”
孙悟空疼的直叫,伸手去取,取不下;以自己的万钧之力去揪,竟也揪不断,就像是生了根一样。
从耳朵里取出金箍棒来,插入箍里,往外想要往外撬。
那疼痛却越发激烈,痛的孙悟空“当啷”一下抛下金箍棒,纵身高高跳起,又跌落在尘土中,如一条上岸的鲤鱼胡乱翻动,弄得满地尘土飞扬。
翻起身来,脑袋剧痛无比,他又不断撞头。
将大树撞断了一株,将石头也用脑袋砸烂了两块,只是摘不下头顶那一道金箍。
终于,那痛苦停歇了。
孙悟空眼红面赤,眼胀身麻,躺在地上不断喘气,一丝也动弹不得。
他双眼呆滞地看着天空,全无神采。
一道祥云缓缓落下,之前离去的文殊菩萨返回来,面带微笑:“玄奘、孙悟空,还不来见我?”
孙悟空无动于衷,一动不动。
玄奘神色冷漠,开口说道:“文殊菩萨,孙大圣如今惨状,便是你送的衣物缘故?”
“正是。”文殊菩萨说道。
“为何如此?孙大圣护佑我往西天取经,正是我帮手,无缘无故为何这般害他?”玄奘声音冷冽,压着几分怒意,问道。
“孙悟空乃是野性难驯的猴妖,为让他尽心尽力保你西行,听你号令,我才特地送来紧箍咒与一身禁制衣。”
文殊菩萨说到这里,口在念动禁制,那孙悟空身上棉衣便控制孙悟空坐起来,行尸走肉一般双目无神地双手合在胸前,行了个佛礼。
又念动紧箍咒,孙悟空又尖叫一声,翻身滚落在尘土中。
玄奘看着这一幕,手掌已然握紧。
心中的怒意几乎压抑不住!
“文殊菩萨!孙大圣并无过错,为何无缘无故要惩罚他,禁制他?”
“佛门,难道赏罚不能分明吗?”
文殊菩萨被他这样质问,顿时面露不悦神色:“玄奘!你可知你说的是什么话?”
“这孙悟空乃是曾经大闹天宫的猴妖,性格桀骜不驯,最是野性叛逆,自由散漫。我来送你禁制法,叫他礼佛;送你紧箍咒,叫他驯服,正是为你着想。”
“你反而不识感恩,质问于我?”
“若这般不知好歹,你将要走上毁佛谤佛的不归路!”
玄奘深深吸了一口气:“佛也须讲道理!”
“佛不讲道理,只讲缘法因果。”文殊菩萨说道,“你精通佛法,名声震动大唐,这也不明白吗?”
我不明白……我如何能明白?
佛陀与菩萨一时喜怒,便惩罚他人,不讲道理与王法,便是逃避道理与王法的束缚。
缘法岂能当借口?
“菩……萨……”
躺在地上,双目无神的孙悟空开口呼唤。
文殊菩萨冷笑道:“孙悟空,你是铜头铁臂,金刚不坏之身,何必这样可怜兮兮地跟我说话?”
孙悟空没有理会文殊菩萨的嘲笑,继续一字一顿说道:“我这紧箍咒,西天灵山上,诸位佛祖、菩萨,都知道吧?”
“怎么?你想打听打听谁不知道紧箍咒——”
文殊菩萨的话没说完,孙悟空的声音就骤然高亢尖锐起来。
“我在问!”
“他们都知道吧?都知道,你来送紧箍给我?”
文殊菩萨理所当然:“这是自然,都知道此事。”
都知道啊……原来,都知道啊。
我以为我自己是谁,是某人的徒儿呢。
原来,还是一只猴子!
“哈哈!”
孙悟空怪异地发出两声笑。
文殊菩萨奇怪地看向他。
孙悟空的笑声却又响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竟然是自顾自地双手抓住头顶金箍,发狂般地大笑起来。
“不许笑了!”文殊菩萨喝道。
孙悟空却是不管不顾,咧着嘴,只管笑。
“我说,你不许笑了!”
文殊菩萨禁制孙悟空,孙悟空盘膝坐下,双手合十礼佛,口中却还在笑着,低着头,跟一只发狂的野猴子没有任何区别。
“哈哈哈哈哈!”
文殊菩萨感觉自己受到了挑衅,口中念动紧箍咒。
那金箍再一次勒紧了孙悟空的脑袋。
孙悟空发声大叫着,放声大笑着,声音贯穿大地直奔地府,惊得鬼魂奔逃。
贯穿白云,冲上云霄,引得天庭震动,查看哪个狂徒敢这样冲撞天庭。
“啊啊啊……哈哈哈哈!”
惨叫声与大笑声,在这天地之间,三界之中,传扬不休,肆意张狂!
第144章 僧猴为友
“哈哈哈哈哈!”
笑声不断回荡。
那猴子,又怎么了?
撒的什么泼?
天上能感知此事的神仙,俱都不解。
定光欢喜佛率领四值功曹、五方揭谛、护教伽蓝等神官看着这一幕,总感觉文殊菩萨好像是把事情给搞砸了——自己是不是该找个借口溜走?
虽然不怕这突然发狂的猴子,可动静闹得这么大,陈萼一旦现身插手,可就难说是什么下场了。
想到这里,定光欢喜佛低声道:“南无阿弥陀佛,文殊菩萨究竟做事急切,我且隐身下去,提点他一二。”
四值功曹、五方揭谛等神官皆是了然。
然后定光欢喜佛便隐去身形,不驾祥云,表面看去往下方去。
其实悄然离了此处,躲在一旁,以观后续情形。
文殊菩萨此时心中恼火已经到了极点——被派来冒险收拾西行这一摊事,本就心中怏怏不快。
自己的遁龙桩、慧剑被夺走多年,法宝始终没有再炼成得意契合的。
偏偏这只猴妖,居然还敢和他叫嚣,狂笑不止!
这要是自己的手下坐骑,早就一刀阉了!
文殊菩萨心里一发狠,口中紧箍咒念的越发迅捷,那孙悟空的脑袋被勒的越发紧。
孙悟空的笑声渐渐停下,惨叫声也渐渐停下。
他扑倒在地,呼哧呼哧地喘气。
文殊菩萨见他狼狈地如一条死狗,心中也快意不少,停下念诵紧箍咒。
“孙悟空,你可知错了?”
孙悟空无动于衷,恍若未闻。
“玄奘,你上前来。”文殊菩萨又说道。
“我传你这紧箍咒,以后孙悟空不敬佛法,不听你话,你尽可以用紧箍咒令他听话,用禁制法令他盘膝礼佛,不可放肆。”
孙悟空如同一条死鱼,对于自己的命运安排,一点也不在意了。
这话流过耳朵,他无动于衷,连抬头去看的兴致都没有。
西天灵山,会这紧箍咒的佛陀菩萨会有多少个?也不差一个玄奘了。
“不必了。”
玄奘开口说道。
文殊菩萨表情有些僵住。
孙悟空侧过脸来,满是泥土、毛茸茸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像是一只刚从土里冒出头来的猫头鹰。
“你说什么?”
文殊菩萨问道。
“我说不必了。”玄奘说道,“我不需要紧箍咒,西行取经,也不是一定要孙大圣陪伴。”
“此去西行,路上妖魔鬼怪无数,没有孙悟空,你很难度过。”文殊菩萨说道。
玄奘闻言,笑了笑:“没有孙悟空,我当真就不能西行取经吗?”
“自然不行。”文殊菩萨说道。
“那为何凌虐他,令他心怀怨恨?”玄奘问道,“佛法有言,大慈大悲,儒家有云,仁爱忠义。”
“先虐而驱使,非道义所为。”
文殊菩萨说道:“自然是因为孙悟空野性难驯,需要驯化才好使用。”
“这话却又奇怪……”
玄奘说道:“若是孙大圣野性难驯,佛门为何不安排给我好用听话的?故意难为我,还是故意难为孙大圣?”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
文殊菩萨险些骂出口来,再一次感觉到这个玄奘真是深受“陈光蕊”余毒,简直无可救药。
心中腹诽痛骂陈光蕊之后,文殊菩萨说道:“玄奘,你确实糊涂,这孙悟空昔日大闹天宫,也是本事了得。”
“这紧箍咒教授给你,他便如同你手中兵器,任你指挥,你到底为何不满意?”
玄奘微微摇头,看向趴在泥土中、狼狈不堪的孙悟空。
“孙大圣好端端地,能走能跳,能说能笑,与人类无异,为何要当做兵器?”
“我与孙大圣客气相处,他愿意帮我便帮,不愿意帮我,也罢。”
“哪有强行要他帮我,还得念紧箍咒折磨他的道理?”
“这紧箍咒,贫僧不学,也劝文殊菩萨不要再用。”
文殊菩萨的脸色铁青:什么玩意儿?
倒让你装高僧装到我脸上来了?全天下的和尚哪一个见到菩萨不是连滚带爬跪拜,顶礼膜拜。
你倒是跟我讲佛法?
佛法解释权,在我这儿呢!
听着玄奘的话,孙悟空的三瓣猴子嘴裂开了,发出无声的笑。
他看着那个猪妖出身,本来就离谱的取经人,眼睛渐渐明亮起来。
果然是个离谱的取经人,佛门的取经人为了我这么一个野猴子,和佛门的菩萨争辩!
但是……俺老孙何尝又不离谱呢?
灵山学艺,被压五百年,如今金箍在头顶。
齐天大圣威名近乎一朝丧尽,只剩下一只跌落污泥的猴子。
从头到尾,祖师,你耍俺这猴儿,好狠的心哪!
“你不学也罢!”
文殊菩萨见玄奘真的不学紧箍咒,冷笑一声:“到时候孙悟空野性难驯,你自然会来求我教授紧箍咒。”
言罢,乘祥云而去。
三界无数目光,大多缓缓散去,不再关注这里。
玄奘提着九环锡杖,迈步向孙悟空走去。
孙悟空趴在泥土上,与他四目相对。
“走吧?”
玄奘问道。
孙悟空翻身跳起,伸了个懒腰,无数灰尘仿佛沮丧般,都被抖落下来,又是那精神抖数的孙猴子。
“往西走?”
“嗯,往西走吧,暂时也只能往西走。”玄奘说道。
走了好一会儿,孙悟空忽然开口:“玄奘法师……”
玄奘停下脚步:“怎么了,大圣。”
孙悟空鼓了鼓嘴,最终收起已经到嘴边的那句话。
“多谢。”
玄奘笑了笑:“不必客气。”
一人一猴继续默默向前走着,玄奘听着心中的金蝉子、陈江流辩驳,权当是闲来无事听聊天,心情倒是很不错。
当天晚上,一人一猴在山野住下。
孙悟空采摘了野果分来吃,询问玄奘的过往。
玄奘也是和他有的说,有的不愿多谈,就如同孙悟空也不愿多说自己弼马温的经历、当初灵山学艺的经历。
在这交谈之中,玄奘和孙悟空的确熟悉起来,更因为这两日因佛门而起的冲突,两人更像是成为了好友一般。
孙悟空笑道:“玄奘法师,我看你荤素都不忌,是否今晚该打一只野味给你开开胃?”
玄奘连忙摆手:“这就不必了,我不忌荤素,却也不主动去害生灵。有什么吃什么,便是我的慈悲,我的佛法。”
孙悟空奇怪:“咦?你不敬菩萨,居然还信佛法?”
第145章 生我何用,不能欢笑
“佛法是很不错。”
玄奘见到孙悟空表情,笑道:“固然有一些谬误之处,但是终究瑕不掩瑜。”
“我看佛法中,一些思想、大慈悲、大宏愿,也深受震动。”
“因此,我学佛法,我是僧人。”
“但玄奘法师你为何会冲撞菩萨,吃肉、带金银等物?”孙悟空问道。
“菩萨是佛法吗?菩萨就一定对吗?”
“若是学佛法,只知道每天念菩萨是对的,干脆就直接去当菩萨的信众,不要说什么佛法了。”玄奘说道:“这种只是佛祖和菩萨的信徒,和我学佛法,当僧人又不一样。”
孙悟空听他这般说,感觉实在云山雾罩,难以理解。
对玄奘说的什么佛经、菩萨之类区别也没什么耐心去了解。
勉强应付一声,便起身离开篝火旁,站在朗朗星空下望着天空。
弯月如钩,夜风呜咽,吹拂着他杂乱的猴毛。
当独自一个静下来的时候,往事便格外无情地涌来。
“大王、大王……”花果山的猴儿们在叫嚷。
“悟空,你去吧,以后莫要再提我的名字,我也不是你的师父。”菩提祖师声音在耳边回响。
觥筹交错,七大圣在齐天大圣的旗帜下痛饮;仙气缭绕,他在天宫中醉酒酩酊。
地府之内,九幽十类尽除名;东海龙宫,四海千山皆供伏。
巨大的佛掌落下,铜汁、铁丸做食物,山神肆无忌惮地谈笑。
以及,头上的金箍,今日白天跌落泥土,被文殊菩萨的折磨。
这诸般事情一一涌上心头,月光下,猴子的面孔涨的通红,热血潮涌。
他想到了两个人。
一个是孙悟空,名为美猴王,打上天庭,令玉帝钻桌底哀求。
另一个也是孙悟空,他说着“踏碎凌霄,一去不回”,果真玉石俱焚,一去不回。
而他,是第三个孙悟空。
被戏耍,被嘲弄,被抛弃。
最后被禁制,只有一条冷冰冰、生硬的正果道路等着他,没有想象中温暖的祖师问候。
生我何用?
不能欢笑。
这八个字,乃是陈萼讲述悟空传所说,乃是那个宁死不屈的猴子说出来。
再没有孙悟空,此时此刻更加能够明白这八个字的意义。
若不是,白日里玄奘法师拒绝紧箍咒,为他仗义直言,孙悟空此时已经心如死灰。
他那时候真正想说的,也不是“多谢”。
而是真的有那么一股冲动,拜玄奘为师。
在月光下静静地呆了良久,孙悟空又回到篝火前,玄奘已经靠着行礼睡着。
孙悟空加了个法术,令周围温暖一些,不至于晚上天寒地冻,也闭眼歇息起来。
……
“这大圣,却也可怜。”朱丽华说道。
高阳点点头,向陈萼问道:“郎君,他那头上紧箍,还能取下来吗?”
陈萼说道:“非要取下来,将来也是有办法的。”
“孙悟空此时心中感悟,真真正正清醒看自己,认清自己是谁,身处何方,是他自己的体验,别人不可能代替他决定。”
“被压在五行山下,放出来后随波逐流,是一种活法。”
“找回自己的存在,明白自己要做什么,又是另外一种活法。”
高阳与朱丽华这才不再多言。
而在数百里外,定光欢喜佛也在对文殊菩萨、普贤菩萨、大势至菩萨说话。
“文殊菩萨,今日你这事情做的有些过火。”
“为何不好好将东西交给玄奘与孙悟空,反而激起他们对佛门不满?”
文殊菩萨淡然回答道:“孙悟空能看破我们真身,只要他在,这东西如何送给玄奘?”
“定光佛,此一节,我等安排不周!”
话语说的是“我等”,眼下之意分明是定光欢喜佛安排不妥当,没有提前支开孙悟空。
定光欢喜佛脸色微微一沉:虽然他的确变着花样隐身躲避了一些时间,但是并没有其他人发现。
因此他也理直气壮,不能任由文殊菩萨话里带刺。
普贤菩萨这时候插话说道:“就算安排周到,也并非万无一失。那玄奘受陈萼教导,虽然名为取经人却和我们佛门离心离德。”
“给他送什么棉衣花帽,即便是只有他一个,也难以成功。”
“而这一次,陈萼没有跳出来横插一手,阻拦我们给孙悟空戴上金箍,已经是万幸之事。”
“何必多说这些事后名言?”
看上去他是说文殊菩萨,其实却是挡住了定光欢喜佛发难。
定光欢喜佛冷哼一声,也不再多说。
文殊菩萨对普贤菩萨微微颔首,两位好友交情加起来两三千年,自然不是寻常可比。
“虽然这一次陈萼不出手,但是下一次第七难,却难保不出手。”
“大势至菩萨,还请你再去鹰愁涧看看,小白龙是否听话。”定光欢喜佛说道。
大势至菩萨点了点头,乘云前往鹰愁涧。
定光欢喜佛和文殊菩萨、普贤菩萨相看两厌,勉强说了两句话便各自离去。
……
玄奘与孙悟空又走了数日时间,两人相处客气,孙悟空来回奔波找寻野果或找些人家购买饭菜,也不辞劳苦,相处甚是轻松。
只是孙悟空胎里素,从来不碰荤腥,玄奘倒是不忌荤素。
孙悟空倒是无意中比玄奘还能遵守清规戒律,倒也算是奇哉怪也。
这一日来到蛇盘上鹰愁涧前,鹰愁涧水流深急,呜呜作响。
原来是一条深水大河,将整个蛇盘山底座泡了个千疮百孔,处处都是镂空洞口。
玄奘看着这地方地势险峻,孙悟空又不能将他背起来越过去——凡人身躯寻常神仙不可背负飞行,除非有特殊神通。
“倒是奇怪……这里连过河的东西都没有,我们是不是应该绕路再往西走?”
玄奘不由地说道。
“那就绕路走吧。”孙悟空说道,“反正你我不怕花费时间。”
于是,两人便准备下了蛇盘山,绕路再往西去。
就在这时候,天上冒出一个四值功曹来:“两位没有走错,也不必担心……自有过河的方法!”
玄奘和孙悟空闻言都是不由发笑。
佛门原来在这里有安排!
第146章 白龙
既然佛门有安排,那他们还真不好再绕路。
便留在蛇盘山鹰愁涧前,看着水流遄急,翻涌不停。
过了片刻之后,一条白龙从鹰愁涧下冒出来,与玄奘、孙悟空两人面面相对。
“请问,你们是东土大唐而来的取经人吗?”
“是。”玄奘说道,“你就是佛门安排的,让我们度过鹰愁涧的?”
“不,大势至菩萨让我跟你们打一打,凑成一难,然后我做白马,供你骑乘,一起前往西天。自然有水神带我们度过鹰愁涧。”白龙认真说道。
“嗯?”
玄奘和孙悟空都有点表情奇怪。
这条龙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怎么才一开始见面,就把整件事原原本本都说出来了?
尤其是佛门的算计,说的这样清楚明白,真的好吗?
云端之上,定光欢喜佛、文殊菩萨、普贤菩萨、四值功曹、五方揭谛、六丁六甲、护教伽蓝等一起目光看向大势至菩萨。
这怎么回事?
大势至菩萨也是一脸惊讶:“这小白龙,怎么这样蠢?”
“我找他前后说了两次,他都答应的很好,怎么一下子把实话都给说出来?”
因为小白龙坦诚相告,鹰愁涧的山崖上,局面一时间,有点尴尬。
到底还是玄奘开口说道:“你既然是大势至菩萨安排的,不如说一说来历,我们互相认识一番。”
“那我们还打不打?”小白龙问道,“菩萨说让我跟你们打一打。”
“那就,打一下?”
玄奘看向孙悟空。
孙悟空笑得直打跌,抽出金箍棒来。
小白龙化作一个俊俏公子,手持双剑,两人慢吞吞地你来我往,比划两下便收起兵器。
定光欢喜佛摇摇头,收起毛笔和金色布帛——第七难是无论如何也写不上去了!
“大势至菩萨,此事却是有些纰漏。”
“这般儿戏,如何能登上第七难?”
大势至菩萨脸色发沉:“此事定然有蹊跷,小白龙这两次对我毕恭毕敬,也不是这样愚蠢的。”
“若是我连这都能看走眼,那么我也不必做菩萨了。”
“我要下去看看。”
定光欢喜佛见他甚是不服气,愿意主动去看看,便也顺水推舟:“好,你去看看也好。”
如今这取经人,也实在不让人安心。
下方,孙悟空与小白龙两个收起兵器,三人互相通报了姓名来历。
小白龙对孙悟空、玄奘还算比较了解,作了自我介绍,倒是令玄奘、孙悟空有些吃惊。
他居然是西海龙宫三太子,因为在家中闹脾气纵火,烧了玉帝御赐的明珠,被西海龙王告忤逆不孝,即将处死。
当初是观音菩萨保住他的命,令他在鹰愁涧等候取经人。
后来大势至菩萨又来了两次,也是详细安排,如何迎接取经人。
玄奘听他说的恳切真实,也是不由地发笑:“菩萨让你和我们为难一番,可不是这样安排的吧?”
小白龙笑了笑,心中想的却是这一段时日以来,鹰愁涧新来的那条叫敖柳的龙。
敖柳将他姑父泾河龙王被佛门、天庭算计的事情都说了,又将泾河龙王现如今情形也都说清楚,小白龙虽然未必全信,却也明白对方说的估计不会有错。
威风凛凛的八河都总管、龙族中最富盛名的泾河龙王,天庭与佛门这般算计,险些丧命;他还忙不迭、喜滋滋地上天为官,结果被安排一个看米、面、火烤锁链的事情,简直比当初的弼马温还不像话。
小白龙何尝不是与姑父泾河龙王差不多遭遇,也是天庭、佛门双管齐下,变成现在这样。
自己如今在鹰愁涧,等候取经人,也是他们安排好的。
本来小白龙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这样阳奉阴违,可是耐不住敖柳闲谈,说起取经人都被陈光蕊安排,连佛陀都被陈光蕊断去手掌。
“那孽龙!”
正想着,一个人影气势汹汹从天空落下,正是佛门大势至菩萨。
小白龙心中顿时一颤,急忙上前跪倒行礼。
“见过大势至菩萨!”
行礼之后,见到玄奘、孙悟空两人都站着没有动弹,小白龙心里惊奇无比——这两个取经人,对菩萨竟然一点也不恭敬。
大势至菩萨眼神冷淡,扫过玄奘、孙悟空两个,又看向小白龙。
“孽龙,我如何交代你的?为何擅作主张?”
小白龙不敢多说什么理由,只说自己见了取经人,一时之间忘了菩萨交代。
大势至菩萨见他推脱,更是猜测背后另有缘故。
当即呵斥一声:“孽龙,上前来!”
“菩萨好生凶恶,却不是个慈眉善目的模样。”孙悟空在一旁笑道。
大势至菩萨冷眼相对,念动紧箍咒。
孙悟空顿时叫一声痛,虽然住口不说,却越发冷笑起来。
玄奘说道:“菩萨,小白龙与我们相处甚是平和。”
“若是菩萨有意安排,我们和他一起前往西天取经,也就是了,何必再加以惩罚?”
大势至菩萨对此恍若未闻。
菩萨们、佛陀们早已经总结出来一点心得:若想不被陈光蕊或玄奘的歪理邪说给气到,那就最好不要理会他们的话。
小白龙左右张望,见到大势至菩萨要严惩自己,看上去丝毫不容情面,也只好开口认错。
“小龙知错了,还望菩萨饶恕一番。”
大势至菩萨面容冷硬,无动于衷。
就在这时候,一个声音响起:“怎么这么热闹?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
大势至菩萨闻言脸色一变,顿时乘云就要离去。
云端的定光欢喜佛、文殊菩萨、普贤菩萨不约而同,悄然而走;六丁六甲、四值功曹等神官,轰然而散。
陈萼、陈光蕊来了!
“且慢,大势至菩萨,怎么见了我就要走?”陈萼笑着说道。
大势至菩萨站在祥云上,表情尴尬:“因想起灵山还有要事,不敢耽误,倒是在陈施主面前失礼了。”
“怎么?今天出门急,家里有衣服忘记收拾了?”陈萼问道。
大势至菩萨心头微微恼怒,又不得不强压下去。
“陈施主说的笑话甚是好笑,我等出家人,那还有家?又怎么会计较衣服得失?”
陈萼微微颔首:“这小白龙,你要如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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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师父上马
因为陈萼就在眼前,大势至菩萨也不敢说出惩罚的话来,惹来什么是非。
只是回应道:“小白龙既然已经说了,自然要按照之前说的,让他变作马,驮着玄奘西行去取经。”
陈萼看向小白龙与玄奘,露出微笑。
“这倒是安排的不错……玄奘你愿意吗?”
玄奘微微摇头:“小白龙分明是具有智慧,让他来帮忙一起西游就是了,为何一定要让他做个坐骑?”
“只因凡马难以跋山涉水,经历困苦危险,寿命又短不堪使用,因此才特意令他做个坐骑。”大势至菩萨说道,“这是佛门安排给你的好意,终归不是什么坏事,玄奘你莫要再推三阻四。”
又向陈萼说道:“陈施主也可见到,佛门一腔好心,并无它意。”
陈萼笑道:“若是当真一片好心,要把事情做到圆满,不妨也问问小白龙?”
大势至菩萨心道:又来了……
可陈萼不是玄奘,若是玄奘这样问,大势至菩萨八成不会理会,两成直接呵斥。
面对陈萼这个本领强大,不好讲道理的,只好解释道:“小白龙本是西海三太子,因为被烧毁玉帝所赐明珠,被父亲告忤逆,本该论处死。”
“是观音菩萨救下他,许他戴罪立功。”
“我也两次前来安排,让他做取经人坐骑,他都答应下来。”
陈萼微微颔首,看向小白龙:“你真有该死之罪?佛门真的救下你?”
小白龙应声道:“确有此事。”
“而你又的确答应佛门,要做取经人坐骑?”陈萼又问道。
小白龙心知这时候无法抵赖,又说道:“的确是这样。”
“那你不管是偶然还是被算计,倒是推脱不过……”陈萼说道,“你这是欠下因果,应下了,西行取经之事终究脱不开身。”
“小龙也不敢推脱。”小白龙说道。
陈萼笑道:“这么说大家都是你情我愿,我倒是平白出来。”
“大势至菩萨,你气势汹汹的来做什么?这不是一切都很好吗?连我都没有反对你们佛门的安排。”
大势至菩萨心道你就装傻吧。
我们佛门是因为小白龙愿不愿意驮取经人吗?
小白龙不听命令,没有为难取经人,没有形成一道劫难,这才是来惩罚他的缘故!
只不过这种制造、安排劫难的话语,实在不好宣之于口。
大势至菩萨不尴不尬地应道:“是,陈施主自己高兴便是,贫僧这就告辞了。”
“那小白龙变马的事情……”
“你们自己商量吧。”
大势至菩萨乘云而去。
来到云端,见到定光欢喜佛、文殊菩萨、普贤菩萨、六丁六甲、四值功曹等全都没了踪影,大势至菩萨顿时脸色无比奇妙。
你们这也,太厚颜无耻了吧?
说跑就跑,一旦有事,就我一个遭殃是吧?
尤其定光欢喜佛,你还是个佛陀呢!
随着大势至菩萨离去,小白龙匍匐在地,向陈萼行礼:“早听敖柳说过上仙威名,小龙见过上仙!”
“菩萨原定要取走我龙颈下明珠,令我口中横骨复生,不能以马身说话,专心做马。”
“如今脱去这般限制,也是上仙与师父之恩德。”
又向玄奘、孙悟空道:“师父、师兄,小龙敖烈以后跟随两位上西天取经,还请多多照顾。”
玄奘说道:“我并非是师父,孙大圣也并非我的徒弟。你称呼我玄奘法师,称呼孙大圣为大圣就是。”
小白龙有些诧异,不解其意。
玄奘便解释了自己和孙悟空当初并不定下师徒名分的缘故,小白龙这才恍然。
商议完毕后,小白龙自己化作一匹白马,说道:“师父,请上马吧。”
玄奘犹豫一下,说道:“佛门自然有安排渡河的方法,不要紧要时候,还是不要乘坐你了。”
小白龙闻言也是乐得自在,多谢玄奘法师深明大义。
“看来我果然是白来一次。”陈萼笑道,“这便走了。”
说着就要离去,玄奘、小白龙哪会把这话当真——若不是陈萼现身,大势至菩萨不肯善罢甘休,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小白龙起身致意、道谢,玄奘也道谢后问候母亲朱丽华是否安好。
陈萼跟他们应了话,便准备离去。
也就在这时候,孙悟空忽然开口:“陈上仙,可否将我收入你袖中,我有些话儿要请教。”
陈萼点点头,长袖挥过,又把孙悟空收入袖里乾坤。
“你有什么话,说吧。”
孙悟空垂头说道:“因上仙你的缘故,俺老孙这两日绝了投靠佛门、成就佛门金身正果的念头。”
“只是不知将来如何,还请上仙指点。”
“我又不是你师父,指点你这路做什么?”陈萼笑道,“好为人师、易惹是非,我可不惹你这猴头的是非,免得将来抱怨我。”
孙悟空有些尴尬,摆了摆毛茸茸猴手:“断无此事,断无此事!”
“俺是真心求教,还请上仙开解一番。”
“开解什么?”陈萼说道,“西行之事,你早被菩提祖师种下因果,推脱不得。”
孙悟空垂头丧气、十分沮丧:“是。”
“那就且走,且看。”陈萼说道,“待西行走的差不多,你想想自己想做什么,又高兴去做什么,到时候去做就是。”
孙悟空顿时叫苦道:“上仙说的好轻松!”
“今日小白龙,前番日子俺老孙的紧箍儿,上仙也都看在眼中,佛门霸道之处,法力高深强大,俺老孙哪能抵挡的过?”
“若要自由行事,真是千难万难。”
“会有机会的。”陈萼笑道。
孙悟空心中一亮,惊喜道:“上仙对此也有谋划?”
陈萼没有回答,只说道:“若只是此事,我这便送你出去。”
“还有一件事,俺老孙看玄奘法师,实在是个忠厚贴心的人……若要拜他为师,俺老孙也是心甘情愿。”孙悟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那也随你,我又不管你们。”
陈萼说道,将孙悟空抛出袖里乾坤,便乘云而去。
孙悟空下意识伸手,又尴尬地收回手来。
俺老孙,这不是抹不开面子嘛……
第148章 白龙入伙三人成行
陈萼离去之后,玄奘也没问孙悟空到底跟陈萼说了什么。
刚加入取经队伍的小白龙倒是开口说道:“玄奘法师,孙大圣,我在此处受罚,倒也有些积蓄。”
“这一路上西行,少不得用些财物,不如我取来,一路上也方便。”
玄奘并不迂腐,微微颔首:“有劳你了。”
“玄奘法师客气。”
小白龙敖烈纵身投入鹰愁涧下,穿过蜿蜒的蛇盘山下千疮百孔的溶洞,到了蛇盘山深处水域。
“多谢你提点,我竟能取得一些自由,不至于当真被取走龙珠、横骨重生,真的每日做一匹马。”
他向水域中一个黑衣中年男子躬身行礼。
那中年男子正是万蛇谷老祖,原泾河龙王分水将军敖柳,听了小白龙道谢,便说道:“你也不必谢我,我家主人出手,岂有事情不成的道理?”
“那玄奘法师,乃是我家主人的义子,同样深明大义,应该也不至于难为你。”
“正如你所言。”
小白龙感激不尽,将事情前后经过说了。
敖柳说道:“如此就好,从此你就自由多了,我也该走了。”
小白龙心里一惊,急忙问道:“你这就要走,上仙没有什么吩咐吗?有什么用得着小龙的地方,小龙自然尽力而为。”
“暂且倒也不必,好好跟着玄奘法师就好。”
敖柳说道:“我家主人并未过多交代,只是让我来提点你两句。”
小白龙闻言,见到敖柳当真什么也没说就此离去,心中更加感激。
上仙果真是怜悯我,随手救我脱苦难!
若有来日当真用得着我,必定要全力报答上仙。
敖柳沿着鹰愁涧水脉而走,悄然离去。
小白龙收拾了一些河内珍珠,无主金银等,大约百十斤物品,从水中出来。
玄奘一见东西颇多,有些累赘,便让他扔下一些不太紧要的,只取金子、大珍珠,也有二十多斤。
放在行礼之中,由小白龙、孙悟空两人分着挑行礼,准备上路。
也就在这时候,鹰愁涧下一条渔船缓缓飘过,停在不太陡峭处,招呼他们上船。
孙悟空和小白龙都认得这是此地水神,这是菩萨安排的过河人到了,便一起上了船,过了鹰愁涧,继续往前走。
敖柳返回陈萼身边,继续听令奔走。
胡四娘倒是一时之间还没有回来,毕竟被陈萼安排的有些远。
这一边一切正常,另一边却是有些气氛凝重。
大势至菩萨看着定光欢喜佛、文殊菩萨、普贤菩萨等人若无其事重新聚在一起,商讨下一难的事情,便感觉心里窝火。
“南无阿弥陀佛!”
“刚才我与陈光蕊周旋,冒着危险几乎丧命,不知几位与众位神官都去了何处?”大势至菩萨问道。
定光欢喜佛故作诧异看他一眼:“我们自然是有事要做,大势至菩萨,你为何这样问?”
大势至菩萨见到文殊菩萨和普贤菩萨也都是一脸认真,好像很好奇,险些气的吐血。
好啊,就耍我一个?
救我自己是个傻子,是吧?
“什么事?”
“我们商议如何达成第七难。”定光欢喜佛说道。
文殊菩萨、普贤菩萨一起点头,似乎刚才真的在商议。
虽然刚才他们是分头跑的,但是并不妨碍他们这时候有默契。
大势至菩萨虽然知道他们在鬼扯,但见他们异口同声,也不好真的撕破脸面,只好顺势问下去。
“那第七难都被陈萼施加明暗手段破去,小白龙也不肯再完全听命令,你们诸位有何办法?”
定光欢喜佛说道:“这一番已经过去了,就如佛祖所说,陈萼只是搞些小手段,终究没有翻脸阻碍西游,我们也不好真的继续计较。”
“要想完成第七难,甚至第八难,还得落在观音禅院。”
“而观音禅院,又是与观音菩萨有关——虽然观音菩萨去南海清净修心,这一番,还是要她出手,方能名正言顺。”
话音落下,文殊菩萨便说道:“正是如此,我去南海走一遭,请她暂且停了静心修行,处置了这一番手脚再说。”
“是,正是如此。”普贤菩萨说道,定光欢喜佛也微微颔首。
见他们三个都这样说,毫无意外,大势至菩萨甚至有点怀疑。
难道我想错了,他们之前真的在商议这件事?
“如此也好,只希望那观音禅院,莫要再出事了。”
……
“玄奘法师,你这……”
这一天吃饭时候,小白龙看着孙悟空拎出之前路上打死的一只花斑豹,玄奘架上火堆,将这豹子烤得油脂喷香,研磨了细盐,慢慢撒上。
然后玄奘开口吃起来。
不是和尚吗?不是佛门取经人吗?
怎么这也吃的下去?
玄奘跟小白龙解释了自己荤素不忌、自学佛法、不盲信的想法,小白龙听得心中十分羡慕。
“幸好上仙护佑,若不是上仙在,玄奘法师你这离经叛道的想法,不知道要惹来多少灾祸。”
玄奘擦了擦油光闪闪的嘴角,若有所思。
“小白龙,你说的很对,陈施主的确是我的最大靠山。”
“若不是他,我怎么也不能自己思想,只能人云亦云罢了。”
一行三人再往前走,不知不觉又是两个月时间过去,算着日子将近年关,只是此处早已经并非大唐境内,自然没有半点过年的习气。
小白龙对玄奘吃肉、不甚信仰菩萨佛陀,只学佛法这件事也早已经熟悉,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面的习以为常。
三人也渐渐互相熟悉,更多了亲近,互相称呼便可看得出来,“法师”、“悟空”是玄奘与孙悟空的互相称呼,“小白龙”是玄奘与孙悟空对小白龙称呼。
小白龙则是不敢冒犯,而且孙悟空也多少有点傲意,因此小白龙称呼玄奘为“法师”,称呼孙悟空则是“大圣”。
这一日,一行三人,走到一座山外。
看到山内一座寺院,那寺院繁华鼎盛,层层叠叠的楼阁屋宇,俨然一座小城一般,极为不凡。
玄奘见此,便停下脚步,凝目向着这寺院看去,眉头微微皱起。
“法师,怎么了?”孙悟空问道。
玄奘说道:“悟空,你看那寺院如何?”
第149章 观音禅院
“寺院?”
孙悟空与小白龙一起看去,只见满山青翠中倒有半座山被寺院占据。
孙悟空说道:“甚好甚好,我们可以去歇歇脚,明日再赶路。”
“风餐露宿我们虽然受的住,法师你却没有修行,难免不好捱。”
玄奘微微摇头:“你仔细再想想。”
“这寺院前不靠村,后不靠城,往来人烟稀少,又在深山之中,如何这般繁华?”
“法师这般考虑倒也是,或许这寺院靠山吃山,得了什么金银之类产物?”小白龙说道。
“那也附近该有山村之类。”
玄奘说道。
“但凡寺庙,总要靠着山村之类。因为有些人不愿出家,又依靠买卖给寺庙香烛、香火为生,也有些人种寺庙的耕田,做寺庙的佃户。”
“这寺院如此繁盛,却不靠半点人烟,岂不是古怪?”
听他这么一说,孙悟空大为点头,连道古怪。
纵身腾云,站在半空中搭眼望去。
又笑嘻嘻落下:“法师真是个明察秋毫,比俺老孙的火眼金睛还要灵便。”
“俺老孙看那寺院,虽然没都是人类,却都是一群不正心的歪人,再看附近山中,又有妖邪之气。”
“这寺院的人,大概是和妖邪勾搭在一处了。”
果真是如此……
玄奘开口说道:“你们说此地是不是佛门安排?”
孙悟空与小白龙俱是摇头:这他们可就不知道了,之前也没经历过这些。
“那就试试吧。”玄奘笑了笑,“我们绕路。”
孙悟空与小白龙俱都会意,挑着行礼跟在身后,三人便要绕路而走。
天上落下一道光芒,赫然是四值功曹中的一人,化作一个老人,依靠在路边歇息。
玄奘、孙悟空、小白龙来到老人面前,玄奘侧眼看了一下,面色冷淡一言不发,向前而去。
那老人立刻呆住了,心道:这取经人……
这深山老林的,不应该问问路,或者至少问问我是干什么的吧?
我就等着他来问路,然后告诉他无路可走,只能去观音禅院呢!
结果,他居然不问路!
眼看玄奘三人越走越远,四值功曹所化老人也是只好开口唤道:“那长老!莫要往前去了!”
玄奘停下脚步,回头问道:“怎么不能往前去了?”
“前面道路不通,只能回头啊。”老人说道。
玄奘打量着他,问道:“这倒是奇了。”
老人讶然:“长老所言,什么‘奇了’?”
“奇怪者其一,深山豺狼虎豹多,又有妖邪在附近,你这老人怎么自己来深山?”
“奇怪者其二,你这老人说是猎户身上没有刀叉,说是药农,身后没有药篓,说是农夫,也并无农具,一身新衣全无褶皱,双手洁白。”
“奇怪者其三,此路不通,你又为何在此路等候?等什么人,要做什么?”
玄奘说完,饶有趣味地审视着面前的老人。
那老人尴尬一笑,显出神官本相来,驾云而起。
向玄奘、孙悟空拱手:“大圣,长老,前路不通,小神只是变化个模样好心提醒,还望不要见怪。”
孙悟空笑嘻嘻道:“俺老孙早看出来你不对!”
玄奘摇摇头,与孙悟空、小白龙一起,向着观音禅院而去。
知道这里是佛门的安排,玄奘心里面就已经了然。
四值功曹连忙问道:“长老,你要往何处去?”
“前路不通,自然回去。”玄奘答道。
四值功曹大惊失色,还以为他要回大唐去,连忙叫道:“如何能回大唐?长老,这可使不得!”
玄奘笑道:“我们这是去那个寺院,你怕什么?”
“原来如此,这就好,这就好。”
那四值功曹讪讪一笑,转身离去。
过了半日后,玄奘、孙悟空、小白龙来到那寺院的前方,只见这寺院山门宏伟,上有四个金字“观音禅院”。
孙悟空笑起来:“好地方,好地方!”
“原来是观世音菩萨的道场下院所在!”
真要往里面走,只见一个绸缎僧袍、锦布鞋、油光满面的和尚走出来。
一眼看见玄奘三人,上前笑着问道:“诸位是那里来的?请入本寺用茶歇息。”
玄奘一眼扫过此人,心道:我只是荤素不忌,不忌用金银,这寺庙的和尚却是明显经营有方,甚是富贵。
偏偏在这深山之中,果然十分古怪。
“我乃东土大唐来的和尚,上西天雷音寺求取佛法经文。至此处天色将晚,欲借宝刹住上一晚。”
这绸缎锦衣的和尚笑得仿佛生意人:“请进里坐,进去慢慢说。”
进了观音禅院,那和尚左右招呼,顿时引来不少和尚观看。
玄奘、小白龙两人生的俊秀,端的是东土大唐、上邦人物,只是孙悟空这猢狲模样在两人中间,煞是奇怪,引得众僧人伸手指指点点。
一路走到殿堂,迎面便是一尊宝相庄严、高坐莲台的观音菩萨像,金身璎珞,华贵异常。
观音禅院的老方丈正在盘膝打坐,听闻大唐高僧前来,连忙在和尚搀扶下起身迎接。
众僧人都连忙称呼老僧为“师祖”,乃是观音禅院的老方丈。
这老方丈已经二百七十岁,一副垂垂老矣的模样,吃穿喝用无不精美华贵,堪比一国之主。
吃了一盏茶,老方丈问起玄奘:“三位乃天朝上国来客,广览奇珍,可有甚么宝贝,借于老朽一观?”
玄奘略有沉思,忽地笑了笑:“悟空、小白龙,将我们宝物取出来,给老方丈看看。”
此处观音禅院,与妖邪有勾连。
这老和尚开口问宝物,自然存心不善,往好了说是赏鉴,往坏了说是升起贼心。
佛门安排的,会是这群和尚吗?肯定那妖怪也要出场。
既然都安排好了,那就让他们表演吧!
孙悟空与小白龙听命行事,将锦襕袈裟、紫金钵盂、九环锡杖、以及小白龙的大珍珠都展现出来。
那老方丈上前摸摸大珍珠,说道“这个天下少有”,又看紫金钵盂,点头称赞,那九环锡杖令他端详良久,赞叹不已。
最终脚步停在锦襕袈裟前面,看的目眩神迷。
“好宝贝,好宝贝!”
第150章 杀尽贼人
千般巧妙明珠坠,万样稀奇佛宝攒。
上下龙须铺彩绮,兜罗四面锦沿边。
锦襕袈裟果然是一桩宝物,那老方丈看了片刻,走上前对三藏跪下,眼中垂泪。
玄奘见他分明贪心起,还在这里作怪,也不搀起他。
“老方丈为何行此大礼?你我非亲非故,我又不是你爹。”
老方丈心道这话虽然客气,怎么这么难听?
东土大唐来的和尚,嘴巴可真臭。
虽然如此,却还是强忍着耐心说道:“高僧这件宝贝,方才展开,天色晚了,奈何老朽眼目昏花,不能看得明白。”
“宝物在前,竟不能细看,呜呜呜呜,老朽竟是这般无福无缘之人!”
玄奘笑道:“这个好办,掌上灯来,让你再看。”
那老方丈说道:“高僧的宝贝,已是光亮,再点了灯,一发晃眼,莫想看得仔细。”
“你要怎的看才好?”
老方丈便说道:“请高僧允我细细的看一夜,明早送还高僧……”
玄奘听后,冷笑一声:“老方丈想得倒是好!”
“悟空,小白龙,将宝物收起来,我们走!”
老方丈顿时惊慌站起:“高僧,怎么这就要走?”
玄奘冷笑说道:“这宝物若是我借给你看,一旦丢了,怕不是我要受人数落,说我攀比宝物,以至于丢失东西。”
老方丈闻言,顿时叫屈:“高僧这是哪里话!这里只有我和徒子徒孙,这宝贝袈裟怎么会丢?”
“怎么不会丢?”玄奘淡淡说道,“此山中有妖怪,距离此处不远,老方丈不过是寻常人模样,又没有修行,如何能活二百七十年?”
“必定是得了妖怪帮助,才能活这么长时间。”
“这宝贝袈裟不丢在你手里,说不定也会丢在妖怪手里,你大惊小怪做什么?”
那老方丈闻言,暗暗心惊这大唐高僧好一双锐眼,不过哭天抹泪,直叫冤枉。
“高僧既然怀疑,那老朽不看就是,不看就是了!免得我观音禅院清名有损!”
说完之后,吩咐众僧,将前面禅堂扫净,取三张床,安设铺盖,请三位高僧安歇。
又高声叫喊,安排明早斋饭伺候,全院僧人起来给高僧送行。
安排完毕之后,老方丈仿佛受屈,摇头甩袖而去。
孙悟空、小白龙看的迷惑——这老和尚真是好人不成?
玄奘却是摇头说道:“莫要忘了佛门自有安排,我们等着就是。”
孙悟空问道:“刚才那老和尚要看袈裟,你为什么不让他看?”
“这袈裟虽然是宝物,在我看来,也不过是一件衣物。”玄奘说道,“这老和尚若是心术良善正直,这袈裟给他看也可,若不是佛门管束,赠送给他也可。”
“可这一次,佛门看着我们。”
“我若亲手把袈裟送出去,老和尚和妖怪得到袈裟,佛门少不得事后挑错,说我们的不是。”
“我们还得求告神仙来帮忙取回袈裟,是不是?”
孙悟空和小白龙一起点头。
玄奘略带狡黠地笑了一下:“可若是,我们根本没错;袈裟被平白夺走了,我们就在这里等着袈裟回来呢?”
孙悟空和小白龙顿时会意,明白了。
玄奘心中,陈江流笑道:“不错,试探试探他们气量与底线,将来才能行事!”
金蝉子却是说道:“你这般做也是掩耳盗铃,极为不该。有了这个心思,就不该这样……”
玄奘没有理会他嘟囔啰嗦,只是上床躺下歇息。
一到了后房,老方丈却是不见了委屈表情,直接趴在桌子上号啕痛哭。
众僧都上前问候道:“师祖,你哭什么?”
老方丈道:“我哭无缘,看不得这大唐高僧的宝贝!”
一名小和尚道:“师祖,你那袈裟也有七八百件,个个价值不菲,何必这般嚎哭?”
老方丈抹着泪道:“我今年二百七十岁,空挣了几百件袈裟,如何比得上他这一件?如何跟他一般上邦气派、大唐高僧?”
小和尚道:“师祖这就想差了。”
“玄奘乃是离乡背井的一个行脚僧。你这样年高,享用也彀了,倒要象他做行脚僧?”
老方丈说道:“我虽是坐家自在,乐乎晚景,却穿不上他这袈裟。若教我穿得袈裟,立刻闭眼去死,也是心中无怨!”
正说话时,有一个和尚,法号“广智”,说道:“师祖,要得长远也容易。”
“那玄奘三人是走路的人,辛苦之甚,如今已睡着。”
“我们几个有力量的,拿了刀枪,打开禅堂,将他杀了,把尸首埋在后园,把那袈裟留下,以为传家之宝,如此便可长远。”
老方丈见说,满心欢喜,连忙揩了眼泪:“好!好!此计绝妙!”
又有一个和尚,法号“广谋”,就是那广智的师弟,上前来道:“此计不妙。若要杀他,走漏了人,反而惹祸。”
“依我之见,如今把和尚都叫起来,每人抱干柴一束,放起火来。”
“教他欲走无门,将我们的禅堂都烧了,三个人一起烧死,袈裟岂不是我们传家之宝?”
老方丈闻言,更是欢喜:“此计更妙!”
一声令下,二百多个和尚一起搬运柴禾来谋财害命。
他们以往杀人也有不少,这一次做起来轻车熟路,连一个迟疑的也没有。
当夜三更时分,观音禅院众僧人放起火来。
玄奘、孙悟空、小白龙把他们的谋划看的清清楚楚。
小白龙又没有丢失龙身与神通,直接纵身起飞,呼风唤雨,一场大雨倾盆浇灭火焰。
观音禅院众僧人被肉眼凡胎,不知道大雨是小白龙所下,只知道计谋不成,当即取来刀枪。
二百多个和尚一起呼喊,老方丈在院中呐喊助威。
“杀!”
“杀了他们!”
“抢宝物!”
玄奘打开房门,扛着九环锡杖走出来,孙悟空拎着金箍棒站在身后,小白龙提着宝剑,站在另一侧。
“法师,怎么处置?”
“有一个算一个,没有冤屈,尽皆杀了!”
玄奘说道。
孙悟空、小白龙领命,各持神通本领,将这观音禅院上下大小和尚贼子全都杀了个干干净净。
只剩下一个老方丈,在玄奘面前跪地磕头求饶。
恰好大雨停止,雨水将血迹冲刷,一个寺院除了尸体外,甚是干净清朗。
第151章 重逢观音心有变
“大唐高僧饶命!”
“饶命!”
老方丈扑在地上不断哀求,玄奘却是摇摇头。
“老方丈,你作恶多端,不知道害了多少人的性命,方才有了这繁华的禅院,金玉富贵的享受。”
“只是你这般作恶,我便饶你不得,更何况今日要害我?”
“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老方丈说道,“我已经悔悟了!已经悔悟了!”
“只要高僧饶我一名,我愿意余生都在这观音禅院为高僧祈福……”
“悔悟,已然迟了!”
玄奘将九环锡杖轰然落下,却只见一道光芒闪烁,卷住了老方丈,将他拉到半空中。
“南无阿弥陀佛。”
观世音菩萨乘坐莲台,从天空而来,念诵佛号后,目光轻轻转动。
停了那么两三个瞬间,似乎担心某个人出现搅局。
那个人并没有出现,观世音菩萨心下暗暗轻叹,对玄奘说道:“玄奘,出家人杀伤生灵已经是不该,更何况要杀伤人命?”
玄奘微微抬手,算作行了礼:“见过观音菩萨。”
“这观音禅院,供奉的便是观音菩萨,菩萨可知这观音禅院以往所发生的事情?”
观世音菩萨说道:“这个自然不知,这一群贼人虽然名为和尚,并没有专心礼拜,个个都是想着打家劫舍,与妖怪勾结。”
“俗话说,心诚则灵;他们心不诚,自然不灵。我也不知道,他们打着观音禅院的旗号做下这些罪恶。”
玄奘听她一开口便推了个干净,不由冷笑道:“观音菩萨这话说的也太欺心。若是你们都不知道,为何要让我们一行三个故意来这里受劫难?”
“因果缘法而已。”观音菩萨淡淡说道。
玄奘有些愣了,心道:这不是耍赖皮吗?
我问你什么,你就只管推给因果和缘法?
观音菩萨见玄奘这样表情,不由地露出一丝微笑,心道:你那义父干爹陈光蕊跟我斗了多少次,我可总结出经验了。
就你这小猪妖,也想跟我辩论,跟陈光蕊比还差的远呢!
“那这观音禅院的长老——”
“我自然会加以惩治。”观音菩萨微笑说道,“倒是你们三个,一股脑出来跟这些僧人好勇斗狠,杀伤二三百人,实在是不该。”
“再者,因为好勇斗狠,令妖怪有机可乘,盗走你们宝物,又是不该。”
“快去将宝物找回来吧!”
说完之后,那一道光芒卷起观音禅院老方丈,收入羊脂玉净瓶中。
观音菩萨便转身离去。
她这走的快,玄奘也来不及再辩论如何处置观音禅院老方丈,只好去和孙悟空、小白龙去查看行礼。
见到锦襕袈裟、紫金钵盂、大珍珠等几样有价值的宝物都消失不见,孙悟空气的抓耳挠腮,挥着金箍棒就腾云冲出去。
“好啊!那山中妖怪倒是会找时候!”
“看俺老孙收拾了他!”
小白龙闻言,本要跟着去,不过转眼看见玄奘孤身一人,担心他在这观音禅院内遭遇危险,便留下来照看。
……
观音菩萨收了观音禅院老方丈,也并不去找定光欢喜佛汇合,而是飘然到了这一片群山之中,一片山顶之上。
静静凝目远望白云片刻,回头果然见到一个身影,正是那陈萼陈光蕊。
也正是她之前静心修行的原因。
若不是文殊菩萨特意到南海紫竹林让她出手,观音菩萨认为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拖到西行取经结束之后,陈光蕊与佛门恩怨了解之时,自己再现身去见陈光蕊。
到时候她无论是什么心态,什么决定,都足以从容不迫。
现在她和陈光蕊私下授受杨柳枝,却是难免心情复杂,难以安静,又多了一丝心虚感觉。
“陈施主,你果然来了。”
陈萼微笑道:“看来你对我的到来还挺有预料,观音菩萨,有些时日不见了,修行如何?”
观音菩萨闻言,不由地瞪他一眼:“托你的福,修为没有进,心性却是有些退了!”
“这是为何?”陈萼问道。
观音菩萨却是不答了,只是从羊脂玉净瓶中放出观音禅院的老方丈。
“你是不是担心我放过他?”
“是有些。”陈萼说道,“出家人不杀人性命,玄奘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对我们这些果位在身的人来说,不杀人性命其实完全可以绕过,想办法害人还是不难的,”观音菩萨笑道。
“你作为菩萨,说得这样直白,好吗?”
陈萼吃了一惊,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后,观音菩萨居然说话这样直白——按照以往的情况,观音不是会说些佛门慈悲为怀之类的话语来遮掩吗?
“却也不怕。”观音菩萨说道,“我早知道你会来,在周围设下独门禁法,外人听不得我们对话。”
这……越发有些……
陈萼看向观音菩萨,观音菩萨面带微笑,指向那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地观音禅院老方丈。
老方丈这才如梦方醒——见到观音菩萨与一个文士服年轻男子对话,虽然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但是并不妨碍他感觉大受震撼。
“老朽参见观世音菩萨!”
“这也算是见面礼了吧?”观音菩萨微笑说道。
“哪有见面礼是一个老和尚的?”
陈萼摇头,抬手指在老方丈额头,叫他神魂俱灭,投胎也不能。
这老和尚虽然表面看上去慈眉善目,浑身血气、妖气缠身,杀人无数,又用妖法续命,实在没什么必要和他多说哪怕一句话。
“那你又要什么见面礼?”
观音菩萨见陈萼扫去老方丈碍眼的尸体,又笑着问道。
“这倒是一时之间没想好,只是你来的突然。”陈萼说道。
“那我就给你钱吧。”
观音菩萨微笑着,从衣袖中取出五两金子,带着温热气息递给陈萼:“这个见面礼,如何?”
陈萼讶然:“我当初给你五两金子,买下那条金色鲤鱼,你不是口口声声去给穷苦人家,怎么还没花出去?”
“你管我的钱怎么花?不要就算了。”观音说着便要收回手。
陈萼无语,连忙伸手抓住她手腕,拿回五两金子。
观音脸颊霎时间飞起一丝红晕,迅速将手腕收回,如遭蛇咬。
“想来你是佛门众人,没见过这么多金银,不知道怎么花,现在还存着不舍得花出去。”陈萼掂了掂五两金子,笑着说道。
观音顿时又瞪他:“那你,就再把它还给我吧。”
第152章 悟空发狂
“那怎么能行?”
陈萼把五两金子收起来,放好。
“既然到了我手里,怎么可能再交出去。”
“不过这五两金子好像是洪江龙王的卖身钱,我们是不是该分给他一点?”
观音菩萨闻言,不由地微微摇头:“还是一样的气人和无赖,洪江龙王若是听到,怕是要被你气死过去。”
他会气才怪,已经悄然做我的手下了。
陈萼微笑着说道:“都这么久了,他如果还能气死过去,那度量实在不大。”
这算什么道理,反而算洪江龙王自己的度量不大?
观音心道这个陈萼实在还是一样的促狭,只不过现在两人没有什么冲突,看起来还算有趣的。
不至于被气到七窍生烟。
“我的见面礼,你收下了,你是不是也该给我一个见面礼?”观音又问道。
陈萼讶然:“我还要给你一份见面礼?”
“有来有往,才是道理。”观音菩萨说道。
“那倒要请问,我应该给你一份什么见面礼为好?”陈萼问道。
“让我看一看,你师尊赐给的六魂幡。”
观音菩萨说完这句话,抬眼看向陈萼,打量着他的神色反应。
陈萼也将目光看过来,两人的目光交错中,都带着疑问。
他会把通天教主赐给的六魂幡,交给我看吗?
她要看这东西做什么?
陈萼怔了一下,考虑到观音菩萨如今和自己的态度,明面上是敌人,私下里已经有些朋友的意味——在长安城,观音没再喋喋不休佛门如何,刚才更是和自己有说有笑,并非是原来以佛门任务为第一要务的菩萨。
那就给她看看吧。
反正上面有老子、元始、接引、准提四位圣人名字,任谁也不可能动用六魂幡做什么。
观音菩萨和自己同为金仙境界,就算有什么算计,也不至于出事。
她若是真的拿到六魂幡,直接就挥动,等同于金仙之身咒杀四位圣人,那画面才是太“美”……
想到这里,陈萼取出四条尾巴的三角旗,如今的四尾六魂幡。
“你想看,那就看吧?”
观音菩萨却没有接六魂幡,而是定定地看着陈萼。
“你这样信得过我?”
陈萼点点头。
观音微微低头,她轻笑了一声:“那我就看看吧。”
伸手接过四尾六魂幡,仔细审量四条尾巴,以及上面铭刻的四个名字。
“你知道六魂幡原来模样吗?”
“六魂幡本是六条尾巴,上面写了六个人名字,因为那两个人实在受不住六魂幡的诅咒,只能由老子出手,取掉那两个尾巴。”
观音菩萨一边打量着六魂幡,一边说道。
陈萼虽然知道,却也听她继续说。
“那两个人,一个名为武王姬发,一个名为姜尚。据传闻,这两人之所以享受人间富贵,不能登天做仙神,也因为先后被钉头七箭书等咒法削去气运所致。”
“而钉头七箭书,又远远不比六魂幡,圣人以下,写名必死无疑。”
观音菩萨说到这里,看向陈萼,笑语吟吟:“这宝物可犀利的很,如今落到我手里,我可不还给你了!”
陈萼无奈看向她:“不是吧?你套路我?”
“是呀。”观音菩萨面带微笑,“除非你拿我原来的法宝来交换。”
“越漂亮的女人,越是会骗人,果然是这样。”
陈萼无奈地摇头:“那杨柳枝我不是早就说要还给你吗?怎么今天还弄这样的曲折?”
“做一个名正言顺,给佛门与天庭看,岂不是更好?”
观音菩萨心情极佳,看着陈萼无奈模样,听他说什么“漂亮女人”,一时间心绪轻快。
之前在南海紫竹林中闭关静修,却是从未这般轻快过。
陈萼也已然明白,观音菩萨并非是贪图宝物,不过是借机名正言顺拿回自己的法宝杨柳枝。
两人心有默契,便知道下一步怎么做,观音菩萨也对佛门有了解释。
当即陈萼取出杨柳枝还给观音菩萨,观音菩萨也将六魂幡还给陈萼,表面看上去观音菩萨占了便宜——实际上早在长安城,陈萼就要把杨柳枝还给观音菩萨,现在不过是相互配合而已。
收回杨柳枝后,观音菩萨放在羊脂玉净瓶中端详片刻,笑道:“还是这样更顺眼……”
又对陈萼说道:“陈萼,你可知妙善公主吗?”
陈萼点点头:“有所耳闻,那是你的前世,听说是慈悲且孝顺,是某个国家的三公主。”
观音菩萨点了点头:“知道便好。”
抬手撤去禁制,观音菩萨笑容收敛:“陈施主,不去看看孙悟空与玄奘等人吗?”
“我倒是更想去看看那黑熊精。”陈萼说道,“许久不吃熊掌,滋味令人怀念。”
“陈施主还真是一如既往,令人错愕。”
观音菩萨说道,乘着莲台向山的另一边飘去。
陈萼也随之驾云过去。
还没到,只见两道身影碰撞不休,正在激烈交战。
一个身材矮小,一身黄色猴毛,正是昔日的齐天大圣孙悟空。
另一个身躯高大,浑身漆黑如炭,却是此地黑熊成精的黑风怪。
孙悟空与这黑熊精见了面,讨要锦襕袈裟等物品,黑熊精自然不给,两个妖怪也是话不投机,便立刻开打。
一开始双方还打得有来有回,在陈萼与观音两人到来之后,孙悟空却是渐渐打出火气来。
尤其是见到佛门的菩萨,便想起自己的悲惨遭遇。
见到陈萼,便想起他说的美猴王与悟空传。
心下发了狠,就什么也顾不得,跟头脑发了昏,当初被炼丹炉火焰烧急了一样。
孙悟空口中吱哇乱叫,暴躁地全无理智,一身金刚不坏之身挥动十万八千斤的如意金箍棒,疯狂朝着黑熊精砸下去。
这一通砸,一下更比一下快,一下更比一下重。
“杀!杀!打!打!打!”
孙悟空疯狂地、亡了命一样挥动如意金箍棒,只知道没命地打下去。
黑熊精的兵器被打断了,火花四溅也不管。
黑熊精跪地求饶也不管。
只管没命没头没脑地打下去,打得黑熊精惨叫连连,抱头躲闪。
一棍子下来头破血流,第二棍子,筋断骨折。
黑熊精实在受不了痛打,只好一边逃跑,一边开口大叫:“菩萨!救命啊!”
第153章 观音困悟空
“菩萨救命!”
黑熊精叫喊着,腾空而起,就要向着刚出现的观音菩萨而来。
陈萼见了这一幕,向观音菩萨微笑道:“这黑熊是你安排的?”
“倒也并不是。”观音菩萨说道,“陈施主也不必把我们佛门想的那么处心积虑,只不过是动用少许神通,令他动一些贪心、前去偷取袈裟而已。”
“这么说,这黑熊还真是冤枉——”
陈萼说道:“我看他身上只有妖气,没有杀人吃人的罪孽血污之气。”
“一个妖怪凭着妖气,辛辛苦苦修炼到太乙散仙境界,结果被你们引导一时贪心,又被孙悟空暴打痛殴,还真是命苦。”
观音菩萨微微颔首,抽出羊脂玉净瓶中的杨柳枝,轻轻挥动,挡在孙悟空的金箍棒前:“孙悟空,还不停手?”
回应观音菩萨的,是一声暴躁、尖锐,如同猴子发狂一声的叫喊。
“吱呀!”
孙悟空红着眼,挥动如意金箍棒,疯狂朝着杨柳枝拼命捶打过来。
“打!打!打!”
观音菩萨有些惊讶,看向陈萼:“怎么回事?这猴子怎么了?”
“没什么,认清楚了一部分现实,又接受不了而已。”陈萼说道。
观音菩萨毕竟没有全程跟着从长安开始西游,这时候也不知道陈萼说的话指的是什么。
这件事,好像跟陈萼有关?
他这是跟佛门彻底对上了,给定光欢喜佛、大势至菩萨他们增加了好大难题……
我得想个办法,不至于让他失算,又不露出异常破绽。
心中这样想着,观音忽然转念想道:陈萼这个促狭鬼,估计我想办法也好,不想办法也好,都有的是后续手段。
若不是这样手段非同寻常,又怎么能逼得我回南海修身养性呢?
念头转动间,那猴子却是越发狂躁,竟然使出了法天象地,化作千丈高,跟这座山一样高,金箍棒也化作一根巨大兵器,朝着面前的杨柳枝疯狂砸落下来。
“好一个猢狲,越发不像话。”
观音菩萨说道:“且平心静气吧。”
随着观音菩萨这一句话,那杨柳枝化作万丈长,坚韧不可摧毁,围着孙悟空团团旋转,将他连同如意金箍棒一起缠住,令他再也难以动弹。
孙悟空尖叫一声,身形缩小到只有三尺,那杨柳枝便也随着紧紧缠绕,根本没有脱逃的空隙。
孙悟空想要再令身躯狂涨,撑破杨柳枝,那杨柳枝却是不涨了,仿佛紧箍咒一样缠绕着他,他一涨,便深深嵌入骨肉之中,疼得孙悟空不得不保持三尺高。
因这疼痛,孙悟空倒是恢复了一些冷静清醒,嘿嘿冷笑道:“好个菩萨,看俺老孙变化!”
正要动用七十二般变化,变一个苍蝇出来,却发现杨柳枝依旧牢牢捆着,他竟是无法动用变身法术。
这时候,孙悟空才又多了几分清醒。
不同于文殊菩萨用紧箍咒耍赖一般收拾他,这观音菩萨却是一件法宝杨柳枝,当面实打实地镇压他——能禁住他七十二般变化,困住法天象地的他,当然不仅仅是法宝犀利,也是观音菩萨的神通法力高超。
这时候,他也回过神来,感觉筋骨有些舒畅。
从五百年前大闹天宫之后,还从没有这么轻松过,看来刚才那一番胡闹,到也不是没有好处。
“孙悟空,怎么今日发了狂,乱打一气?”观音菩萨问道。
孙悟空便应道:“俺老孙不是乱打,而是打贼人。”
“这黑熊怪偷了玄奘法师的袈裟等宝物,我看他死不认错,便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打得狠了不分你我,因此冒犯菩萨。”
这也是观音菩萨令孙悟空服气的缘故,若是观音菩萨用紧箍咒来钳制孙悟空,孙悟空才懒得跟她客气一句。
孙悟空说完,就看向观音菩萨身边的陈萼。
这陈萼不是和佛门不对付吗?怎么和观音菩萨一起?
观音菩萨则是奇怪:这西行取经怎么变得有点不对劲?
“不是说孙悟空拜玄奘为师父吗?称呼怎么不对?你是不是在这里面插手捣鬼了?”她悄然对陈萼传念询问。
陈萼回应她一个微笑。
观音菩萨无语地瞪他一眼。
果然又是你!
若是我还负责西行取经事务,早晚被你活活气死!
观音菩萨收起杨柳枝,缓缓说道:“你等入住观音禅院,遭遇歹人,算作是一次劫难。袈裟等宝物被偷,也算做一次劫难。”
“如今缘法已至,孙悟空,找到宝物,回去保护玄奘继续西行吧。”
“说的倒是轻松。”
孙悟空嘀咕一声,直接去那黑熊怪的洞府中拿了宝物,打死小妖,乘云返回观音禅院,继续与玄奘、小白龙三人西行取经。
黑熊精见他打死这些小妖,扬长而去,难免心疼不已。
不过这时候他在菩萨面前,也只能无奈叹气。
观音菩萨说道:“这黑熊,你能秉持不杀伤人命,倒也难得。”
“我那珞珈山上正缺一个巡山的山神,你随我去吧。”
黑熊精低头称是,不敢违抗。
正说话之间,黑熊精转头看到,一头猪妖乘云到了自家洞府前,将诸多小妖搬出来剥皮、砍脚、剁掌,顿时站起身来。
“菩萨,你看那猪妖!”
观音菩萨说道:“你俗事已断,这些事情就不必多想了……随我去南海吧。”
“可是——”
黑熊精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那猪妖怎么这么猖狂?
居然在菩萨面前做这种剥皮拆骨的事,菩萨居然也不管!
观音菩萨乘云而起,黑熊精无奈之下也只好乘云跟着,扭过头来最后看了一眼。
那“陈施主”还在原处没动,猪妖还在拆分小妖们皮毛等物,还有一条黑龙隐约抓着两个妖怪从云中落下。
那是住在附近的另外两个妖怪,白衣秀士和凌虚子,是黑熊精的知交好友。
唉,这是被一网打尽了啊……
这些大概都是那个“陈施主”的手下?
黑熊精不解、又心有不甘地想着。
“观音菩萨且慢,我有话问。”
天空传来一道声音,两位菩萨的身影出现在前方,挡住了观音菩萨和黑熊精的去路。
第154章 文殊菩萨的计划通
来的人正是文殊菩萨和普贤菩萨。
一出现,两位菩萨便盯着观音菩萨手中的羊脂玉净瓶,更确切来说,是羊脂玉净瓶中的杨柳枝。
“南无阿弥陀佛,两位菩萨此来,可是为了此物?”观音菩萨也没有打机锋,直接问道。
文殊菩萨和普贤菩萨一起点头:“不错,正是为了这件物品。”
“先前我们法宝都被陈萼扣下,也并不能要回。”文殊菩萨说道,“那慧剑也就罢了,遁龙桩实在是我随身最合用的法宝,这些年来我即便炼制法宝,也从没有过这般合心意的。”
“不知观音菩萨如何从陈萼手中取回宝物,还请告知一二。”
观音菩萨微笑道:“此事说来,却是颇为厚颜。”
“我是跟他说六魂幡的来历,因此见到六魂幡,又将六魂幡扣在手中,让他拿杨柳枝来换。”
文殊菩萨和普贤菩萨都是震惊:居然还能这样?
“他没用那巫族大阵对付你?”
文殊菩萨震惊说道。
观音菩萨慢慢斟酌着,说道:“我也有话说,他要伤我容易,那六魂幡我自有办法令他再也不能获得。”
“他师尊所赐之物,他岂敢损伤丢失?”
“况且杨柳枝他又用不上,正是他最不常用的法宝。”
“因此我这般两败俱伤,他自然也就妥协,与我交换了法宝。”
“事后,他没有反悔,再捉拿你?”文殊菩萨又问道,心里面已经有点怦然心动。
观音菩萨点头:“的确没有,陈萼或许是愿赌服输。”
普贤菩萨若有所思,文殊菩萨微微点头。
“愿赌服输……愿赌服输好啊……”
两位菩萨都动了心思,与观音菩萨说了两句话后匆匆离去。
观音菩萨心道:果然如我所料,若不是早有准备,将借口准备好,如何能应付佛门的疑问?
当即不再多说,领着黑熊怪返回南海去。
文殊菩萨和普贤菩萨到一处僻静处商议片刻,文殊菩萨决定先去尝试。
来到那观音禅院不远出的黑风山处,陈萼正看朱丽华与敖柳两人处置妖怪们尸体,将皮毛们分类放好,准备将来送往大唐皮货铺或者沿途有机会的时候售卖。
见到文殊菩萨到来,陈萼奇怪道:“今日倒也稀奇,怎么又来一个菩萨?”
“南无阿弥陀佛,贫僧见过陈施主。”文殊菩萨说道。
陈萼微微点头:“嗯,文殊菩萨,来见我有什么事?”
“我是专门为道歉来的。”文殊菩萨说道。
“道什么歉?”陈萼讶然。
“我方才知道观音菩萨以六魂幡换回了她的法宝杨柳枝,此事我虽然能理解,但是终究并不光明正大。”文殊菩萨说道,“此举有失我佛门信义,因此我替她向你道个歉。”
“嗯?”
陈萼笑道:“这倒是真的奇了,你们佛门也会这样主动来道歉?这不对吧?”
“俗话说,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求我?”
文殊菩萨说道:“这当然不是,我只是道歉,愿意与陈施主修好而来。”
“好,你这也算是一片好心。”陈萼笑吟吟地说道,“我知道了,接受你的道歉,你可以走了。”
文殊菩萨心下闪过几分无可奈何。
这个陈萼果然难对付,按照人情世故,这时候既然接受道歉,应该客气热情一下才对……你把我赶走,我怎么才能想办法拿回我的法宝?
强忍着尴尬,文殊菩萨开口说道:“陈施主,你有所不知,观音菩萨因为你阻碍佛门取经之事,对你多有偏见。”
“因此,她所说的六魂幡也是不尽不实。”
“常人都只知道六魂幡是咒杀人的宝物,却不知道这宝物还有重立地水火风、改造世界万物的作用;若是用的好,令天下四大部洲重新归为一体,甚至重现当初洪荒地貌,也未尝不可啊!”
“哦?”陈萼内心好笑,已经猜到文殊菩萨这一番,是想要做什么套路,不过,权且应付着,“有什么厉害?”
“不错,正是这么厉害。”文殊菩萨露出自矜微笑。
快来问我,快来问我!
问我,我就给你指点,然后六魂幡到了我手里。
你为了取回六魂幡,就得把我的遁龙桩交出来。
“哦,这么厉害啊。”陈萼点点头,取出六魂幡,“那我试试?”
你试个鬼哦……
文殊菩萨无语,连忙说道:“这等功用,自然不能轻易尝试的出。你还是将六魂幡交给我,我来给你指出来,应该怎么用。”
陈萼闻言,用一种问候他智商的目光看向他:“我给你六魂幡?你拿到六魂幡,再跟观音菩萨一样,把自己的法宝都给要回去?”
“这……怎么可能呢?”文殊菩萨皮笑肉不笑,尽可能做出真诚模样,“我和观音菩萨不同,你难道不知道吗?”
“当然知道,她是女的,是妙善公主证位得菩萨果位,你是男的。”陈萼说道。
“不是这个。”
文殊菩萨说道:“观音菩萨骗你,我替她向你道歉,难道你还看不出来我们的区别?”
“没看出来,你想骗六魂幡的打算都在自己脑门上写着呢。”陈萼说道。
文殊菩萨下意识地摸一下脑门,随后看见陈萼笑容促狭,只好摇头:“既然你不愿意相信,那就算了吧,贫僧这就告辞。”
看来事情是不成了,都怪观音菩萨,只顾捞回自己法宝,一下子把事情给做绝。
连我这样细心的算计都不能成功。
“你说算就算?说走就走?”
陈萼冷哼一声:“之前观音骗我一次,你还想再来骗我,简直是挑衅我的耐心!”
从袖中掏出都天神煞图,放出一个金人来。
那金人手持弓箭直接对准文殊菩萨。
文殊菩萨顿时惊呼一声:“大羿!”
身形向下一落,便要以五行遁术逃离此处——乘云是万万躲不过大羿的箭术,他是知道的,因此才选择了较为古老却最为有效的遁法逃生之术,
大羿闷不做声,对着文殊菩萨的身影便拉开弓箭。
“要生还是死?”
他向陈萼询问道。
“留他一命吧,别把西方二位圣人给招来。”陈萼说道。
“嗯。”
大羿松开手中弓弦,看也未看。
一道金光霎时间离弦而出,光芒流转,深深没入黑风山下泥土之中。
整个黑风山隐约透射出无数道金光,最后发出一声巨响。
“轰!”
第155章 大罗金仙之下第一人
轰然一声巨响,黑风山的山谷中,金光四射。
骤地,掀起百丈高泥土,淹没了大半个观音禅院。
刚刚离开观音禅院不久的玄奘、孙悟空、小白龙骇然回望。
“怎么打起来了?谁和谁打起来了?”
“陈上仙和文殊菩萨……”孙悟空纵身在半空中,凝目望着,说道。
“谁输谁赢?”小白龙连忙问道。
“这还用问?”孙悟空摇头说道,“文殊菩萨那等货色,怎么能和陈上仙相提并论?”
他已经看见了,在黑风山的谷底泥土处,文殊菩萨就像是被迎头一棒打昏的鱼一样,摇摇晃晃从地下冒出来,扑倒在地面上,几乎动弹不得。
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从他的腰间贯穿而过。
血淋淋的伤口对文殊菩萨来说远远不到致命的程度,但是却连他的神魂一起伤到,令他连一个法术、基本的腾云、土遁等手段也用不出来。
文殊菩萨扑倒在地后,四周尽皆寂静。
陈萼仰头看向天空,见到六丁六甲、五方揭谛、护教伽蓝、四值功曹等每日值日的神官都跑了个干净。
佛门中人一时之间消失无影。
陈萼摇摇头:“连自己的同门都未必冒险来救,文殊菩萨,你做人有些失败啊。”
文殊菩萨嘴唇哆哆嗦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一时之间神魂被大羿的神箭所伤,不要说寻常的菩萨宝相,就连正常神仙的风度都没有。
大羿向陈萼微微颔首,示意自己该回去都天神煞图了。
陈萼说了一声“多谢”,将他收回去——本来还想讨论一下嫦娥的事情,大羿始终不愿提起,陈萼也不好乱发好心,造成尴尬局面,索性不提。
“喂,佛门中人、或者天庭的人!”陈萼仰天问道,“没人来救文殊菩萨吗?”
没人应答,似乎无人听到。
陈萼笑了笑,也不再多说。
令敖柳、朱丽华将剥好的妖怪皮毛、骨头等物搬过来,收入袖里乾坤,然后带领他们离去,和不远处的高阳汇合。
当陈萼三人离去后片刻时间,一个山神冒出来,大着胆子将文殊菩萨扶起。
“菩萨,你可好些了?”
文殊菩萨咬着牙,捂着腰,慢慢催动法力,修复腰间的伤口。
法力构筑金身,刚刚修补上,又被伤口处、大羿神箭残留的一股力量搅碎。
如此三番五次,文殊菩萨的法力几乎耗尽的时候,才终于消耗完毕大羿神箭的残留力量,将自身的菩萨金身修补完毕。
又过了片刻,普贤菩萨从天上落下。
两人四目相对,文殊菩萨目光中先是有些责怪,随后又是释然。
刚才那情形,谁又能保证陈萼会不会凶威大作,对普贤菩萨也出手呢?
换做两人易地而处,普贤菩萨被陈萼击伤,文殊菩萨也定然是一样的做法。
虽然是多年好友,终究自己性命为上。
普贤菩萨扶起文殊菩萨乘上祥云,两人便缓缓离去。
刚走出远,就迎面遇上定光欢喜佛与大势至菩萨。
“你怎么会想到主动去找陈萼麻烦?”
定光欢喜佛满心不解地问道。
他实在不知道,原来文殊菩萨是这么勇敢无畏的吗?
文殊菩萨摇摇头,看向普贤菩萨。
普贤菩萨叹了一口气,将观音菩萨巧用六魂幡换回杨柳枝的事情说了出来,又说文殊菩萨想要故伎重演,也把自己的得意法宝遁龙桩,用同样的方法骗回来。
定光欢喜佛和大势至菩萨听后都在心中暗笑。
观音菩萨这么做能成功,那是她出其不意;文殊菩萨再次前去,那就真是利令智昏,无异于挑衅,难怪陈萼动手收拾他。
换做是自己,刚被骗了,还在气头上,又来一个骗子,肯定要往狠里痛打。
文殊菩萨见他们这样表情,也是有口难言、欲哭无泪。
自己设计真的已经很精妙了——若陈萼第一次能被观音菩萨所骗,那么第二次被自己骗了也应该不难。
这绝对不是我的问题,绝对不是。
……
陈萼与高阳汇合之后,将妖怪皮货交给敖柳,送去大唐长安城、海州城、江州等地贩卖,顺便让他看看三处是否安好。
海州有陈家老院、踏上修行路的兴文。
江州有陈萼母亲、幽兰、投身官路的陈武、洪江龙王,还有陈萼治理多年的江州一地黎民百姓,
长安则是有李玉英、殷温娇、一窝子狐狸精、泾河龙宫,还是大唐国的基业所在。
陈萼并不想当皇帝,但是却也并不容许将大唐变成只知道念佛的佛国。
敖柳领命而去,以太乙散仙修为乘遁法而行,一日也有数万里,两日时间便能将这些事情都处置妥当,并问候一圈。
陈萼也是少有地停下对三清法的修炼感悟,看自己这一段时间积累的功德——收拾了两窝妖怪,又有长安、江州、海州等地的善举,陈萼的功德数量如今两千多。
若说道法提升,只是三清法就足以令他领悟的,没办法强行提升。
陈萼所想的也就是修为、法宝这样的方面。
如今在金仙境界中期,依仗诸多手段,陈萼可以说金仙之中所向无敌,甚至连如来佛祖这种大罗金仙,一时不慎之下也会伤在他法宝之下。
不过,放眼整个西行路,考虑到真正的高手还没出手。
佛门的真正杀手锏,两位圣人目前也只是顾虑通天教主的存在,目前还没有出手。
若是有朝一日,他们真的决定出手,陈萼的危机可不小。
想到这里,陈萼再无迟疑,将功德全部加在修为提升之上。
他如今根基稳固,底蕴深厚,两千功德的修为提升,相当于十几年修炼成果,一时之间也能全数承受并且尽数消化。
片刻之后,陈萼的身边风声轻轻呼啸。
三花五气更加凝练显化。
身似截教桀骜人,形如阐教道德君,意如人教大自在。
正是金仙境界后期修为。
更是得三教真意的大神通上仙,大罗金仙之下,修为底蕴、福缘造化第一人。
微微呼出一口气,陈萼明了。
随着越来越靠近大罗金仙,他也需要寻找自己的“道”了。
三清虽好,前人之道,他终归要有自己的“道”。
第156章 乌斯藏高老庄
道难寻。
道亦难得。
陈萼一时之间还无头绪,三清法还需要时间彻底融会贯通。
若要勉强自己,去随意选择三清之一的道路,那无疑是照虎画猫,将来即便证道大罗金仙,也是一样成就有限。
或许,等到融汇三清精要之后,再来审视自身,方能寻找自身之道。
且先放下修为,陈萼忽然想起玄奘三人西行路上,下一个劫难所在。
嘴角不由露出微笑:自己还掌握天蓬元帅的宝诰呢。
到时候一定很有趣,或许自己应该好好参与一下。
叫来高阳、朱丽华,说了一下。
高阳顿时欢喜拍手叫好,和朱丽华两人变作两个小道童。
陈萼变成一个道士模样,穿上阴阳八卦袍、背上辟邪桃木剑,笑了一笑。
“走走走,游游游,不学无术我不发愁。”
“逢人不说真心话,全凭三寸烂舌头,东西南北混饭吃,坑蒙拐骗最拿手……”
念完这番话,回头看向两个道童。
朱丽华所化高壮道童转头忍笑,高阳所化道童则是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忍俊不禁。
“道童们!”陈萼微笑道。
“道长,我们在呢!”高阳与朱丽华应道。
“捉妖去喽!前面有一个猪妖为害,我们要收拾了他!”陈萼笑着又说道。
朱丽华表情凝固,笑不出来了。
这一幕,好像似是而非,在哪儿曾经发生过?
……
玄奘、孙悟空、小白龙三人走了六七天荒路,这一天下午时候,远远的望见一村人家。
玄奘说道:“悟空,前面有座山庄相近,我们去借宿一夜,明日再行何如?”
孙悟空说道:“俺老孙去看看吉凶再说。”
运起火眼金睛看去,只见前面庄子竹篱密密,茅屋重重,全是些寻常人家,并没有其他行径。
孙悟空这才说道:“法师,这是一村好人家,正可借宿。”
玄奘、小白龙与孙悟空早到这村庄街口,正要找一户人家借宿,一抬头却看见一个道士迈步悠然而来,仙风道骨不同寻常。
在道士身后,一个高壮的道童举着旗帜,上面写着:“惯能捉妖拿怪,最爱搜神聊斋”。
另一名清秀道童,举着铃铛不足摇晃,晃得整个庄子都听得到。
玄奘低声叫道:“悟空!”
孙悟空点头示意自己明白,运起火眼金睛朝着这道士、两名道童看去——因为佛门的菩萨、佛祖们多做化身样子,因此孙悟空和玄奘见此情形便难免怀疑,看看这三人是否化身。
凝目一看,原来是三个凡人,孙悟空便笑起来:“这是个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不过是凡人而已,并不能作妖抓怪。”
玄奘点点头,放下心来,目光扫过三人,下意识地在高壮道童身上停了一眼,又微微摇头继续向前走。
就在这时候,前面一个高门大户的门口打开,一个老太公将一个少年推搡出来:“这一次,你若是再找不到可以降妖的法师,就不要回来了!”
那少年头裹绵布,身穿蓝袄,持伞背包,脚踏着一双三耳草鞋,神情沮丧地向前走。
孙悟空上前,顺手一把扯住少年:“那里去?”
“我问你一个信儿,此处是什么地方?”
那少年口里嚷道:“快撒开!我有急事!”
抬头一看,一个毛脸雷公嘴的猴子在眼前说话,顿时一跳老高:“哎呀妈呀,妖怪!”
孙悟空嘻嘻说道:“那小毛孩儿,你孙爷爷可不是妖怪,妖怪都是我的重孙子辈的!”
玄奘也说道:“这少年,悟空并不是妖怪——”
一言没说完,铃铛声大作,在耳边响起,一个道童举着铃铛跑过来:“哪有妖怪?哪有妖怪!”
另一个道童也举着旗叫道:“惯能捉妖拿怪!最爱搜神聊斋!尊师崂山修道,蓬莱求仙,最能捉拿妖怪!”
这两个道童一番喊叫,顿时先声夺人。
那少年眼前一亮,急忙跑到那仙风道骨的道长面前跪下:“道长快救我!这里有妖怪!”
“这里有一个猴妖,我高家庄还有一个妖怪!”
那道士微微而笑,先是开口念一首道偈:“难难难,道最玄,须向火中落金莲。翻山跨海寻日月,摘得星辰,大道也难言!”
念罢之后,伸手扶起少年,微笑问道:“不要急切,慢慢说来,有我在,妖怪伤不得你。”
那少年便说道:“此处乃是乌斯藏国界之地,唤做高老庄。一庄人家有大半姓高,故此唤做高老庄。我是高太公的家中人,名叫高才。”
“高太公有一个女儿,年方二十岁,还不曾配人,三年前被一个妖怪占了,因此高太公请人来捉妖,前前后后请了四个人,都是不济的和尚、道士,降不得那妖怪。”
“刚才骂了我一场,说我不会做事,又给了我五钱银子做盘缠,教我再去请好法师降他。”
又指着孙悟空叫道:“这不,才刚刚出门,就又遇上一个猴妖。”
“呲!”
孙悟空向前龇牙咧嘴:“谁是猴妖!俺老孙与玄奘法师,也是降妖捉怪的法师!”
高才见了他龇牙咧嘴模样,又连忙向后退去:“道长救命!道长救命!”
那仙风道骨的道士,自然是陈萼所变化,他笑吟吟,抓住高才:“不必怕,这猴妖虽然的确是妖,但却是不伤人不害人的。”
“你家高太公的家里,那妖怪我倒是想要捉拿一下,不知可否?”
高才闻言,倒是欢喜:“那倒是好,道长请随我来!”
孙悟空叫道:“我们也是捉妖的!”
高才半信半疑看了他一眼,见到玄奘和小白龙两人仪表堂堂,这才稍微放心一点:“那你们也跟着一起来吧。”
高才回到大门前,砰砰敲门。
高太公还没走回院中,就听见有人敲门,一看门外站在高才,顿时骂道:“你这个蛮皮畜生,怎么不去找能捉妖的法师,又回来做什么?”
高才连忙说道:“我才刚出门,就遇上两家捉妖的,一个是道士,一个是和尚,都连忙请来了。”
高太公这才转怒为喜,走出门外迎接。
一看那道士仙风道骨,领着两个道童,便是一喜,像是个能捉妖的。
再看那和尚,却是奇怪,领着一个公子哥,一个雷公嘴的猴子。
高太公勉强笑笑,将两拨人都引进家中。
第157章 猪妖难道是玄奘父亲
到了家中之后,自有丫鬟端茶送水,高太公请两位坐下。
先请问两拨人来历。
陈萼笑道:“贫道云游四方,若闲云野鹤,不曾有什么来历。只是遇上妖怪便捉了,遇不上妖怪便算命卜卦,也算小有所成。”
高太公闻言喜道:“那道长定然是本领高强,才有这般纵横四海。”
孙悟空闻言,抱着猴爪嘿然冷笑:“好一个纵横四海!”
“你这道士一介凡人,真是好不知羞!你可去过东海龙宫吗?”
“去过,东海龙王说前些年被人讹走一块定海神珍铁,如今不知道在何处。”陈萼笑眯眯地说道。
孙悟空的笑容僵在脸上,狐疑地上下打量这道士。
这道士是恰好说的巧了,还是拿话笑俺老孙?
不对,能见东海龙王,定然修为不凡,至少也得是个天仙、太乙,怎么会是一个凡人?
陈萼任由他用火眼金睛打量。
到最后,孙悟空也没看出来陈萼到底跟寻常凡人有什么差别。
“那长老又是什么来历?可否告知?”高太公又问道。
玄奘便开口说出自己来历,高太公一听,又惊又喜:“原来高僧是东土大唐来的!那东土大唐乃是上邦大国,高僧一路远来,定然有降龙伏虎的本领!”
孙悟空被眼前那看似凡人的道士弄得心烦意乱,连忙摆手说道:“不要哆嗦!你们这里妖怪到底是怎么回事?”
“俺老孙正好手痒,又在你这里借住,就帮你抓了妖怪吧。”
高太公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这高老庄从古至今,其实从未听说过什么妖魔鬼怪。”
“老朽不幸,没有儿子,只生三个女儿:大的叫香兰,老二叫玉兰,老三叫做翠兰。”
“大女儿与二女儿从小嫁给本庄人家,只有最小的翠兰,要招个上门女婿,指望他与我同家过活,做个养老女婿,撑门抵户。”
“三年前,有一个汉子来当赘婿,他说是福陵山上人家,姓猪,上无父母,下无兄弟,愿意做上门女婿。”
“我见他无羁无绊,模样也不赖,就招了他当女婿。一进门时,倒也勤谨:耕田耙地,收割田禾,样样勤劳。后来一次喝醉了酒,却变了样子,变做一个长嘴大耳朵的呆子,脑后又有一溜鬃毛,头脸就象个猪的模样。”
孙悟空怔了一怔,看向玄奘。
玄奘也呆了一呆。
猪妖?这高老庄为祸的居然是个猪妖?
这猪妖,该不会和玄奘这猪妖、或者玄奘的母亲猪妖朱丽华有什么关系吧?
那高太公又继续说道:“那妖怪食肠却又甚大:一顿要吃三五斗米饭,早间点心,也得百十个烧饼才够。”
“幸好他只吃斋素,不吃荤酒,否则老朽这些家业田产之类,不上半年,就吃个干净!”
玄奘沉声道:“老太公,这妖怪不吃荤,只吃素?”
高太公点头:“不错,他只吃素,不吃荤。”
玄奘默然不语,皱眉沉思。
脑海中金蝉子和陈江流也一起冒出来讨论。
“这应该是菩萨安排的妖怪。”金蝉子说道,“看来取经大事又要多一人。”
陈江流不屑说道:“只要不傻,谁都知道这肯定是菩萨安排的,我心里不解的是,这个吃素的猪妖,会不会和我们有关系。”
“你们不要忘了,说起我们的生父,母亲便讳莫如深,不愿多谈。”
玄奘也想道:“难不成……”
“我们的母亲跟随陈萼,父亲却是佛门的手下?因此母亲才不愿多说?”
“极有可能。”陈江流说道,“等到见到那妖怪,我们试着问问。”
高太公继续喋喋不休抱怨:“贪吃还是件小事,他云来雾去,走石飞砂,吓得我一家不得安生。又用妖法把我女儿翠兰关在后宅,半年也不曾见面,更不知死活……”
“因此请道长与长老万万动手捉妖,将这妖怪除根。”
陈萼笑道:“老太公心思倒是有些狠,这女婿肯吃也肯干,在你家也不至于吃穷你,没有功劳也有些苦劳。只因为长相不好,就要把他除了根?”
高太公连连摆手:“道长,那可是妖怪!”
“伤你家人了?”陈萼问道,“老太公开口说话,颇有些不尽不实,什么半年不见面,不知女儿死活,是真是假?”
“你家里没有梯子?你不能张口喊话?你女儿不能张口喊话?当真不知死活吗?”
高太公被他问的讪讪不语。
陈萼微微摇头:“说到底,老太公就是不满意这上门女婿,要让他滚蛋。偏偏他又不好惹,用法术囚禁你女儿,要和你女儿做夫妻。”
“老太公就动了请法师把他除去的心思。”
老太公讷讷不言。
陈萼又继续说道:“你们岳丈与女婿谁是谁非,我倒是不愿意多管;我只去问那高翠兰还愿不愿意跟妖怪过活,若是高翠兰也愿意,依我之见,老太公就不要强留小夫妻团圆,让他们去吧。”
“若是高翠兰不愿意跟妖怪,那妖怪又非要强来,我再除妖也不迟。”
高太公闻言,顿时变了脸:“那可不成!我只剩下这一个女儿,要留下招个女婿,给我养老送终!”
“她要是随妖怪走了,谁给我打幡送丧?”
陈萼见他这样说,也算是露了真正本意:高翠兰怎么想的尚且不知道,这高太公是肯定要除掉妖怪,令高翠兰再嫁人,给他养老送终的,这是他后半辈子的依靠。
至于那猪妖,当然便是天蓬元帅下凡,错投猪胎的猪悟能,他肯定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老婆改嫁。
这里面只听高太公一面之词,那是不行的,这老头子避重就轻,颇为奸滑自私;还要听听猪悟能、高翠兰怎么说。
当即也不再和高太公多说一句话,只等今晚那猪妖猪悟能现身。
高太公有些沉不住气,问道:“道长、长老,可有什么办法来捉妖,需要置办什么东西?”
玄奘默不作声,孙悟空、小白龙打量玄奘神情,一时之间也没有踊跃开口。
高太公又看向陈萼。
陈萼笑道:“这事情其实也好办,请高太公准备一个香案,上面摆放三牲六畜为贡品,高香、火烛各备好,我自有一个方法除妖。”
高太公奇道:“什么方法?”
“我恰好知道请神宝诰,可以请天上的天蓬元帅下凡来除掉这妖怪。”陈萼面带微笑,对高太公说道。
第158章 天蓬元帅捉猪刚鬣
高太公闻言,简直是意想不到,喜上眉头。
“道长,你能请动天上仙神下凡捉妖?”
陈萼微微颔首,点头道:“不错。”
“那天蓬元帅是那路神仙啊?法力高强吗?”高太公又问道。
“高强,十分高强。”
陈萼微笑道:“此神乃是某位真仙教诲得道,登天成为天蓬元帅,掌管八万天河水兵,乃是堂堂正正的一位天庭正神官。”
高太公喜的直拍案,唤来高才,从高老庄村民手中收来三牲六畜,摆好香案,请来高香火烛。
一切准备妥当,高太公向陈萼躬身道:“还请道长请天蓬元帅下凡,捉拿妖怪吧。”
“不要急。”陈萼说道,“那妖怪还没来。”
“我总不能请出天蓬元帅,然后请天蓬元帅一起等妖怪现身吧?还得等到妖怪来了,我才能请天蓬元帅出来。”
这倒也是。
高太公虽然知道这个道理,可是难免心里面惴惴不安,绕着香案来回走动,走了两圈后,忽然转头看向玄奘。
“大唐高僧,今日又要如何设法降妖?”
玄奘说道:“那也要等妖怪来了再说,妖怪若是不来,我们怎么能捉妖?”
高太公点点头,心道也是一样。
与众人大眼瞪小眼,才又吩咐仆人准备斋饭,款待僧道等六人。
吃过饭后不久,一阵狂风呼啸而过,高老庄上空飘过一块云,将月光也遮住了,漆黑一片。
高太公连忙叫道:“妖怪来了!”
“请道长和长老快捉妖怪呀!”
陈萼不慌不忙,道:“童子们,来摆好仪式,点燃香烛!”
高阳与朱丽华两人所化童子一起应声,高阳点燃高香,朱丽华摆好了香烛。
陈萼抽出桃木剑来,踏起天罡北斗步。
“志心皈命礼!”
这五个字刚一念出,天地间一片煞白,乌斯藏国方圆数百里,黑夜顿时亮如白昼。
天庭上,许多神仙立刻惊动,向下看来。
以金仙境界后期修为,三清法浑厚根基念动这五个字,天庭之上,有哪几个神仙能当得起!
志心皈命礼——我诚心诚意虔诚敬奉上天神仙。
这五个字一出,若是天上神仙修为不够、命数不够、福缘不够的,当真是当即就要反噬,根本受不住。
也因这煞白一片,照得通透,众人都看到外面夜空中一个猪妖正乘云而来,惊疑不定站在云上,不知如何反应,该逃跑还是该当做无事发生。
那猪妖黑脸短毛,长嘴大耳,穿一领青不青、蓝不蓝的梭布直裰,系一条花布手巾,真正是丑陋又加上十分辣眼!
高太公喜道:“道长好神通,好神通!”
“可是天蓬元帅已经下凡来了吗?”
陈萼心道:可不是下凡来了——都已经在你家当姑爷三年了!
目光微沉,示意高太公收声。
高太公便连忙掩口不敢再说话。
陈萼继续念道:“四十二曹十万众,掌管天地江河水,万灵之事皆水力……”
声音浩大,非但传遍高老庄,更传入上方猪妖耳中,也传入天庭众神仙耳中。
“哦,这麻烦不是找我的,是水神相关。”
众神仙又各自修行去了,只剩下廖廖几道目光还在关注此处。
云上的猪妖猪刚鬣,则是愣了一下:这是宝诰?有道士念动宝诰,要请神仙来对付我?
哼哼,俺老猪也不怕,他只管念,天上哪个神仙,不给俺老猪几分面子?
哪怕是九天荡魔祖师,俺老猪也是旧日相识。
“力济无穷大悲大愿、大圣大慈、五炁解厄……”
陈萼继续往下念。
孙悟空、玄奘、小白龙目光尽皆骇然、惊讶,互相面面相觑。
这道士,到底是何方神圣?
怎么能请神做法令天上天下一片煞白,宛如白昼?
猪刚鬣的猪脸上刚露出一点笑意,忽然感觉有点不对。
这宝诰,听着有点熟悉?
这不就是俺老猪在天上的时候,道士们供奉的时候给的宝诰吗?
当时俺老猪在天上也算是天下有求必应的灵验神仙,只要吃喝管够,俺老猪帮忙做鬼拿妖,也是有过不少次的。
下方这道士居然念俺老猪的宝诰,让天蓬元帅下凡来捉拿猪妖?
猪刚鬣咧嘴就要笑:这世上的滑稽事情千千万万,他还从没见过这样滑稽的。
俺老猪捉自己,这道士却也可笑。
正带着笑意,忽然听到陈萼最后一句话:“水官统领天蓬大元帅!”
猪刚鬣还没笑出声,就只感觉冥冥之中一道无形的波动直奔天庭而去。
凝目望去,那道无形波动冲入天庭,冲入天河星斗之间。
霎时间,这股力量冲破原有的天蓬元帅仙官之位。
就如同寻踪觅迹一般,在天上周转一圈,又汇聚在一起,朝着猪刚鬣冲过来。
好强的宝诰约束之力!
将天上能有几个神仙,对抗这等约束之力的宝诰?
请不下来天蓬元帅,就来一个自动追踪,找到前任天蓬元帅的身上来了,哪怕前任天蓬元帅已经错投猪胎!
猪刚鬣再也笑不出来了,惊声叫道:“俺老猪早不是天蓬元帅了!”
“怎么还落在我身上!”
那宝诰却是不由分说,不停解释,直接禁锢了他,直接将他拽下云端,掉落下去。
落在高老庄高太公家庭院中!
白茫茫的一片,缓缓恢复黑夜原有情形,陈萼微笑说道:“看来这宝诰还是很有用的!”
高太公喜不自禁,连忙道:“是是是,道长,这太有用了!”
“天蓬元帅一出手,这妖怪就被擒拿啦!”
孙悟空则是探头探脑,跟小白龙、玄奘嘀咕道:“天蓬元帅俺老孙在天庭的时候也见过,是个酒囊饭袋,没什么大本事。”
“刚才怎么动手,把这妖怪抓住的,俺老孙却没看出来,当真是奇怪。”
高太公又向着案桌跪拜:“多谢天蓬元帅,多谢天蓬元帅捉妖!”
陈萼哈哈一笑:“老太公,你拜错了!”
高太公讶然:“我拜错了?”
“是啊,真正的天蓬元帅,在这儿呢!”
陈萼指向肥头大耳,哼哼唧唧的猪刚鬣,笑着说道。
第159章 猪刚鬣的赘婿之路
嗯?
高太公一时之间不知道陈萼说的什么意思。
他看向地上那猪头猪脸的妖怪,笑道:“道长真是会说笑,这妖怪又怎么会是天蓬元帅?”
陈萼笑道:“他怎么不是?他就是天蓬元帅下凡。”
说完这句话,凑上前去,看着猪刚鬣说道:“天蓬元帅,你说是不是?”
猪刚鬣叫道:“你这道士真是无礼!”
“好好的请宝诰,怎么这模样把我给请来了,还叫我老猪这样狼狈!”
他这拱着嘴,大大咧咧地承认,顿时又惊呆了众人。
玄奘大睁双眼:这猪妖原来是天上的神仙,天蓬元帅?
孙悟空、小白龙、朱丽华、高阳也都惊讶不小——他们也都没反应过怎么回事,就听着陈萼念宝诰,那妖怪就应声从天上掉落下来。
原来不是天蓬元帅捉住了妖怪,而是天蓬元帅就是妖怪!
高太公更是吓的嘴唇直哆嗦:“他……他是妖怪啊!怎么会是天蓬元帅下凡?”
猪刚鬣便叫起来:“俺老猪如何不能是天蓬元帅下凡?俺老猪当初在天上犯了错,这才被打落下界错投猪胎,成了这样子!”
“那……那……”
高太公十分无助地看向陈萼:“道长,应该如何捉妖啊?”
陈萼面带笑容,走上前去,对猪刚鬣说道:“对啊,这应该如何捉妖,我也是正好想要知道。”
“天蓬元帅,你奉了我的宝诰前来,就应该听我命令,对吧?”
猪刚鬣心道:从来都是请神前来帮忙,那神仙帮忙不帮忙,还在两可之间。
这道人倒是个狠角色,让神仙奉令而来,不得不听命行事。
心里面这样想,猪刚鬣也不敢硬顶,就说道:“还请问这道士,你待要如何?”
“好办啊,我请天蓬元帅是来捉拿妖怪的。”陈萼说道,“既然天蓬元帅已经来了,那就请把此地危害高老庄的猪妖抓住吧。”
什么玩意儿?
猪刚鬣目瞪口呆,好悬没有一口气闭过去。
我,自己抓我?
我要是真做了,自己打自己,那才是自己有病!
这道士哪儿冒出来的?
“那道士,你如何称呼?”
“称呼暂时不先告诉你,你听我的号令。”
陈萼说道:“天蓬元帅,还不速速除妖!”
猪刚鬣只好叫道:“我除个什么妖?高老庄的妖怪不就是俺老猪自己吗?”
“那道士,你到底要俺老猪怎么做?”
“只要不杀俺老猪,俺老猪都依你就是了!”
陈萼笑了笑,说道:“你倒是认命。”
猪刚鬣嘴里嘀咕,人在屋檐下,不低头怎能行……
“既然如此,那就罢了。”陈萼说道,“你去把高家三小姐高翠兰请来,当着众人面,我问清楚你们是非,再做处置。”
“是。”
猪刚鬣也知道他神通广大,自己逃不过,便应个诺,到了后院将高家小姐高翠兰带过来。
高翠兰见了父亲面,父女两人便都抹泪哭泣不已。
陈萼开口说道:“此事我听高太公说了,因他看你形貌丑陋,吃得又多,要把你这上门女婿赶出门去,给高翠兰另找一个赘婿,养老送终。”
“你不肯答应,用法术强行拘禁了高翠兰,依旧要做夫妻。”
“是这样吧?”
猪刚鬣顿时不服气:“可不是这般!”
“我到了高老庄,虽是吃了些茶饭,却也不曾白吃他的。”
“我也曾给他加耕田插秧,创家立业。如今他们一家身上穿的锦,戴的金,哪个不是给他们赚来的?原来高太公家可没有这么大家业!”
“俺老猪发力做活,吃的不到赚的一成,他们家享用了我的,却嫌我是个妖怪,要把我赶出去,让我娘子嫁人,这是个什么道理!”
陈萼笑道:“这可就奇了,高太公说你快吃穷了他,你却说你赚的比吃的多,还养富了他们家?”
“这到底谁说的有理?”
高太公也不出声,拉着高翠兰不断抹泪。
猪刚鬣龇牙咧嘴:“俺老猪要发了狠吃,一日一千头牛也吃得下;若是不知好歹,把自家家业都吃没了,何苦又留下过日子!”
又向高翠兰拱嘴:“娘子,你说句话!”
“俺老猪待你如何?待这个家又如何?”
“俺老猪也不是拘禁你,只怕俺不在,你老子把你许配给别人,白天入了洞房,俺老猪岂不是成了绿毛猪?”
高翠兰张口欲言,高太公又张口嚎啕大哭:“可怜我女儿!嫁给一个妖怪!我家没脸见人啦!”
高翠兰红着眼圈,与猪刚鬣凝目相对,低下头去只是哭,却也不说话。
猪刚鬣看不出此中缘故,还叫嚷不休:“娘子!你说句话,说句公道话!”
陈萼却已经看明白了,高太公与高翠兰两个凡人的心思,如何能在他面前遮掩得住?
“你不必说了。”陈萼对猪刚鬣说道。
他看向高太公:“这上门女婿,你不要也就是了,只因为是妖怪,又纠缠不清,你便要除了他。这心肠倒是硬。”
高太公变了脸,冷声道:“道长,此乃我家家事。我家乃是良善人家,岂能被妖怪纠缠不清?”
陈萼又看向高翠兰:“你这性子倒是随和,也愿意随猪刚鬣过活,并不嫌弃他;只因为老父亲寻死觅活,下半生无依靠,又逼你改嫁,你不得不听父亲的话,做个孝女。”
高翠兰闻言,一言不发,脸上泪珠更是如同雨珠般滑下来。
“我却有一言,说给你听。”
“上门女婿并非是唯一办法,让高太公收高才做个义子,一样能给他养老送终,你这孝女没必要非得改嫁。”
高翠兰闻言怔住,脸上露出一点期冀神色,看向高太公:“爹——”
“不行!我家女儿不可嫁妖怪!我女儿生下外孙,好歹是我高家人,义子哪还是我高家人?”高太公又叫道。
“闭嘴吧你。”
陈萼一道法术,令高太公口不能言,手不能抬,只能干着急。
然后看向猪刚鬣:“怎么样,我这般处置可好?”
“好,嘿嘿,太好啦!”
猪刚鬣喜不自禁,凑到高翠兰身边:“嘿嘿,娘子,你原来也是想我的,你真好,娘子……”
正要说没羞没臊的话,那高翠兰也羞的脸红,连忙拍他手臂不让他说。
陈萼又说道:“猪刚鬣,还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
“取经人来了。”
第160章 唐僧拜父猪八戒
猪刚鬣的脸上,还带着欢喜与柔情蜜意,此刻却僵在脸上。
取经人来了?
孙悟空一跃而起,指着陈萼叫道:“俺老孙早就知道你不对劲!你到底是什么来历!又是菩萨佛祖变化的吗?”
陈萼笑了笑,显出本相:“是我。”
孙悟空顿时哑了火:“原来是陈上仙。”
小白龙连忙行礼:“见过上仙。”
玄奘也是一边恍然,一边说道:“见过陈施主……”
心中则是想到:“用宝诰请下天蓬,让他自己捉拿自己,还真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又是他!”金蝉子想道。
“父亲大人,还真是一样喜欢开玩笑。”陈江流也想道,“不过这个天蓬元帅,到底和我、母亲有没有什么关系?还得问上一问。”
猪刚鬣见玄奘几人反应,也是惊诧:“这上仙是谁?天庭上的新神仙?”
又仔细打量一眼,心里面暗暗心惊:那毛脸猴子不是曾经大闹天宫的弼马温吗?
这猴子轻易不肯服人,是个连天都敢捅一个窟窿的猢狲;连他都称呼这人上仙,这“陈上仙”到底是什么来历?
又想道这陈上仙说的话,猪刚鬣又是悲从中来。
成婚这些年月,他从不知高翠兰原来也是跟着自己的,连他自己都以为高翠兰跟高太公一条心,今日方才知道自家娘子的两难之处。
刚刚欢喜这陈上仙给了解决之法,高太公收养义子,他们夫妻两个能好好过日子,却不料,取经人来了!
观音菩萨几年前来过一次,给他法号“悟能”,猪刚鬣也从那之后秉持斋戒,为的就是等候取经人到来,跟着西行取经,最后成就正果。
可如今,儿女情长才开头,如何舍得去西行取经!
“那上仙……西行取经人到了何处?”猪刚鬣问道,“上仙既然说起取经人,想来也是知道这里面的缘故,观音菩萨给俺取个名号叫做猪悟能,叫俺等候取经人到来,拜他为师。”
“俺老猪可否避上一避,让取经人先过去;过上三五年,俺顾好了家里娘子,再追上去,一起取经成正果?”
这种事还有打折扣的?
这猪悟能也是奇葩,还真能说的出口。
陈萼听得直笑,高阳、朱丽华化身的道童也是不由笑出声来。
孙悟空更是笑嘻嘻道:“好你个天蓬元帅,难怪被从天上打下来,原来是这般凡心不死!”
玄奘却是有点笑不出来——他正一肚子疑问,想要问这个天上下凡的天蓬元帅。
“猪悟能,这只怕是不行,因为在你面前的便是东土大唐来的高僧,西行而去的取经人。”陈萼指向玄奘,说道。
猪悟能大吃一惊,跺脚叫道:“真的?怎么来的这么快?俺老猪还没安置好家室!”
孙悟空也说道:“正是,俺老孙也是保着玄奘法师前往西天取经的。”
猪悟能顿时呆在原地。
瞅一眼娇妻高翠兰,瞅一眼取经去的玄奘、孙悟空、小白龙三人。
左一眼右一眼,心烦意乱,毫无定计,朝着陈萼问道:“上仙,我这……我这如何是好?”
陈萼表情平静:“我帮你认清家事,就不错了,这等大事,你还是要自己选择。”
猪悟能茫然无计,又看向玄奘:“玄奘法师,你就是此次西行的取经人?”
“正是。”玄奘说着,语气不知为何有些冷淡。
“请法师稍等两年,我安置好高老庄的家室,咱们在一起上路,你说如何?”猪悟能赔笑说道,“我保证,这两年时间,咱们吃好喝好,金银不缺,锦绣衣着……”
玄奘的表情更加冷淡:这天蓬元帅,当真和我、和母亲有联系吗?
如此心性薄弱,贪吃贪色贪图享受,真是叫人失望!
“不必了!”
玄奘说道:“我对这般享受并无兴趣。”
“那俺老猪先拜你为师?”猪悟能说着就要跪拜下来,“师父在上,猪悟能参拜师父——”
玄奘侧身让过,说道:“猪悟能,你先不要行礼。”
“虽然是菩萨安排,你要拜我为师,可我也未必全然听从。”
“这位齐天大圣孙悟空,也是菩萨安排的弟子,我们商议过后,也并未定下师徒名分。如今客气相处,并无损于情分,更加自然随心。”
“我看你也不是个愿意受约束的,我也不愿强行约束你,因此这师徒之名且先不要定下。”
猪悟能听了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不用拜师当然是好。
可这取经人领头不听菩萨的法旨,怕是要有麻烦吧?
“我还有事要问你。”
玄奘又开口说道。
猪悟能连忙应道:“请长老发问。”
“你是天蓬元帅,何时下凡的?”玄奘问道。
猪悟能老老实实回答道:“五百年前,王莽篡汉之时。那时候佛祖世尊来天庭镇压造反的齐天大圣,开了一个安天大会。”
“俺老猪喝多了酒,冒犯了月宫嫦娥仙子,因此被打落凡尘。”
玄奘的心中微微一沉。
时间对上了。
陈江流也在心中说道:“他是五百年前下凡,咱们母亲五百年前开智慧,也是王莽篡汉的时候。”
“母亲的名字都是仿阴丽华呢!”
“两个猪妖都诞生在五百年前,若说没一点关系,反而奇怪。”
“而且,我们母亲说起生父,总是顾左右而言他。若是用在这贪吃贪色的天蓬元帅身上,正是身份恰好!”
“未必,我再问上一问。”
玄奘说道。
又看向猪悟能:“天蓬元帅,你下凡之后,这高翠兰不是你第一个妻子吧?”
猪悟能讶然:“你怎么知道?”
又多了一层佐证!
玄奘心知八九不离十了,这天蓬元帅,只怕就是我的……
“你前一个妻子,是个妖怪?”
玄奘又问道。
猪悟能奇道:“玄奘法师,你又知道了?”
我在福陵山云栈洞,和兔妖卯二姐过日子的事情都知道?这位玄奘法师也是有点神通!
玄奘仰天长叹一声:“是啊,我当然知道。”
我母亲朱丽华,定然和你关系匪浅,这才有了我!
摘下手腕处的佛珠,大唐高僧、取经人玄奘,露出猪鼻子、猪耳朵,竟是一个猪脑袋。
在猪悟能的骇然目光中,玄奘俯身拜倒:“玄奘,见过父亲!”
第162章 悟能戴金箍,心头警兆起
不是……这怎么回事啊?
猪悟能一脸的懵然。
取经人大唐高僧是一个猪妖?
这猪妖还叫我爹?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儿子啊?
谁给我生的?
同样意想不到的还有陈萼:玄奘这怎么想的?怎么乱认猪悟能当爹?这都是怎么思考出来的?
当然,最震惊加懵然的是朱丽华,她直接显出原形,猪嘴獠牙地冲上前去,一伸手把玄奘抓起来。
“在你这孩子从小聪明,今天怎么吃了糊涂药?”
“这位天蓬元帅下凡,跟你有什么关系?他怎么会是你父亲?”
玄奘连忙说道:“母亲你就不要瞒我了,这应该就是我亲身父亲。他五百年前成猪妖,你也五百年前开智慧成了猪妖,他还有个前妻,说的就是母亲你吧?”
朱丽华哭笑不得:“你这孩子,想错了!我根本不认得他!”
猪悟能也说道:“这位……玄奘法师。”
“我确实不认识你们母子两个。”
“我原来妻子是福陵山云栈洞的卯二姐,是一只兔妖;我自从下凡之后,一直在乌斯藏国,也从未去过大唐国。”
玄奘的脸“唰”地一下变成通红,又变作煞白。
红了又白,白了又红,不由地头昏脑胀,险些没昏过去。
认错父亲了!
真正是闹出一场大笑话!
好不容易没有昏死过去,玄奘急得双眼含泪、颤声道:“那母亲,我的父亲到底是谁?还请母亲告诉我吧,总胜过我这样胡思乱想、丢人现眼!”
朱丽华也是心知隐瞒不住,便说道:“你的生父,乃是洪江水贼刘洪,当初他心怀不轨,要害人性命,因此被我杀了。”
“这一点,我不好跟你多说,因此倒是让你多疑。”
又说道:“你这名字,其实叫做刘江,与你父亲合为‘洪江’名称。”
“因为佛门要求,让你拜少爷为义父,这才将‘刘江’反转做‘江流’,因此你名为陈江流。”
玄奘闻言,神情又是呆了一呆。
事实的真相居然这样残酷,半点也没有他所想的那样曲折复杂。
他父亲,只是一个普通水贼,被他母亲杀死了。
就是这么简单,半点故事也没有。
他呆呆地晃了晃身体,又苦笑一声:“是我莽撞了!”
拱手对猪悟能施礼道歉,表示自己冒犯,又对朱丽华道歉:“母亲,我自己乱作聪明,真是……”
“好了,不必说了。”
朱丽华一开始又气又笑后,现在并未放在心上,作为母亲怎么可能真的和自己孩子生气?
因此,她反而出言宽慰玄奘:“孩子,也怨我没给你说清楚,才让你这样胡思乱想的。”
母子两人这边说着话,另外却有好几个傻眼的。
小白龙杵了杵孙悟空,抬下巴示意:“大圣,这……”
“俺老孙早就知道。”孙悟空低声说道,“劝你不要多想其他的,抛开外表,玄奘法师真是个不错的人物。”
“俺老孙觉得,他才是一个真正有大慈悲的人。”
高太公本来被陈萼法术禁着言行,这时候都忘了试图说话,跟女儿高翠兰一样傻眼呆望——这画面真是太冲击了。
请天蓬元帅下凡捉妖,好嘛,天蓬元帅就是猪妖本人。
请大唐高僧来捉妖,大唐高僧也是个猪妖,还叫那猪妖为父亲。
那位道长身后的道童,又是那“大唐高僧”的母亲,也是个猪妖!
这三个猪妖凑在一起,还论一论关系,是不是父子、夫妻——我们高老庄,今天是捅了猪妖的窝?
怎么到处都有猪妖?
猪悟能也是个夯货,这时候转着脑子,只向高翠兰解释道:“娘子,俺老猪是个顾家的,这母子两个真不是俺老猪的外室……”
他这样一说,真是局面格外尴尬。
朱丽华和玄奘母子两个相顾无语,高翠兰本身也没有主见,也说不出话来。
还是陈萼主动开口,说道:“这件事便是误会一场,便掀过去吧。”
“猪悟能,还得说你西行取经的事。”
猪悟能便说道:“西行取经可以,还请取经人稍等三五年,我安置了家业。”
玄奘这时候心情平静下来,戴上佛珠,恢复人形,越看猪悟能越是心里尴尬,便说道:“猪悟能施主,你既然不能舍家而出,做个出家人,又何必强求去西行取经?”
“那不去可不行,俺老猪答应了菩萨。”猪悟能叫道,“再者这猪身模样终究是个妖怪,俺老猪也想要个金身正果。”
玄奘微微摇头:“那我们可不会多等。”
“你若愿意一起去西行,那就去。若不愿意去西行,那也随你。”
“我不强迫你,也不要求你……”
甚至,还有点不想见到你——玄奘心里尴尬地想道。
陈江流也有些尴尬,没想到自己和玄奘的猜测居然这么荒唐。
金蝉子倒是不感觉尴尬,父母亲情这些,对佛门来说都是需要彻悟放下的,没必要感觉羞耻。
玄奘说到这里不再多说,猪悟能在一旁犹豫起来。
陈萼放开对高太公的禁制,高太公便先长长出了一口气,又叫嚷起来:“你们这一帮妖怪鬼怪,都给我出去,出去!”
“我家里不捉妖了,你们都给我出去!”
又嚷道:“翠兰,你给我过来,但凡我活着,决不允许你跟猪妖!”
陈萼见他执迷不悟,说道:“高太公,我刚才的手段是客气的,既然你这样执迷不悟,那我就不客气了。”
“望着我,说实话,猪悟能没来你家之前,你家有多少银子?猪悟能给你家赚了多少金银家财?”
高太公虽然不情不愿,却是身不由己说了实话。
原来猪悟能肯吃却也十分肯干,又有些法术本领,因此短短三年时间,高太公家财涨了十余倍。
“你既然一定要赶走猪悟能,这些家财是他赚来,他必然要带走。”
“还有你那女儿,你也不得再阻拦,他们夫妻该走就走;你找不到养老送终的,那就自己想办法收义子吧。”陈萼当即说道。
猪悟能闻言感激不尽,连忙拉着高翠兰向陈萼跪拜谢恩。
高太公脸色发青,仿佛吃了毒蘑菇一样。
第163章 乌巢乃陆压
因为陈萼这个不讲理的横插一杠子,猪悟能终于能和高翠兰夫妻两人离开高老庄,前往福陵山云栈洞过小夫妻日子。
这夫妻两个也不要高太公的钱财,在高太公想要杀人的目光中与他拜别。
高太公几次三番想要再度以“父女亲情”强行留下高翠兰,但是陈萼就在旁边站着,他是说不得话。
又因为给了他一条“认义子传家”的路,并不是真正无依无靠,高翠兰也没有怜悯老父亲太多,而继续留下。
处置完这番事,高太公反正是没什么好脸,猪悟能与高翠兰离去后,立刻就请陈萼、玄奘等六人出去。
陈萼、玄奘等人也不和这老头子计较,这老头子让女儿改嫁的如意算盘落空,估计这时候也跟万箭穿心没什么区别。
到了高老庄另外一户庄户人家,送上一点金银,那人家自然欢喜不尽,给玄奘三人扫榻安置。
陈萼、朱丽华、高阳也和玄奘三人就此告别,不过也并未走远,而是去福陵山。
猪悟能到底是选择了留下陪伴高翠兰,而且玄奘说的话并不严厉——不强求他去西行取经,也不强求他拜师父。
这让猪悟能难免生出一股错觉来,好像自己真的可以和娘子高翠兰过上三两年,然后再去追上玄奘,继续前去取经。
然而,深知佛门秉性的陈萼却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佛门定下的算计,猪悟能一个本领不高、误投猪胎的神仙,如何能反抗得了?
果不其然,到了福陵山,就只见大势至菩萨正在“点化”猪悟能。
猪悟能与高翠兰跪倒在大势至菩萨面前,猪悟能脑袋上带了一个金箍,跟孙悟空的金箍相差不多。
这一道金箍若是依着原着,该是观音菩萨收下黑熊精的时候用了,这时候大势至菩萨却是用在了猪悟能身上。
“猪悟能,你本该随取经人玄奘前往西天大雷音寺求取大乘佛法真经,为何又眷恋红尘,领着高翠兰回福陵山?”
猪悟能嘿嘿直笑:“菩萨,俗话说的好,皇帝老儿也不能差饿兵。”
“俺老猪福气好,娘子愿意跟着俺;菩萨,你就允俺老猪过上三五年,再去取经。”
“这事不成。”大势至菩萨冷声道,“你明日就要去取经,跟取经人一起上路。”
“可取经人玄奘法师已经说了,俺老猪不用取经,他也强求。”
猪悟能连忙说道。
“他说了算吗?”
大势至菩萨反问一句。
猪悟能立刻呆了:“那取经人,他不能决定取经的事?”
“自然不能。”大势至菩萨说道,“猪悟能,你要放下红尘,出家修行,前往西天取经,这才是你应该所做的大道。”
猪悟能还想笑着插科打诨:“菩萨,且容俺老猪——”
大势至菩萨却是张开口,念起了对应猪悟能头上金箍的紧箍咒,猪悟能立刻抱着头大声惨叫起来,涕泪横流。
“菩萨饶命!饶命!俺老猪服了!”
“你可知错了?”大势至菩萨问道。
“错了,错了,俺老猪知错了!”猪悟能连忙大叫。
“明日,你要去西行取经。”
“是是,俺老猪明日就去西行取经!菩萨饶俺这一遭吧!”猪悟能哀声求道。
大势至菩萨微微点头,目光落在一旁的高翠兰身上,说道:“那高翠兰,你和佛门也算有些缘法,随我去修行吧。”
猪悟能、高翠兰两人皆是惊愕。
菩萨这是,抓了个人质?
但是他们两人又如何能够挡得住菩萨,只好无奈默然,夫妻相顾,眼中皆是含泪。
“大势至菩萨……”
陈萼看到此处,笑着现身。
大势至菩萨一见陈萼,连忙匆匆行礼,转身驾云就走。
菩萨,这就落荒而逃了?
猪悟能和高翠兰又是惊讶,回过神来,夫妻两人连忙感谢陈萼再次出手相助。
猪悟能喜道:“多谢陈上仙,我才能免去西行之事,与娘子安居在此。”
陈萼却是摇了摇头:“猪悟能,你想错了。”
“西行这件事你推脱不得,这佛门定下的人,我也不可能现在强行更改。”
“我只能做的,不过是让你们稍稍看清楚一些佛门的面目,顺便帮你们一些小忙,仅此而已。”
“西行你还是要去,否则你头上金箍可不饶你。”
猪悟能与高翠兰闻言大惊失色。
陈萼又说道:“你娘子高翠兰,你若是放心可以交给朱丽华,让她带去长安城;若是不放心,也可以送回高老庄。”
猪悟能犹豫起来,什么也没有说。
陈萼笑了笑,知道他心里算盘:刚才大势至菩萨要带走高翠兰做人质,现在陈萼这个提议,难不成也是要带走高翠兰做人质?
实在是双方并不熟悉,人之常情常理罢了。
“既然如此,你自己就斟酌着办吧。”
陈萼不再多说,领着高阳与朱丽华离去。
乘云到了天空,陈萼心下莫名不安。
掐指推算,危机在前路。
“高阳、朱丽华,你们去长安城看看敖柳事情做的怎么样,长安城那边有没有佛门插手。”
陈萼开口说道。
高阳、朱丽华见到陈萼神情,认为他定然是有所察觉,便都连忙动身向着大唐方向赶去。
当他们离去之后,陈萼才将目光投向高老庄以西。
警兆,来自那里。
自己应该好好准备一下,看看玄奘下一难究竟如何。
第二日一早,猪悟能安置好了高翠兰——放高翠兰回高老庄不安全,交给其他人也不安全。
他索性帮着高翠兰隐姓埋名,住在福陵山下一个小村庄内,又暗中留下金银财物,等待西行归来之后再重聚夫妻之缘。
之后,他来到高老庄,找到准备启程的玄奘三人,说明自己要西行取经。看见他头上跟孙悟空一样的金箍,玄奘、孙悟空便都明白了。
拍了拍猪悟能肩膀,孙悟空指了指自己脑门金箍。
猪悟能恍然:“嗨,我说齐天大圣孙悟空怎么来当取经人,原来也是跟俺一样,被逼的!”
孙悟空笑了笑,没有解释。
玄奘、孙悟空、猪悟能、小白龙一行四个继续启程动身,前往西天。
这一日,出了乌斯藏国,到了浮屠山。
第164章 请宝贝转身!
“玄奘法师,这里是浮屠山,山中居住一位乌巢禅师。”
猪悟能向玄奘介绍道:“他曾经想要引我修行,我没有答应。”
因为玄奘并未收下孙悟空、猪悟能为弟子,也就并未赐给孙悟空“行者”、猪悟能“八戒”之名,因此孙行者、猪八戒这样称呼自然也就没有。
只有孙悟空与猪悟能。
猪悟能这样一说,孙悟空在一旁打趣道:“好一个天蓬元帅,真乃是福缘深厚之人!”
“贪色贪吃,也有人引你上天庭做元帅;本性不改,错投猪胎,还有人愿意收你当徒弟,可见你福缘极为深厚。”
猪悟能乐得呵呵直笑,手掌挠头,摸到头上的金箍,便再笑不出来,变成一脸苦色。
这金箍,是有着佛法在上面的。
猪悟能但凡不受戒律,必定会勒紧以示惩罚。
本来孙悟空的“紧箍”也是一样作用,可孙悟空实在是个平时没有多大追求的猴子,他不好色,也不贪吃,最喜欢的是面子和自在,因此没什么触犯戒律的地方。
猪悟能可是不同——他口中时时念叨娘子高翠兰,见到玄奘吃饭荤素不忌后,也是馋的难受。
玄奘也并不约束他,猪悟能想要吃,便分给他。
到现在猪悟能都还记得自己那一天的惨状,留着口水,对玄奘法师千恩万谢,抓起一个野鸡腿。
然后,脑袋上一阵巨痛,在地上疼得直打滚。
金箍不许他破戒吃荤!
猪悟能捂着脑袋、留着口水,看着玄奘继续把整个野鸡都吃完,心中对金箍、菩萨的怨恨自然不用再提。
陈萼为他解决夫妻难题,玄奘允许他不必西行取经,菩萨给他戴上金箍,逼他来。
不仅如此,还用金箍逼他不能吃荤,不能破戒!
哪怕是猪悟能的性子比孙悟空通达的多,心中也是难消恨意。
孙悟空与猪悟能说着话,玄奘凝目望去,这浮屠山上风景却是不错。
山南有青松碧桧,山北有绿柳红桃。
诸花千样色;杂草万般奇。涧下有滔滔绿水,崖前有朵朵祥云。
一行四人走到景色幽深处,有一棵香桧树。
树下,有一个柴草窝。
草窝旁,有一个黑发金袍之人盘膝而坐,身边放着一个红葫芦。
一见玄奘师徒四人到来,这黑发金袍便是笑了一声。
“好,你们终究是来了!”
猪悟能上前,恭敬道:“猪刚鬣见过乌巢禅师。”
又向玄奘、孙悟空、小白龙说道:“这位便是乌巢禅师了。”
玄奘便也上前:“贫僧玄奘,见过乌巢禅师。”
乌巢禅师却是说道:“不,今日我不叫乌巢禅师。”
猪悟能讶然:“禅师,您说这话,是什么禅机?”
“不是什么禅机,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乌巢禅师说道,“我曾经自称陆压道君,参与封神之战;也曾投身西牛贺洲,做一个佛陀;如今在乌斯藏国土之外特意等候取经人,名为乌巢禅师。”
“但今日,我却不做这些虚头巴脑的,我今日要做回本我。”
说到这里,他神色一厉,喝问道:“玄奘,你是否陈萼陈光蕊的义子!”
这一声厉喝,顿时吓了猪悟能一跳。
孙悟空看出路数不对,急忙举起金箍棒,护在玄奘身前:“猪悟能!这不是个好人?”
猪悟能也没想到乌巢禅师居然一改往日和颜悦色,居然这般。
急忙问道:“禅师,不知此时可有误会?”
乌巢禅师冷冷笑道:“这事却是没有误会,待我擒下玄奘再说。”
“好一个自称佛陀的妖怪!”
孙悟空叫道:“佛陀如何会要捉取经人?俺老孙看你,分明就是个妖怪,吃俺老孙一棒!”
说着话,挥动如意金箍棒,便朝着那乌巢禅师打去。
乌巢禅师冷笑一声,双手若鸟翅一般轻轻挥动,放出三团火来。
一团火奔着孙悟空而来,迎头一烧,孙悟空痛叫一声,丢了如意金箍棒,闭眼昏死过去。
另一团火,奔着小白龙而来,小白龙张口喷水,那水流尚未喷出三尺远,便被乌巢禅师的火焰烧成一股白烟。
当火焰来到近前,只是从小白龙身边掠过,小白龙便口中起泡,鳞甲烧伤一片,躺在地上显出原形,哀鸣不已。
另一团火,则是到了猪悟能面前。
猪悟能连忙叫道:“禅师饶命,饶命!”
“这火好霸道,不比兜率宫炼丹的丹火差!”
“若是这火焰差了分毫,如何能滋生万物?”乌巢禅师笑了一声,也知道猪悟能不敢跟自己动手。
他站起身来,身形也不知怎么一动,便隔着一丈远到了玄奘面前,抓住了玄奘肩膀。
玄奘被他抓住,只感觉骨头剧痛欲裂,如同被鹰隼抓起的羔羊一般。
“乌巢禅师,究竟为何要捉住我?”
玄奘奇怪问道。
“难道你和陈施主有仇?”
“不,我和陈萼素不相识。”乌巢禅师答道。
“这……是什么缘故?”
玄奘不解地看着乌巢禅师:既然和陈萼素不相识,为什么会提起陈萼又这样恼火,甚至于对玄奘也要动手?
乌巢禅师却是不再回答,抓着玄奘到了香桧树下、柴草窝旁。
抬头凝目向天看去,喝道:“陈萼,还不快速速现身!”
“若不现身,我叫你这义子从此再无性情,只留金蝉子!”
天空之上,定光欢喜佛手持毛笔,正准备在金色布帛上书写。
前番第七难“夜被火烧”;第八难“失却袈裟”;第九难“收服猪妖”都已经写在金色布帛上。
这第十难,因为是乌巢禅师主动提出。
佛门也有意配合,就连天庭也有心窥视,准备寻机出手,无论如何都能写得上去。
只因陈萼得罪佛门与天庭权威,肆无忌惮,都看在通天教主面上,不好与他翻脸罢了。
但是,乌巢禅师自告奋勇,要对陈萼下手,当这个出头之鸟,佛门与天庭真正是欢迎之至。
随着乌巢禅师这一声呼喊,数个呼吸之后,一道身影缓缓浮现。
“原来是你,乌巢禅师。”
陈萼说道。
难怪自从高老庄之后,心中便浮现警兆;面对这等大敌,陈萼的确是并无把握全身而退。
第165章 三巫请战金乌
陈萼遇上的,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大敌,丝毫不亚于如来佛祖!
乌巢禅师的修为境界,也远不是单纯的大罗金仙可比。
金仙之上有大罗,大罗金仙之上,却并无明确境界。
严格来说,从盘古开天辟地以来,最高修为境界便是大罗金仙。
自从天地间第一位圣人诞生、于紫霄宫讲道以来,大罗金仙之内便有了分化。
除了大罗金仙前期、中期、后期之分别外,又有准圣、圣人之分。
大罗金仙前期、中期若是机缘到来,也可成就准圣之位;并非是按部就班到大罗金仙后期,才能成就准圣之位。
只不过大罗金仙前期、中期这样成就准圣之位,便说明跟脚浅薄,虽然这样的准圣,必定胜过未成准圣的大罗金仙,却终究无缘准圣之后的圣人大道。
要成圣人大道,必定有大恒心大毅力,抵挡种种诱惑,不可放松对自己的信心。一定要坚持到大罗金仙后期,所有修为俱到圆满,又有机缘所致,这才选择升到准圣。
升到准圣之后,又要长久苦修,参悟大道不知多久。
直等到再一次的天大机缘,或功德行满、或修为行满、或开辟一道、或开辟一教,方才能够真正成就圣人之位。
自鸿钧成圣,传道六圣之后,天地间再无一个圣人诞生。
但凡有见识的,都知道天地间成圣机缘已然用尽,再没有人可以成圣。
而如今,圣人不出,准圣已经是天地间最强实力顶端。
准圣们虽然根基或深厚或浅薄,全然不同;但是皆有一个共同特点,那便是碾压一切大罗金仙之下的敌手,包括未成准圣的大罗金仙。
近两千年来,只有一例失手。
那就是准圣如来佛祖在江州被陈萼断手。
当初如来佛祖大意之下,伸手去碰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凝聚的盘古开天斧——哪怕十二都天神煞大阵是个残缺版,只有夸父、大羿两个大巫精血,并非是大巫本人。
那实在是谁也不能意料到,陈萼这个人间做官的大唐状元,居然会用出这样一个厉害宝物。
如今,陈萼面前的乌巢禅师,又是一尊准圣,当今天地间最强实力的强者之一。
他的另一个名号,名为陆压道君,更是闻名遐迩。
一个斩仙飞刀、杀伐之力极强;一个钉头七箭书,令姜子牙这个不成仙道的凡人,咒杀一位大罗金仙。
而在此之前,他又是离火之精、三足金乌。
天上悬挂的太阳,也与他是一体两面,一损俱损。
陈萼与这乌巢禅师见了面,互相打量一番。
“你倒是好胆量,居然真敢现身。”乌巢禅师说道。
“我倒是不知道,我们之间有什么仇怨,居然拿我的义子人格性情做威胁,未免有失阁下的准圣身份吧?”陈萼说道。
乌巢禅师冷笑:“你这话只管去对那些冠冕堂皇、需要脸面的人去说,跟我却是说不着。”
“今日我不是乌巢禅师,也不是陆压道君,只是妖族十太子!”
陈萼点点头:“原来是为了巫妖两族旧怨。”
“巫妖两族旧怨,现在与我也并无干系,我只为我的哥哥们报仇。”乌巢禅师、也就是妖族十太子,冷声道,“陈萼,听说你动用巫族十二都天神煞大阵,里面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将两个早就死掉的蠢货复活,成了大阵的组成部分。”
“今日我只有一个要求,将那都天神煞大阵交出来!”
“把那两个蠢货交出来,我要把他们挫骨扬灰、神魂俱灭,令他们再不能复生!”
说着话,他身躯上金袍猎猎作响,散发出光芒和热量。
黑发黑眸全部化作金色,甚至连皮肤都隐约朝着金色转化。
被他手臂抓住的玄奘不由地发出痛苦叫声,肩膀上出现焦黑痕迹,甚至隐约有焦糊味道。
孙悟空昏倒在地、小白龙受创不起、猪悟能被一团火焰逼住不敢动弹半分。
“既然我已经来了,又何必再难为他们?”
陈萼开口说道。
妖族十太子哈哈一笑:“既然你说不要难为他们,可见你不舍得他们性命,那我就偏要难为他们。”
“若是心疼他们,不忍他们死去,为何不把你手中的十二都天神煞大阵交出来,换取他们性命?”
陈萼静静注目浑身几乎变作金色的妖族十太子,淡淡冷笑一下。
“昔日的妖族十太子,纵横天地陆压道人,如今就只是这样卑鄙无耻之辈?”
妖族十太子坦然道:“这便是我,偏不要脸面,就是拿他们性命威胁你。”
“你又待如何?”
陈萼微微颔首:“可以,我感觉长见识了。”
伸出手来,对妖族十太子说道:“请动手吧,我也很想看看你如何击杀佛门取经人。”
“实不相瞒,我一直想要通过取经这件事找点乐趣,若是能够令西行取经不得不中止,那就最好不过了。”
“可惜西方二圣人实在护短,我杀佛门中人都要犹豫再三,真的中断西行取经大事,肯定会被西方二圣人抓走,不知道是神魂俱灭,还是变成什么坐骑,又或者镇压在阿鼻地狱。”
“幸好,今日有你出手,我却是省事了——你一动手,西行之事就此了结,真是善哉啊善哉,西方二圣人可不能怪到我身上来!”
妖族十太子听得目瞪口呆,看向陈萼。
陈萼抬手,再度示意:“请动手吧。”
“动手啊,我等着你动手杀了他们。”
妖族十太子目光转了转,能够感觉到数道目光从天上、西方投来,都带着警告之意。
西行取经,事关佛门大计,决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哪怕妖族十太子和佛门关系匪浅,也同样不可能任由他杀害任何一个取经人。
“你倒也无耻!”
妖族十太子愤愤将玄奘推到一旁,纵身宛若长虹,飞到天空之上,与陈萼对面相隔百丈远。
“彼此彼此,刚才十太子所作所为,令我也意想不到。”陈萼说道。
妖族十太子冷冷盯着他,将手一招,一个红葫芦飞到他的手中。
他打开葫芦盖,一道白光升腾而起,上有七窍,栩栩如生。
对准了陈萼,他开口拜道:
“请宝贝转身!”
第166章 夹击金乌
早在妖族十太子拿起红葫芦的时候,陈萼就已经对方要用什么手段,立刻展开了都天神煞图。
同时列出了六魂幡、遁龙桩、玉如意、吴钩剑等法宝。
陆压道人与斩仙飞刀的名声,并非是虚假,而是封神之战打出来的威名。
妖族十太子的修为,更是准圣。
不管他是大罗金仙前期、中期还是后期突破准圣,都是毫无疑问地修为远超陈萼,陈萼必须要用最大准备来应对。
“请宝贝转身!”
妖族十太子对着斩仙飞刀葫芦开口之后,那白色毫光倏忽而至,直奔陈萼的项上人头而来。
迎头撞上了普贤菩萨的原来法宝吴钩剑。
火星四射,白色毫光稍稍停滞一下,吴钩剑被打得倒飞出去,上面隐约显出刮痕,竟是直接被斩仙飞刀打出了磨损来。
也无需妖族十太子再次开口,白色毫光又自行飞向陈萼。
陈萼却也不慌,因为斩仙飞刀的偌大名声,他早就将都天神煞图摆在面前,六魂幡等未曾祭炼的法宝陈列在都天神煞图前。
斩仙飞刀击飞了吴钩剑,陈萼也并不收回吴钩剑。
当斩仙飞刀再次袭来的时候,迎面又遇上遁龙桩、玉如意。
又两次碰撞之后,妖族十太子有些恼火地盯着陈萼:“你这样依仗法宝多,硬是抵抗我这神通,也算有道行吗?”
陈萼见他这么说,顿时哈哈笑道:“对付别人,我或许还要光明正大一下,与你斗法,我怎能不物用其极?”
“你那斩仙飞刀,便是突袭杀人之法;你那钉头七箭书,更是阴毒咒人之法;更不用说我是金仙修为,你是准圣境界。”
“我们两个谁的修为道行高,别人一眼都能看出来,何必相提并论?”
妖族十太子被他说的哑口无言,有些愤然:“早知道有朝一日要收拾你,我倒是不愿意封神扬名,叫你知道我手段。”
斩仙飞刀的白光之前还有陈萼两件法宝,一件是四尾六魂幡,一件是蕴藏都天神煞大阵的阵图。
妖族十太子一贯善于度量敌人强弱——虽然他修为强于陈萼,但是六魂幡、都天神煞大阵这两样东西,却都不是斩仙飞刀可以奢望击破的。
因此,他即便恼火,也不得不接受现实,将斩仙飞刀收回。
斩仙飞刀击杀陈萼,已经不可行。
哪怕他只是金仙境界修为,凭借这两样法宝,妖族十太子一时之间也难以击败他。
“陈萼,你可敢跟我斗法吗?”
妖族十太子喝道。
“斗法,我自然不惧。”陈萼微笑道,“就请你用法术攻击,什么时候击破六魂幡和我的都天神煞图,我自然就败了。”
妖族十太子金色皮肤气的隐隐发黑。
他从洪荒巫妖纷争以来,就学会了一身审时度势的好本领;又因为自身与天上太阳息息相关,又曾经授予燧人氏用火之法,此等功德之下修为大涨,抵达准圣境界。
但真的没遇上过,陈萼这种对手。
你说他道行,他的确道行不高;要和他斗法,他就让摆出两样极为棘手的法宝让你攻破。
通天圣人的六魂幡、巫族的十二都天神煞大阵——这是他一个准圣能攻破的吗?
哪怕都并不是完整版,如来断手的前番教训还历历在目,妖族十太子怎么会重蹈覆辙?
“好,好极了……”
妖族十太子沉声道:“你今日依仗法宝之利,令我不能奈何你。你能顾得了你的家人,你的亲朋好友吗?”
“就算你能顾得了你的家人,你能顾得了整个东土大唐吗?”
“我既然暴露我的身份,也不怕说的更明白一些,我便是你头顶的煌煌大日,便是太阳。”
“我曾经纵横洪荒大地,焚江煮海,杀戮无数巫族与人族!我今日离去后,必将再一次以太阳真身降落东土大唐,令你亲人全部变作焦炭!”
“威胁?”
陈萼冷笑:“你倒是做一做试试。”
“如今三界秩序早已经定下,圣人们隐匿不出,你若真的这么做了,倒是一件好事,圣人们再也不用隐匿,都有借口现身了。”
“圣人们现身第一件事,必然就是要把你这造孽的乌鸦神魂俱灭,炼制成太阳法宝悬挂在天上。”
妖族十太子见到唬不住他,冷哼一声。
双手张开,身形化作一个数千丈方圆的三足金乌,团团金色火焰涌动。
他要用自己淬炼不知多少万年的太阳真火来试一试烧了陈萼。
只要陈萼一点防护不周,碰到一点太阳真火。
只需要一点,妖族十太子便有的是把握将陈萼彻底烧的神魂俱灭。
陈萼也是郑重以待,不敢大意。
不料,就在这时候,都天神煞图中直接传出三道意念。
“是妖族的扁毛畜生,放我出去!”夸父这般叫道。
大羿冷冷说道:“射死这扁毛畜生!”
就连没有意识的祝融金人,都因为炙热的太阳真火,引发了某种回忆,本能地呼唤道:“火!火!火!”
陈萼心中略作沉吟——巫族这等好战的意志,自己若是强行压抑,反而是对他们的不尊重。
他们自己愿意出来战斗,那就让他们试试吧。
妖族十太子,要了结的不也正是这一段恩怨吗?
不过……
自己金仙境界修为,他们又不是昔日的大巫真身,而是残魂精血,这岂不是注定会失败吗?
将这样的念头传递给夸父、大羿两个金人。
夸父、大羿皆是沉默。
随后夸父金人扬起头来,发出怒吼:“败也不屈、死也不屈,跟这扁毛畜生斗到底!”
“这扁毛畜生,不过是洪荒时期一个大巫的实力罢了,还比不得我巫族十二祖巫任何一人。”大羿说道,“我们未必就会败,只请阵主供给我们法力。”
见他们两个这样表示,陈萼也是心中微微触动。
陈萼、妖族十太子比的是智慧狡诈,夸父、大羿两位大巫要和妖族十太子比拼的,却是宁死不屈的精神意志。
“好,我这就放你们出去。”
陈萼说完,打开都天神煞图,将夸父、大羿、祝融三位百丈高的金人放出来。
三个金人,立于几千丈方圆、遮蔽天空的三足金乌之前。
空气凝滞,沉重到几乎不能流动。
第167章 都天神煞吞太阳
夸父!
大羿!
三座金人出现后,三足金乌便盯上了其中两个,发出一声尖啸。
“嚟!”
它无比激动地盘旋着,如同天空上一片乌云来回旋转。
“我原以为,你不过是捏造一下,选上古巫族的名声而进行祭拜,因此召回了一缕巫族蠢货们的魂魄。”
“又或者以祭祀神灵的方法,对巫族的大巫们加以祭祀,以此获得一点神韵,铸造你的都天神煞图!”
“可谁又能想道,你居然真的找到了夸父、大羿的精血!”
三足金乌激动地身前冒出一团团太阳真火,宛如太阳降临,对着夸父与大羿两个金人飞去。
“巫族的蠢货!”
“你们既然是真正的精血所在,应该还记得‘十日横空’吧?”
“本太子,这就烧死你们,为兄长们报仇!”
夸父不声不响,握紧了拳头。
大羿拉开了弓箭。
两个金人都向着阵主陈萼发出请求,需要更多的法力,应付这一次的苦战。
陈萼也不吝惜自己的法力,转眼间就将自身的三分之二法力送给夸父与大羿。
“多谢阵主。”
夸父与大羿先后回应着。
然后夸父深深吸了一口气,化作千丈大小,抓起身边正在叫嚷“火!火!”的祝融赤金色金人,宛若武器一般朝着袭来的太阳真火横扫过去。
一团太阳真火被祝融金人打开,落在浮屠山上。
整个浮屠山霎时间火焰升腾,草木尽数被焚毁,山石变得通红,几乎要化作熔岩。
猪八戒抓起玄奘、小白龙卷起昏死的孙悟空一起亡命奔逃,这样级别的战斗,他们近乎已经失去了观战的资格,甚至不能太过于靠近。
也因为接触太阳真火,祝融金人的温度霎时间升高,它毫无所觉地继续叫喊着:“火火火!”
夸父却恍然不觉这高温,只是抓着祝融金人,宛若武器一般左右挥动,将面前的太阳真火尽数打落。
然后纵身一跃,高高跳起,向着三足金乌打去!
“哈哈!”
三足金乌于空中盘旋着骤然升高,躲过夸父的攻击。
“蠢货!你这个蠢货!当初你怎样逐日而死,今日就还是一样的愚蠢可笑!”
“你死定了,夸父!”
夸父闷不做声,继续又跳起,试图去打三足金乌。
三足金乌见他还是一样的蠢笨,更是放声大笑——这大笑不仅仅是因为夸父的蠢笨,更因为这是跨越了不知多少万年的仇怨,更因为这真是夸父本人精血。
还能够再一次击杀夸父,只要想一想,三足金乌就感觉这是一大快事。
当然,还有另一件最大的快乐,要留到最后。
那就是自己亲手击杀大羿!
想到这里,忽然若有所觉,三足金乌忽然翎毛震动,转头看去:大羿正拉开弓箭,正对着自己。
一股莫名的危机感升起,他下意识地便要进行躲闪。
内心中隐藏数万年的恐惧,在这一瞬间似乎觉醒过来。
随后,三足金乌才近乎恼羞成怒地震动浑身翎羽——自己已经准圣了!不可能的!他不可能伤到我!
一道流光,从大羿的手中脱手而出。
三足金乌一边告诫自己不必害怕,一边急忙控制身躯,试图躲开这一支射来的箭。
噗!
大羿的箭,命中了三足金乌的翅膀,射出一个水桶大小的血洞。
三足金乌却丝毫没有沮丧,反而发出一声欢快地鸣叫。
对于双翅展开、千丈大小的他来说,这样的伤势,简直就如同一个针眼,根本就无足轻重。
大羿曾经射杀金乌的神箭,对如今准圣境界的他来说,已经不再是致命伤害。
而且,大羿,也就只有这点本领了!
三足金乌欢喜不已,向下俯冲,再也没有丝毫畏惧。
他要把大羿金人抓起来,一点一点,将他神魂俱灭。
大羿的脸上,面无表情。
再一次拉开弓箭,对准了三足金乌。
扁毛畜生,就是扁毛畜生。
无论再过多少年,永远不知道我射箭的目的。
第一箭,衡量伤害与距离。
第二箭,射穿你的双眼。
这就得意忘形了,想要为你的畜生兄长们复仇吗?
来吧——大羿将弓拉满,微微调整着方向。
莫名的感觉再一次袭来,三足金乌向下俯冲着,忽然注意到大羿看待猎物一般冷漠的神情,注意到他的箭矢指向。
他一下子停顿下来,不再向下俯冲,而是准备偏转方向。
“大羿要射我的要害……我的脑袋……”
“这个巫族蠢货箭术实在高明,我不得不——”
正全神贯注和大羿周旋着,一道身影忽然从下方高高跃起,挥动一个赤红色灼热的金人,朝着三足金乌的身躯砸过来!
是刚才的夸父!
糟了!
几乎是同时大羿的箭离弦而出,直奔三足金乌的双眼。
三足金乌心知大羿这一箭必定直奔自己脑袋和要害,急忙缩头翻滚,并将太阳真火冒出,护住脑袋、脖颈位置。
但,依旧是晚了!
一道流光赶在太阳真火冒出之前,深深贯入三足金乌的脸颊一侧——若不是三足金乌缩头及时,这一箭必定要贯穿双眼!
而与此同时,祝融金人轰击在三足金乌的身体上,三足金乌的身躯不由地向下翻滚。
夸父金人一跃而起,抓住了三足金乌一只金色鸟爪,拼了命地向下拖拽三足金乌。
“扁毛畜生,给我下来!”
三足金乌恼怒尖叫,浑身冒出一团团太阳真火,整个身躯似乎都要朝着太阳转化。
整个乌斯藏国,甚至于哈密、鞑靼等地界,都看到一个巨大的火球悬浮在天空中,一个金人正抓着火球,似乎要把火球拽落下来。
三足金乌的身躯越来越炙热,越来约巨大。
他已经决定,不惜一切!
哪怕召唤太阳真身,哪怕烧毁整个乌斯藏国、毁灭方圆万里,也要报仇雪恨,出至极心头的一口恶气!
夸父、大羿这两个巫族蠢货,我一定要击杀他们!
随着三足金乌所化火球越来越巨大,温度越来越高,另一边的太阳越来越小,越来越暗淡。
夸父金人的手臂,几乎快要被极致的高温融化……
方圆数百里山川,已经全部化作熔岩岩浆,除此之外尽皆都不复存在。
眼看情况越来越不受控制,定光欢喜佛急忙开口提醒:“乌巢禅师且停手!取经人快被烧死了!”
第168章 弟一百六十七章 金乌请四圣
火焰蔓延灼烧,岩浆翻滚流淌,偌大的浮屠山,已经被太阳真火烧融。
明明才初春的天气,方圆数千里以内,所有人畜皆是口干舌燥、汗出如浆。
而在几百里内,除了陈萼、三足金乌、三个金人、天上的定光欢喜佛、五方揭谛等神官之外,就只有玄奘、孙悟空、猪悟能、小白龙四个。
玄奘未曾修行,仅仅是身躯比常人强壮许多倍。
孙悟空太乙真仙境界、猪悟能太乙散仙境界,小白龙太乙散仙境界……他们对付几百上千年道行的妖怪并不难,但是面对大巫与三足金乌的大战,却是连观战资格也没有。
尤其是三足金乌、妖族十太子、陆压道人当真发怒,爆发准圣之威、凝聚太阳真身的时候。
连夸父金人都快要被融化、大羿金人的箭矢都再不能奏效。
这四个人哪怕正在迅速逃离,依旧是被“殃及池鱼”。
肩膀受伤的玄奘原本被猪悟能架着,昏过去的孙悟空醒来之后也是吃惊不小,和受创的小白龙一起,三个人带着玄奘一起朝着远处狂奔。
小白龙向外口中接连喷出水流,试图降低温度,孙悟空、猪悟能两人动用护身神通,将玄奘防护严严实实。
即便如此,当大地、山川都被化作熔岩的时候,天上出现太阳真身,地上是流动的高温火焰,小白龙、孙悟空、猪悟能三人还是都感觉十分疲惫。
若只是他们三个,腾空离去并不困难,转眼就能脱困逃走。
关键是玄奘本身没有修行过,为了保护玄奘,他们三个不得不接连用法力护住自身和玄奘,这才消耗甚大。
三人支撑的甚是辛劳,而三足金乌的太阳真身却越发威能强悍,眼看便要撑不住。
定光欢喜佛一声呼唤从天上传来:“乌巢禅师且停手!取经人快被烧死了!”
玄奘等四人顿时全都松了一口气。
这下终于没事了吧?
那硕大无朋的太阳真身中却是传出一声冷漠无比声音。
“事已至此,那又如何?”
“本太子与夸父、大羿这两个蠢货的恩怨,三界皆知。”
“如今这两个蠢货不知死活,再度折损我脸面,又有旧日仇恨,决四海波涛也难洗清。”
“我妖族十太子,今日誓报此仇恨!定要杀了这两个蠢物!”
一边说着,一边积蓄力量,太阳真身已经横亘万丈方圆,充塞于天地之间。
天庭之上,天河、瑶池尽皆水中冒出热气。
南天门上四大天王额头流汗,白云化作雾气升腾。
广寒宫中,嫦娥、玉兔也不得不掐起法决避暑。
人间之中,四大部洲片刻之间从初春变作酷暑。
距离此处最近的乌斯藏国,房屋处处着火,树林草木干枯,人类奔走号哭。
“够了!”
陈萼再也看不下去,厉喝一声。
“够了?还不够啊!”
三足金乌的凶性与蛮劲已经被完全激发出来:“假使我不能快意,这三界于我何用!”
“若令我今日念头不通达,西行取经于我又有何相干!”
“哈哈哈哈哈!”
“陈萼!夸父!大羿!你们全都给我死吧!有千万众生给你们陪葬,你们死也瞑目!”
太阳真身再度增长身躯,似乎要变作无穷大。
天空之上原来的太阳位置,只剩下一个小小的黑点。
整个太阳,几乎已经完全降临在乌斯藏国。
定光欢喜佛和天上的护教伽蓝、六丁六甲、五方揭谛、四值功曹等神官都呆了。
乌巢禅师打急了眼、杀红了脸,要坏事!
定光欢喜佛等人急忙各自施展法术,将玄奘等四人挪移到天上,避开太阳真身的危害,又急急忙忙向着远处而去——眼下西行取经四人,都必须要先转移到其他安全所在。
眼看三足金乌居然这般猖狂无度,竟不惜残害千万生灵,陈萼再不迟疑,先将六魂幡抛向太阳真身。
那小小的四尾六魂幡,三角形旗帜落向太阳之上,无数太阳真火便朝着四尾六魂幡涌去。
并非是陈萼特意操纵,也并非是三足金乌特意操纵,只不过是当今世上最灼热的太阳真身对于身躯异物的本能反应,一定要烧灭这“杂质”而已。
四尾六魂幡渐渐变了一点颜色,但是再也没有改变。
因为四尾六魂幡的投入,四大部洲暴涨的温度停下了。
天庭之上,玉皇大帝示意众神仙先不必出手。
太上老君按住了手中金刚琢。
妖族十太子不知死活,竟要真的危害四大部洲所有生灵、也要图一时之快,这是谁都没想到的。
毕竟,陆压道人昔日十分油滑,又有虹化脱身的遁法,从来不肯与人性命相拼。
不曾想,遇上巫妖旧时候仇家,被夸父、大羿两个仇家的残魂联手,打了个没脸。
居然生出这种宁灭苍生也要灭杀仇家的决绝心思。
玉皇大帝、太上老君、天庭众神仙都容不得他这般胡来。
不仅是他们,佛门也容不得他们胡来。
不过这时候,陈萼出手以六魂幡暂且镇住太阳真身的温度,令祸患减少,这才稍缓出手,且看后续。
六魂幡抛出之后。
陈萼一口气几乎将所有法力全部涌入都天神煞图中。
整个都天神煞图受陈萼炼化十数年,又以人望气运蕴养,紫气功德提升,早已经威能极大,超出寻常大罗金仙法宝。
陈萼自从得到三清法后,便向着三清神体不断提升,如今已经不亚于三清当初金仙境界之时的深厚底蕴。
又有陈萼与都天神煞图日夜相伴身边,心意相通的缘故。
因此,剩下的全部法力涌入之后,整个都天神煞图第一次彻底催动展开,足足三万丈长宽。
从天空落下,覆盖在太阳真身之上。
真就是遮天!
也正是个“蔽日”!
都天神煞图,将整个太阳真身包裹起来,试图吞入图中。
三足金乌狰狞笑道:“哈哈哈哈哈!我是准圣!”
“你如何吞的下我!”
话音未落,祝融金人闷吼一声“火”死死抱住了太阳真身!
千丈高的夸父、大羿一起对着太阳真身发力,用拳用脚,捶打推动太阳真身,将这偌大的太阳真身向着都天神煞图中推去!
都天神煞图也发出庞大吸力,吸纳着太阳真身。
“啊!”
太阳真身中传出三足金乌的一声惊叫,四大部洲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太阳,被装入了都天神煞图中!
第169章 六圣归,紫清出
做过一场!
随着诛仙四剑落下,谁都知道,这是通天教主的回应。
被他回应的,显然不是女娲娘娘,更不是三足金乌与陈萼,而是来自西方,说“通天教主教导弟子”的那一位圣人。
只是不知道开口说话的,是西方二圣人之一的哪一位。
接引又或者准提?
没有人应声。
五位圣人都知道,通天教主上一次封神之战输红了眼,竟然要重定地火风水,另立一个新世界,那时候是真的什么都不顾了。
那一次,若不是鸿钧道人现身,给三清各自服下一颗药丸,令他们不得惹事生非,又将通天教主带走——一旦通天教主重定地火风水,即便四圣联手能胜利,也已经没有意义。
现在,通天一听到“教导弟子”这等话,直接又要做过一场。
怒从何来,五位圣人也都是心知肚明。
元始天尊、老子、接引、准提四位圣人联手之时,不就是讥笑通天教主教导门下不严吗?
这一次,当初的四圣之一居然又主动提起这种说法,正是通天教主最不可忍耐的。
不过,被他邀请再来做过一场的,恰好圣人之中可能最不顾及脸面的。
居然没有应声。
“准提!”
通天教主直接点出对方名字:“出言挑衅我,难道不敢现身,做过一场吗?”
这时候,陈萼才听明白刚才是谁在说通天教主、令通天教勃然大怒。
原来是西方二圣人中的准提圣人。
众目睽睽之下,被通天教主点出了身份,准提圣人也不得不再次开口:“通天教主,你我若是当真要做过一场,难免伤害生灵无数,甚至四大部洲破碎、三界因此动摇。”
“你我修心修行,何必这样戾气冲动?争什么强弱胜负?”
“哼!”
通天教主回应一声冷淡的哼声。
准提道人从来都是如此,承认失败说的很好听,要做什么事情不论是偷还是抢,还是说的很好听,很有道理,大义凛然。
通天教主和这种人多说一句话,都感觉脏了自己的诛仙四剑。
诛仙四剑没有收回,仿佛威胁一般地立在地上。
准提圣人再不提妖族十太子三足金乌是佛门乌巢禅师的事情。
女娲圣人的目光,再次看向断去一只翅膀的三足金乌。
她无意要插手通天教主与佛门争端,只不过是不许三足金乌逃走罢了——若是刚才陈萼不开口,通天教主不发话,佛门开口,她就将三足金乌交给佛门处置,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如今,准提圣人不再提三足金乌的事情。
她自然要处置这个降临太阳真身,以图一时之快的妖族十太子。
“来我娲皇宫,我自然给你设下禁制,从此三界纷争与你再无关系,你只是司职太阳的一名神仙。”
女娲圣人说罢,三足金乌愤愤不平地看了一眼陈萼,口中说道。
“敬奉女娲娘娘钧旨,我知道了。”
只有一只翅膀的三足金乌振翅飞向娲皇宫,前去领受惩罚。
同时,他很乖觉地将太阳真身重新释放回天上。
四大部洲再一次重新出现太阳,绽放出光明。
欢呼声处处响起,人们欢呼惊叹太阳的重新出现。
女娲圣人的目光收回,她关心的事情已经结束。
圣人们的纷争,她并不会参与太多。
紧接着,元始天尊与老子两位圣人的目光也收回。
“通天教主,可否请你召回弟子,莫要再插手西行之事?”准提圣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做过一场,你若胜了,我就答应你这件事。”通天教主说道。
准提圣人与接引圣人一言不发,收回目光。
我们好端端地,和你这个急红了眼睛的圣人拼命?
之前没有现身收拾你弟子,不就是因为这样吗?
罢了,西行只要还能继续,佛门大兴之势不改,让他这弟子先折腾,紧要时候再翻脸动手也不迟。
五位圣人的目光先后离去。
“呵呵,你做的很不错。”
通天教主的心情很不错,留下这样一句话。
之后,四柄仙剑再次冲入云霄,飞向北方。
陈萼心知,通天教主这是和自己形成了配合默契。
别人都以为陈萼是通天教主的弟子,通天教主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就只是关键时候给陈萼做个靠山。
他欣赏陈萼的前提是,陈萼能够给接引、准提、佛门某些人增加麻烦。
只要陈萼做得好,他当然不吝于奖赏,故意当靠山,让这些人感觉难受。
只要能让他们不舒服,通天教主就会感觉很舒心。
六位圣人这便离去了,陈萼这里却还有一摊事情要做——整个都天神煞图、十二金人、十二万兵俑都被三足金乌融化了一些部位,需要他积累功德。
还有六魂幡,好像也被灼烧的厉害,需要看看是否被损伤。
至于遁龙桩、玉如意、吴钩剑这样的法宝,也需要重新收回。
不仅如此,下方的浮屠山方圆数百里被烧成岩浆,整个乌斯藏国还处处起火。
这个残局,陈萼还是要收拾。
而且要最先收拾这个残局,乌斯藏国的百姓生灵,不该有此灾难。
从袖中取出一片青青柳叶,上面三颗白玉般的灵露,点起一颗,法力注入。
那灵露飘荡到天空,整个乌斯藏国,下起了一阵细细密密的小雨。
雨水所过之处,凡火熄灭,百姓渐渐安稳下来,不再奔走号哭。
数百功德涌来,因陈萼救助一国黎民百姓,解脱他们火灾。
陈萼心下一叹,看了一点手中另外两滴灵露,法力再度涌入其中。
待到法力用光,依旧不能达到心中所想,又暗暗想道:“再度把我法力充满。”
一百功德扣去。
陈萼法力终于控制两滴灵露,化作雨云绽放在四大部洲上空。
将高温气候骤变害死的庄稼作物纷纷恢复了生机。
至此,四大部洲,终于彻底恢复生机。
也就在这一刻,陈萼心中升起莫名的感觉——他需要一个名号,宣之于口。
并非是他需要,而是天地间那一道规则,感他救众生功德,慈悲之念,需要一个名号宣告三界。
陈萼略一沉吟,想起自己的紫气、自己曾经取的小院别名。
“吾名,紫清。”
第170章 功德紫清,法宝提升
吾名,紫清。
于是,三界的神仙、佛陀都听闻“紫清”之名。
天下人世间,有缘法有修为的修行者们,皆在同时感知“紫清”阻止太阳灭世、灵露救助四大部洲的功德。
而在许多生灵头顶,也响起一声“紫清”。
忙忙碌碌的众生,有的不以为意,继续营生;有的若有所思,转眼便忘;有的放在心中,日后求神问卦。
或有修行者宣扬“紫清”之名与功德,或有求神问卦的知晓“紫清”的名声,等等不一而足。
今日之功,也定然有应。
只是应在以后的,暂时不显。
应在此时的,便是陈萼感觉到功德暴涨到三千,并且还在不断地迅速增长之中。
救火乌斯藏、救活四大部洲庄稼,活命黎民百姓……
三千功德只是开始,后续定然还有数倍以上。
陈萼将功德投入都天神煞图中,整个都天神煞图再度提升。
被太阳真火熔炼之后的的都天神煞图中,本来山川地理江河湖海、十二金人、十二万兵俑,被烧的多多少少都有些融化。
有的地方只有一些开始融化的迹象,有的被烧融了小半,比如最靠近太阳真火、战斗最积极的夸父,便有一条胳膊耷拉着,几乎全部被烧掉。
当功德之力涌入之后,被烧融的地方全部重新“生长”出来,焕然一新。
不仅如此,山川河流都多出了一些生机。
十二金人之中,夸父、大羿的身上浮现出清晰的衣物、面目五官七窍,渐渐毛发分明。
祝融金人,浮现出的是一个发狂的嘶吼面孔,一头火红长发飘散纷乱。
其余九个金人,虽然没有面孔,却也有了衣服与头发。
随之而来的,是金人们“实力”的提升,是整个都天神煞图的材质、坚固程度、与威能的全面提升。
都天神煞图,更强大了。
消耗了一千多功德,将这法宝完全修复并提升一次。
陈萼收起都天神煞图,拿起六魂幡。
六魂幡已经恢复原样,没有任何被灼烧的痕迹——这毕竟是通天教主准备咒杀圣人的至宝,即便并不能真的奏效,也并非是准圣手段能够损毁的。
正准备收起来,忽然看见六魂幡上的四个名字渐渐模糊了。
陈萼顿时有了兴趣。
难道太阳真火的灼烧,能够达到消除上面名字的作用?
如果这样的话——
陈萼将六魂幡抛入都天神煞图中,交给祝融金人,令他昼夜以火焰灼烧。
如果真的能以火焰灼烧,达到炼去上面姓名的作用,那么六魂幡炼掉性命之后,也能作为陈萼的备用法宝。
将这些事情都处置完毕,周围已经没有其他存在。
随着三足金乌用出太阳真身,定光欢喜佛等早已经带着玄奘等人离去。
六圣的目光投来又收回,处置了此间的纷争。
陈萼释放灵露,恩惠遍及四大部洲,号为“紫清”之后,所有的关注目光便已经转移开。
浮屠山乌巢禅师、陆压道人、妖族十太子,这一场争斗来的出乎意料,完全不在西游原着的任何一难之中。
幸好陈萼有些警兆,有些准备,这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现在一切重归于正常,陈萼也该继续关注一下西行取经的事情了。
心念动处,手指掐动,陈萼看向西方。
原来玄奘等人已经被定光欢喜佛送往西方,陈萼便纵身乘云而去。
片刻行出七百里,到了一处荒郊野岭,见到了已经伤势尽去的玄奘一行四人,还有一只耳朵的定光欢喜佛。
定光欢喜佛和颜悦色,给玄奘、小白龙治好伤势,给孙悟空拔出太阳真火毒后,也不高高在上和他们多说什么取经、佛门之事,就是给他们介绍刚才的战斗因何而起。
玄奘等四人这才听得咋舌不已。
玄奘第一次知道:原来太乙之上有金仙,金仙之上有大罗,大罗之中升准圣,准圣之后为圣人。
而他的母亲朱丽华,还在太乙之下、天仙之下……实在修为并不强悍。
而陈萼修为目前看来或许是金仙顶峰,只是法宝异常厉害,与准圣乌巢禅师不分胜负。
而乌巢禅师动了怒,便将真身露出来,原来他就是天上的太阳。
陈萼正在和准圣作战,和天上的太阳战斗,能决定无数人、无数生灵的生死——他比定光欢喜佛还要强,比文殊菩萨更加强,甚至斩断如来佛祖一只手。
玄奘心中震撼的并不是陈萼拥有这样的实力,而是另外一件事。
这样实力、三界之中也可称为强者的陈萼,为什么不将猪妖朱丽华当做奴仆继续对待?
为什么没有对玄奘等人高高在上,带着那种“我可以决定你们生死”的高傲?
以他的实力地位,按照佛门菩萨们的思路,朱丽华当他的奴仆属于是被“高人点化”,只该感恩戴德。
但是,陈萼并未这样做。
他真的无意奴役朱丽华和玄奘母子。
只是这一点,就比佛门的行为要好上无数倍了。
天空明亮又黑暗,黑暗后又重新恢复光明,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陈萼和乌巢禅师的战斗,究竟谁胜谁负?
又过了片刻,天上下起一阵细雨。
细雨过后不久,天地间传来“紫清”名号。
定光欢喜佛惊讶道:“陈施主竟然因此得功德,号为紫清,看来是他胜了!”
玄奘闻言欣喜,孙悟空、猪悟能、小白龙也面露喜色。
定光欢喜佛郁闷说道:“你们四个都是我佛门众人,要往西天拜佛求经的,怎么闻听敌人的事情反而欣喜?”
玄奘四人笑而不言,定光欢喜佛却也随性,不再多问。
又过了片刻后,陈萼的声音响起:“看来你们都还不错,那我就放心了。”
定光欢喜佛顿时吃了一惊,抬头尴尬一笑:“陈施主来了,刚才战况如何,想来是得胜了?”
“还算不错。”
陈萼说道:“那乌巢禅师毕竟是太阳化身,三界之中不可没有太阳。我斩落他一条翅膀,女娲娘娘令他前往娲皇宫受罚,不许他惹事生非。”
定光欢喜佛闻言惊讶:“女娲娘娘?你如何认识女娲娘娘?”
第171章 日升月落行大道
“倒不是我认识女娲娘娘。”
陈萼解释道:“刚才六圣都被惊动,因此才有这事。”
定光欢喜佛微微怔住:六圣都被惊动……
岂不是说通天教主、接引、准提也都来了?
六位圣人齐齐关注这件事,以定光欢喜佛的敏锐直觉,立刻就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陈萼和乌巢禅师的战斗,到底是什么战斗?
整场战斗开始,实际上偏离了佛门的大事,西行取经——乌巢禅师因为私怨,要收拾陈萼,将陈萼的手中法宝破掉。
但是,佛门却希望他能做成这件事。
因为乌巢禅师是私怨而行动,他如果真的杀了陈萼,任谁都怪不到佛门头上;而且,他作为一个准圣,真的有可能杀死陈萼。
如果乌巢禅师杀死陈萼,他真身是天上的太阳,通天教主也不至于真的要灭掉太阳,承担亿万生灵的因果。
即便佛门如此做好了推脱的准备,乌巢禅师与陈萼的交锋其实依旧是佛门两位圣人与通天教主交锋的代表。
现在陈萼胜过乌巢禅师,并且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就说明两位圣人依旧没有和通天教主分出生死的决心。
定光欢喜佛的思维转了一圈,心道:“我就知道!明哲保身是最好的方法!”
乌巢禅师身为准圣,吃了一次大亏后,被女娲圣人带走。
佛门因此少了一位准圣,两位圣人竟然还不发作,还能容许陈萼好端端地。
可见指望佛门面对通天教主与陈萼时候的态度,就是尽可能不冲突。
换而言之,定光欢喜佛保全自身的行为非但没有错,反而是做对了!
他这边想了一通,转念回来,见到陈萼已经即将离去,也是松了一大口气。
西行取经,终于能够继续了!
陈萼离去之后,定光欢喜佛也离去,玄奘、孙悟空、猪悟能、小白龙四人收拾行装,继续上路西行。
又过了数日,高阳、敖柳、朱丽华从大唐返回,经过乌斯藏浮屠山时候都吃惊不小。
尤其是得知陈萼便是“紫清”,正是这一场大战的参与者,他们更是心有余悸。
这样的大战,他们想想都感觉可怕,他们若是当时还在,只要擦着一点,估计就要化作飞灰。
陈萼倒是宽慰他们两句,让他们好好修行,将来自然有能够帮忙的地方。
日落西山藏火镜,月升东海现冰轮,日落月升周而复始。
玄奘一行四人不紧不慢缓缓向西前行。
陈萼也在不紧不慢修行,他也不再跟随西行取经的玄奘,更像是游山玩水一样,时不时在某一处停下修行几日时间,抽空才会看玄奘一行四人西行的进展。
功德的数量快速增长了足足一个月时间。
陈萼除了用功德增强自身修为,其余的时间便在感悟三清法,寻找自己的“道”。
道在何处?
天地之间的道,处处可见。
个人所求大道,却只有自己可知。
陈萼对于三清法的精要、本质理念越发深入,也越发能够以旁观者的角度来评价这些理念,进而对自己的本心有所感悟。
现如今的三界,截教门徒荡然无存,阐教门徒并不阐释天道,人教之主老子更高高在上,太上无情,与“人”无关。
三教精要因此尽去。
可以说他们自己成圣之后,阐教、人教自己放下了追求与坚持。
截教本身繁芜复杂,又被打击到近乎全灭,也是被迫放弃了坚持。
三教圣人的道,只在他们自己心中,是他们的成道之基。
陈萼要成就的道,定然与他们不同。
不知不觉过了两三个月时间,陈萼修为已经抵达金仙最巅峰,道法圆融如意。
只差一点灵光,便可入大罗金仙之境。
他的心中若有所感,之前的一些布置,如今已经到了发动的时候。
虽然如今的陈萼已经不需要再用那些手段,但是观察昔日的布置,也算是有始有终,做个结局。
……
八百里黄风岭外,一个女子正领着三个妖怪缓缓走来。
这三个妖怪,两个没有人形,仅仅是刚能够开口说话,是两个七尺长的大黄鼠狼;另一个神色冷酷,苦大仇深模样,身后也带着黄尾巴,也是黄鼠狼妖。
领头的女子是个人形妖怪,姿容天生自带一股媚态,只不过不喜言笑,反而有一种庄重与诱惑夹杂、奇特的韵味。
“此地便是八百里黄风岭了。”
女子开口说道:“你大哥当初就是听了上仙命令,来这里做事。”
两个大黄鼠狼抬头看向神色冷酷的那个黄鼠狼妖怪。
“叔叔,等见了父亲,让我们问一问吧,或许父亲当初有什么苦衷?”
“没有必要,你们听我的、配合我。我们找机会杀了鼬,为我们整个家族报仇!”神色冷酷的黄鼠狼妖说道。
“但是……”
“没有但是,整个家族的仇恨都背负在我们身上,我们不能心慈手软!”黄鼠狼妖冷酷地说着,目光放在面前那个女人的身后。
杀了鼬之后,就拷问这个狐妖胡四娘。
她所说的上仙,到底是什么人……
我一定要为整个家族报仇,为了报仇,我二十年来苦心修道,拜人类为师,学到了诸多手段。
现在的我,实力早已经不是以前的我可以相比!
哪怕是仙人,只要我一时兴起,也可以击败!
鼬,我一定会杀死你!
“那边的妖怪!”
一个披着虎皮、血肉淋漓的妖怪从树林里面蹦出来,对胡四娘、三只黄鼠狼妖怪叫道。
胡四娘吃惊地倒退一步:“你这是什么打扮?”
那披着虎皮的妖怪得意笑道:“哈哈,你这就不懂了吧?这是我虎先锋修成的一项神通,任谁见了都要目瞪口呆!”
说着话,他把自身的虎皮摘下来,露出流着血、赤条条,好像是刚被剥皮屠宰过的老虎身躯:“怎么样?怕了没?”
胡四娘摇了摇头,心道:怕倒是没怕,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修炼这种“神通”。
两个没有化出人形的黄鼠狼妖,也就是鼬的儿子和女儿吓得瑟瑟发抖,只感觉这虎妖真是前所未有的可怕。
见到他们这样害怕,虎先锋更是得意大笑,拿着虎皮披上又摘下来,摘下来又披上,甚是欢脱,吓的两只黄鼠狼妖闭眼不敢再看。
那已经化形的黄鼠狼妖看的皱眉、冷声道:“你这也算神通?有什么作用?”
第172章 我的实力太强了!
“嗯?居然说我的神通没用?”
虎先锋顿时勃然大怒,像是脱披风一样脱下皮来,盖在旁边石头上,那石头顿时变作虎先锋差不多模样,好像一头斑斓猛虎。
已经化形的黄鼠狼妖脸色冷漠:“所以呢?这又怎么样?”
“哇呀呀呀!”
虎先锋气急,赤着血淋淋的身躯,从一旁抽出两柄大砍刀。
“敢小瞧我神通,小子,今日虎先锋爷爷就吃了你!”
他的修为竟也不低,赫然已经是地仙境界。
挥动大砍刀,一时间舞动虎虎生风,霎时惊人。
胡四娘领着尚未化形的两只黄鼠狼连忙退开——她虽然能够对付虎先锋,却是不准备插手这一次的战斗,实在是虎先锋形象恶心、不想手上沾血。
那个化形的黄鼠狼更不用说,也不过是个地仙境界。
凭借自身学到的一点旁门左道,这黄鼠狼整天把鼻子都翘到天上去,好像胡四娘这样的他能随时出手擒下。
像是这样不知高低的,胡四娘更是不会帮他分毫。
还不如这两个没化形的黄鼠狼更加顺眼。
虎先锋手持大砍刀看来,化形的黄鼠狼便冷笑一声,抽出身后一柄法剑,迅速将一张符纸贴在法剑上,口中念诵飞快。
脚下向后退去,避开虎先锋的大砍刀,法决念诵完毕,挥剑向前落下。
“雷电,招来!”
随着他这一声呼喊,一道雷电当空劈落。
那虎先锋当即被劈中,浑身冒出一股焦香味道,发出吱哇乱叫。
“现在的我,连雷电都能够掌握——”
化形的黄鼠狼露出自得的笑容,冷酷地摇着黄鼠狼大尾巴,说道。
“掌握尼玛了个比!”
虎先锋咆哮一声,声啸山林,抓过虎皮披在身上。
原来这黄鼠狼道法不精,一心求快,二十年学道,学会手段不少,真正精通不多,雷法用出并不能将虎先锋一击致命。
恼羞成怒的虎先锋披上虎皮后,显出原形,赫然是一条二十多丈大小的斑斓猛虎,卷起一阵腥风,疯狂朝着化形黄鼠狼扑来。
化形黄鼠狼急忙向后逃窜,口中念念有词,试图寻机使用道法。
那虎先锋被一道雷电劈的发了狂,又是扑击、又是撕咬,化形的黄鼠狼妖疲于应对,再也没有机会用出道法。
胡四娘领着两只黄鼠狼站在一旁,本来不准备插手。
那两只黄鼠狼却连忙开口请求:“胡姐姐,救一救我叔父吧……”
“求你救一救我叔父!”
胡四娘见他们哀求可怜,这才运起法力,动用陈萼传授的法术,指向那虎先锋:“定!”
虎先锋的偌大身躯立刻定住不动,胡四娘的法力也因此少了一小半。
少爷传授的法术虽然好用、威力不凡,但是消耗也的确大。
见到虎先锋不动,化形的黄鼠狼妖顿时停下脚步,法剑对着虎先锋落下:“斩妖诛邪!”
这一下命中虎先锋脑门,这巨大老虎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黄鼠狼妖顿时冷笑一声:“现在的我,已经非常强大,远超你们想象。”
又不满地对胡四娘说道:“我在斗法,谁允许你妄自插手?”
胡四娘以手抚额:还拽起来了?
救条狗都比你要好,下次两个黄鼠狼再哀求,我也不救你了……
顶多回去向少爷认罪,也比救你这货色要强。
“你们竟敢伤我,黄风大王不会饶过你们的!”
虎先锋开口说道。
“哼,我们正是来找他的!”
黄鼠狼妖傲然抬头说着话,大踏步向前走去。
胡四娘见到这一幕,更是无语,领着两只黄鼠狼,走上前去。
“你觉得人好吃,还是野味好吃?”她对虎先锋问道。
虎先锋不解地回答道:“人比较好吃。”
“看来你吃过人。”
胡四娘笑了笑,说道。
“那是当然,南来北往的,我们黄风岭可吃了不少。”虎先锋说道。
胡四娘摇摇头,手掌化作利爪,划过虎先锋咽喉。
“少爷不会饶过你们的。”
虎先锋最后低吼一声,命丧当场。
胡四娘不再多言,领着两只黄鼠狼,跟在那化形的黄鼠狼身后向着黄风岭上走去。
他们走后不久,一道清风吹过,虎先锋的巨大尸体消失不见。
陈萼领着朱丽华、高阳来到此处,将这虎妖尸身收入袖里乾坤,然后笑道:“这一次,倒是省的你辛苦剥皮,这是个自己剥了皮的。”
朱丽华连忙应是,每次看见这些吃人的妖怪被杀了剥皮,朱丽华都万分庆幸。
幸好……我这一身罪孽偿还了大半……
只是少爷给的最后一个考验,牵肠挂肚般难受。
“这一次,我们赶在玄奘前面,佛门想来会不太如意。”高阳说道。
自从她修行陈萼改造过的、不必静心修行的斗战法门之后,因为灵药灵草供应多,不吝惜天材地宝,短短一年时间已经入了天仙境界,追上在长安城修炼的李玉英。
也正因为修为更上一层,她对于力量层次,佛门、天庭掌握的力量又多了许多了解。
反而比之前了解不多的时候,更加显得郑重。
“经历上一次大战后,只要我不杀取经人,佛门应该就不会再和我对上了。”陈萼微笑道,“放心就是,佛门制造劫难的方法多的是,不拘于非要刻意放出妖怪。”
“嗯,还是郎君厉害。”
高阳说道:“对了,郎君,我学会这斗战法门倒也顺心,就是好像差一件兵器。”
“你感觉用什么顺手?”
“宝剑吧,我以前会舞剑,也算是懂些基础。”高阳说道。
“下次有机会找个宝剑,让你和妖怪交手试试。”陈萼说道。
高阳笑着快步上前,在陈萼面前转了一圈,与他手掌相握。
一身水红衣衫,在山岭中如同一朵大大的鲜花。
“多谢郎君啦!”
……
来到黄风岭悬崖下黄风洞前,化形的那黄鼠狼妖大大咧咧站住身形。
两个守门小妖喝问:“哪里来的野妖怪!不知道这里是八百里黄风岭吗?”
黄鼠狼妖昂头道:“正是因为知道这里是黄风岭,我才来的!”
“快些告诉我,鼬在不在你们这里?”
第173章 鼬大将
“鼬?”
那看门的小妖吃了一惊,打量一眼这黄鼠狼妖,还有身后走来的胡四娘、两只黄鼠狼,顿时笑了。
“原来你们是鼬大将的亲戚?是来投亲的吗?”
另一名小妖也笑道:“怎么鼬大将也没有吩咐一声?让我们前去接你们?”
两个小妖自顾自地说完话,便有一个跑进去通报。
黄风洞内,黄风大王正端着酒杯饮酒。
作为他的心腹、也是黄鼠狼妖一族的同族,投奔多年的鼬大将,是唯一一个有资格坐在一旁陪着吃酒聊天的。
洞内,也只有这位“鼬大将”修为还勉强像个样子,在黄风大王的指点下,修行到天仙境界。
正因为这样,黄风大王对他才与别的妖怪不同。
那小妖来到此处,便笑着禀报:“鼬大将,你家人亲戚来了!”
鼬大将闻言,立刻站起身来:“我家人亲戚?我哪来的家人亲戚?”
黄风大王也奇怪说道:“正是这样,鼬来投奔我的时候,你们这些小妖怪还没来,因此不知道。”
“鼬的亲朋好友都被那些捉妖的抓去杀了,只有他自己逃脱出来,跟了我才有了天仙的修为造化。”
“如何会有什么家人亲戚?”
鼬大将勉强笑道:“这倒是奇了!”
“大王且在这里安坐,我这就出去看看,若是有人冒充我亲朋好友,我少不得抓来剥皮,给大王做个下酒菜。”
黄风大王酒至半酣,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听了这话,顿时笑道:“这叫什么话!”
“能当咱们亲朋好友的,也必然是黄鼬一族,即便错认了亲戚,也该留下来招待。”
“就算是想要投靠,咱们也不缺这几块肉、几杯酒……”
“走,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到底是谁什么来头。”
说着话,身躯一震晃晃头,披了锦衣披风,黄风大王拽住面色难看的鼬大将,领着大小妖怪走出黄风洞。
这众多妖怪一涌而出,门口的胡四娘与三个黄鼠狼妖怪都是吃了一惊,连忙后退十几丈。
只见一个细长胡须、贼眉鼠眼、披着披风的妖怪率领众多妖怪,走在最前。
在他身边的,赫然便是三个黄鼠狼妖怪认识的“鼬”。
双方一见面,便是俱都无语对视。
化形的黄鼠狼妖举着法剑,指向“鼬”:“鼬!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鼬大将强作镇静,说道:“原来是你。”
另外两只黄鼠狼妖却是忍不住叫道:“父亲!”
“父亲,你当初是有苦衷的吧?”
鼬大将说道:“事已至此,不必多言,你们既然是来报仇的,那就来和我交手吧。”
黄风大王见他们四个对话,顿时有些懵了。
“怎么回事?鼬?这三个黄鼠狼你都认识?”
鼬大将点点头:“嗯,都认识。”
“你不是说,你的亲朋好友都被捉妖人捉去杀死了,你是唯一逃出来的吗?”黄风大王又问道,“怎么这些亲朋好友把你当做敌人?”
“没什么可说的,因此没有禀报大王。”鼬大将说道。
黄风大王却狐疑起来,打量着他:“你还有事情瞒着我?”
“枉我将你视为心腹,给你造化,你居然在来历上不清不楚?”
“怎么回事?”
鼬大将也是满心疑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缘无故的,这个蠢得挂相的弟弟怎么就带着自己的一双儿女来到黄风岭黄风洞,来找自己寻仇?
他是怎么来的?就凭他自己的那点本领吗?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那到底是谁,告诉他自己在黄风岭黄风洞?
鼬大将的心中,冒出一个恐怖的身影。
他抬手便灭杀地仙境界五通神,更镇服万蛇谷的老祖,修为至少也是太乙散仙,与黄风大王不相上下!
想当初,就是这个恐怖的人物,逼着自己自灭满门,来黄风大王这里潜伏卧底。
平心而论,黄风大王对待鼬大将这个同族的确是信任有加、大加扶持。
鼬大将也从一开始的潜伏,到后来是真的给黄风大王出力。
甚至渐渐忘记了自己是潜伏来的卧底,而那个恐怖的人物,也的确从没有动用过这个卧底。
但是——这世上还有谁这么了解自己和弟弟、儿女之间的仇怨,并且引着弟弟前来见自己?
那就只有,那个“上仙”。
鼬大将深深吸了一口气,在黄风大王的怀疑目光中打量一圈,最后看向那个貌似人类、容貌狐媚的女子。
“是你,将他们带来的?”
胡四娘颔首:“不错,正是我将他们带来的。”
“那么,你带他们来,可是有什么目的?”鼬大将咬着牙问道。
即便是那位“上仙”,这般来捉弄我们一家人,要看我们兄弟相残、父子相残,那也实在是太过分!
鼬大将也实在是受不住了!
胡四娘微笑道:“少爷说,本来你还有些用,现在也没多少用了。”
“所以索性就一并了结,不要再绕那么多圈子。”
“你听着——”
鼬大将便连忙竖起耳朵,不敢大意。
那黄风大王见此一幕却是受不住了:“好呀!原来你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那狐狸精,你跟本大王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是说的好了,本大王饶你一条小命;若是说的不好,本大王,今日说不得要加餐一顿,吃了你这狐狸。”
胡四娘闻言,依旧半点也不惊慌,微笑道:“你要吃我不太要紧,须得有一样没吃过,你们方才无事。”
“黄风大王、鼬大将,我家少爷命我问你们一句。”
“人,你们可吃过吗?”
黄风大王闻言冷笑,伸手一指黄风洞外:“你这话岂不是明知故问?你看那些皑皑白骨,十之八九都是人类骨骸,我说没吃过人,你信吗?”
“哦,原来如此,这么说来,你是吃过不少人。”胡四娘说道。
那鼬大将听到这里,却是不由地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这位姑娘,我自从被上仙教训、安排,来到此处,再也没有吃过一个人!”
“非但如此,我还勒令手下小妖少吃、不吃人,还请姑娘转告上仙!”
第174章 上仙为何人
这一跪,黄风大王、三个黄鼠狼妖都是意想不到。
这狐妖到底是什么来路?
为什么只说了寥寥两句话,这鼬大将就吓得跪倒在地?
黄风大王顿时意识到:这狐妖代表的上仙,便是派鼬到我这里来的人——这狐妖和她背后的上仙,什么来头?
那化形的黄鼠狼妖更是立刻在心中掠过一种想法。
当初鼬杀死那些家族成员的时候,曾经说过有人要来杀死黄鼠狼妖怪一族。
这个人,难道就是狐妖背后的那位上仙。
这个上仙,到底是谁?
黄风大王的注意力转向狐妖,感觉鼬的背叛反而是小事一桩了,能在二十年前将鼬派到八百里黄风岭的“上仙”,那才是最重要的。
手指摸着长长的胡须,黄风大王问道:“小狐狸,你家少爷是谁?可否告知名讳?”
胡四娘才要回答,忽然柳眉轻轻扬起。
一柄法剑从她身后飞起,向她后心落下。
化形的黄鼠狼妖双眼通红,狰狞叫道:“你给我去死!”
胡四娘神情冷淡下来——这只黄鼠狼,她早就忍不住想收拾了!
这家伙整日昂着头一副很厉害的模样,说出来的话都是“现在的我比任何时候都要强”“连雷电都能掌握”“只要我一时兴起”这种心里没数的废话……
这一次,他自己抢先动手偷袭,真正是自寻死路。
当即手掌一抬,法力发出,盯住了那法剑,口中低喝:“落!”
那法剑立刻闷头栽落在地。
又将目光凝起,法力释放,落在那化形的黄鼠狼妖身上,依旧还是一个字低喝出声:“定!”
因陈萼一直以来,都是从太清法与三清法中推演功法给身边众人、妖怪使用,这些功夫无可置疑,都是属于正统中的正统,甚至于寻常道门道士都很难这么正统。
其中的差别,就是陈萼自身领悟三清法,又传道给身边人。
而道门的道士,要领悟真法,首先要经过数年、十数年的层层考验,才获得传授。被传授的,也是道门三教隔空传法,书籍传法,之后的数十代弟子自行感悟残留。
在这些感悟残留中,还有许多乱感慨——比如某某法术、某某修行功法中,会加入礼敬三清,感慨三清伟大,真伟大之类的感慨,明明对修炼没用,但是某些老顽固就是一定要加进去。
他们认为,如果不加,那就是忘本,忘记修道的根本;一定要记着三清功绩,哪怕修行和使用法术,也不可忘记。
这就造成本来没学到多少精髓,规矩却渐渐变多变大,并且越来越形式,越来越难以学到精髓。
两相对比,便如同化形的黄鼠狼妖和胡四娘的对比,黄鼠狼妖也算是加入人类道门后勤勤恳恳,甚至甘愿将自己的神魂交给一个道士,等到自己报仇后,就当那道士的坐骑,从此做奴仆。
因为他这种决绝的表现,又绝不可能背叛,因此学到的道门法术、旁门左道的确不少。
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要掐手诀,念念有词,脚踏天罡北斗步,才能最快最准确用出法术。
礼敬周天星斗三百六十五星君,天庭诸神,更不用说三清、玉皇、五方五老……更是不敢耽误。若是耽搁了,无礼了,谁知道下一次用法术会不会失灵。
而胡四娘便是,哪管你这么多——我用法力去定住你,去落你法器,就这么简单直接明了。
化形的黄鼠狼妖偷袭胡四娘后,脸上满是狰狞。
然后,就带着狰狞表情,被胡四娘定住身,不能动弹。
胡四娘捡起法剑,走到化形的黄鼠狼面前:“你的确没有吃人,而且说起来还做了人类的同伴。”
“但是你不该试图杀我。”
“少爷有令,若你们谁想杀我,那必定也有杀身之祸。”
两个没化形的黄鼠狼闻言,以为胡四娘要杀他们的叔父,都连忙来到胡四娘面前含泪跪下,哀求不已。
这两个黄鼠狼虽然没化形,胡四娘倒是看着挺顺眼,一时之间有些为难——这个化形的家伙的确挺该死,但是让这两个天性纯良的孩子因此痛哭,却也不是自己的本意。
正犹豫间,身后一股寒风袭来。
一柄钢叉架在胡四娘身后,黄风大王举着钢叉发出嘿然冷笑:“你家少爷,到底是谁?”
“再不说,本大王这柄钢叉,可是半点也不会留情!”
胡四娘闻言,半点都不惊慌。
“黄风大王,你不必问我。你修为比我高,我不是你的对手。”
“所以,今日我来了,你的死期也到了。”
黄风大王听得不明白:“你知道自己不是本大王的对手,还这样信誓旦旦,说我的死期就在今日?”
“你有什么神通法宝,敢说这种话!”
胡四娘笑道:“若说什么神通法宝,我倒是也没有,只不过是我知道自家少爷的脾气罢了。”
“我既然不是你的对手,又来到你的洞府门前,那么,少爷肯定也要来了。”
“少爷既然要来,你等自然死无葬身之所。”
黄风大王被这狐妖的话气的直笑:“我不仅要死,还要死无葬身之所?”
“自我从灵山逃出来,又逃过灵吉菩萨的镇压,还没有人敢跟我这样说话。”
“小狐狸,我今日倒要看看,你那少爷到底是谁,能不能挡得住我的一口三昧神风……”
回头招呼道:“小的们,准备干材炉灶,一会儿把这狐妖跟她那少爷,一起煮熟了吃!”
小妖们轰然应是,忙碌起来。
便在此时,天空传来一声轻笑:“这也太客气了吧?”
“我还没来,你先把自己的准备好吃法了?”
另一道声音笑着说道:“干什么要吃他,还是剥了卖皮吧,黄鼠狼总感觉臭烘烘的。”
黄风大王抬头看去,只见三个人从空中缓缓乘云飘落。
为首男子英俊不凡,与他说笑的女子穿着耀眼红装。
另一名女子却是高大健壮,宛若一座铁塔,落后这一男一女半步,俨然以奴仆自居。
一见那英俊男子,鼬大将便立刻跪地俯首:“小妖参见上仙!”
第175章 遭瘟的灾神
黄风大王举着手中钢叉,回想自己所知的各路神仙、佛门中人,三山五岳的修行人物,只感觉此人面生,似乎闻所未闻。
但是对方既然二十年前就算计自己,派来卧底,只怕也是修为不凡。
“不知尊驾是何方神圣?”
黄风大王对陈萼问道。
“为何早早就盯上本大王?”
陈萼微笑道:“你问这些话,怎么不想一想,你究竟是为什么在这八百里黄风岭上。”
黄风大王听了这话,便是表情微微一怔。
这上仙果然知道前因后果……
“尊驾果真是知道我的来由,还要请问尊驾到底意欲何为?”
黄风大王开口说道。
“也没什么,今日我来这里,便是要宣明一个道理。”陈萼开口说道,“人乃万物之灵,你等妖孽畜牲,食人者便要死。”
黄风大王听他这样说,顿时意识到这“上仙”果然是来者不善。
不过自己却也不怯,自己有佛门暗中派遣,有三昧神风的神通,这上仙虽然不同寻常,自己却也不怕他太多。
“尊驾说笑了,所谓人是万物之灵,不过是人类自说自话罢了。若无神仙护佑,一个寻常妖怪也能纵横人类万军之中,也能杀国王夺其大位。”
“人类再灵,灵得过妖怪?灵得过神仙?”
“尊驾既然早早知道我在这里,就应该知道不看僧面看佛面的道理。”
“那你可想错了……”
陈萼微笑道:“我不看僧面,也不看佛面,就看不得你们这些畜生猖狂。”
黄风大王听后,直接一声冷笑。
“尊驾倒是口气不小。”
“既然如此,本大王也无须对你客气了!”
纵身举起手中钢叉,朝着陈萼刺来。
陈萼平静微笑,抬手指去,连呼喊也不必发出。
心念所起的地方,便在那钢叉之上。
法力所及,黄风大王辛苦炼制的钢叉法器,便尽皆化作齑粉,又重新凝聚成锁链,将黄风大王困住在当场。
“好道法!”
黄风大王依旧不惧,冷笑一声,张开口来。
这一张口,便如同打呵欠一样,接连三次张口,最后一道浑黄之气从他口中凝聚起来。
这一道三昧神风,便要从口中喷出。
陈萼将衣袖张开,一拂而过。
将黄风大王、连同那“能使天地暗,善刮鬼神愁”三昧神风一起装入了袖里乾坤去。
这风倒是真有些不凡,黄风大王正鼓着嘴吹风,一下子到了陈萼袖中。
只听得衣袖内呜呜作响,凉风习习,足足片刻方才没有了声响。
陈萼这才将神念探入。
只见那黄风大王正眯着眼哇哇大叫——他被陈萼的锁链锁住,又鼓着嘴吹那三昧神风。
结果骤然被关入袖里乾坤之中,一下子三昧神风的浑黄之气立刻不受控制,连他自己也喷了个满头满脸。
偏偏,他还被禁锢着,没办法自己伸手去遮挡。
只能用闭上眼皮用法力阻挡。
可这三昧神风,能是寻常法力挡得住的吗?
饶是黄风大王自己急忙停了神风,也被自己喷出来的三昧神风打了个脸皮、眼睛生疼,宛如刀割一般。
“你这三昧神风,还真是个不错的神通。就你这点修为来说,真是称得上犀利了。”
黄风大王忍着痛叫道:“上仙!切莫动手害我性命!”
“我此次下山,乃是佛祖坐下小须弥山灵吉菩萨亲自许可!灵吉菩萨有言,我难为一次取经人,自然能够回小须弥山,给我正果!”
“还望上仙,看在菩萨与佛祖面上,饶我一命!”
因自己最得意的神通三昧神风被破去,黄风大王终于心中升起恐惧,知道面前这位上仙是自己得罪不起的那种神仙。
当即开始果断跪地求饶。
陈萼闻言,却是半点怜悯宽恕之意也没有,只是嘿然冷笑:“我不是说过了吗?”
“佛面,本人也是不看的!”
“我来这西行路上,你们这些食人的畜牲,便一个都跑不掉!”
黄风大王眼睛剧痛,也不知道东西南北,跪地磕头求饶。
听到陈萼毫无饶恕之意,又急忙再次叫道:“你难道不知道佛门佛祖和菩萨的威名吗?”
陈萼淡淡回应:“那你可曾听闻陈萼陈光蕊?可曾听闻‘紫清’之名?”
黄风大王浑身剧烈一抖,发出一声惨叫。
“陈上仙!”
“原来是你!”
“若是早知道是你,小妖如何敢放肆!还请陈上仙饶我一命,还请陈上仙饶我一命!”
“饶你一命?你那吃剩下的累累白骨,便是罪不容赦!”
“岂是我能饶过的?”
说过这番话,一只大手伸入这袖里乾坤的天地之中来。
直直点在距离黄风大王两丈远的虚空处。
黄风大王似乎能够察觉到自己的生命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惨叫道:“这样杀我,我死也不服!”
“有本事唤来灵吉菩萨,你再杀我,我才心服口服!”
陈萼本来想立刻杀了他,闻言之后,不由笑了一声:“好建议啊!不是你提议,我几乎险些记不起来,这里面还有一个灵吉菩萨。”
衣袖一挥,将黄风大王放出袖里乾坤。
“现在,你可以叫灵吉菩萨出来了。”
黄风大王闻言,便从怀中摸出一朵白色莲花扯碎。
过了不久之后,便有一朵祥云出现在八百里黄风岭上空。
那灵吉菩萨站在云端,向下叫道:“孽畜,还不快快归来?”
黄风大王却没有应声跪倒,灵吉菩萨这才目光一扫,没看见取经人玄奘、孙悟空、猪悟能,反而看见了陈萼等人。
心里面顿时暗叫一声不妙,这便生出了退意。
取经人玄奘还没来,这遭瘟的灾神怎么来了?
“陈施主,贫僧有礼了。”
灵吉菩萨心知这时候狼狈逃走也可能已经晚了,陈萼大概不会害自己,顶多给自己一个难堪。
因此,还是上前对陈萼见礼。
陈萼微微颔首,说道:“这黄鼠狼妖怪,说他是你的手下?”
灵吉菩萨连忙说道:“自然不是如此,当初我受了如来法令,将这妖怪镇压在小须弥山。”
“如来赐了我一颗定风丹,一柄飞龙宝杖。当时这妖怪被我拿住,向我哀求,我就饶了他的性命,放他去隐性归山,不许伤生造孽。”
“不知他今日做作所为,有违我命令,我之罪也。”
第176章 令菩萨叩首
灵吉菩萨一开口,便将事情推脱出去。
他说自己和黄风大王没有关系,只是一时间没有察觉罢了。
可黄风大王怎么敢再接受这种说法,急忙忍着眼中剧痛,眯眼说道:“灵吉菩萨容秉,这位陈上仙因为我杀伤了些许人命,就要拿我偿命。”
“若菩萨能保我一命,我什么都肯认下。”
“还请菩萨万万保住我一条性命!”
言下之意,若是灵吉菩萨不肯保住自己,那自己可就未必会承认灵吉菩萨所说的这番话。
灵吉菩萨闻言也是稍稍犹豫。
陈萼陈光蕊,他也不想多打交道。
心里面甚至还有些埋怨这黄鼠狼:取经人不来,陈萼来了,你居然也把暗号撕破,引我前来,简直是坑害本菩萨!
到底还有一点希望,灵吉菩萨试探着看向陈萼:“陈施主……这黄鼠狼妖怪有些可取之处,不如让我带他回小须弥山,严加看管?”
“我今日杀了你,回去让人严加看管,你说好不好?”陈萼问道。
灵吉菩萨顿时噎住,接不上话。
陈萼继续说道:“这黄风大王在这里杀人吃人,都是因为你们的安排,让他从小须弥山到这黄风岭来作孽。”
“死去的人,要血债血偿。”
“黄风大王必死无疑。”
听到这里,灵吉菩萨便额头上冒出一滴冷汗,急忙欠身:“既然如此,贫僧就先告退了……”
“想走?哪有这么容易!”
陈萼冷喝一声,灵吉菩萨顿时呆若木鸡,不敢动弹。
“你这出家人,放任手下为祸,放任人类被杀;在我面前打诳语,推卸罪责。”
“又要该当何罪?”
陈萼话音落下,灵吉菩萨心道:我哪有罪?
你说的这些,都是神仙菩萨佛祖之间心照不宣的——你拿什么杀人之类的凡人见识,来对付我这样一个金仙境界法力的菩萨,到底是不懂这些规则,还是刻意为难我?
在灵吉菩萨看来,陈萼当然是不懂装懂,刻意和自己为难。
自己多说多错,向他认错认罪也是不可能。
佛门菩萨如何能受人管辖,听凭别人发落?
陈萼可以击败自己,击伤自己,唯独自己不能向他认罪认错,听他宣判。
这是灵吉菩萨心中的底线所在。
灵吉菩萨默然无语,陈萼倒是颇感无趣。
“黄风大王你不救了?”
灵吉菩萨默然低眉,宛如聋子、哑巴。
见到这一幕,黄风大王目呲欲裂,知道自己彻底被放弃了。
鼬大将、众多妖怪,被胡四娘定住的黄鼠狼妖、两个未化形的黄鼠狼都瞠目难言。
灵吉菩萨!
是他们所知道的最高等的仙神之流人物,绝对的神通广大,威能不凡。
居然对这位上仙如此畏惧,吓得连话都不敢说!
“好!”
黄风大王大叫一声:“看来你是救不得我,既然如此,也不要怪我说些真话!”
“陈上仙明鉴!”
“我下界全都是他刻意纵容,放我出来;并且允诺我,只要能难住取经人,制造一劫难,便叫我回小须弥山,得以成就正果。”
陈萼点点头:“这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黄风大王心一横,咬牙叫道:“我本来不吃人,我吃人也是他教我吃的。”
这下轮到灵吉菩萨目瞪口呆了。
“孽畜!你胆敢毁我声名?”
陈萼也没想到黄风大王强烈的求生欲之下,居然会直接血口喷人,污蔑灵吉菩萨——事实真相不用看就知道,灵吉菩萨既然是瞧不起凡人的,又怎么会安排黄风大王去吃人。
这句话纯粹是黄风大王为了拉他下水,保住自己性命,疯狂攀咬。
不过,这并不妨碍,陈萼对灵吉菩萨的责问。
“灵吉菩萨。”
“我们都知道,这黄风怪是你安排的,也是你放出来的,实际上就是你的一个手下。”
“现在你的手下说,他吃人都是你教的,你怎么说?”
“一派胡言,我一身清修,如何会是吃人的妖魔!”灵吉菩萨说道。
“那就奇怪了,你为何要放妖魔出来吃人啊?”陈萼问道。
灵吉菩萨摇了摇头,叹气说道:“到底是我的罪过,一时大意,回去我自会找佛祖请罪。”
陈萼淡淡冷笑:“又是让佛祖对你严加看管?”
“你们佛门挺会玩啊,犯了错,回了自己老家,一个严加看管就行了?”
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走为上。
灵吉菩萨听陈萼语气不善,急忙说道:“陈施主若是不信,只管到西天灵山去问佛祖!”
“我这就去请佛祖责罚——”
“受佛祖责罚之前,先受我责罚吧!”
陈萼说了一声,抬手放出一朵金莲,正是那文殊菩萨的七宝金莲,又名遁龙桩,当即罩向灵吉菩萨。
灵吉菩萨也急忙抬手,一道灵光丹丸飞弹出来,直奔陈萼面孔。
另一只手,一把手杖化作五爪金龙,迎向七宝金莲。
口中不忘说道:“陈施主,贫僧迫不得已,失礼!”
那丹丸到了陈萼面前,径直一沉,被陈萼收入袖中去了。
见此一幕,灵吉菩萨顿时大感心痛。
再看那五爪金龙也被七宝金莲罩住,动弹不得,更是进退维谷。
这定风丹与飞龙宝杖,可是他突破到金仙境界之时,如来佛祖赏赐给他的宝物,也是他最重要的法宝!
如今一个照面之下,定风丹被陈萼收走,飞龙宝杖也被定住动弹不得,灵吉菩萨顿时没了法宝。
要逃走,未必能逃走;即便能逃走,两个法宝也就是没了。
要是不逃走,这法宝也很难要回来,不知道还有什么磨难。
“陈施主,贫僧无意争斗,还请还我法宝,允我离去吧。”无奈之下,灵吉菩萨只好这样低声下气地说道。
陈萼淡淡哼了一声:“你就只有这句话吗?”
灵吉菩萨无奈:“贫僧才疏学浅,不明究竟,还请陈施主示下。”
陈萼指向黄风洞外那累累白骨。
“那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被黄鼠狼妖吃掉的人骨呗,简直明知故问……
灵吉菩萨心下茫然一下,忽然明白过来:“那是被妖怪所害无辜之人的骸骨。”
“不,不是妖怪所害,是你灵吉菩萨与妖怪合谋所害。”
陈萼说道:“去,给他们跪下。”
“磕头。”
第177章 三叩首
灵吉菩萨怔住。
随即脸色涨的通红一片:“陈施主,你欺我太甚!”
陈萼讶然挑眉:“我何时欺压你了?”
“我这等金仙修为,菩萨之身,如何能给这些孤魂野鬼下跪?他们如何受的起我跪拜?”
灵吉菩萨说道。
“受的起,非但受的起,我还能帮他们转世投胎去个好人家。”陈萼微笑道,“就是不能投胎到西牛贺洲,再受你们佛门放出来的妖怪涂炭。”
灵吉菩萨听明白了——陈萼自有办法护住这些孤魂野鬼,令这些孤魂野鬼不受反噬。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灵吉菩萨跪拜这些亡魂,亡魂当即就都要形神俱灭,根本受不住这样的跪拜。
但是陈萼现在就是硬要护住这些孤魂野鬼,让灵吉菩萨跪拜他们。
“陈施主,绕这么一个圈子,就是要羞辱我,羞辱佛门?”
灵吉菩萨沉声说道。
“若我害死人,杀了不该杀的人,我自会补偿,行礼跪拜悼念都是应有之意。”陈萼说道,“灵吉菩萨,你为何不能意识到,你们佛门谋划,杀了不该死的无辜人,造下不该有的罪孽?”
灵吉菩萨摇头:“天下大势如此,要兴我佛门;他们不过是因缘际会,命中注定该有此劫数。”
陈萼闻言,顿时冷笑一声。
“好,很好,佛门的无赖逻辑又来了。”
“我最喜欢你们这种逻辑,现在,你命中就该有此一劫,这就是你的因果报应。”
“去跪下。”
“如若不然,我有的是办法将你奴役了,毁了你的金仙道基,从此以后天天跪在这里。”
灵吉菩萨的目光游移不定。
陈萼会这样做吗?
他不确定。
陈萼是一个胆大包天,单人就敢于向整个佛门发起挑战的狂徒,最可怕的是,他自身还有着相当的实力。
“你不能这样做。”灵吉菩萨说道。
“你若是这样做,天上的仙神们、佛门的菩萨佛祖们颜面何在?修道悟道多少年,岂能再向凡人下跪?”
“修道悟道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不做人吗?”
陈萼说了一句,将飞龙宝杖也收入袖中,遁龙桩悬于灵吉菩萨的头顶。
“再不跪下,我便动手了!”
灵吉菩萨看着陈萼,似乎有些咬牙切齿。
陈萼无动于衷,再度说道:“跪下。”
灵吉菩萨抬头看向天上,天庭神仙和西天灵山的佛祖这时候应该有所察觉了吧?
没有一个肯出面帮我吗?
头上七宝金莲罩住自身,陈萼的表情冷淡无比,杀意半点无虚。
灵吉菩萨的语气尽可能地缓和,他不是陈萼的对手,也不想遭受这般的屈辱。
“陈施主,你是天地间威名赫赫的强者,我也是佛门中有些声名的菩萨,你我之间并没有化解不开的怨仇,何必为了一点小事……”
“多余的话不必再说。”
陈萼说道:“跪下。”
灵吉菩萨见陈萼依旧毫无转圜余地,直接纵身便要乘云而去,试图逃离此处,不受下跪之辱。
陈萼冷笑一声,遁龙桩立刻落下金光,圈住灵吉菩萨。
“看来,你还需要小小地帮助你一下!”
灵吉菩萨听到这话,唯恐陈萼坏了自己金仙道基,连忙开口:“我听你的便是!听你的便是!”
陈萼这才将遁龙桩收起,命灵吉菩萨对着累累白骨跪拜。
灵吉菩萨只好跪拜下去,磕了一个头。
白骨之上,并无任何反应。
陈萼说道:“看来你的心意不诚,这些亡魂不肯出来。”
“再叩首吧。”
灵吉菩萨正想要起身,听见这话,无奈之下只好再度叩首。
白骨依旧没有反应。
“再叩首。”
陈萼说道。
灵吉菩萨咬牙叩首。
然后地面上冒出一个身材矮小的土地公:“哎呀,当不得啊!当不得!”
“此处穷山僻壤,如何当得起菩萨再三跪拜?”
说完这话,却只听到一声冷笑:“好极了,我正好还想问一问你,你就自己现身了。”
土地公回头,看见陈萼,连忙躬身行礼:“上仙便是那造就功德,拯救黎民苍生的紫清上仙吧?”
“紫清上仙有何相询,只管问来,小老儿必将知无不答、言无不尽。”
“好啊。”
陈萼缓缓说道:“我问你,此地黄风怪杀人吃人,你可知道?”
“小老儿知道,心中也多有不忍;可我又不是这黄风怪对手,若要出手,只能自取其辱。”土地公说道。
“为何不告知天庭上官?”陈萼问道。
土地公苦笑:“第一年就告知了上官,上官不许多管。我说了几年,反而被上官呵斥,如何还能再说?”
“况且……”
“况且什么?”陈萼问道。
“这些时日,太白金星老天官又亲自来一次,命我与山神备好房屋一座,不知作何用途。”土地公说道,“连天上仙官都不管,我们如何能管的住?”
陈萼闻言,提声喝道:“太白金星,此时在吗?”
一道金光从山岭西方而起,投天庭去了。
原来太白金星便在黄风岭一侧隐藏,这时候被陈萼一喝,急急忙忙化金光而走。
这老仙官别的不怎么样,见风使舵,溜之大吉还是很厉害的。
见此一幕,土地公更是摇头:“上仙,你看,我所说不错吧?”
“你胆子倒也不小。”陈萼微微颔首,说道,“今日我惩处黄风怪,你可愿观看?”
这土地公当真胆大,刚说了天庭、太白金星一些闲言碎语,听到陈萼邀请,又应下来。
陈萼又看向灵吉菩萨:“看来你的诚意还是不足,继续磕头,直到亡魂出来再说。”
灵吉菩萨气急转头:“陈光蕊!你休要欺人太甚!”
“我便是欺人太甚,你又能如何?这就是你的缘法,你的劫数,今日你求爷爷告奶奶,也得把这些亡魂找出来!”
陈萼冷冷说道:“若是找不出来,你就给我跪着磕头!”
土地公闻言,却是吃了一惊:“原来菩萨磕头是为了此事?”
“那他再磕头也是无用,此地亡魂被我养在府中地下,已经投胎去了数百个,现在还有几十个尚未去投胎。”
原来亡魂都在这土地公这儿!
灵吉菩萨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陈萼也明白过来,对这土地公再次赞许颔首。
“将这些亡魂都放出来,受灵吉菩萨跪拜吧。”
第178章 鼬的家事
数十个亡魂不安地站在日光之下,被陈萼法力庇护着。
灵吉菩萨咬着牙,郑而重之地对着这几十个亡魂,叩首谢罪。
接连三次之后,灵吉菩萨默不作声地站起身来,脸色涨的殷红如血,带着莫大的羞辱乘云返回小须弥山。
这时候,陈萼才又将目光放在黄风大王的身上。
黄风大王早已经绝望了——连灵吉菩萨这种背靠佛门的金仙,都被逼的磕头谢罪,他这个直接吃人吃的痛快的妖怪,还能有好下场。
见陈萼看过来,便将双眼一闭。
“请上仙给我个痛快,允我转世投胎吧。”
“你想的倒是美!”陈萼冷冷说道。
以法力定住这黄风怪身躯,摄出他魂魄,放置于日光之下,禁制了法力、神魂所有一切。
然后,陈萼对几十个亡魂邀请道:“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仇怨报过之后,我送你们前往六道轮回处投胎。”
亡魂们争先恐后涌来,疯狂涌在黄风怪的魂魄之上撕咬、抓挠、拳打脚踢,黄风怪的魂魄惨叫连连,痛苦不堪。
足足一个时辰,亡魂们才发泄完毕,一一朝着陈萼跪拜谢恩,言明愿意转世投胎。
陈萼将他们收入袖中,准备稍后送他们去投胎。
然后抬手灭掉黄风怪魂魄。
这妖怪,已经没什么用途了。
黄风洞中众多妖怪也正等着处置。
这些妖怪倒是想逃跑,也早就被朱丽华、高阳给盯住,一个也没有逃走。
里面也有十多个没有吃过人的,其余的妖怪都吃过人。
将吃过人的妖怪尽数杀了,只剩下十多个没有吃过人的,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们都是“鼬大将”率领的手下,也可见鼬自从来到黄风洞后的确是再也不敢吃人,并且尽可能约束手下不吃人。
朱丽华手持屠刀忙碌起来,呼喊这些瑟瑟发抖的妖怪帮忙搬运尸体,剥皮、剁角、砍掌,过程堪称为熟能生巧。
这些妖怪不敢违抗,一个个又是恐惧又是物伤其类,流着泪听朱丽华吩咐,将昔日同伴抬过去,交给朱丽华剥皮处置。
以前他们是被鼬大将约束,不能吃人杀人;今日之后,他们永生永世都记住,人是杀不得,也吃不得的。
这一番忙碌,看的土地公目瞪口呆,向陈萼告辞离去。
陈萼却叫住他,用法力凝成一个标记,印在他身上。
“看你做事还算爱护人类性命,今日说的话也很是明白,给你一道护身符。”
“作用未必有多大,但若是天庭仙官敢来找你麻烦,这一道护身符用出之日,我便有所感应,他们就都得遭殃。”
土地公虽然大胆,但是说了太白金星秘密,天庭不管黄风怪的事情,也知道后续肯定日子不好过。
听见陈萼这样安排自己,顿时连忙行礼:“上仙慈悲,小老儿感恩戴德,永不敢忘。”
土地公离去之后,陈萼面前还有最后一件事。
鼬和他愚蠢的弟弟,鼬的儿女……他们一家的家事。
“事情都处置的差不多了。”
陈萼开口说道:“鼬,你有什么想法?”
鼬跪下磕头道:“上仙神通广大,我等只有听上仙发落?如何能有什么想法?”
“你将功赎罪了。”
陈萼说道:“不仅仅是为我效力将功赎罪,更培养出十几个不吃人的妖怪,不祸害人类,也是将功赎罪。”
“不管你这么做是害怕我,还是改过自新,你的确已经做的不算错了。”
“所以,我再给你一次活下去的机会。”
“多谢上仙!多谢上仙!”鼬感激不已,连忙叩头谢恩,又招呼自己弟弟、儿女一起谢恩。
鼬的儿女也听话地一起谢恩。
只有鼬的弟弟,一副愣头青模样,盯着陈萼说道:“你就是害死我们家族的真凶吗?”
“鼬就是被你逼的,不得不杀了整个家族吗?”
陈萼饶有趣味:“对,是我。”
“看见忙碌着剥皮的没有?但凡是吃人的妖怪,我抓住便杀了剥皮,顺便卖些钱。”
“你家族的皮毛现在估计在大唐某个富贵人家当衣物或者当垫子。”
“还有,严格来说不是你哥哥杀了整个黄鼠狼家族,是我杀的,你哥哥只是为了保全你,不想让你找我送死,这才假称自己杀了黄鼠狼教主。”
“你居然——我一定要为家族报仇!”
鼬的弟弟叫道。
鼬连忙冲过来,一拳打在他脸上,用自己的天仙境界修为禁制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弟。
又连忙按着这个弟弟的头,向陈萼不断赔罪。
鼬的弟弟哪怕是被禁制住,也是一脸的不服气:“为什么!你杀死这么多妖怪,难道就对了?妖怪却不能杀死人?”
“人吃牲畜,妖怪吃人,到底哪里有错!”
“我管你哪里有错,有没有道理。”陈萼淡淡说道,“我只知道我是人,人在我这里就是万物灵长,你们这些妖怪吃了,就是该死。”
“我心我意,便是以人为本,以我为本。”
“天生万物为我用,为人用,便是不迁就你们这些妖怪,也不迁就神仙鬼魅。”
“看在你没有吃人的份上,我这一次不杀你。”
“鼬,看管好他,否则你们一家又要遭殃。”
鼬连忙答应:“是,上仙,小妖记住了。”
“好了,去帮忙收拾了那些妖怪尸体。”陈萼吩咐道。
鼬连忙也带着儿女去帮忙,只留下那瞪着眼睛,依旧不服的黄鼠狼妖在原地。
陈萼解开他的禁制,对胡四娘问道:“你之前怎么还和他打起来了?”
胡四娘有些赧然:“少爷,我也是有些冲动,这个黄鼠狼妖满口都是乱七八糟的话,我有些气不过。”
把黄鼠狼妖的某些口头禅复述一遍,陈萼听得一脸问号。
好家伙,这黄鼠狼真就是自我感觉很行。
“再来一句?”陈萼对一脸不服气的黄鼠狼妖问道。
黄鼠狼妖扭过头去,说道:“现在,我没有和你说话的兴趣!我还要提升我的实力,将来终究有一天要超过你!”
陈萼无语。
好了好了,有那味了……真不愧是鼬的弟弟,很棒棒。
第179章 猪悟能的请求
大半日时间,朱丽华处理完皮毛等物,天色已经不早。
鼬率领没吃过人的小妖、有点愣头青的二货弟弟,自己还没化形的儿女齐齐跪伏在陈萼面前,听候陈萼发落。
陈萼想了想,说道:“此处距离乌斯藏国不远,鼬,你率领这些妖怪,去乌斯藏国开一家皮货铺,开一家孤儿院,顺便帮助乌斯藏国重建一下。”
前些时日,乌斯藏国遭灾最重,陈萼让这些妖怪积累些功德。
“上仙,皮货铺是指——”
陈萼示意朱丽华将刚处理好的皮毛等物放到鼬面前。
鼬等妖怪俱都不由地浑身颤抖。
这就要开卖?
价值多少暂且不说……这些皮毛,都是他们眼熟的妖怪身上刚刚剥下来的啊!
上仙太可怕了!
就算是那二呼呼,特能装高手的黄鼠狼,都吓得尾巴不由自主地竖立起来。
这也太狠了!
难怪鼬当初不敢让我找他报仇!
鼬等妖怪听命行事,卷起妖风,带着皮货去乌斯藏国开皮货铺、孤儿院、顺便帮忙重建乌斯藏国。
陈萼则是凝目望去,看到远远地一行四人走来。
那火眼金睛的孙悟空也已经发现此地血气冲天,连忙纵云乘风而来:“陈上仙!如何在此处忙碌?”
“没什么,不过是见到一窝妖怪害人,就把它们都收拾了。”陈萼笑道。
孙悟空看着满地新鲜的尸体,又看到身上还带着血迹的朱丽华。也是不甚放在心上。
玄奘法师自己也吃荤,他亲娘杀妖怪,好像也没什么。
玄奘、猪悟能、小白龙三个也来到面前,玄奘与朱丽华母子相见相互叙旧,自是不说。
猪悟能却是犹豫再三,开口问道:“上仙,俺可否打探一件事?”
“我那娘子高翠兰——”
话还没说完,头顶金箍已经收紧,疼得猪悟能惨叫一声,满地打滚。
陈萼讶然看着猪悟能的头顶金箍。
附近没有人念咒,这金箍怎么发动的?
猪悟能住口不说后,才渐渐不再惨叫,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喘气。
不过双眼还是带着几分哀求之意,看着陈萼,祈求他告知自己高翠兰的安危。
陈萼平静道:“这个我倒是没有看过,你的家事是你自己安排妥当,是好是坏,和我却是无关。”
猪悟能急忙爬起来,连连磕头:“上仙,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上仙帮我这一回吧,最好能把她带到大唐去,带到长安去……”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当初猪悟能怀疑陈萼会把高翠兰当做人质来要挟他,坚持把高翠兰留在乌斯藏国。
他有这心肠,陈萼自然不会安排任何人再去照拂高翠兰,并且也不会关注高翠兰——别人不需要你的好心,陈萼再表现出关注,岂不是坐实了不安好心。
现在猪悟能明显是被金箍折磨后,对佛门有了新的认识;也听闻了玄奘和孙悟空、小白龙的事情,知道陈萼没什么恶意,也对陈萼这位上仙有了新的认识。
但是,现在陈萼已经不怎么想要再接手帮助猪悟能。
本来顺手为之一点好意,被人拒绝后,便再也没有这样心情。
陈萼又不是必须要拯救每一个人,在这种事上还是看自己心意。
“上仙!上仙!俺知错了!”
猪悟能接连叩首哀求,甚至眼中带了一些泪花。
陈萼终于松口:“让我算一算你娘子是否安危吧。”
回想高翠兰模样,以及姓名,手指掐算,心潮涌起。
然后微微皱眉。
又掐算高太公,陈萼微微摇头。
真不愧是连妖怪女婿赚的钱都敢黑,连妖怪女婿都要赶走的老吝啬鬼,真的胆子大!
“怎么了?”猪悟能提心吊胆地问道。
“你低估了你的岳丈。”陈萼说道,“我说让他收高才为义子,给他养老送终、延续香火。”
“但是他却看准了一个机会,那就是我们都离开了乌斯藏国。”
“现在他已经赶走了高才,防止高才窥视他家产;又找人把高翠兰抓回去,准备给她配男人。”
猪悟能顿时翻身跳起:“我要回去!”
金箍顿时收紧,猪悟能惨叫着倒在地上。
“啊啊啊啊!”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啊啊啊啊啊!”
猪悟能脑袋涨的通红,双眼疼得发直,在这地上不断翻滚。
“我要回去!”他最后尖叫一声,疼得昏死过去。
孙悟空连忙上前伸手探一探:“还活着。”
玄奘、小白龙都松了一口气:还活着就好。
“他倒真是个性情中人,贪吃,好色,却也重情。”玄奘说道,“那高太公实在为父不慈,如何能这般为一己之私,害女儿不贞?”
小白龙也是点头,孙悟空冷笑道:“俺老孙就看不得这不平事,这就回去打杀了那老头,干脆利落!”
玄奘顿时呵斥:“悟空,你这样做却是想错了!你若是打杀了高太公,高小姐见父亲因自己而死,岂能存活?”
“这般实在是不爽利,又要怎么做才好!”
孙悟空叫道,倒不是对玄奘发火,只是因见到猪悟能这般被束缚,感同身受,因此格外恼火。
陈萼没有再理会此事,交待朱丽华、高阳、胡四娘且在这里等候,自己前往幽冥地府、六道轮回。
眼见陈萼已经离去,玄奘也是不由叹气。
当初陈萼伸出援手,被猪悟能拒绝,如今猪悟能进退两难,也实在不能奢求陈萼再插手。
“我等一旦向西行,却是无法再走回头路,根本无法再回乌斯藏国帮助猪悟能解决这件事。”
玄奘说到这里,不由地看向朱丽华。
朱丽华咧嘴笑道:“怎么?想让我去解决这件事?”
“若是危险困难,万万不敢让母亲冒险。”玄奘郑重说道,“若是随手可为之,我还是希望母亲能帮我一次。”
“猪悟能也算随我去西游,于情于理,都不该落到这样的下场。”
朱丽华点点头:“行,我帮他一把,就是帮我儿子!”
“就是少爷那里,我难免有些尴尬——少爷不插手,我插手做这件事。哪怕少爷不说,并且放纵我自由行动,我也不自在。”
第180章 后土的青眼
玄奘听到这话,也是稍感为难。
陈萼对自己母子的照顾,他一直是知道的。
虽然陈萼不开口表态,并且给予朱丽华很大自由,但是真要是违逆了他的想法,会不会因此不再有原来的亲近?
就在这时候,高阳笑道:“怕什么!”
“那高太公就是欠收拾,朱丽华你只管去做,这件事就是我派你去做的!”
朱丽华连忙欠身:“岂敢让夫人担责,还是我自作主张。”
“放心就是,这是小事一桩,你只管去。”高阳说道,“这件事我也看不顺眼,就是我们共同的决定,郎君回来也不会因此生气的。”
朱丽华这才放心,不过依旧要等陈萼回来之后,请示过才敢行动,以免坏了事情。
当晚,黄风岭上升起苟活,玄奘与朱丽华、白龙马吃着妖怪烤肉。
孙悟空摘来山果自己吃,胡四娘和高阳没什么饿意,什么也没吃。
猪悟能缓缓行来,闻见香味,大口嗅了一下,翻身坐起来:“我那……”
孙悟空知道他想问自己娘子的事情,便简单说了两句。
听闻朱丽华愿意出手,只等陈萼归来请示,猪悟能连忙跪下磕头,表示感谢。
磕完头后,又抹着泪哭。
“俺老猪做过道士,也做过天蓬元帅,还做过猪……”
“俺也曾口舌花花,油嘴滑舌,也曾厚颜无耻,只求女子一笑。”
“哪想到,竟真有见俺老猪这样丑陋模样,还肯死心塌地跟俺的……万万救她一救,俺老猪只是认定了她!”
“等俺老猪取经之后,还要回来和她重聚——”
刚说到这里,一股剧痛又从头上传来,猪悟能捂着头,再不敢多说一句。
看着他这狼狈又流泪的样子,众人尽皆默然,口中食物都没了滋味。
……
通幽法术施展,陈萼已经到了幽冥地府鬼门关。
小鬼们不敢冒犯,连忙通秉鬼差上官、十殿阎王,还没等十殿阎王赶来,陈萼已经到十殿阎王大殿,又经过幽冥背阴山、奈何桥、枉死城。
最后,行至六道轮回处。
刚一到六道轮回处,整个六道轮回就微微一颤,陈萼袖中的都天神煞图也微微颤动。
显然,后土祖巫和都天神煞图又有感应了。
果不其然,转瞬之后,小麦色皮肤的手臂出现在陈萼身上,陈萼被一个一丈高的秀丽女人从身后搂住。
“太好了,你又带他们来看我了!”后土祖巫的声音带着欢欣。
“后土祖巫……”陈萼无奈地摇头,“这样打招呼不好吧?”
“哈哈,我就是看你比较亲切。”后土祖巫松开陈萼,笑着辩解。
陈萼只好无奈地看她一眼,直接取出都天神煞图。
夸父金人主动出来,对后土祖巫行了一礼。
大羿金人显然还记得后土原来说过的话,居然没有出来行礼。
后土也没有在意,哈哈笑着跟夸父招呼道:“行啊你们,仅凭着精血,和残缺的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就把准圣境界的三足乌鸦给险些收拾了!”
夸父除了战斗时候不惧生死之外,平时的时候并不是特别骄狂的人,反而相当稳重。
“那妖族余孽,我们自然全力以赴。况且阵主对我们多加扶持,全力信任,我等拼了性命不过是再死一次,也没什么可怕的!”
“好好好!”后土拍着夸父肩膀,放声大笑,“这便是我们巫族的好汉子!”
又对陈萼也是一通赞赏,揽着他肩膀:“你也是好样的!我之前提议的你考虑的如何?要不要加入巫族?”
夸父闻言,连忙解释:“后土祖巫,这只怕不太可能。”
“阵主来历不凡,如今更是号为紫清,盛名传扬三界。”
“依我看,将来未必不能比拟太清、玉清、上清,做个第四清。”
“这样让他加入巫族的话,还是不要再提起了!”
后土诧异讶然:“这么厉害啊?现在他这么厉害吗?”
陈萼连忙摆手:“尚未步入大罗境界,怎敢说这样的大话,夸父大巫太过称赞了。”
夸父却是表情郑重:“阵主何必过谦!”
“此事我认为并非不可能,自从洪荒大战以后,谁又能像是阵主这样崛起?”
“目前这话还言之过早,还请不必再说此事。”陈萼说道。
夸父了然:“是我说话孟浪,还望阵主见谅。”
说完之后,郑重躬身,返回都天神煞图中。
见夸父也回去了,陈萼卷起都天神煞图,后土有些怏怏不乐:“大羿这臭小子,真的记我仇……”
“我若是能够自由行动,一定要把嫦娥抓来,让这小子知道得罪我的下场!”
陈萼听她说话咬牙切词,也听得出来这是说的厉害,其实只是有些气愤罢了。
“夸父说话还是挺可靠的。”
后土又打量着陈萼说道:“你现在变得这么厉害?”
“我连大罗金仙都还不是,谈什么厉害……”陈萼苦笑不已,“若不是此处蒙蔽了天机,只是夸父刚才那一番把我紫清名号与三清并列的话,就要不知道惹来多少不该有的关注。”
后土却是摇摇头,托着下巴,更加认真地审量他。
“你不要埋怨夸父,我们巫族本来说话就比较直爽。夸父这样说,是因为他真的这样想,真的佩服你。”
“而且我们巫族,也是实际上真的名存实亡,若是你这样将来有可能问鼎圣位的,成为我们这个行将灭亡的巫族成员。按照你们修道的说法,便是我们一族的衰败之气连累了你,很可能影响你的修炼之路。”
“一旦错失那至高的位置,你可知道会多么懊悔吗?”
“多么懊悔?”陈萼问道。
后土顿时掩口笑道:“北海那里,还有一条鱼整天生闷气呢!”
陈萼听后想了想,问道:“是昔日的妖师鲲鹏?”
后土点点头:“是呀,就是他,他可是深深后悔。”
“曾经有一个成圣的机会,就在他面前,可惜他没有敢坚持……”
“你也小心些,如果真的被人发现你身上有这种机缘,这些渴望成圣的准圣们,可是绝对不会放过!”
陈萼知道她的交代是出于好意,便郑重谢过。
后土又审量他两眼,忽然轻笑一声:“你和我们巫族,还真是全然不同,挺叫人喜欢的。”
第181章 孤独的后土
陈萼颇感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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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换做是其他女子说出这话,陈萼肯定会考虑一下对方有什么心思、什么深意。
后土祖巫嘛,那就不用考虑了,喜欢那就是最单纯的意思。
这两次接触下来,陈萼早已经了解到,这位后土祖巫心底善良、以巫族为骄傲,但是在小事上却是绝对的异想天开,不怎么可靠。
比如大羿,就是前一次被她一句话引起昔日伤心事,这才不肯再出来见她。
可见后土开口说话,可不是那种经过深思熟虑的。
“好,后土祖巫愿意喜欢就喜欢吧,我也是深感荣幸。”
作为对后土的回应,陈萼这样说道。
后土闻言,笑得很开心:“这样就对了!”
“说起来喜欢,就一定要不要客气推辞,如果连相互之间的喜欢,都要推推让让,那就是真的太令人厌烦了!”
说完之后,又好奇问起来陈萼的事情。
陈萼便把自己的一些经历简单说了,后土听得十分入迷。
听完之后,叹了一口气:“真好啊……你可以在外面随意行动做这么多的事情。”
“我自从与六道轮回绑在一起,就再也不能出去看一看外面的景物啦。”
“真想坐在外面的星空下,看一看天空,看累了就躺在大地上,呼呼睡上一整天。”
“不,要睡上好几天。一直要睡到我的身躯都感觉酸疼了,疲累了,就站起来跑,一直跑到天的尽头去……”
说着话,后土的声音渐渐低沉,神情也变得失落。
陈萼静静地听着,心道:如果祝融和共工知道,他们的小妹妹会因为给他们两个赎罪,困在六道轮回中数万年,宛如囚禁……
估计他们也不会去内讧,甚至于头触不周山,造成生灵涂炭。
也因为他们的战斗后果,女娲采五色石补天裂、斩灵龟足重做天柱;后土身化轮回,从此永在六道……
感慨一番后,后土又向陈萼表示谢意:“还是要多谢你,还带着他们来见我:我在这里的确是没有其他人可以交流,挺孤单的。”
“以后你们要经常来玩。”
陈萼这才提起,自己收拢了几十个被妖怪杀死的亡魂,想要在这里放他们去投胎。
后土闻言倒是有些为难:“我倒是不让你这么做,只是要说一声,几十个带有前世记忆的常人真的适合直接投胎吗?”
“他们心态如何,转世投胎后做善事还好,做恶事,可是会因此牵连你,损坏你的阴德。”
“我认为你还是应该去奈何桥,给他们灌了孟婆汤,再让他们投胎。”
陈萼闻言,微微颔首。
后土这话考虑的不错,若是几十个带着记忆的人都投胎,他们之中只要稍有野心,就会造成不小的麻烦。
“不过,也不用去奈何桥专门去喝孟婆汤,不过是迷了神智,洗去过往而已。”
陈萼放出这些鬼魂,稍微推演一道法术,迷住他们魂魄,达到孟婆汤一样的效果,让他们依次进入六道轮回之中投胎。
做完这件事,陈萼便要向后土告辞。
后土眼睛转了转,说道:“陈萼,你把那嫦娥宝诰告诉我吧?”
陈萼闻言顿时摇头。
“后土祖巫,你就不要试着召唤嫦娥了……”
“大羿不希望别人插手此事,我们也不好干涉。况且以你的实力,要用宝诰召唤嫦娥,嫦娥恐怕要被你直接拜死。”
后土委屈地扁嘴:“我们巫族只有他们几个了!”
“我也是希望大羿和嫦娥重归于好,多生育几个孩子。万一将来巫族还有复兴的那一天呢?”
陈萼直言不讳:“那你真是想错了,大羿如今是金人身躯,怎么可能还能生育孩子?”
“还有,以大羿的态度,如今只怕嫦娥在他面前求他,他都未必会心软,夫妻之情已然断绝,也不可能再生儿育女。”
“哎!”
后土不以为然地摆摆手:“你年龄还小,不懂这种夫妻之间的事情!”
“我们巫族有时候夫妻打得吐血,第二天就又睡在一起,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萼无语,幽然说道:“我有三个妻子,我怎么会不懂?后土祖巫,你有丈夫吗?”
后土理直气壮:“还没有过。”
“那你哪里来的夫妻经验之谈?说的好像是很了解这些一样?”陈萼问道。
“这些道理还用我专门去学?我在巫族的时候经常看见。”
“有的时候是丈夫打妻子,有的时候是妻子打丈夫,都是差不多,很快就能和好。”
后土自信满满,表示自己很善于观察的。
“那应该也有不能和好的吧?”
陈萼疑问。
“好像也有,不过那是因为当场把丈夫或妻子给打死了,没办法,只好殉情,跟着一起死。”
陈萼听得满头问号:巫族的爱情,就这么彪悍的吗?
打来打去,稍不注意就一起都死了……
“看来你们巫族还真是不一般。”
“不过,即便如此,大羿只要不开口,我是不会强行让他和嫦娥相见的。每个人都有伤心事,不可因为自己心肠好,就要把别人的伤疤揭开,展示出来看。”
陈萼说完这番话,便准备离去。
就在这时候,后土祖巫又从身后揽住他:“这就要走,陪我再说一会话吧?”
陈萼听她语气,就像是没玩够的孩子在撒娇,想到她的确孤单,又是为天地立六道轮回,造福苍生。
“好,我就不先走,陪你说一会儿话。”
“太好了,你真好!”
后土祖巫将他搂着,一丈高的身躯宛若一张床,慢慢和他说话。
陈萼说外面的变化,后土说六道轮回这里看见的趣事,不知不觉过了数个时辰。
后土才怅然若有所思地松开陈萼:“对不起,我失态了,不该这样挽留你的。”
“没关系,和你说话挺有趣的。”
陈萼平静微笑。
“下次有机会,我再来找你说说话。”
后土用力点点头:“嗯嗯,我会等着你的,你快些来啊!”
陈萼也点点头,伸出手去,抱了她的腰身一下:“下次再见。”
第182章 大罗之道
目送陈萼离去,后土叹了一口气。
下一次,是什么时候呀?
熟悉的景色是真的看够了,真希望他能尽快回来,和我再来说说新鲜的话、新鲜的故事。
不过,大羿和嫦娥真可惜啊。
如果他们夫妻两个能够生儿育女,我们巫族说不定还会再次诞生在大地上。
哪怕是血统不纯净的巫族,哪怕注定要被稀释血统,那也是心中的慰藉啊。
心里面乱七八糟地想着这些事情,后土感觉好像比以前多了一种期盼和希望的感觉。
希望,陈萼能够尽快来吧。
下一次他到来的时候,我应该怎样欢迎他呢?
……
从六道轮回返回阳间,还在黄风岭上。
朱丽华颇为不好意思地前来参见,向陈萼说明自己准备插手拯救猪悟能妻子高翠兰的事情。
陈萼听后也并不在意。
“小事而已,你自行决定怎么做就好。”
“若是依照我的想法,当然是把高太公给一拳头锤死,让他这吝啬鬼作怪。不过玄奘说,这样做高翠兰也势必会死。”朱丽华笑道,“我们这一时之间都没有办法。”
陈萼笑了一声,看向玄奘:“让陈江流和我说话!”
玄奘怔了一下,点了点头。
再度开口之时,变成了陈江流,向着陈萼微微行礼:“江流儿拜见父亲大人。”
“这件事,你说应该怎么做?”
“掳走高翠兰,令高太公再也找不着,父亲大人以为如何?”陈江流回答道。
陈萼颔首点评:“简单粗暴,却也有效,不过还称不上是一劳永逸。”
“请问父亲大人,如何才是一劳永逸?”陈江流请教。
“高翠兰如果被你们带来,安排给乌斯藏国的鼬他们固然容易,但她心中会不念着她父亲吗?曾经她也险些为了孝道,与猪悟能断了联系,如今她真的能放下孝顺,放下父亲吗?”
陈萼缓缓说着,猪悟能心中甚至升起几分绝望之意。
众人也都颇感棘手。
如果只是要打高太公,抢来高翠兰,他们并不感觉为难。
如果高翠兰本身并不希望离开高家庄呢?
他们抢来高翠兰,又有什么用?
“要一劳永逸,简单,让高翠兰的两个姐姐、姐夫,回去争家产。”
“什么时候闹够了,闹透气了,高太公估计也折腾的活不下去了,高翠兰估计也要被逼着离开;到时候才是她走投无路、心甘情愿被我们收留,再不会思念高家庄的一地鸡毛、尔虞我诈。”
陈萼话音刚落,高阳就忍不住低声道:“郎君,你这办法好阴险毒辣!”
“阴险吗?人情世故而已。”
陈萼微笑:“毒辣吗?高太公既然又想要家产,又想要女婿……我索性让他回头看看,他还有两个女婿,只要人心贪欲起来,让他们互相争斗,那才是真的得偿所愿。”
“高翠兰错就错在,以为高太公还念着父女之情,须得她自己明白,高太公并非只有她一个女儿可以跳火坑,还有两个女儿和女婿,她才会安心跟猪悟能做夫妻。”
这一番说完,朱丽华连声称妙,乘云直奔高家庄去。
猪悟能则是连忙向陈萼跪倒谢恩。
陈萼也不客气,受了他的谢恩,与陈江流叙叙旧,便带着胡四娘、高阳离去此处。
乌斯藏国那边,鼬带领妖怪开始忙碌,朱丽华也开始在高老庄忙碌起来。
只有玄奘这边,一行四人虽然继续上路,定光欢喜佛却是有点发愁了。
说好的劫难呢?
第十难“大日焚天”这是记载好的,毕竟浮屠山陈萼和乌巢禅师一战是实实在在的一场大劫难。
第十一难遇黄风怪,第十二难请灵吉菩萨是准备记载的。
但是,黄风怪已经没了!
灵吉菩萨好像也已经来过一次黄风岭了。
这两个劫难没法写在金黄色布帛上,就必须要从其他地方找出来……定光欢喜佛实在是感觉无可奈何,这找出来新的劫难,是那么容易的吗?
陈萼真会给我们佛门找麻烦啊!
……
离了黄风岭,陈萼也并未再时刻跟随玄奘,而是静心感悟修行。
过了些时日,只听敖柳和胡四娘汇报,定光欢喜佛好像又安排了三次劫难,都是些凡人偷盗拦路抢劫之类的。
就是硬往劫难数目里面凑数。
朱丽华喜滋滋地回来,跟陈萼禀报高老庄的事情。
果不其然,两个女婿争家产,高太公忙的焦头烂额,丑态百出。
高翠兰被两个姐姐排挤,又见高太公其实并非舍不得女儿,只是舍不得家产,终于彻底想通。
让那两家争家产的“孝顺”高太公,她却是不会再参与高家的任何事情。
朱丽华这才现身,说出猪悟能安排,高翠兰如同落水得救,立刻言听计从,接受了安排,在乌斯藏国的孤儿院帮忙照看孤儿老人,从此衣食无愁,安全无忧。
陈萼让她去告诉猪悟能一声,自己则是开始悟道。
所谓的道,就是自己的本心。
在此刻随便立一个道,进入大罗金仙,当然可以。
但是,进入大罗金仙之后,你的本心本道,如何进一步契合,进一步相合,进一步相互促进提升,乃至于从大罗金仙望准圣,再往更远的圣人道果。
这一切,都必须要有一个心中真正坚持,真正承认,并且愿意为之真正践行的道。
而陈萼拨过三清感悟带来的浮云,立足于自身的紫清名号。
也立足于自己的本意。
一幕幕情景掠过心中,自己所作所为,言行如何,践行如何。
便是从中可见自己本心本意,可见自己的道。
陈萼的道,渐渐清晰明了,如同划开迷雾,如同劈开江河。
露出自己心中愿意坚持的,奉行的道。
以我心为真意,以我心为道;我以人为本,你们便不可害人;我以善恶秩序为本,你们便不可放纵恶,说什么因果,道什么机缘,文过饰非,巧言遮蔽。
这就是我的道!
一点功德化作修为,三清法尽数转化,化作三个字,悬浮于陈萼面前。
此为陈萼自身的“紫清法”,脱胎于三清,又自有道法境界。
陈萼笑了一声,踏过冥冥之中那道线,带着自己的大罗之道。
修为迸发,突破。
宛若火焰迸发,创造出无数奇妙。
在这奇妙灵感,动听万籁中,他步入了大罗金仙境界!
第183章 吾心澄澈
三花五气,皆归一身。
诸般无常,烟消云散。
陈萼所行大道,心中安乐,因此与大道相辅相成。
“紫清法”并未高出“三清法”,只是最适合陈萼的道法。
从今日起,陈萼已然是自有道法境界的存在,再不必以他人道法做根本。
这一层立意之高,也正是陈萼本就想要追求的。
像是如来佛祖、乌巢禅师等准圣,他们大罗金仙境界之时,也不过是在效法前人的法门。
像是燃灯佛祖、弥勒佛祖这样的准圣,同样带有深深的他人道路痕迹。
陈萼如今进入大罗金仙之境,却是才刚刚进入,就已经有了自己的道法,有了自己的大道。
是这些准圣远远不能相比的。
当然了,准圣毕竟是在大罗金仙这境界之内诞生,更高一层修行成果代表。
陈萼如今的法力修为,也是不能够和准圣们平起平坐的。
他相比的,只是这些准圣们昔日大罗金仙之时的道法、道心境界。
说起修为……
陈萼回顾自身,恍若自问自答。
“紫色雾气,功德提升……是不是也应该显化一下,和我进行一下交流?”
“我毕竟都是大罗金仙了,也应该知道一点真相了吧?”
没有任何回应。
陈萼只好准备动用功德,看看能否借此来窥见一点蛛丝马迹。
紫色雾气依旧如同往常一样显现,并无丝毫异常。
陈萼依旧可以用功德提升自己的紫清法或者法宝。
但是这一次,陈萼没有直接开始提升,而是将目光盯住了紫色雾气,心中暗暗推算。
他心中有很多想法,可以一一排除,不需要刨根问底。
因此,倒是不需要付出太多的代价。
将心中的猜测,一个个尝试,是与不是有个含糊答案,就足够了。
紫色雾气,与三清有关?
推算结果为:无关。
紫色雾气,与紫霄宫有关?
推算结果为:无关。
陈萼愕然瞪大眼睛——只是这两个掐算,获得的答案,就远远超出他的预料!
紫色雾气与三清无关,他大概可以理解,或许真的不是三位圣人中的一个在布局。
但是与紫霄宫无关,就有些离谱了。
这东西不是从紫霄宫跑出来,或者紫霄宫的那一位安排的?
“紫色雾气,与鸿蒙紫气有关?”
陈萼掐算这个问题,然后只感觉一股莫名的心中寒意掠过。
仿佛有什么可怕的威胁,在刚才那一瞬间,降临到自己的头顶。
得到的结果是:未知,难以继续推算。
陈萼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样就证明是有些关联的,自己的猜测应该是没错。
或许紫色雾气就是一道鸿蒙紫气。
如果这样想来,陈萼获得这紫色雾气,也算是不声不响,获得了一个将来成就圣人之位的机缘。
倒是让夸父的话有些应验了。
紫色雾气,就是鸿蒙紫气吧?
陈萼带着好奇,进行最后一次推算。
推算结果为:不是。
陈萼有些愕然。
不是鸿蒙紫气,但是又和鸿蒙紫气有关。
和紫霄宫、三清又无关……这个哑迷令他猜不出来了。
看来一时之间,还是难以得到真相。
这紫色雾气,先暂且积累功德用着。
突破大罗金仙之后,陈萼也没有再停留,又把众人修行的功法重新推衍一次,直接推衍到各自能够修行到金仙境界。
然后纵身腾云,去江州与母亲、幽兰见一面;去海州去见一见昔日的书童、如今的兴文;又在长安见了李玉英、殷温娇等人。
将新的功法都传授给他们。
包括朱丽华、胡四娘、敖柳,也都获得新的功法。
高阳的斗战之法,也被陈萼以紫清法推衍,前路开阔,坚持修行可以抵达金仙境界。
暗中投靠的洪江龙王、乌斯藏的鼬等妖怪、长安城的那群狐狸,也都被被他传授了将来抵达太乙散仙的功法,作为向陈萼效力的回报。
这一番忙碌完毕,陈萼才是见一些不是太重要、心中颇有自己想法的人物。
大唐的皇帝李世民、晋阳公主兕子、天庭为官的泾河龙王等人。
在长安呆了一些时日,陈萼的功德积累虽然每日都有,但是相比较大罗金仙的庞大修为需求时间,他的进展甚是缓慢。
要获取功德,还是要去西游路上,去西牛贺洲,把佛门布置的妖魔鬼怪,一扫而空,这才更加方便。
要不然陈萼去何处,再去寻找这么多大妖、神仙坐骑接二连三地冒头、作孽、找死。
而惩治这些妖怪,却又和陈萼心中的大道相辅相成,既是功德,也是证道法、证道心。
佛门大概想不到,他们的九九八十一难,如今要沦为陈萼修炼之路,聚拢功德,提升修为、明悟道心之路。
想到这里,陈萼也是心念一动。
佛门取经,我取道。
正是一次完美的鸠占鹊巢!
在这之前,陈萼跟随参加西游,倒还尚未有这么明确的目标。
那时候只是感觉被佛门算计,心意难平;又有朱丽华、陈江流母子的安排,直接撒手不管,也不是办法;其次才是西游原着的某些不平之事,顺手管一管。
如今,陈萼证得大罗金仙果位,心意明确。
就是要这样,参与西游之事,自己取功德,取道心,破取经劫难……借用西游的过程,让自己迅速增加修为,变得更强。
这一番思考,便是目标明确,心也澄澈。
“再一次前往西行路上,你们谁愿意跟随我前往?”
陈萼再一次开口问道。
这一次,众人都有些意动——哪怕是李玉英和殷温娇,也有些静极思动,想要跟着往西去看看与大唐长安不同的景色。
陈萼倒是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形。
当“全家”都想要出动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或许需要一个能飞的宫殿……
“看来应该炼化一件宝物,什么时候想要带你们悠然出游的话,也能轻松赶路。用我的袖里乾坤,或者我们各自用腾云,总感觉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陈萼说道。
“若说宝物的话,不也有一个现成的吗?”李玉英笑吟吟地开口说道。
第184章 要抢广寒宫
陈萼听李玉英这么说,心中着实有点讶异。
“你在长安这里,还能得到法宝的线索?”
李玉英点了点头,笑道:“正是,这一件法宝,郎君你如果用不上,我倒不会说起。”
“既然用得上,我就不得不提醒一下郎君。”
陈萼点点头:“看来你是真的有心了,到底是什么法宝,直接告诉我吧。”
李玉英微笑道:“很简单,郎君你想想看,这天上每天升起落下的是什么?”
“太阳?”
陈萼有些无语:“你想要让我炼化太阳做行宫?”
“太阳真身、三足金乌本体都和我大战了一场,我那里还能对它动手?”
况且,如果真的把太阳炼成行宫,那岂不是每天日升日落的辛苦事,都要陈萼来操持?
哪怕不需要本体时刻坐镇,只需要分身显化就能完成控制日升日落的事情,陈萼依旧感觉十分麻烦。
“当然不是太阳。”
李玉英微笑道:“我说的是另一个升起又落下的,天上的太阴之星,月亮。”
“郎君可知道,月亮上有一座广寒宫?”
“只要炼化了广寒宫,然后重新放置在月亮之上。”
“我们众人住在广寒宫内,一来提前成为天上仙;二来时时刻刻可从天上降落;三来要看景色游玩一天,到晚上便直奔月亮广寒宫回家,岂不是最简单方便的事?”
李玉英说的话,的确也很有道理听上去很方便。
但是,陈萼却不能答应这件事。
大羿和嫦娥之间的复杂情感关系,外人肯定是一言难尽。
陈萼不知道大羿会不会对嫦娥报复,但是他知道大羿一定不会允许其他任何外人欺负嫦娥哪怕一根头发,一根手指。
陈萼要是听李玉英的,抢了嫦娥的广寒宫,做自家的宅院。
大羿肯定会不高兴,不知道还愿不愿意为陈萼效力。
“此事不可。”
陈萼说道。
“为何不可?”李玉英奇怪问道。
殷温娇在一旁,却是不知为何掩口发笑起来。
陈萼目光一扫,便察觉到这件事有些蹊跷。
心中暗暗一掐算,这才知道殷温娇笑什么,李玉英又为什么会提议,将广寒宫作为自家的宅院。
原来李玉英在长安的时候,修道之余,又用了两次宝诰,想要邀请嫦娥前来。
并不是有事情要求帮助,而是纯粹好奇,想要结识一下这位传闻中三界第一美女嫦娥。
然而,嫦娥依旧是半点脸面没给,依旧不理会任何宝诰相请。
李玉英修道能够静下心来,但是,她也是记仇、记恩的。
柔弱之时,她无能为力,只能托庇在永嘉公主等人羽翼下勉强苟活。即便没资格记仇,也依旧对李唐皇室没有多少好感与留恋。
现在她强大了,从江州到长安,三番五次邀请嫦娥。
嫦娥却是明显不给她任何脸面。
这一次恰好陈萼提起,李玉英便动了小气心思,借机把嫦娥的广寒宫夺过来,让她滚的远远的……当然,如果不考虑大羿和嫦娥的关系,李玉英的这个想法还算是挺不错,挺周全的。
完全属于是公报私仇,还是真的大有益处的公报私仇。
“之所以不可,因为月亮上广寒宫中居住的是嫦娥。”陈萼说道,“我的都天神煞图中,有一位就是嫦娥的昔日丈夫大羿。”
“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去抢夺别人房屋,更何况,还是大羿的妻子房屋。”
李玉英闻言,先是有些沮丧,后是眼睛一亮。
“传闻中,嫦娥自私,服下不死药飞到月亮上,因此和丈夫大羿永远分开?”
“如果让她见到大羿,她会不会——”
“打住,大羿不想见他,你也不要因为自己的小算盘,故意折磨嫦娥。”陈萼连忙说道。
李玉英十分遗憾。
“看来,我的想法是没机会实现了,嫦娥这个女人是真的令我感觉可恶……”
陈萼只好劝她:“她不愿意被宝诰请来,那就不要再请,你也是就想的太多,这种事就不要再放在心上了。”
陈萼都这么说了,李玉英也知道自己不可乱来。
那都天神煞图内金人,关系着陈萼的战斗实力;若是因为大羿、嫦娥这件小事,导致都天神煞图出错,李玉英自己都不可能原谅自己。
与李玉英说过大羿嫦娥的事情,陈萼将炼制宫殿法宝的事情放在心上,暂时仓促之间却是没办法完成。
以袖子笼了朱丽华,陈萼腾云而起,须臾之间从大唐长安到了取经四人的头顶云端。
定光欢喜佛正百无聊赖,率领四值功曹在天上看着,抬头一看一道身影出现在眼前,顿时脸色严肃,摆出宝相庄严外表。
“南无阿弥陀佛!”
“陈施主为何来了?”
陈萼微笑道:“我来此处,专门为你们佛门接下来的一难而来。”
“下一难,是流沙河?”
“你们安排了最后一个取经的,名叫沙悟净?”
定光欢喜佛无奈说道:“是,施主法力高深,已然知道了。”
“不知施主要做什么,还请明示。”
“沙悟净,就不要参与取经之事了,他吃人甚多,罪孽深重,我准备让他神魂俱灭。”陈萼说道。
定光欢喜佛顿时激烈摇头:“绝不可能!绝不可行!”
“这人是我佛门与天庭共同安排下的,他必须参加西行取经之事,否则定然有缺憾,还是走不长远,取不了真经!”
陈萼闻言,微微讶然:“缺一个都不可?”
“决计不可!”定光欢喜佛说道。
“若是我一定要缺一个呢?”
“那便是要彻底破坏西行大事,定然要见个周章。”定光欢喜佛郑重说道,“你不可,你身后的那一位,也是不可!”
“这是关键所在,绝不容许插手。”
陈萼对此也算隐约有所预料,取经队伍应该是决不允许更改的,不仅仅是凑巧,更是精心安排的命数。
“若是,我只是出手收拾沙悟净,不让他死去。”
陈萼再次提出建议。
这一次,定光欢喜佛回答的异常痛快。
“那么,陈施主就请自便,我等当做看不见就是了。”
区区一个沙悟净,若不是定下为取经人,谁会在乎他死活?
陈萼微微颔首。
“好,有你们这句话,就好。”
第185章 老实人最可怕
大水狂澜,浑波涌浪。
流沙河岸,玄奘、孙悟空、猪悟能、小白龙看见有一块石碑。
上有三个篆字,流沙河。
下方有小小的四行字:“八百流沙界,三千弱水深。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
见到这话,小白龙便笑了一声:“玄奘法师,这流沙河倒是厉害,宽有八百里,可惜却难不倒我们!”
说完话,就身躯一晃,化出龙族本相,示意玄奘、孙悟空、猪悟能上龙背。
因为小白龙没被摘下龙珠,强行化作马;也因为玄奘几人相处甚是客气不错,类似知交好友,因此他也不遮遮掩掩,直接便积极出力,要把玄奘三人带过流沙河去。
西游路上的确不能带着取经人玄奘飞腾,但是,乘着一条龙过河,这总该是无错的。
玄奘微笑道谢,上了龙背刚刚坐好,听得那浪涌如山,波翻若岭,流沙河中忽然钻出一个妖怪。
那妖怪一头红发蓬松,仿佛火焰一般,脸是靛蓝色。
脖子下悬挂九颗骷髅,手中持着宝杖,当即便朝着小白龙打过来。
小白龙急忙伸出龙爪迎接。
那妖怪宝杖却是犀利,一下子打伤了小白龙龙爪,又向前来要插小白龙的龙腹。
小白龙怒吼一声,化作人形,抽出剑来就要反击。
孙悟空与猪悟能两人却是已经冲上前去,一前一后赌住了那妖怪,小白龙上前一步,更是堵死了妖怪逃走的路径。
三个人围着妖怪好一通打,片刻后那妖怪便跪倒在地,叫道:“不要杀我!大势至菩萨叫我在这里等候取经人!”
“等候取经人也就是了,为何冲出来无故袭击我们?”
玄奘沉声喝问。
那妖怪便自报家门,原来是卷帘大将临凡,因为失手打碎琉璃盏,堕落此河,忘形作怪。
他有个名字叫做沙悟净,手中的宝杖,是广寒宫内桂树枝打造。
玄奘微微皱眉,颇为不喜:“你下凡就下凡,如何吃人?还把骷髅穿戴起来?这样行径跟妖怪有什么不同?”
沙悟净倒是乖觉,当即低头认错,一副老实人姿态。
“是,师父,我错了!”
玄奘微微摇头:“怎么又是一个叫我师父的?我倒是不愿意收你们做师父……沙悟净,若依着我的本心,你这样吃人的过往,是万万也不能允许你进入取经队伍之中。”
“更不可能让你做我的徒弟……”
说到这里又抬头看去:“没有菩萨来安排一个金箍给你吗?”
等了良久,始终没有菩萨出现,玄奘失望摇头:“就你这样的凶狠的妖怪,居然不给你金箍。”
“而悟空、悟能两位,从不肯胡乱害人,可称之为天性秉善,居然呆上了金箍。真乃是滑稽荒唐!”
沙悟净听得皱眉:“师父,你说菩萨滑稽荒唐?”
“是,我是这么说了。”玄奘听得出他语气不满,声音也冷淡下去,“说了又如何?”
“我们是佛门弟子,不可说菩萨的坏话。”沙悟净沉声道。
“这话,是谁说的?哪本佛法上记载的?”玄奘问道。
沙悟净有些愕然无语:“师父,这还用记载吗?我们是佛门弟子啊,当然要听菩萨的,要听佛祖的!”
“佛门弟子,原来就只是甘心当菩萨、佛祖的附庸,一生浑浑噩噩,丝毫没有主见吗?”玄奘又问道。
沙悟净被他问的都有点发毛了,打量着玄奘,又看看孙悟空、猪悟能、小白龙。
“你们是往西天取经的吧?”
“我没拜错师父吧?”
怎么往西天的取经人,不礼敬佛祖和菩萨,开口就是一股我行我素的味道?
这是取经人?
“我们的确是往西天取经的。”玄奘说道,“不过,我不准备当你的师父。”
沙悟净连忙摇头,跪在地上:“那不行,菩萨说要让我当取经人的徒弟,我就是你的徒弟。师父,请受徒弟一拜!”
玄奘微微摇头:“你拜师是你自己的,我却没有你这个弟子。”
沙悟净果然坚持,依旧跪拜口称“师父”,之后才站起身来。
“好了,我们这就过流沙河吧。”
玄奘再次说道,小白龙再次化出龙身,愤愤不平地瞪着沙悟净,示意玄奘等人上龙背。
沙悟净却是说道:“不必如此,要过河,我也有办法。”
说完摘下项链九颗骷髅,化作一条骷髅船,请玄奘坐上去。
玄奘看了一眼,登上小白龙的龙背:“就不劳你的手段了。”
沙悟净却是有些急了——这师父怎么跟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师父!”
“你不必叫我师父。”玄奘说道。
沙悟净摇了摇头,低下火红头发,心里发狠:早知道把这条白龙给弄死,看他还肯不肯收我为徒!
就在这时候,天空浮现一道身影。
沙悟净凝目看去,是个年轻的神仙,不是自己曾经有印象的。
玄奘、孙悟空、猪悟能、小白龙却都停下渡河的打算,急忙向那神仙行礼。
沙悟净听他们称呼,这神仙姓陈。
那位陈上仙从天空落下,跟玄奘几人招呼一声,最终目光落在沙悟净身上,笑道:“沙悟净?卷帘大将?”
沙悟净听他这样招呼,又见猪悟能与孙悟空也都对他恭恭敬敬,也连忙说道:“罪人见过陈上仙。”
陈萼微微颔首:“好啊,你果真是个人才。”
能在流沙河吃人,也能见风使舵,关键时候出工不出力,更能在西游路上装作无辜老实人,令所有人都忘了,你原来是唯一一个吃过人的。
这岂不是人才?
孙悟空胎里素,从不吃人;猪悟能也不吃人;小白龙同样不吃人。
偏偏只有沙悟净吃人,又偏偏只有他最低调老实,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个老实人。
这老实人,实际上是老“食人”,如此人物,绝对是人才中的人才。
沙悟净听他赞许,却是察言观色,感觉没有半分真意,顿时心中惶恐,跪倒在地,向陈萼说道:“上仙言重!罪人哪里敢自称人才,只是一个日日受罚的罪人罢了!”
第186章 发落沙僧苦无尽
陈萼见他如此察言观色,更是摇头:“厉害厉害,果然是了不起的人才。”
“我问你,你打碎琉璃盏,为何受罚?”
沙悟净连忙解释:“上仙容禀,这琉璃盏,里面盛放青莲火。”
“凡有琉璃盏处必定光明永照,因此王母蟠桃会上我被委以重任,专门照看琉璃盏。结果我失手打碎琉璃盏,灭了青莲火,天庭因此一片漆黑,过了片刻才重新恢复光明。”
“我也因此被玉皇大天尊发配,先打了八百下,又七日一次,将飞剑来穿我胸胁百余下,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十分困苦难耐。”
他说的情况,陈萼倒是有些理解了——蟠桃会上突然没了光明,跟有些时候某些富豪开庆祝大会,想要炫耀自家能力和财富,却突然断电一个样。
这的确是令王母、玉皇大天尊有失颜面,因此有这种惩罚,一点也不错。
只不过,就沙悟净这太乙散仙的修为,打破法宝琉璃盏,熄灭其中青莲火?
怕不是会被青莲火活活烧死……
沙悟净说的当然只是表面原因,真正的原因估计他自己也知道,就是专门下界来,配合西行取经之事。
正因为如此,他才格外可恶!
从一开始就知道下界是为了配合西行取经之事,这个卷帘大将居然吃人为乐,仿佛自己找不到其他食物一样!
沙悟净说完之后,一言不发,等候着陈萼发话。
陈萼虽然才刚刚到来,沙悟净已经有些意识到:陈上仙,就是奔着自己来的,就是要难为自己,否则不会这么说,不会是这个态度。
希望我恭敬的态度,能够让他平息心中对我不利的想法吧。
能让天蓬元帅与齐天大圣都心服口服的,我可得罪不起。
“原来如此。”
陈萼微微颔首:“其实,我对你是不是真的打碎琉璃盏,真的受到惩罚,不怎么关心。”
“对于你是玉皇派来的,还是不是玉皇派来的,同样不关心。”
“只是你所作所为,令我本心难容,大道难容,因此特意前来收拾你。”
沙悟净听到这话,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这人口气如此大,而且化解不开!
陈萼口称大道,这口气真是大的厉害;又说沙悟净所作所为令他本心难容,这就等于说,沙悟净从根本上就被他厌恶。
“还请上仙告知,也请上仙发落,罪人只听着,愿受上仙怒火。”
沙悟净依旧是谦卑恭敬,任谁都没办法找出他任何一点毛病。
但是,陈萼却偏偏不是找毛病来的!
“你既然这么说,我就直接告诉你。”
“你不该吃人。”
沙悟净这才恍然,立刻低头:“我确实不该吃人,还请上仙责罚。”
陈萼微微摇头:“先不责罚你,我问你,原来是人类吗?什么来历?”
沙悟净便急忙回答:“启禀上仙我原来是一个人来,从小生来身强体壮,习练武艺,是当初天下闻名的英雄豪杰。”
“我曾经闯荡江湖,也曾经纵马绿林,后来开始学道,在天下名山大川寻找仙人拜师,来回云游数十遭,因此才得遇真人。”
“跟随那真人修行许多年,功满升仙后,被任命为卷帘大将。”
陈萼闻言,立刻呵斥道:“那你比妖怪更可恶了几分!”
“那些妖怪孽畜吃人之时,还有几分遵循本能,吃人不知道为恶。”
“你却是人类修炼成仙,又是个精通人情世故的人精,居然明知吃人不对还敢为恶,正是知罪而犯罪,罪上加罪,十分可恶!”
说完这话,陈萼将一个赤红金人放出来,从上面取下一块炎热炽热的金属块,重约三千斤,压在沙悟净身上。
沙悟净顿时被烫的惨叫连连,手上背上皆是水泡,急忙用法力隔开这炎热的金属块。
“从今日,你就背着这金属块往西行取经去!”
陈萼冷声说道:“你不是善于忍耐,善于察言观色吗?”
“我正要看你如何忍耐,如何跟这块火红铁块察言观色!”
沙悟净用法力勉强撑住火热沉重的铁块,弓着腰,向陈萼赔笑:“上仙恕罪,罪人实在本领低微,只有这么一点本领,还望上仙恕罪!”
这沙悟净,是真的能忍。
也真是一个人才!
陈萼淡淡说道:“早知今日,何须当初?从你吃人开始,这罪孽就注定了!”
“这铁块你要背负下去,永远不得放下,我也永远不会让他降温。”
“能撑到什么时候,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沙悟净咬紧了牙关。
他终于再也无法挤出笑脸来,但是,他还是不敢得罪上仙,低着头也不敢再说话。
这位上仙,心意已定,求饶是没有用的。
陈萼见到沙悟净这般模样,心中便也畅快不少。
召唤流沙河的亡魂对他报仇报怨一番后,陈萼便就此离去。
玄奘、孙悟空、猪悟能、小白龙看着背负火红铁块的沙悟净,沙悟净闷不做声,再也不说话。
“陈上仙倒是给我们出了一个问题,这样要怎么走西行路?”猪悟能说道,“佛门的菩萨肯定是要让这个沙悟净跟着的,但是他这样一个人背着火红大铁块行走,每天不知道走多少距离,什么时候才能走到西天去?”
“要去西天取经,也没有必要急着去,只要慢慢走就是了。”玄奘说道。
猪悟能顿时笑了笑:“玄奘法师,要说慢慢走,俺老猪可不愿意。俺可是——”
他朝着乌斯藏国拱了拱猪嘴,示意自己正忙着取经回来和娘子团聚。
玄奘没有说话,心中却是想着。
“悟能这想法只怕是属于天真,佛门如何能让取经人还俗?到时候佛门的脸面何在?”
沙悟净背着火红铁块忙碌半日,终于乘上自己的骷髅船,和玄奘四人一起过了流沙河,
过了流沙河后,因为沙悟净背负火热铁块,每隔一段时间都有法力支撑不住,被烫的哇哇大叫的时候,一行五人的行路速度当真是缓慢。
不知不觉又走了一两个月,到了一处山岭庄院外。
孙悟空凝目看去,微微皱眉——又是神仙菩萨之类在捣鬼,这庄院四周都是瑞气祥光,也不知道他们又要做什么事情。
第187章 观音试君心
一行五个人,玄奘、孙悟空、猪悟能、小白龙四个还算正常,还有一个背着火红铁块、艰难行走的沙悟净,到了这庄院外,住了进去。
那庄院内,原来有一个风韵犹存的寡妇,领着五个女儿,想要招女婿。
玄奘看得出来其中古怪,又和孙悟空目光示意后,便知道又是一层佛门考验。
懒得理会这些佛门菩萨的试探,也不和他们多说什么,全当他们是在狗放屁。
孙悟空看破究竟,自然不会动心;小白龙也没有动心。
猪悟能有点动摇,不过想到家里面有一个妻子翠兰,自己总不好对不住翠兰,也只能忍痛割舍这寡妇的五个女儿诱惑。
沙悟净倒是想有什么想法,可惜这一段时日以来,时时刻刻都被这火热铁块折磨着,稍有不努力之处,身上就冒出一股铁板活鱼的香气。
现在是只要有空歇息,就感觉活下来真好,其余时候脑袋一片空白,真是能活一会儿是一会儿,十分艰难困苦。
不要说什么寡妇、女儿,就是天上的仙子,他也快认不清是男是女了。
停下脚步,大口灌下一水缸的凉水;浑身冒起热腾腾雾气,将这整个院子都变成雾中仙境一样,沙悟净才算是有了点活过来的感觉。
总而言之,这一夜并没什么意外,取经一行人平安度过。
就在他们度过这个夜晚的时候,几千里外的山上,一个人也正在和陈萼说话,说的正是佛门安排菩萨变化,去试一试“禅心”这件事。
“他们这一难,倒也算容易……”
月光下,白衣如水,观音菩萨身上带着淡淡清香,微笑说道。
陈萼好奇地看着她。
“嗯,怎么容易?”
“因为佛门知道你这个促狭之人盯着,又知道玄奘跟你说了几分嘴上阴损,玄奘又是个不守荤素戒律的……真要和玄奘辩论佛法试一试禅心,只怕谁都下不来台,到时候取经之事还做不做?”
观音菩萨目光看着陈萼,不知为何就是带着一股淡淡的笑意。
“你这样说,对我简直是个打击。”
陈萼有些无奈:“说的好像我是什么恶毒之人,传授给玄奘什么流毒无穷的手段一样。”
“其实,我只是希望大家都讲一讲道理。”
“比如佛门算计我,要让我家破人亡,这件事总不能就让我甘之如饴吧?为何我反抗就是错误?”
观音菩萨听他说起这件事,又想起当初洪江之上他做的缺德冒烟事,被他这话气笑了。
“把佛祖定下的取经人投入猪妖身上,你还好意思说?”
“这就有问题了,佛法说众生平等,为什么佛陀和猪妖,和凡人不平等,还有谁高谁低之分?”陈萼对观音菩萨提出观点。
观音菩萨却是摇了摇头,根本不和他辩论。
“这样的话,我们原来每一次见面你都要说,我却是有些好奇,你这种离经叛道的话,是你师尊传授的吗?”
“譬如皇帝也会说,国法面前,王子与庶民同罪,你认为这话也是真的吗?”
陈萼笑着抬头,看着天空上皎皎明月。
“我不管皇帝说的是不是真的,我若是见到了,便要让他说到做到,不是真的也要随我心意,变成真的!”
“同样的道理,我不管佛祖和佛门为何口嗨什么人人平等、众生平等,又有佛陀金身超越众生,又要肆意安排众生命运。”
“这事情来到我头上,冒犯了我,不是真的,我也要让他变成真的!”
观音菩萨听着他的话,看着他的英俊面孔在月光轻洒下宛如一幅画,不由地怔了一怔。
这个陈萼,是个天真的人吧?
天真到,将王子与庶民同罪,将佛法云众生平等当做是真的,一定要较真下去……
不,他又不是个天真的人,他还很自我。
他明知道佛门这么说,还有其他解释,其他背景,还能通过其他方法自圆其说——他就是抓住这一点,就是要用这个来对付佛门。
“真不知道,你这样的天真又自我的理想,从何而来……”
观音菩萨说道。
陈萼勾起嘴角:“从我的大道中来……”
也从我的过往故事中来。
静默良久,陈萼忽然想起一件事,看向观音菩萨:“既然他们今日给玄奘试禅心,你怎么没有去?”
“本来是想要我去的,不过我找个借口推辞了。”
观音菩萨微笑着,注目陈萼的神情:“你是想要让我去,还是不想要让我去?”
陈萼原本正在想着事情,忽然听见这么一句话。
品味一下后,看向了观音菩萨。
从长安之时,他就感觉观音菩萨有些奇怪;后来观音禅院一事,再见面观音菩萨说起她自己是妙善公主,陈萼就有了猜想。
只不过,陈萼再是前知如神,也不会在这件事上十分肯定。
毕竟观音菩萨是佛门中的菩萨代表,最出名的菩萨形象。
甚至于整个佛门的广泛流传中仅次于如来佛祖,被众多黎民百姓所熟知。
这样一个佛门中最坚定,最中坚的菩萨,真的会对陈萼这个与佛门为敌的人动心吗?
直到此时此刻。
观音菩萨问出这句看似平常友人的话,陈萼便终于知道这件事不必再猜测了。
观音菩萨的的确确对自己,有了非同一般的相处角度。
否则,她不会留下自己当初购买金鲤鱼的五两金子。
否则,她不会拒绝试禅心,更不会在拒绝之后,还专门来问陈萼会不会在意……这不是佛门的菩萨应该做的事情。
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确定这个变化后,陈萼首先是真有些不能置信。
其次,却是又自顾自地微笑一下。
自己还是被某些记忆中的形象牵绊,忘记了如今自己的身份,忘记了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佛门的认识。
自己已然是大罗金仙,这是其一。
佛门口称众生平等,却是并不平等,口称六根清净,实际上也根本不清净,佛门之内佛祖菩萨也会有喜怒哀乐,也有七情六欲。
观音菩萨原本为佛门忠心秉持,并不意味着她原来就是没有感情的,这是其二。
所以,看似不能置信,也不用大惊小怪。
第188章 论道北俱芦洲
“真是意想不到。”
陈萼说了六个字,见到观音白玉般的脸颊上飞起红晕,便知道她也不愿将事情说的太过透彻。
沉吟一下,陈萼注视着观音菩萨:“我不愿意你去试禅心。”
观音微微低首,发出一阵轻笑。
“就知道你是好色之徒!”
言外之意,便是说陈萼分明是见她容貌,便有好色之心,不舍得她去试禅心。
“咦?还有你这样自吹自擂的?”陈萼故作讶然。
观音故作薄怒:“讨打不成?难不成,在你眼里我当不得好容貌?”
“当得起,当得起。”
两人互相心中明白了,陈萼也就不再在乎一点小小的颜面,几句话之间,两人明显比原来去掉了一层无形的隔膜。
“今日倒也算是良辰美景,难怪有这样的喜事。”
“荒郊野岭,也算是良辰美景,你倒是也真敢说。”观音菩萨说道,“不过,有些事说出来,心中确实一吐为快,我连心境都感觉顺畅许多!”
陈萼听她说话,全无菩萨的架势,只是一个普通女人的口吻,也不以为意,陪着她慢慢说话就是了。
两人在月光下说了有一会儿,观音菩萨说起他的诗词和才情,居然诵读出《山居秋暝》与《西江月·自幼曾攻经史》。
“那时候我就知道,佛门肯定想错了……你既然自认为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怎么会不找机会再度爆发?”
陈萼无奈地叹口气,他尴尬地险些用脚趾头抠出一座紫清小院来。
《山居秋暝》是王摩诘的诗,那首《西江月》是反贼宋江的词……
“不说这个了。”
“嗯,不说这个了!”
观音菩萨取出一张白纸,“还有这个,我也给你留着呢。”
陈萼接过白纸,上面写着《大唐第一个五年发展计划》。
他心中一暖,对着观音露出了微笑。
“居然是这个,你还为我留着。”
他向着观音慢慢伸出手去。
观音紧张地扭过头,手指不住发颤。
月光下,陈萼的手指勾住了她微微发颤的手指。
然后一根又一根地手指,交错在一起。
陈萼握住了她的手掌。
观音任由他握着,过了几个呼吸,不安地说道:“会不会被其他人发现?”
陈萼抓着她的手,衣袖与她的白色轻纱交错。
“放心,布置好了,他们要看见,至少修为要超过我,更不可能不惊动我。”
“还是松开我吧?”观音说道。
陈萼松开手,观音的手掌又反手握过来,紧紧握了两个呼吸。
仿佛偷偷获得什么好处一样,又急忙松开,装作若无其事。
只是微微发红的脸色、耳垂,已经说明了她心中的波澜。
“我先走了……”
低声说了这一句,观音看向陈萼。
她的心情忐忑又甜蜜,担心待下去被发现,又担心继续待下去,陈萼会放肆。
但是,心里面到底有几分抗拒,就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陈萼也看得出来观音心情这时候正复杂,没有强求她继续留下,只是又说了两句话,便和她道别。
观音菩萨终于乘上祥云,缓缓离去。
祥云之上,回首看一眼陈萼,不自觉地便浮现一抹微笑。
到底是好是坏,谁也说不清楚。
只能说,现在的感觉,却是心神具怡。
……
真是奇妙的感觉啊……
望着离去的观音,陈萼回想刚才观音的神态,同样心中感叹。
原来观音菩萨,也能这样一颦一笑。
这一晚过后,玄奘一行人通过考验继续向西行。
陈萼也不知道他们如今被佛门安排了几次劫难——定光欢喜佛甚是奸诈,有时候会安排一些盗匪山贼之类的凑数。
若是将来有机会,还是要审问一次这个定光欢喜佛,以免他悄无声息完成九九八十一难。
按照西游原着所记载,玄奘一行人再往前走,便是进入西牛贺洲。
西牛贺洲的第一站,便是五庄观。
一来五庄观没什么妖怪,陈萼没多少兴趣。
二来陈萼就算拜访五庄观,和镇元子探讨袖里乾坤神通,也不该趁着玄奘等人一起来。
双方无怨无仇,还是更加客气礼貌一些为好。
所以陈萼依旧不插手这件事,还是自己体悟大道,顺便修炼提升修为,每日“紫清法”也在自动提升修为。
这一日正在修行,忽然一柄仙剑从外面悄无声息落下,落在陈萼面前。
“今日推演,见你已经大罗,可见你的福缘深厚,非是我能深究。”
“随我仙剑,来北俱芦洲。”
是通天教主的声音。
陈萼心知天下间六位圣人,有四位可能会害自己,唯独通天教主与女娲圣人不会害自己。
女娲圣人是轻易不插手任何是非之中,通天教主却是和陈萼早有默契,相互合作。
仙剑悄无声息地再次腾飞而起,倏忽万里之遥。
陈萼纵身而化遁光,也有十万里——孙悟空的筋头云,被他推衍了一次之后,早有自己类似的神通法术,不必像是猴子翻跟头一样翻过去,只用遁光飞跃,也是一样的道理。
数次遁光之后,越过南瞻部洲的大片荒原、崇山峻岭,来到一片充斥着肃杀之气,更加荒芜,没有人烟的地方。
仙剑飞过数万里,落在一处高山上。
山顶上,一个黑衣中年男子正看向陈萼的来处。
陈萼一道遁光落下,参见此人。
“陈萼,参见通天教主!”
黑衣中年男子脸上带着病仄仄的样子,目光如剑般,似乎能贯穿看透陈萼。
上下反复看了几眼,展露笑容:“好,你做的好极了,陈萼。”
仙剑发出轻声鸣响,归入通天教主背后剑鞘中。
陈萼也被这柄剑稍微吸引了注意力,目光划过通天教主的身后。
“六魂幡给你也就罢了,这个可不能给你。”通天教主微笑,“我安身立命,就只有这四柄剑相伴了。”
“晚辈并无这个意思,只是诛仙四剑威名赫赫,难免心中好奇。”陈萼说了一句,又问道,“不知道教主将我叫来北俱芦洲,可是有事情要做?”
“倒也没有,只不过是想要看一看你的大道,顺便和你论道。”
通天教主说到这里,忽然掩口咳嗽不止,一丝丝鲜血顺着手指向外流淌。
那些鲜血还没有落在地上,就又化作灵气,重归天地之间。
第189章 通天教主真楞啊!
看一看你的大道,顺便和你论道。
通天教主这样说,陈萼便明白自己获得大罗金仙果位这件事他已经知晓。
严格说起来,也只有大罗金仙才能算是真正的“证道开始”。
在此之前的一切,都是按部就班的修行。
有师父传授道法,悉心教导,本身修炼资质也足够,那么抵达到金仙境界,虽然困难,却还是希望不小——前提是金仙资质,高明道法传承。
但到了大罗金仙这一步,就是按部就班,遵循前人的道路,都必须要有这超绝的悟性,对前人的道路有着极为高深的见解与认识,这才能够做到。
而通天教主希望陈萼不是遵循其他人的道,而是有自己的认知。
当然,如果陈萼是某些人安排的,那么陈萼这时候一旦开始轮道,他的底蕴,根基,也必然都将暴露无疑。
圣人慧眼是一回事,自己的大道不能欺心,又是另一回事。
不过,陈萼倒是被通天教主的表现更加吸引了目光。
“教主为何有伤在身?”
通天教主擦去嘴边鲜血,哈哈一笑,甚是爽朗:“不该出头强出头,命数不合心意,吾偏要强求,因此才有这样的后果?”
“可以跟晚辈说一说吗?”
陈萼问道。
听到他的问题,通天教主身后一柄仙剑缓缓冒出剑鞘,似乎对陈萼发出威胁。
这仙剑真是通了灵性,知道陈萼问的是自己主人的伤心事,因此不让陈萼多问。
通天教主自己却是不以为意,笑了一声:“不必这样张牙舞爪的,他没什么恶意。”
那仙剑才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重新回到剑鞘内。
“说一说也好,要谈论大道,终究要有个话题说起来,然后就着这个话题谈论大道。”
通天教主说道:“应该从何说起呢?”
“最惨烈的前尘往事不提,就说一说我这伤势的来历吧。”
陈萼闻言,微微欠身:“请教主指点,我静心恭听。”
通天教主便开口说话,说的是他的一段故事,也是他和陈萼开始轮道的前言。
“那一日,我遭到了惨败。”
“万仙来朝的截教,自此再也立不住脚,不说是灰飞烟灭,连我也是自身难保。”
“鸿钧老师自紫霄宫而来,因为我想要破灭世界,重定地火风水而发怒,他给我吃了一颗红色丹丸,说我再敢胡来,定然要殒命。”
“这丹丸没有什么名目,我也不知道从何而来,老师何时炼制。因为我、元始、老子三位圣人各自吃了一个,都有陨落之危,因此可叫做陨圣丹。”
“鸿钧老师呵斥我等三人后,担心我气不过,继续胡闹,将我带去了紫霄宫。”
通天教主说到这里,脸上露出几分自得的微笑。
“但我偏偏就是要胡闹。”
“我从紫霄宫跑了出来,身躯因此受伤,迄今无法痊愈……”
“陨圣丹虽然没有让我陨落,的确令我重伤,这样看来,倒也并不算是徒具虚名。”
陈萼听得目瞪口呆:通天教主,你可真是太楞了!
鸿钧把你带去紫霄宫,想要约束你,结果你还是跑了出来,还是顶着陨圣丹的危害,一身重伤地跑出来。
这是要为什么?
刚想到这里,通天教主论道便开口出题:“陈萼,你说我这么做,对不对?”
“事情对不对,自己才知道。”陈萼说道,“通天教主认为自己对,那就是对了。”
通天教主闻言,顿时哈哈大笑:“好!”
“好!这个回答好极了!”
“倘若我截教还在,只凭你的这句话,我便要将你呆在身边,与火灵圣母、龟灵圣母、多宝……”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剧烈地咳嗽起来,更多的鲜血从他手指缝隙中涌出来。
陈萼静静地看着通天教主,心中不胜惋惜。
六位圣人中,唯一的一个性情中人,比较有人性、人情味的圣人,居然落到如此下场!
说着说着熟悉的人,便冒出一个给他锥心刺骨之痛的名字!
身上还有陨圣丹不断损害他的圣人身躯,本该万劫不灭的庄严体。
如今,竟然接连咳嗽,口涌鲜血。
这样的身心痛苦,陈萼都感觉得到通天教主的不易。
“不必担心,我也渐渐明白了……”通天教主摆手,先宽慰陈萼一句,“我是死不了的,这天下间,任何一个圣人,自从诞生的那时候,便注定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能死亡。”
“圣人将来存续的时候,连时间,死亡都消失了,也未必会死!”
陈萼听得眼前一亮,难以想象这是什么样的伟力。
“时间消亡,圣人也不灭?死亡本身都不复存在,圣人也不灭?”
“是啊,圣人诞生后,便是世上需要圣人,圣人不再需要这个世界。圣人可以创造世界,世界消亡,圣人也未必消亡。”
通天教主说道。
“所以——”陈萼感觉许多事情一下子就有了答案,“东土大唐,一个贞观十三年持续了数百年,死了九个取经人后,才终于开始西行取经,也是圣人手笔?”
“嗯,西方的那两个。”
通天教主说道:“他们两个是真的旁听道法,不走正门,专门走了外门邪路。以道法为根,阐释天道,结果只得了一个‘释’字。”
“又心存不正,虽然初心为好,如今那西牛贺洲,却已经是一颗长歪的恶果。”
“佛法弘扬却罪孽深重妖魔横行,如何解释?无非是道在歧路上,越走越远,甚至于有伤天和。”
陈萼闻言,也是微笑:“教主此言,我也心有所感。”
“请教主听我说我大道,非我不愿,不是我道,非我不喜,不是我道。”
“我不是神仙,不入天庭佛门,我是人也。”
“我以我本身为本,以人类为本。”
“哦?这么说你该去三皇宫?”通天教主笑着说道。
“伏羲、神农、轩辕,我心中向往,有缘相见,我定然以礼相待。”陈萼笑道,“然则,我非人类帝皇,我非人类先师。”
“所以,我不入三皇宫,只求行大道。”
第190章 来历非凡送机缘
“好!”
通天教主又是抚掌而笑。
“仅仅两句话,我便可知你并非墨守陈规之辈,并非以往求道之人!”
“你这大道,随心自由,不羁外物。”
“又能定下自己根基,不是浮萍,真是好极了!”
又说起自己的道:“你可知我为何要离开紫霄宫,宁可承受陨圣丹的威胁?”
“因为我所行大道,便是要不惧不畏。”
“天行有常,能活者活,可是我就是要截下生机,让不能活的也活下来。”
陈萼奇怪问道:“教主此言,我却是不太理解。若是天行有常,天道之下,有些不能活往往也有取死之道,致命的原因,为何也要给他们截一线生机?”
“你想说的是,我是天道之下六位圣人之一,为何要违反天道,试图截天机,乱天命,是这样吧?”
通天教主微笑着说。
陈萼微微摇头,似乎说不是,但是又默然。
通天教主的截教,上清法,他都了解不少,这时候正想听一听他的大道立意基础。
通天教主便自己解释道:“天下大势,天机运转,天意之下,如江河狂奔,洪水涌来。”
“若有人能见之,则可以趋吉避凶;若有人不能见之,则因此遭难身死。”
“非但是万物生灵,更是人类,更是修士、练气士、神仙。”
“所以,我不是违反大道,而是在洪水来时,我开一条小河,存一道生机。名为截取天机,实际上同样顺应大道……”
陈萼仔细听着,见他话语中连道韵都没有,只是像是普通人说话,才更加知道他此刻受伤之重。
又和通天教主谈论片刻大道后,陈萼言道:“教主如今不易,何不找一处地方清修,看看能否稍微养好伤势?”
通天教主哈哈笑出声来:“这样的伤势,岂是我想要养就能养好的?”
“况且,我已经无处可去,蓬莱仙山让那福禄寿居住,如今怎么能回去?”
“那也不应该在这北俱芦洲苦寒之地、妖魔丛生之所吧?”陈萼疑问。
“无妨。”
通天教主背负双手,口中轻轻咳着。
“这地方妖魔,已经没有了,我住着甚是清净。”
陈萼讶然:“没有了?”
神念放出数千里,见到一些妖怪魔头尸体横亘,乱七八糟躺了一地,身上没有伤痕,只有一丝淡淡的剑气残留痕迹。
而这显然只是北俱芦洲的一隅。
整个北俱芦洲,所有妖魔,除了离去之外,可能真的已经被通天教主杀光了。
这等果断狠辣的手段,令陈萼心中更是惊讶——昔日的通天教主也是有教无类、万仙朝拜的,怎么现在没有试图在北俱芦洲继续教授弟子?
随即,心中便隐约猜到真相。
当初封神一战,通天教主本人被辜负、背叛了太多!
一气同出的三清,伙同他人对自己大打出手。
门下弟子多宝,巧舌如簧挑拨阐截两教在先,投奔西方在后;身边亲随弟子定光仙,扣住六魂幡,背叛截教。
而万仙阵后,西方度化了多少人去佛门,又有多少门下弟子是投奔,多少被迫受天庭、佛门奴役。
通天教主如何还会再收弟子,尤其是妖怪弟子?
尤其是他现在重伤状态下,如果被仇敌知道,肯定上门来试图困住他,更不会给他一丝一毫的颜面。
譬如之前接引、准提,若是知道通天教主是这样重伤虚弱的状态,还会妥协,避让吗?
他们两个估计就要动心,来对付通天教主了。
至于杀光这些妖怪——也是这些妖魔在北俱芦洲横行无忌,不修功德,整个北俱芦洲腥膻龌龊,的确该死。
通天教主这一次出手,反而是开辟出一片干净的土地,无人再来查探偌大的北俱芦洲情况。
明白这些关键后,陈萼倒也是点头:“原来如此,教主果然是好气魄。”
“今日论道,晚辈收获匪浅,多谢教主指点教诲了。”
通天教主微笑道:“你那大道,可不受我的教诲,所以就不必说这些客套的话语。”
“以我来看,你这人真是奇峰突出,前所未见。你的大道,也是出现的奇怪,不该诞生于此时此刻。”
“这等奇哉怪也的事情,别的圣人推算,都会以为是我帮你遮蔽了天机,可你我都知道,并非是我帮你遮蔽天机。”
“你当真是二三十年间,一个普通书生成长到大罗金仙。如今还拥有这样的奇特大道……陈萼,你绝对来历不凡,背后注定还有更加奇诡浩荡的缘法,或许远远出乎我们任何一个圣人的意料。”
陈萼闻言也不知说什么好,天地间五位圣人,都基本已经认定,陈萼就是通天教主的弟子,因此对陈萼的实力才感觉正常。
但要是他们意识到,陈萼其实并不是原来实力就这么强,之前没有修炼,更和通天教主没关系,仅仅二三十年就抵达大罗金仙境界。
那么他们即便再迟钝,也能明白陈萼身上有大机缘。
此刻陈萼面对通天教主,外界传闻的“师徒两人”都心知肚明,因此陈萼反而没有办法多说什么。
“此事关系重大,还请恕我不能直言。”
陈萼说道。
通天教主却也没有追根究底,他只是说了一句,仅此而已。
“论道已然结束,你就离去吧。”
“这北俱芦洲,你以后想来就来,我能护你几时就护到几时。”
陈萼郑重行礼:“多谢教主恩德,晚辈感激不尽!”
“还请教主千万交代我一件事,否则心中实在不安。”
通天教主想了想,忽地笑了一声,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盘来,递给陈萼。
这玉盘乃是青色,上面有三片花瓣,花瓣下有一黑一白两条鱼正在缓缓游动。
“这是蓬莱仙山碧游宫的大阵中枢,有这玉盘在,蓬莱仙山与碧游宫,你都可以找个机会名正言顺收回来。”
“那地方,我不会去了,去了也徒留伤心。”
“就交给你清理一下当个修行之所,煞是不错。”
陈萼惊讶:“教主,我是想帮你做些事情,如何能再受你馈赠?”
“将碧游宫附近的混账东西赶走,就是我要你帮我做的事情。”通天教主郑重道,“只要你能做到,碧游宫,以后就归你了。你改成什么名字都随意!”
第191章 五庄观
将蓬莱仙山碧游宫、昔日的截教教主居处,交给我?
陈萼的确是心中愕然了一瞬间。
不过转念一想,却也明白了:元始天尊派门下弟子南极仙翁,也就是寿星老,居住在蓬莱仙山后。
以通天教主的心志高傲,是怎么也不屑于再去从南极仙翁手中夺回来的。
南极仙翁说到底,只是他的小辈,更是元始天尊的徒弟。
只要南极仙翁在蓬莱仙山上,通天教主就实在不愿去动手去争夺,惹人耻笑。
偏偏这混账还特别碍眼,通天教主又想让他滚出蓬莱仙山。
所以,这一次通天教主赠给陈萼阵盘,虽然是馈赠,却也的确是一项要求。
帮他清理蓬莱仙山不该存在的碍眼东西。
接下青玉色阵盘,郑重向通天教主告辞,陈萼飞回西牛贺洲。
收回蓬莱仙山暂且不急,他还是每日修炼,增加修为与感悟,或者闲暇时候去海州、江州、长安、乌斯藏国看看。
偶尔清理一些害人杀人的妖怪,积累额外的功德。
这修炼速度在他看来如同修心养性一样简单随意,不过相比较其他正常大罗金仙的修炼速度——其实依旧迅速到不可思议。
大罗金仙之中,有的从洪荒存活到如今,也还只是大罗金仙的。
有的闭关千年、万年,修为进境依旧不是太大的。
但是陈萼的修为,每一日一点一滴,他自己都是能够亲眼看得见的增长。
在这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之时,陈萼与观音菩萨看似无意地又悄然赏了两次月色。
虽然观音闭口不再说什么相互间的事情,但是谈论一些道法、佛门、天庭时候,两人已经渐渐有了默契。
多余的话不必再说,互相眼神示意,便已经知道相互之间大概是怎样考虑的。
不知不觉间,玄奘、孙悟空、猪悟能、小白龙、沙悟净等一行人已经步入西牛贺洲地界,缓慢地渐渐靠近五庄观。
一到了五庄观,孙悟空就有点嘻嘻哈哈,上窜下跳。
他感觉自己有时候吹一吹自己曾经大闹天宫的事情,就已经比较离谱的,没想要还有人更加离谱。
对联上:“长生不老神仙府,与天同寿道人家”,不知道还以为这是三清所在。
迎头供奉神仙,一个也没有,只有“天地”两个字——三清是他们家的朋友,四帝是他们家的故人,九曜是他们家的晚辈,元辰是他们家的下宾。
再一问道童,这镇元子去了哪里,居然是率领弟子们前往元始天尊处听讲混元道果去了。
孙悟空听得又是跳又是笑——这一家子大话精!
他这样无礼,两个道童清风明月也是平时敢在镇元大仙面前任性、偷懒的,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连忙拿话支开孙悟空、猪悟能,又把背着火红铁块的沙悟净赶出去,免得烧了道观,最后留下一个看着比较顺眼,也不惹事的小白龙,这才稍稍放心。
从后院取了两枚人参果来,送给玄奘享用。
玄奘虽然不禁荤素,道童就算是给他端来各类肉食,他也可以吃掉,唯独看见人参果,跟刚出生的婴儿一模一样,顿时摇了摇头。
清风以为他不知道这果子神妙,傲然道:“长老有所不知!这乃是混沌初分,鸿蒙始判,天地未开之际,产成的一株灵根。唤名草还丹,又名人参果。”
“这人参果,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再三千年才得熟,短头一万年方得吃。”
“似这万年,只结得三十个果子。果子的模样,就如三朝未满的小孩相似,四肢俱全,五官咸备。人若有缘,得那果子闻了一闻,就活三百六十岁;吃一个,就活四万七千年。”
玄奘仔细听着,听到最后,却是笑了笑:“端的是一个好东西,可惜我却无福享用,只能推辞了。”
“为何不用?”清风奇怪问道。
“一来无功不受禄,这等珍惜宝物,我如何能享用?”玄奘说道。
明月笑道:“长老不必多疑,师父有言,五百年前,他与你在盂兰盆会上相识,你身为佛祖弟子,曾亲手传茶给他。”
“因此要用人参果回敬你这佛子敬茶之礼数。”
玄奘讶然,对内心金蝉子问道:“还有此事?”
“嗯,确有此事。”金蝉子颇带一些自豪,“你看,我昔日身为佛门弟子,这般受人敬仰!”
陈江流在一旁冷冷搭话:“佛门到底是有没有名利?你到底在洋洋自得什么?”
一句话,问的金蝉子直接郁闷,索性不说话了。
玄奘回过神来,又对清风明月说道:“二来,这果实,鲜活如婴儿,我断不能吃。”
“都说了这不是婴儿,而是人参果——”清风明月见他迂腐不通情理,都有点毛躁了。
“我知道它是人参果,相信吃了他,我能活四万七千年。”玄奘微笑,“两位不必生气,我并不怀疑镇元大仙的神通,不怀疑人参果树的神妙,但是,我不想吃。”
这样的灵果,你不吃?
有病是吧?
清风、明月两个道童奇怪地看向玄奘。
玄奘笑了笑,没有再解释,任凭他们气冲冲端着人参果离去。
“玄奘法师,你为何不吃?那人参果的确是天地间少有的灵物。”小白龙好奇地问道。
“这个么,佛经里面有,孟子里面也有。”
玄奘说道:“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人对于禽兽猪羊尚且如此,对待婴儿外形的东西,怎能动口伸嘴去吃?”
“玄奘法师仁慈。”
小白龙轻声说道。
这一路上相处日久,从鹰愁涧到五庄观,将近一年时光过去,玄奘是什么样的人,小白龙、孙悟空、猪悟能三人心中都已经渐渐知道。
最不像佛门和尚的,是他。
真正不拘于俗礼,拥有大慈悲,又有着智慧的,也是他。
第二日一早,玄奘几人准备离去之时,清风明月却锁了门,不许他们走,说他们家人参果树被玄奘等人损坏了。
玄奘看向孙悟空,猪悟能、沙悟净、小白龙。
“应该不是你们做的吧?”
第192章 论乾坤见白骨
“法师说的哪里话!”
“我跟随你也不止一天,咱们心意相通,都是同路苦命人,若是我顽劣调皮,或许还会跟这吹牛皮的道童耍耍乐子。”
孙悟空摇头说道:“如今俺老孙,早没有这耍乐的心思了——这两个道童监守自盗,吃了两个本该给法师的人参果,这是俺老孙亲眼所见。”
“这人参果,我们一个也没吃!也没有碰他们家的人参果树!”
玄奘微微颔首:“好,我信你们。”
“若是在人家留宿,还偷盗别人,损坏人参果树,这等行为决不可饶恕!”
沉吟一下,又说道:“八成又是佛门安排的一次劫难,我们就在这里等候吧,不要急,等那镇元大仙回来,再做分辨。”
过了一日,镇元大仙率领弟子们回来。
听闻此事,掐算一番,说道:“原来是一个私自下凡神仙,来到五庄观,偷取人参果,又打翻我人参果树,却是我误会了。”
说完看向玄奘。
玄奘微笑道:“既然误会已解,就此道别吧。”
镇元大仙笑道:“玄奘法师,你如今转世不记得我,前世却和我算是兄弟之交,这一番帮一帮我,如何?”
“帮你若是举手之劳,那倒是也可以,若是困难,却不是我应该做的,应该管的事情!”玄奘直接挑明说道。
“那两颗人参果你可是吃了?”镇元大仙问道。
“我没吃,你家童子吃了。”玄奘语气平静。
“事成之后我再请你吃?”镇元大仙再问。
“所有人参果都摘下,摆在我面前,我不吃不取,倒是愿意给它们做个坟冢。”玄奘说道,“镇元大仙可知道,这婴儿形状的东西,到底是谁第一个下口去吃,还吃出美味来?”
镇元大仙微微一怔:“灵果形状,外相而已……”
“天地生成这种外相,是希望别人吃它?”玄奘摇头,笑了一笑,甚至有一抹轻蔑。
地仙之祖又如何,不过是这般而已。
镇元大仙脸上眉毛一跳,险些动怒:早听说佛门被一个道号紫清、俗名陈萼的妄人,搞得西行取经之事乱七八糟,取经人也被陈萼带坏了。
如今一看,果真带坏了!
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玄奘根本不理会镇元大仙请求,人参果他们一个都没吃,人参果树不是他们推倒的,管他五庄观什么模样,告辞离去。
目送他们离去后,镇元大仙哭笑不得,只好将跟随西游的定光欢喜佛叫来,让他收拾残局——幸好本来也只是演戏,人参果灵根如果真的被推到,断了根,恐怕如来佛祖来了,也难以将这个鸿蒙初判时候诞生的古老灵根复活。
不过,即便如此,佛门也不得不跟镇元大仙说客气话,承情。
这位洪荒最初便诞生的地仙之祖,准圣中绝对的顶尖资深强者,肯拿出自己的道场来,配合佛门西行取经演上这么一次,实在是人情不小。
待到人参果树重新恢复旧貌,五庄观清理一新,镇元大仙正准备给弟子们讲道。
山门外却来了一人,叩门拜访。
原来是“紫清”、陈萼。
没有西行取经的算计,镇元大仙其实是个挺愿意安分守己,平和待人的人物。
率领弟子迎接陈萼,互相见礼后,奉上香茶。
“道友此番前来,不知所为何事?”镇元大仙问道。
“只为论道而来。”陈萼微笑道。
镇元大仙闻言笑了笑,眼神有些寂寥:“我已经数十万年,不与人论道了。”
“道友若只是想要论道,还是请回吧。”
“我的道,不再示人。成也好,不成也好,终究只是我的道。”
陈萼见他这样说,神情郁郁不乐,便知道他心中实在有着非同小可的心结。
正因为这心结始终不去,萦绕在他心头,令他心中大道蒙尘。
这数十万年,镇元大仙的修为非但没有进步,只怕还有些退步!
“既然不论道,就说神通法术吧。”
陈萼说起自己的第一个神通法术,乃是袖里乾坤。
镇元大仙的眼睛亮起来。
“道友有趣了!难不成这袖里乾坤是仿造我的神通?”
“不错,正是镇元大仙的神通!”陈萼笑道。
镇元大仙哈哈大笑,有些欢喜。
“不曾想,你师尊如此了得,让你学的第一个神通居然是我的袖里乾坤!”
“现在这神通你用着如何,可有什么不通之处?”
陈萼与镇元大仙便你一言我一语,交流这袖里乾坤的神通约有半日,镇元大仙的心情渐渐好了许多,对待陈萼也多了几分真诚亲切。
两人说话也就不再过多客套。
陈萼问起镇元大仙为何要帮佛门,镇元大仙直言不讳:“西牛贺洲已经是佛门地盘,我不想搬家,也不想哪一天醒来,一大群妖魔来五庄观捣乱。”
“就只能你好我好大家好,互相配合一下。”
又沉吟一下,说道:“或许这话交浅言深,对尊师稍有不敬之处,还望道友海涵。”
“这佛门西行取经之事,确实是大势所趋,也是佛门势在必得的一件事。若是我要出手扣下玄奘,西方二圣人肯定会出手一个,将我强行度化到佛门做个佛祖。”
“道友,你现如今做的事,可是危险万分!”
陈萼笑了笑:“危险也不要紧,恰好我也是大道所系。”
镇元大仙听见“大道”两个字,又是一阵默然。
命童子打人参果来,招待陈萼。
陈萼连忙拒绝:“那人参果就不必了,我不喜那模样,也无法下口。”
镇元大仙,闻言又是一笑。
“玄奘果然不愧是你带大的!这话跟你说的一样!”
玄奘?
陈萼笑了笑:玄奘跟我关系不太大,真正跟我有关系的,其实是陈江流。
镇元大仙热情挽留陈萼做客,陈萼也恰好一时间无事,便在五庄观住下。
另一边,玄奘等一行人赶路一些时候,来到了一处崇山峻岭,遇上了善于变化惑人耳目的白骨精。
孙悟空、猪悟能、小白龙三人齐心联手,除掉白骨夫人。
玄奘虽然肉眼凡胎,没有修行,却知道孙悟空火眼金睛,因此也没有半点啰嗦,依旧向前赶路。
穿过黑松林,这一日,到了碗子山波月洞之前。
第193章 奎木狼认错
陈萼从五庄观出来的时候,朱丽华禀报了玄奘等人的一行进度,说是已经进了宝象国境内,即将遇上妖怪黄袍怪。
而三打白骨精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陈萼听得奇怪,犹记得西游记忆最深刻的两处悲:一是大圣被压五指山,二是三打白骨精时候唐僧赶走孙悟空。
这件事怎么就这么波澜不惊地过去了?
略一沉吟原着中的情形,陈萼便明白了——玄奘等五人,与唐僧四人,可是截然不同!
玄奘从没有收徒,只有一个沙悟净,还在孜孜不倦称呼他师父,他也从来没有承认过这个徒弟。
小白龙、孙悟空、猪悟能都明白一件事,玄奘并非是心甘情愿、满怀狂热去取经,也并不是一定要拉着他们去取经——他们全都是被佛门安排,无可奈何的苦命人。
所以,他们对玄奘没有不满。
玄奘对他们也以礼相待,相互之间绝对是好朋友。
而且在白骨精这件事上,玄奘与孙悟空等人两不怀疑。
再看,唐僧师徒四人——唐僧心怀狂热,一定要西行取经,所有安排给他的徒弟,他都收下并且指使他们效力。
于原着中,唐僧不止一次呵斥孙悟空不尽兴、猪八戒懒惰,可见他不仅是取经人,还是三个徒弟的监工头目。
而且唐僧迂腐、唠叨,不止一次固执己见。
原着中三打白骨精之时,猪八戒对取经队伍怀有的怨恨简直溢于言表,简单来说就是把自己不能继续在高老庄逍遥的所有不满,都在这时候发泄出来,归在取经队伍上。
恶意挑拨玄奘赶走孙悟空,又故意晚回去几个时辰呼呼大睡,饿的玄奘头昏眼花。
所以,白骨精这妖怪不算什么,真正的原因是,唐僧师徒内部矛盾。
除了沙和尚冷眼旁观当个老苟之外,其他三个人不遇上妖怪,自己也快内斗起来了。
玄奘等人互相照顾,客客气气,都知道佛门高高在上,安排了自己等人,不得不取经。
哪有唐僧他们这样师徒倾轧、别有居心、小人挑拨的戏份?
这白骨精过去就过去吧……不过是一个普通妖怪而已。
接下来,玄奘西行遇上的这一个妖怪,才是陈萼不容错过的。
或许,要用上十二都天神煞大阵……也说不定。
朱丽华先去跟随玄奘,陈萼随后纵起遁光,须臾之间,也到了碗子山波月洞上空。
只见那波月洞前,黄袍怪被孙悟空打得连连败退,小白龙、猪悟能一个护住玄奘、一个压阵收拾小妖。
那黄袍怪哈哈一笑,将黄袍一展,化作一道怪风,钻入洞府,紧闭洞门而去。
玄奘没有被他抓走,孙悟空等人也没有吃亏。
只是这黄袍怪冲出来要抓走玄奘这件事有些令孙悟空恼火。
小白龙说道:“玄奘法师,这妖怪既然走了,想来是不敢再来招惹我们。”
“我们也不必和他计较,继续行路吧?”
孙悟空烦躁道:“惹了俺老孙,还想一走了之,俺老孙却不愿意!”
又看向玄奘:“法师,你说呢?”
玄奘的目光,落在波月洞外散落的人类骸骨上,指着骸骨说道:“这妖怪不该留。”
孙悟空顿时喜笑一声:“没错!俺老孙也是这般想的!”
“法师且住,让俺老孙打破他洞门,让他滚出来受死!”
说完话,便拿起金箍棒,铛铛铛对着波月洞大门好一通乱砸,砸的火星四射。
那黄袍怪气恼地跑出来,喝道:“呔!弼马温!你怎么敢砸我家门?若惊扰了我妻子、儿子,我与你绝不罢休!”
“嘿嘿,俺老孙也正是这个意思。”
孙悟空挥动金箍棒打过去:“你不与我罢休,我还不和你罢休呢!”
“吃俺老孙一棒!”
那黄袍怪举起手中蘸钢宝刀,与如意金箍棒碰撞在一起。
这宝刀质地非凡,与如意金箍棒碰撞,也是半点不逊色,双方你来我往又奋力厮杀良久,到底是孙悟空技高一筹,打飞了黄袍怪手中宝刀,上前一步,就要一棍子敲死这黄袍怪。
就在这时候,天空上浮现二十七道身影。
“大圣且慢!”
那二十七道身影,原来是天上的二十七位星宿星官。
领头的亢金龙哈哈笑道:“这妖怪原来是天上的星官奎木狼,因为动了凡心私自下界,这才有了今日之事。”
“如今玉皇大帝发下令旨,要抓他回去受罚,大圣就不要伤他性命了。”
孙悟空听了这话,嘿然冷笑:“原来又是你们安排的!”
话虽然这么说,孙悟空也知道形势不由人,天上神仙都冒出来捞人了,他怎么能不放人?
手下金箍棒便松了一下,任由黄袍怪腾空而起,向天上而去。
玄奘见此一幕,沉声念道:“南无阿弥陀佛!”
“若众生皆平等,若当真大慈大悲,这黄袍怪岂能如此轻松揭过——”
口中话还没说完,忽然见到天空骤然一暗,一只宽大袍袖,伸出,遮天蔽日,挡住了黄袍怪的去路。
“黄袍怪也好……奎木狼也好……”
“下界杀人吃人,想要一走了之,没有这么简单的事!”
这一只袍袖伸出,天上二十七个星宿齐齐变了脸色。
紫清?
陈萼!他怎么出手了!
更有太白金星不知从何处出现,慌忙叫道:“紫清仙人且息怒!且息怒啊!”
“这奎木狼是天上星宿,下凡吃人不过是一时糊涂……”
“你们可以‘一时糊涂’,我也可以‘一时糊涂’……”
陈萼轻轻笑了笑,收起袖里乾坤。
奎木狼见此一幕,急忙要腾云飞上天,而那二十七星宿也要出手接应他。
陈萼却是嘴角勾起,抬手一指。
那奎木狼便落入一道遁光中,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经到了陈萼面前。
正是那五行遁法,精深之处,非但须臾可行万里,更能用来捉人拿人!
奎木狼见自己落到陈萼面前,也是咧嘴赔笑:“那紫清上仙,何须这样动怒?我上天去自有天庭律法惩罚,定然不会好过。”
“还请上仙知晓,奎木狼,已然知错了!”
第194章 呵斥玉帝
奎木狼知错了?
听到奎木狼的这句话,陈萼哈哈一笑:“先不要说你认错不认错,这没有什么意义。”
“太白金星,你来说,奎木狼犯了什么罪?该受什么惩罚?”
太白金星尴尬地左右张望一眼:“紫清上仙既然相问,老朽便姑妄言之,若有不好不对的地方,还望上仙指正。”
“这奎木狼犯的罪,叫做私自下界,在天庭也是大罪。”
“天庭准备罚他去太上老君炼丹炉前烧火,以儆效尤。”
“嗯,这就是你们天庭的最后处罚?”陈萼问道。
太白金星轻声道:“上仙何必咄咄逼问……这奎木狼也是奉命行事,帮助佛门设立一个劫难,严格说来,他并无过错。”
“这样意思一下,也就过去了。”
“哦?原来如此。”
陈萼忽然昂起头来,声音直达天庭:“这便是天庭的最终判罚吗?”
玉皇大帝端坐灵霄宝殿,看着面前镜子中,倒映陈萼仰头问天的模样,心知他是在询问自己。
这个陈萼,端的是无礼放肆!
我这三界之主,也是你能这样随意喝问的?
就因为你收拾了一只三足金乌,断了如来一掌?
不去理会他,只是透过这镜子继续看。
陈萼见到玉皇大帝没有回应,便知道他肯定不是一无所知,而是故意端着架子。
既然你端着架子,接下来就要端不住架子了……
“你们这惩罚,在我看来,狗屁不通!”
陈萼对太白金星说道。
太白金星怔住、二十八星宿怔住、不远处另一边悄然的定光欢喜佛、护法伽蓝、四值功曹等怔住。
天庭灵霄宝殿上,正在悠哉悠哉通过镜子的玉皇大帝、两排文武神仙,全都怔住。
自天庭成立以来,还从没有人当着这么多神仙的面,受过这种当面辱骂的屈辱!
玉皇大帝的脸皮从白净迅速涨为通红,用力捏碎手中握着的一柄如意。
好大的胆!
这个陈萼,真正是好大胆子,得罪了佛门还不够,还要跟我们天庭过不去吗?
天上众神仙,全都噤若寒蝉,一言不发。
这时候不管是暴怒还是请战,都只会令玉皇大帝感觉恼火,所以最好的办法,反而是沉默不语。
下界,天空之上,太白金星回过神来,气的手指发抖:“好……好你个陈萼!我本来以礼相待,你竟敢辱及天庭,你难道真要触怒天威?”
“将来就不怕自己横遭不测?”
“哈哈哈哈!”
陈萼继续笑着:“看来我说你们天庭的判罚狗屁不通,你们还有些不服?”
“那我就告诉你们吧!”
“你们天庭神仙下界也好,不下界也好,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与我无关,你们一年进出天庭一千八百回,思凡下界,私奔下界,生儿育女,我全然不在乎。”
“所以,你们对奎木狼的处罚,一点都没有落到正题上!”
“听我告诉你们,奎木狼所作所为——抢掠宝象国公主,逼迫生下两个儿子,这是强x妇女罪,强行拘禁罪。被他所杀所吃的人,共计两千余人,杀人罪,侮辱尸体罪。”
“奎木狼罪大恶极,影响极坏,数罪并罚,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相比较我的判决,你们天庭的判罚,是不是狗屁不通?”
太白金星惊讶:“你真要杀天庭星宿?”
奎木狼等二十八星宿更是骇然,没想到陈萼居然今日当真动了杀机。
“天庭是什么?是你们神仙的小圈子?”
“让你们圈地自萌,一群修仙的到一起,不问世事了?”
陈萼空中迈步,高声宣告,非但宣告天下,更在宣告天上,声音直达南天门,灵霄宝殿。
“从南瞻部洲到西牛贺洲,家家户户,或拜佛祖,或敬奉天庭神仙,都说佛祖能掌四大部洲,都说天庭乃是三界之主。”
“你们呢?一个个吃着供奉,人间有苦难,你们说那是人间的缘法因果,不宜插手。人间有富贵,你们金身闪闪,满嘴流油。”
“管事情的少之又少,一切放任自然。”
“如今倒是好了,居然放下星宿来,吃掉两三千人,拍拍屁股就想跑——甚至惩罚罪名里面,都没有吃人杀人这种罪,只是一个轻飘飘的私自下界。”
“这三界之中,黎民苍生,万物生灵,你们用则恣睢暴戾,不用则如土鸡瓦狗,弃置不顾!”
“天上天下,万千大道,岂能容你们这样狗屁不通的乱来?”
“放肆。”灵霄宝殿中,玉皇大帝按着御座站起身,口中说道。
随后又提起声音,从天庭直达下方,喝道:“陈萼,你放肆!天庭之威严,也是你能点评的?”
陈萼昂头,哈哈笑道:“我点评不得,天下万民点评不得!只有你们一群圈地自萌的神仙,定下什么不得下界,不得恋爱,不得思凡这样的狗屁规矩,自己和自己玩的到是挺欢。”
“可是你知道么,玉皇大帝,当今世上,天道煌煌,终究要归于万物之灵长,人类身上!”
“佛门大兴,要靠传人佛法,天庭存在,要靠人类敬仰。”
“你们视人类如猪狗,如牲畜,早晚要被万物之灵抛弃,终究要归于尘埃之下!”
“到时候万佛,归于土!”
“万仙,沉入泥!”
“你们又当如何呢?”
会这样吗?
太白金星心中悚然,二十八星宿茫然不解。
玄奘、孙悟空、猪悟能、小白龙静静听着。
沙悟净背着火红铁块,喘着粗气,眼中尽是怨毒狠意。
定光欢喜佛等人也听着,若有所思。
就连天上神仙,也有不少都在听后,思索着。
“无知者无畏,可笑至极。”
玉皇大帝开口,打破了这些人的思索,他冷冷说道:“陈萼,看在你师尊面上,我饶你一次不敬之罪。但你这番丢人现眼的可笑言论,注定贻笑大方。”
“放了奎木狼,此事就此罢了!”
陈萼笑了一声,看向奎木狼,抬起手指,点向奎木狼的眉心。
“你敢!”
玉皇大帝怒喝一声:“众仙出手,拦下此人!”
随着他一声令下,数十道攻击,各带奇异光彩,同时从天上天下,向着陈萼打去!
第195章 封天印对十二金人
这攻击之中,有三坛海会大神、哪吒三太子的乾坤圈;有托塔李天王的宝塔;有太白金星的拂尘。
更有那最近的二十七位星宿,遵循了玉皇大帝圣旨后,立刻出手,救下他们的兄弟奎木狼。
角木蛟用的是钻木枪、亢金龙使得是金鼓锤、氐土貉挥动破山棍、房日兔使用灵感杵;心月狐用一柄暗月斧、尾火虎挥舞霹雳棍、箕水豹手持清水鞭……
等等武器,不一而足,全都用法力催动,带着异样光华、朝着陈萼打过来。
陈萼不动声色,一朵七宝金莲悬于头顶,滴溜溜一转,便将这诸般寻常攻击弹飞。
只剩下乾坤圈、宝塔、拂尘,还在金莲之外试图进攻。
陈萼也并未理会这三样攻击,只是将手指蕴含大法力,往前一探,点在奎木狼眉心正中。
奎木狼当即身死魄灭,连轮回也不能入了。
西方白虎,第一星宿仙官,奎木狼死了!
托塔李天王、哪吒三太子、太白金星都默然收回手中法宝,等待玉皇大天尊的雷霆暴怒。
自从三界定下,天庭设立,封神定下秩序以来。
还从未有一个人,敢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击杀一个星宿仙官!
不仅仅是挑战在场的众神仙,更是挑战头顶的天上天庭众仙官,更是挑战那高居灵霄宝殿的玉皇大天尊!
乌云滚滚而来,笼罩四大部洲。
定光欢喜佛看的都不自觉地倒抽一口凉气。
一人之力,挑战整个天庭?
陈萼的胆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大,大到难以想象。
他怎么敢做这样的事!就因为他是通天教主的弟子,身后有着通天教主?
好像,这就是答案……
但是定光欢喜佛扪心自问,自己曾经也是截教中人,昔日所受到的看重,丝毫不比陈萼差多少。但要是让他来做陈萼现在做的事情,他绝对是只能回答做不到。
无论是通天教主,还是西方二圣人,还是如来佛祖……定光欢喜佛只秉持一个原则,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更不会去螳臂挡车,拿自己的小命来表达忠心。
无论是谁,都不如他自己的小命重要。
“虽千万人,吾往矣!”
玄奘低声惊叹着,看着陈萼在众仙攻击环绕中,点杀奎木狼。
也看着天上乌云密布,似乎天公动怒,要惩罚陈萼这个不法之徒。
他为陈萼担忧着,同时也震撼着。
甚至再一次,更深地理解了,为什么陈江流明知道陈萼不是自己父亲,依旧崇敬他,依旧愿意称呼他为“父亲大人”。
陈萼此人,的确身上有“大义”的力量,才能这样感召人。
在这个荒唐的世道上,佛门慈悲却愚弄世人;天庭圣明却草菅人命;人间美好却妖魔横行——没有一处是东土大唐的律法所能适用的!
玄奘一路走来,目之所及:神仙、菩萨、妖怪,全都将人类弃之如草芥,从没有一个记得最基本的原则。
杀人者,偿命。
唯一坚持这个大义的,是不在佛门,不在天庭,不是妖怪的陈萼陈光蕊。
而他显得那么执拗,那么古怪,那么不合时宜!
竟然,好像是,他自己是错的!
玄奘听得到身边传来嘎吱的响动,转头看去,孙悟空激动地浑身颤抖,脸色通红。
“这才是,真正的,踏南天、碎凌霄!”
“这才是真正的悟空传!”
“俺老孙真是恨不能此时此刻,将悟空的名号让给你来用!”
猪悟能、小白龙悚然而惊,都是害怕又担忧——陈萼,怎么敢在天庭面前,杀死二十八星宿其中之一!
沙悟净看着这一幕,眼中却是带着盼望和快意。
陈萼自作孽不可活,终于惹怒了玉皇大天尊,他终于要死了!
只等他一死,自己就再也不用整天背着烧红的铁块了!
乌云滚滚,天上黑的如墨。
电闪雷鸣,一道道银色蛟龙掠过天机又迅速隐没。
轰隆隆的闷闷声响,如同整个三界、四大部洲,都在某个饿疯了的怪兽肚子里面,听着那怪兽的肚子闷响。
玉皇大帝站起身来,冷冷问道:“众卿家,谁为朕擒下此人?”
文曲星君、武曲星君默然。
托塔李天王与哪吒三太子早就在刚才的试探中,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南天门四天王也都默然。
其余天庭文武百官,也都尽皆默然。
玉皇大帝当然也知道,还有一批神仙神通广大,如果让他们出手,未必不能抵挡陈萼,甚至有可能抓住陈萼。
但是,玉皇大帝却不能用他们,他们也不会听令。
雷部的闻仲、财神赵公明、还有三霄等人,昔日也都是有大法力大神通,法宝犀利无匹……但他们都是截教中人,和陈萼应该是师兄弟称呼,他们会真的为天庭效力,捉拿陈萼?
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满殿神仙文武百官,之所以没有一个领命的,实在是这陈萼太过厉害。
他如今得名紫清上仙,可不是他自己狂妄而称呼,实在是神通广大、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情历历在目,甚至闹到六位圣人齐出的地步。
事到如今,又能依靠何人出手?
派人去西天请如来佛祖?
如来佛祖自己都被陈萼断掉了一只手!
太上老君呢?
他的金刚琢应该可以发挥作用才对——玉皇大帝目光一扫,赫然发现今日太上老君,居然恰好不在。
也就是说,太清圣人在这件事上,是两不相帮的态度?
这可真是有点奇怪,太清圣人不是对截教门下一向没有什么好感吗?
怎么对这个陈萼居然另眼相看?
思量一番,目光扫了一圈,居然没有发现能够出手压制陈萼的。
玉皇大帝抓起手边的一个印玺,迈步走下御座。
“好一个紫清,好一个陈萼——”
他开口说着,将金袍衣袖一甩,天庭灵霄宝殿的正中间便出现一道从天空直达、直上直下的通道。
满天的乌云中,也是骤然迸射出无尽的祥光。
最耀眼最夺目的祥光,便出自天庭之上、玉皇大帝的脚下。
灵霄宝殿的正中间,虽然只有两丈长宽,人间仰头看去,却有两万丈长宽也远远不止,仿佛天上出现了一道门。
玉皇大帝的声音,从这“门”中传出。
“天罚,至矣!”
玉皇大帝将手中印玺落下,那印玺迎风见长,上面盘着五条气运金龙。
每一条气运金龙,若落到下方人间界,都足以令人间四大部洲中诞生一个超级雄主。
这雄主至少也能统治一大部洲,成为万世传颂的盖世英雄。
若是天时地利俱在,这雄主甚至有可能凭借一条气运金龙统治四大部洲。
一条气运金龙便如此可怕,五条气运金龙便是几乎足以改变整个人间界所有人命运的可怕存在。
但是,这样的五条气运金龙在那印玺上盘着,也只不过是作为装饰使用而已。
那印玺,才是一桩真正的宝物。
玉帝手持最强法宝之一。
封天印。
随着这一个印玺从天空落下,天地间的一切似乎都开始变得凝滞、缓慢。
空气凝滞,天地间的一切都变得凝滞。
就像是所有人,都被封在了水滴里,甚至琥珀中,只能艰难地稍微活动一下。
是这个封天印太快了吗?
不,是所有的一切都在变慢,甚至于所有人都在查觉在变慢,依旧没有任何手段可以来对付。
封天印直奔陈萼,陈萼也丝毫无惧,直接抬手挥出都天神煞图,试图将封天印收入其中。
也就在这时候,封天印的速度陡然加快。
几乎是瞬间,就来到陈萼的头顶,向着陈萼砸落下来。
都天神煞图迎上去,两样法宝碰撞在一起。
封天印丝毫没有被收入都天神煞图的迹象,都天神煞图相反被封天印砸了一下,似乎有点摇摇晃晃。
见此情形,陈萼也是很吃惊。
封天印不仅没有被收走,甚至还能和都天神煞图进行对抗!
这法宝好厉害!
对抗两次之后,都天神煞图落到陈萼手中,封天印又不依不饶地朝着陈萼落下,俨然是不镇压陈萼、杀死陈萼,就是不肯罢休的样子。
见此情形,陈萼也是不再犹豫,将那都天神煞图猛然一抖,十二个百丈高的金人屹立在大地之上。
也不用陈萼吩咐,十二名金人在夸父、大羿的带领下直接将封天印围住,开始各自依照方位站好,直接动用十二都天神煞大阵。
陈萼的法力,瞬间亏空了一半,全部是用在十二个金人之上,随着十二个金人的行动、布阵而消耗。
天庭之上,玉皇大天尊脸色铁青地看着这一幕。
不进入那个阵图之中,也能布阵?
整个过程,简直出乎玉皇大帝、天庭众神的意料。
包括定光欢喜佛,都不由地目瞪口呆——陈萼居然在对付乌巢禅师的时候,还是有所保留。
他能直接放出十二金人进行布阵,而不是一定要把敌人拉入到阵图之中。
这里面的意义,可就大了!
如果只是把人拉倒阵图之中,再用都天神煞图对付,对于真正的强者来说并不难对付,也感觉不到太大威胁。
但若是陈萼能够将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堵着他们洞府、大门、能够在天庭、在西天灵山摆开,那就真的只能请圣人来救场子了!
如来佛祖正面挨盘古虚影一斧头,那是什么下场,他们又不是没有看见!
尤其是天庭,尤其是玉皇大帝,更是心情糟糕——这个陈萼是上清圣人的徒弟,太清圣人不愿意对付他,玉清圣人没有任何出手的迹象。
一旦陈萼耍无赖,将十二都天神煞大阵摆到灵霄宝殿上,那灵霄宝殿可能都被摧毁。
到了那个时候,才是真的叫做大闹天宫,真的会令玉皇大帝无处安身。
一道盘古虚影缓缓凝聚出来,出现在大地上。
太白金星、二十七个星宿,慌忙四散而逃,不敢留在远处。
定光欢喜佛和护教伽蓝、五方揭谛等神官不约而同,心领神会,也都默契地四散而去。
面对这个恐怖的盘古虚影,逃跑不算是什么……
玉皇大帝也低叹一声,控制封天印,准备飞回来。
也就在这时候,盘古虚影睁开眼扭过身,一记盘古斧朝着封天印劈砍过来。
最简单直接的劈砍,却又带着最纯粹、混沌的力量。
似乎能改变一切、毁灭一切、湮灭一切。
玉皇大帝再也忍不住,直接将自己衣袖挥动,化作十万丈的倒悬天河,朝着盘古虚影扑过去。
更确切的说,并不是盘古虚影,而是即将被盘古虚影命中的封天印。
衣袖被盘古斧斩中,片片碎裂开来,又崩灭如灰尘。
这一股崩灭的力量,直接朝着天庭而来,顺着玉皇大帝的金色袍袖直接向上蔓延。
玉皇大帝面上表情,依旧无比难看,衣袖自己脱落——自己抢先割断了衣袖。
哪怕是封天印借此机会被他一道流光,收回到自己身边。
哪怕是他已经关闭了灵霄宝殿与下界的关联。
“好一个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借着昔日巫族的威风,竟也想要对我——”
玉皇大帝说不下去了。
事实情况就是,他没办法继续和陈萼打了。
除非圣人出手,收拾陈萼这个家伙,玉皇大帝自己根本没办法对付陈萼。
封天印对单独十二金人,或许还有点胜算可能。
当十二金人聚拢起来,使用了都天神煞大阵后,玉皇大帝当真是束手无策,深深明白了曾经被陈萼占据先手后,佛门居然不得不请出圣人的缘故。
也明白了为何乌巢禅师会失败……
圣人以下,那十二都天神煞大阵,未免也太过于犀利无匹了!
“玉皇大帝,如今这事情,要怎么说?”
“奎木狼,该不该死?”
陈萼仰天问道。
玉皇大帝没有回应。
任由这个问题响彻在天空。
抬头看到仙班之中,不知何时,太上老君又手持金刚琢,面带微笑地站在众神仙之中。
果然,太清圣人是不愿意参与这件事的。
“太上老君,不知你这一次有何想法?”
玉皇大帝决定问一问,不能任由这件事过去,当做无事发生。
太上老君面露微笑:“没什么想法,只能约束一下已经下凡的手下,让他们吃素吃斋而已!”
第196章 一日行遍西游路!
约束手下?
太上老君居然如此回答!
玉皇大帝再一次明白,这就是太清圣人的态度了。
不知道为何,太清圣人对陈萼的态度居然不是深恶痛绝,而是这样不偏不帮。
指望太上老君出手,引出太清圣人或玉清圣人,都是不可能了。
到了这个时候,玉皇大帝也只能心中感慨。
按常理来说西方二圣人扶持佛门,我们这边天庭算作是道门天庭,该有太清圣人和玉清圣人至少两位圣人相助,甚至算起来还应该加上上清圣人通天教主。
但是结果呢,并不是这样。
太清圣人和玉清圣人高高在上,不理会这些天庭俗务,也并不帮着约束天庭各路神仙。
整个天庭,各路神仙各有算计,不少只是挂名在天庭,实际在仙山海岛洞天福地修炼的数不胜数,临时调用都十分麻烦。
玉皇大帝随时掌握的神仙,堪称是一群散兵游勇,应付寻常的情况还能一下,对抗陈萼这种法力高强、法宝犀利的狂徒,竟是无人可用。
也没有任何一个靠山可以依靠。
相比较之下,佛门之所以大兴,实在并非偶然。
道门这群闲云野鹤,实在太过冷漠自私,根本成不了大事!
“奎木狼身死,二十八星宿残缺其一,谁能做新的西方白虎之下第一星宿?”
计较太上老君的态度已经没有意义,再提那个自己无法奈何的狂徒陈萼,同样没有意义。
玉皇大帝直接说起了一个本应该在战斗结束后,才提起的问题。
众神仙顿时会意——哪怕陈萼的十二都天神煞大阵、盘古虚影还在下方,陈萼还在开口叫嚣。
玉皇大帝已经无意再继续这一次的战斗。
说的更加直白、更加大逆不道一些:玉皇大天尊的封天印都无功而返,衣袖不得不断去一截,已然拿那个陈萼无可奈何。
除非有圣人出手,擒拿陈萼才行。
可是,哪一位圣人会出手呢?
根本没有一位圣人愿意去招惹狂徒陈萼背后还隐藏着的另一个准备大打出手的圣人,通天教主。
除非,陈萼要杀上天庭,颠覆三界秩序——那太清圣人与玉清圣人定然容不得他。
除非,陈萼要杀了取经人,坏掉取经大事;或者陈萼真的胆敢杀死佛陀或菩萨。
那样接引与准提两位圣人,同样容不得他。
除此之外,一两个吃人的妖怪,一个奎木狼星宿,真的不值得圣人出面翻脸,引发圣人大战。
于是众神仙也都会意,商议起来奎木狼的人选。
从下界狼狈逃回的太白金星与二十七星宿来到灵霄宝殿,见到的就是这样奇特又荒诞的一幕——下方的陈萼还没撤去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奎木狼的尸身尚未收回,灵霄宝殿上商议的话题,居然是谁来顶替奎木狼的位置。
不知道的,还以为奎木狼已经死了好几个月,丧事办完,大仇报完,一切都没有遗憾了!
二十七星宿面面相觑一番,俱都闭口不言。
玉皇大天尊都奈何不得紫清上仙陈萼,他们这些星宿仙官又能如何呢?
保持沉默,心中默默缅怀好兄弟奎木狼之外,什么也做不到。
太白金星却是比他们精明多了,听了片刻,捋了捋胡须,全然无事一般插话进去:“启禀玉皇大天尊,老臣以为,托塔李天王说的有些道理……”
仿佛他也忘了刚才下方的一场激烈冲突。
整个灵霄宝殿上,一片气氛融洽,一点都不像是刚刚败退。
……
陈萼在下方等候片刻,见到玉帝不敢回话,天上神仙再没有一个敢于冒头的,便也知道了天庭在这件事上不会再说什么。
奎木狼的确是被陈萼所杀,天庭也的确损了脸面。
但是,目前的战斗他们奈何不得陈萼,陈萼也不可能发昏到独自一人冲上天庭。
既然天庭独自休战,偃旗息鼓,陈萼也就不再继续挑衅。
收起十二金人,卷起都天神煞图。
紫清道法,云开。
将手指抬起,法力激发,蔓延在四大部洲上空,宛若天公之怒的层层乌云缓缓退去。
陈萼这才缓缓落下来,与玄奘、孙悟空等人见面。
一见面,玄奘便郑重躬身行礼:“听闻陈施主已然成为紫清上仙,玄奘先见过紫清上仙。”
“再为紫清上仙今日义举,道喜道贺。”
“今日,玄奘才知道,什么叫做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孙悟空也是上前,笑道:“俺老孙以前天上天下佩服的人不多,如今最佩服的,就是陈上仙你啦!”
“就凭陈上仙今日这番举动,俺老孙是真的心服口服啦!”
猪悟能、小白龙也都恭恭敬敬:“拜见陈上仙。”
陈萼对他们微微颔首,目光落在微微发抖的沙悟净身上:“现如今,你可明白了?”
“若不是佛门西行路上需要你,现在我还不好开罪佛门两位圣人,你也早已经神魂俱灭了!”
沙悟净默不作声,背着火红滚烫的铁块,朝着陈萼匍匐行礼。
陈萼唤来朱丽华,玄奘脸上露出笑容,与母亲母子团聚。
就在这时候,陈萼忽然心潮翻涌,似乎有所触动。
目视西方,手指掐算。
西行路上有了些变动?
本来还想等着玄奘等人一难又一难走过去,这一变动,陈萼却是有些不太确定是什么方面的变动。
或许自己应该先去看一看。
一念动,陈萼便有了决定。
刚刚击杀奎木狼,获得不少功德。
陈萼目光一扫,又将波月洞内外吃人的妖怪尽数杀死,再度获取一些功德。
又用法术探入洞窟之内,拎出一个黄色衣裙的美妇人与两个生长着狼头的狼崽子小孩。
“宝象国公主?”陈萼对那美妇人问道。
“小女子正是。”那宝象国公主惊喜地上前,“你们是我父王找来救我的吗?”
陈萼平静回答:“那倒也不是,只不过波月洞的妖怪吃人作孽,被我杀了。”
“这妖怪说,他本是天上星宿下凡,你是天上披香殿的侍女,你们两个是约好一起下凡当夫妻的。我便想要问问你,是否有这件事?”
宝象国公主百花羞连忙摇头:“实在没有此事,这妖怪从未对我说起这话!”
“若是他真是天上星宿,为何在此处杀人来吃,又把我抢劫来,硬是生下这等妖怪孽种?”
“假若他真是天上神仙,我也是天上神仙,我们为何不能做一对神仙眷侣?就算是一起约定了下凡,我成了公主,难道凭他神仙的本领法术,还不能当高官,做驸马?”
“为什么一定要逼着我来这里做个妖怪夫人?”
“还请高人细细分辨,这话大约就是假的,我只不过是被他见色起意,强行掠来的无辜妇人而已!”
陈萼笑了笑:“你话是这么说,若真是他相好,将来恢复记忆之时,岂不是要想办法找我复仇?”
“还有这两个孽种——”
“还请高人杀了它们!”
百花羞公主早已经受尽屈辱,见到这两个狼头妖怪小崽子就感觉恶心,若是人类孩子,她还勉强能生出母爱,这两个妖怪崽子,她是看见了只会深深恶心厌恶。
“这还是问题所在。”
“若你真是披香殿侍女,奎木狼的相好,到了恢复之时,不仅仇恨我,对这两个孽种的死亡也会悔之不及吧。”
“亲手葬送情郎最后的血脉,你会不会后悔?”
陈萼这样说着,百花羞公主只是摇头,哀求陈萼这位高人送自己离开此处。
陈萼见她心意已决,看向玄奘,本想说一句“江流儿你如何看待此事”。
忽然想起玄奘与自己并不亲近,便自己笑了一下,自行其是。
“这两个,处置了就是。”
陈萼抓起百花羞,一道遁光到了宝象国皇宫上空,将这公主放回去,又是倏忽间一遁,往西而去。
再停下之时,已经到了平顶山莲花洞上空。
莲花洞上余烟袅袅,妖怪横死一地——金角大王和银角大王已经得了信,自己先灭了满洞妖怪,逃回太上老君处,继续当童子去了。
“逃的倒是快。”
陈萼自己说了一句,明白这定然是太上老君担心自己打杀他童子,才有了这安排。
既然两个童子有这样的安排,不用说,那使用金刚琢的青牛怪也肯定不会出现在路上了——这样一想,陈萼倒是有些急迫感。
那些天上神仙坐骑下凡作孽的不是一个两个,如果都像是太上老君这样,一个接一个地抽身逃走,那岂不是自己既不能得到功德,也不能为枉死的人们报仇?
这样可是不行!
自己必须趁他们反应不过来,将这些作孽的东西,赶紧一网打尽!
将目光一扫,十多里外一片黑林中妖气不小。
陈萼遁光而去,将这黑林中妖怪全数打死,原来是一个九尾狐狸精和诸多妖怪,都是吃人的野妖怪。
这九尾狐狸精在西游记原着中,更是当了金角大王和银角大王的干娘。
陈萼将这些尸体收入袖里乾坤之后,也不停留,再度遁光往西而去。
下一个地方,乌鸡国——这一个地方有点一言难尽。
因为乌鸡国王对文殊菩萨一点不恭敬,文殊菩萨就把自己骟掉了的坐骑青毛狮子投过来,害死原来乌鸡国王,让青毛狮子当了乌鸡国王。
若是只看乌鸡国这一难,青毛狮子并无罪,文殊菩萨实在该死。
不过,文殊菩萨这一次带走青毛狮子,过不了多久,又会“无意间走失”青毛狮子,让青毛狮子前往狮驼岭,成为吃人无数的大妖魔。
最后又把青毛狮子收回身边。
陈萼若是现在放过青毛狮子,似乎放纵他去吃人;若是现在打杀了他,似乎又有点没有罪名。
不过一想到原着中狮驼岭一难中罪恶滔天的妖魔们,陈萼终究没有心软,直接落到乌鸡国皇宫,将那青毛狮子装入袖里乾坤中带了就走。
在这里动手杀,再和佛门对峙?
只要这样一耽搁,都知道陈萼要做什么,那到时候西游路上所有“有背景”的妖怪怕是都要跑干净了!
越过乌鸡国,再往西是红孩儿的号山——红孩儿、牛魔王一家看上去声威浩大,其实没什么背景,他们不会有人通风报信,也不会逃跑,所以陈萼并没有下去收拾他,而是继续往西赶路。
再往西,是黑水河。泾河龙王的九儿子小鼍龙所在地方,他倒是并不吃人,只是原着中想吃唐僧肉,算是个蠢货。
到时候,自然有人会教训他。
又往前走是车迟国,陈萼这时候才停下来,想起一段往事来。
昔日在终南山上,虎鹿羊三妖拜师的老道长玉玄子,现如今如何了?
陈萼神念一扫车迟国国都,稍作掐算——虎鹿羊三妖正在此处做国师,老道长玉玄子似乎身陷困境之中,暂且倒还算安全无忧。
既然如此,那就还好,等到将来再相见之时吧。
陈萼想到这里,又往前去。
来到通天河岸,观音菩萨本该在这里放一条吃人鲤鱼,灵感大王。
不过明显是因为陈萼的缘故,观音菩萨这一次放的不是吃人鲤鱼,而是善财龙女。
善财龙女保佑河岸两旁风调雨顺,将来取经人经过之时,制造一次劫难,也就罢了。
陈萼因此也就不再停留,继续向西到了金兜山——那使用金刚琢的青牛怪果然不在,已经得了太上老君的传信,逃走了。
西梁女国、琵琶洞、火焰山、碧波潭、一群树木妖怪……
这一群全是没有背景的,陈萼直接将他们忽略,将来慢慢收拾,一点也不迟。
再往西,应该是小雷音寺,黄眉怪——一不吃人,二来现在还不存在,非得玄奘来了,佛门才会设下这劫难,
稀柿山蟒蛇妖不是有背景的妖怪,朱紫国金毛犼则又是观音菩萨的坐骑,得了观音菩萨训斥,不敢杀人吃人。
盘丝洞蜘蛛妖怪,黄花观蜈蚣妖怪……
这些妖怪,同样不必急着收拾。
终于,陈萼到了狮驼岭上——整个狮驼国,人类都已经死绝死尽、漫山遍野尽是尸骸,处处都是大小妖怪现身。
前面诸般妖怪不少可以暂且先放过。
唯独此处妖怪,一个都不能放走,一个也不能活!
第198章 滚出蓬莱
“我等名列天庭,乃是大仙官,也有大神通,更被世人敬仰……”
福星微微昂头。
“恕我说话直,紫清上仙,你就是无法对我们动手,也不该对我们动手!”
陈萼微笑看着他们。
福星,金仙修为,掌人间福祸;禄星,金仙修为,掌人间功勋文武供禄。
寿星,南极仙翁,大罗金仙修为,阐教门下大弟子。
福禄寿三星中的真正领导者。
也正是陈萼这一次的主要目标所在。
“你们自以为是,想的是很好……”
陈萼扬起袍袖,袖里乾坤拂过,朝着福禄寿三星卷来。
福星、禄星立刻被收入袖里乾坤之中,在其中不断惊呼。
寿星南极仙翁哈哈大笑几声,将手中拐杖敲在地上,令自己身形不动如山岳,仿佛扎根在地上。
“袖里乾坤,我也曾亲眼见过,这破解之法,还是恩师昔日传授。”
“你看如何?”
“好一个精妙的定身决,若不是你恩师亲自传授,你就是其他法宝,其他法决,我也能一起收入袖里乾坤。”
陈萼倒也没有半点法术不成、恼怒的模样,对着南极仙翁反而啧啧称奇。
毕竟这是圣人传授的、应对袖里乾坤的法术。
南极仙翁也是根源清正,跟随元始天尊圣人多年,不仅仅见多识广,更是因此掌握极多法术。
只不过,他并不太争强好胜——别人像他这样,怎么说都要强行前进一步,证道准圣,超过寻常的大罗金仙。
他却明明可以强行抵达准圣,并未强迫自己突破。
当然,也和元始天尊照顾,天地间无人找他寻仇挑衅有关。
见到陈萼这样说话,南极仙翁心下奇怪,说道:“正是恩师传授,方有这样玄妙。”
“道友,见你说话并不猖狂无度,为何来到这蓬莱仙山,便要和我们三个过不去?说什么问罪?”
“说是问罪。”
陈萼坦然说道:“其实那两个只能算是陪衬,真正要问罪的还是你。”
“南极仙翁。”
问罪,还主要针对是我?
我得罪你了?
南极仙翁是真的被陈萼的“问罪”说的怔住,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你针对我——难不成所谓问罪,还是当初截教和阐教的遗留之事?”
“这个暂且不说。”
陈萼说着,将袖里乾坤的另一个被抓住的拎出来,放在南极仙翁面前。
“是你的白鹿。”
南极仙翁诧异:“你怎么去了比丘国?”
“你果然知道,它在比丘国。”陈萼说道,“那么问题就来了,它在比丘国,要吃小孩的心肝,你知道吧?”
“我不知道。”南极仙翁立刻说道。
虽然他知道此事,并且不以为意。
但是此时陈萼专门拿这件事来问罪,他除非是傻了,才会承认自己放任白鹿坐骑,去吃人类小孩的心肝。
“不知道……你既然说不知道,那也有不知道的问罪方法。”
陈萼看上去一点也不愤怒,颇为客气。
“南极仙翁,你手下白鹿坐骑吃人害人,该当何罪?”
“我自会召回,严加管教。”南极仙翁回应道。
“我问你,它该当何罪!”
陈萼的声音渐渐变冷。
“私自下凡,罪孽不小,我自会管教,”南极仙翁再一次回应,并且伸手朝着白鹿唤去。
白鹿顿时大喜,摇身一滚,化出白鹿的原形,就要奔向南极仙翁。
还是主人好,主人护住我,这下不用死了!
一只手指忽地出现。
点在白鹿额头上,将它神魂俱灭。
陈萼不紧不慢收回手指,在南极仙翁惊怒交加的眼神中,冷淡说道:“杀人害人,是死罪,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私自下凡,算是个狗屁罪名?”
“玉皇大帝来了,我都不给面子,你也想拿这个借口搪塞我?”
“你……你好大的胆,竟敢杀我坐骑!”南极仙翁气急,挥起手中蟠桃拐杖,便朝着陈萼打过来。
陈萼冷笑一声,手中五行遁术释放,立刻以木遁夺走了南极仙翁的手中蟠桃拐杖。
他的根本法力本来就堪比三清般清正浑厚,远超南极仙翁。
五行遁法精熟,又有文章正气的法术加成,已经近乎神通。
虽然同为大罗金仙境界,南极仙翁有防备之时可以抵挡自己曾经见过的袖里乾坤。
没有防备之时,也不曾料想自己居然会被五行遁术这种手段强行夺去手中木质法宝。
“啊!陈萼,你这狂徒,居然胆敢对我动手,真以为没人可以收拾你吗?”
南极仙翁又急又气叫道。
他的脸面通红,更多的是羞惭——自己寿元已然数万载,大罗金仙修为也有一两千年,居然会被这样一个后来小辈夺走法宝!
“急什么,你的罪,现在才开始说起。”
陈萼冷冷说道。
“放纵白鹿害人,却又故作不知,满口虚言,道貌岸然。”
“名为人间寿星,坐看婴儿受灾,实在伪君子,当不得寿星两字!”
“这蓬莱仙山乃是有德之人才能居住,你这样卑劣的小人,不配住在此处。”
“现令你等福禄寿三星,滚出蓬莱仙山!”
说完这番话,陈萼将福星、禄星一起释放出来。
在福星、禄星惊骇的目光中,陈萼动用五行遁法,将他们与寿星南极仙翁聚在一起,一道土黄色光芒飞起,五行遁光遮掩三人身形,瞬间将他们遁到几千里之外——至于那地方是什么所在,陈萼便懒得多管了。
也就在此时。
陈萼手中蟠桃拐杖忽然脱手而出,缓缓飘起。
心中霍然一惊,陈萼急忙遁光而走。
这肯定不是蟠桃拐杖自身的本事,更不是南极仙翁的本事,甚至就连准圣,也不会有这样的本领。
又是圣人,要出手惩戒陈萼了!
陈萼遁光,瞬息十万里。
那蟠桃拐杖却是凝聚出一股气势,依旧锁定了他,他行十万里,那蟠桃拐杖也行十万里,转眼间行至大海汪洋无穷无尽之处。
蟠桃拐杖即将当头落下。
一点锐气从北方而来,“噌”地一声掠过。
蟠桃拐杖断裂开来,跌入海洋之中,化作两段百丈长巨树缓缓漂浮起来。
“哼!”
一声轻响自天外传来,再无声息。
两位圣人于细微之处的较量,结束了。
第199章 杀金鹏,两仙哀求
到底是阐教大弟子……
南极仙翁一出事,元始天尊立刻出手,借用南极仙翁的蟠桃拐杖来教训陈萼。
至于刚才元始天尊是想要小小地教训陈萼,还是要借机打死陈萼,终究没有结果,只能猜测。
或许他会忌惮通天教主,留下陈萼的性命。
或许他会狠下心来,直接彻底把事情做绝,令通天教主彻底断了对最后一个弟子的期望。
万幸的是,陈萼只需要猜测,而不用亲身验证这个猜测。
通天教主以重伤之身,再一次强行出手,护住了陈萼。
他这一出手,元始天尊便再次知晓,今日若不想彻底翻脸,终究还是不能奈何陈萼,于是较量一下便迅速抽离自己的力量。
当然,某些有心的旁观者,譬如西方二圣人也都了然。
果然,通天教主就是死保陈萼这个弟子,金翅大鹏雕、白象、青毛狮子是别想再要回来了。
此中的细节关窍,陈萼重新回返蓬莱仙山的时候,便已经全数通透。
正因为这般通透,陈萼才对通天教主再一次升起感激之意。
多番维护,固然是通天教主自身有所求,但是,这屡次出手相救的恩德,不能视若无物。
将来之时,必定要有所回报。
取出青玉阵盘,陈萼站在蓬莱仙山之上,输入法力运转。
一道天门从蓬莱山中打开,步入这天门之中,里面静悄悄、空荡荡,并无一人,只有奇花异草争奇斗艳。
白玉阶梯出现在陈萼面前。
陈萼沿着白玉阶梯步入其中,有万载的青竹,哗哗作响,竹叶已经成了金色;有不知多少岁月的的苍松,嶙峋古朴。
灵气旋绕于空中,黄精、芝马等灵物遍布地上。
再往前去,是碧游宫大殿,昔日被称之为万仙云集的所在,又被称作万仙殿。
屋宇高耸百丈高,宽阔甬道近万丈,两旁分列着一排排的蒲团。
正上方中央处,并非华贵的座椅,也无金银等俗物装饰,一样是一个普通的蒲团。
这就是碧游宫了。
昔日通天教主讲道之处,昔日封神榜签押之处。
陈萼握着青玉阵盘,法力输入其中,开始炼化这碧游宫以及整个仙境。
通天教主因为封神旧事,对此处深感伤心失望,再不要回到蓬莱与碧游宫,直接将阵盘给了陈萼。
这样的洞天福地,将来正好作为久居之处,陈萼没有拒绝的道理。
以陈萼的深厚法力,大罗金仙修为。
又有通天教主的同意、青玉阵盘的帮助,仅仅是数个时辰之后,整个碧游宫仙境,便已经归于陈萼所有。
他心念所至,外面的奇花异草未变,碧游宫大殿的陈设却改变了,数千上万的蒲团消失不见,漫长的甬道就仅仅是过道而已,再不是什么讲道所在。
陈萼不可能有教无类,不分善恶、不辨良莠,直接传授给这么多人类、妖怪道法。
他和通天教主在这方面的差别还是有的。
最后,站在碧游宫前,陈萼看了一眼上面的大字匾额。
且先保留着,等以后真的成就大道,再将碧游宫彻底化作自己的道场,也不迟。
炼化碧游宫后,陈萼这才盘点这一次的收获。
快速收拾西游路上关系户,是他心中所立下的为自己心意、为人类的“道”做出的选择,目的便是不让他们逃脱应有惩罚。
当然,如今盘点,杀死这些罪孽滔天的妖怪,也能收获不少功德。
南极仙翁的白鹿,陈萼已经击杀,收获了上千功德。
现在就只剩下狮驼岭这一群穷凶极恶的妖怪。
取出都天神煞图,神念探入其中,数万妖怪还活着。
有一部分妖怪试图在都天神煞图中搞破坏,数目也有几千,都已经被十二金人所杀。
这些死去的妖怪,贡献给陈萼数千功德。
青毛狮子与白象沮丧对坐,半声不吭。
因为他们知道陈萼的恐怖,他们的主人文殊菩萨与普贤菩萨就曾经被陈萼在都天神煞图中收拾到求救,他们如何还敢有其他奢望?
只希望陈萼能够看在佛门的面子上,不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那金翅大鹏雕却是半点颓丧也没有,哈哈笑道:“我乃是如来亲娘舅!”
“这个什么陈萼,能奈我何?能伤我何?”
“他敢对我出手,如来饶不了他,孔雀大明王菩萨更饶不了他!”
陈萼冷冷言道:“甚好,那我就看看如何饶不了我吧。”
一念升起,便准备动用十二金人,将这些妖怪尽数镇杀。
听到陈萼的神念,金翅大鹏雕依旧半点不惧:“陈萼,你当真敢伤我吗?”
“伤你又如何?杀你又如何?”
陈萼淡淡说着:“大羿,射杀此妖,不要让他再叫嚣了。”
大羿默不作声,拉弓开箭。
对准了金翅大鹏雕。
死亡的气息,萦绕在金翅大鹏雕身边,他难以置信。
真敢杀我?
三界之中,真有人敢于杀我?
“你应该不会,真的动手吧?”
回应金翅大鹏雕的,是一道惊艳的光芒,一支必中的箭矢。
金翅大鹏雕惊慌展翅飞去,须臾飞出九万里,口中惊叫不已。然而那一道光芒,却似乎穿越了距离,直接落在他身上。
“轰”地一声。
都天神煞图微微震荡。
西天灵山之上,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惊叫一声,仰天哀鸣。
如来佛祖低眉垂眼,看向东方。
于蓬莱仙山,碧游宫中,杀金翅大鹏雕。
紫清陈萼,你究竟是如何想的?
通天教主,知道还是不知道?
金翅大鹏雕的尸体掉落在都天神煞图之内,青毛狮子与白象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饶命!饶命!”
“我们也曾是截教弟子!”
“饶我们一遭吧,我们愿脱离佛门,重归截教!”
“我们是被抓去佛门的,我是虬首仙,被文殊广法天尊强行骟了啊!”青毛狮子叫道。
白象也叫道:“我是灵牙仙,也是被普贤真人作为坐骑,日日奴役!看在同在截教的面子上,饶我们这一遭吧!我们可从未背叛截教,都是被抓去佛门奴役的!”
两人说来说去,青毛狮子忽然开口,说出一个提议。
“紫清上仙,你既然是截教正统,当知道昔日万仙云集的盛况。”
“现如今,你留下我们,与这数万妖怪,何尝不能再来一次万仙云集,震动三界?”
第200章 苟芒与玄冥
再来一次万仙云集,震动三界?
陈萼笑了笑,神念传入都天神煞图中:“虬首仙,你说,截教为什么曾经能够万仙云集?”
“是因为有这么多的妖怪?这么多的数量?”
“还是因为截教教主?”
青毛狮子和白象相视一眼,老老实实回答:“自然是因为教主老爷。”
“所以,你们这是给我灌的什么迷魂汤?”
“先不说,我的大罗修为,距离圣人还有天壤之别。”陈萼淡淡说道,“就凭你们这群率兽食人的畜牲,也配做什么万仙?”
“不必多言,不必求饶,你等今日,俱都魂飞魄散,别无其他可能。”
青毛狮子、白象、以及众多妖怪都在求饶。
陈萼却没有再多做言语,直接催动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化出高大盘古虚影。
片刻之后,都天神煞图中,数万妖怪全部死绝。
死气、煞气凝结,飘荡在都天神煞图中。
数万功德,凝聚在陈萼的身边,与紫色雾气萦绕在一起。
这些功德,闪烁着点点金光,已经肉眼可见。
这也是,陈萼第一次获得这么巨量的功德。
“提升修为!”
将近一万功德,被紫色雾气投入陈萼身躯之中,他的紫清法修为迅速增加。
大罗金仙初期,直接提升到大罗金仙初期的最巅峰。
再往前,要突破到大罗金仙中期,又需要更多对于大道、对于自身的感悟——这却不是假手紫色雾气与功德所能完成的事情。
陈萼估计,如果自己强行消耗功德,几千功德,或许就能够获得一份感悟。
然后就能够顺理成章,突破到大罗金仙中期。
但是,已经到了大罗金仙境界,有了自己的大道和感悟,前人之路都只能是借鉴,而不能是模仿,陈萼自己绝不会愿意凭空生出感悟,然后借此成道。
他要自己想,自己做,自己慢慢来。
否则,三清法中的任何一个,他都可以模仿;何必要合三家之精要,创独有之法门,名为“紫清法”呢?
一时间,道法修行先是这般,非得陈萼自己进一步感悟到大道,方才肯突破到大罗金仙中期。
剩下还有三万多功德,陈萼的目光落在都天神煞图中。
不知不觉,这都天神煞图,已经是自己手中最为犀利的法宝,也是自己赖以对抗强敌的最大手段之一。
数次提升,都天神煞图材质一再提升,威能也有所提升。
接下来,这都天神煞图,还能够再一次提升吗?
陈萼心中掐算预估。
如今十二金人,只有夸父、大羿、祝融三个,实缺九位。
若是再能招来大巫精血,凑齐更加完整齐备的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威能应该还能再度提升。
大罗金仙与准圣,本该是天壤之别;准圣与圣人,更应该是云泥之差。
但若是真的能凭借十二都天神煞大阵,跨越这等云泥之别,那也就有了自保之力。
不必每一次,都让重伤的通天教主出手,自己才能从圣人手下逃脱。
念及此处,陈萼再不犹豫,直接将一万多功德投在都天神煞图中。
一个身形出现在陈萼眼前,高约万丈,鸟身人面,浑身青翠。
他所至之处,生机勃发,万物生发。
树木生长、小草发芽,鲜花绽放。
因这生机,因为浑身的青翠,也因为他的万丈身躯,当他伫立之时,便如同蕴养生命万物的神树一样,仿佛万物的生机,都从他身上迸发。
祖巫,苟芒。
他是十二祖巫百折不挠的根本,能领十二都天神煞大阵长久运转的关键!
因为他的存在,十二都天神煞大阵能够生生不息,韧性无与伦比。
这一道身影,投入一个金人之中,那金人直接化作翠绿、鸟身人面模样。
夸父金人、大羿金人顿时醒来,默不作声地向着苟芒祖巫的化身跪拜。
“竟有如此之事……”苟芒祖巫淡淡说了一句,“多谢阵主,另我神魂俱灭后,还能重返天地间。”
“多谢阵主!”
“多谢阵主!”
夸父与大羿也都相继向着都天神煞图之外的陈萼道谢。
祝融金人低吼一声,抬起头来看向苟芒祖巫,又低下头去,仿佛事不关己,继续以火焰灼烧六魂幡。
四尾六魂幡上,原本四个姓名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四道淡淡白色瘢痕。
只等这瘢痕也全部消失,六魂幡便可取出,供陈萼咒杀圣人以下的敌人。
苟芒也注意到已经失去神智的祝融金人,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昔日祝融与共工的脾气性格,他也知道。
如果真的把祝融完全附在金人身上,说不定祝融早就触怒了阵主,不复存在了。
陈萼神念向苟芒祖巫回应一下,心中颇感振奋。
十二祖巫之一的苟芒,都被强行召唤出残留精血与记忆,附身在金人之上。
有这位祖巫的加入,都天神煞图的威能便明显又再度提升。
这还不算完毕,又是一万多功德投入都天神煞图中。
又是一道身影浮现,面目阴暗,背后双翼,耳边盘着青蛇。
随着这一道身影出现,都天神煞图中所有的死气、煞气全部凝聚起来,涌到这身影身边。
无尽的寒气、肃杀之气,萦绕着这道身影。
“还能活过来,真好。”
这道身影冷漠地说了一句话,投身一个金人之中,那金人便化作灰黑色,背后生出双翼。
“吾乃玄冥,多谢,阵主。”
说完这句话后,玄冥闭上眼睛,再未多说一句话。
夸父与大羿拜见,他恍若听不见。
苟芒向他招呼,他才仿佛不情不愿,口中应了一声。
“嗯。”
苟芒并不以为意,他和玄冥等十二祖巫一起诞生,乃是血脉相连的兄弟。
除了祝融和共工这一对混账内斗惹祸之外,其余的无一不是知根知底。
玄冥就是这样面冷心也冷的存在,但是他对自己要做的事情也十分明确,绝对会尽全力而为。
接连两次,借用紫色雾气与功德,“复活”两名祖巫之后,陈萼终于感觉到都天神煞图抵达极限。
虽然有一万功德未用,但已经不再适合用在这法宝上面。
第201章 大羿的决断
苟芒、玄冥两位祖巫。
夸父、大羿两位大巫。
还有一位祝融祖巫,神志不清,只剩下本能。
都天神煞大阵十二金人,拥有了三位祖巫、两位大巫。
但是,已经到了这件法宝的极限——再提升材质也无用。
因为再高的材质也不可能容纳新的祖巫出现在都天神煞图中。
目前三位祖巫、两位大巫引导的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威能在图中施展,已经接近能够对都天神煞图造成破损的程度。
再来一位祖巫,都天神煞图撑不住,十二都天神煞大阵更施展不开!
“阵主,夸父告诉我,巫族已经全灭,后土小妹还在轮回处?”
都天神煞图的变化停歇之后,苟芒向陈萼询问。
“是。”
“可否带我和玄冥前往六道轮回,我们见一见小妹?说来也是惭愧,当初小妹身化轮回,我们巫族却并不入轮回……小妹孤孤单单在六道轮回处很久,我们也始终没有去看望她。”
苟芒说到这里,仰天微微叹息。
“若是,当初……”
“罢了,什么都不必说了,小妹太苦了,我请你带我们去看看她。”
“如果你有空的时候,也可以代我们去看看她,陪她排遣一下烦闷。”
“若是你能答应这些请求,我愿意尽我的神通,帮你或者你指定的人增加生机,起死回生。”
陈萼本来不太在意苟芒的话,本来他也常去六道轮回,和后土现如今已经极为熟悉。
并不需要苟芒特别再开口请求。
但是,听到最后,陈萼却是有些心动。
“苟芒祖巫,你能用神通治愈伤势吗?”
“能。”
苟芒回应道:“这本该是阵主随意调用的本领,我也本该交给阵主来使用。”
“现在居然用来请求阵主,还请阵主莫要埋怨,苟芒不是贪得无厌之辈,更不会一再索求。”
陈萼问道:“那,圣人的伤势,你可能够治愈?”
苟芒吃惊不小:“圣人?!”
“我和他们不是一路的,也从没有尝试过……”
“那就在需要的时候,试一试吧。”陈萼说道。
通天教主数次援手之恩,陈萼想到的就是这样回报。
如果能够令通天教主重新恢复正常状态,那么陈萼也就算是报恩了。
苟芒应下之后,陈萼又看向默不作声的玄冥:“玄冥祖巫,你可有什么挂念的事情?”
他本以为玄冥祖巫会不出声,或者回答没有。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玄冥居然真的睁开双眼,毫无感情地盯住了大羿。
“再给你一次机会,把嫦娥杀了。”
陈萼心中一惊,没想到玄冥居然会这样说。
他居然会关心大羿和嫦娥的事情,甚至要求大羿杀了嫦娥。
大羿默然,一言未发。
玄冥祖巫已经得到了他的回答。
还是跟以前一样的回答。
“懦弱。”
淡淡吐出两个字,玄冥祖巫闭上眼睛。
大羿痛苦地握紧拳头,仰天发出无声的嘶吼。
洪荒时期的那一段时间痛苦回忆,伴随着玄冥祖巫毫不留情地辱骂,又再一次袭来。
大羿的妻子,背叛了巫族。
大羿懦弱,不敢复仇。
他走到哪里,都是这样的异样目光,都有这样的鄙夷和辱骂。
大羿无数次地恨过嫦娥,他也想要跟射杀三足金乌一样,毫不迟疑地拉开弓箭,将天空中冰凉的圆月射落,让嫦娥就此灰飞烟灭。
但是,每一次摩挲弓箭,他看见的都是往日的种种。
嫦娥为他的弓箭缝上兽皮,为他的箭矢,修整尾羽。
甚至,当他射杀了不好的猎物,她会不高兴地说。
“乌鸦?谁会吃这种东西?”
当他射杀了很大的猎物,她会奔跑着,旋转着奔过来:“这么大的野猪?”
“是一头很厉害的妖兽,叫做封豘。”
“一定很累了吧?好好休息吧!”
她的欢喜,她的薄怒,她的一切一切,大羿都忘不了。
他恨她,更爱她,最终决定,永世再不见她。
或许,最终他也只是折磨了自己。
他作为大巫,居然死在了床榻之上,而不是战斗之中。他从射杀九日的英雄,成为不敢追回妻子的懦夫。
大羿认为死了之后,这一切总该停止了吧?
但是当他“复活”,后土的话,玄冥的话,令他意识到,根本没有办法停止。
他或许,一定要见一见,那个令他又爱又恨的女人。
最后无论如何,做个决断。
哪怕是别人认为懦弱的决断,也要彻底分割开来,再无纠葛。
大羿,与嫦娥,将再也没有关联。
陈萼已经开始卷起都天神煞图——玄冥祖巫又一次提起大羿最尴尬的往事,陈萼看着都有些为大羿尴尬,索性就不再多问,直接准备收起都天神煞图。
“阵主,下一次遇见嫦娥,唤我出来。”
大羿说了这么一句话,再无声息。
“知道了。”
陈萼明白,大羿的心中最终还是有了某种取舍和决定。
卷起都天神煞图,看着周围的碧游宫仙境。
奇花异草虽然美丽,却也少了些生机。
而且,陈萼的大罗金仙之道,秉持的是人间之道,人类之道、自我之道。
这是坐在洞府之中强求不来的感悟。
接下来,可是要忙碌一番了。
从蓬莱仙山上取了一些灵鹤仙禽、有灵性的瑞兽等放入碧游宫仙境内。
将碧游宫仙境稍作布置后,陈萼又以瞬息遁光,来到南瞻部洲大唐国,东海边缘的海州城。
“兴文。”
唤了一声,地仙境界初期的兴文连忙用法术乘云而起,来到陈萼面前。
拜见之后,向他禀报海州家业、孤儿院、皮货铺等等事宜。
陈萼微笑:“这些俗务,你感觉如何?
“甚是不利修行。”兴文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么你今日开始,去一个清净处,开始专心修行吧。”
陈萼说道。
兴文讶然:“少爷,这海州城的基业,还有这些事情……”
“你不是已经培养出继任者了吗?就交给他们吧。”陈萼微笑说道,“我们做好事、守家业,却不能被这些事情牵绊住。你应该自己开始修行,踏上真正的仙路了。”
兴文深深吸气,跪在陈萼面前,面带喜色。
“多谢少爷!”
第202章 收拢亲近入仙境
善事,还是要做。
功德,依旧需要积累。
但是,陈萼有了自己的仙境洞府,已经没有必要再让某些亲近的人盯着人间红尘中这些事,耽搁真正的修行之路。
红尘中没有万劫不灭的事情,经久不衰,对人类来说也只是一种奢望。
作为修行者,终究是要撒手这些事情,交给凡人来处置。
凡人主持这些事,也终究会经历由盛到衰、从生到灭的过程。
到时候,且看且说,由心而为便是。
陈萼不可能因为做善事,便一定要成为所有人心目中的“善人”,满足和达到所有“善人”的标准。
自我牺牲一切,只为来行善事,做善举……听上去很美好,实际上若是连自我都抛弃,完全融进别人的需要中,自我也就没有了真正的思想和意义。
那还真不是陈萼的大道所在,也并不是本心所在。
陈萼准备让兴文前往碧游宫仙境修炼,也并不只是兴文,还有其他人。
将兴文拢在袖里乾坤中,陈萼来到江州。
神念一扫,江州治理倒还算可以,陈武已经成为江州知府。
这是李世民看在陈萼的颜面上,给陈武的特殊恩赐,以陈武的出身,他这一辈子在官场也不可能再有寸进。
当然,如今他也很满足,这已经是他的毕生所求。
来到昔日小院,见过母亲张氏和幽兰,陈萼说了自己的决定。
张氏有些慨然:“人间经历风风雨雨,如今被你引去仙境之中,算是真正的神仙中人了!”
“往日种种,吾儿啊,都仿佛在眼前。”
“忽而见到,又忽而不见,感慨万千!”
说着话,居然抹泪起来。
陈萼心知母亲张氏这也是与人间俗世做个了断,因此才这般带着愁情。
安慰几句,张氏也不再那般表现。
踏上修行路,她也已经不同于往日的寻常妇人心态。
将母亲与幽兰都收入袖中,陈萼又来到洪江水宫,见到洪江龙王。
洪江龙王拖家带口,又在洪江内做个龙王,其实也极为自在。
陈萼见他只是效忠自己,并无进一步修炼提升自己打算,也就没有多说碧游宫仙境的事情,只是询问一番情形,令他护佑江州风调雨顺。
遁光到了长安城,李玉英、殷温娇、胡四娘、敖柳等四人被陈萼也收入袖中。
本来,胡四娘、敖柳等人,陈萼还留着有用。
准备布置一下,谋划一下,做些西游路上布局的。
随着他的修为抵达大罗金仙境界,又为了不让神仙的关系户逃走,一日行遍西游路,把最凶残的狮驼岭三妖、白鹿妖怪抓住收拾了,西游路上,真是已经没有什么可布局的!
无论是明处还是暗处,陈萼已经和天上的玉皇大帝、西天的如来佛祖都交手过。
他就是要插手西游之事,并且已经插手极多,甚至不用避讳,不用再想什么精妙计划。
已经完完全全是昭告三界所有神仙与妖怪。
那还能怎么强行布局?
直接再需要功德,再插手之时,陈萼自己亲自出手就是了。
长安城一群狐狸,到底是上不得台面,舍不得荣华富贵人间生活。
陈萼已经先后给过她们保命法术,给过她们修炼的灵药,也给过她们改善后的修炼法门。
至于往后的造化,会不会再出现一个如同胡四娘这样有上进心的狐狸,那就由天命而去吧。
反正陈萼掐指算去,这群狐狸精往后二十代都没有太大危险,也都是烂泥扶不上墙、甘于享受的家伙。
或者说,这也算是另一种安乐的活法!
长安城的一切,自然也有人接受,安排处置妥当。
陈萼没有去见李世民——西游这件事和李世民已经渐渐无关,南瞻部洲的大唐,会不会回到另一个大唐原有的命运、历史轨迹,陈萼暂且也不会插手。
他去泾河龙宫了一次。
泾河龙王很明显被他警告之后,再也没有敢于私自下凡。
不过陈萼掐算,虽然面山、米山、金锁链都还在,泾河龙王还是受了罚。
受罚的缘由,更是令陈萼升起几分好笑。
奎木狼和披香殿侍女私奔——负责披香殿的泾河龙王落了“管教不严”的罪责,被玉皇大帝抓住机会用打神鞭抽打了一百鞭。
宝象国那一桩事,居然还牵扯到泾河龙王了。
也不知道泾河龙王这个官迷,现在有没有后悔自己眼巴巴上天当官。
估计肯定是后悔的。
在泾河龙宫,他是司雨大龙神、八河都总管,四海龙王和各路水神常来交好,他俨然是所有龙王、水神中的领袖人物。
在天上成了个小官,还总被拿捏受罚,这委屈,他岂能心里不对比?
当然,再对比和抱怨也没用。
他又不是孙悟空,敢造反天庭,私自下界?肯定死无葬身之地。
处置了大唐境内这些事,陈萼又看玄奘等一行人行踪。
他们已经过了平顶山,眼看即将到乌鸡国。
乌鸡国已经没有假国王,只剩下一点难事,就是要把死去的原来国王给救活过来——正在想方设法安排劫难的定光欢喜佛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肯定会让玄奘一行人救人。
没有了青毛狮子捣乱,这件事想来也不算太难。
朱丽华自然是跟着玄奘等人行动。
高阳因为性子活泼好动,目前不适合去碧游宫仙境,也还在长安等候陈萼安排。
陈萼将兴文、母亲、幽兰、胡四娘、敖柳、李玉英、殷温娇等人送入碧游宫仙境,再次传授他们最新推衍修行功法,并且指点他们修行的难处不解之处。
这一次众人所学修行功法虽然各有不同,但是功法内境界上限都已经抵达金仙境界后期。
估计一千年以内,都不会再有修行功法上的问题,顶多有修行内的疑难。
安排妥当这一切,陈萼再度孤身前往北俱芦洲,参见通天教主。
通天教主有些意外:“陈萼,你倒是来的勤快,大道之上又有新的感悟?”
“想要和我论道吗?”
“倒也不是,只是新得到一点能力,想要为教主试一试,看看能否治好教主的伤势。”
陈萼向通天教主言道。
第204章 吞噬陨圣丹!
这就是所谓的“陨圣丹”了?
刚才苟芒祖巫惊叹、并且深感无能为力的便是这股力量?
陈萼静静地注目着这颗红色药丸,心中想的是,如何想办法将它取出。
当苟芒祖巫表示无能为力之后,几乎是世上所有法力、正常的医治手段,都注定对陨圣丹无能为力。
哪怕是太上老君“活死人、肉白骨”的九转金丹,也必定是同样的结果。
但是,陈萼再次提出自己试一试,却也不是胡乱行动。
因为他身上,还有一股能够以功德达到目标的手段。
陨圣丹虽然厉害,只要陈萼见到,以功德来尝试,哪怕只是一小点、微不足道的进步,相信也比全然束手无策要好得多。
令陈萼意想不到的事情,再度发生了。
紫色雾气被压制了对通天教主的成道鸿蒙紫气的抢夺之后,再一次跃跃欲试。
目标,是红色药丸。
紫色雾气,要吃“陨圣丹”?
陈萼心中不安:这可是陨圣丹,你吃这东西做什么?这有什么好处?
紫色雾气没有任何交流之意。
只是,当陈萼的神念在紫色武器之中的时候,才能够明显地感觉到,紫色雾气对于“陨圣丹”的确是有着某种类似于食欲的抢夺。
这跟对通天教主的鸿蒙紫气,完全是一样的态度。
所以,紫色雾气能够吞吃“陨圣丹”,甚至还能从“陨圣丹”中获得好处?
尝试一般地,陈萼松开对紫色雾气的压制。
紫色雾气便蔓延出去,果真包裹住陨圣丹,然后迅速一卷而过。
“啊!”
通天教主仰天一叫:“痛煞吾也!”
一口鲜血径直喷出,向后仰倒。
陈萼吃了一惊,急忙上前感应一下。
只见通天教主的气息先是衰弱到极致,又迅速变好。
仅仅几个呼吸之后,通天教主睁眼双眼,翻身站起。
一身气息浑厚如意,诛仙四剑背负于身后,铮铮剑鸣,正是旧疴尽去、完全恢复的模样。
“好一个,又快又急的治疗之法!”
通天教主开怀大笑:“能治好了我,陈萼,你可称为三界第一神医了!”
陈萼也是如实相告:“不过是有一点奇特手段,所以才想试一试罢了,没想到居然真的有用。”
“教主如今伤势尽去,可算是全好了吧?”
“是啊,全好了。”
通天教主微笑说道:“对于圣人而言,有些伤势要么一转眼就能治好,要么伤势就一直治不好。”
“那陨圣丹但凡是有一点机会,能在过去未来某一刻被我排出身躯之外,我也不至于之前受累。”
“而陈萼你的出现,将陨圣丹彻底取出,这也就意味着,你本该是我过去未来都遇不上的人,你是天地之间彻彻底底的变数。”
陈萼听着,若有所悟。
不错。
圣人本就有这样的能力,能在时空长河中取得自己最佳的状态。
但是,陨圣丹的奇特之处、厉害之处,也在于此。
它造成的约束与钳制,也是贯穿过去未来的。
正因为这样,当陈萼这个变数,取出陨圣丹之时,正是他前所未有凸显自己特殊位置的时候——原来的过去未来中没有他的存在,取出通天教主“陨圣丹”这一刻,天下未来、命数皆随之更改。
当然,通天教主并非是那种拘泥古板的人物,不会因此就对陈萼升起警惕、警戒等心思。
他自然也不愿意维持一个带伤不能治愈的未来。
紫色雾气这时候,已经返回陈萼身边,陨圣丹被它包裹着,不断消化。
红色的外表,尽数消融在紫色雾气中,只剩下一块玉石般核心。
陈萼取出这一点“玉石”。
通天教主顿时恍然:“原来是用这东西为内核,融合鸿蒙气息,由此炼制而出,难怪竟有钳制圣人作用。”
又对陈萼说道:“这一点东西,用来害人虽然是遗祸无穷。但本身却是造化无穷的妙物。”
“你将此物加在法宝上,那法宝便可匹敌圣人以下、大多数手段;你将此物加在自身,或其他人物身上,或蕴养神通,或加快修炼,甚至镇压福缘气运,皆有奇效。”
陈萼听后,便将这一小块玉石收起。
紫色雾气已经将鸿蒙气息全部吞下去,陈萼感觉,那或许才是最大的收获。
“如今,教主伤势尽数修复,可有什么打算……”
陈萼又问道。
说起此事,通天教主却是摇头:“我能有什么打算?”
“若是我大肆宣扬自己实力恢复,又行走在世间,不受约束。”
“说不得,又有新的方法对我约束。”
“还是跟之前一样,你放心做你的事情,我在北俱芦洲这边清扫了妖魔,安心修我的道法。”
陈萼心中奇怪——以通天教主的性子,实力全部恢复之后,会是安分守己、就这么就算了吗?
不过考虑到再往后说的话题,不仅涉及到圣人,更涉及到鸿钧这个高深莫测的圣人之师,陈萼很明智地住口不言。
通天教主微笑:“不错,不错。”
陈萼心下顿时恍然:果然,通天教主不会善罢甘休的。
只不过,这些想法,决不可宣之于口,告诉别人。
“既然如此,那便告辞了。”
陈萼将苟芒祖巫收回都天神煞图中,向通天教主告辞。
乘上遁光,回到长安,接了高阳。
陈萼带着高阳先去碧游宫仙境呆了两日,都安排好了在仙境中的住处。
其他人脱离红尘纷扰后,都在静心修炼,远不到“静极思动”的程度。
因此也没有几个出来和高阳玩耍,只是陈萼与高阳在这仙境之中随意一处幽远僻静所在,互相交手习练武艺。
孙悟空的斗战之法、金刚不坏之法,七十二变、筋斗云这些法门,都被陈萼又推演过,可以说效果一样,运转法门却又不一样。
高阳的性子天生风风火火,使用这越战越勇,越打越是精神的战斗法门,极为顺心。
她如今用的是刀法,宝贝也是现成的——就是那奎木狼原来的兵器蘸钢宝刀。
这宝刀与如意金箍棒原来交手也没有半点折损,虽然没有“定海神珍铁”的历史与来头,材质上并不差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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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苟在深山养女帝》
穿越无比危险的修仙世界,林南遭受物理意义上的迎头一棒,险些被人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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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云开月明
劈、砍、剁、截、挑、撩、椎……
扎、托、切、抹、斩、带、拦、扫……
身穿娇艳红衣,高阳在空地上舞刀,与陈萼交手。
刀法的使用方法有很多,若是学凡人的武道,种种细致诀窍,那更是多的数不胜数。
其实真正用法,只有廖廖两点,在实战中最管用的,只有一招,
砍。
竖着砍,叫做“劈”,横着砍叫做“扫”,无论什么用法、招式千变万化,终究都是以砍为主。
用大砍刀去“扎”“刺”“撩”“挑”,只能作为砍的动作的顺带,一击不中,顺势而为。
而不能一开始就举刀去出这种招式。
高阳将刀法用的纯熟,武艺自然也早已经超脱寻常武艺。
今日,她的兴致格外高昂,与陈萼对练接近一个时辰后,依旧不肯罢休。
陈萼看出来几分缘故,稍稍压制她,之后任由她爆发潜力,反过来压制局面。
如此三番两次后,高阳忽地发出一声清啸,挥舞着那蘸钢宝刀,发了狂一样,没头没脑地打过来,砍过来,状若疯狂。
陈萼也不压制她,一招招接住,任由她招式圆满,任由她刀势发挥到最大最强。
高阳只感觉浑身一股燥意,越打越是疯狂,越打越是快意,那股燥意也越来积蓄越多。
足足一柱香时间后,高阳汗如雨下,浑身湿透。
终于再一次发出呼啸声后,一刀猛然斩落在大地上,浑身脱力,却也将所有的心思都发泄出来,空明又玄妙。
从来没有过的奇妙感觉笼罩住她,她真真切切地明白了,什么叫做斗战之法,越战越强。
今日她的修为,直接从地仙境界突破到天仙境界,更直接突破到天仙境界中期!
自此之后,七十二变、筋斗云等种种法门,高阳都可以轻易施展。
虽然还远远比不过此时此刻的孙悟空,但应该已经能够比拟拜师学艺、刚刚回归花果山的孙悟空了。
以凡人的眼光看,以那些地仙境界的妖怪们目光来看,高阳都是绝对的仙人之列。
“恭喜啊,一朝突破,反而跑到玉英他们前面去了。”
陈萼微笑着,向她恭喜。
高阳抛开蘸钢宝刀,眉眼中带着笑意,躺在草地上,朝着陈萼招手。
陈萼走过去,高阳便伸手搂住他脖子,口中喷着热气,带着体香。
“郎君,我很欢喜。”
“你给我找的功法,真的很适合我。”
陈萼的目光看着她,她柔媚地仿佛能够挤出水来,情意不必多言,自有默契。
于灵泉中沐浴身躯,本来就疲累突破的高阳,经过这一番操劳后,便沉沉睡去。
醒来之后,望着陈萼轻声发笑。
“我很好笑?”陈萼讶然问道。
“不,我是在想,郎君如今是大罗金仙修为。”
高阳笑嘻嘻地走来,伏在他肩膀上,对他耳边吹出一股香气。
“我算不算是开天辟地,第一个睡了大罗金仙的女人?”
“为什么会这么想?”陈萼说道,“自从鸿蒙初判,天地开辟以来,大罗金仙数目乍一看很少,其实也是数不胜数,你怎么会是第一个?”
“可他们修为一旦高上去,都已经不算是人了吧,再也没有多少人的欢喜悲伤。”
“很难想象,高高在上的他们会和什么人谈情说爱,谈婚论嫁。”
“这你就又想错了。”陈萼说道,“严格来说,修为越高越无情,越超脱俗世,这固然是俗世中不利于修行的缘故,也是后来修行之道的变化扩展。”
“在巫妖两族洪荒争霸的年代,妖族的准圣也有夫妻,也有生育孩子的。”
“巫族之中也同样有谈情说爱的,就譬如,我都天神煞图中的大羿,他与嫦娥的故事,流传了多少年。”
高阳听后却也不沮丧,本来就是夫妻间的小情话,没有谁的见识高低区别。
依偎在陈萼身边,听他讲述巫族的夫妻之间的故事。
听到有趣处,咯咯欢笑。
正在耳鬓厮磨之时,李玉英与殷温娇两人到来。
几人都是老夫妻了,高阳也不会不好意思,只是起身倒了茶水。
李玉英不出所料,又是毒舌毒口,在哪儿故意惹她生气。
高阳这时候心情正好,一点也不和她计较。
又说了一会话,李玉英得知高阳修为居然已经抵达天仙境界中期,也是颇感惊讶。
“没想到,郎君为你专门准备的功法,居然这样有用。”
又听高阳说起巫族的事情,李玉英奇怪:“你是如何得知巫族的事情?”
“听咱们郎君说的啊。”高阳说道。
李玉英又看向陈萼:“郎君又是从哪里听说的?总不会与夸父、大羿两位,背后闲扯这些散碎事情吧?”
“哦。是听后土祖巫说的。”
陈萼解释道:“她在六道轮回那里不能离去,这一段时间我倒是有去陪她说话了几次,她说了很多很多事情。”
“哦?”
李玉英意味深长:“原来如此。”
陈萼无语摇摇头:“难怪高阳有时候被你气到,你这故意作怪,也实在是气人。”
“正好我们夫妻团聚,高阳,给你一个出气的机会!”
李玉英顿时稍稍变了脸色,迈步就要离去:“我还得去修炼……”
“嘻嘻,现在要走,已经晚了!”
高阳抱住李玉英,把她拖回来。
李玉英大惊失色:“喂,高阳!别闹,我不捉弄你了!”
回应她的,只有高阳的得意笑声。
夫妻团聚一番。
次日,李玉英恨恨起床,踹醒高阳和陈萼后,踮着脚,扶着腰缓缓离去。
殷温娇倒是没怎么受苦,掩口微笑离去。
一贯都是李玉英把高阳气的又蹦又跳,昨晚高阳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陈萼、高阳与碧游宫仙境的众人道别后,也又重新关注起来玄奘西行取经这件事。
玄奘一行人,已经过了乌鸡国,又经历一难。
他们正在前往号山、红孩儿地盘的路上。
第206章 今晚赏月
西游路上,除了天上神仙与西天佛门故意放下来搞事,制造的“劫难”之外,土生土长、没有佛门与天庭背景的妖怪中,只有牛魔王一家势力最大。
牛魔王在这些凡间妖怪中的地位,几乎就等同于原来的泾河龙王在各路水神中的地位。
泾河龙王交游广阔,四海龙族无不熟稔,长袖善舞,各路水神尽皆卖面子,自己的儿子也掌管诸多水脉,形成的势力看上去着实不小,成为天庭的眼中钉。
哪怕泾河龙王并没有真正将这些人情与势力化作“真正实力”的打算,一开始追求的,只是上天庭做朝官,从此享受扬名三界,留名千古的好事。
天庭也不管他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反正就是要想办法除掉这个不安隐患。
若不是陈萼出手,将泾河龙王安排到天上去,他早已经死了。
就算到了天上,泾河龙王依旧被穿了小鞋,折腾的不轻——看管的披香殿,侍女跟奎木狼私奔下界,他受罚;将来西游路上,还有披香殿的一次事情,说不定还会被玉皇大帝借机惩罚。
与泾河龙王类似,牛魔王在凡间妖怪中,也是长袖善舞,交游广阔。
只说西游路上,号山红孩儿是牛魔王儿子,翠云山铁扇公主是牛魔王的发妻,积雷山玉面公主是牛魔王的二房。
女儿国如意真仙,是牛魔王的兄弟,乱石山碧波潭龙宫则是牛魔王的好友贵宾。
这五处势力所在,就可看出牛魔王实在是西游路上第一“真正的”妖王。
狮驼岭,那是佛门安排的;九灵元圣,那是东华帝君安排的;青牛怪、金角银角是太上老君安排的;黄眉怪,这是弥勒佛安排的……这些实力赫赫的所谓妖怪,没有一个是真正的妖怪,全都是专门来制造劫难的。
真正土生土长的妖王,只有牛魔王。
也只有牛魔王,没有突然冒出来一个主人,让他臣服。
他正是天庭与佛门的肉中刺,最终天庭与佛门联手将他擒下。
若是不看西游路上,那就可以看到,牛魔王这家伙的交游广阔,更是夸张。
孙悟空因弼马温官小,反出天宫以后,与他结拜的便有牛魔王。
牛魔王还是七大圣中的老大。
他从西牛贺洲,跑到东胜神洲,与孙悟空等六个妖王结拜为兄弟……这一路上到底又有多少好友,多少结拜兄弟?
一个凡间妖怪,混成七大圣老大,混成妖怪中的大佬。
几乎是最强的一股妖怪势力,也就难免,要被天庭和佛门在西游路上安排了,顺便收拾掉。
不过,要怎么收拾他们一家,陈萼一时间还没想好。
总之,放任牛魔王的势力被天庭与佛门瓜分,并不是好事。
陈萼带着高阳,来到号山之上。
只见这号山红梅翠竹,绿柏青松。青石染成千块玉,碧纱笼罩万堆烟。
那山凹里有一朵红云,直冒到九霄空内,结聚了一团火气。
陈萼见到这团红云,便是稍感讶然。
红孩儿这跟脚造化,倒是不浅,属于天生因机缘巧合而生,具有福缘神通之辈。
再仔细一看,红云一侧已经有了血光煞气,陈萼暗暗可惜。
红孩儿这是自己吃人,坏了自己修行——他母亲铁扇公主,可并非妖怪,被人称作铁扇仙,也并不吃人。他父亲牛魔王,更是迎来送往吃喝都是琼浆玉液、仙果灵物,也并不以人为食。
他叔叔如意真仙,也是修行中人,并不吃人。
结果,红孩儿这个熊孩子,自己跑出来当个妖怪山大王,还学会了妖怪吃人的毛病。
既然见到,就收拾了吧……
“高阳,你现在已经熟悉斗战法。”
“这一次,我给你压阵,你就上前去和这个红孩儿试试吧。”
陈萼说道:“以后但凡需要战斗的、交手的、切磋的,都让你动手,让你也早日提升修为。”
高阳听后,闻战而喜。
两人按落云头,到了红孩儿洞府外,一群小妖正在洞门口玩耍。
见到他们,小妖们嘻嘻笑着:“好……来吃的了!”
高阳看向陈萼。
陈萼说道:“这些都吃过人,死有余辜。你修炼的是斗战法,该杀就杀,不必手软。”
“好!”
高阳应声提着蘸钢宝刀,迈开步冲入小妖之中。
砍断脑袋,扫断身躯,斜劈肩膀到肋骨,眨眼间砍杀十数个妖怪,吓得小妖们惊声怪叫,连忙跑回洞府。
过不多时,一个面若敷粉、唇红齿白的可爱小孩儿领着妖怪们出来,推出金、木、水、火、土五个战车。
“你们是什么人?敢来我的火云洞放肆?”
红孩儿对着陈萼与高阳叫道。
“我是陈萼,又名紫清,你可听闻过?”
“什么陈萼,紫清?我一点也没有听说过!”红孩儿叫嚷一声,“你那凶婆娘,敢杀我家妖怪,今日就把你们两个洗刷干净,上蒸笼吃了!”
陈萼负手微笑:“就凭你?”
“你父亲牛魔王,虽然在凡间妖怪中属于厉害的。”
“可说到底,修为不过在太乙真仙到金仙之间,搅乱人间的局面,有些本领。”
“真要说起来‘天地人’三界大能,远远数不着他。”
“更不用说,你一个熊孩子,也敢妄称‘火云洞’这等名号,真是自寻死路。”
红孩儿一听这话,顿时吱哇乱叫:“好一个胡言乱语的混账东西!”
“我父王乃是大力牛魔王,号为平天大圣,三界之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用你这个胡言乱语的开口评说?”
陈萼闻言,只是轻笑一声,示意高阳上前,与红孩儿开始战斗。
高阳手持蘸钢宝刀,红孩儿则是火尖枪。
两人一交手,高阳立刻便是险象环生——红孩儿看上去年幼,却也是三百多年的道行,又有牛魔王和铁扇仙从小宠溺,自身投胎的又有些来历,天材地宝也不知道吃了多少,修为进展极快。
因此红孩儿虽然只有三百多岁,真正修为已经太乙散仙,比高阳这天仙境界中期足足高出一个大境界。
自身从小喜欢舞枪弄棒,武艺精熟,又有灵性领悟,这火尖枪上的本领也是不少。
高阳被红孩儿压制住,虽然实力不如他,却是左支右绌,勉勉强强。
一开始都是在火尖枪下险些毙命,渐渐随着高阳越战越勇,始终左右腾挪抵挡,红孩儿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自己的实力没有丝毫进展,这个手持宝刀的如同一朵火焰花般的女人,居然实力在稳稳进步、提升?
又交手十多个回合,始终拿不下这个用刀的女人,红孩儿有些心烦意乱,猛然一抖火尖枪,迅速后退。
然后,红孩儿站在“金木水火土”五辆小车那中间一辆上,一只手捏着拳头,往自家鼻子上捶了两拳。
捶了两拳后,红孩儿口中念个咒语,口里喷出火来,鼻子里浓烟迸出,眼中火焰齐生。
那五辆车子上,同时火光涌出,配合着红孩儿的口中火焰,顷刻变成一团大火。
红孩儿连喷了几口,红焰焰大火漫天遍野,直直烧向天空烧空,周围烟火迷漫,伸手不见五指。
五辆车儿合五行,五行生化火煎成。肝木能生心火旺,心火致令脾土平。脾土生金金化水,水能生木彻通灵。生生化化皆因火,火遍长空万物荣。
这便是三昧真火。
高阳有些惊慌,急忙向后退去,她可不是孙悟空这种天生石猴,不惧水火。
陈萼将高阳挡在身后,抬手将祝融金人放出来,祝融也没什么意志可言,只是听陈萼吩咐,一手举着四尾六魂幡,身躯化作百丈高,接受那三昧真火的炙烤。
红孩儿见这金人居然敢接受自己的炙烤,便是冷笑一声。
看你能受我三昧真火到几时!
不过,几个呼吸之后,红孩儿便变了脸色,难以置信地看着这火中的金色巨人。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居然能把三昧真火的火焰渐渐吸收!
自己这三昧真火神通,一来天生有灵光,二来借鉴火焰山,三来借鉴母亲的火芭蕉扇。
神通修成,母亲与父亲都连连称道,这叫陈萼的,怎么能一个金人破了我神通!
红孩儿纳闷不解,心中惊惧之下,却是有些发了狠。
今日暂且休兵罢战,我去请我父亲,邀请些厉害帮手来,一定要把这陈萼斩草除根,彻底杀死。
别的不说,就是他有办法克制我的三昧真火神通,就不能留他!
这下红孩儿发了狠,当即就要撤退。
就在这时候,天空飘来一个白莲座,白衣大士,南海观世音菩萨现身。
她手中杨柳枝一甩,劈头打在红孩儿头顶,打得红孩儿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小妖怪们纷纷上前搀扶,又被观音菩萨再度甩动杨柳枝,尽数抽打在地上,哀鸣不已。
观音菩萨本来想要再用玉露灭了三昧真火,转眼看到祝融金人一边灼烧六魂幡,一边吸纳三昧真火的举动,也就微微一笑,没再行动。
“南无阿弥陀佛,陈萼,贫僧有礼了。”
陈萼也知道此时此刻,眼线众多,自己不好表现出和观音的某些默契。
“原来是你,观音菩萨,此次现身,又有何事?”
“此处红孩儿,是我先看上的,想要收他做个善财童子,不知你是否可以行个方便?”观音菩萨问道。
“这个方便,我感觉不能答应你。”
陈萼微笑负手在身后:“这红孩儿的确有些天生不凡,可谓是有天生灵性,可惜这一辈子却是吃了人,血煞之气,脏污了他自身本源与福缘。”
“这样的妖怪,本来不死也要严加惩治,如何能让你带到南海紫竹林去,让他从此修成正果?”
“如果杀人吃人能修成正果,好人千方百计也求之不得,那天地间公道何在?”
观音菩萨悄然传音:“就知道又有一通道理等着我!你还是一样的嘴上不肯饶人。”
陈萼微微一笑,也是悄然回应:“那自然是因为,我说的有道理。”
观音菩萨偷偷瞪他一眼。
回过神来却是说道:“若是你想严惩他,我倒是感觉并无不可,等你严惩之后,再让他随我去紫竹林吧。”
“若是我要杀了他呢?”
“那也随你。”观音菩萨说道,“只是你要先知道,这红孩儿是牛魔王的儿子,牛魔王昔日交游广阔,不知道多少妖怪和他兄弟相称,也不知道多少妖怪愿意为他效命。”
“如果你杀了他,牛魔王暴怒之下,或许就有成千上万的妖怪冒出来,破坏你的一切计划,打扰你要做的一切事。”
“他们或许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注意破坏、伤害到你要保护的人,要做的事。”
陈萼一听,也是讶然。
难怪,佛门和天庭从号山开始,一点一点剪除牛魔王的手下势力范围,最后才双方联手收服牛魔王。
原来这里面是有这个缘故!
如果直奔牛魔王,抓了牛魔王和他家人好办,那些不知道会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捣乱的妖怪,那就十分难以处置了。
若是陈萼直接打杀红孩儿,估计佛门和天庭都很乐意看到牛魔王暴怒之下,发动五湖四海、三山五岳的妖怪朋友们,和陈萼对着干。
最好双方能打个你死我活,那才是最好的。
当然,以陈萼的修为,陈萼的手段,牛魔王这些妖怪虽然多,却没有资格和陈萼“你死我活”。
更多的,应该就是给陈萼、给大唐制造许多麻烦。
想到这里,陈萼更是清楚,观音菩萨这是在劝说自己三思而后行,不要盲目莽撞,让敌人看笑话。
“既然这样,我倒是不和你们佛门争夺这个红孩儿了。”
陈萼带着微笑:“不过,我建议一下,你把他送去紫竹林之前,先送进十八层地狱,让他呆上几年,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痛苦。”
“若是娇生惯养,觉悟不够,只怕以后难以胜任你身前善财童子的位置。”
观音菩萨微笑:“如此倒是也不错。”
“贫僧照做此事,你可否放过红孩儿了?”
“自然可以。”陈萼点点头,同时悄然传音,“今晚赏月。”
观音菩萨手指一颤,不动声色,杨柳枝拿下红孩儿,往阴曹地府去了。
第207章 黑水河
观音菩萨走后不久,孙悟空腾云而来。
见到陈萼,先恭敬行礼:“原来是紫清上仙!”
“自从宝象国后,却是未曾再见到上仙,如今又来捉拿妖怪吗?”
“不错,此地有个妖怪,因为吃人刚被我抓住。”陈萼言道,“已经叫人送去十八层地狱,受苦去了。”
孙悟空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笑道:“上仙!这一次又是佛门或者天庭安排的?说出来不妨让俺老孙欢喜快活一下。”
“这一次倒不是,这是土生土长的妖怪,说起来还和你有点关系。”
陈萼这话一说,孙悟空有点担心了——天庭和佛门派下来的妖怪,那当然是该死该杀。
可要是和他有关系、土生土长的妖怪,他难免有点不忍。
“上仙,你说的这是个什么妖怪?”
“你结拜大哥牛魔王的孩子,红孩儿。”陈萼说了一句。
孙悟空听后,讶然:“牛魔王?他都有孩子了?”
“牛魔王不吃人啊,他孩子居然吃人?”
摇头晃脑,孙悟空惊讶一番,到底有点猴精,知道陈萼最厌恶吃人妖怪;况且这红孩儿没有被当场打死,已经算的上是造化,所以也并未开口求情。
又看到高阳手持蘸钢宝刀,站在一旁,斗战之法已经入了门,孙悟空甚是欢喜。
向陈萼、高阳道贺一番后,纵身翻个筋头,返回取经队伍中。
“悟空,前面怎么回事,打探清楚了吗?怎么突然有大火烧山?”玄奘开口询问。
孙悟空向玄奘便解释一番:“法师,我打探清楚了,原来是紫清上仙又走在我们前面,把前面一个吃人的妖怪给除掉了。那妖怪说起来还和俺老孙有点关系,昔日我当齐天大圣之时,结拜了六个兄弟,号为七大圣。”
“前面这个妖怪,就是七大圣的大哥,牛魔王的孩子,说起来算是我的侄儿。”
“可惜,牛魔王不吃人,修为精湛之处,俺老孙也是佩服。他这个儿子红孩儿却吃人,被紫清上仙抓住了。”
猪悟能听得笑出声来:“这紫清上仙也是……连西天的佛祖都能打败……”
话还没说完,捂着头满地打滚,惨叫不已。
原来,因为他对佛祖不敬,头顶的金箍又发作了。
玄奘说道:“你是想说,紫清上仙如今神通广大,为何还要插手收拾这些小小的妖怪?”
猪悟能还在疼痛,根本没办法回应。
不过,很明显,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这个么……俺老孙认为,一个是他看不过眼妖怪吃人,想要管一管,另一个则是给那个陪着他的红衣娘子磨练斗战之法吧?”
孙悟空说着:“那红衣娘子斗战之法居然短短一年时间就入了门,也算是天赋绝佳了。”
“不要看紫清上仙对神仙、佛门、妖怪辣手无情,其实还真是个儿女情长之人啊。”
“或许也不仅如此。”
玄奘说道:“这里面,还有其他前因后果。”
“事到如今,我们一行人,除了那个背铁块的以外,也都是一条心,有些话却也可以放心了说。”
“我,本该是佛祖座下弟子金蝉子,投胎到紫清上仙家中;佛门也是算计着让紫清上仙家破人亡,来成就我六根清静,又能宣扬我的名声。”
“可佛门怎么也没有想到,紫清上仙居然另有来历,另有神通,将佛门的计划定数变得一团糟,我成了猪妖与水贼之子,勉强做了紫清上仙的义子。”
“这一番怨仇,可以说紫清上仙插手西行取经之事,便有前因,又因他神通广大,如今佛门轻易不会和他翻脸,才有了如今的情形。”
“至于说,如此大神通,为何还要和妖怪过不去……”
玄奘笑了一声:“若没有紫清上仙,这些妖怪会被严惩吗?天理公道何在?”
“实在是因为,换一个份量轻的,都会被佛门、天庭打杀了,只有紫清上仙,才能做这些事情啊!”
玄奘说完话,孙悟空、猪悟能、小白龙纷纷点头。
另一边,沙悟净背着火红铁块,艰难而行,他身上已经被烧伤很多,完全已经是一副狰狞可怕的模样,再也难以做出忠厚老实的样子。
一行人,继续前行。
当晚,月色正明亮。
一处僻静所在,陈萼与观音赏月不多时,难免握手、贴面、亲热。
到了这时,一番互诉衷肠也免不了……
观音轻轻说自己被陈萼扰乱心湖之事,从由来到如今,实在是没见过如此胆大妄为、可气可笑的冤孽,处处与寻常人、寻常神仙、寻常妖怪都不同。
说着说着,就皱起眉,朝着白色纱衣之下的手用力拍了一下。
“规矩些,我可是观音菩萨……”
“你一说,我更是有兴了。”陈萼凑上前来,在她耳边微微吐出热气,轻声说着。
观音菩萨只感觉这热力像是迷魂的法术,浑浑沉沉,兜兜转转。
由着这放肆的家伙,一双手盘旋了大半个身躯,把玩到月落西窗。
“混账!你这是亵渎!被人知道,要活活打死你的!”
观音面红耳赤地整理衣衫,气的拿脚踢这个坏人。
“这也算赏月吗?”
陈萼由得她气恼,待她要走时候,又捉住她的手,揽在怀里,吱吱呜呜地唇枪舌剑,交锋好一会儿。
“若是被人抓住,我陪你一起浸猪笼,怎么样?”
观音被他这没来由的蠢话气笑了:“你就是个混账!下次再也不信你的赏月了!”
“没事,今晚最大的明月,我已经赏过了。”
观音乘上莲台,听到他这话,顿时不自在地收敛身后衣衫,将紧绷的曲线用轻纱笼罩。
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个家伙这么坏,这么胆大包天!
从人身上找月亮、星辰,真是个混账东西,下次再也不理他了!
金鸡报晓,一夜过去。
又过了两天,玄奘一行人无惊无险过了号山,却把跟随西行的定光欢喜佛,有点难住了。
缺一只耳朵的定光欢喜佛,手持毛笔,对着面前的金黄色绢布,摇头叹息不已。
“这都三十次劫难了,倒有二十次是强行安排的盗匪等劫难,如果这样下去,取经人功德、佛门气运应该如何算?”
斩妖除魔前往西天灵山,与收拾盗匪抵达西天灵山,这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前者是能够令取经人功德直入佛陀位置,修为天降。
后者,谁知道能不能捞一个罗汉的位置。
再这样下去,佛祖肯定不会满意……
但是,偏偏陈萼这个灾星又来了,又不让他好好安排劫难。
定光欢喜佛一想到这里,就是左右为难,忐忑不安。
不过,思来想去之后,他却又有点释然了。
佛祖不满意,大可以把我撤换掉,或者给我惩罚,我正好离开西行取经这个是非之处,回灵山躲开纷争。
自己若是惹到陈萼,可能连回灵山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要怎么办,不是很明显了吗?
继续摆烂,烂到佛祖和两位圣人看不下去,就换个精明强干的来,也属于满足了自己心意——定光欢喜佛决定不苦恼了。
佛祖和两位圣人都能够看得下去,我有什么看不下去的?
你们什么时候看不下去,那就跟我说一声,我坚决服从你们的佛旨。
你们还看得下去,那我继续派六丁六甲、五方揭谛、四值功曹、护教伽蓝扮演劫匪,给孙悟空他们配合一下劫难。
或者找些野生的山贼、土匪,也完全不是问题。
定光欢喜佛摸着自己秃头,忽然感觉自己有些太过敬业,不知不觉投入进去,真要为了佛门取经大业兢兢业业,呕心沥血。
这样不好,不好……
保命才是第一要务,管他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
若要对我有什么不满,只管把我赶回灵山,我也正好称心如意。
打定主意后,定光欢喜佛不再多想这些其他的。
叫来四值功曹:“轮到谁,扮演山贼了?还是你们从其他地方运点山贼过来?”
四值功曹面面相觑,俱都无语:还搞山贼、盗匪当劫难?
“定光佛祖,这可行吗?”
“没事,听我的,放心做就是了。”定光欢喜佛说道。
四值功曹无奈,又依照命令,两天内搞出一窝土匪来,给玄奘四人制造了一次劫难。
定光欢喜佛也不管是不是寒碜,直接提笔写在金黄色绢布上。
“第三十一难,又有盗匪。”
在这之前,还有“初遇盗匪”“又逢盗匪”“再逢盗匪”……
颜色都很暗淡,只能说作为劫难勉勉强强,连金黄色绢布都十分嫌弃。
写完之后,定光欢喜佛问道:“下一次劫难,又是何处?”
“黑水河,泾河龙王的小儿子,名叫小鼍龙。”
“倒是不吃人,就是抢占了黑水河河神洞府。”
“做事比较混账,最近常说他爹在天庭,他上面有人,还说若是他,就算吃了唐僧肉,也没人能把他怎么样?”
一名功曹禀报道。
定光欢喜佛讶然:“泾河龙王……我没记错的话,和那个灾星有关?”
“确实有关。”
功曹说道:“当初天庭和佛门设计西行开始,就是要杀了泾河龙王这个不安分的龙族,震慑一下四海龙王以及某些有心聚拢过去的水神。”
“因为那一位出手,逼的观音菩萨与太白金星都不得不现身,袁家叔侄两人险些遭殃。”
“最后作为交换,泾河龙王上天庭当了个小天官。”
“据说,他还真是得偿所愿,从一开始就没想造反,只是想要当个天官。”
定光欢喜佛奇怪:“那他是不是那个灾星的手下?”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功曹说道:“若是那一位的手下,他应该积极奔走效力,结果他并未如此,只是将泾河龙宫中不少宝物送给那一位。”
“就比如黑水河的小鼍龙,明显混账无知,若是泾河龙王真的有心,早该把他安排好,配合那一位行动。”
“现在看来,显然不是如此。”
“泾河龙王应该只是被那一位作为棋子用了一次,其余相关不多。”
“哦……原来如此……”定光欢喜佛的脸上露出微笑。
“试一试,若是这一次劫难没问题,我们又可轻松一些。”
“而且,说不定还能跟天庭卖个好。”
四值功曹、五方揭谛等诸位神官互相看看,各自心中腹诽——这位佛陀,是真的没什么品德可言啊。
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他们都已经知道这位定光欢喜佛跟传闻中的大德大智慧大慈悲的佛祖截然不同,算计的极为精致。
反正定光欢喜佛不想死,他们也都不想死……
只是稍微试一试,应该没事。
又过两月时间,玄奘一行人来到黑水河畔。
颇为嚣张的小鼍龙,果然冲出水来,要把玄奘抓入水中吃掉。
可惜,他遇上的是真心敬爱玄奘的孙悟空、和玄奘相处甚佳的猪悟能、以及实力全在的“三表哥”小白龙。
当即被小白龙从黑水河里面揪出来,猪悟能和孙悟空上前好一通乱打,打得小鼍龙昏头转向,跪地求饶不已。
一下子把浑身傲气给打碎了,这才知道天地之大,远远不是他能够放肆的……
由小白龙将小鼍龙押回西海龙宫,交给西海龙王暂且看管,等待通知了泾河龙王,再由泾河龙王进行处置。
玄奘一行人继续西行,定光欢喜佛与众神官欢喜不已……
对,西行取经就是应该这样才对,之前那都是什么鬼,被陈萼搅和的,只能用山贼土匪来强行凑数。
提笔写下三十二难,这一次金黄色绢布也很是顺畅地清晰刻印下来。
这样的劫难,的确是应该承认的。
没有任何疑问。
他们这边行动之时,原本就不打算插手黑水河的陈萼已经到了黑水河劫难之后的另一处本该发生劫难的地方,车迟国。
此地,说起来也有熟人,他应该来询问一番。
此时的车迟国内,道教大兴,排斥佛门,将许多和尚贬成劳役。
正有三位国师,名为虎力大仙、羊力大仙、鹿力大仙,蛊惑君王崇信道教,不敬佛门。
一切,似乎犹如陈萼所知道的原来剧情。
第208章 三妖的惨叫
三清观中,道士们正在禳星。
两边道士奏笙簧,正面有道士宣读《消灾忏》,又开讲《道德经》。
扬尘传符,咒水发檄,踏罡布斗。
烛焰飘摇冲上界;香烟馥郁透清霄。
案头有供奉瓜果,有丰盛斋筵。
殿门前挂一联黄绫织锦的对句,绣着二十二个大字:“雨顺风调,愿祝天尊无量法;河清海晏,祈求万岁有余年。”
三个老道士,披了法衣,站在正中间,司鼓司钟,尽都侍立两边,下面有七八百个大小道士。
陈萼、高阳立在云端观看这一幕。
“这就是原来说起的终南山、虎鹿羊三个妖怪?”
高阳说道:“他们还真是虔诚信道,居然这样勤勤恳恳,还把佛门的和尚都给贬为奴隶。”
“不过,在西牛贺洲这地方,这么做没有佛门收拾他们?”
陈萼则是在估量虎鹿羊三妖的修为:拜师终南山玉玄子的时候,虎鹿羊三妖都是普通小妖怪,本身修炼的倒是正宗的玄门道法。
原本道行或许有一百年,到现在道行怎么也不该有二百年,但是此刻已经彻底化人形。
再加上玉玄子已经被囚禁……
这就更加令陈萼确定,这里面有问题。
原着中玉玄子和虎鹿羊三妖是经历了什么故事、如何形成的车迟国三个大仙,陈萼也只能猜测和玉柱洞的妖怪、云中子遗留的法术有关。
现在,必定又不同于原着,料来是另一番情形了。
“或许,眼下他们做的,正是佛门收拾他们的一环。”
陈萼平静地说着,一挥衣袖,一阵狂风吹起,吹起了织锦,吹灭了火烛。
众道士纷纷惊呼,想要上前点燃火烛。
虎力大仙却是开口道:“徒儿们,这一阵神风,定然是天上的神仙享用的足够了。”
“今日道法便中止,待到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再来开坛祈福。”
“是,师父!”
众道士纷纷应声,各自收拾各类器具,纷纷退下。
见到众道士离去差不多,陈萼也是不由地微微一笑,从袖里乾坤中放出朱丽华。
“去见见老相识?”
朱丽华一开始还不解其意,听闻是虎鹿羊三妖后,满是不好意思:“少爷……”
“我这都养儿子了,那还能提当年的荒唐事?”
这三个妖怪,可都是被她“享用”过的……
这等尴尬事,若是被玄奘与陈江流知道,朱丽华可就真的感觉颜面无存了。
陈萼见到朱丽华这扭捏模样,也是不由地感慨。
“一转眼,你的凶性被磨去,也知道礼义廉耻了。”
“对了,当初你还有个手段,叫做猪儿虫,还想用在我身上,那是什么手段?”
朱丽华讷讷不言,陈萼又问了一句,她才红着一张丑脸,解释两句。
“人在寻常时候,岂会纵欲而死?”
“唯独那猪儿虫,可令我操纵对方身躯精血逆流……江流儿他爹,就是被猪儿虫操控,最后死去的。”
好家伙!
差点忘了你还曾经对我垂涎三尺!
陈萼的脸一黑,一脚把朱丽华踹下云端去。
朱丽华噗通一下掉落在虎力大仙、羊力大仙、鹿力大仙三个妖怪身前。
这三个妖怪也是拜神仙拜昏了头,一听到案桌前掉下一个人,也不想想是不是小偷,立刻无比实在地、闷头就跪拜。
“我说刚才为何一阵神风吹过,原来是有神仙降临。”
虎力大仙闷着头叫道:“不知神仙大驾光临,我等实在有罪!有罪!”
说完话后,三个妖怪都低着头,听着那神仙站起身来。
一块阴影从大殿内升起,虎鹿羊三妖不由地都暗暗想到:我的妈,这神仙好大块头,难不成是巨灵神吗?
若是巨灵神,我们磕头可有点委屈……我们跪拜的,一贯都是三清啊,巨灵神这种等级的神仙,顶多是在天上,否则哪有可能受我们大礼参拜。
又仔细一看,那神灵穿的是女鞋子,三个妖怪都又懵了。
女巨灵神?
天上仙女哪有这种体格的?
“还未请问,尊神名讳……”
朱丽华本来被踹下来,也是十分尴尬——当初荒唐事,被自家少爷翻旧账了。
见到虎力大仙、羊力大仙、鹿力大仙三个呆呆傻傻、闷头参拜的模样后,却也感觉好笑起来。
“小虎、小鹿、小羊……”
“你们不记得我了吗?”
虎力大仙、羊力大仙、鹿力大仙身躯俱都僵住,难以置信地缓缓抬头看去。
恰好见到朱丽华显出本形,露出硕大的黑猪脑袋。
“你们——”
“嗷!”
虎力大仙惨叫一声,抱住了柱子。
羊力大仙簌簌发抖,宛如才刚出生的小羊羔,行动不得。
鹿力大仙捂着眼惨叫不止:“不行了!我实在是不行了!我一滴都没有了!”
一番惊慌之后,虎力大仙、羊力大仙、鹿力大仙渐渐回过神来。
虎力大仙叫道:“兄弟,咱们是不是发噩梦了?”
“那黑猪妖应该被陈上仙杀掉了才对吧?”
——因朱丽华一直在长安城中,并未跟着陈萼往终南山与他们见面,虎鹿羊三妖早认为自家的梦魇已经被陈萼杀了。
鹿力大仙也叫道:“对,就算是他活过来,也没什么好怕的,我们也都修炼有成,能够呼风唤雨、降妖伏魔了!”
羊力大仙看了一眼抱着柱子不敢回头的老虎、捂着眼睛不敢抬头的鹿妖、还有面前无比真实的黑猪妖,张了张口:“好像是真的……”
“什么好像,就是真的!”
朱丽华顶着大猪头,大大咧咧地推开一个香案,自己坐在上头:“一别好多年不见,小虎你们三个都还行吧?”
羊力大仙本来胆战心惊,见到朱丽华居然敢推开供奉三清的香案,顿时勃然大怒,来了勇气。
“猪妖,你休要猖狂,更不可对三清无礼!”
“你看你身后,供奉的三位神仙,真正是开天辟地一来真正的大神通之尊神,太清、玉清、上清,哪一个不是神威莫测?”
“你这小小妖孽,也敢在此放肆吗!”
羊力大仙一叫,虎力大仙和鹿力大仙顿时都急忙来看,一见朱丽华推开供奉香案,全都红了眼睛。
“猪妖,你折辱我们兄弟三个也就罢了!”
“敢对三清无礼,我们兄弟三人跟你拼了!”
“对!跟你拼了!”
说完话,虎力大仙、羊力大仙、鹿力大仙三人便各自掐着手诀,准备发动法术。
朱丽华见此一幕,也是呆了一呆。
这三个呆瓜是不是有病?
一听说对三清无礼,就这么慷慨激昂……可三清知道你们是谁吗?
眼看他们要动真格的,似乎真的要生死相搏,朱丽华连忙叫道:“不要误会!不要误会!”
“我是奉命前来的!”
“奉命?”
虎力大仙、羊力大仙、鹿力大仙皆是奇怪:“你奉谁的命?”
“是我的命令。”陈萼微笑说道。
虎鹿羊三妖闻言,顿时身形一颤,急忙向着陈萼跪倒:“见过上仙!”
“还请上仙救一救我师父吧!”
陈萼挥手示意他们起来:“说说吧,怎么回事?”
虎力大仙哀叹道:“十年之前,我们正跟着师父在终南山上修行,忽然有一个神秘人物忽然出现,抓走了我们师父。”
“我们师兄弟三人循着踪迹,从南瞻部洲追寻到西牛贺洲车迟国,却再也没有踪迹。”
“因为此地佛门猖狂,不许人供奉三清,我们看不过眼,与他们争执一番,赌斗求雨,最后我们令道门成了车迟国国教……”
说到这里,虎力大仙表情有些得意。
不过随后又带着悲戚:“可我们从那之后,再也没听说过师父的下落,再也没有踪迹。”
陈萼微微颔首:原来如此……
佛门应该是没有注意到陈萼和终南山虎鹿羊三妖认识,还是依循这原本的某些计划,将某些妖怪引到西游路上,形成劫难。
玉玄子也因此被抓走。
不过,到目前为止,陈萼推算玉玄子还活着,只是被囚禁……也算是佛门少有的心慈手软行为了。
“你们三个,如今已经在棋局中,做了别人棋子……”
“说起来,你们也算是虔诚修道的,再加上我们之前也算认识。”
“今日我要让你们放下此处国师地位,荣华富贵,跟我离去,你们愿意吗?”陈萼询问。
虎力大仙、羊力大仙、鹿力大仙问道:“请问上仙,可帮忙找回师父吗?”
“可以。”
虎力大仙、羊力大仙、鹿力大仙一起跪下行礼参拜:“如此,我们愿听上仙安排。”
什么棋局、棋子,他们想不明白。
只是能找回师父,那就比什么都好。
不过,虎鹿羊三妖依旧难免心中惋惜——多好的一个地方都已经传教信道,就这样放弃了,未免太过于可惜。
陈萼见三个妖怪颇为恋恋不舍,笑道:“你们在这里当国师,我去帮你们把师父找回来?”
虎力大仙惊喜:“可以这样吗?”
陈萼无语,抬手敲在虚空处。
这一下敲下去,却响起三声回响,把虎鹿羊三个妖怪敲得缩头缩脑。
“可以才怪!”
“当断不断,反受其害。你们再不走,可就有杀身之祸!”
虎力大仙不服气:“上仙,我们也是秉持大道,仰望三清的。”
“如今在车迟国大兴道门,弘扬正教,不说福分也就罢了,怎么还有杀身之祸?”
陈萼笑了笑:“其一,供奉三清与福缘无关。”
自从三清被喂下陨圣丹,不可下界行走,三清门徒或被拘在天庭,或散落江河山岳,静心修行,或被佛门挖走。
那还有人管你是不是供奉三清——不敬三清、侮辱三清有惩罚,供奉三清无奖励,这便是如今的三界情形。
虎力大仙、羊力大仙、鹿力大仙三个妖怪听到这一条,便是目瞪口呆。
怎么会?
供奉三清,静心修行,没有福缘?
那我们这些信奉道门的,岂不是跟失去靠山一样?
“其二:天庭玉皇掌三界,如来佛祖为四大部洲世尊,这是天庭、佛门甚至绝大部分神仙的共识。”
“而这四大部洲之中,西牛贺洲便是如来佛祖与佛门的老巢所在。”
“你们这三位打虎英雄,到了老虎家门口,在老虎眼皮上说笑,自以为能宣扬道门正教,这才叫不知死活!”
陈萼说到这里,仰头看向天空。
“须知道,如今的三清,如今的道门,不需要你们宣扬,也不在乎你们宣扬与歌颂……”
“连天上的神仙,都不在乎,你们三个妖怪,当的是哪门子的急先锋?”
虎力大仙、羊力大仙、鹿力大仙听得垂头丧气,沮丧不已,甚至有些绝望。
“那上仙,你也不在乎吗?”虎力大仙问道。
陈萼哈哈一笑:“我又不是三清道门,如何会在乎你们道门的事情?”
羊力大仙目瞪口呆:“可您明明是修道的……”
“修道修道,修的是我自身大道。我曾精读三清法,如今却是紫清,已然与三清不同。”
陈萼说道:“你们信的,和我所修的,相差甚远。”
虎力大仙、羊力大仙、鹿力大仙三个妖怪俱都无语,不明白三清、紫清这种关系,更不明白,为什么陈萼明明修道从三清法脱胎而出,却不肯承认自己是道门中人。
说句不该说的——这是不是有点过河拆桥?
陈萼没有理会他们心中的小盘算,训斥三个妖怪一通,让他们不敢再奢望继续当车迟国国师,之后衣袖笼住三个妖怪和朱丽华,手指掐算,和高阳一起,向着某个方向飞去。
衣袖之中,朱丽华和虎力大仙、羊力大仙、鹿力大仙三个妖怪面面相觑。
朱丽华吞了一口口水。
虎鹿羊三妖向后缩了缩。
“小虎……”朱丽华笑了笑。
虎力大仙浑身疙瘩都冒出来了:“您现在跟着陈萼上仙,应该不会再强行跟我们……”
“想什么呢,我现在都是孩子他妈,玩不动了。”朱丽华颇有些感慨地说道,“你们好像得偿所愿,修成正道了?”
虎力大仙、羊力大仙、鹿力大仙面面相觑,怎么都感觉不能想象。
这个黑猪妖,当贤妻良母,是个什么模样……
“您的孩子是?”
“就是取经的大唐僧人,玄奘。”朱丽华笑道。
虎鹿羊三妖默然——这他妈……就离谱!
第209章 从此,不供三清!
西行取经这件事,在许多妖怪、神仙有意无意的宣传下,早已经成为稍有耳目、稍有修行的人都听闻过的事情。
虎鹿羊三妖也并不例外。
正因为听闻过,他们才感觉离谱。
他们听到的是——大唐第一高僧玄奘,与昔日的天蓬元帅、齐天大圣、西海龙太子、卷帘大将一起前往西天,拜见如来佛祖,求取《大乘佛经》,以求度化南瞻部洲、东土大唐芸芸众生。
传闻中,玄奘乃是累世功德高僧,身怀金身,只要吃一口便可长生不老。
当然,虎鹿羊三妖潜心修道,并不吃肉,也不想吃唐僧肉。
对于《大乘佛经》可以度化南瞻部洲、东土大唐这件事,更是暗暗感觉好笑——我们就在西牛贺洲,信佛经是什么垃圾样子,我们能不知道?
大乘佛经若能度化世人,西牛贺洲早该是人间乐土,而不会是远比南瞻部洲贫穷、混乱、妖魔横生无数倍的地方。
整个过程,堪比“鞑靼人向大唐输入农耕技术”一样魔幻。
一个贫穷、混乱、邦国林立的所在,向一个统一、兴盛的王朝,输出建立“太平盛世、人人安乐”的无上法门。
好笑是好笑,但是虎鹿羊三妖认为玄奘一行人身份应该不至于有假。
可是,他们没想到的是——玄奘他妈,居然是黑猪妖朱丽华。
这首先,就把玄奘的所谓金身、吃一口长生的传说给破掉了。
如果你能吃朱丽华的儿子长生,那么你去菜市场买两斤猪肉,吃了也能长生。
这玄奘不就是个猪妖后代吗?
大唐国那边的人,是不是都是瞎子,怎么能让一个顶着猪头的人当高僧?
其次,佛门也太离谱了。
找不到其他和尚了?居然搞个猪妖,当取经人?
虎鹿羊三妖是满肚子的话想要说出来,但是一看到那可怕凶残的朱丽华,只感觉昔日的悲惨回忆又重新涌上心头。
实在没有非议朱丽华和他儿子的勇气。
……
袖里乾坤之外,陈萼依着掐算方向,不断调整方位,渐渐来到一个灵气盎然的所在。
停在这一座山前,陈萼抬头看去,上面一块古意盎然的石碑,上面刻着四个大字:“小须弥山”。
“咦?”
高阳在一旁惊讶:“小须弥山,这不是那个灵吉菩萨的道场所在吗?就是曾经和黄风大王有关系的那一个。”
“的确是他的道场。”
陈萼说道,“玉玄子,就在这里。”
“也就是说,的确是佛门拘禁了虎鹿羊三个妖怪的师父,引他们前去车迟国,让他们成为西行路上的一次劫难?”
高阳摇了摇头:“不了解佛门之前,总感觉辩论佛经,空谈玄之又玄的东西,很是高大高端,我们皇室和许多贵人也都在谈论佛法。”
“了解佛门做法之后,我是实在难以形容这种行为。”
“佛门和道门是不同的。”
陈萼开口说道:“或者,曾经道门也想过传教天下,比如五斗米之类,现在的道门已经不再向底层传教太多了。”
“而佛门却不同,他们对贵人有清贵的佛法,对穷人有贫苦的佛法,他们会教贵人修身养性,他们会教穷人苦苦忍耐……”
“这等两面而行,其实不求本法,只求利好,已经违背他们自我宣传的本意。”
话音刚落,一道声音传来:“南无阿弥陀佛,紫清上仙,何须如此诋毁我佛门?”
高阳抬头望去,见到身披杏黄色僧衣的灵吉菩萨正站在小须弥山外的半空中,向陈萼躬身行礼。
陈萼哈哈一笑:“是诋毁,还不是诋毁,你们心中有数便可,”
“你们佛门啊,不可否认有纯粹的。”
“但是为了海纳百川,吸纳更多的人力、财力、物力与各路仙神投靠,现如今,已经自身都说不清佛法是什么,佛门是什么。”
这等毁佛、谤佛的言论,若是其他人说出口,灵吉菩萨定然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可惜,现在面前的这个人,却是拳头远比灵吉菩萨要大。
所以灵吉菩萨只能装作没听到,客客气气询问:“紫清上仙此次前来小须弥山,可是有什么事情?”
“有。”
陈萼开口说道:“我昔日有一个讲道的道友,名叫玉玄子,可是被你抓来了?”
灵吉菩萨恍然:“原来是他!”
又迟疑一下——玄奘一行人取经,眼看再过一些时日就要到车迟国。
现在,陈萼来索要车迟国三个国师的师父。
这能是碰巧吗?
显而易见,佛门在车迟国布置的劫难,也要被破去了。
不过,灵吉菩萨转念一想,破去就破去吧,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陈萼这个家伙在西游路上插手劫难搞破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好,紫清上仙既然想要,那我就将这个道士还给你。”
灵吉菩萨扬声唤道:“礼佛!你出来吧!”
随着他一声呼唤,一个留着长须的老道士,身穿道袍,剃了光头,头顶戒疤,从小须弥山山路上走出来。
灵吉菩萨说道:“紫清上仙,这就是那玉玄子了。”
“此人我交还给你,就此拜别。”
说完后,回到小须弥山。
整个小须弥山顿时云山雾罩,仿佛升起一片浓烟,原来是灵吉菩萨开始催动自家的道场防护大阵。
陈萼神色一冷,这等做贼心虚的模样,显然玉玄子这穿道袍,烫戒疤的操作,跟灵吉菩萨拖不了干系。
法力落下,将玉玄子拉倒半空来,陈萼微笑道:“玉玄子道友,许久不见了。”
玉玄子呆呆回答:“南无阿弥陀佛。”
陈萼微微皱眉,一道法力涌入玉玄子身躯内,连破他丹田、神府两处禁制。
玉玄子目光这才渐渐恢复清明。
“陈萼道友?”
“是我。”陈萼应声。
“我这是……”
玉玄子将诸般记忆收归自己身躯,难以置信地抚摸头顶光头与戒疤。
“苍天!”
他低声叫了一声。
随后双眼痛苦紧闭,眼角泪水划过:“苍天啊!”
“我玉玄子,定要灭佛门!”
“再不奉三清!”
陈萼吃惊不小:玉玄子是何等辛苦修行的道士,是何等对三清虔诚的人物,他是亲眼所见的。
为何如今,居然以一个尚未天仙的人间修行者身份,喊出“定要灭佛门、再不奉三清”,他到底在小须弥山上遭受了什么打击与羞辱?
不过,他也不是那等伤口撒盐的人,不会去苦苦追问玉玄子究竟有什么凄惨遭遇。
“伤我道友,受我一击。”
陈萼运转浑厚无比、即将突破到大罗金仙中期的法力。
右手展开,五个手指各有一道遁光,分别是金木水火土。
这正是他用功德之力、紫色雾气,推演到极致的五行遁术。
须臾可行十万里,一道遁光可擒下金仙。
如今,五行遁法运于一手之数,五行相生之下,岂止是五道遁术遁术那般简单,更是五五之数,再行五次。
简而言之,每一道遁光可擒金仙,这一次陈萼所用五行相生的遁光,便是一百二十五道遁光的威力。
而且不同于原来遁光只能遁走单纯的一项五行属性,这一百二十五道遁光,每一道都是五行圆满,天地之间,凡在五行之中者,没有一个可以逃脱!
霎那间,光芒大作,五行遁光直接落在小须弥山的护山法阵上。
能够防护数个金仙同时攻击的阵法,几乎是瞬间便被破开。
灵吉菩萨惊呼一声“救命!”,便被陈萼手中所释放的五行遁光淹没。
擒住抓住了半空中,继而被更多的遁光轰击在身上,金身破灭,口中不断吐血。
“够了!”
一个带有警告之意的清喝传来。
这是警告陈萼,不可真的杀戮佛门中人。
否则即便通天教主护住,他们也要和陈萼翻脸。
陈萼便将遁光再度落下,除了小须弥山上的生灵之外,其余的一切建筑,尽数被毁灭!
而当他的目光,注意到小须弥山的生灵们,这才注意到,小须弥山上绝大部分都是道士打扮的人。
而这些道士都被剃了光头,烫了戒疤。
就如同文殊菩萨喜爱阉割坐骑一样,显然,这一位灵吉菩萨的爱好也很独特,就是让道士强行“礼佛”,并且强行伺候他这个佛爷。
陈萼心思通透,几乎是瞬间便理解了玉玄子的羞愤与绝望。
玉玄子这一生,对道门何等虔诚恭敬,对三清如何供奉?
他自身不喜金银财物,甘于贫困,唯独三清像,永远是崭新金身。
可佛门是怎么对待他的?
强行抓来,按一个“礼佛”的道号,剃头烫戒疤,让他不伦不类,沦为灵吉菩萨的奴仆,浑浑噩噩侍奉灵吉菩萨!
其中的折辱之处,或许陈萼都无法想象。
因此,玉玄子才会以凡人修士的身躯,发出誓灭佛门的怒吼。
而且玉玄子也誓言:再不奉三清。
三清若有灵,道门若还要脸面,如何能放任这样一个灵吉菩萨以侮辱道人为乐?
玉玄子被如此莫大羞辱,当真是激起了心中血性与愤怒。
三清与道门,可还有一个肯出手,一个喘气的吗?
居然让灵吉菩萨这样作贱我等虔诚道士……
想明白玉玄子的心态,陈萼也是不由感慨:天庭和道门越来越没有约束力,不是没有原因的。
或许是三清被陨圣丹管住的缘故,或许是封神大战余波影响,神仙不敢再轻易出手,又或许是一次又一次的劫难后,所有人都知道了“顺天而行”、顺应大势……
又或者,这些缘故兼而有之。
总而言之,天庭和道门的某些人对于某些本该承担责任、担当靠山的事情,一个比一个滑头。
配合佛门,顺应大势,一个比一个积极。
遁光,渐渐消散,原本灵山福地的小须弥山,此刻山上灵气全无,只剩下一地废墟,满目苍痍。
陈萼也不多做解释,带着高阳与玉玄子离开此处,来到几千里外一处山上。
然后放出虎鹿羊三妖,让他们和师父玉玄子团聚。
虎鹿羊三妖一见到师父,顿时都流下泪来,朝着玉玄子磕头:“师父!”
“师父,您老人家可安然无恙吗?”
“我们师兄弟,一直在找你!”
玉玄子也是度尽劫波,此刻感觉只有陈萼这个救命恩人与三个徒弟可以相信,伸手抹去两眼泪:“好,好,好!”
“你们都有心了!”
虎鹿羊三妖又朝着陈萼磕头,谢过陈萼寻回恩师的恩德。
玉玄子也跪倒在地,向陈萼叩首谢恩。
陈萼法力扶起玉玄子与虎鹿羊三妖,说道:“都不需要客气了,我们都是故人。”
“当初我出长安,玉玄子赠我流云飞剑相唱和,这等知己相交之意,也本不该说什么恩德。”
玉玄子正容,说道:“陈萼道友,当初你我知己相交,同为道门中人。”
“从今日后,我却不是道门中人,怕是不能当你的知己了。”
陈萼闻言笑了笑:“不信奉三清,就不在道门?”
“若是按你说的,我也并不信奉三清,也不在道门,所以我们还是知己。”
玉玄子目瞪口呆,忽然仰天哈哈大笑:“我玉玄子,何其有幸?”
“竟能得阁下这等知己,真是死亦瞑目!”
他说完这话,虎鹿羊三妖却是忍不住了:“师父呀,你是不是说错了?我们是道士,不信三清信什么?”
玉玄子摇头叹道:“若不是三清,就不是道士,那我就不是道士。若要问我信什么,爱信什么,就信什么。”
“我此后余生,定要与佛门为敌,定然不再信奉三清!”
虎鹿羊三妖依旧不解:“师父,为什么……”
玉玄子低头,将戒疤给三个徒弟看:“和尚们做的,诸天神仙,我一个都请不动,唤不来,个个眼睁睁看着和尚禁锢我神智,令我为奴仆。”
“这等没羞没臊的神仙,我供奉他们做什么!”
虎鹿羊三妖怔住,双眼呆滞。
渐渐地一缕怒火出现在他们眼中,随后三个妖怪咬牙切词,撕开身上道袍,露出虎头、羊头、鹿头本相。
“师父,你说怎么做!”
“我兄弟三个,只听你的!”
第210章 一腔意气犹未平,投身车迟赴劫难
见到虎鹿羊三妖毫不犹豫撕破道袍,玉玄子露出感动之色。
这三个妖怪,曾经是如何心向玄门正宗的,他记得清清楚楚。
他们秉持道法,斋戒清修,虔诚供奉,远比寻常道士还要诚心。
但是他们如今为了自己这个师父,居然毫不犹豫地离开道门,这等师徒情分,怎么能不让玉玄子深受感动?
“好徒儿!你们三个,都是好孩子,比那些神仙之流,都要脸皮的多。”
不过,转念一想,又叹气道:“为师修为单薄,你们也并不是多么厉害。”
“要不供奉三清容易,要和佛门为难,其实也没有这个本事,无从着手!”
虎力大仙闻言,却是笑了一声:“师父这话说错了!”
“在我看来,不供奉三清倒是有点麻烦,要和佛门为难,反而有一个大好机会!”
玉玄子诧异:“这话是如何说?”
虎力大仙禀报道:“师父有所不知,我们在西牛贺洲车迟国,已经当上道法国师。”
“现如今那车迟国已经以道法为国教,将满国的和尚都贬为奴隶,任凭劳役。”
“所以,弟子说,若是在车迟国这地方,和佛门为难实在容易,仓促之间宣布不信奉三清与道教,反而颇为麻烦。”
玉玄子闻言一怔:“不成想,你们三个居然能立下这样一番基业……”
心中犹豫一下,做出了决定:“无妨,我也去车迟国帮你们!”
“暂且我们师徒四个还是信奉三清与道教,只管要和佛门为难!”
“玉玄子道友……”
陈萼听到玉玄子有这样炽烈的报复之心,提醒道:“你可知道西行取经之事?”
玉玄子点头:“有所耳闻,不知道究竟。似乎是大唐僧人前往西天灵山取经,据说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陈萼说道:“取经这件事究竟是兴盛大唐,还是兴盛佛门,这还不好说。”
“不过,佛门明明是受益者,安排取经的,还要摆出经法不可轻传的样子,要令这取经人功行圆满,立地成佛。”
玉玄子听到这里,也是微微颔首。
经历了被佛门菩萨折辱的事情后,他对任何佛门的事情都抱有很大恶意。
陈萼一说,他就感觉,这的确可能是佛门的贼秃能够做出来的事情。就比如明明禁锢自己神智,还要让自己叫“礼佛”一样,极为无耻。
“要如何功行圆满?”
“那自然是,要经历九九八十一次劫难,方能显示取经不容易,才能功德圆满。”陈萼说道,“那车迟国欺负和尚,可是佛门自己安排的劫难之一。”
“你当真要去车迟国,落入佛门算计之中?”
“要知道,现在欺压和尚,待到两个月后取经人到来之时,佛门的目光与注意力全都在车迟国。”
“到时候,你们师徒四个,未必能活得下来。若是现在脱身而走,返回终南山,应该再也没有波折会故意针对你们。”
竟然如此!
玉玄子骇然惊讶,虎鹿羊三妖也是怔了一下。
随着陈萼的讲述,他们师徒四人也渐渐回过味来。
当初灵吉菩萨劫走玉玄子,将虎鹿羊三妖引到车迟国,车迟国兴道袪僧——就是为了将来西行路上这劫难。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等遭殃,竟是因为佛门要西行取经,要建立功德。”
“所以我们便成了魔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玉玄子咬牙切齿,再次看向陈萼:“陈萼道友……多谢搭救之恩,也多谢解说此中关节。”
“只是,如此深仇大恨,我若不报,岂能在世上为人?”
“还请你,带领我三个徒儿,将他们送回终南山……那佛门不是要车迟国做一次劫难吗?我便去车迟国,遂了他们心意,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劫难!”
他说完话,陈萼、高阳、虎鹿羊三妖全都听出了他的死意。
这老道士虽然年龄大,却是个性子如烈火,宁折不弯的。
若不是被灵吉菩萨制住,早已经自尽身死。
如今,却是要自身主动去投入劫难,也要报复佛门羞辱自己的仇恨。
虎鹿羊三妖便又跪在玉玄子面前,哀求不已:“还是我们三个去把,请师父好好享福,不要再生出这样死意来。”
玉玄子却只是摇头:“不成,此仇不报不为人。”
“除非我今日死了,否则怎么都要去车迟国。”
“那就请我们兄弟三人,随师父一起去吧!”虎力大仙说道,“若师父不惧生死,我们也愿同生共死,以报师恩!”
玉玄子与虎鹿羊三妖互不相让,争执良久,见到他们三个真的愿意陪同自己同生共死,终究决定,师徒一心,共赴车迟国。
他们的决定,令陈萼叹息不已。
封神大战之时,为什么这么多截教神仙上榜,不就是因为这种感情用事,仇恨难消吗?
反倒是一些无情无义之辈,能够得到善终。
四人如此决定之后,向陈萼告辞,前往车迟国。
陈萼也不打算去别处,他准备接下来就留在车迟国,看一看这件事如何结局。
天上神仙与佛门,随意都可将造下无边杀孽的坐骑、童子佯作无事发生一样领回家去,自己又如何不能将这师徒四人留下?
接下来两月时间,陈萼除了陪高阳习练武艺,也偶尔幽会观音,去六道轮回见了后土祖巫一次。
又将大唐国、乌斯藏国等地安设的孤儿院与皮货铺都掐算一次,避免小人为祸,将自己的功德之事变成祸害黎民百姓的办法。
妖怪皮毛与特产销售良好,通过这办法将不少财富从达官贵人、王公贵族手中套取出来,用来供养贫苦无依之人。
虽然并不是从根本上触及了某些制度,却也救活了不知道多少本该冻饿而死的穷苦之人。
而在车迟国,随着三位国师与师父的到来,对和尚的欺压,悄然又换了一种方式。
和尚们或被逼着破戒,吃酒吃肉;或穿着僧衣,必须开口念道法;或扔进青楼之中破戒;或用手段,逼迫他们显露阴险、狠毒、奸诈一面。
实在大慈大悲,真正把持得住的高僧……就直接用法术,让他自以为吃的是斋饭,其实是酒肉,让他吃到一半,再收起法术,令他破戒。
事实证明,车迟国内真正窥破佛法真谛的和尚,并不存在。
就算是两名心志坚毅的高僧,当发现口中的米饭,变成大肥肉之后,也是全都心态崩溃,痛哭流涕,寻死觅活,感觉自己破了清规戒律,不能做和尚了。
若是原来的玉玄子,断然不会这样变着法子伤害这些和尚,破了人家苦苦修行的清规戒律。
但是,如今的玉玄子,就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向佛门的一切展开报复。
可以说,他这心态,已经入了偏执。
虎鹿羊三妖也随着他一起,对付车迟国内的和尚。
因为他们师徒四人的努力,短短一两月内,整个车迟国的和尚,要么不伦不类,开口就念道经,要么就痛悔至极,感觉自己背叛佛门。
还有的,本来坚定相信佛法,现在已经被打击的还俗回家了。
这一日,玄奘、孙悟空、猪悟能、小白龙缓步行来,来到车迟国都城之外。
那沙悟净背着烧红铁块一步一行,艰难无比,跟随在后面。
忽然脚下一个踉跄,沙悟净扑倒在地,那烧红铁快砸在他身上,冒出一阵青烟。
沙悟净一动不动,连惨叫都叫不出来。
他知道,自己不会死的。
一开始,他感觉自己不会死,是一件好事。
心里面还怀着对陈萼的怨恨,期待有一天,天庭能够为自己讨回公道,让陈萼受到惩罚。
直到奎木狼身死,玉皇大帝无功而返之后,沙悟净才明白了。
自己估计永远也没有出头之日,只能背着这烧红的铁块,一路走到西天去。
这时候,他渐渐意识到,自己不会死,也解脱不了这种折磨,真的是生不如死。
还不如痛痛快快就死掉,反而更加轻松一些。
果不其然,就在沙悟净撤去法力,任凭烧红铁块灼烧自己身躯之后。
没过多久,一个神官出现,很是“慈悲”地将烧红铁块抬起。
“卷帘大将,请起来吧,我已经帮你抬起来铁块了。”
那我他妈谢谢你啊!
沙悟净站起身来,也不修复伤势。
那神官只好倒出一颗丹药,掰开沙悟净的嘴,给他喂下去。
沙悟净无动于衷,坐在原处。
“让我死了吧。”
“哎,取经才走到一小半,你怎么能死呢?”神官微笑道。
沙悟净无动于衷:“让我死了吧,或者去告诉陈萼,让他杀了我,或者就让他放了我……我受不了了。”
“这是不可能的。”神官劝说道,“卷帘大将,你就当做这是你取经路上的一次劫难。”
“一次劫难?”
沙悟净冷笑一声,双目无神:“这一次劫难,你来帮我承担承担?”
神官无语,摇头。
“还是让我死了吧。”沙悟净说道。
神官见此情形,也有点没有办法,只好说道:“你这情形我会如实禀报佛祖,请佛祖发下佛旨,或许能够稍稍减轻你的痛苦。”
总不能取经人队伍中,命中注定、提早安排的取经人之一,整天寻死觅活。
万一有一天,他真的想不开,开始主动自杀,麻烦的还是他们这些跟随在取经人身边的神官们。
沙悟净这才稍稍升起希望,重新背上烧红铁块,跟在玄奘四人身后。
来到车迟国国都之外,只见守门的士兵对他们来回打量。
“你们,是和尚?”
“嗯,我是和尚,他们,也算是吧!”玄奘说道。
守门的士兵哈哈大笑:“你们是和尚,那就再好不过了!”
“正好我们车迟国的国师喜欢款待僧人,你们随我们去面见国师吧!”
虽然有点奇怪,为什么玄奘这一行人奇形怪状,但是这些士兵可都知道,带着和尚去见国师,那是重重有赏的。
玄奘一行人也有些惊讶,没想到这里国师居然还挺热情好客。
一行人被士兵领着到了三清观,士兵喜滋滋地领了赏钱而去。
玄奘一行人在道童的带领下,走进大殿,店内正坐着四个人,没有供奉任何神像。
这四个人,都穿着常服,也看不出来是道士。
正中间的那人,年龄颇大,带着一顶帽子,须发皆白,眼中颇有戾气。
左边一个黑须壮汉,右边一个山羊胡子,一个细长胡须。
一见玄奘一行人进来,四人顿时霍然站起。
“我说是谁,原来是取经人来了!”
玉玄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的决定早已经做出,今日或许,也正是魂归地府之时。
他迈步走到取经人之中,那猪头大耳的面前,说道:“玉玄子,见过玄奘法师。”
猪悟能呆住了:“你这老头,认错人了,俺老猪是猪悟能,可不是玄奘法师!”
玉玄子讶然:“你不是玄奘法师?”
“我当然不是。”
“我听说玄奘法师是猪妖的儿子……不是你,还能是谁?”玉玄子与虎鹿羊三妖,都感觉十分不解。
猪悟能笑道:“嗨,你这就想错了!”
他指向唇红齿白的俊朗僧人:“这才是玄奘法师!”
玉玄子和虎鹿羊三妖都有点懵了。
朱丽华一头五大三粗的黑猪妖,能够生出这么俊俏的人物?
别的不说,那猪妖血统呢?
见他们四人疑惑,玄奘笑了笑,摘下手腕处佛珠,露出一颗猪头来:“贫僧就是玄奘,外物幻象,为了行走方便而已,还望四位莫要见怪。”
“你们这……”
玉玄子指指唐僧,又指指猪八戒:“挺会玩啊?你们两个是亲戚?”
“到也不是,不过是佛门安排我们取经罢了。”玄奘说道。
佛门怎么想的?
玉玄子看着,都感觉佛门这是不想好了——高僧玄奘,是猪妖。
还有其他几个,猴妖、猪妖、背铁块的青脸妖怪,另一个俊俏的公子不知道是什么,估计也是个妖怪。
所以,这是西行取经,还是妖怪们去西天开大会?
第211章 一心向佛猪悟能
原本玉玄子想着,自己宁可死,也要给西行取经的制造困难,把佛门羞辱一通。
最好,能够中断佛门的西行取经大计。
但是见到玄奘坦然摘下佛珠,露出猪头后,他有些感觉自己的想法或许属于多余——佛门现在这个取经队伍中的取经人,本来就够离谱的,自己还能怎么再羞辱他们?
缓过神来,玉玄子又不由好奇询问缘故。
当听到玄奘的身份来历由来,都是陈萼安排后,玉玄子再一次对陈萼多出另一层认识。
这手段,可比自己小打小闹,拼上自己的性命为要强的多了。
不过再继续打听,玉玄子师徒四人又都呆住了。
陈萼曾经与如来佛祖、玉皇大帝斗法?
那岂不是等于和天庭、佛门都翻了脸?
这一位,到底是有多大的神通?
玉玄子也渐渐回想起来,那一天小须弥山上,陈萼摧毁灵吉菩萨道场的事情……那时候只感觉救命恩人神通广大,连佛门菩萨都能击败。
如今一听,才知道那只是陈萼的神通小试,还远远不是真正的神通威能。
玉玄子仔细想想,昔日与陈萼相交之时,居然拿捏态度,不肯称呼这等纵横天上天下的人物为道友。
直到最后,才承认道友。
玉玄子难免生出一股羞愧无地的感觉滋味。
所谓夜郎自大,也就是这样可笑的事情吧?
又一番交谈,玉玄子见到取经人并非那种迂腐可笑的秃驴,也是被佛门愚弄命运之人,不由地生出几分“同病相怜”之意。
就在这时候,手下来汇报:“饭菜宴席已经准备好了,是否请他们入席?”
玉玄子摇了摇头:“不必了,换上斋菜吧。”
又对玄奘解释:“其实我与佛门也有仇怨,并不是诚心款待僧人,而是准备了满桌酒肉荤菜,故意要让和尚破戒。”
“有些和尚不肯吃,还要强行塞在他们口中。”
“不过,玄奘法师也是身不由己,我也就不难为你们了。”
“还是好好请你们吃一顿斋饭吧。”
玄奘却抬手说道:“不必如此,其实我是并不避讳荤腥的,那饭菜依旧端上来就是。”
……
房间内一时很寂静,玉玄子和虎鹿羊三妖都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玄奘法师,你说什么?”
“我说,我其实是荤素不忌的,酒肉荤菜我都可以吃,没关系。”
玄奘说道。
虎力大仙咂嘴咂舌,看师父玉玄子,又看两个师弟羊力大仙和鹿力大仙。
见他们都说不出话,便自己开口了:“我说句话,玄奘法师还请不要见怪。”
“你真的是前往西天取经的高僧,玄奘法师吗?”
“当然是我。”玄奘应道。
“那你——为什么连清规戒律都不遵守呢?”虎力大仙问道。
玄奘笑了笑:“这件事,就要从佛法、佛门与清规戒律的本意说起。”
“佛法慈悲,佛门却未必慈悲,佛门的菩萨佛祖,也并非绝对正确,他们也有喜怒哀乐,也有利益追求,说到底是因为力量做菩萨,而并不是真的大慈大悲、真的不打诳语。”
“需要的时候,佛门可以智慧巧辩;当佛门的敌人用同样手段,那就是阴险奸诈……其实,一样都是阴险奸诈而已。”
“清规戒律,一是为了清心静心,二是为了慈悲不杀生。”
“于我看来,也没有什么紧要。吃斋饭是杀粟米生命,吃荤菜是杀禽兽生命,不必分什么高低贵贱,真正的慈悲是有什么吃什么,不要因为口腹之欲多做杀生之事。”
玉玄子和虎鹿羊三妖怔住,他们本来都感觉十分之离谱。
佛门取经人不仅是个猪妖,还根本不守清规戒律。
陈萼安排的这位取经人,真是把佛门的脸面都给撕下来。
不过,听玄奘讲述了道理,又仔细询问一番,玉玄子和虎鹿羊三妖居然莫名地感觉很合理……
由玄奘这坦然的态度,玉玄子对照以往自己的兢兢业业、潜心虔诚。
内心不由地自嘲:自己这态度,虽然虔诚,却是比玄奘这样的自然而诚心落了下风。自己虔诚如此,到最后又落到了什么局面呢?
不过,这位取经人真是心性坦诚,自然而然,并不虚伪假装。
他对佛门也有着意见,这只怕将来的取经路上,也不会容得下他。
这车迟国三清观大殿里面,玄奘、玉玄子等人谈佛论道,所谈言论,真正是完全的离经叛道。
双方也不敬神仙,也不盲从佛祖菩萨,反而说起话来,有些恍然大悟、越辩越明的感觉。
说了半个时辰,手下又来回报,斋饭也准备好了。
玉玄子与虎鹿羊三妖便和玄奘等人一起去吃饭,酒肉荤素与斋饭一起摆上来。
玄奘果然并不避讳荤素之别,不过也并不贪吃,只是吃饱便停下,和玉玄子在席间说话。
猪悟能眼睛巴巴地望着酒肉,水汪汪地吃着白米饭。
口水稀里呼噜,流了一地。
虎鹿羊三妖看见他这模样,都有些奇怪。
“玄奘法师尚且不忌口,你为何要忌口?”
猪悟能顿时叫苦不已,把自己来历都说了,虎鹿羊三妖都是目瞪口呆——他们昔日礼敬膜拜的天上仙神之一,天蓬元帅,居然是这样?
“我还背过天蓬元帅的宝诰呢……”羊力大仙说道,“没想到你居然已经被打落凡尘了……”
猪悟能叫苦不迭:“俺老猪有什么办法,这天上的事,你们也不懂。”
嘟嘟囔囔抱怨了一通,才想提起自己的娘子高翠兰,忽然想起那要人命的剧痛,只好罢休。
又指了指头上金箍:“因为我头顶这东西的缘故,我是从此之后戒律严格,比玄奘法师还要像是个和尚。”
就在这时候,玄奘忽然停下话来,笑道:“陈江流对我说,或许今日你能吃个满意。”
猪悟能惊喜:“法师,这话怎么说?俺老猪难道能大吃一通?”
“车迟国不是喜欢逼和尚吃肉破戒吗?”
玄奘法师将陈江流的话转述出来:“既然如此,还请虎鹿羊三位国师绑住了猪悟能,往他嘴里塞肉,试试如何?”
“还有猪悟能,你可是被迫吃肉,万万不可高兴欢喜,你记住了吗?”
虎鹿羊三妖俱都无语:这师徒还真有办法——
当即用法术捆住了猪悟能,抓起荤菜就往他嘴里倒。
猪悟能这时候一点也不蠢,福至心灵。
心里美的冒泡,嘴里却不断喊叫:“哎呀,你们干什么啊!我是和尚!你们不能破坏我的清规戒律!”
“不要给我肉!也不要给我吃鱼,刺太多了——”
“啊,不对,我是出家人,不可吃鸡鸭鱼肉荤腥啊!”
“肉丸子也不要给我,千万不要给我,我真的不能吃啊——”
猪悟能这般叫喊,虎力大仙,只好无语地端起一盆热气腾腾的肉丸子往猪悟能嘴里倒。
猪悟能美的两眼都快眯成线了,嘴里干嚎不已。
“我是出家人啊!那个扣肉,我可不能吃!我真的不能吃啊!”
一盘子扣肉倒进他嘴里,他又哀嚎:“羊肉、牛肉我也不能吃啊,一点都不能吃!”
我看你是一点都不能剩……
虎力大仙心中腹诽着,猪悟能说“不能吃什么”,他就端起盘子直接往猪悟能嘴里倒什么。
两人配合默契,半个时辰后,一桌子荤菜都进了猪悟能的肚子。
“我不能吃了,真的不能再吃了!”
猪悟能叫道:“虽然肚子还没饱,但我是出家人啊,真不能再吃啦!”
虎力大仙十分无语,伺候地都有些不耐烦了。
这就是天蓬元帅啊?
我以前拜神仙,拜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又叫来一桌饭菜,交给羊力大仙伺候猪悟能。
这一桌饭菜吃完之后,猪悟能美的鼻子冒泡,从椅子上滚下来,直接打起呼噜来……
“天蓬元帅,还真是真性情……”
玉玄子无语地嘴角抽搐。
“我们一行人,除了背负铁块的那一个之外,其余都是真性情。”
“只不过有时候难免要被压制。”
玄奘说道。
玉玄子则是说起自己的遭遇:“你们是真性情,我也是。”
“当初我在终南山,教授这三个徒弟,勤勤恳恳,虔诚斋戒……”
说到最后被灵吉菩萨掠走,加以羞辱,玉玄子摘下帽子,露出戒疤。
“如此羞辱,我决意宁死也要报复佛门,因此来到这车迟国,故意强迫和尚们破戒,兴道门,祛僧人。”
“哪怕我已经不再信奉三清,不再是道门中人,但是也只能用这种方法来排挤佛门,不好半途而废。”
“至于你们几位取经人,我更是打定了主意,与你们为敌,甚至做好了死去的准备,宁死也要让西行取经这件事,不是那么顺利。”
孙悟空翘着腿,听他说完之后,不由地叫道:“好,有志气!若要是换做俺老孙,也断然不会就这么算了……”
说完之后,回想自己以往事情,又颇感不如。
自己或许也会反抗,可若是像玉玄子这样,连天仙境界都不到,就要豁出命去,也要溅佛门一地血,这性子可比自己还要烈。
玄奘说道:“你这样遭遇,也的确不亚于我们。”
“只是不知道,现如今,你又想要如何做?还要和我们为敌吗?”
“不,我们只是一群同样苦命人而已。”玉玄子说道,“我们互相之间,就不必再互相为难了。”
“也是。”
玄奘说了一句,忽然想到什么,脸色微变。
“可若是你不为难我们,这一次车迟国的劫难,佛门怎么完成?”
“若是不能完成劫难,你们等于再也没有多少利用价值,到时候,佛门会放过你们?”
“不知道。”
玉玄子笑了笑:“也不想知道了。”
“贫道一生修行,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中间对得起人,只是最后折辱了一些和尚——我心里也并无半点懊悔。”
“做就做了,死就死了,没有必要多想太多。”
“佛门真来杀我,我便拼死而斗。佛门不来杀我,我还要在车迟国,继续反佛反和尚。”
“原来,你已经心存决绝之意,定要以死来相争。”玄奘起身,恭恭敬敬向玉玄子行礼,“阁下乃是真勇士,寻常人万难相比!”
玉玄子笑了笑,没有谦让。
死都不怕了,这也没什么可谦让的。
“你的三位徒弟……”
“他们也愿陪我一起。”玉玄子说道。
虎鹿羊三妖皆是应道:“我等自然陪伴师父,同生共死。”
玄奘、孙悟空、小白龙都是表情肃然,一起朝着玉玄子四人再度欠身致意,为他们的师徒之情,也为他们的烈性,为他们的不惧死亡亦要抗争。
当日下午,由玉玄子等人引领,玄奘一行人拜见车迟国王、倒换通关文牒。
一切准备就绪,即将离开车迟国国都之时,一个老者拦住他们去路。
“听闻大唐高僧心怀慈悲怜悯,如今一见,却也只是妄言罢了!”
话刚说完,一根金箍棒杵过去。
孙悟空不耐烦叫道:“有什么话直接说,你变化个屁!”
“一个小小神官,值日功曹,也在我们面前变化老人,装神弄鬼?”
那值日功曹连忙恢复原形,对孙悟空举手告饶,又赔笑说道:“诸位取经人,车迟国这等罪恶之地,难道就能忍心看着?无动于衷?”
玄奘心知他的来意,必定是要让自己和车迟国玉玄子四人起冲突,不过还是故意装作不懂:“此地哪里有罪恶?我怎么不知道?”
“此地灭佛,驱赶僧人,逼迫僧人吃肉……难道还不是罪恶?”值日功曹问道。
猪悟能点了点头:“的确罪恶,我恨不能留在这里,住上三年再说。”
玄奘说道:“这位神官,怕是找错人了,我是无欲无求的僧人,不沾染红尘外物。若是某处不许有僧人,那僧人离去就是,为何要哭喊连天?”
“难道说僧人也要有家、有故乡、念旧情?”
“南无阿弥陀佛,那可是万万不可!出家人要四大皆空,如何能怀念故土,离不开寺庙?”
“车迟国不要僧人,那他们就不能普渡众生,按照佛门所说,那他们很快就要灭国,就要完了……所以还是多点耐心,让车迟国因果报应,让他们国家灭亡,僧人们再回来也不迟。”
“你说对不对,神官?”
第212章 闻声而逃
对?
我对你个头!
那神官心中腹诽暗骂不已。
真以为我不知道,玄奘你的义父是陈萼那个灾星,跟他学了一嘴的混账话?
你们这些损话,是真的损——就逮住佛门宣讲的慈悲、众生平等、四大皆空做文章,用佛门的话怼佛门,也是叫和尚们说不出话来。
和尚们四大皆空,为什么舍不得离开车迟国呢?
说白了,车迟国是故乡、有土地、有寺庙、有财物……和尚们舍不得走。
这一个“舍不得”,就不是真心信佛法。
佛门怎么能为这群不信佛法、满是私念的人出头呢?
玄奘这一番问话,叫这个神官险些答不上来。
好在,他只是个传话的,不需要和玄奘辩论佛法理论,直接硬邦邦地便说道:“玄奘法师说的道理,我也不明白。”
“只是这此地妖道猖獗,祸害苍生,还请玄奘法师路见不平,出手除掉妖道。”
“哦,我没什么兴趣。”
玄奘法师说道:“神官还是,另请高明吧。”
“嘿嘿,俺老孙也没什么兴趣。”
“俺老猪也是!”
孙悟空和猪悟能两人相续表态,也都嘻嘻哈哈。
玉玄子师徒四人的遭遇,他们只有同病相怜,心中同情,哪有什么斩妖除魔的想法?
小白龙默然颔首。
至于那扛着铁块的沙悟净,连神官都不自觉忽略了他——他被陈萼惩罚,生不如死,更不敢有什么出格之举,甚至有求死念头,谁还会在意他的想法。
“你们——”
神官忽然表情冷下来,森然笑了笑:“你们当真不肯斩妖除魔吗?”
“猪悟能、孙悟空,你们两位,莫要忘了头顶金箍!”
这神官一说话,顿时令孙悟空和猪悟能两个都隐隐头疼不已。
他们可不想要受那生不如死的滋味。
可若是因此就去打杀玉玄子四人,又实在是心中不忍。
顿时左右为难起来。
玄奘微微皱眉,于心灵之中开会:“金蝉子,陈江流,你们说,佛门这样威逼我们去杀可怜人,应该如何解决?”
金蝉子默然不语,良久才说道:“劫数到了,只能应劫,因果如此,你我能如之奈何?”
“放你妈的屁!”陈江流有些烦躁地说道,“都到了这种时候,明明是故意杀害无辜之人,一切因果都是佛门引起,你还硬扯什么报应劫数?”
“我妈也是你妈……”金蝉子提醒道。
陈江流冷笑:“哦?你这佛祖的弟子,也有父母生养吗?我妈是猪妖朱丽华,你妈是她吗?”
金蝉子哑然无语,有些说不出话来。
应该说是,还是应该说不是?
“好了,你们继续打禅机吧,看来指望你们能够给我一点其他意见,也是不可能。”玄奘说道。
陈江流却是笑了一声:“怎么不可能?有一个细节你是不是忘记了?”
“父亲大人亲自将玉玄子救出来,可见他对车迟国的事情已经了如指掌。”
“在西行取经之事上,父亲大人与佛门极为不对付。”
“这一次车迟国,父亲大人会不插手才怪,他不可能放任自己救出来的人,再被佛门算计杀死。”
玄奘闻言,也是一喜:“原来如此!”
“这么说来,玉玄子师徒四人虽然饱含死意,最终却未必会死。”
“这可不好说。”陈江流说道,“玉玄子心中的执念,超越生死。父亲大人也只能救他这一次,往后他若是再不知好歹,强行去挑战佛门,那就真的要死了。”
“那他,怎么才能不死呢?”
金蝉子好奇问道。
“简单啊,看清楚形势。”
陈江流笑着说道:“当真三界之中,谁最明目张胆反佛门,佛门还偏偏奈何不得?”
玄奘和金蝉子皆是了然。
不错,最大的反佛门靠山,就在眼前。
玉玄子若是依旧看不清,还要去和普通佛庙、和尚为难,那真是自寻死路,没什么一次又一次拯救的价值。
若是能够看得清,投靠陈萼奔走效力。
那既能够反佛门,又能够继续活命,还能够有机会看到无上的道法,踏上更光明的修行大道。
这就是生机活路所在。
“玉玄子师徒的生死,他们自己决定。至少这一次,车迟国的事情应该是不用我们担心了。”玄奘说了一句,退出自己心灵,让陈江流和金蝉子两个自己斗嘴。
外面,那神官正带着冷笑逼问:“怎么样?孙大圣、天蓬元帅……考虑好了没有?”
孙悟空、猪悟能皆是表情懊丧。
他们实在不想答应,但是,若是金箍一旦发作起来,肯定又不得不答应。
那生不如死的味道,他们实在是撑不住!
就在这时候,玄奘忽然开口:“其实,我们这一行人实力很弱小。”
神官立刻提起警惕。
这死猪头,又说什么屁话?
肯定没安好心。
“玄奘法师,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简单来说,就是此地的妖道太厉害,我们实在不是对手,只能请天上的神仙或佛祖菩萨出手,降伏此地妖道。”玄奘说,“还请神官告知,哪个神仙比较厉害,能够降伏此处妖道。”
咦——这个方法——
还真是个折中的办法。
孙悟空与猪悟能不愿意动手,他们说自己本事差,请求神仙动手。
佛祖和菩萨出手帮忙,那也就是理所应当,也符合劫难要求。
神官犹豫了一下,说道:“待我请示一下,再来决定。”
“好。”玄奘不急不忙说道。
神官纵身到了云端,将这件事禀报定光欢喜佛。
定光欢喜佛闻言,却是微笑:“也没什么不好,反正左右都是劫难。”
“他既然肯请求,那我就回应他们的请求,出手降伏妖道,也就是了!”
说完之后,定光欢喜佛便按落云端,显露金身,出现在车迟国国都上空。
“玄奘,你的劫难,我已经看见了。”
“这就帮你捉拿妖道,还车迟国一个清净。”
他一现身,孙悟空与猪悟能便都是叹息。
虽然不是他们亲自出手,对付玉玄子,但是这定光欢喜佛出手,玉玄子师徒四人要么身死,要么被抓去折辱,生不如死。
以玉玄子的烈性,只怕今日便是他们师徒四人的身死之日了。
能够避免当杀死他们的凶手,已经是玄奘法师急中生智,不幸中的万幸了!
想到这里,孙悟空微微叹了一口气。
自从被压在五行山下,才知道天地之大,自己的力量之渺小。
如今,才更加感觉,真正是命不由己。
只有玄奘法师、猪悟能、小白龙等一起相互依靠、生死相交的好友,才能令他稍稍感觉一点温暖。
再看玄奘,发现玄奘竟然嘴角带着微笑。
孙悟空微微一怔,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玄奘法师应该不会因此发笑吧?难道这件事,还有转机?
“佛门的贼秃,你终于来了!”
四个浑身酒气的人,从三清观中走出来。
为首的是白须的玉玄子,身后的是虎鹿羊三妖,四人各自给自己灌下一碗送行酒,便冲出来,指着天上的定光欢喜佛开口大骂。
定光欢喜佛脸皮可比他们所想的厚多了,不以为意地微微一笑,口中说道。
“南无阿弥陀佛!”
“你等妖道祸国殃民,竟敢在此处兴道袪僧,真正是不知道佛法广德,普渡众生!”
玉玄子哈哈笑道:“贼秃,你这就说错了,我不是妖道!”
“你虽然是人类,所作所为与妖怪一般无二,正是妖道。”定光欢喜佛以为玉玄子是说自己是人、不是妖怪这件事。
“不……我已经不再供奉三清,不是道门之人,如何还能是妖道?”玉玄子冷笑道,“我袪僧,不为兴道门,只为解我私仇!”
定光欢喜佛的确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玉玄子如今竟有这样的思想变化。
不过,转念一想,这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我定光欢喜佛,岂是那些嘴里嘟嘟囔囔,非要讲个道理出来的神仙可比?
我比你强,直接捏死你,完成劫难不爽快的多吗?
想到这里,他不再迟疑,直接抬起手来。
那一只手化作金色巨手,朝着玉玄子师徒四人抓来。
玉玄子张开口,一口蕴养多年的飞剑向着定光欢喜佛飙射而去。
虎力大仙显出原形,化作一头猛虎,咆哮着冲上前去。
鹿力大仙化作一头巨大梅花鹿,羊力大仙也化作一头刀角老山羊……
三个妖怪为报师父恩德,不计生死,向着那定光欢喜佛的金色巨手冲去。
眼看他们这样不知死活,定光欢喜佛嘿然冷笑一声。
就是因为世间有你们这种蠢货,所以才容易被人引蛇出洞,才容易被人拔出萝卜带出泥,最后一网打尽。
金色巨手一把捞起,碾碎了玉玄子那凡间级别的法器,将师徒四个一把捞在手心中,便要合手捏死他们。
就在这时候,一道声音响起:“看着可怜,放了他们吧。”
定光欢喜佛浑身剧烈一抖,对着天空露出赔笑。
“紫清上仙?你原来也在?”
没有任何回应,但是定光欢喜佛,还是反手将玉玄子师徒四人放下,口中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们既然改过自新,那也是善莫大焉,以后好自为之。”
说完之后,便乘云离去,仿佛真的已经“教化了”玉玄子师徒四人一样。
这等自顾自地宣布已经胜利的操作,真正是令玉玄子师徒四人与玄奘一行人都意想不到。
应该说,定光欢喜佛这是很厉害呢,还是很无耻呢……
反正孙悟空与猪悟能两个都是捂着嘴嘻嘻哈哈直笑。
玉玄子目瞪口呆好一会儿,这才咧着嘴,露出一点笑意。
“佛门之中有这样的存在,不必我多说什么,多做什么,也已经足以令佛门蒙羞。”
“师父……”虎力大仙也不在恢复人形,直接以老虎身份来到玉玄子身边,“我们还要不要留在这里,继续袪僧?”
玉玄子陷入沉思之中。
“刚才那是陈萼道友开口吧?”
“是他。”虎鹿羊三妖一起点头说道。
“陈萼道友一开口,这个佛陀,就吓跑了……”
玉玄子慢慢说着:“我们师徒四个的努力,到头来,还不如陈萼道友的一句话……”
“师父,你不要沮丧,我们虽然没有这么厉害,可我们有的是勇气,不怕死亡。”虎力大仙说道。
玉玄子摇了摇头:“不,还不够……”
“如果真要继续反抗佛门,在这个西牛贺洲的车迟国,也只能是送死罢了。”
“徒弟们,我们不要死了,我们要留着身躯和性命,用其他方式复仇。”
虎鹿羊三妖有些意外,不过也没有意见,都是说道:“师父,我们听你的。”
玉玄子做出选择,玄奘也放下心来,笑了笑,领着孙悟空等人继续往西行去。
玉玄子师徒四人在原处等候小半日,一个身材健壮的丑陋女子走出来。
与他们说了几句话后,带领他们离去。
乘云驾雾,来到陈萼所在的城外一座青山之上,朱丽华拜见陈萼。
玉玄子则是深深吸一口气,郑重躬身见礼:“玉玄子,率领三弟子,拜见紫清上仙!”
“请上仙指点迷津,也请上仙收留。”
说完之后,就要俯身下拜。
这一礼下去,玉玄子的昔日道友称呼,化作云烟。
为了复仇佛门,他甘心如此;为了报恩致谢,他也同样甘心如此。
陈萼手掌一挥,抬起玉玄子师徒四人。
“玉玄子、虎力、鹿力、羊力,你们四个资质并不算好。”
“修仙之路上没有资质,也得有奇缘,没有奇缘也得有师承。”
“可惜你们都没有。”
“玉玄子的师承,道法条条是道,并不是真正修仙之路;玉柱洞云中子的留言,那纯粹是将一些小道邪术,送给小妖怪玩耍而已,也算不得奇缘。”
“你们要去和佛门作对,还是差的太远太远。”
“若不与佛门为敌,我宁可当即便身死。”玉玄子说道,“紫清上仙,只管用我给佛门增加麻烦,连我的性命也不必顾及。”
“如此,可行的通?”
第213章 女儿国
看着光头戒疤、白须的玉玄子,听着他绝决无比的话,陈萼心中暗叹一声。
可行的通?
其实,根本行不通,也没有多少意义……
玉玄子和虎鹿羊三妖,道法虽然正,却是中间隔了太多障碍。
他们学的道法,若没有惊世绝伦的修道之才,不能举一反三,领悟道法真意,那么学到顶也就是到天庭,做个太乙境界的仙人。
无论是太乙散仙还是太乙真仙,在佛门面前有意义吗?
孙悟空与猪悟能,便是他们前面的榜样。
更何况,现如今师徒四个是什么修为——四个地仙,连天仙境界都没入。
论及神通法术,只有在凡人中犀利的飞剑术、要么就是修道聚气……云中子留下来的砍头挖心不死、呼风唤雨之术,拿出来似乎都要更加震慑人心的多。
就这样法术,这样的修为,说的更加残酷一些,他们连做佛门敌人的水准都没有,一个佛门的罗汉、金刚就能将他们打杀了。
这便是最残酷的弱肉强食道理。
有德还是无德,强者说了才算;有没有缘法,同样是强者说了才算……陈萼知道玉玄子是个真诚求道的好人,知道虎鹿羊三妖的本性不坏。
但是,这并不能令玉玄子师徒就凭着品德与品性,去击败某些冰冷无情的仙神、蝇营狗苟的佛门中人。
当然,陈萼更加知道:自己如果据实以告,将这残酷的现实以最直白的方式告诉玉玄子师徒,虎鹿羊三妖或许没事,玉玄子,可能整个人都会疯掉。
自己的本领,对报复佛门这件事,一点作用也没有?
没错,的确是,一点作用也没有。
“玉玄子道长若是来相助,的确也能帮不少忙。”陈萼到底是顾全昔日相交的情分,说道,“请在我手下奔走一下,布置一些手段,给西行之路增加一些麻烦吧。”
“这……”玉玄子怔住,“要伤害玄奘法师吗?玄奘法师和我一样迫不得已;我认为若有选择,还是不要伤害他为好。”
“放心,我不会伤害他们,只是给佛门增加困难而已。”
陈萼说道。
玉玄子立刻说道:“那我愿意听从紫清上仙安排。”
虎鹿羊三妖也都跟着点头:“我们也都愿意听从紫清上仙安排。”
这件事便这么商议已定,陈萼传授师徒四人新的道法,他们也正式列为手下。
玄奘一行人再往前是通天河。
本来观音菩萨安排鲤鱼精灵感大王的,结果因为陈萼的影响,顾虑陈萼的看法,观音菩萨安排了一个善财龙女应付了事。
这一次劫难也算是最和平的劫难,善财龙女脾气甚好,装作生气要发通天河的大水,让小白龙又把水给平息了。
度过通天河,下一难本该是金兜山的青牛怪。
太上老君让童子和坐骑跑得快,那青牛怪已经不见,定光欢喜佛只好又安排几次劫匪强盗之类的进行凑数。
不知不觉,春去冬来,又是一年时间过去。
玉玄子重新蓄起长发,与徒弟四个改修陈萼的紫清修行法后,这一年时间总算是重新整合了原有力量,做到身心归一。
陈萼除了偶尔来西游路上看看,少部分时间在碧游宫仙境、高阳、观音、后土这些人身上。
大部分时间化作普通常人,红尘市井之中了悟自我与他人。
陈萼的大道,是自我之道,是以人为本之道。
所以,他要认清自我,认清人。
或有人只信利益说,或有人认为我不害人人不害我。
有的只是平平淡淡庸庸碌碌过日子,有着只被一个执念牵引着而过活。
还有的,明明活着,已经活的生不如死了……
陈萼看这些尔虞我诈,也看这些父母亲情,看悲欢离合,也看高尚无私。
没什么目的,有什么便看什么,高尚龌龊,皆无所谓。
这一日,忽然在闹市中,若有所感,长啸一声遁光而去。
又在深山中静静参悟自身,诸般记忆,前尘往事,所有收获。
霍然一窍贯通,了悟大道本真。
这一点关窍,便是打开了汹涌潮流,积累了一年之久的诸多修为法力喷薄而出,霎那间突破到大罗金仙中期,又将大罗金仙中期充盈。
若是陈萼再有感悟,再加上少许功德之力,便又可从大罗金仙中期提升到大罗金仙后期。
法力越发雄浑,诸般道法妙处横生。
紫清法越发脱离三清法范畴,已经与道门道法明显不同。
无论截天道、还是阐天道,终究与紫清法的以人为本,相去甚远。
至于太清圣人所立人教,他自己的太清法,依旧和紫清法并不一致。
有无相生,太阴太阳;高低相合,众妙之门。
陈萼知道他说的是世间至理,自身却在这道理之外,乃是太上无情之视角。
而陈萼的紫清法,却是并无太大规矩的有情有义之法。
突破到大罗金仙中期之后,陈萼也并未大肆宣扬。
只是又去拜见通天教主的时候,被通天教主看出来又有进步。
难免要赞叹两句,说他是天生修行的人物,竟然这般迅猛精进,说不定真能创造一个奇迹……
当陈萼又一次来到六道轮回看望后土的时候,后土又一次凑上前来,搂抱着他说话。
对此,陈萼也没有说破……
苟芒与玄冥他都见过了,后土祖巫并不是搂着人胡乱说话的性子,尤其是每一次见面都要搂着说话,更是不可能。
这说明了什么,其实已经不需要多言。
后土祖巫渐渐习惯了陈萼的存在,并且不知不觉和他变得亲密无间,但要说到真正谈论感情,或许后土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只是下意识地和陈萼要好、亲近而已。
陈萼讲述了不少外面的事情,也给后土带来不少有趣的东西,美味的食物,后土玩的很开心,吃的也很开心。
当陈萼要离去的时候,她就抓着陈萼的手,怎么也不舍得放开。
“你什么时候会再来啊?”
“很快就会再来的。”
“明天会来吗?”
“估计要半个月时间吧……”
“那也太久了,你能不能早点来?”后土依依不舍地说道。
脸颊凑过来,表示亲近。
陈萼无语地轻声劝她:“你可是后土祖巫呢,好歹有点尊严吧?”
“不要,我就想要明天见到你。”后土祖巫有点小脾气,有点想要缠住陈萼,甚至双手双脚真的搂着陈萼,似乎他不答应,就真的绝不让他离开。
陈萼与她对视着,两人的目光皆是一瞬不瞬。
也不知道是谁,先微微张开口,向前了一下。
随后,后土舔了舔陈萼脸颊上,陈萼被她这孩子气的行为逗笑了。
“好吃吗?”
“你也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吗?”后土轻笑了一声,对着陈萼说道。
这有些像是某种邀请。
“要和我,一起发展巫族吗?”
她向陈萼问道。
陈萼看着她坦然和纯真交织的态度、最初最根本的男女之间的感情,或许也就是这样真诚而自然。
喜欢、亲近、自然而然,也就这样了。
“嗯。”
陈萼应了一声。
陈萼自然也从未想到,一直都只是亲密的后土祖巫,仅仅一点更加亲密的举动,相互之间的迅速发展,转眼间就超出了与观音两年时间的相约、月下谈情。
这似乎很偶然,很巧合。
但是仔细想一想,后土祖巫的性情本身便是这样,保留着最本真的情感。
这就是所谓真正的发乎于情,欢喜和喜爱,无法用更多的语言和动作表达。
什么风花雪月、情调温柔、贴心与否,在这里都是不存在的。
存在的只有,男人和女人,我和你,你和我。
我们很欢喜,很舒适,待在一起很好。
所以我们做的事情也很快乐——不掺杂任何其他思想的,追求快乐,表达喜爱。
良久良久,陈萼与后土依偎在一起,慢慢说着话。
“你说,我会生出巫族小宝宝吗?”后土托着脸颊,好奇地对陈萼问。
“这个可不好说……我和其他女人,并没有养育孩子,要养育孩子的话,我想需要专门开发一门道法才行。”
陈萼说道。
“为什么生孩子要专门的道法?”
“因为你的血肉之力简直可怕,而我这边也定然需要特意培养,才能令仙人、令祖巫也能养育后代。”陈萼解释道。
“那你快些开发这一门道法,等有了孩子,我就不缠着你了,我天天照顾小宝宝!”后土连忙催促道。
陈萼有些无语:“我要开发出这一门道法,怕是要被所有的女神仙都被当做色中饿狼吧?”
“还有,也不知道当今的三界能不能允许这样一门道法诞生。”
“假若神仙繁衍后代变得很容易,对神仙来说意味着什么,对人类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后土不以为然:“那还用说,神仙一旦开始生孩子多了,神仙也就成了比较厉害的凡人,再也不能高高在上了吧?他们的力量必定会分润给孩子们。孩子们又会分润给后来的孩子们……”
“是这样吗?”
陈萼怔了怔:“所以神仙生孩子,等于另一种形式的推恩令,会将神仙的绝对力量稀释?所以天庭才不允许谈恋爱,不允许下凡生孩子?”
“还可以这样想吗?”后土祖巫惊讶地问道,“这是不是事情的真相?”
“比如有的女神仙下了凡,生了孩子,她的孩子就拥有某些神奇的力量。而那个女神仙本来还算是很厉害的,也渐渐普通寻常……”
陈萼微笑着说道:“或许也是因为这样吧?”
两个人很有点兴致勃勃地讨论起来二郎神的母亲下凡的故事,陈萼说完之后,还说起自己曾经拆散的奎木狼和披香殿侍女那一对。
“奎木狼这个家伙,如果规规矩矩,我也懒得收拾他,更懒得管他的事情。”
“结果居然敢吃人,真正是欠收拾。”
“好了,你不要说他们了,”后土祖巫笑道,“你现在就最好开发出那一门道法,快些养育一个可爱的巫族宝宝。然后我养他长大,给他多找几个老婆,让他来复兴巫族……哈哈哈哈……”
陈萼听得头上直冒冷汗:好家伙,洪荒时代都过去这么久了,这后土祖巫还想着巫族。
现在把“真面目”都露出来了,要让我们的孩子一个人重新复兴巫族啊。
不行,这实在是太累了,还是不要让孩子操劳了。
不能把这么艰难的问题留给后人啊。
复兴巫族,我一个人,或许也可以……
足足数日之后,陈萼还没开发出来道法,险些沦为药渣。
准圣级别的祖巫!强横到不可思议的身躯,还万法不侵!
陈萼哪怕是自己的身躯也在功返先天生灵,依旧是真的感觉——后土祖巫是真的活力十足。
不过,这滋味还真是别具一格。
等到相应的道法开发出来,一定要再来试试,一较高下。
又和高阳团聚两日,回到西游路上,查看玄奘等一行人。
此时,玄奘、孙悟空、猪悟能、小白龙、背铁块的沙悟净一行人,已经来到西梁女国。
刚进了西梁女国,在河边喝了口水,玄奘等人便中招了——这子母河的水,就在野外随意流淌,的确是防不胜防,谁知道流淌的河水会有令人怀孕作用?
作为一无所知的外乡客,玄奘等人喝了水,便都感觉肚疼怀孕。
孙悟空打探一番后,得知要化解这子母河的河水,就只能去找一位如意真仙讨要落胎泉泉水。
在女儿国周围找寻一番,孙悟空找到了如意真仙所在的道观;因为红孩儿是陈萼惩罚,真心怪不到玄奘等人身上,所以如意真仙倒是也没有立刻翻脸。
不过,这落胎泉是他经营的商品,所有泉水都得花钱来买。
如意真仙便向孙悟空索要金银财物。
孙悟空性子又急,多说了一句“这破泉水还用花钱”,如意真仙顿时落了脸:“便是有钱,也绝不卖给你落胎泉!滚吧!”
这一下,孙悟空立刻恼火起来,抽出金箍棒。
如意真仙也是嚣张习惯的,跟他对打起来,却完全不是孙悟空的对手。
孙悟空打跑了如意真仙,取了落胎泉泉水,这才化解玄奘几人怀孕之苦。
之后,一行人来到女儿国倒换通关文书。
那女儿国国王一眼就看中了玄奘,想办法找借口把一行人留下来,每天好酒好肉斋菜等招待,希望让玄奘留下来当她的丈夫。
第214章 情能动心魄
“玄奘法师,这地方还呆的下去吗?”
“反正你又不怕破戒,不如在这里结婚成家,生个娃娃再考虑继续西行,不知道玄奘法师意下如何?”
吃喝三天之后,整个取经队伍,都看清楚了女儿国国王的用意。
孙悟空笑嘻嘻地来找玄奘打趣。
玄奘微微摇了摇头:“她越是这样,我们越是要赶紧走了。”
“否则她用情越来越深,爱上的只是佛珠维持的皮囊,到时候把她吓坏了,岂不是对不住她这几天的招待??”
孙悟空笑道:“不妨学悟能,先当了她男人,再叫她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听了这话,玄奘也不由地瞪了他一眼:“你看我贪图财富还是美色?用得着这种下作手段?”
孙悟空连忙讪讪而笑:“对对对,我也一直感觉悟能做的十分下作!”
“悟能,你说对不对?”
猪悟能一脸疑问:“猴哥,你自己拿玄奘法师说笑,干什么扯我?我哪都是过去的事情,现如今,我是一心一意对……”
刚想把“翠兰”两个字说出口,忽然想起头顶的金箍,连忙掩口不说,改成:“我一心一意对佛门。”
师徒几人正在说话,女侍卫传旨。
“陛下有旨,宣玄奘法师觐见。”
孙悟空与猪悟能两个皆是掩口遮笑,小白龙微微低头,也在忍笑。
这女儿国的国王,可是喜欢上了一位不该喜欢的“人”。
玄奘站起身来:“罢了,今日准备好启程,我这就去告知女王,我的真面目。”
女侍卫在前引路,玄奘跟随在后面。
孙悟空和猪悟能、小白龙到底忍不住好奇,都悄然用法术幻化,跟在后面——他们实在很想看看,这女王陛下到时候会不会昏死过去。
女侍卫领着玄奘,并不往朝堂而去,反而走进鸟语花香的花园之中。
那女儿国国王正穿着绣花龙袍,外带白纱,倚在亭中坐榻上懒懒看池中鸳鸯戏水,姿容秀美,身量高挑。
见到玄奘到来,急忙起身相迎:“玄奘法师来了!”
“参见陛下。”玄奘说道。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女儿国国王连忙伸手相扶,抓住玄奘的手腕后就不愿意撒手。
玄奘也不在意,她愿意抓就抓,一会儿不要被吓得掉了魂就好。
“陛下,有什么事情相召?”
玄奘问道。
“玄奘法师,我夜来得一吉梦,梦见金屏生彩艳,玉镜展光明,不知何故,还请法师解梦。”女儿国国王说道。
玄奘淡然说道:“这是说陛下治理国政,金碧生辉,陛下治下女儿国,如明镜澄澈。”
女儿国国王笑吟吟地启樱唇:“玄奘法师这却是想错了,这是金玉良缘的兆头,我国内解梦者,都说是好事将近。”
说完之后轻咳一声,站在水池旁,似乎望风景。
一名女总管上前说道:“我陛下知道玄奘法师乃大唐上国男儿,我愿以一国之富,招赘法师为夫,坐南面称孤,我王愿为帝后。”
说完之后,劝说道:“有道是,大丈夫遇时不可错过,似此招赘之事,天下虽有;托国之富,世上实稀。”
“还请玄奘法师应允美事,陛下正等着你回话。”
“若你肯应下,今日之后,法师便是我王陛下,陛下便是王后陛下了。”
玄奘法师闻言,幽幽一叹:“女王陛下,一身皮囊而已,何堪垂爱?”
女儿国国王扭身转头:“法师,妾身也是一身皮囊,便这般不堪入目吗?”
玄奘微微摇头:“女王陛下有所不知,陛下固然十分美貌,贫僧也不是孤守清规戒律之人,却并未对陛下动了感情。”
“也请陛下不要因为一时的容貌,而感觉非贫僧不嫁,这本身并无太多情感,非要撮合在一起,并不十全十美。”
女儿国国王顿时说道:“玄奘法师此言岂不是荒谬?我也不是只看容貌的浅薄女子,只是仰慕法师的品德与人才,尽是别人从不曾有过的风范。”
玄奘哈哈一笑:“若是如此,国王陛下不如考虑一下我的几个同伴?”
女儿国国王顿时大惊失色,连连摆手,那尖嘴猴腮、猪头大耳的实在是不堪入目。
唯有那个小白龙,看起来也和玄奘法师相差不多。
不过玄奘法师一举一动从容不迫,心中那股坚定劲头,带着大智慧的感觉,又把小白龙那个显得轻浮的小白脸比了下去。
“玄奘法师不必说了,他们我是不会考虑的。”
女儿国国王认真地说道:“我只求和玄奘法师共结金玉良缘,其他人我一个也瞧不上。”
“一个也瞧不上?”玄奘问道。
“是。一个也瞧不上。”女儿国国王再一次肯定说道。
“比如我那个徒弟猪悟能,你瞧着如何?也是瞧不上?”
“十分吓人,我不敢多看。”
“那若是我长的跟猪悟能一样,你还瞧得上我吗?”玄奘微笑问道。
女儿国国王被这个问题问的懵住了。
这叫什么话……
“玄奘法师,你就是你,如何会和你那个肥头大耳的徒弟一样?”女儿国国王奇怪问道。
玄奘解释道:“我们可是都有法术的,那猪悟能可能是一个俊俏书生,便化出来猪头大耳模样;而我也可能是猪悟能那种模样,变化出来的俊俏僧人外表。”
“女王陛下若是感觉,连这都能够不在意,我可以让你看一看我的本来面目。”
“或许,女王陛下就不会再有妄念了。”
听到这话,女儿国国王顿时怔住,难以想象假若自己面前的玄奘法师,变成猪头大耳的模样,会是怎样的情形。
想了再想,依旧还是想不出来。
“玄奘法师,不会是故意拿话来骗我吧?”
“不,这是真的。”玄奘说道,“我的本相,就是一个猪头的人,并非欺骗。你应该知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我说的的确就是真的。”
“这不可能……”
女儿国国王摇了摇头,依旧是难以想象:“这绝对不可能。”
“要看看吗?”玄奘不紧不慢,从容问道。
女儿国国王有些茫然:“是真的吗?”
“陛下一看便知道。”玄奘示意她把宫女、侍卫都撤离远一点,以免待会儿受到惊吓,出了意外。
女儿国国王屏住呼吸,盯着玄奘。
玄奘慢慢摘下手腕处佛珠,露出一个白白净净,略有点凶的猪脑袋。
玄奘的表情依旧平静从容:“如何,陛下,这样你还能动心吗?”
女儿国国王手掌颤抖,闭上眼睛。
“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玄奘的声音平静,“陛下,这就是我的真正皮囊。”
“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不要走,和我说说话。”女儿国国王闭着眼睛说道。
“嗯?”
玄奘有些意想不到。
孙悟空、猪悟能、小白龙本来都快忍不住爆笑了,也都讶然。
甚至于定光欢喜佛、四值功曹等也都奇怪。
陈萼、高阳、朱丽华、玉玄子等人也在看着这里,同样奇怪。
这个女儿国国王,还有什么可说的?
“女王陛下请讲。”
“玄奘法师,只是听你说话,我就感觉很高兴。”女儿国国王说道,“能不能戴上佛珠,当做没有事情发生,你还是原来模样?”
“但那是虚假的,这才是真的我。”玄奘说道,“女王陛下,你都已经深深记在心中,知道我此时此刻丑陋的样子,何必再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玄奘法师——”
女儿国国王想到一种可能,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你既然精通变化法术,会不会,这个猪脑袋的模样,也是你的变化法术,其实你本来就是原来的样子?”
“不是。”玄奘说道,“我的母亲是个猪妖,我就是个猪妖的后代。”
女儿国国王沉默了片刻:“如果我现在瞎了,以后只听你的声音,不见你的样子。”
“我永远也不会在意你有多丑,你能不能留下来,和我成亲?”
我的妈耶……
玄奘感觉脊背和头皮一阵发麻,仿佛过电一样,身躯有些僵住。
“你说什么?女王陛下?”
“我说,你看我现在闭着眼,和你这样说话,便是很好,心里也高兴欢喜。”女儿国国王说道,“假若我瞎了,再也不见模样。我们这夫妻,你愿意做吗?”
“我同意这桩亲事!”云端之上,朱丽华欢喜不已,叫了一声,又对陈萼说道,“少爷,你看!这女人如何?”
“多有眼光,她真喜欢江流儿!”
陈萼也有点惊讶:没想到女儿国国王,竟有这样的决心,做出这样的决定。
另一边,隐身猪悟能低声叫道:“猴哥儿,这女王性子好啊!法师若是不愿意,留我在此招赘,你说如何?”
“她可是不嫌弃俺老猪这样的相貌,这等女子真是——”
话还没说完,金箍发作,抱着头就要滚地痛叫。
被孙悟空一脚踢出百里之外,滚出女儿国去。
“啊呸!”
“亏你这猪头整天翠兰、翠兰,原来还是个花心的棒槌,别样的萝卜!”
“你也配跟玄奘法师比?金箍还是收拾你太轻!”
定光欢喜佛也看着这一幕,心道:这女人也是疯了,真的就这样非君不嫁?不至于吧?
御花园,清水池旁,鸳鸯一无所知地戏水。
杨柳低垂岸边,随风飘扬。
亭内一片沉默。
玄奘第一次被别人对自己的用情之深震惊住,险些不知道如何来回答。
“玄奘法师,你说如何?”闭着眼睛的女儿国国王问道。
“若要真和我做长久夫妻,须得睁开眼,对着我的本来面貌说。”玄奘说道,“女王陛下,你能做到吗?”
女儿国国王默然,抿紧了嘴。
玄奘说不清是失落还是释然,只感觉得到了什么,也失去了什么。
哈哈一笑站起身来:“女王陛下,贫僧,告辞了。”
“且慢!”
女儿国国王,睁开眼睛,快步走到他身前,伸开手拦住他去路。
玄奘的心提起来,那股微微发麻发痒的感觉,从脊梁再度升起,游入了心脏与胸口,让他呼吸都有些急促。
有谁,不为深情所惑?
有谁,又能无情若金铁?
女儿国国王就这样看着面前白白净净的猪头,强迫自己认真看,仔细看。
看了一会儿,扭回头去。
然后扭过头来,又认真看。
如此两次三番,忽然轻笑一声,抓住了略长的猪嘴:“仔细看,还是挺可爱的!”
“玄奘法师,你认定了我,不敢直视你模样,和你做夫妻,是吗?”
“陛下不必勉强自己,我这个模样,我自己都有些看不惯。”玄奘轻声说道。
女儿国国王闭上眼睛想了想,又看着面前依旧从容不迫,带着某种气度的猪头,也还算看得下去,不像是贪吃、猥琐、不干正事的模样。
“你以为我不敢,以为我做不到。”
“而我,就是要嫁给你,让你来当女儿国国王,我当你的王后。玄奘法师,你即便是个猪妖,我也嫁了。”
“你敢不敢娶我?”
玄奘佯作苦恼和头疼:“女王陛下,你我才认识几天时间,这决定太仓促了吧?”
“不,我就是这样,无论如何还是想与你共结良缘。”女儿国女王说道,“你说的,若要和你做长久夫妻,就要这么做。”
“我做到了。”
“你肯和我做长久夫妻吗?”
“若是我还是说不肯呢?”玄奘问道。
女儿国国王怔怔看着他,双眼流下两行情泪。
“原来这话你也不肯应吗?到底如何,你才肯应?”
玄奘伸出手去,抹去她香腮雪颊旁泪珠:“若是,我说可以呢?”
女儿国国王呆住了:“你说真的?”
“真的……”
玄奘说完之后,仰天呼唤一声:“母亲可在?”
“哎,我在!”
朱丽华连忙眉开眼笑地从云端落下来:“好孩子,都会拱白菜了……你说,你说……”
玄奘听的无比心塞——什么叫拱白菜,是白菜来拱我!
“帮我照看好你儿媳妇,等取经回来就成亲!”
玄奘笑了一声,抓住女儿国国王的手掌。
让她给自己带上佛珠,重新恢复俊朗模样,好一对郎才女貌!
第215章 蝎子精
随着玄奘抓住女儿国国王的手,将她介绍给自己母亲认识,并且正式宣布这是自己的媳妇,这件事算是确定下来。
女儿国国王转头看看身边带着佛珠的俏郎君,总感觉晕晕乎乎如在梦中。
“玄奘法师,真的肯答应我,留下来做夫妻了?”
玄奘回应道:“现在却是不能留下来,只能取经回来之时,才能够跟你做夫妻,你可愿意等候吗?”
“这,自然是愿意的!”女儿国女王回答,“只是这一路山高路远,艰难险阻,妾身实在担忧,不知道郎君何时能归来。”
“应该也用不了太长时间,多说十年,少说数年。”玄奘看向朱丽华,“还请母亲教授给她一些修炼办法,让她开始修炼,延年益寿,到时候我们一家也好团聚。”
朱丽华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好好好!以后都是一家人,我自然尽心尽力,这一段时日我就留在这个西梁女国,教授我这儿媳妇修炼之道。”
女儿国女王也是有些含羞,拜见自己婆婆:“小女子闺阁名吕琳,见过婆婆。”
又向玄奘说道:“见过郎君。”
玄奘沉吟一下,说道:“我名字,就叫玄奘便好。”
他这样说着,心中的陈江流顿时哈哈大笑:“放心,不跟你抢媳妇!”
金蝉子也低宣一声佛号:“南无阿弥陀佛,我是出家人,你不必如此担忧。”
玄奘也是少有地感觉尴尬和无语。
这时候倒还只是口头上的问题,等到了将来夫妻成亲之时,那岂不是也要带着他们两个?
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或许我真得修炼一些道法,将这两个赶出身躯之外。
这边玄奘定下亲事后,一片欢喜,孙悟空与小白龙也不再隐藏身形,都现身来恭喜。
陈萼带领高阳、玉玄子等人也都落下来,恭喜玄奘的亲事。
女儿国国王富有一国,自然不会嫌弃玄奘的亲戚朋友多,连忙命人设宴招待。
酒宴欢饮之后,陈萼吃过喜酒,便要离去。
玄奘却是连忙将他请到一旁偏殿,说是有事情要商议。
“有什么事情,你但说无妨。”
“紫清上仙容禀,贫僧身上的情况,上仙知根知底。”玄奘轻声道。
“上仙多次出手,顾全贫僧和母亲,又让贫僧得以心性随意,不再拘束于呆呆佛法,贫僧对上仙感激恩德,绝无虚假。”
“若上仙有命,贫僧便是冒着生死之难,也定然为上仙效力。”
陈萼微微颔首,他知道玄奘是个感恩、重感情的人。
“在我心中,却还有另外两个人。”
“其一,陈江流对上仙依旧有孺慕之情,将上仙视为父亲大人,言谈举止,与我有八分相同,却又并非一人。”
玄奘说道:“我将他视为我的同胞弟弟。”
“放屁,我才是大哥,你是我弟弟!”陈江流在心中笑骂道。
玄奘表情一僵,险些绷不住。
兄弟两人到底谁是大哥,谁是弟弟这件事先放下,以后再说。
玄奘为了今天的目的,还得继续说下去。
“其二,佛祖的弟子金蝉子,转世投胎后,在我心中显化。”
“此刻转世前的本领尚未真正显现,却是也没有占据太大优势。”
“这两位,在我心中,原本的时候不太在意。如今我有了自己的私密之事,却是不再愿意见到两位还在我心中时刻看着我的一切。”
“因此特意拜请紫清上仙,想个办法,让我能够和心中两位各有归处。”
陈萼闻言,先是笑了笑:“想着成家立业之后的事情?”
“佳人深情,自觉无法辜负。这天下愿意为我瞎眼,见我本相而不厌恶,真正喜爱我的,怕是以后也难以遇上,深感对方情深意重,由此自己也不得不动摇。”玄奘认真回应道。
“这个问题,你若是去找佛门解决,佛门一定会很愿意帮你解决。”
玄奘闻言,顿时苦笑:“紫清上仙又说笑了,若不是因为你插手,佛门早把我和陈江流尽数灭了,只留下一个金蝉子,做一个虔诚无比的取经人。”
陈萼微笑:“所以,你如果跟佛门说,你愿意留在女儿国,将身躯让给金蝉子。佛门一定非常欢喜。”
这……
玄奘摇了摇头:“我没有身躯,还怎么活?难道当孤魂野鬼?”
“况且,佛门行事也有时候出尔反尔,将欺诈别人,称之为大智慧,将说车轱辘话,称之为打机锋;我虽然熟读佛法,却实在放心不下佛门会给我一个真正的妥善安置。”
陈萼点点头:玄奘这话考虑的也没有错,将希望寄托给佛门,佛门未必就会如他心意。
“既然如此,我就告诉你实情。”陈萼掐手施法,遮蔽此地天机,不让外人知晓。
“玄奘,你如今想着以后结婚成家的事情还太早。”
“随着你继续前往西行路,到达灵山之时,你还有一次脱胎换骨的机会。”
“那一次之后,你将褪去凡胎,实际上,就是现在的身躯,已经死了,到时候你是佛门中人,成家成亲的念头都未必会有。”
玄奘闻言,大惊失色:“那不就等于,我死去了吗?”
“看你自己如何判断,有人认为那是自此成佛,有人认为是抛下了原有的自我。”
陈萼说道。
玄奘摇了摇头,对这种抛下“凡胎”的行为明显不赞同。
“还有一个缘故,我若传授给你修炼功法,帮你解决问题,你又有什么可以回报我?”陈萼说道。
玄奘怔住,没有想到这位紫清上仙,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居然直白无比地开口索要回报。
自己,又有什么可以回报给他的?
“法不可轻传!”陈江流提示道,“父亲大人的道法,可以传给我,因为我们有关系。可不该传给你,因为你从来都是和他客客气气的外人。”
“更不可能传给金蝉子,因为双方立场都是相对立的。”
玄奘这才恍然明白:原来是这样。
紫清上仙不缺少任何回报,但是,自己多次承受他照顾与恩德,除了口上感激不尽之外,并没有任何回报。
两人关系又不像是陈萼与陈江流那样亲近。
现在这一次求教道法修炼,陈萼为什么要教授给玄奘?
这必须要说清楚。
玄奘脑中有些混乱,一时间也难以确定自己能有什么回报给这位紫清上仙。
金银财物等人间凡俗之物,就不必拿出来作为条件了。
“不着急,慢慢想……”陈萼微笑拍拍他的肩膀,“距离取经之路结束,还有些时日。”
“陈江流,我先传你一个法门吧。”
“假若玄奘真的有一天撑不住,或者到了褪去凡胎的时候,你可以从他身上脱离出来,到时候,你的母亲也不至太过于伤心。”
“是,父亲大人。”
陈萼将一道秘法,打入玄奘心灵之内,精准无比传递给陈江流。
陈江流得到秘法后,便开始修炼,开始慢慢凝聚身形。
等他修炼有成之后,即便玄奘身躯出现问题,或者玄奘本身消亡,或者金蝉子开始抢占身躯,陈江流也可以立刻离去,再图将来。
陈萼离去之后,玄奘有些郁闷。
本来自己是想要求一个道法的,结果反而是陈江流获得了道法,作为最后的保证。
“佛门的因果,虽然很多时候被乱扯来当遮羞布,但是天地间的因果联系,可不是假的。”
陈江流笑嘻嘻地说道:“弟弟,你在金山寺的时候,诞生之初,就认母亲一人,并不认父亲大人。”
“如今,要找父亲大人要道法,解决你娶亲的问题。”
“可没有这么伸手白要的道理。”
玄奘也能够理解,不过口上还是回应:“其实我是哥哥,你是弟弟。”
陈江流在心中立刻和他争执起来。
……
云端之上,定光欢喜佛如同泥胎雕塑,八风不动,闭眼安详。
“这也太过分了!”五方揭谛的神官怒声叫道。
护教伽蓝也是十分不安:“佛祖,这取经人,怎么能够娶亲生子呢?这个玄奘简直是个……”
“他不配当和尚!”
定光欢喜佛睁开眼睛,不紧不慢:“他不配当和尚,谁来当?取经人就是他,你们谁还能当取经人?”
“可是佛祖……他做为佛门僧人,居然堂而皇之谈论嫁娶之事,这怎么能行?”
定光欢喜佛将眼睛又闭上。
“他娶了吗?成亲了吗?生子了吗?”
五方揭谛和护教伽蓝等神官都说不出话来。
“没有,对吧?”定光欢喜佛继续淡然说道,“玄奘破清规戒律,也不止是一次两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只要元阳不丢,取经继续,一切照旧而已。”
“他说,取经回来娶妻;可他到了灵山,还回的来吗?”
“就算回来了,他,还是那个要娶妻生子的玄奘吗?”
“等到了取经之事结束,玄奘生死无关紧要,他现在的所谓承诺,又算的了什么?说到底,不过是几句出格的话语罢了。”
“可是,佛祖……”
定光欢喜佛摇摇头:“没有可是,西行取经之事,只要还能继续,那就继续便是。”
“准备下一次劫难,便是了。”
真让我跳出去,和陈萼讲道理?
真是想都不要想……
……
于女儿国又呆了两日,玄奘与女儿国国王执手游园,相处甚好。
朱丽华更是满意无比,开始教给女儿国国王吕琳修炼修仙之法。
当玄奘提出启程之时,吕琳难免哭成泪人,两人依依惜别。
玄奘一行人再度上路,刚离开女儿国国都不久,一个女人忽然从路边草丛里窜出来:“玄奘法师莫走,我和你耍耍风月!”
这一声叫,令玄奘讶然。
孙悟空、猪悟能、小白龙也都吃惊失笑:难不成,又有一个喜爱上玄奘法师的?又是一个女儿国国王?
只是这女人也太不要脸,怎么把这风月事挂在嘴上,如同娼妇一般?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这女人却是身形一转,卷起一阵妖风,将玄奘拉着投入风中而去。
孙悟空等人这才吃惊:居然是妖怪!
三人急忙腾空踏雾,望着那阵旋风,一直赶来,前至一座高山。
只见灰尘息静,风头散了,孙悟空运起火眼金睛找路寻访。
见到一处石头峭壁,像是个屏风模样。
转过石屏,石屏后有两扇石门,门上有六个大字,乃是“毒敌山琵琶洞”。
猪悟能上前就要使九齿钉耙打石门。
孙悟空说道:“先不要乱打,万一不是这个妖怪,而是闭关修行的真人呢?”
“你们两个在这里等一下,待老孙进去打听打听,看看玄奘法师是不是在里面。”
孙悟空捻着诀,摇身一变,变作蜜蜂钻进去,飞过这山洞二层门里。
正当中花亭子上端坐着一个女妖怪,左右列几个彩衣绣服的女童,都欢天喜地,正不知谈论什么。
又见两个总角蓬头女子,捧两盘热腾腾的面食,上亭来说道:“奶奶,饭食准备好了,一盘是人肉馅的荤馍馍,一盘是豆沙馅的素馍馍。”
那女妖怪蝎子精,笑着吩咐:“小的们,搀出玄奘法师来。”
几个彩衣绣服的女童,走向后房,把玄奘扶出来。
蝎子精走下华亭,露春葱十指纤纤,扯住玄奘,上下打量:“玄奘法师当真不凡,我虽说只用了一丝蝎毒,常人也该面色发黄,不能行动,法师竟然还能面色如常,真乃奇事。”
玄奘说道:“你就是把我毒死,我还是面色如常。”
蝎子精奇怪:“嗯?这又是怎么说的?”
“因为我本来模样可不是这样,而是个猪妖。”玄奘说道。
蝎子精听得捂住嘴,吃吃发笑:“好一个会耍笑的法师!尚未与我成就好事,待会哄我开心!”
“你是西行路上闻名的大唐高僧,如何会是猪妖?该不会是心中还念着那女儿国国王,故意说这话,叫我心灰意冷吧?”
“法师且宽心,我这里虽不是西梁女国的宫殿,不比富贵奢华,其实却也清闲自在,正好念佛看经。我与你做个道伴儿,也是长寿和谐。”
第216章 六耳猕猴
玄奘法师听后,却是有些无语。
我跟这个西梁女国命犯桃花吗?
女儿国国王也就罢了,怎么还冒出来一个妖怪,也要跟自己长相厮守?
“看来,你当真是不信,还请解了我身上的毒,我给你看看我的真面目。”
蝎子精却是心内十分多疑,听了这话,立刻笑道:“原来玄奘法师是想要变着法子解了毒逃走?”
扭着腰肢,做个妩媚动人样子,往玄奘身上乱碰几下。
“玄奘法师且休烦恼。我知道你在西梁女国赴宴之时,怕是吃不得酒肉。我这里备下了荤素面饭两盘,请你受用。”
“一来压惊,二来压饿,吃饱了肚子,赶紧做些风月事情耍乐,那才叫真个欢乐无边。”
玄奘听她这些虎狼之词,全然不要脸面,心中对她的性子便有了认识。
这哪能是什么贞洁烈女,就算她跟了自己,只怕也是安宁不得,非得给自己找几个同道好友不可。
这女妖怪,坚决要不得。
正想着,蝎子精端着两盘包子递过来来:“玄奘法师,这一盘是人肉做的,另一盘是豆沙做的,你要哪一个?”
玄奘听到这里,却是忽然冷笑起来。
“我还正发愁怎么拒绝你,没想到你倒是个自寻死路的。”
“这下好了,我不愁如何拒绝你了。”
“你很快就要死了。”
蝎子精闻言面有怒色,随后看着玄奘俊朗模样,又强压怒气:“玄奘法师,我与你一心一意交好,你干什么咒我?”
“若是不肯吃包子也就罢了,为何连我这样的美人儿也不怜惜,还让我去死?”
玄奘淡淡解释道:“这并不是我咒你,只是,你好像住在这西梁女国,并不知道我在西行之路上发生的事情?”
“从我出大唐以来,遇上吃人的妖怪,无论天上神仙下凡,还是山中精怪作妖,俱都死的不能再死。”
“只有寥寥一两个,因为缘故特殊,才勉强活下来。”
“即便活下来也是生不如死、苦不堪言。”
“你如今既然是个吃人的妖怪,可见你死期已经将近,其他的还有什么好说?”
蝎子精吃惊不小:“此言当真?”
“此言当真!”玄奘法师说着,将众多妖怪的事情一个个告诉蝎子精。
蝎子精听得后怕不已,尤其是听到那位紫清上仙,为了击杀吃人的奎木狼,连天庭都胆敢悍然开战,更是感觉脊背发毛。
“这紫清上仙是什么人?干什么护着这些人类?”
玄奘闻言笑道:“你这话问的奇怪,他是人类,要护着人类,正是最正常不过的情况。”
“可他不是仙人吗?”蝎子精奇怪问道。
“仙人,本来也都是人类修炼而成。紫清上仙这是正常的人之常情,其他放纵手下吃人的仙人,甚至自己吃人的仙人,那才是不正常。”玄奘说道。
蝎子精心道:这和尚没什么见识,天庭上的神仙,异类成精又被封为神仙的也不在少数,偶尔嘴馋了吃些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又想道:他拿什么紫清上仙来吓唬我,想来也是半真半假,做不得准。
“玄奘法师,你也莫要唬弄我。”
“那紫清上仙虽然厉害,我却也并不惧怕他。只要他来了,管教他尝一尝我的倒马桩!”
蝎子精极为自信地说道。
“法师,问她倒马桩有什么神奇……”这时候,一只小蜜蜂停在玄奘耳朵一侧,传音道。
玄奘心中一宽:孙悟空来了,自己便有把握了。
便向那个蝎子精问道:“你说这个倒马桩,厉害吗?”
“它不是厉害不厉害,我只跟你说一件事,你就明白了。想当初佛祖讲经,我在一旁听着,一下子倒马桩,便破了佛祖金身,让他身上起一个大包。”蝎子精洋洋自得地吹嘘。
玄奘闻言,顿时心中一惊。
这妖怪居然能伤到佛祖,难不成竟然也是和紫清上仙一样层次的高手?
孙悟空也听着惊讶,对玄奘再度传音:“法师,这女妖怪手段厉害,俺老孙怕是也接不下她一招倒马桩。”
“她一心只想和你戏耍,不妨你摘下来佛珠,看看她是不是肯放你离去。”
玄奘心道也是,对蝎子精招呼一声:“这位精怪大王,你找我的确是找错人了。”
“我本来面目,的确不是人类,而是猪妖。”
说完之后,忍着手脚酸软无力,将手腕处的佛珠撸下来,露出一张憔悴发黄的猪头面孔来——蝎子精的下毒本意就是叫他不能随意走动,刚才蝎子精称赞玄奘面不改色,实际上玄奘的面容改色全在猪头上,她自然看不见。
也正因为这猪头面孔,一看就是中了蝎子毒,蝎子精也是瞬间就明白过来。
玄奘没说错,他的确是个猪妖。
“抓错人了!”
“你原来是猪悟能!那个猪悟能,是真正的玄奘法师!”
蝎子精霍然站起身,指着玄奘叫道:“你这个死猪精,给我等着!等我抓来玄奘法师,当晚成亲就用你来做喜宴!”
说完之后,又冲出琵琶洞,驾起妖云,飞出去抓那“真正的玄奘法师”。
“啊?”
玄奘呆了一呆,不由地笑出声来。
他身边的蜜蜂更是化出孙悟空模样,同样笑得直流泪。
“猪悟能那贪吃好色的,这几日本就蠢蠢欲动,有些忘了对高翠兰的夫妻坚贞,这下如他的意了!”
他们两个笑得开心,那些穿着彩衣的侍女却都惊叫起来。
“哎呀?怎么多出一只猴子来?”
“那个猪头的,还不快走?我家奶奶回来,你可走不了了!”
玄奘奇怪:“你们不是妖怪吗?”
那些丫鬟都垂泪哭泣:“我们都是西梁女国的女子,被那妖怪抓来,好看些的做丫鬟,难看些的就要杀了做饭食。”
玄奘点点头:“你们莫要害怕,这蝎子精应该是回不来了,你们各自回家就是。”
丫鬟们半信半疑,不敢逃走,以免被杀。
孙悟空却是不管她们,直接把她们赶出来,放火烧了琵琶洞。
丫鬟们只好四散奔逃,各自回家。
另一边,蝎子精乘着妖云气汹汹而来,小白龙、猪悟能顿时抄起兵器,做好准备。
那蝎子精却是按下了云头,对长嘴大耳的猪悟能媚笑:“玄奘法师,你挺能藏啊!”
猪悟能、小白龙都听得一脸懵然。
蝎子精又笑道:“来来来,随我一起享受风月去吧!”
说完就奔着猪悟能而去。
小白龙还不明白怎么回事,猪悟能却已经笑开了花:“谁?我呀!”
“我就知道这西梁女国是个福地,定然是利于我们猪妖成家立业。”
“玄奘法师有人托付一国,嘿嘿,俺老猪也额外受用!”
小白龙见他张口流涎,露出丑态,有些无奈提醒:“猪元帅!莫要忘了乌斯藏国的高翠兰!”
“这男人出门在外,哪能少了应酬?迎来送往的、虚情假意一番,不妨事不妨事……”
猪悟能正笑着,头顶金箍骤然收紧,疼得他满地打滚,连忙大声叫喊:“我与女色不共戴天!我心中只有佛门,那女妖怪,你快走吧!”
一边喊一边心疼自家的好事又要飞了,感觉头上不那么疼痛了,才稍稍放下心来。
这佛门的金箍,实在头疼啊。
可不敢再犯了。
见他这样大喊“与女色不共戴天”,原本还有点疑惑的蝎子精,顿时欢喜不已。
这般坚贞不屈,定然是玄奘法师本人了!
蝎子精当即卷起妖风,要把猪悟能带走,同时蝎子尾巴探出来,要给这“真正的玄奘”下毒。
轻轻一下,没扎破皮——这玄奘法师的皮好厚,像是猪皮一样?
而且妖风带着好吃力,跟死猪一样沉。
蝎子精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用力一甩尾巴,终于给猪悟能下了毒。
猪悟能在云头本来心中暗喜:妖怪把我掳走,我是不反抗呢,还是不反抗呢?
就跟车迟国一样,任凭妖怪把我怎么样,我也不算犯戒,岂不是美妙极了?
冷不防蝎子放了毒,他感觉浑身一软,顿时叫起来。
“小娘子,小娘子!”
“你这是什么手段?”
“俺老猪还尚未过夜,怎么跟耕田累坏了一般?”
嗯?这玄奘法师,好一张虎狼之词的嘴巴,跟我有的一拼……
蝎子精心中想着,回头一看,猪悟能脸上浮现出焦黄颜色,显然是中了蝎毒。
竟然也是一头真正的猪妖!
蝎子精整个人顿时都感觉不好了。
草,这也是真猪妖!真正的玄奘法师藏在哪里?
她感觉自己的脑袋有点不好用,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玄奘法师?
当即恼羞成怒,从妖风里面抛下猪悟能,竖起倒马桩,恶狠狠给了他一记狠的。
“说!玄奘法师在哪儿?”
猪悟能正想着美事,哪想到这妖怪说翻脸就翻脸,这一下倒马桩,脸上顿时冒起拳头大的包,又疼又痒,摔落在地惨叫哀嚎不已。
云端之上,定光欢喜佛探头探脑,看向左右神官。
“那个……上仙,他没来啊?”
“好像是没来……”神官回答道。
“抓了蝎子精,向佛祖交差?”有个神官问道。
定光欢喜佛摇了摇头:“动动脑筋,想想奎木狼是怎么把事情闹大,天庭灰溜溜收场的。”
“这种吃人的妖怪,我们能收吗?”
“等我们抓了,那个上仙冒出来,非要打杀了,我们交不交给他?到时候颜面何存?”
“那我们……”神官们问道。
“叫来昴日星官,弄死这蝎子精,万事大吉。”定光欢喜佛说道。
也是,免得横生波折……要保留这个蝎子精性命是小事,佛门再跟天庭一样丢脸,那可不是小事……
叫来早就准备好的昴日星官,让他动手。
那昴日星官显出身形,双鸡冠的大公鸡。
对着下方追着猪悟能、要给他几下倒马桩出气的蝎子精啼叫两声,那蝎子精倒地便死。
这雄鸡一声天下白,妖邪本就受到限制,蝎子又畏惧雄鸡,因此直接被这昴日星官震慑而死。
这一难解去,玄奘几人汇合在一起。
说起蝎子精认错玄奘,要掳走猪悟能,几人都是忍不住大笑。
不过,笑过之后,玄奘郑重向猪悟能说道:“猪悟能,这一段时日之前,我敬重你是个顾家爱妻的好汉子,将你当做朋友。”
“如今西梁女国这些天,你居然这般心意动摇。”
“如此这般,对得住乌斯藏国为你苦苦相守的高翠兰吗?”
猪悟能臊眉耷眼:“玄奘法师,俺老猪……一时情起,还望莫要见怪。”
玄奘摇了摇头:“我不是见怪,只是为你娘子鸣不平。”
“以后莫要再如此,否则咱们朋友便做路人,只是结伴去西行,便是了!”
猪悟能连忙称是。
孙悟空也举起毛茸茸拳头:“再犯痴呆,俺老孙一通好打,绝不饶你!”
猪悟能连忙应下。
一行人离了女儿国,又上路,一路上却是无人相扰一个多月——陈萼自己去六道轮回和后土相会蜜月,朱丽华在女儿国当婆婆,教授女儿国国王修炼之法。
佛门安排的劫难,正在悄然而至。
这一日,路过一片崇山峻岭,呼啦啦从山林间跳出三十多个打家劫舍的,叫喊着留下财物,否则就要杀了玄奘等人。
玄奘见到这些人,便向孙悟空询问:“这些,都杀过人吗?”
孙悟空用火眼金睛看了看,禀报道:“师父,他们好像都是杀过人的。”
“按照大唐律例,也是该死该杀,给他们一个痛快吧。”玄奘说道。
孙悟空点点头,挥起金箍棒,就把这三十多个强盗都打死。
起身纵云,又去找些食物来吃。
这边刚走,另一边一个猴子也翻着筋斗云而来,同样是孙悟空模样。
来到玄奘面前,叫道:“玄奘法师,那通关文牒在何处,给俺老孙看看!”
玄奘见他去而复返,心中奇怪。
又打量一下他,感觉眼神中少了某种熟悉的感觉,刻意变换称呼问道:“孙大圣,为何要通关文牒?”
“孙悟空”叫道:“因你这个和尚走的太慢,俺老孙自己去西天取经!”
第217章 心猿斗六耳
一听“孙悟空”对自己称呼孙大圣,一点都没有反应,又口称自己这个和尚,玄奘露出了微笑。
“孙悟空”感觉这个和尚实在有病:“你笑什么?”
“你要通关文牒啊?”
玄奘问道。
“没错!俺老孙拿了通关文牒,自己去取经!”
“哎,猴哥,你这——”猪悟能看不出真假,连忙上前劝说。
“孙悟空”立刻翻脸,对着他呲牙咧嘴,咄咄怪叫。
猪悟能顿时有些惧怕,嘴里嘀咕:“遭瘟的猴子,发什么癔症!”
转身闪到一旁去。
小白龙则是站在玄奘身前,疑惑地盯着“孙悟空”:“大圣……你该不会是假扮的吧?”
“孙悟空”闻言,顿时从耳朵里面抽出一根混铁棍,模样跟如意金箍棒一模一样,嘿嘿冷笑:“俺老孙可不是假冒的!”
见到这一幕,小白龙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居然是真的大圣?
他怎么会突然想要拿走通关文牒,自己去取经?
他应该知道,西行路上的取经人缺一个都不行。
比如那沙悟净,明明挣扎求死,佛门就是不让他死……
孙悟空自己拿了通关文牒,怎么可能取经成功?
小白龙正不解,“孙悟空”已经挥舞着手中混铁棍,作势要打下来。
玄奘开口道:“孙大圣何必动怒?你要通关文牒,我给你就是了,不需要这般打打杀杀。”
说着话,打开行李,将盖着各国通行宝印、同时也是身份证明的通关文牒拿出来,递给“孙悟空”。
“孙悟空”见此一幕,顿时嘿然冷笑:“你这和尚,也算是识趣!”
一把夺了通关文牒,纵身腾云而去,口中不忘叫一声:“俺老孙,去也!”
“去吧,去吧,你这遭瘟的猴子,不得好死!”
见“孙悟空”腾云而走,猪悟能跳起来,口中开始叫骂。
小白龙也叹息一声:“玄奘法师,这孙大圣,怎么会这样行径?”
“难道我们这一路上相处甚佳,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吗?”
“你们啊,都是被障眼法骗了。”
玄奘笑道:“刚才那就是个妖怪。”
“可孙大圣掏出如意金箍棒,这行动举止我们已经看过无数次,分明就是孙大圣,怎么会是妖怪?”小白龙疑惑问道。
猪悟能也是点头:“对啊,法师,你怎么看出来他是妖怪?”
“术法与外在,哪个妖怪都能伪装,用幻术也好,用障眼法也好,随意什么手段,要瞒过别人的眼睛,都不难。”玄奘说道,“难得是,瞒过心中的感受。”
“你们说,刚才那是悟空本人吗?”
“不像是,但是却又有一样的法术——”小白龙说道。
玄奘微微摇头:“抛去术法相似、外表相似,他还是悟空本人吗?”
小白龙有些不明白了:“玄奘法师,如果没了术法、没了外表,怎么辨认孙大圣?”
“用自己的心感受,真正的朋友、亲人,会说什么话,会做什么事……”
玄奘说到这里,见到猪悟能和小白龙还在执着于刚才的妖怪有着和孙悟空一样的外表,一样的神通法术,便知道他们还是跳不出固有的观念。
或许,也不是跳不出——比如猪悟能,对孙悟空印象就是神通广大的猴子,有什么模样,有什么神通。
但是他对孙悟空会做什么,不会做什么,品德与真性,他能确定吗?
他不能,所以他不敢确认那是妖怪还是孙悟空。
玄奘能确认,刚才那就是妖怪,孙悟空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正说着话,孙悟空抱着一兜子红艳艳的桃子飞回来,笑嘻嘻道:“今天有好吃的,这桃子爽甜可口,甚是美味!”
话还没说完,看见小白龙、猪悟能两个小心翼翼,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竟然都带着敌意,孙悟空有些纳罕:“怎么这副模样?”
“没什么。”
玄奘伸手接过来一个桃子,擦去桃毛,吃了一口,点头称赞:“不错,悟空你的确是摘桃子的行家。”
孙悟空见他这样,也不太在意小白龙和猪悟能两人,把桃子放在玄奘面前。
“这两个怎么回事?神神鬼鬼的?”
玄奘笑道:“你不知道,刚才有个妖怪,假扮你的模样,从我手里面夺走了通关文牒。”
“他说他是孙悟空,要自己去往西天取经。”
孙悟空一听,顿时厉叫一声,三尸神乱跳:“好妖怪,胆敢耍手段到了俺老孙头上!我与他誓不罢休!”
玄奘慢悠悠地啃着桃子:“急什么……悟空,坐下慢慢说。”
孙悟空急得抓耳挠腮,猢狲模样:“法师!俺老孙如何坐得下!这妖怪竟敢假冒俺老孙的名号,非得将他打死了,俺老孙这才心甘!”
“这件事,其实一点不用着急,一边吃一边说。”
玄奘说着话,孙悟空把一个桃子囫囵塞进嘴里,口中咀嚼两下,一瞬不瞬地盯着玄奘。
玄奘笑了一声:“你这猴子,这样看着我,我如何能够吃得下?”
放下手中桃子,玄奘说道:“悟空,其实你想一想就知道。”
“那妖怪夺走通关文牒,非但没有任何作用;反而还会再来寻衅滋事,绝没有一走了之的道理。”
“这通关文牒是什么?是我们取经人在,那才有用,取经人不在,那就没有用。我们这几个取经人,不知道何时早已经被定好了天数,是缺不得的。”
“连紫清上仙,都终究没杀沙悟净,你说这一个妖怪,离了我们,他自己拿着通关文牒,就能取经?可能吗?”
孙悟空表情缓和:这倒也是。
“再者,他若是真的能取经成功,他在西天成佛作祖,我们尽皆无事自由,难道不好吗?”
玄奘一说,孙悟空、猪悟能、小白龙尽皆眼前发亮。
不过这话也只能说一说,那个妖怪是绝无可能取经成功的。
既然绝无可能取经成功,他拿走通关文牒就一点用都不会有,只能再回来,继续挑衅。
“为什么要回来继续挑衅?”猪悟能奇怪地开口询问道。
“原因同样很简单,这个妖怪拿走通关文牒,佛门会不会保护通关文牒,不让他撕毁?”玄奘问道。
孙悟空、猪悟能、小白龙一起点头。
这是必然的。
佛门盯着西行取经这群人,可谓是无微不至,怎么都不可能放任妖怪撕毁通关文牒。
“所以,既然通关文牒真的被妖怪拿走,佛门也没有阻止,我们就等着就是。”
“要么这妖怪被佛门收拾一通再回来,要么这妖怪本来就和佛门是一气的,终究是要回来给我们制造一次劫难的。”
“你们说,是不是?”
猪悟能、小白龙都有些懵了,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不管这妖怪是野生的,还是佛门养的,佛门肯定都要让他回来,给西行取经的人制造一次劫难。
所以,那个假冒的孙悟空,还会回来。
孙悟空听得心痒难耐,抽出金箍棒呜呜挥舞:“那妖怪来了,俺老孙这一次定要打一个死死地!”
“胆敢坏俺老孙的名声,任谁来说,也绝不能饶过他!”
玄奘笑了笑:“坐下吃桃子,不必这么舞刀弄枪的,该来的,终究会来,急不得。”
“好好好!”
孙悟空收起金箍棒,终于安心吃桃。
把桃子吃了一半,忽然若有所觉:“法师,悟能和小白龙都分不出来真假,你能分出俺老孙真假?”
玄奘微微颔首:“其实不难,越是急切,越是看外表、神通术法,越是分辨不出。”
“但抛却了这些东西,我还能看见孙悟空这个真性情的猴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我知道你对我不会无礼,不会叫嚷取经,更知道你对我的态度。”
孙悟空抓着桃子,怔怔吃完。
抛去俺老孙外貌、神通术法,也能认得俺吗?
他的心中一时间暖洋洋,莫名感慨回荡不已。
吃过这个桃子,孙悟空起身来,噗通一下,跪倒在玄奘面前:“玄奘法师,自从随你出了五行山,也有数年时间。”
“今日想请法师收我为徒,教我一些道理。”
玄奘并不惊讶,说道:“悟空,你的心意我早就有所了解。”
“这如今天上天下三界之中,能唤你悟空的,除了我还有几人?”
“只不过,我须得说明,你拜我为师,我没有高明法术传授给你,没有高深佛法,对你说教。”
“有的只是多看多想多问的一点小方法,你就是不拜我为师,我也愿意教授你……”
孙悟空咧嘴笑道:“这还是拜师为好。”
“俺老孙实在是猢狲的性子,顽劣惯了,若你是俺朋友,多说两句俺未必会听;若你是俺师父,俺不得不听,也好真正学点道理。”
“就为了这点道理?”猪悟能在一旁嘀咕。
“你懂什么……”小白龙在一旁说道,“孙大圣和玄奘法师相处日久,感情早就亦师亦友,法师不惜向佛门抗议,维护大圣,大圣保护法师,不辞劳苦。”
“今日拜师,实在是顺理成章。”
猪悟能点点头,又看向小白龙:“你不拜师?”
“各家有各家事,我的身上还有未完的俗事……倒是你,天蓬元帅,如果你拜师,玄奘法师可未必收你。”小白龙笑道。
“这个俺老猪不信,俺老猪也是堂堂男子汉,昔日的天蓬元帅。说起来和玄奘法师还是本家,俺老猪开口,玄奘法师岂会不收我为徒?”猪悟能不相信地说道。
孙悟空拜师完毕,听到这话,顿时不屑笑了一声。
猪悟能被他这一笑,有点挂不住面子。
“猴哥,你也觉得玄奘法师不能收我为徒?”
“玄奘法师就在面前,你试试看?”孙悟空说道。
猪悟能看向玄奘:“法师,我若拜师——”
话还没说完,玄奘摇了摇头:“猪悟能,你贪花好色,偶尔偷懒贪心不像样子,连当个朋友都勉强,未必靠谱。”
“我们就不要论什么师徒名分了。”
话音落下,猪悟能吃惊不已,不敢置信。
“这咱们都是猪妖……本家人不难为本家人,给个脸面?”
玄奘却是不再多说,话已经说尽,猪悟能若不能自己改变,再说也是无用。
就在此时,天空飘来一朵云,之前离去的“孙悟空”果然又返回来。
孙悟空早知道,这时候这妖怪要么是佛门的安排,要么是被佛门收拾后才回来的,心下攒着狠劲,从耳中抽出金箍棒来。
“那和尚,这通关文牒却是不管用,还得把你锦襕袈裟、九环锡杖都拿来,将来取经好作个证明——”“孙悟空”开口说着。
“呔!”
孙悟空怪叫一声,冲上前去,一记如意金箍棒砸下去。
“俺老孙用着金箍棒,给你做个证明,你要不要!”
那假冒孙悟空的六耳猕猴却也反应灵敏,手中同样抓着一个“如意金箍棒”,挡住了孙悟空的攻击。
两个孙悟空身位交错,你来我往,厮杀激烈。
十几个回合后,小白龙、猪悟能都已经看花了眼睛,再也分不清哪一个是真正的孙悟空。
这个孙悟空,叫道“俺老孙乃是齐天大圣孙悟空”;另一个也叫道“我乃是花果山水帘洞美猴王”……
这个孙悟空用如意金箍棒,争强好胜;那个孙悟空也用如意金箍棒,好勇斗狠。
一个孙悟空抓一把毫毛,化作千百个化身;另一个孙悟空同样照做,不差分毫。
无论是筋斗云、还是七十二变,还是其他手段,孙悟空会的,另一个孙悟空必然也会。
急得孙悟空吱哇乱叫:“你这妖怪,俺老孙一定要打死你!”
“俺老孙才是要打死你,你这妖怪竟敢假冒俺老孙的名头!”六耳猕猴也是跟孙悟空一模一样的气愤恼怒表情,两人不差分毫。
两人从天上打到地上,又从地上打到天上,越打孙悟空越是心中吃惊——这个妖怪,和我的手段一模一样,是如何学到的?
一想到自己的原来恩师菩提祖师,在西牛贺洲的“灵台方寸山”教授自己本领,又看到这“孙悟空”一模一样的本领与模样,孙悟空又感觉头顶金箍隐隐作痛。
是他又教授的弟子,专门来此做劫难的……
菩提祖师,你老人家,当真要把我逼到绝处,无路可走吗?
第218章 辨六耳真师徒
心中悲愤激荡,孙悟空手下越发拼了命,也不顾自己还留有多少力气,只管对着假冒自己的孙悟空,一口气没头没脑地打下去。
那六耳猕猴一点也不逊色于孙悟空,同样招架得住。
猪悟能看的张口结舌:“哎哟,我是看不出来了!”
“这到底那个是猴哥,哪个不是猴哥?”
又看了一会儿,叫道:“猴哥,你快想个办法!”
孙悟空冷然叫道:“俺老孙有什么办法,打死了他,还去取经;他打死了我,他去取经!”
另一个孙悟空也跟着叫道:“不错不错,就是这个道理,你打死俺老孙,便是俺老孙本事不如你,你去取经就是了!”
两个孙悟空一味发狠争斗。
又过了片刻,一名神官从天空落下,叫道:“孙大圣且慢动手!”
“如此继续打斗,不是办法,还是去找人试试看,能否分辨两位真身吧!”
一个孙悟空叫道:“也好,你说,要去哪里分辨?”
那神官便开口说道:“大圣昔日闹过阴曹地府,闯过东海龙宫,也闹过天庭盛会,不妨去这些地方,看一看有没有熟人能够分辨出来大圣和妖怪的真身。”
那个孙悟空边叫道:“好,俺老孙便去看看!”
另一个孙悟空则是停下脚步:“不必去了,那里也没有认识俺老孙的人。”
此言一出,神官大喜、猪悟能、小白龙也都大喜。
“他不敢去!他就是假的孙悟空!”
要去天庭的孙悟空更是嘿嘿发笑:“好呀!妖怪,你现出原形来了!”
那不去天庭的孙悟空却是不慌也不忙,看向玄奘。
“法师,你怎么说?”
玄奘讶然看着他:“从地府倒天庭,从龙宫到南天门;一个真正的朋友,也没有吗?”
“是啊,一个也没有。”
孙悟空开口说着:“俺老孙,曾经称霸花果山,曾经笔销生死薄。”
“曾经擎着定海神珍铁,摇晃那东海涛涛水波。”
“四海千山皆拱伏,九幽十类尽除名。”
“我还曾经纵马天河畔,饱腹蟠桃园……我下界之时,七大圣兄弟相称;我上天之时,道法神通的神仙一起交游。”
“可他们,都不认得我。只知道有一个猴子,拿着如意金箍棒,会筋斗云,会七十二般变化,那就是齐天大圣孙悟空了。”
“那不就是齐天大圣孙悟空吗?”六耳猕猴问出了神官、猪悟能、小白龙心中的疑惑。
孙悟空低下头,笑着摇了摇头。
从云端落下,来到玄奘身前,向他跪下:“师父,多谢。”
玄奘把他搀起来,眼中满是感慨:“不必多谢,你认得我,我认得你,最好不过。”
师徒两人携手并肩而立,看着天上的神官、天上的六耳猕猴。
神官不明白这是怎样的态度变化,惊讶地看着玄奘与孙悟空——孙悟空拜师玄奘了。
为什么呢?
从五行山开始,佛门就想着让孙悟空拜师玄奘,结果玄奘主动提出不收徒,说要互相熟悉熟悉。
这一熟悉,孙悟空、猪悟能、沙悟净三个本来安排好的徒弟,一个也没有收,全都是结伴而行。
如今一晃几年的取经路走过去,孙悟空和玄奘,怎么就确定了师徒的关系?
这真是令人不得其解。
孙悟空的话,更是云山雾绕——齐天大圣不是孙悟空,那又是什么意思?
“嘿嘿,你这妖怪,蒙混住了玄奘法师,难道就能遮掩过去吗?”
六耳猕猴依旧扮演着孙悟空的角色,在天空上指着孙悟空叫嚣。
“俺老孙让你跟我去天庭辨认,你为何不敢去?”
“因为没必要去。”孙悟空说道,“你说的这些地方,无论是地府、龙宫、天庭,俺老孙和他们并不熟,只不过打过一两次而已。”
玄奘则是想到了什么,说道:“所以,当你们两个谁都无法辨认的时候,最后还是要请佛门的佛祖裁决。”
“到时候,佛祖说哪一个是真的,那个就是真的;佛祖说哪一个是假的,那一个就是假的。”
“是不是?”
神官和六耳猕猴都没有理会玄奘的话。
究竟是他们不能理解,还是真的有所谋算,那也只能见仁见智,各凭猜想。
迟疑一下后,那名神官说道:“话虽如此,这真假却不得不分辨出来。”
玄奘笑了一下,故作惊讶:“神官这话真是说的有道理,我怎么之前没有想到?”
“不过,也不劳神官挂念。”
“你看我现在不是已经和徒弟孙悟空分辨出真假了吗?”
神官说道:“这或许还有不妥之处,万一玄奘法师,认错了,将假的孙大圣当做真的,岂不是会——”
玄奘点了点头:“明白了,明白了。”
“我这个取经的猪妖,小小的和尚,算什么?怎么能认定孙悟空的真假?孙悟空自己认定真假,那当然也是不行的,可能是妖怪假冒。”
“所以,最好还是你们开口说,谁是真的孙悟空,谁是假的孙悟空。我们都得听你们的。”
神官听到这种“诛心之言”,脸皮都不由地涨红:“玄奘法师,你也算是取经人吗?这种阴阳怪气的话,都是哪里来的?”
“咦?我原来不是取经人吗?”玄奘露出“惊喜”表情,“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家和娘子团聚了?”
神官被他这话气的脑袋直冒青筋。
不生气,不生气,取经人他在放屁……我不能生气。
压住心头的火气后,神官一板脸色:“玄奘!你丢失通关文牒,还能如何取经?”
“不辨别哪一个是真的孙悟空,哪一个是假的孙悟空,如何拿回通关文牒?”
这话好像也对。
孙悟空听着有道理,举着如意金箍棒,又要上天空和六耳猕猴打斗,夺回通关文牒。
玄奘却扯住了他手臂,示意他且慢。
孙悟空便立刻停下,转头疑惑地看向玄奘。
玄奘面上带着微笑,看着天上的神官与六耳猕猴:“神官说的对极了,可惜刚才你也看到了,我们打不过那个假孙悟空,真妖怪。”
“就请佛门出手,擒拿真妖怪,夺回通关文牒吧。”
“我们是无能为力,只能坐等佛门各位大显神通啦。”
神官感觉脑袋有点懵:你他妈跟我打马球、踢蹴鞠呢?又给我踢回来了?
“可这真假孙悟空——”
玄奘指向天空的六耳猕猴:“不必问了,那个就是假的。”
“这个可不好说……万一天上这个是真的,你身边那个是假的呢?”神官说道。
“那我就带着假的去西天取经,你们佛门看得下去,我也做的下去,这有什么困难的?”玄奘很认真地说道。
你这……
神官有点无话可说了。
玄奘法师,你这不是耍赖皮吗?
玄奘继续说着:“这位神仙,我还得向你说明一件事情。”
“那就是,我们说了无能为力,向佛门求助——佛门最好出手,化解了这一次劫难。”
“这样我们都说的过去,都好,你说对不对?”
“如果执意让悟空,跟这个妖怪一起去佛门,辨别真假,一来我们内心里面心中会有顾虑;二来,佛门难不成真得没有其他方法,可以对付这个妖怪?”
“三来,这劫难你们不想过去,我和悟空比你们更不想过去。你们愿意耗时间,就耗着吧,我绝对没有任何意见。”
果真是耍赖皮了……
神官无奈,只好返回云端,禀报定光欢喜佛。
定光欢喜佛听后,也是很淡然:“把通关文牒还给他们,收拾那个六耳猕猴一通,这次劫难便过去吧。”
“玄奘这个模样,真是被人教坏了。”
“就这样吧……”
主意定下,对付一个太乙真仙的六耳猕猴,当然没必要天南地北的去搬救兵——六丁六甲、五方揭谛围住了天空,不让六耳猕猴逃走,定光欢喜佛轻易就将六耳猕猴擒拿下来。
至于到底是配合,还是反抗不得……依旧还是看不出分明。
最终定光欢喜佛将通关文牒交还给玄奘。
由玄奘带领带领孙悟空一行人继续向西取经。
走到路上,玄奘与孙悟空师徒自不必说,小白龙也的确有心事,没有拜师玄奘的打算。
沙悟净依旧背着铁块,行尸走肉一般地走着,走一步算一步。
全部的仇恨、凶性、算计,已经渐渐只剩下求解脱的心思。
唯有一个猪悟能有点嘟嘟囔囔愤愤不平:“一开始都好好的,咱们一伙儿肝胆相照,都是朋友。”
“这时候瞧不上我,说我连做朋友也勉强。”
“嘿,俺老猪当初也是天蓬元帅,掌管天河十万水兵的!”
他只管嘟囔,玄奘也不跟他解释;听得烦了,给孙悟空一个眼神,孙悟空便抽出如意金箍棒吓唬一下猪悟能,猪悟能便又愤愤不平地住口不说。
一行人这般继续行路。
陈萼从六道轮回中出来,摆脱最近急于要孩子的后土这个憨婆娘——这女人太能打了,为了延续巫族,大有将陈萼变成药渣的趋势。
都告诉她,那个繁衍后代的功法还在推演中,结果每一次见面,还是说不了多少话,就饿虎吃羊按住陈萼。
听玉玄子和虎鹿羊三妖汇报了“真假美猴王”的事情,陈萼也是略感吃惊,没想到没有外力插手,孙悟空和玄奘两人居然能够表现的这样好。
两人凭着各自的判断与认识,结为师徒,并且做出与原着中截然不同的决定。
原着中两个美猴王从地府打到天庭,又打到灵山,最终由如来佛祖判断真假,然后打死了假的。
这里面真假美猴王各凭手段,打斗激烈精彩且不说。
就只说,求遍三界,最后还是佛祖神通广大,最后只能求到佛门上,这一层寓意,也是明摆着的。
如今玄奘也不上门求人,就说无能为力,佛门看着办吧。
佛门爱装神弄鬼,就随便怎么装神弄鬼,反正玄奘与孙悟空不看。
那妖怪我们反正对付不了,佛门不收拾,我们就干耗着……
完全是耍赖皮了。
“说起阴曹地府……”
陈萼倒是想起了自己曾经交给观音菩萨的一个人。
圣婴大王红孩儿,现在不知道在阴曹地府的阴山背后十八层地狱待的如何,是不是格外舒心惬意。
想到这里,便遁光前往南海珞珈山紫竹林,寻找观音菩萨。
见到他到来,观世音便面上有些不悦。
“陈施主,不在地狱度化女鬼,怎么有空来我这珞珈山?”
陈萼笑了笑:“观音菩萨说笑了,我怎么会度化女鬼?”
“也对,你家里就有一个女鬼。”观音菩萨说着。
池中的鲤鱼悄然潜水,不敢冒头。
木叉行者与善财龙女悄然退下,不敢多听这话。
周围一片寂然,陈萼笑着坐在观音菩萨莲台一侧,示意观音菩萨给自己让一让地方。
“怎么了?我去地府的事都知道了?”
“最近一两年,你去地府次数那么多,只要不瞎,都知道了。”观音菩萨不悦地说道,“也不知道你去六道轮回那里做什么,佛门猜测你要做什么阴谋诡计。”
“依我看,你八成是度化什么女鬼去了——要不然,怎么陪我的时候总有点心不在焉?”
见到陈萼还是要凑到自己身边,观音菩萨也是没奈何,只好将莲台让给他一半坐下。
“来做什么?”
“一身鬼鬼祟祟,染了多少鬼气出来……”
“别拈酸吃醋了。”陈萼说道,“十八层地狱那边,有地藏王菩萨,我也不好转悠,恰好想起一个人,就来找你问问情况。”
“十八层地狱?”
观音菩萨了然:“你是说红孩儿?他呆的还不错,刀山火海都走过了,还有千刀万剐、被鬼割肉、烤着吃、煮着吃这些种种刑罚等着他。”
“等他什么时候怕了,我再把他带出来,稍加管教,自然就是善财童子了。”
“怎么了?你又要对他有什么安排?”
“到不是这样,只不过心中有些小小感应,似乎西行路上下一站,要有人拿这件事和我对上。”
陈萼说道:“下一劫难,是火焰山,铁扇公主和牛魔王夫妇,应该就是因此而有感应。”
第219章 铁扇
“你有感应也是正常。”
观音菩萨说道:“牛魔王交游广阔,到处好友和兄弟,难免耳目灵通。”
“他应该已经打探出来,是谁把他儿子送去地狱受苦;也能打探出来,玄奘是你的儿子,至少是你的义子。”
“所以,他难为玄奘应该是必然的。”
陈萼闻言,却是哑然失笑:“这样一来,我倒是帮助佛门把这一次的劫难给做到了合情合理,顺理成章。”
“牛魔王难为取经人,居然是因我而起了。”
观音菩萨也是颔首:“虽然我们都知道,牛魔王家在西牛贺洲,是佛门和天庭共同的眼中钉,已经定下计策,一定要捉拿他。”
“但只要你这边有被利用的借口,佛门和天庭也肯定很乐意看见你和牛魔王起冲突。”
就比如,天庭和佛门搞出商量好的劫难来,陈萼要插手一下。
但如果,天庭和佛门要收拾某些野妖怪,陈萼也不至于为那个野妖怪强行出头。
“这一次。牛魔王真是何德何能,天庭、佛门加上你,都是他的敌人。”观音菩萨对陈萼又说道。
陈萼则是有点沉思:“牛魔王肯定会针对我和玄奘,他虽然不傻,却也没有太大的天数神通,一时间还想不到佛门和天庭对他的针对。”
“佛门对他处置,是什么章程?”
“铁扇公主抓去佛门当信女,牛魔王抓去当神牛吧,如果天庭要,也可以让给天庭效力。”
观音菩萨对陈萼说出佛门的决定,显然佛门和天庭还是贯通一气的,互相商量很是客气。
“就这样啊……”
陈萼淡淡说道:“牛魔王是对着我和玄奘来的,结果跳出来之后,被佛门与天庭捞在了渔网里,我这是做了他们的鱼钩加鱼饵。”
“这可不行……即便牛魔王是个糊涂人,我也得帮他认识认识什么叫做人心险恶。”
“又要捣乱,是吧?”观音菩萨一听,就知道陈萼又憋着不知道什么坏主意。
陈萼哈哈一笑:“这怎么能叫做捣乱呢?”
“是我和牛魔王的恩怨,佛门和天庭跳出来捣乱,我这叫做防止别人捣乱,不得不做一点预防的措施。”
“比如呢?”观音菩萨笑着问道。
陈萼反手把她按到在莲台之上,盯着她柔美双目:“还是不先说出来比较有趣,我们先做些什么比较好。”
观音菩萨有些难为情地扭开头:“松开我,这是我的道场。”
陈萼笑了笑,低头俯过去。
银线才堪堪断去,红唇娇艳欲滴。
观音将陈萼这个不知羞耻的推开,有些气恼:“还没跟我说,往六道轮回那边去做什么了?”
陈萼笑了笑:“找另一个相好的。”
真有个相好的?
观音对陈萼笑了笑,冷不防抬脚踹他下莲台:“快滚!”
陈萼也露出笑意,又上前去拥了观音一会儿,说些亲热话语。
观音这才稍稍消了气:“我也不是拈酸吃醋,就是气不过。”
“你原来有女人我也知道,也不在意,你跑到地府去和什么女鬼厮混,这叫什么不堪的样子?”
“鬼怪,除了魂魄之外,就只是一团阴气,还有浑浊之意。常人若亲近鬼怪,命不长久;就算是你亲近鬼怪,往少了说耽误修行,往多了说,更有害于修行的根基。”
她生气的事情,说是不拈酸吃醋,其实也有点酸溜溜的。
当然,另一部分也的确是在她看来,陈萼所做的事情实在不堪。
那女鬼有什么好的?
本质上就是一点魂魄,外面有一团阴气,仅此而已。
陈萼去地府找女鬼,就等于自己抱着一团可以随意塑形的阴气,自得其乐——这传出去岂不是要笑掉别人的大牙?
能断如来手掌、能敌玉皇金印的紫清上仙,就是这样的吗?
与这么一团阴气相好,却舍弃观音菩萨,她观音菩萨又成了什么笑谈?
这些才是真正令观音菩萨越想越气的。
“不是女鬼。”陈萼低声笑道。
“不是女鬼?”
观音菩萨皱眉:“总不可能是地藏王镇压的那些罗刹女吧?”
“也不是,你想想我的法宝之一,应该有所了解才对。”陈萼提醒道。
“你的法宝?”
观音菩萨仔细想了想,双目中带着愕然。
“你是说……巫?”
陈萼微微颔首。
观音菩萨顿时了然——地府六道轮回处,巫族,那就只有最初的巫族,十二祖巫之一的后土祖巫。
“你真是……我都不知道应该说佩服,还是应该生气了。”
“那可是十二祖巫!”
“与当今的圣人们同一时代的可怕存在,你居然敢和她谈情说爱?看上去还成功了?”
“嗯,没错,的确是成功了。”陈萼说道。
“感觉如何?祖巫这样的人物,也会和你说些好听的情话吗?”观音菩萨好奇地问道。
陈萼回味了一下,摇摇头:“不,她动真格的。”
动真格的?
观音菩萨的脸顿时飘起微红:这就动真格的了?
陈萼和后土祖巫,已经……
“想知道怎么动真格的吗?”陈萼微笑问道。
观音菩萨见他一脸的坏笑,立刻明白他有什么坏心思,抬起莲足,作势欲踢。
“快走吧!一肚子坏水!”
陈萼抓住她的玉足,轻轻挠了挠,观音菩萨气的脸色通红,呵斥不已:“快走!快走!”
两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好一会儿,陈萼这才离了南海,遁光前往翠云山。
来到翠云山芭蕉洞,洞门正大开着,几名侍女招呼着、力士往洞内搬运东西。
原来是火焰山的人献上了贡品,今年要种粮食,恳求“铁扇仙”扇灭火焰山的火焰,让他们种上一季粮食与食物。
对于芭蕉洞的侍女和力士们来说,这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先把贡品和好处收了,至于要不要去扇灭火焰山的火焰,就要看他们家夫人的心情是不是好了。
这一次送贡品的人,有些命不好,今天夫人自己独自斟酒来喝,真正是一人饮酒,酒不醉人人自醉。
喝醉了正在里面骂“丧良心的死牛精”,骂一会儿“死牛精”又骂“不要脸的骚狐狸”……
骂来骂去,想起伤心事,又呜呜大哭,叫嚷“还我孩儿来!”
这模样自然不可能发善心,给那些穷鬼去灭火焰山的火。
陈萼隐着身形,到了芭蕉洞内。
见到铁扇公主这模样,却也没有多少怜悯——红孩儿吃人之时,这夫妻两口子怄气,一个独居翠云山,一个跑去积雷山情人家住。
一个好生生、本来该有福缘、根源清正的孩子,吃人坏了自己身上清气。
这时候倒是心疼起来孩子了?
待到力士们搬运完毕东西退下,侍女们好言相劝:“夫人,不要再喝了,歇息一下吧……”
铁扇公主挥退了侍女们,独自又满上一杯酒。
正要喝时,面前出现了一个面如冠玉的俏郎君,坐在桌子对面。
铁扇公主有些羞赧地摸了摸脸颊,心道:莫不是那死牛精迟迟不回来,我也动了这等不守妇道的心思,竟然喝醉了酒,看见这样的俊俏男儿?
不……
她自己渐渐清醒过来,感觉自己还没有荒唐到发春梦的地步。
在看面前的俊郎君,依旧还在,甚至还端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铁扇公主的酒意褪去,心中渐渐升起警惕之心。
“这位阁下,从何处来,为何不告而入,闯入我这妇道人家的家里面?”
“我要是告诉你,你就不肯让我入了。”
陈萼说道。
“这么说,你和我夫君牛魔王有仇?”铁扇公主说道。
“不,我和你们无仇,你们对我有仇。”
铁扇公主闻言皱眉,打量着这个英俊的年轻人:“我们对你有仇?那倒是少有。”
“我本为罗刹女,又秉持修行成仙道,如今也有太乙散数修行在身,从未贪虐嗜杀,更有年年灭火,养活一地百姓的功德。”
“自从嫁给夫君之后,更是恪守妇道,不曾远离家门太远,我哪里来的仇敌?”
“我的夫君牛魔王,也是一位豪情满怀的大妖王,从来都是他与别人不打不相识、化解干戈。”
“我们家亲朋故友遍布天下,从东胜神州到西牛贺州,甚至于北俱芦洲,也有不少妖魔,闻听我夫君之名深感佩服……”
“阁下说,我们有仇,是否有什么化解不开的误会?”
陈萼笑了笑,端起酒杯,淡淡说道:“我乃陈萼,紫清上仙。”
铁扇公主豁然起身,怒喝一声:“紫清!”
“你也敢来我面前送死!”
张开樱唇小口,露出粉红舌头,从舌根底部吐出一个金边、一个红边两个小小芭蕉扇。
铁扇公主抓起那红边芭蕉扇,向着陈萼便狂怒扇过来,这一扇子扇下来,整个芭蕉洞啥时间冒出浓烟滚滚,火焰升腾。
陈萼无动于衷,甚至还有闲心品酒,这火焰根本无法靠近他身躯。
只是苦了那几个侍女,都被烟雾流着泪跑出来:“夫人!莫要发酒疯,在洞内用火扇子!”
铁扇公主这才咬牙,又抓起那金边的芭蕉扇,扇动一阵凉风,灭了洞内火焰与烟雾。
不过,到底是心头大恨难以消除,又抽出双股剑来,左右齐发,朝着陈萼刺过来。
陈萼抬起手指,轻轻敲击虚空之中,两个双股剑凭空而碎裂,化作齑粉,洋洋洒洒飘落下来。
“铁扇公主,何不坐下慢慢说话?”
随着他这一句话,铁扇公主便感觉身躯如同不听自己的命令,而听从眼前这个人的命令,居然真的坐在了陈萼面前。
这等惊世骇俗的修为,真正是铁扇公主难以想象的。
她甚至联想到某些可怕至极的情景——我在他面前如同玩物一般,他让我坐我就坐,让我站我就站,让我趴伏我只怕也能趴伏,让我解衣,我只怕也违抗不得。
这紫清上仙难不成是上古魔头转世不成,先害了我孩儿,又要专门来害我,何其恶毒!
陈萼见她的脸色变换不定,不知道想到什么地方去,慢慢说道:“铁扇公主,你可知道我今日来所为何事?”
“不就是要淫辱妇女吗?”铁扇公主正想到可怕处,顺口就说出来,又瞪着眼看陈萼,“你若是有种,去找我夫君,欺负我这种妇道人家,也不是好男儿!”
陈萼本来都想好了如何劝说牛魔王夫妻,这时候被铁扇公主一句话说得一头黑线:“大嫂,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我陈萼自从确立大道,所行诸般事绝对和奸淫掳掠无关,更不可能无缘无故杀人、夺人家室,顶多只有两情相悦。”
“否则我自己背离自己本心大道,以后修为也绝不可能再有寸进。”
铁扇公主讶然:这话是真的吗?
细细一思量,又骇然叫道:“你确立大道了?你是大罗金仙!”
“没错,你也算有些见识,这下应该相信我,不会无缘无故害人、掠夺别人妻女了吧?”陈萼说道。
铁扇公主默然,随后低头抹泪。
“你这样的大罗金仙,了不起的人物,干什么难为我们家孩儿?”
“你们既然消息灵通,我陈萼是什么性情,有过什么情况,你们也打听过了吗?”
铁扇公主低着头:“打听过了,打听的妖怪把你吹嘘的神乎其神,说你砍断如来一只手掌、说你曾经险些熄灭天上太阳,说你和天庭对抗比当初的齐天大圣孙悟空更强。我和夫君商议,认为这些吹牛的话哪里都有,不相信也罢。”
“我夫君说,不要说你,就是孙悟空来了,他也照打不误……”
陈萼听得十分无语:还能说什么呢……
牛魔王两口子把陈萼当作是那种吹牛皮的妖怪了——比如孙悟空的大闹天宫,实际上是从凌霄宝殿的偏殿通明殿,跟天兵天将打了一通;又比如原着中能吞十万天兵天将的狮驼岭青毛狮子,实际上是用法天相地。张开口,天兵天将后退了一下,就大肆宣传起来。
“谁能想到,你是一位大罗金仙,那些都是真的!”
铁扇公主说完,又看向陈萼:“你今日前来,到底是要做什么?难道我孩儿,可以脱离十八层地狱了吗?”
第220章 牛魔
红孩儿要脱离十八层地狱?
陈萼笑了笑:“你想的未免太过美好。”
“红孩儿吃了多少人?他应该在十八层地狱再呆上一段时间,然后交给观音菩萨看管。”
“可他还是个孩子……”铁扇公主委屈地说道。
“这话你和牛魔王问问你们自己,是不是做父母的材料。”陈萼说道,“红孩儿这个孩子是有些跟脚与福缘的,都被你们给毁了。”
“你们夫妻两个常年斗气,一个住在情人家,一个窝在翠云山。”
“牛魔王吃遍了山珍海味,仙草仙果,他是大妖王的座上客,也是龙王的贵宾;你就在洞府里面生闷气,自己修自己的仙道,号称铁扇仙。”
“红孩儿在外面吃人,坏了自己的清气与根源,你们不管不问,听之任之。等到我捉拿了红孩儿,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你们夫妻两个冒出来了。”
“你们还要和我为难,跟我报仇,不如仔细想想往日对孩子都做了些什么。无论你和牛魔王,哪一个将孩子留在身边,悉心教导,告诉他少杀生为乐,更不该吃人,他也不会落到这样的地步。”
一番话说完,铁扇公主默然无语。
平心而论,这段话若是陈萼打不过她,或者实力和她相差不多,她一句话也不会听进去,绝对当做耳旁风,想的还是如何跟孩子报仇。
但是,双方的实力差距大到绝望的时候,铁扇公主就不得不安静听着,然后思考陈萼说的是不是有道理。
好像,的确是有道理的?
这就是实力强的好处了——实力强不一定保证你有道理,但是能够保证某些不想讲道理的人,坐下来仔细想一想道理。
想了一会儿,铁扇公主就伤心起来,找到了原因:“上仙,我也是没办法!”
“红孩儿那孩子,从小就向着他爹,我都跟他说了,他爹出去另外找狐狸精,他也不以为然,还去积雷山找他爹。”
“他最崇拜的就是他爹,跟我不亲近。”
“我见他这样子,也很伤心,我说你要是连娘都不要,你就出去找你爹吧……我们母子赌气,他也没去积雷山,就成了这样子。”
陈萼听着,心中不以为然:红孩儿家中矛盾冲突,关我毛事。
天底下家中不幸的人到处是,所有的律法都还是要处置杀人凶手,而不是追寻凶手有什么样的不幸过去,然后酌情减刑。
可怜凶手,就是对无辜受害人的不公平;死有余辜的受害人除外……
所以红孩儿也根本不值得被可怜。
铁扇公主哭了一会儿,见到陈萼无动于衷,也没有任何可怜的表情,心道此人真是铁石心肠。
也难怪能修成大罗金仙的修为,寻常办法是难以让他松口放出红孩儿。
无奈之下,低叹一口气:“上仙,我家孩儿都被安排好了,你还来做什么?难道笑我们教子无方?”
“不是,只是告诉你们,接下来玄奘一行人要从火焰山经过,来借你的芭蕉扇。”
铁扇公主顿时恍然:“听闻玄奘法师是你的儿子?所以,你是为了他提前来打点我们,让我们给他行个方便,把芭蕉扇借给他?”
“不。”
陈萼的反应依旧出乎铁扇公主的预料,再度否认。
“我是来告诉你们,你们接下来遭遇的命运。”
“你们夫妻两个听闻玄奘到来,应该会想着难为玄奘,引我出手,然后想要借机救出红孩儿……”
铁扇公主连忙说道:“这件事,我可万万不敢;只是那头死牛精,愚不可及,只怕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上仙放心,我这就派人把牛魔王从积雷山叫来,告诉他你的厉害,让他知难而退。”
“不必如此,你们夫妻两个只管做,到头来你们就知道谁才是要对你们出手的人。”陈萼微笑说着,将手中酒杯直接变换成为信符模样,递给铁扇公主。
“我不先出手,你们只管动手对付玄奘一行人。”
“紧急时候,无路可走,可以捏碎这个信符,向我求救。”
铁扇公主有点懵了——这里面有什么玄机?
我要对付你儿子玄奘,你说尽管打,打得好?
你说我们教子无方,你这个教育孩子方法,貌似更有问题吧?
“你是要等佛门救玄奘,然后再出手?”
“可我们夫妻两个,到时候放了玄奘就是了……还用得着向你求救吗?”
“到时候,你看看再说。”陈萼笑了一声,起身准备离去。
“那,我就不先告诉死牛精呢。”
铁扇公主说完话,张开口,将陈萼递给的小信符含在粉红舌头下。
陈萼看的愕然无语——那是我刚才喝酒的酒杯变化的,牛夫人你这是……舌头下面什么都放?
算了,说出来反而尴尬。
陈萼也算是安排好了,就此遁光离开翠云山芭蕉洞。
几个侍女这才大着胆子凑过来。
“夫人,刚才那是谁啊……”
“不该问的不要多问。”铁扇公主呵斥一声,侍女们连忙住口不说。
话说玄奘一行人,也在半月后来到火焰山。
听闻火焰山难以经过,需要去请铁扇仙,铁扇仙有柄芭蕉扇,一扇息火,二扇生风,三扇下雨,此地连忙布种,及时收割,这一地百姓才能生活。
要敬奉四猪四羊,花红表里,异香时果,鸡鹅美酒,沐浴虔诚,到翠云山请动铁扇仙。
玄奘便笑了一下:“这铁扇仙的架子实在不小,我们也不急,就等着佛门解决此事吧。”
“反正我们若要去求芭蕉扇,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好不好的事情。”
“不错,正是这个道理。”孙悟空嘻嘻笑道,“那佛门巴不得正要我们去求芭蕉扇呢。”
这边玄奘一行人停下,另一边积雷山牛魔王也从玉面公主的温柔乡醒来,听闻玄奘一行人来到火焰山,顿时派出手下妖怪,遍邀三山五岳的好友前来。
一来抓住玄奘,二来对付那紫清上仙,要把自己的孩子红孩儿抢回来。
妖怪们腾云驾雾,往南瞻部洲寻找,妖怪大多无踪影;牛魔王的好友们不知道去了何处,往北俱芦洲寻找,也找不到大妖魔;东胜神州路途遥远,更是不必多说。
弄来弄去,只把各处占山为王的大小妖怪请来了百十个作为充数。
唯有西牛贺州,牛魔王名声最大,声威赫赫。
请来了被孙悟空打跑的如意真仙、请来了碧波潭万圣公主与驸马九头虫、请来了蜈蚣精与七个蜘蛛精、请来了无底洞白毛老鼠精。
也请来了隐雾山的艾叶豹子精。
再加上积雷山的玉面狐狸、翠云山的铁扇公主。
一时间群妖云集,都在叫嚷着抓玄奘。
这些妖怪,不少都是叫嚷抓来玄奘,要吃他的金身肉,长生不老。
铁扇公主在坐在一旁,也不和牛魔王坐在一起,只是冷眼旁观。
牛魔王看着这些道行微弱的妖怪,心中无比感慨。
里面真正可堪入眼的,其实只有一个九头虫,其余都是些乱七八糟,算做是摇旗呐喊的。
妖怪们的好日子越来越难了……当初在花果山结拜七大圣的时候,天底下的妖怪还多的很,吃人也不多,修行相对来说还比较容易。
这才过去五百多年,七大圣只剩下自己和一个孙猴子,其余有的销声匿迹,有的已经死了。
狮驼王,本来在狮驼国,后来被一头金翅大鹏鸟妖怪给杀了……
鹏魔王与蛟魔王说是去北俱芦洲,可听闻,现在北俱芦洲根本都没有妖怪了,估计也已经死了。
南瞻部洲,人族大兴,修为稍微厉害的妖怪都不怎么显露踪迹。
只有这个西牛贺州,自己这牛魔王的名头,还算好用一些,至少召集来了这么多妖怪。
目光一转,看到还在赌气的铁扇公主,牛魔王暗骂一声晦气。
这黄脸婆也来了……虽然有结发夫妻的情义,可自己是当真瞧不上这个黄脸婆动不动就甩脸色的脾气。
摸了一把玉面公主的娇嫩小手,惹得这小狐狸花枝乱颤,牛魔王哈哈大笑,站起身来:“各位兄弟、各位好友!”
“今日老牛有幸,将各位本领高强的妖王,都从江河湖海、名山大川请来……”
“牛魔王客气!”
“大力牛魔王太客气啦,我们姊妹七个,最崇拜的就是牛魔王啦!”
牛魔王看了看七个身穿彩衣的女子,舔了舔舌头:七个蜘蛛……要是往好的地方想,这跟天上的七仙女有什么区别?
有空俺老牛也得来试试。
回过神来,牛魔王又嘿嘿哈哈,与众妖怪客套一番,有比较熟悉的如意真仙、九头虫、万圣公主,也有不怎么熟悉的。
牛魔王看似豪爽粗壮,其实心眼极多,很能挠中众妖怪痒处,很快就跟蜈蚣精、豹子精等妖怪称兄道弟。
白毛老鼠精、七个蜘蛛精更是都娇滴滴地叫起来“牛大哥”,和玉面公主狐狸精争风吃醋起来。
铁扇公主本来心中还想着夫妻之恩,只要这头死牛精对自己赔礼道歉,自己也不是不可以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这一看,彻底没有了指望,这头死牛精,真的是死性不改。
没有玉面狐狸,也有其他娇滴滴的小妖精,根本没有任何可能会向自己低头认错。
红孩儿这孩子之所以会离家出走,全是因为跟他学了坏毛病,又跟我赌气……
铁扇公主越想越是生气,又想到之前陈萼说的话,扫了一眼这些乌烟瘴气的妖怪,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到时候看你这个死牛精,能保得住哪个相好!
“诸位兄弟,我只为出一口恶气,救出我的孩子红孩儿。”
宴席喧闹,饮酒到最热闹的时候,牛魔王又站起身来,向众多妖怪保证:“等救出红孩儿,玄奘任凭各位处置分吃,我老牛一口也不要!”
“好!牛大哥义薄云天!”
“好啊,牛大哥太仗义了!”
众妖怪闻言,都是哈哈大笑,欢呼不已。
在这酒意之下,牛魔王摇摇晃晃,又仿佛回到自己最得意的时候。
他伸出手,揽着身边的美人,哈哈大笑,欢快无比。
牛魔王聚拢妖魔,想要抓捕玄奘。
玄奘一行人停在火焰山,就等着佛门给他们灭了火,然后继续往西去。
定光欢喜佛见此情形,也没有办法,直接派出一个神官,去找玄奘。
“玄奘法师,何不派遣你的徒弟孙悟空前去翠云山芭蕉洞,借来芭蕉扇,也好早日过去火焰山,往西天求取真经?”
玄奘对神官说道:“神官不必问,问就是我们无能为力,还请佛祖出手解救。”
神官也看出来了,这是要把赖皮进行到底。
“此地百姓已经把贡品献给铁扇仙,铁扇仙却没有下雨。”神官又说道,“玄奘法师,难道不应该主持公道吗?”
玄奘诧异:“我在天庭有官位?我在灵山有果位?我只是一个小小取经僧人,哪有资格去主持公道?”
神官眼看他推诿,就是不肯麻烦,去借芭蕉扇,也只好说出实情。
“你们等着佛门,那妖魔却也聚集了不少等着抓你们呢!”
“这话怎么说?”孙悟空问道。
“那铁扇仙的丈夫叫做牛魔王,夫妻两人有一个孩子叫做红孩儿,前些时候因为吃人,被紫清上仙抓去投入十八层地狱,受尽油炸刀割的苦难。”
“这夫妻两个如今聚拢了十多个妖王,千百个妖魔,正要把紫清上仙的儿子玄奘抓住,交换红孩儿,还要把玄奘吃掉,以求长生不老。”
这神官一番话说完。
孙悟空顿时便笑了:“师父,往日都是上仙来帮我们解决麻烦,这一次倒是咱们帮上仙解决麻烦了!”
“牛魔王我认识,我去跟他说一说,看看他能不能通情达理,放我们过去,至少不跟我们为难。”
玄奘闻言,有些摇头:“怕是不行,紫清上仙动手,必有依据,那红孩儿定然是真的吃过人。”
“你就算是认识牛魔王,他这夫妻两人和其他妖王,你怎么可能全都说服了?”
孙悟空摆摆手,示意自己齐天大圣的面子应该还是有的。
腾云驾雾而去,过了半个时辰后,神官脸色难看地回来禀报。
“玄奘法师,孙大圣被一个多目妖怪伤到,被牛魔王借机擒住了。”
第221章 牛头人
这……
玄奘惊讶不已,自从踏上西行取经之路以来,除了被佛门的菩萨与佛祖压制。
孙悟空面对土生土长的妖怪,还真的从没有落在下风过,这一次是怎么回事?
小白龙和猪悟能同样吃惊不小。
“猴哥这一次遇上的牛魔王,可真是厉害啊!”猪悟能叫道,“玄奘法师,这一次我们真的是非请佛门出手不可了!”
玄奘也少有真心实意地起身,郑重向通传消息的神官说道:“还请通禀佛祖,救回我的徒弟孙悟空。”
“这份人情我愿意承受,以后西行路上配合佛门就是。”
那神官见到玄奘这样,心中暗喜不已:玄奘那阴损的嘴巴总算不跟自己胡乱讲道理了!
不过,这件事佛门也有考虑。
牛魔王既然是冲着玄奘与陈萼来的,怎么能就让他们就这样轻松过关呢?
不难为难为玄奘,玄奘怎么知道佛门的本领?
若是陈萼出手,那也无妨,到时候佛门和天庭联手当个好心相助的人,想必陈萼也要不得不受着人情,颜面无光吧?
因此,神官刻意点明,说道:“玄奘法师,这一件事,起因可不是佛门,也不是妖怪要吃人。”
“而是你的义父陈萼抓了别人的儿子,别人自然也要来抓他的儿子……”
“这种事情,实在很难评判谁对谁错,只能说有因有果;懂得都懂,你如果实在不懂,我也没有办法……”
玄奘静静听这个神官说完,面上表情也没有太大改变。
只不过,对于现在佛门的行径,更多了一层认识。
如果,他们现在帮助玄奘救回孙悟空,那么无论是玄奘还是孙悟空,都必定会感念他们的今日的表现。
这是毫无疑问的。
但是,佛门要的并不是这种关系缓和,而是“恳求”、“低声下气”。
甚至,这一次即便是玄奘恳求,佛门也未必会出手。
他们或许等着看陈萼和玄奘的行动,或许会伺机而动……
不帮忙,其实也没什么失望和埋怨的。
只不过,玄奘内心中再一次重申了自己和佛门的关系,只能用敌意来形容。
“既然,佛门不愿意出手,那我们就等着吧。”
玄奘说道:“或许那妖怪会良心发现,将悟空放回来。”
“那也说不定。”
神官嘿嘿一笑,心里面想的却是:牛魔王抓了孙悟空,会不抓你这个玄奘?
只怕今天就要把你抓去积雷山,到时候看你慌还是不慌。
神官转身乘云而去。
过了没有半天时间,天空中乌云密布,露出一个大牛头来。
“玄奘,你父亲陈萼,胆敢抓我孩儿,打入十八层地狱。”
“今日,我也要抓了你,让你父亲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父子亲情断离之苦!”
这一阵震天咆哮之后,那黑云之中伸出一只巨手,朝着玄奘抓来。
小白龙与猪悟能两个连忙抽出武器,变化了巨大身形,朝着这巨手殴打。
牛魔王的修为却是超出他们甚多,巨手上带着金铁难破的防护,猛然挥动,将猪悟能与小白龙掀飞出去。
随后反手一抓,将玄奘握在手中。
“哈哈哈哈哈!”
“紫清上仙陈萼,你若是还想救回你儿子,就来积雷山,挑战我大力牛魔王吧!”
黑云缓缓散去,天地间一片空荡,只留下火焰山依旧热气腾腾、翻滚不休的火焰。
猪悟能、小白龙面面相觑。
“我们完全不是对手啊……”
“这要怎么办?佛门根本不帮忙。”
两人互相看看,都感觉距离牛魔王的实力相差甚远,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办才好。
“让我死了吧!”
冷不防,一个背着大铁块的身影从他们身边冲过去,向着火焰山的满山火焰冲过去。
猪悟能和小白龙都没心思阻拦这个家伙,天上又降下一个神官,抓住了沙悟净,把他拎回来。
“你说你,好好的卷帘大将下界,吃什么人呢?”
沙悟净早已经悔恨无地,如今只剩下麻木:“让我死了吧。”
“那可不行,佛门和天庭好不容易商议的人选,怎么能够让你轻易死去?”
“让我死了吧……让我死了吧……”
……
“南无阿弥陀佛……噗……”
西天灵山,正在宣讲佛法经义的如来佛祖发出一声突兀的的轻笑声。
大雷音寺内一片寂然,所有的菩萨、佛祖、罗汉、尊者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到了如来佛祖的笑声。
没听错吧?如来佛祖在笑?
刚才那一篇经文有什么可笑的?难道有我没有领会的深意。
如来佛祖又继续往下宣读佛经,一心两用,想着的还是那句话:“来积雷山,挑战我大力牛魔王……”
陈萼,这下可有意思了吧?
你要去“挑战”牛魔王,哈哈哈哈……
这牛魔王实在是个有趣的妖怪,等将来抓来佛门,让他讲谐趣笑话,一定很好笑。
天庭,凌霄宝殿。
玉皇大帝正在疾言厉色呵斥披香殿官吏,为首的就是泾河龙王。
“前一日,有星君禀报我,披香殿竟然无人值守!”
“披香殿的那小龙,你可知错?”
“微臣知错……”泾河龙王浑身一抖,连忙说道。
“既然知错,去领三十打仙鞭!”
泾河龙王顿时龇牙咧嘴,打仙鞭的滋味可不好受——他自从上了天庭,隔三差五就被找借口痛打一顿,他就是再蠢,也品出来味道不对。
天庭则是根本就不待见自己。
甚至原来自己被人算计那回事,自己根本是死里逃生,被陈萼上仙巧用手段,不仅化解了生死危机,还让自己达成心愿。
可如今,这个心愿,完全就是把自己往死里折磨。
披香殿侍女跟奎木狼下界,自己都要挨打。
那米山、面山、铁锁,最近也都排上了用场,铁锁下摆上了一根小蜡烛,米山和面山放了一只鸡、一条狗,不知道是什么用意。
泾河龙王只知道,哪怕自己再尽心尽力、诚诚恳恳做事,打仙鞭依旧还会毫不停歇地落在他身上。
他在天庭,就是一个神憎鬼厌的存在。
泾河龙王正要垂头丧气离去,领受三十打仙鞭,忽然听到玉皇大帝拍案而起,哈哈发笑:“妙啊!”
众位仙官都是感觉奇怪,有人问道:“陛下,何故发笑?”
玉皇大帝摇了摇头,笑着离开,返回宫中。
太白金星说道:“看来今日大天尊遇上了喜事,大家都退朝吧。”
说是退朝,众人都凑到千里眼、顺风耳两个人面前,询问到底是什么事。
千里眼与顺风耳都笑道:“西牛贺州的妖王牛魔王,开口大言不惭,说要让紫清上仙去挑战他。”
“这等狂妄蝼蚁,挑衅紫清上仙,玉皇大天尊因此欢喜。”
众人顿时都明白了,这是看到有可笑的臭虫爬到陈萼面前放肆,等着看陈萼颜面尽失呢!
泾河龙王听到这里,也是心中更觉冰寒一片。
玉皇大天尊,正是这般恩仇分明的心思,可见什么大慈悲、大恩德,都是不可能落到自己身上的。
自己只要留在天庭,领受打仙鞭的时间还在后面。
若是有朝一日,陈萼上仙不再出现,说不定自己就会被随意找个借口,砍头杀掉。
自己当初选择上天庭,真正是愚不可及的最愚蠢的行为。
实在是愚蠢至极!
……
“这个牛魔王……还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翠云山之上,陈萼听到牛魔王在火焰山的呐喊,立刻很是无奈。
陈萼之前计划虽然不错,想要等佛门和天庭先出手,自己再扣下牛魔王、铁扇公主夫妻,让自己不至于沦为佛门诱饵,更不需要承受佛门或天庭的什么援手之情。
然而牛魔王这么叫嚣,佛门又摆明了看热闹,自己再不出手,牛魔王不知道带领妖怪们会叫出什么可笑的话语来。
反而是不得不出手了。
不过,既然要出手,那就要快准狠,让佛门和天庭没有插手的余地……
陈萼一道遁光直接来到积雷山,一句话也没有多说,直接展开了都天神煞图。
一张图飘飘摇摇,悬于空中,十万丈方圆,遮盖了整个积雷山。
甚至连巡山的妖怪,都没有见到陈萼身影,只感觉天空一暗,随后又恢复正常,看上去跟正常时候一样。
整座积雷山,消失在西牛贺州的土地上,再也没有踪影。
等着看热闹的佛门和天庭,一脸笑意全部僵在脸上。
这是上门挑战牛魔王?
这是把牛魔王全家老小都给打包带走了!
这还怎么看热闹,怎么插手?
如来佛祖和玉皇大帝的好心情转瞬即逝,愤愤不平。
就知道,看不了他的笑话!
……
十二都天神煞图中,积雷山上,牛魔王正在享受众妖怪的吹捧。
这个说牛魔王英雄盖世,那个说牛魔王神通了得。
玉面狐狸、白毛老鼠精、七个蜘蛛精都娇滴滴地围绕着他,你一个媚眼,她一句甜言蜜语。
香喷喷扑鼻而来,女妖精劝酒,含羞带笑,舌尖微吐。
众妖怪哈哈大笑,群魔乱舞。
孙悟空与玄奘两人被绑在角落之中,神情倒是也轻松,正在说笑。
“师父,你说这一次,是谁来救我们?”
“或许是佛门,或许是紫清上仙吧。”玄奘说道,“反正他们是不会让我们出事的。”
“紫清上仙也会保护我们安全?他又不要让我们去西天取经。”
“一来,我这身躯还有陈江流的一部分,紫清上仙不会放弃我们。”
“二来,西行取经这件事,他也是等着故意跟佛门较劲。”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身前一空,已经离了妖魔老窝。
面前站着的是陈萼。
“好啊,背地里说我的坏话。”陈萼微笑说道。
玄奘和孙悟空皆是一怔,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轻易就被救出来。
“紫清上仙,有劳相救!”两人都向着陈萼说道。
陈萼微微颔首:“不必客气。”
孙悟空转头一看,只感觉有些奇怪:“上仙,这里是哪里?怎么还有这么多的金人?”
“这是我的法宝之中。”
“那积雷山——”孙悟空看向身后清晰无比,还有群妖喧闹的积雷山。
“当然也都被我一并放在了法宝之中。”
孙悟空咋舌:“上仙好神通,偌大的积雷山都收入法宝,里面的群妖还都一无所知。”
正说着话,积雷山的牛魔王等众妖怪已经发现玄奘和孙悟空逃走的事情,顿时都炸了锅,一个个手持兵器冲出摩云洞,叫嚷着。
“唐朝和尚那里去了?”
“抓玄奘回来!”
一抬头,陈萼、孙悟空、玄奘正在天上漂浮,妖怪们便都渣渣呜呜冲上前来。
对付这等杂鱼角色,陈萼也不必动用都天神煞大阵,只是令脑袋懵懂的祝融金人出动。
那祝融金人化作千丈高,浑身冒出炙热火焰,映红了大半个天空。
将四尾六魂幡抛给陈萼后,祝融金人咆哮者,一拳挥出,火焰咆哮狂卷。
喷涌的火焰,瞬间击穿了妖怪们的集合,霎时间将七个蜘蛛精烧成灰烬,数百个小妖尽数烧死。
根本连牛魔王等妖怪目瞪口呆的机会也没有留下,又是一拳挥出,砸死了多目怪蜈蚣精,将另外几百妖怪全部烧死。
“好厉害的火焰!”万圣公主现出蛟龙形状,喷吐出涛涛水波。
九头虫也叫道:“夫人,我来帮你!”
现出九头虫原形,喷吐出紫褐色剧毒,掺入万圣公主的水流之中。
毒液与水流相结合,涌现祝融金人。
可叹两人见识少,区区修为也敢试图阻拦堪比大日真火的火焰。
回应他们两个的,又是祝融金人简单粗暴至极的一拳。
一瞬间焚尽了面前一切,九头虫与万圣公主瞬间都被烧死。
白毛老鼠精惊叫一声,想要钻地逃走,一拳击杀。
如意真仙、艾叶豹子精想要跪地求饶,同样是一拳击杀。
只剩下玉面狐狸、牛魔王、铁扇公主三个看着这如同天塌地陷、上天之威的一幕发生。
妖怪们四散奔逃,同样纷纷倒地毙命,分明已经没有活路。
这就是,紫清上仙放出的法宝,法宝中十二金人之一的威力!
牛魔王说不出话来,知道自己死期已至。
就在这时候,忽然听到,铁扇公主向着陈萼跪倒,柔声说道:“上仙,您前些时候应允我的,可还说话算话吗?”
嗯?
此言一出,孙悟空和玄奘都有点好奇。
牛魔王只感觉,这句话怎么听好像都有点不对劲……我妻子,跟他……前些时候?
干什么了?
第222章 凤仙郡
铁扇公主的话,让牛魔王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片刻之前,他还在得意洋洋,一群莺莺燕燕的妖精对他争相讨好,妖怪们个个称赞他英雄了得。
片刻之后,妖怪们死光了,只剩下铁扇公主、玉面公主与牛魔王三个。
最让牛魔王意想不到的是,自家的黄脸婆铁扇公主,居然有可能跟关押红孩儿的仇人紫清上仙私下里认识,有什么联系。
这让他的心中,更多出一股羞辱感。
我平天大圣牛魔王也是天下知名的大妖王,我的儿子被人抓去地狱受苦,我招纳的妖怪被人一口气打死,我老婆和人眉来眼去——这都还是同一个人,紫清上仙陈萼!
“嗯,没错……我应允的还算数。”
陈萼说道:“我原本想着,我不急着动手,佛门和天庭要算计你们,让你们夫妻两个尝一尝苦头。”
“没想到,牛魔王点明要让我动手。”
“我也是比较为难,最后只能顺了他的心意;毕竟,我总不能被人挑战,自己什么也不做,就等着牛魔王借我的名头成就自己的威名。”
铁扇公主默然无语。
牛魔王听得更是心中懊悔:我哪儿知道你这个紫清上仙是这样的狠角色,一口气直接就把我们这些妖怪都给扫平了……
早知道是这样,我们也不敢惹你,顶多背地里多骂两句,让孩子吃点苦就是。
“多谢上仙一片慈悲之意,妾身感激无地。”
铁扇公主先向陈萼道谢,又看向牛魔王:“牛魔王,你我夫妻一场,到如今也有不少年月。”
“最近几日,你过得好不快活,左拥右抱,我也没有打扰你,你也没有半点感觉对不住我。”
“由此可见,你我夫妻情分到此也是缘尽。”
“红孩儿的事情,虽然是紫清上仙抓了他下地狱,原因却是红孩儿自作孽吃了人;说起源头,则是咱们两个做夫妻吵架,把孩子冷落了,让孩子自生自灭,这才有了孩子的灾祸。”
“等红孩儿出了事,你我痛彻心扉,却是已经晚了,要说最大的罪魁祸首,还是你我两个人。父亲不慈,为女色离家而去,母亲不爱,母子争吵不休。”
铁扇公主说到这里,看向牛魔王:“牛魔王,我今日保你一命,往后我们就断了恩怨往来,各自安好吧?”
牛魔王听着这番话,心中只有恼火——这铁扇公主说的冠冕堂皇,说来说去,就只是黄脸婆要和自己和离,以后不知道要跟谁。
该不会是跟眼前这个紫清上仙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牛魔王酒双眼充血般涨红。
打我的儿子,抢我的老婆?哪个男儿能受得了这种屈辱!
“好,你说,如何保我一命?”
牛魔王咬牙切齿,对铁扇公主说道。
铁扇公主也不在意他的气恼模样,张开口,从舌头下吐出一个信符,捧在手中。
“前些时候,紫清上仙给我一个信符,说紧急时候可以向他求救。”
“没想到,还是你不知好歹,非要挑战紫清上仙。”
“现在,我用这信符,请紫清上仙饶我们一命。”
牛魔王看的双眼发直:这东西你收在舌头底下,你们到底……
孙悟空和玄奘互相看看,以目示意,转过头去:这情况,我们好像是有点不应该多看。
就在牛魔王又气又急,几乎将要爆发的时候,身边的玉面公主见到铁扇公主的举动,也是眼前一亮:这个,我也专业啊!
上前两步跪在陈萼面前,张开嘴:“上仙……我也可以要一个信符保命吗?”
就这么张开嘴,吐着舌头,眼巴巴看着陈萼。
陈萼看的只感觉甚是无语——你这狐狸精捣什么乱?
本来铁扇公主就只是放一个信符的问题,被你这么一搞,好像我做了什么异常猥琐的事情,将信符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放进了铁扇公主口中。
“住口!”
牛魔王颤声大叫:“你这个骚狐狸,胆敢背叛我吗!”
玉面公主嬉笑一声:“夫君,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你和铁扇公主都这样了,何必跟我一个小小的妾侍较真?”
“要计较,你也先和你的正房老婆计较吧。”
牛魔王气的捂住心口,怒吼一声,再看一眼铁扇公主:“你这……”
铁扇公主却也刚强,见他似乎误会了什么,也不解释,反问道:“你难道就做的对?我今日所做之事,比得上你平日的春风得意千万分之一吗?”
“啊啊啊啊啊——”
“气煞我也!”
牛魔王暴怒吼叫一声,变化出法相天地,对陈萼叫道:“陈萼,我今日不需任何人求你,你能杀了我,就只管杀!”
“你囚禁我儿子,夺走我妻妾,我与你生死之仇,不死不休!”
“你若不能杀我,我只要还活着,来日必定要杀你,夺你妻妾,囚禁你儿子,让你也有此报应!”
陈萼听到这话,神色一冷:“虽然,我碰都没碰你妻妾一根手指,但你既然发下这等誓言,我又如何能饶你性命?”
“铁扇公主,你也听到了。”
“虽然你想要保住他性命,可他自寻死路,怨不得我。”
铁扇公主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上仙……”
这誓言,不是轻易能说出口的。
今日牛魔王能当面说出这话,陈萼不对他惩罚,将来岂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妖怪,都能对陈萼大放厥词,然后陈萼再放过他?
有些话,说出口,那就要承担责任,而不是道个歉就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这头牛,可否交给我?”
句芒向陈萼询问道。
陈萼点头:“可以,交给你了……”
“多谢阵主。”句芒应声而动,挡在牛魔王的法相天地面前。
牛魔王此刻已经愤怒到极点,彻底红了眼,对于陈萼所说“没有动过你妻妾”的话语也是恍若未闻,直接就疯狂朝着句芒冲过来。
“陈萼!我让你——”
话还没说完,句芒手中一点绿芒投入他身躯中,牛魔王浑身皮毛都变化成为绿色。
这些绿色皮毛一下子仿佛拥有了自己的生命,牢牢捆住牛魔王。
牛魔王愤怒嘶吼,疯狂咆哮,奋力挣扎。
可他的实力面对句芒祖巫来说,实在是太过于普通寻常了,最终也不过是化作一头百丈高的绿色公牛,眼中涌出大颗大颗的泪珠,发出悲哀又无助的叫声。
“你妻妾,我确实未动分毫。”陈萼见他哭的可怜,算是最后一点怜悯,告诉他说道,“不过,你自己作死,我饶不得你。”
“哞——!”
听到这话,牛魔王总算是长长出了一口气,跪拜在陈萼面前。
句芒跨坐在这通体碧绿的公牛身上,向着陈萼欠身表达谢意,又重新回到金人的位置上。
陈萼也有点意想不到——句芒祖巫这是把牛魔王化作坐骑,成为了都天神煞阵法的一部分。
这处置方式,好像也还可以。
“你们两个也并未杀人,作恶,我也不杀你们;铁扇公主,你还是做你的铁扇仙,保佑火焰山那一方土地去,玉面狐狸……”
陈萼说起这个狐狸精,本来想把她顺口打发到长安去,仔细一想却又感觉不妥。
这个玉面狐狸,跟长安城的狐狸们其实也差不多,都是那种没多少廉耻的典型狐狸精。
与长安城的狐狸们不同的是,玉面狐狸跟过牛魔王这个比较出名的大妖王——陈萼如果安排她去长安城投奔亲戚,或者去听命办什么事,那估计反而会坏事。
“你也随意吧,不要吃人,不要乱造杀孽。”
说完话,也不等铁扇公主与玉面公主反应过来,陈萼放出积雷山和她们两个。
又和玄奘、孙悟空说两句话,之后也把他们都放出去。
玄奘、孙悟空与猪悟能、小白龙、沙悟净等汇合,继续向西行取经。
铁扇公主有点悻悻然,莫名失落。
拿着芭蕉扇扇灭了火焰山的火焰后,返回翠云山芭蕉洞。
与牛魔王断去联系,一身轻松,再也不用为这个死牛精拈花惹草的事情生气。现在唯一需要忧心的,也许就是自家的孩子红孩儿了吧?
玄奘一行人向西去,陈萼以遁光也不断心动。
去南海观世音处,去碧游宫仙境处,去北俱芦洲找通天道人论道。
也去地府,和后土祖巫欢聚。
当然也有不少时间,或者自己、或者自己与高阳一起在人世间行走,扮演体验人情。
又或者自己陪高阳练习她那斗战之法,帮助她不断成长。
大唐和乌斯藏国的皮货铺、孤儿院也都开的不错,功德之力依旧在积聚。
只不过对于陈萼来说,功德之力和修为暂时都没有办法转化为修为,也只能积蓄着,等待自己一朝顿悟,从大罗金仙中期的巅峰便可以直入大罗金仙的后期巅峰。
到了那个时候,陈萼的修行才算圆满,真正可以考虑天地间仅有数个的至尊之位。
这一段时日,六魂幡上面痕迹已经被完全烧去,虽然只有四尾,每一条旗帜尾巴上可以写一个人名,将对方咒杀。
不仅仅如此,昔日通天教主,曾经想过用这个六魂幡重开一世界,这法宝的威能法力,也由此可见,非同一般。
目前对陈萼来说,应对敌人的手段又多了一种,将来又多了一层把握。
不知不觉又是两三年过去,玄奘一行人又经历了不少劫难。
祭赛国,碧波潭龙宫内取回宝珠舍利——万圣龙王心疼女儿女婿身死,要难为玄奘一行人,被不知何故气恼非常的小白龙险些活活打死。
后来小白龙听闻,原来万圣公主和九头虫都被陈萼烧死了,也明显去了一大块心事。
荆棘岭,几个酸臭的树木妖精在哪儿学人做诗文,做了诗文还不要紧,还要强行把玄奘留下,配给什么桃花仙、杏花仙。
这就非常过分了……玄奘只好说自己早有妻子。
听得荆棘岭妖怪们面面相觑,取经人早有妻子?我们没喝到头汤?
那将就一下,喝第二口也行。
那杏花仙子说自己给玄奘做个二房,玄奘无奈,只好摘下佛珠,露出猪头来:“这样也行?”
“原来他是猪悟能那个色批!”
“调戏嫦娥的天蓬元帅!”
“快走!”
一群妖怪跑了个干干净净,把连忙赶来的孙悟空笑得打跌,猪悟能满脸发青黑之色。
“玄奘法师,怎么这也是俺老猪的错?”
玄奘都不由地笑了,笑着向猪悟能赔个不是:“妖怪自己误会,实在不是我坏你名声,再说,你名声也不用再坏了……”
小雷音寺,弥勒佛祖收黄眉怪;稀柿山,孙悟空打死蟒蛇精;朱紫国,救回王后。
再往后,蜘蛛精、蜈蚣精在积雷山被陈萼收拾了,狮驼国被陈萼收拾了,比丘国白鹿怪被陈萼收拾了,白毛老鼠精被陈萼收拾了,隐雾山豹子精也在积雷山被杀了……
一连串被陈萼清空的妖怪,把定光欢喜佛搞得万分为难,只能一次又一次用盗贼劫匪凑数。
陈萼听玉玄子师徒四个禀报玄奘西行的事情,尤其是过了朱紫国、直到隐雾山,这一段行程,安排了七八次劫匪,弄得好像不是《西游记》而是《水浒传》一样,到处都是山大王,打家劫舍的英雄好汉……
终于,玄奘一行人,来到了三年大旱的凤仙郡。
听闻此地三年不下雨,玄奘、孙悟空、猪悟能、小白龙都对视一眼。
这个套路,他们懂!
求雨吧……都等着表演呢……
不过看着凤仙郡饿死多少人的惨状,玄奘还是忍不住心中难忍不平。
若为了西行取经路,要先害死这么多无辜民众,布置什么劫难。
再把东土大唐上邦大国,变成西牛贺州这种妖魔横行、小国林立之处,这取经于民众到底有什么好处!
难不成,苦难越多,宗教越兴,这才是所谓佛门大兴的真相?
孙悟空唤来东海龙王,让这老龙王下雨。
东海龙王便连忙推脱,说这是上天旨意。
孙悟空又上天庭,去见玉皇大帝。
玉皇大帝这才说起,原来是凤仙郡对自己不敬,这才罚他不下雨,直到披香殿的米山、面山都吃完,铁索烧断,这才能够下雨。
孙悟空去披香殿,还没进去,就只见迎面走来一个神色愁苦的龙王。
第223章 龙王的求救
“嗯?龙王?”
“天庭之上还有龙王当天官?”
孙悟空先是讶然,随后笑了一声:“原来是通天河小鼍龙的父亲,泾河龙王啊!”
泾河龙王面色愁苦,强笑一声:“大圣莫要拿我取笑,小龙……唉!”
话刚开口说,泾河龙王便叹一口气。
孙悟空抬头看看披香殿,又看了看他:“怎么,泾河龙王在天庭当官,不太顺畅?”
“何止是不顺!”
泾河龙王叫苦不迭:“几乎日日有惩罚,天天挨鞭打!”
“哦?还有这事?”
孙悟空笑了一声:“不妨给俺老孙说一说。”
泾河龙王张口想要诉苦,终究还是,闭口不言。
在这天庭之上,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将落在玉皇大天尊的耳中。
他又怎么敢抱怨一句!
“大圣怎么有空,来我看管的披香殿?”
“哦?老龙王,这披香殿是你在看管?”孙悟空问道,“殿内什么情形?”
泾河龙王便说道:“一座米山,约有十丈高下;一座面山,约有二十丈高下。”
“米山边有一只拳头大之鸡,在那里紧一嘴,慢一嘴,啄那米吃。面山边有一只金毛哈巴狗儿,在那里长一舌,短一舌,舔那面吃。”
“左边悬一座铁架子,架上挂一把金锁,约有一尺三四寸长短,锁梃有指头粗细,下面有一盏明灯,灯焰儿燎着那锁梃。”
孙悟空听完,闯入披香殿内一看,叫道:“你这老龙王,竟是撒谎!”
“哪有此事!”
泾河龙王怔然:“怎么没有此事?我刚才看——”
转身回头一看,吓得亡魂大冒——只见那拳头大小的小鸡仔,化作了一只十丈高雄鸡,正大口吞咽米山,米山已经被吃下一半!
那金色哈巴狗,已经变成三十丈的巨狗,也正在吃那面山。
面山也已经被吃掉一半!
而那金锁之下的一盏灯,也突然化作炙热火焰,已经将锁铤烧的通红一片,看上去不久之后便能够烧断。
“大圣,这怎么回事!”
孙悟空冷了脸:“你问我怎么回事,我到要问你怎么回事!”
“泾河老龙,你是不是因为小鼍龙之事,心内不服,刻意要跟我们师徒几个较较劲?”
“玉帝都说,米山、面山吃完、金锁烧断,就可以给凤仙郡下雨,这分明过不多久,就能下雨。”
“你却跟俺老孙说什么拳头大小鸡仔、哈巴狗儿……难不成就是要为难我们?”
“岂敢!大圣,我岂敢啊!”
泾河龙王委屈无地,摇头跺脚:“大圣,实在不是我!”
“这披香殿的布置,从一开始,的确是我所见所说那样,小龙所说,句句是真,句句属实!”
“若有半句假话,天降雷霆——”
话还没说完,一道雷霆劈头砸在他身上。
孙悟空看泾河龙王哭喊叫屈,本来还有点半信半疑,这一道雷霆落下来,就心内难免想到。
到底是人心隔着肚皮,谁也不知道这老龙王是不是心怀怨恨。
说不定就是他故意在给凤仙郡增加难处,让自己一行人添加麻烦。
若真是他,那他可真是作孽不小,凤仙郡可是因干旱死了不少人,真正是民不聊生。
泾河龙王挨了这一下雷霆,整个人表情绝望起来。
“天要灭我!这是天要灭我啊!”
“我一个龙王而已,太乙散仙,我只想当个天官,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他放声大喊,孙悟空打量他灰头土脸、又哭又叫,更是奇怪。
这泾河老龙王到底是不是……
还没等他再上前,跟泾河龙王再说两句,询问他话语中的问题,一队天兵由灵官领着前来,指着泾河龙王大叫。
“泾河龙王,接陛下口谕!”
泾河龙王呆呆怔怔地跪下,一言不发。
“陛下有言!”
“朕本是一片慈心,想要对凤仙郡小惩大诫,不料你竟然怀恨在心,私自下手!”
“披香殿中米面早该吃完,金锁早该烧断,为何在你的披香殿就吃不完、烧不断?”
“你这条孽龙心肠狠毒至极,为一己私心,阻碍玄奘西行取经之事,残害凤仙郡生灵,实在罪大恶极!”
“今日,将你拿下,押往斩龙台上,以你龙血,为凤仙郡下雨吧!”
泾河龙王张了张口,咧嘴突兀地笑了笑。
“好!好啊!”
“圣明无过于上天,天要灭我!”
“借我龙头一用,洒我龙血为雨,凤仙郡好了,玄奘取经人好了,天庭、佛门也好了!”
“我明白啦!我终于明白啦!”
他的口中发出如哭如笑的声响,咧着嘴,张着口,如同疯癫。
“我就不该上天!就不该上天!”
这老龙王,跟疯了一般叫着。
天兵上前押住了他,带着他向外走去。
孙悟空看看被押走的泾河龙王,又看看披香殿,再一次感觉,事情好像不怎么对劲。
“救命……”
“救命啊,大圣,我是被冤枉的!快请紫清上仙来救我!”
一道微弱的神念之力传递到孙悟空耳中,孙悟空急忙向泾河龙王看去,只见泾河龙王连连点头,露出惶急神情。
孙悟空也不再多停留,纵身下了天庭,火眼金睛扫过,来到跟着取经人的玉玄子师徒四个身前。
“你们四个,现在可是紫清上仙的手下?”
“不错,我们现在正是紫清上仙的手下。”玉玄子回答道。
“我有事情要面见紫清上仙,还请四位通禀一下。”
玉玄子四人闻言,默不作声。
在他们头顶云端上,陈萼的身影缓缓浮现:“今天恰好我在,何事?”
“是这样……”
孙悟空将这一次上天庭,为凤仙郡求雨,被玉帝打发前往披香殿,遇上泾河龙王的事情说明了一下。
陈萼丝毫没有意外。
等到孙悟空说完之后,才开口说道。
“泾河龙王这件事,其实已经早已经注定……照在西行取经开始,天庭就想要杀了泾河龙王,只不过当初的时候被我阻止。”
“那时候,泾河龙王一心想着上天为官,我因为从泾河龙宫处取得不少宝物,保住他性命后也顺水推舟一把,见他送到天庭,如他所愿,做他的天官。”
“到如今,天上对他的杀意已经全部显现出来,他也后悔不及……”
陈萼说到这里,微微摇头:“可我,已经没有再强行出手,救他的理由了。”
“他并非我的手下,而是天庭的天官。”
“这种天庭内部勾心斗角的事情,我着实也不好插手。”
孙悟空闻言,心说也对——平时不烧香,临死来叩拜,一个泾河龙王哪来的面子,让紫清上仙上天庭救你一命?
“这老龙王虽然冤屈,这一次也算是死定了……我看天庭那模样过不了一会儿,就要把他真的给斩了。”
孙悟空说完之后,拱了拱手便准备告退。
“既然上仙不插手,这一趟便是他们天庭里面自家的龌龊事,跟我们关系却也不大。就是天庭自己杀一个天官,解决凤仙郡降雨的事。”
“俺老孙才不管他杀了谁,就只管凤仙郡降雨就是了。”
就在孙悟空要走的时候,一点微光忽然出现在陈萼面前:“陈萼,把那头泾河龙王救了。”
陈萼讶然:通天教主?
这一个泾河龙王还能惊动通天教主?
微光正是通天教主的一点手段,所传递的声音神念,即便是不远处的孙悟空也是不能够察觉分毫。
陈萼将疑惑之意传递给微光。
微光回应道:“救泾河龙王,只是上天的手段,遮掩的是圣人的耳目……另有要事。”
“另有要事?”
“需要我配合行动,大闹天宫,给你制造遮掩吗?”陈萼迅速回应。
“最好,让太上老君出来,和你面对面单独谈话。”
陈萼顿时会意,原来,通天教主要见太清圣人老子。
太上老君虽然不是太清圣人,却是一道三尸身,通天教主一旦见到他,和见到太清圣人的本身,并无任何区别。
“明白了。”
回应完毕这句话,微光没入陈萼衣衫之上,消失不见。
陈萼忽然开口,叫住了准备腾云而去的孙悟空。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故事吗?”
“美猴王孙悟空与悟空传孙悟空……”
孙悟空面上表情讶然,随后苦笑:“俺老孙没有那等纵横天庭的本领,也没有那等视死如归的胆魄。”
“如今只不过是玄奘法师的徒儿,只想平平安安让法师取经后回家,各自安乐,仅此而已。”
“哈哈哈哈!”
陈萼忽然开口大笑:“跟我,上凌霄宝殿走一趟?”
孙悟空呆住了:“上仙,你不是说不会去救泾河老龙王吗?”
“可我想了想,救不救老龙王不重要,让天庭不痛快,更重要。”
陈萼这一句话,带着任性的劲头,立刻让孙悟空的心中火热起来。
“上仙要带着我去?”
“可敢吗?”
“有何不敢!”孙悟空立刻尖叫一声,浑身的热血都在瞬间涌上头来。
可一摸头上冰凉生硬的紧箍,立刻叹了一口气:“俺要是跟你上了天庭,佛门一念咒,俺老孙满地打滚,岂不是先丢了上仙你的威风?”
“不妨事……”
陈萼把他叫到身前来,伸手按在金箍之上。
上面的法术,的确是佛门精心打造而成,内中的珍贵精金之物,也是三界少有。
不过,又不是当着如来佛祖破解他咒法,而是远程破去他法宝。
并不难。
“既然让你跟着我上天庭去,自然也要让你跟着闹一个痛快……”
说着话,陈萼将孙悟空忽然一拽。
孙悟空只感觉头皮一阵剧痛,本身那金刚不坏的身躯,竟是留下血来!
陈萼一点绿色莹光点在他流血位置,那地方皮毛顿时站出来,跟其他地方并无二样——原来是脑袋上原来戴着金箍的一圈地方。
再看原来孙悟空站立的地方,一个孙悟空正站在那里,抓耳挠腮,头顶上正带着金箍。
“上仙,这是——我没有紧箍咒了吗?”
“没有了。”陈萼笑了一下,将那虚假的孙悟空连同金箍都收入自己袖里乾坤里面,“佛门的金箍,入肉生根,不是假的。”
“我虽然能强行破去金箍,但是到时候金箍也会凭借和你本是一体的情形,直接对你造成伤害,甚至在金箍破开之前活活勒死你。”
“所以,即便你是金刚不坏身,我还是硬给割下来一层,这才帮你卸下紧箍咒。”
孙悟空欢喜不已,摸了摸自己脑袋,上面除了猴毛之外,空荡荡没有其他。
“上仙这般做,对我也有再造之恩!”
“现如今,除了师父,俺老孙就只服气上仙啦!”
行过礼后,孙悟空将身躯一抖,身穿锁子黄金甲,头顶凤翅紫金冠,一身披挂威风凛凛,披风于风中招展。
“今日俺老孙,也要肆意一回。”
“请为紫清上仙先锋将!”
“去吧,将泾河老龙王救下来;就说,我认为此事有蹊跷,需要仔细审问,不可冤枉了好人。”陈萼说道。
“俺老孙,去也!”
孙悟空尖啸一声,冲天而起,一朵朵白云被他撞碎。
仿佛他就是天地间最璀璨耀眼、唯一一颗逆流的流星。
“齐天大圣,还是这样气势不凡啊……”
陈萼微笑着说了一句也紧随其后,一道遁光直奔天庭。
南天门,四大天王刚刚送走了孙悟空,还没过一会儿,就看到孙悟空浑身皮甲,穿着大闹天宫的那一身行头来了,急忙上前询问:“孙大圣,今天怎么这个装扮?”
孙悟空叫道:“玉帝老儿要屈杀好人,俺老孙看不过眼,特意要闹他一闹!”
这话说的……好像闹天宫是你的看家本领一样。
四大天王皆是说道:“孙大圣还请不要放肆,如今你皈依佛门,遵守清规戒律,再不能按照以往的言行做事。”
“这天庭可不是你能够再闹一次的。”
“嘿嘿,俺老孙就偏偏要大闹一场,你们又要如何?”
孙悟空说着,纵身就要闯入南天门后,直奔凌霄宝殿。
才刚飞出去,一把巨伞张开,悬浮在头顶,向他笼罩过来。
孙悟空嘿嘿冷笑:“这也是老交情了!”
将如意金箍棒举起,化作千丈长,一下子顶飞这把混元伞,又要闯进天门去。
第224章 踏破凌霄
一阵琵琶音从身后响起,孙悟空顿时头昏目眩,摇摇摆摆。
手抱琵琶的四大天王之一,对着孙悟空弹动琵琶弦,一阵阵音波让人如饮美酒,醺醺然欲醉倒。
孙悟空身形摇晃不定,勉强抓着如意金箍棒,眼看另外三个天王,又各自放出混元伞、宝剑、双鞭,凌空向自己打来,攻势犀利非常。
心中不由暗道:这四大天王,怎么比俺老孙大闹天宫那时候厉害不少?
单是这个南天门,俺老孙都感觉似乎闯不过去?
就在这时候,下方一道清光投来。
孙悟空头脑一清,心知这是紫清上仙相助。
随着这一道清光,不仅头脑清醒,跟浑身多出一股力。
霎时间,孙悟空纵身逃开持国天王魔礼海的琵琶音波,躲开多闻天王魔礼红的混元伞。
回身转身,以如意金箍棒,磕飞了增长天王魔礼青的宝剑、广目天王魔礼寿的双鞭,直奔天上仙宫,凌霄宝殿而去!
四大天王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有些面容失色。
这一次当真放妖猴过了南天门,他们怕是真的有些罪责!
正想着,一道身影迈步而来、
四大天王转眼一看,是一个青衫俊秀的年轻人,眉如剑,目若星。
若在之前,他们可不认识此人。
可经历了奎木狼之死后,天庭之上又有几个不认识眼前此人。
陈萼陈光蕊,紫清上仙。
这位上仙,不是天庭册封,而是三界之中,众所公认、威能强大的上仙。
哪怕是四大天王心中嘀咕——孙悟空前脚来捣乱,这捣乱的灾星紫清上仙后脚就到,两者必然有联系。
但是这话却不敢说出来,都还是假装着样子,尽可能保持礼貌:“见过紫清上仙。”
“上仙来天庭,有事要做?”
“也没什么事,就是刚才看见孙悟空匆匆忙忙过来,我喊他他也不答应,心生好奇,特意来跟着来看看,没想到跟到天庭来了。”
陈萼微笑着解释道。
四大天王心内都想道:这解释怕是鬼都不会信。
但是表面上还是不能质疑。
增长天王魔礼青说道:“原来是这样,但是为什么会这样呢,我们也很好奇……”
“对啊,孙大圣来天庭这件事是这样……我们正在南天门看守,孙大圣一下子就来到天庭,至于孙大圣为什么会来天庭,我们也同样好奇……”广目天王魔礼寿也跟着说道。
陈萼笑道:“不错,不错,我听你们一席话,好像听你们一席话,懂得都懂……”
“至于孙悟空为什么进入天庭,我有个好方法,进去看看不就好了吗?”
“哎,这个方法好,就是我们需要进去禀报一下玉皇大天尊,请玉皇大天尊降旨,我们才好放人过去。”四大天王揣着明白装糊涂,装出好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陈萼冷笑一声:“四位也算是装糊涂的高手了,我给你们出个办法……孙悟空打进去了,你们需要赶紧去捉拿孙悟空,这才叫尽职尽责。”
“至于这段时间,你们并没有在南天门。”
魔礼青苦笑一声:“可是,上仙,上天难欺啊。”
“欺骗大天尊,罪加一等,不死也要死了!”
“这不是还有我吗?”陈萼笑道。
就因为有你这个灾星来催倒霉的,我们四个才成了倒霉催的!
四大天王心中抱怨不已。
不过,陈萼给他们的建议也的确不算太差……拦不住孙悟空是有罪,拦不住紫清上仙可就坚决不能算是有罪了。
玉皇大天尊也未必能够拦得住他。
兄弟四人商量一下,终究还是装模装样,对着孙悟空离去的地方叫喊一声:“妖猴,哪里走!”
对着空气叫喊两句,四大天王“追赶”孙悟空去了。
陈萼看着这一幕,也是不由地笑了笑,跟在他们身后,堂而皇之地走入南天门。
凌霄宝殿之前,一声叱喝声响起。
“来人止步!”
“呔!是你孙爷爷来了!”
守门的两个天兵,见到孙悟空浑身披挂,手持如意金箍棒,语气不善,便感觉不好,急忙上前阻拦。
孙悟空挥起金箍棒,将这两个天兵打开,闯入凌霄宝殿之内。
这一番动静,顿时惊动了宝殿内高座的玉皇大帝与文武众仙官。
“孙悟空!”
“凌霄宝殿,不得放肆!”一名九曜星君叫道。
孙悟空呵呵发笑,架着金箍棒:“不是俺老孙放肆,是俺听说玉帝老儿不当人,专门来打抱不平的!”
玉皇大帝脸色一黑:自从孙悟空离开五行山下,这还是他第一次胆敢当面称呼自己为玉帝老儿!
这妖猴又捣什么鬼?
泾河龙王的事情,又和你这妖猴有什么关系?
忽然心中异动,一条痕迹从心底冒出——泾河龙王、妖猴,这一次又是陈光蕊那个混帐东西来作孽把?
这一点心有所感,玉皇大帝也是瞬间就确定下来:肯定是。
修为到了他这个地步,一般来说心有所感,想到的想法,那就几乎是真相,不会有错。
暗骂一声混帐东西,表面上玉皇大帝还是镇之以静。
“孙悟空,你这泼猴,又来天庭放肆叫嚣,真以为我这天庭的条条律法,是凭空而设立的不成?”
孙悟空扛着如意金箍棒,笑道:“那条条律法,不就是你想用的时候就用,不想用的时候就不用吗?”
“凤仙郡不敬你,你就要罚他干旱,这出自那条律法?”
“披香殿的米山、面山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自己心中有数,只是那泾河龙王其实无罪,你却要杀了他顶罪,岂不是冤枉好人?”
“谁说他无罪?”玉皇大帝淡淡说道,“我安排好披香殿中的鸡、狗本来半天到一天时间就能吃干净米山、面山,换算到下界也不过半年到一年不下雨,虽然一年不好过,却也不至于成灾难。”
“泾河龙王胆大妄为,私自行动,将米山、面山三日也吃不完,金锁三日也烧不断,这才让凤仙郡三年不下雨。”
玉皇大帝说到这里,太白金星也捋着胡须站出来:“圣明无过陛下!及时洞察孽龙阴谋,明见三界,无人可逃!”
“此一举,泽披万物苍生,凤仙郡定然无不焚香祷告,沐浴玉皇大天尊圣恩浩荡,天恩天威!”
太白金星之后,其他众人也都跟着连忙叫嚷:“没错,正是陛下恩威自用,天恩浩荡!”
孙悟空见这一群天庭仙官个个溜须拍马,更是嘿嘿冷笑不断。
“好啊!”
“玉帝老儿,你敢做不敢认,拿着一个老龙王说话!”
“之前用拳头大小鸡仔、一尺长哈巴狗儿,待俺老孙看的时候,却又变成了一个昴日星官那么大的雄鸡,一个娄金狗那么大的巨犬。”
“真是做完了恶人做好人,还能恶人先告状!”
玉皇大帝懒得理会他,和这猴子讲道理,就算是赢了,都丢脸。
“泼猴不得无礼,否则也要拿你一并是问!”
“俺老孙偏要问一个道理出来!”孙悟空叫道,“那泾河龙王。”
玉皇大帝脸一沉:“左右神将,给我拿下!”
当下,九曜星君各持兵器站出来。
孙悟空叫了一声好,迎头一击金箍棒砸过去。
当!
一声巨响。
九曜星君之一,火德星君手持神火杖,稳稳接住孙悟空这一下攻击,嘴角带着一抹嘲讽之意。
“孙悟空,你当真以为,我们九曜星君加起来都不是你一个妖猴的对手?”
“其实,对付你,我一个也足够。”
孙悟空听着这话,回想“实力暴涨”的四大天王,又看面前同样实力与自己不相上下的九曜星君。
莫名的荒唐感觉从心头升起。
原来,俺老孙,没有真正大闹过天宫吗?
那,今日就彻底疯狂,大闹一场吧!
“吱呀!”
一声发狂的尖叫从孙悟空发出,他浑身毛发高高耸起,如同即将踏上斗场的雄鸡。
如意金箍棒,前所未有地明亮,如同一束光,被他握在手中。
“打!”
孙悟空厉喝一声,斗战之法配合着从血脉深处觉醒的狂性,于不可能处,凭空加了三成力道,劈头打向火德星君。
当,一声巨响,火德星君浑身震颤,双臂一抖。
“啊?”
只来得及发出这一声惊叫,第二下如意金箍棒,又比前一下又加了三成力,火德星君当啷一声被打掉了手中神火杖,一击金箍棒砸在肩膀上,痛叫一声歪着身子就逃到一旁去。
其余八个星君,见此情形皆是大惊失色,纷纷上前打向孙悟空。
丁丁当当,一连串剧烈的撞击声音后,孙悟空将剩余八位星君武器全数打飞,龇牙咧嘴,凶相毕露。
九曜星君傻了眼——五百年前我们是没怎么全力打,可这一次我们是出全力了,怎么还打不过这个妖猴?
随着九曜星君败退,哪吒三太子与托塔李天王,还有几位灵官一起上前,要捉拿孙悟空。
这一次,他们也都未曾留手分毫。
可就是不留手,他们依旧没有挡住发了狂,进入某种状态的孙悟空。
只见这孙悟空不分上下南北,挥舞如意金箍棒东打西敌,文武众仙官纷纷退却,叫嚷这妖猴又发了狂。
一时间,更无一神可挡。
哪吒三太子、巨灵神、众灵官、武曲星君、托塔天王、南天门四大天王等众神团团围住了孙悟空,有的呵斥,有的叫骂。
孙悟空却是打的高兴,对这些充耳不闻,只知道找人来打。
谁敢上前,他就挥舞如意金箍棒,一棒重逾一棒,打的那人败退不可。
别人打他一下,他都凭借自身铜头铁臂、金刚不坏撑过去。
他回头去打人,却把人追着打,因此一时之间众神不能近身。
眼见这一幕,玉皇大帝气的脸上青气一闪而过。
这一幕,跟五百年前大闹天宫何其相似——五百年前是在偏殿,而且不在自己面前。
如今反倒好,真就在凌霄宝殿,在自己面前来了一次大闹天宫?
这里真成猴子放肆的地方了?
“够了!”
玉皇大帝拍案而起。
孙悟空尖啸一声:“没够!”
将那如意金箍棒变长,向着头顶那凌霄宝殿,没头没脑地打过去。
“俺老孙,今日要,踏破凌霄宝殿!”
“砰!”
如意金箍棒伸长数百丈,贯穿三层云雾,打在凌霄宝殿的顶端,无功而返。
但只是这一下,就已经令玉皇大帝彻底大怒。
这猴子,还真要把我这凌霄宝殿,捅一个窟窿?
“妖猴放肆!”
玉皇大帝手掌抬起,一尊金印飞起,向着孙悟空按落下去。
这一次,一定要把这妖猴狠狠收拾了才行!
便在此时,一只千丈长手掌探过来,伸手住了金印,抛还给玉皇大帝。
“打打闹闹,不至于动真格的吧?”
陈萼笑着说道,同时显出真形。
“果然又是你,陈萼!”
“怎么能说是果然?”陈萼说道,“我也不过是看到天庭有热闹可看,专门来看一看热闹。”
“玉皇陛下,不会不允许吧?”
“朕允许还是不允许,你都已经来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玉皇大帝说到这里,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你是为了泾河龙王而来的吧?”
“泾河龙王呢?”陈萼询问。
“你的修为也不差,为什么不自己掐指算算?”玉皇大帝的笑容,几乎是毫不遮掩的快意。
陈萼微微皱眉,掐指一算,皱眉。
泾河龙王,已经死了。
玉皇大帝的笑容,便是因此而起——我知道,泾河龙王和你有关。你杀我天庭仙官奎木狼,我就杀你一个泾河龙王。
显然,玉皇大帝的杀心早已经准备了有一段时间,只等着找到借口,就把泾河龙王以最快的速度杀死。
“你倒是够阴险……我本来还以为能够救下泾河龙王,现在看来,就只能救活他了。”
说完这句话,陈萼将渐渐清醒后的孙悟空装入袖里乾坤,遁光一跃,来到掐算的泾河龙王死亡之处——身首两断的泾河龙王身躯伏在斩龙台上,亡魂在一旁哭喊。
龙血哗啦啦从天空落下,凤仙郡下着红雨,带着丝丝缕缕生机,足以令凤仙郡剩余的人过一个好年份。
第225章 再吞陨圣丹
玉皇大帝也算是专门算计,特意要令陈萼颜面无光,以此来回报上一次的事情。
泾河龙王死的这么快,自然是他刻意准备的。
只不过,他也没有预料,陈萼将孙悟空的紧箍咒去掉,放任孙悟空来天庭,硬是再一次上演了大闹天宫这一出戏码。
固然,陈萼的确是来为泾河龙王出头,也的确没有救回泾河龙王。
但是,玉皇大帝这凌霄宝殿,又被孙悟空这猴子给闹了一通,同样也是颜面无存!
若不是知道陈萼手中有十二金人、都天神煞大阵,真打起来能把整个天庭都掀翻,玉皇大帝真想在陈萼抽身而去的时候,直接拦住他,和他再一次斗法,看看谁胜谁负。
随着陈萼将孙悟空收在袖中而去,凌霄宝殿文武众臣,重新聚拢而来。
先是一阵沉默,不过随后大家也都算是有了点经验。
毕竟,奎木狼被杀那天,也是一样的。
“启奏陛下,如今三界之内,四海升平,人人安乐……”
文曲星君上前启奏,仿佛不知道片刻之前的凌霄宝殿上发生了什么事。
众臣也都跟着若无其事,一时之间,凌霄宝殿内跟正常上朝的情况一般无二。
玉皇大帝面上怒气稍稍缓和,不过,心神却是难免想到刚刚离去的陈萼。
陈萼去见被杀死的泾河龙王,之后会怎么做呢?
斩龙台前。
看着龙血化雨,洒落凤仙郡,泾河龙王的身躯两断,亡魂嚎哭叫屈,陈萼先是感慨,随后又是一笑。
“泾河龙王,还上不上天庭为官?”
泾河龙王的亡魂哭道:“我错了!我错了!”
“我悔不该当初,不该想着上天庭为官啊!”
“早知有今日,何必当初!”
他又哭又嚎,痛悔无地。
“不过,有一点,你可以感觉欣慰了。”陈萼微笑说道,“你上天为官的目的达成了。”
啊?
泾河龙王的亡魂正在哭,听到这话,有点懵然:我还达成了上天为官的目的?
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陈萼提醒他:“你当初上天不是说的很清楚吗,你就是想要上天为官,将来可能名留史册,被寻常人所知。”
“如今,凤仙郡很快就能知道,是有一个叫泾河龙王的孽龙害他们干旱三年,受害深重;而你泾河龙王的恶龙名声,过不了多久,也定然能够流传三界,为更多人所知。”
泾河龙王的亡魂顿时更加痛哭:“若是我要做伤天害理的孽龙,又何必上天庭为仙官啊!”
“上仙,我实无害人之心,我冤枉啊!”
“是玉皇要害我,玉皇害了凤仙郡,还要用我的脑袋安抚凤仙郡的人,我实在无罪啊!”
“算了,救你一次吧。”
陈萼用法术,令龙头和龙身漂浮起来,又贴合在一起,跟在自己身后。
沿着天庭的路不紧不慢走着,泾河龙王的亡魂连忙跟在后面,千恩万谢。
“多谢上仙救命之恩!”
“上仙,小龙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感谢你!”
“上仙需要龙女当婢女吗?小龙儿女众多,可以为上仙效劳……”
“住口。”
陈萼淡淡说道。
“是。”泾河龙王的亡魂连忙住口不言。
陈萼漫步行来,身后跟着一条滴血的龙尸,真正是如入无人之境。
天上的兵丁见了,都连忙躲闪,仙女匆匆躲避,没有一个敢上前询问。
更多法力高强的神仙,更是一个个装聋作哑,似乎对天庭闯入一个外人这件事,一无所知。
转过小半个天庭,陈萼也算是知晓了天庭的地形,将瑶池、蟠桃园、御马监、披香殿、各宫各殿都踏着云看了遍,这才不紧不慢,来到兜率宫门前。
“老君,开门。”
陈萼抬手叩门三次。
“混账无礼。”两个童子走出来,呵斥道,“如何敢这样称呼老君?”
陈萼若有所思,打量这两个童子:“金角、银角?你们两个在下界吃人没有?”
两个童子顿时骇然变色,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们怎么会吃人呢?”
“那我出个问题考考你们。”陈萼淡淡说道。
“一个人要考到八成熟,该放什么调料?”
两个童子面面相觑:“我们……不知道啊……”
“不放调料?”陈萼挑眉?
“好像也行吧——”
“请进吧!”一道苍老声音传来,打断了陈萼对两个童子的讯问。
同时两个童子被吊起来,抛到兜率宫角落。
“去受鞭打!”
这是太上老君的态度,看似惩罚了两个童子,其实是不让陈萼再继续追问。
再问下去,这两个童子非得被宰了不可。
陈萼也不客气,迈步走入兜率宫大门,一阵阵药香扑鼻而来。
也没有人为他引荐带路,说明着此地主人对他不甚欢迎的态度。
药香弥漫中,陈萼迈步穿过大丹炉、小丹炉,更有一瓶瓶丹药陈列摆放。
这里的每一颗丹药,都是神丹,都有着神妙用途。
抬头望大殿最深处,穿着八卦紫绶仙衣的太上老君端坐在上。
“陈光蕊,你来做什么?”
“来求取一颗丹药。”陈萼说道,“泾河龙王死的甚是冤屈,如今身躯亡魂都在,还请太上老君给一颗九转金丹,让它死而复生?”
太上老君也不回答,双眸凝视陈萼。
陈萼会意。
笑了笑,一抬手,又把泾河龙王身躯与亡魂收进去。
“这条龙贪心不足,取死有道。”
“若智慧不足,被人这般设计而身死,也在情理之中。”
“你的本意不是如此,到底所为何来?”
“还请师兄现身一见。”陈萼身上,升起一点微光。
微光之中响起的,正是通天教主的声音。
太上老君的表情明显怔住了。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来到自己面前的,居然不仅仅是陈萼,还有通天教主。
自从封神一战后,太清圣人和玉清圣人便明白,兄弟三人以后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局面。
最重情义的通天教主,一旦被背叛,也自然最放不下,必定将之看做深仇大恨。
所以,三界之中,谁来兜率宫,太上老君都不会太过惊讶。
唯独通天教主,能来兜率宫,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沉吟了一下,太上老君不声不响遮蔽天机,随后后退两步。
在他身前,便冒出一个高眉长须、垂垂老矣的老者——太清圣人,老子。
与此同时,通天教主也从微光之中显化出来。
太清圣人与上清圣人相视一眼,两位什么话也不必多说,不需要客气。
因为上清圣人出现在这里,已经是一种态度。
再谈论往日之事,已经是不智之举。
两位圣人默然无语,盘膝坐下。
“老师果然偏爱你,那药丸给你服下,只是做个样子。”
“现在已经行动无碍。”
“我如今不能再临凡尘,不能再出手,只有这一个太上老君,不受约束。”
“师兄这话,难道是不了解老师吗?”通天教主冷淡说道,“老师高卧九重天,看破一切情,怎么会对我有一丝一毫的偏爱私心?”
太清圣人凝目:“你暂且压下了?”
“没有。”
“你有办法祛除那药丸?”
太清圣人有些疑惑,不应该啊,我都做不到的事情,你能做到?
“却也不是。”通天教主淡然说道,“在你我面前,有一个天地间的异数,他能祛除那药丸。”
“嗯?你的弟子?”
太清圣人白眉轻动,看过陈萼,又看向通天。
随后恍然:“妙……妙啊……”
“奇峰突起一招乱棋,打破这天地大棋局。”
“妙!”
直到此时此刻,太清圣人才意识到:通天教主与陈萼并非是师徒关系,而是联手合作的关系。
这也解释了他心中一直以来的一个疑惑。
为什么通天教主可以这么快、不计代价地将一个人间书生,培养成大罗金仙——不仅仅是值不值得的问题,而是太清圣人感觉,修道之上的感悟,到了金仙境界就已经很难强行破界提升。
如果通天教主一直强行把自己得道的感悟输送给陈萼,那么陈萼得道大罗金仙之时,就是他成为通天教主化身之时。
到那时候,陈萼必定已经没有自己的思想,只有通天教主的大道感悟,连他本身的人生意义都将被全数磨灭。
所以,即便是圣人,也不可能一直拔擢门下弟子的修为。
否则真的将弟子炼成化身,抹去自我,那绝对是属于邪魔外道。
偏偏陈萼就这么诡异地修为飞速提升暴涨,自身感悟修为,竟然也能跟得上。
陈萼能祛除通天教主体内药丸,能有这般造化,也只有一个解释。
他不是此天地中人,并不依据常识常理。
若是三清兄弟还和睦如初,个个修为完好无损,见到这种人物,当然是三清联手,共除天外异类,保卫天道众生。
可是如今……
太清圣人看了一眼面前的通天教主,心知他的来意。
“不加入,今日就要掀翻了天地?”
通天教主淡然:“然也,如此事情你知道了,又不肯加入我们。”
“我只好试一试,完好无损的我,能否除去被小药丸限制的你。人都说圣人绝对不死,今日说不定有机会试一试,圣人到底会不会死。”
太清圣人微微摇头:“不必如此,我加入你们。”
“我也是圣人,也深受其苦。”
“这天外之人虽然行事略有些荒唐滑稽,可他不乱杀人,甚至为人而讨公道,他不是以往所见那种无脑的邪魔。”
“若是他是那种货色,师弟你也不会和他联手——我信得过我自己的眼睛,更相信师弟你的品德。”
通天教主听得这话,心潮汹涌,几乎坐不住,想要站起身冲上前去质问他:既然信得过我,为何还要曾经算计我!
不过,终究只是一握拳,压住了心中冲动。
“好,你信得过我们就成。”
“如今天下之事,师兄你也明白,西方之气运大势,绵绵不绝……佛门大兴看似是大势,其实还只是第一次浪。”
“后面还有另一波新的西方教,那才是真正西方大兴,压倒东方诸圣人的时候!”通天教主说道。
“老师为了这天道大势,将我们三个废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西方得意……”
太清圣人老子说道:“这都是后话。你若是只为了不服老师管教,那么即便祛除小药丸,老师也有的是办法钳制我们。”
“天道大势如此,实在难改。”
通天教主笑了一声:“若无异数,的确难改。”
“现如今,不是有异数吗?”
他看向陈萼。
太清圣人也抬眼看向陈萼,双眼带着精光。
天外异数改天道——
“师弟,你这截教上清法,到底算是入了魔,还是得了道?”
“居然要用这天外异数,截天道?”
“哈哈哈哈哈!”
通天教主仰头放声而笑,狂放不羁:“既是入了魔,也是得了道!”
“天道之下,我截不得天道,反被天道所算。”
“天道之外,我如何截不得天道?”
“这一招,便叫做天道如水,我自抽刀断水!”
太清圣人默然。
陈萼听得头皮发麻——通天教主,你决定要用我这把刀,去干这个世界的天道,事先是不是应该先和我商量一声?
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试一试吧,改日去弥罗天,也把原始的药丸祛除了。”
“三清合力,试一试吧。”
“西方之地,率兽食人,磨牙吮血,本不该大兴,更不该一兴再兴,压我东方数百年!”
太清圣人这番话,总算是商定完毕。
通天教主表情释然:“好。”
“陈萼,上前来吧,把他那陨圣丹,也吞了去。”
陈萼看着这一幕,笑了笑:“最后还能想起我来,实属不易。”
“少把你那气人的嘴,用在我身上!”通天教主也笑了,摇头说道。
陈萼走上前去,小心控制体内紫色雾气,蔓延而起。
将太清圣人身躯内那陨圣丹包裹了,吞噬掉。
又把压抑住紫色雾气要吞噬太清得道鸿蒙紫气的冲动,缓缓收回身躯之内。
太清圣人站起身来,感应修为尽数修复,向陈萼微微颔首:“有劳。”
“不必客气,以后自有机会联手。”陈萼回应一声,面带微笑。
第226章 玉兔公主
陈萼的话,自然有缘故。
若是庸碌之人、无耻之辈,或许会寻思:你帮我一次,我可未必就和你联手。
将来有什么好处和利益,我自然还能再做选择,未必就和你站在一起。
可太清圣人这等人物,受人好处必然要有回报。
况且已经和上清圣人通天教主定下,也不会再变。
这最重要的事情定下之后,通天教主依旧化作微光,没入陈萼衣衫之上。
太清圣人消失不见,兜率宫大殿内,只剩下太上老君与陈萼两人。
太上老君不动声色,取一葫芦九转金丹,抛给陈萼。
陈萼微微颔首,到了兜率宫外,放出泾河龙王尸身与残魂,以及孙悟空。
孙悟空的气息稳定下来,修为居然跨过了一个大障碍,以“斗战之法”进入金仙境界。
之前发了狂,再一次大闹天宫。
孙悟空与天兵天将们再一次交手,这一次他比五百年前打的更加艰难,却也更加疯狂、更加性起。
这般心态,这般发狂战斗,实在是契合斗战之法的心态。
由此,孙悟空才再战斗中一举打破沉疴、解去心病。
当然。
最重要的外部条件是,陈萼帮他解脱紧箍咒。
只要紧箍咒这东西在,孙悟空就永远不可能肆意地进行战斗,甚至连法天相地都不能自由使用。
“多谢上仙,孙悟空才能有今日!”
孙悟空向陈萼道谢,又笑道:“今天这一场,可算是真正的大闹天宫了吧?”
“可以算是了。”
陈萼笑道:“你这一次大闹天宫,玉皇大帝为了自己的脸面可不会帮你宣传。”
“没关系,俺老孙自己也会吹嘘。”孙悟空嘻嘻哈哈,“反正不管是真是假,这大话俺老孙敢说出去,能够说出去了。”
目光一转,看到周围。
“咦?泾河老龙王?这里是兜率宫?”孙悟空惊讶,“他已经被杀了?”
泾河龙王的亡魂哭叫:“是啊,大圣,我已经上斩龙台。”
“上仙说,来兜率宫给我要一颗仙丹,让我重新活过来!”
又万分期盼地看着陈萼,期待他能拯救自己。
“嘿嘿,你这老龙王,死的可算是有点委屈!”孙悟空笑嘻嘻地说道,“俺老孙刚才可是替你打抱不平,又大闹了一次天宫。”
“啊?”
泾河龙王听得莫名其妙。
孙悟空为自己大闹天宫?我们何时有过这样深厚的交情?
“不过是一个由头罢了。”陈萼笑道。
孙悟空讪讪,也不好再对泾河龙王拍胸脯,表功劳。
取出一个葫芦,陈萼又说道:“刚从太上老君那里,花费不少力气讨来的九转金丹,正好可以救你。”
泾河龙王大喜,随后又意识到,自己这是在空口白牙索要别人给予救命之恩。
泾河龙王恭恭敬敬,跪倒在地:“泾河龙王与泾河龙宫众子孙儿女,今日之后,皆为上仙属下!”
“任凭上仙驱策,宁死也不悔改!”
陈萼微微颔首,这才倒出一颗九转金丹,塞到泾河龙王尸身之中。
泾河龙王亡魂投入尸身之中,转眼之间,伤势尽数修复,泾河龙王重新复活,低低龙吟一声,又化作龙王人类形态。
“属下多蒙主上救命、相助之恩,今日方才真正归于主上。”
“实在是惭愧无地,祈求主上恕罪。”
说完之后,向陈萼叩首谢罪。
又把脑袋低垂,将自己的神职官印放出身躯之外,请陈萼烙印禁制。
陈萼也不和他客气——双方也算是互相都有些了解,泾河龙王不算太聪明,也不算是什么心地坚毅的角色。
因此他主动提出被陈萼控制,陈萼也不会拒绝。
泾河龙王以后或许也是没什么用场的小角色,只是一个跟黄鼠狼妖一样的普通手下而已。
只不过,陈萼感觉如果泾河龙王再有什么反复之心,发生什么背叛的事情,还不如现在就直接禁制了他,让他这个本来脑子就不多的人,少一点游移不定。
禁制了泾河龙王后,陈萼带领孙悟空和泾河龙王再一次穿过天庭,来到南天门。
南天门四大天王齐齐转身闭眼,一个“看到”的都没有。
陈萼便笑了一声,下界到凡间。
孙悟空带着一身披挂,直奔回凤仙郡,找玄奘师徒团聚。
泾河龙王有些不安,询问陈萼:“主上,如今我这算不算反下天庭?玉皇若是问罪,是不是会派天兵天将,去泾河龙宫捉拿我?”
“不会,你只管回泾河龙宫,保佑当地风调雨顺就好。”
陈萼回应道:“只要有我在,天庭就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只会揣着明白装糊涂。”
泾河龙王顿时恍然,又问:“那我该如何为主上效力?”
“平日也不需要你如何效力。”陈萼吩咐,“将命不该绝,水中遇难的,都送往各地孤儿院,顺便监督我开设的孤儿院,叫他们不要残害老人,孤儿,帮你自己同时也帮我做些功德。”
“是,主上。”
泾河龙王说道。
“还有……”
陈萼想了想,摇摇头:“罢了,也没多少必要了。”
紫色雾气最开始的时候,给陈萼几个技能是至诚之道,可以前知,还有文章正气,可以凭借文名增加法术威能……
到如今陈萼已经大罗金仙中期,连自己的修行大道都已经确立。
甚至,已经开始研究紫色雾气的本身。
再想着让泾河龙王帮自己扩大文名,就有点没有必要。
“主上?”
泾河龙王又问了一句,甚是不解。
“你听说过,我的文章写的好吗?”陈萼心中一动,开口问道。
泾河龙王点点头:“听闻过。”
“你说什么人,不知道我的文章写得好?”陈萼又问道。
“东胜神州,南瞻部洲大唐以外的南诏、鞑靼、乌斯藏国、龟兹、哈密等国,西牛贺州,这些地方应该都不知道您的文章写的好。”泾河龙王回答道。
陈萼点了点头。
他本来是感觉文章正气没有什么作用,忽然感觉心头一动,紫色雾气在隐约提醒。
他也因此心有所感,特地对泾河龙王询问。
泾河龙王的回答也不怎么出乎意料——南瞻部洲大唐国,几乎是人尽皆知有个状元陈萼陈光蕊,那诗文写的极好,几乎可以称之为才高八斗。
这里面大半部分还是佛门的功劳。
当初佛门为了宣扬玄奘出身不凡,宣扬状元家的背景和才华,那套路跟xx女孩刘某某一样,广为流传。
一般来说,这种虚名而已,陈萼不该得到什么好处。
可偏偏,陈萼就有个文章正气的能力,借此得到了好处,法术威力强横到秒杀同境界。
久而久之,所有人都把陈萼的实力无形之中拔高了一层。
陈萼自己看本心,自然不是这种贪慕虚荣,听说别人称赞就欣喜不已的人物。
只不过,到他如今的修为境界,心神波动之时,必然有些缘故。
以人为本,以我为本……修行大道……
文章正气……
两下沉吟,陈萼若有所悟。
自己的以人为本之道,随着家人、手下们搬入碧游宫仙境,自己遁光来往,除了“扮演常人”之外,实际上已经渐渐脱离了常人和凡人的世界。
如此,还能以人为本吗?
照这样修行下去,自己的以人为本,怕不是最后也和太清圣人一样,以人教立道,却是高高在上,太上无情。
原来是这个缘故吗?
“泾河龙王,你说这凡间之中,有多少人类知道我的名声?”
“若说南瞻部洲大唐国的状元、诗文高手,陈萼陈光蕊的名讳,离开大唐国,怕是没有几个人知道。但若是紫清上仙,放眼四大部洲,应有十万万人也不止。”泾河龙王回答。
陈萼惊讶,随后了然。
不错,乌斯藏国与金乌一战,救活四大部洲农田,这一次功德甚是卓着,紫清上仙名声也因此而起,由此开始宣传。
原本陈萼已经不太在意名声。
今天蓦然回首,才发现,名声和人心,或许才是自己联系常人世界的最好手段。
才是将来印证以人为本大道的方式。
想到这里,陈萼便明白过来,自己接下来要如何做了……
自己要带着手下,辛苦一些,奔走四大部洲,人前显圣,将自己“紫清上仙”的名声和人心稳住,然后才好将来证道之用。
而这一步,是证道的准备。
将来至关重要,谁要阻拦,便是生死大敌,不死不休!
……
“猴哥,好威风啊!”
孙悟空穿着锁子黄金甲、戴着凤翅紫金冠,披风飘扬,返回取经人队伍,猪悟能立刻两眼放光凑上来,摸摸披风和铠甲,羡慕不已。
玄奘也是满脸欣赏:“好威风,悟空,你这模样,真正是好一副威武神将的做派啊。”
“是吧?”孙悟空开心不已。
“刚刚凤仙郡下了一场雨,可是你把事情都解决了?”玄奘又问。
“嗐,别提了,这事情一波三折啊!”孙悟空笑了笑,甚是得意,将自己这一行的情况都说了一遍。
听闻孙悟空被陈萼解开了紧箍咒,猪悟能羡慕的眼睛都快发绿了。
“猴哥,有这种好事,你怎么不叫上我啊!”
孙悟空嗤笑一声:“叫上你?上仙为你解开紧箍咒,你可愿意跟俺老孙一样大闹天宫第二次?你是否能够一口郁郁不快之气吐出,修为再过一重山?”
猪悟能悻悻然:“大闹天宫做什么?俺老猪又不是你这猴子,吃下诸多灵丹妙药、天生石猴一个,在太上老君丹炉中,锻成一块金仙也难伤害的金刚不坏体。”
“说这么多,尽是废话!快给我闭了嘴!”
孙悟空不快地呵斥一声猪悟能,这憨货尽是想好事,不敢打不敢为人效力,别人为何要费大力气帮你解脱金箍?
又将自己第二次大闹天宫的威风说了,将泾河龙王被杀,被陈萼上仙救活这整件事都说的清楚。
玄奘听后,先是贺喜孙悟空修为到金仙,摆脱紧箍咒。
又是感慨:“泾河龙王,居然也被这样强行栽赃而冤死,若不是上仙出手,他又岂能活过来?”
感慨一番这神仙之中也是“人心险恶”,一行人继续往西行路。
凤仙郡,已经是天竺国境内,已经与灵山同在天竺国内。
玄奘、孙悟空、猪悟能、小白龙都不急着取经结束。
反倒是背着火红铁块的沙悟净,背了这数年铁块之后,开始期盼起来取经结束,自己能够解脱,从此脱离苦海。
可惜他说话没有人听,玄奘师徒继续慢慢往前走。
定光欢喜佛则是一边盼望欣喜,一边提心吊胆起来。
盼望欣喜的是,这见鬼的差事,总算是快要结束了,自己兢兢业业这么久,凭借着各种凡人劫难已经足足凑齐了七十五次劫难,九九八十一难居然要在自己手中功成!
自己只怕修为、功德都要一时之间煊赫,成为极为显眼耀目的佛祖。
但是,根据他对陈萼的了解,现在也是这个瘟神要出没的时候了。
他会眼睁睁看着西行取经之事顺利成功?
不可能!
第七十六难,玉华州失落兵器。
第七十七难,竹节山九灵元圣。
第七十八难,玄英洞犀牛怪。
又经历这三次劫难后,玄奘、孙悟空一行人来到天竺国国都。
当然,此处是西游记中西牛贺州的天竺国,而不是咖喱味道的阿三国。
这天竺国王,一向喜爱爱山水花卉,前年带后妃、公主在御花园月夜赏玩,惹动一个下凡的妖怪,把真公主摄去,自己却变做一个假公主。
她知道唐僧今年今月今日今时到此,假借国家之富,搭起彩楼,欲招唐僧为偶,采取元阳真气,以成太乙真仙。
正当午时三刻,午门斩首的好时间。
玄奘一行人进了国都,被人群汹涌冲散。
玄奘行近招亲彩楼下,那公主才拈香焚起,祝告天地。左右有五七十胭娇绣女,近侍的捧着绣球。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西游开始抛绣球,将近结束也要抛绣球……若是玄奘真是陈萼的儿子陈江流,父子两人,恰若一轮回。
陈萼接了绣球,落水而死。
陈江流接了绣球,也将在灵山落水,死去凡胎成佛。
当然——本该是这样,如今却又不同。
第227章 吃我一箭!
那彩楼之上,八窗玲珑。
玉兔所化天竺公主转睛观看,见玄奘来得至近,目光流转若潋滟秋水,说不出得意。
将绣球取过来,亲手抛出去,那绣球便直接落在玄奘头上。
玄奘有点懵,伸手一摸帽子没了,双手忙扶着那绣球:这是——
仰头一看,居然是抛绣球结亲事的!
玄奘顿时就想要抛了绣球,钻进人群里面去:开玩笑,自己可是有妻子的,怎么能接别人的绣球?
那绣球却像是一块有了生命的月饼,咕噜噜直奔滚在他衣袖之内。
楼上的侍女,得了公主的示意,齐声发喊道:“打着个和尚了!打着个和尚了!”
噫!
十字街头,那些客商百姓人等,济济哄哄,都来凑上前来,有的带笑,有的带狠。
有的要奔抢绣球,有的要恭维新驸马。
孙悟空火眼金睛看见这一幕,将那如意金箍棒化作巨树粗细,直挺挺伸去。
玄奘却也是身躯矫健,翻身站在这如意金箍棒上,师徒两人顿时摆脱众人围观兼围攻。
这时候,天竺国御林军奔出呼喊,霎时大街人散,只有玄奘和孙悟空、猪悟能、小白龙、沙悟净等人还在。
那楼上绣女宫娥并大小太监,都来对玄奘下拜道:“贵人!贵人!请入朝堂贺喜。”
玄奘略有些无奈,便开口说道:“你们弄错人了,我早已经有妻子了。”
“嗯?”
众人都有点茫然:这和尚玩得好花啊……已经有老婆了?
那天竺国公主探出头来,笑道:“你可以再娶一个啊!”
玄奘却是早就从强行滚动到自己身上的绣球看出来,这天竺国公主身上有异常,就算不是妖怪附体,那也是绝对是有什么神仙佛祖作祟。
“不必了,我原来的妻子就很好。”
天竺国公主却是笑了一声:“绣球抛出,却没有收回的道理;那和尚,你今日定然要做我天竺国的驸马。”
“御林军,护送驸马回宫!”
一声令下,御林军一拥而上,围住了玄奘。
孙悟空笑嘻嘻看着这一幕,向玄奘说道:“师父,要不要添个二师娘?”
玄奘摇头:“你有火眼金睛,应该能够看得出来吧?”
“这天竺国公主身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当然有不对的地方,这公主耳朵都快有三尺长了!这是个兔子精!”孙悟空笑着说道。
“兔子精?”玄奘有些惊讶,“雌雄难辨的那个兔子精?”
“对哦。”
孙悟空又嘻嘻直笑:“若是师父你忍不住,要真的收她当个二师娘,说不定我会多一个师公也说不定。”
玄奘听得直翻白眼:“好一个师公!你这猴子最近也是够嘴皮花哨的。”
“不要乱取笑了,把这个妖怪给抓起来吧。”
“就这么抓起来?不应该搞个一波三折,曲折回环吗?”孙悟空明显升起了玩心,对玄奘说道。
“当然,没必要玩这个。”
“如果你真的玩心不减,你就替代我,去跟这个兔子精耍耍吧。”
玄奘说了一句,回过神来,只见自己变成孙悟空模样,孙悟空变成了自己模样。
这猴子,还真没玩够!
无语地摇摇头,顶着孙悟空模样跟猪悟能、小白龙他们找地方住下。
却说孙悟空玩性大起,用障眼法自己和师父换了外表后,一本正经被天竺公主派御林军押送进宫,准备择日完婚。
当天,天竺公主笑语盈盈来见“玄奘”,只见玄奘法师缩头缩脑团着身子坐在椅子内啃桃子,两脚在那里跟拍波浪一样瞎扑通,一副猢狲的模样。
“玄奘法师,好清闲啊。”
“玄奘”顿时回过神来,正襟危坐,抛下啃了一半的桃子,清一清喉咙。
“南无阿弥陀佛!贫僧从东土大唐而来,专门来西天拜佛求取真经,还请公主行个方便,放我离去,前往灵山拜见如来佛祖,求取真经。”
对,这才是玄奘法师该有的模样,刚才或许是因为四下无人,玄奘法师自己轻慢了一些。
玉兔精所化天竺公主心中感觉自己想明白了。
当即说道:“好长老,你看看我,颜色如何?”
“很好,很白,很大……”“玄奘笑嘻嘻说着,险些露出三瓣嘴。
嗯?
玉兔精很奇怪地低头看看胸口,穿的严严实实,半点也不曾露出来,这和尚哪来的这等话?
“好一个取经的和尚,说话也是这样直抒胸臆,出家人都是这样直率吗?”
“出家人不是这样直率,只是我是这样直率。”“玄奘”说道,“公主,我家中已经有妻子,我们怕是不能够成婚。”
“我给你帮个忙,把你的妻子杀了,我们不就能够成婚了吗?”玉兔精说道。
“这话说的……也太狠毒。”“玄奘”回答道,“我却是舍不得我那妻子。”
“那本公主今天给你一个便宜……”玉兔精凑上前来,带着满怀香气,吃吃笑道,“也不必杀你的妻子,也不必做什么亏心事,只需要一时欢乐。”
“只要你应了我这一次,明日我就可以跟父王解释,重新再选驸马,还放你去灵山,求取佛门真经。”
“一时欢乐?”“玄奘”不解,“你待要如何的欢乐办法?”
“简单,玄奘法师看我如何做,人的天性使然,有些事情自然而然。”玉兔精说着,解开自己的身后披肩衣衫,迈步向前。
“玄奘”却在这时候,笑了一声:“那公主,你既然选择对俺下手,也得向打探清楚俺是个什么人吧?”
“请问,你可知道玄奘法师的真面目吗?”
玉兔精奇怪:“你有什么真面目?你不就是大唐的取经僧人,玄奘法师吗?传闻你是神童,天生具有金身,妖怪吃你肉可以长生不老,得你元阳,可以造化太乙。”
说到这里,又狐疑地打量“玄奘”:“你说什么下手……又是什么意思?”
“玄奘”嘻嘻笑道:“看来你还是不知道,玄奘法师虽然不同凡俗,但是本质上,他是一个猪妖。”
“你这话……”
玉兔精已经听出来了:“好啊,你也不是玄奘法师,特意变化成玄奘法师的样子跟我耍笑取乐?”
“玄奘法师被你藏到那里去了!”
“坏我修行大事,我岂能饶了你!”
说到最后,一声尖声厉啸,炸响在宫廷之内,炸碎了琉璃窗,摔裂了琉璃瓦!
“快说!你到底是何方妖魔,刚抢我精心布置的机缘!”
这一声叫,皇宫内一片混乱,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孙悟空变化的“玄奘”,自然是胆大包天,哪里怕他分毫?
当即笑了一声:“来来来,不管你是兔儿姐,还是兔儿爷,看看你孙爷爷给你指的明路。”
“你看好了。”
变化成玄奘摘下念珠时候的猪头模样:“这就是玄奘法师的真面目,你还要和他成双成对吗?”
玉兔精抽出一根捣药的药杵,冷声道:“好啊,原来你是猪悟能!”
孙悟空听得十分无语:“这是玄奘法师的真身模样,不是猪悟能,猪悟能比这个还要丑的多!”
“我不信,还能比这个更丑?”
孙悟空又变化成猪悟能模样,猪嘴獠牙,满口涎水滴滴答答,十分脏污丑陋。
玉兔精呆住了:“这,的确是够丑的。”
又看向孙悟空:“这就是你的本来模样?你就是猪悟能?”
“俺老孙可不是猪悟能!”孙悟空挺身一晃,穿着锁子黄金甲,头顶凤翅紫金冠,“俺老孙是二进宫的孙悟空!”
“什么叫二进宫啊?”玉兔精疑惑。
“这你都不懂?二进宫,就是俺老孙前后两次大闹天宫!”孙悟空傲然说道。
“不是只有一次吗?”玉兔精十分困惑。
孙悟空嘿嘿一笑:“不久前,刚有了第二次!”
玉兔精撇嘴:“净说大话,我才不信你能第二次大闹天宫……不过,齐天大圣的威名我也听说过,你这一身……”
仔细打量一下孙悟空:“还是挺威风的。”
“孙大圣,你既然早有准备,我就跟你明说吧,我找玄奘法师借一点元阳,踏入太乙真仙境界后,我就罢手,放你们离去……”
“你感觉如何?”
孙悟空笑道:“不感觉如何,就你这小小的、雌雄难辨的兔子精,也敢谈一个‘放’字?”
“不需要你放俺老孙一马,俺老孙打也能打出去。”
两人话说到这里,各自都有了怒气,玉兔精挥起药杵朝着孙悟空打过去:“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打过去!”
两人一个金箍棒,和灵药杵,丁丁当当打斗不休,片刻时间,从这屋内打到屋外。
孙悟空打了一会儿,感觉没什么意思,就如同逗弄小孩玩耍一般,冷哼一声一击金箍棒打落下去,要将这兔子妖精打死。
就在这时候,一根手指凭空出现,点在孙悟空的如意金箍棒上。
“孙悟空且慢。”
这根手指之后,还有另外一只金色手掌,已经伸到一半,又急忙缩回去。
另有一朵白色云朵,本来要落下,却也停在天空一动不动。
孙悟空看那手指的主人,竟然是紫清上仙陈萼,而刚才一瞬间要出手,保住这兔子精的,竟然有三方人手,更是令孙悟空吃惊不小。
这兔子精若是佛门和天庭安排的,紫清上仙陈萼,应该不至于出手,只会在一旁看热闹吧?
这一次紫清上仙抢着出手了?
这不对吧?
孙悟空带着疑惑,拄着金箍棒,看向陈萼:“上仙,这一次你怎么也可肯怜悯妖怪们的性命?”
“这一次的妖怪你认识?”
玉兔精也是茫然,看向陈萼:这上仙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不过,看着看着,就留下一嘴哈喇子。
长的好好看!
要是能采他的元阳,突破修为,那我大概能抓住他来回反复采,非的到大罗金仙不可……
陈萼笑着说道:“我本来在北俱芦洲,向人们传授建造冰雪屋的诀窍,心有所感,见到你们这一次劫难就过来了。”
“这兔子精本来和我并不认识,不过因为关系到一点旧事,特意前来解决了。”
“嗯?这兔子偷吃你家月饼了吗?”孙悟空笑着说道。
他这打趣的话,陈萼没有理会,而是将手一探,化作万丈长,抓起玄奘、猪悟能、小白龙、沙悟净等人,抛到皇宫,和孙悟空聚在一起。
又抬起头,看向天空:“定光欢喜佛,我救这兔子精,是因为我有一桩事等着这兔子解决。你伸手救这兔子,有事什么缘故?”
定光欢喜佛装聋作哑,没有回应。
以他的秉性,就算是佛门的下凡,那也是一样绝不会插手。
爱怎么死就怎么死,别威胁到我自己的小命就可以。
正因为这样,他这一次出手才显得格外突兀。
不过,他既然装作不存在,陈萼也懒得再咄咄逼问这么一个缩头乌龟。
取出都天神煞图,将大羿金人释放出来,陈萼说道:“大羿,这一次,就是你了结过往的时候。”
大羿金人自从一出现,也没有听陈萼说话,直直地看向天空上那一块,一动不动的白云。
他的眼神,变幻不定,无比复杂。
有恨也有爱,谁也不知道,究竟是爱更多一点,还是恨更多一点。
不需要任何人指引,他就知道。
她在那里。
“杀了她!”都天神煞图中,玄冥祖巫发出冷漠肃杀的声音,“洗刷你自己身上的耻辱!”
陈萼目光微微一冷:“玄冥祖巫,还请不要开口,你不想我将你这金人摧毁,重新铸造一个新的金人吧?”
玄冥祖巫终于沉默下去,再也没有说话。
不过,为了防止他情绪激动,或者直接发出声响,陈萼还是用自己的法力,封住了都天神煞图,收回袖里乾坤之中。
白云微微晃动,向着天空之上飘荡而去。
“不要走!”大羿叫道。
白云却飘的更快,逃跑一样。
陈萼见到这一幕,顿时抬手一挥,吹散了天上白云,露出一位绝世丽人,纤纤玉立。
“哎嘿嘿,嫦娥仙子!”
还没等陈萼和大羿再发话,猪悟能兴奋起来,乘着云就要飘上去:“你还记不记得俺老猪,就是那一次——”
大羿目眦欲裂,双手虚开一张弓,一到光芒聚合成箭矢模样,对准了猪悟能:“那无耻之徒,吃我一箭!”
第228章 碧海青天夜夜心
“哎!大羿?”
猪悟能这才注意到,嫦娥的昔日丈夫大羿也在,暗叫一声不好,连忙举手叫道:“大羿!俺老猪不是故意的!”
“且慢动手啊!”
大羿却是目光带着冷意,手指一松。
这光芒聚合而成的箭矢,顿时被迸发出去,直奔猪悟能!
这头臭猪,居然敢当着我的面调戏嫦娥!
不杀你,怎么能行!
这一道光锐利无匹,落下之时,猪悟能惨叫一声,抱头逃窜。
“救命啊!快救命啊!”
在猪悟能身后,六丁六甲、四值功曹、五方揭谛、护教伽蓝一起现身,急忙释放各自法力,试图阻止大羿含怒而发的这一道箭矢光芒。
这一群神官,在定光欢喜佛出手试图救玉兔精的时候就在。
当猪悟能这个货冒出来,试图骚扰嫦娥的时候,就有人叫:“不好!他这是找死!”
果不其然,大羿含怒出手,众神官准备好了,这才能够跟得上大羿的神箭。
至于定光欢喜佛——这时候依旧在装聋作哑。
他救玉兔精的那点私心,已经有神官品味出来了:兔儿爷见了兔儿姐,到底是动了心,还是物伤其类,就只有定光欢喜佛自己知道。
而且,定光欢喜佛一只耳朵已经被大羿射掉了,他哪里还会再出手冒险。
这一位佛祖,可是真正的,绝对不立于危墙之下。
噗噗噗噗!
如同贯穿布帛,撕裂宣纸一样轻易,大羿射出一道箭矢光芒一连串贯穿十多道神力。
而猪悟能也借此机会跑到了千丈以外,眼看这一道箭矢,速度已经不如一开始那样难以抵挡,回身用九齿钉耙打了一下。
那一道箭矢光芒顿时磕飞了猪悟能的九齿钉耙,转个弯,深深没入猪悟能的身后。
“嗷!”
猪悟能痛叫一声,从空中掉落,撅着身子惨叫不已。
众人这才知道,大羿虽然是含怒而发,却并未真正要杀猪悟能,否则这一箭射出,可能众神官和猪悟能都根本拦不住。
在都天神煞图中,大羿有时候也能够知道外界的事情,也已经被放出来几次。
他知道阵主陈萼和取经人关系都还不错,也知道自己真要一箭射杀猪悟能,不但不会成功,反而会为阵主惹来更大的麻烦。
因此,这一箭射出,大羿就没想着要杀死猪悟能,只是要给他一个轻佻的惩罚,仅此而已。
猪悟能的哀嚎,众人都已经不再理会,只是一个神官下去,满脸嫌弃地给他治伤……
这家伙福运是真的好,从成仙得道,都是被人提携恩赐,最后一路到天蓬元帅之位。
这种福运,带给他好处的同时,也把他的性情给养坏了,养的甚是浮躁。
“嫦娥仙子,还不下来说说话吗?”
陈萼见到嫦娥依旧是想要离去的模样,开口说道。
“大羿已经想通了,就在今日,和你解决了往日恩怨。”
嫦娥仙子声音清冷,淡然欠身:“紫清上仙,各家人有各家事,还请勿要强人所难。”
陈萼平静问道:“你和大羿,还是一家人吗?”
“什么各家人、各家事……你们都已经这个样子,没有什么家不家的,还请下来坦诚相对,各自说出各自考虑,也好真正令大羿解开心中纠结。”
“嫦娥仙子,以为然否?”
嫦娥仙子默然无声。
大羿同样默然,一言不发。
两人似乎在等着对方先说话。
过了片刻后,孙悟空打了个呵欠:“俺老孙等着看戏,可没想到看这种戏,都没人说话吗?”
玄奘无语地拍了他一下后背。
“师父,你打我怎地?”
“猢狲,此时无声胜有声,知道不知道?”玄奘说道。
孙悟空点头:“我知道啊,想当初俺老孙在蟠桃园看蟠桃,来了七个仙女摘桃子,叽叽喳喳地吵死了,我就把她们都定住,然后俺老孙……嘿嘿……”
小白龙呆住:“大师兄,你还干过这个事?”
玄奘也没想到,孙悟空一副猴子模样,居然破过色戒,还是七个仙女……
“好了好了,这个可不兴说!”
“嗐,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俺老孙捡树上大的桃子,吃了个痛快!嘿嘿,那真叫是无声胜有声啊!没有人叽叽喳喳,就是爽快!”孙悟空兴高采烈地说道。
玄奘和小白龙两人都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这猴子。
“原来你说的是吃桃子的事?”
“不然呢?你以为我吃什么?”孙悟空奇怪地看向小白龙。
小白龙张了张嘴:“我也以为你吃桃子了……”
他们师徒和小白龙说着话,另一边陈萼也有点无语。
看上去,只要自己不插手,大羿和嫦娥这两个能默默相对一万年——大羿这个巫族,哪来这么多缠绵悱恻的心思!
跟后土祖巫那样比较直爽,还有后土说的那样,巫族的爱情不就好了吗?
两口子过的不顺,就开打,打完了再和好。
一不小心打死了,就殉情呗。
大羿和嫦娥这两口子,爱情是真的一点都没有“巫族风格”。
“嫦娥仙子,请下来说话吧,有些话,不适合高高在上说出来。”陈萼说道,“尤其是你们的感情问题,更是如此。”
嫦娥默然,缓缓落下。
紫清上仙的名声,她也有所耳闻,实在是最近千百年以来,新出现的一个“混世魔王”,所作所为,天庭和佛门无不闻声色变。
她也担心自己被当众落了脸面,从此三界美人的名誉不再。
当嫦娥落下之时,才在不知多少年后,第一次面对面靠近大羿。
此时的大羿,已经被死去一次,此刻是一个金人的模样,依稀还能看出原来的眉目。
一双眼睛所带着的神色,跟嫦娥无数次午夜梦回时候,见到的一模一样。
“两位还是不肯说话吗?”陈萼笑了一声,“要不要,我给两位提供一些小小的帮助?”
“不必了!”
大羿与嫦娥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陈萼一旦开口插手,两人的局面不知道会弄成什么样,搞不好会变成笑话,贻笑三界。
这么信不过我吗?
陈萼很无奈:“好吧,两位请详谈吧,绝没有人能够听到你们的谈话。”
心念所至,五指冒出金光,以金遁术凭空生出一个金光闪闪的四方形密室,将大羿与嫦娥关在里面,然后屏蔽了外界感知。
众神官都有些失望,不少目光也都失望地收回去,玄奘、孙悟空等人也都颇为感觉意外。
所有人都等着看这一段嫦娥奔月的故事后续,可谁也没想到,陈萼居然没给他们看戏的机会。
陈萼自己也没有看,看到嫦娥和大羿的同时,他的心中已经通过掐算推演,得知这一对痴男怨女的最终下场。
嫦娥,不可能再做大羿的妻子,她将继续做自己的月宫仙子。
大羿,也不可能再和嫦娥重归于好。
哪怕是所有人都认为大羿还爱着嫦娥,大羿自己也知道对嫦娥爱恨交织,但是到底是破镜难圆。
嫦娥和大羿能够解决的,不再是他们的感情问题,而是他们心中的一段纠结。
当这些话说透,说明白了。
嫦娥便也解脱了,大羿也就释然放下了。
甚至,嫦娥曾经是什么动机,吃下长生不死药。事后如何后悔,碧海青天夜夜心,也都成了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们只是互相给个交代。
就像是,各有家庭的离婚夫妻,许久之后的释然,再也不是当初闹到你要上吊我要跳河的程度……
感情依旧很深,却只剩怀念。
半个时辰后,金屋晃动一下,陈萼撤去金屋。
猪悟能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嘀咕道:“这时间可比俺短……”
然而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并不是撕打过、面红耳赤的怨偶,也不是重归于好的夫妻,更不是猪悟能这夯货所想的那样龌蹉、急不可待。
而是面带微笑、坦然的两人。
嫦娥眼圈微红,向大羿说道:“自此一别后,再无相见之日,珍重!”
大羿点了点头,长长出了一口气。
看向陈萼:“阵主,我的事已经解决,多谢阵主。”
“大羿再没有遗憾,请阵主将我收回去吧。”
陈萼微微颔首,将大羿收回都天神煞图中。
嫦娥向着陈萼欠身,呵斥一声玉兔精,玉兔精便化作兔子,跳入她怀中,转身乘云,回广寒宫中。
玄奘等人这才向陈萼见礼。
见礼完毕之后,陈萼从袖中放出朱丽华:“玄奘的西行路已经快要走完了,特意把你母亲从西梁女国带来,跟你见见面。”
“朱丽华,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爱的考验吗?”
“是,少爷的教诲,我时刻记得,不敢有一丝一毫忘记。”朱丽华说道,“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轻易杀生,更没有吃人害人。”
“待玄奘西行取经之后,你们也该全家团聚了。”
陈萼又说了一句。
“是,全是因为少爷的恩德。”
朱丽华说道,拉过来玄奘,示意玄奘向陈萼行礼。
“多谢上仙。”玄奘也开口说道。
陈萼示意他们母子不必客气。
朱丽华和玄奘相聚半日后,回到陈萼身边。
陈萼将她收入袖里乾,起身离去。
这一段时日,陈萼的足迹遍布南瞻部洲、北俱芦洲、东胜神州、西牛贺州,不再是体验常人身份,而是认认真真人前显圣,宣扬自己的紫清仙人名声。
出手相救,解难扶危,再加上原本紫清上仙曾经救活四大部洲青苗的名声,很快有了不少收获。
紫清上仙的形象,已经初步稳固,不用陈萼自己刻意营造,只是一次又一次的行动,就将紫清上仙的名声与神灵形象彻底稳固下来。
陈萼也因此有所感悟。
虚名,夸耀,称赞……并不是完全就是坏的。
尤其是他要走人之大道,更是要体察人心、人性。
他本身固然不在乎如何被万民敬仰,但是必须要理解,为何有的人要被万民敬仰,有的人被遗臭万年。
也必须要做到,他自己也必须是被万民敬仰崇敬的。
如果,一个“以人为本大道”的修行者,到头来没有为人类做出多少事情,没有为人们所知道,只是默默无闻、以人为本,那修行的大道一定是不全的。
所以,他也一定要是所有人都耳熟能详,都佩服敬佩的。
从天竺国起身,陈萼直接上了天外天弥罗宫。
这一次,是有人邀请他去弥罗宫。
弥罗宫外,寿星老南极仙翁正等候着陈萼,见到他的到来,立刻面带微笑向前迎接。
“请随我来。”
陈萼微微颔首,跟在他身后,走了片刻,迎面走来一个面容古朴安宁的白袍人。
“云中子,见过道友。”
白袍道人躬身稽首,向陈萼行礼。
陈萼讶然一笑:“原来是你,云中子,前些年我还去过你的终南山玉柱洞,见到你刻画的字。”
“小事尔。”
云中子淡然微笑:“请道友随我来吧,师尊等候已经有一些时候。”
陈萼便随着他走在白云之上,踏着天外天的云彩一路向前走去。
还没走到,就听到有人下棋。
“就是这样!”
“不是这样!”
两个人正在你一言我一语,指着棋盘之上,开口说着话,显然是因为一步棋,而起了争执。
见到云中子和陈萼到来,立刻住口不言,摆出圣人的体面。
“嗯,陈萼,你来了。”
通天教主微笑说道:“快把他的那颗小药丸给吃掉,我们再重新来过。”
“重新再来,也是我赢你输。”在通天教主面前,是一个双眼狭长,肌肤如玉长须男子,对通天教主丝毫也不肯相让。
显然,这就是元始天尊。
云中子默不作声,躬身后退。
元始天尊平日威严极重,不苟言笑,今日见到他这一面,云中子反正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这件事大概不是自己应该参与的。
见到云中子的举动,陈萼也是颇感惊奇——这就是福德真仙的敏锐吗?
这就直接退下了,也不跟元始天尊招呼,也不怕有任何失礼之处。
也不知道云中子是真的天生如此敏锐,还是不断思考的结果。
无论哪一种,都极为了得。
第229章 元始天尊
云中子退下之后,整个大殿内,只剩下三人。
面对棋盘的通天教主和元始天尊,还有陈萼。
不过,通天教主和元始天尊的交锋,并未停歇,而是再一次开始。
“元始,此时此刻,你的天道呢?”
“天道不就在你的左右吗?”眉目狭长的元始天尊声音冷淡地说道。
通天教主立刻挑衅说道:“那你倒是阐释一下,看看你的天道能不能帮你把那个小药丸给弄出来!”
“通天,你是靠截取天机,才取出那药丸的吗?我倒是不曾知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语气越来越激烈。
这在圣人之中是绝对少见的,完全是跟撕破了脸皮没什么两样。
至少陈萼在此之前是绝对没有见过。
这也难怪……
封神之战的时候,元始天尊率领阐教和通天教主的截教,几乎是生死仇敌,互相要灭对方道统的程度。
封神之战两教冲突的起因是阐教要顺天数,保西岐;而截教也不是一定要违逆天数,只不过是申公豹到处邀请截教门人去出手阻拦西周兴起。
并且,还有声望卓着的太师闻仲,正是截教中三代弟子中人缘最好的,很多截教中人纷纷冒险来帮助殷商,纯粹是一听到“闻仲”名字便动身。
之后,冲突越来越大,直到广成子上了碧游宫。
直到这时候,通天教主还是坚持:谁自出山门,谁自取灭亡,上封神榜,怨不得别人的原则。
然而广成子来碧游宫这一次,却彻底惹恼了通天教主,阐教和截教的冲突直接变成了圣人级别互相隔空出招较量,再之后圣人亲自下场。
元始天尊、老子、接引、准提四位圣人将通天教主真是联手围殴。
通天教主本来精通杀伐之术,单对单面对任何一个圣人都不会差,甚至两个圣人也能够勉强应付。
这一次却是被四圣联手,打出真火来,几乎要不顾一切,担着大因果也要重新定地火风水,另开一世界。
且不说四圣联手的猫腻,就只是广成子那一次去碧游宫,真正触怒通天教主,导致事态冲突升级,无法收拾的,其实也不是广成子……
而是最关键的一个人,多宝道人,现如今的如来佛祖。
他捏造广成子的话,说广成子自夸阐教、诽谤截教,说截教都是“湿生卵化之辈”,这才引起通天教主怒极而笑,说:“广成子这孽障,我和他师父同辈,他把我列为此类,他师父又是何类?”
愤然之下出手,才有了圣人大战。
以此来观之,真正的孽障,其实是多宝道人这个欺上瞒下、挑拨离间、最后归于佛门的家伙……
只不过,这里面的恩怨纠葛,已经不再是找到原因和本源就能释然的。
哪怕是通天教主和元始天尊这两位圣人,同样如此。
当初天机混乱,以他们的圣人之尊贵,也难免一时之间被蒙昧。
如今,即便是天机不再蒙昧,一切都如同掌上观纹一样的清晰,该是难以释然的依旧还是难以释然。
两位圣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好一会儿。
终于才又都将注意力放在陈萼身上。
“陈萼,看在我的面子上,把他的药丸解去了吧!”
通天教主说道。
陈萼微微颔首,点头说道:“好。”
元始天尊冷笑:“不必看你的面子,他也会给我解去药丸!”
“你当我不知道吗?这个陈萼出身清正无比,又不是你的弟子,之前的道法也有三清道法痕迹。”
“真要论起来,我虽然没有当过他一天老师,却是实实在在他的老师。”
“陈萼,你说是也不是?”
陈萼闻言,倒是不由地笑了。
元始天尊这个态度,他就不喜欢了,上来就要充大辈?
通天教主给我庇护,我愿意尊敬他,两人之间默认对外宣称师徒。
即便如此,通天教主也是对我也是一直态度比较和缓,从来没有以长辈自居,更没有主动加辈分。
你这位元始天尊,真不愧是注重跟脚、礼教、规矩的圣人,这就要给我排资论辈了?
要是说起来,你元始天尊可是在碧游宫仙境外亲自动手要收拾我的。
我还应该记你的仇才对。
“要说起来,我学的道法和玄奥,的确跟三清有关。”陈萼缓缓说道。
通天教主微微皱眉。
原始天尊露出微笑:看吧,果然,就算是不用你的面子,陈萼也要给我这个玉清圣人面子。
“不过……”
陈萼说出这两个字,通天教主顿时露出微笑,轮到元始天尊皱眉了。
这两个圣人正在较劲,谁也不肯服输呢!
陈萼到底是看通天教主面子还是元始天尊的面子?
“不过,真正帮我数次的只有通天教主一人,我要给面子,也只能给他一人面子!”
陈萼这话,通天教主笑得咧开嘴,圣人的气度全无。
元始天尊的面容飘过一层青色,狭长双眼,飘过陈萼,直接闭上——不识好歹的东西,以后定然也要惨遭横祸!
“师兄,如何?到底是因为我的面子,是也不是?”
通天教主几乎要放声大笑起来,陈萼这一次给他挣足了脸面。
昔日不爽的仇敌,不得不看自己的面子,才能得到救治——尤其是元始天尊这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实在是太解气,太舒服了!
“哼,快些吧。我也不是承你的面子,而是你们需要我!”
元始天尊依旧口硬:“否则,你们就自己去做,还让我自己清净吧。”
这话,一半是口硬,一半是真相。
西行取经之事即将结束,通天教主要借用陈萼这个天外来人的身份,截取天道,断掉西方将来前后两次大兴之势。
这件事,陈萼自然也愿意去做,同时,本来西行取经之事也不可能就这么了结。
玄奘,他要保留,陈江流,他也要保留,不可能任凭佛门将玄奘、陈江流、孙悟空都强行度化,又或者强行灭杀掉。
要对抗西方二圣人,自然要借用三清三位圣人之力。
要截取天道兴西方之命数,其实已经形同于对抗天道,同样是三清圣人合力,配合陈萼,才有可能做到的事情。
所以,元始天尊说的没错,通天教主和陈萼,都需要他的力量。
眼看通天教主又要和元始天尊斗口,试图分一个高下,陈萼止住了他。
来到元始天尊身前,伸出手按在元始天尊肩膀上,紫色雾气汹涌如龙而出,将那红色小药丸“陨圣丹”一口吞下。
元始天尊顿时闷哼一声,脸色煞白。
随后,一呼一吸之间,元始天尊的脸色恢复莹莹如玉的模样。
睁开狭长双眼:“好了。”
站起身来,又感叹一声:“终于好了!”
“老师用什么东西做出的这东西,居然能纠葛我们这么长时间?”
“陈萼,你让他看看。”通天教主露出得意微笑。
陈萼便取出三个手指甲大小的玉石碎片,摆在元始天尊的面前。
这三个小小的玉石碎片分别出自于通天教主、老子、元始天尊三清圣人的陨圣丹之中。
元始天尊一看,顿时恍然:“原来是老师的玉碟碎片!难怪如此!”
又对陈萼说道:“这三个碎片在你手中,可见你的福缘不小……”
陈萼现在对于修行大道早有了自己的感悟与理解,听到元始天尊的话,便直接笑了一声:“天外之人,我的福缘可不是此间的天地赐给的。”
这话却也是……
“论道吧。”
元始天尊恢复之后,感觉精神前所未有的好,又看见通天教主在面前,陈萼也是个不肯给自己脸面的人,当即要开口论道,驳倒他们才肯甘心。
对元始天尊这种想法,陈萼也是感觉十分无语: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单独见任何一个,都不会如此争强好胜。
偏偏两人凑在一起,就一定是你不肯让我,我不肯让你的结果。
“如今却不是论道的好时候!”
陈萼开口说道:“西行取经已经到了铜台府,再下一站就是灵山,到时候,还请三位圣人出面。”
“我们出面……”通天教主笑了笑,“我现在就只有一个问题,天道之下,老师是不是会再度出面,阻拦我们。”
“这话乃是废话。”
元始天尊冷声道:“西方大兴、佛门大兴,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大势所趋,我们三个一来解开了药丸约束,二来阻碍这大势所趋。”
“老师自然会现身!”
通天教主闻言,更是微笑不减,目光看向陈萼:“到时候,却要看看你的天外之道,能否截取这天地之道了!”
陈萼微微颔首,心情也颇感激动。
几乎可以确定的是,寻常的法术和法力,并不足以让陈萼在接下来的事情中立于不败之地。
在圣人级别的交锋之中,即便是都天神煞图,那也没有太大威胁,说到底就只是小道而已。
真正的大道交锋,是圣人之外的所有仙佛之流都无法理解的。
即便是大罗金仙,即便是准圣。
离了弥罗天,陈萼返回天竺国,将玉玄子师徒送回终南山玉柱洞,将朱丽华、高阳等跟着自己外出的人送回碧游宫仙境。
又去地府见了后土祖巫。
后土祖巫似乎能够感觉到陈萼的心情变化,两人一番温存后,她没有如同以往那样提出要个孩子这一类的话,而是询问陈萼是不是需要帮助。
陈萼也没有避讳什么,直接说明自己的情况。
“你一定要破坏佛门的西行取经之事?”后土祖巫问道。
陈萼微微颔首:“这里面,从一开始牵扯到我,到如今牵扯的已经太多。”
“佛门一直以为,我只是对西行取经之事插手发泄,却不知道,我从一开始,就是要彻底颠覆西行之路。”
“只不过,在此之前的力量不足,只能够这样插手,仅此而已。”
“每一次想到西行路,想到佛门自以为是的安排,动辄让人凄惨无比,他们以救世主的面孔出现再传教,心中便想要阻止。”
“况且,当我修成大道之后,更是要阻止佛门大兴——西牛贺州实在是太凄惨了,佛门大兴居然是这样的结果,可见根本不能给人超脱与幸福,只能令人饱尝苦难,渴望超脱。”
“南瞻部洲,不应该变成这种情形。”
后土祖巫想了想,笑道:“现在的你,很像是一个祖巫。”
“我很像是一个祖巫?”陈萼有些讶然,这样的形容又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也会为了保护人类而战,为了保护更多部族的成员而战。”后土祖巫说道,“你正在发生改变。”
“曾经的你,不想救天下,只想要救自己。现在,你想要拯救和改变的人越来越多,于是,你就成了人族的英雄,人族的祖巫。”
原来是这样……
原来我在改变吗?
陈萼穿好衣服,走出两人歇息的房间,看着下方六道轮回,一个个茫然众生,投胎到各自的通道之中。
人类的改变,机遇奇妙,正是难以言说。
十年之前,若有人让陈萼拯救苍生,考虑考虑黎民百姓,陈萼一定会以为,这是一个骗子。
而且会对这些话嗤之以鼻。
现如今,陈萼却自己确立了以人为本的大道,开始主动考虑起来这些,并且真正的开始为人类考虑。
也难怪,后土祖巫会说,现在的陈萼,跟巫族的祖巫一样,为了各自的种族而战斗。
原来不为,是不能,是心性不足,是能力不够。
现在能为之,却是明心见性了。
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封锁,如今剥尘去土,照破山河万朵!
陈萼回顾一路以来的道路,的确是一点一点剥去了凡尘夙念。
一点一点,拥有了心中的自觉和感悟。
功德、大道分别只能算做是引导。
真正决定要怎么做,不许佛门大兴,不许佛门给人们带去苦难的,是陈萼自己的内心。
感悟了!
陈萼闭上眼睛,为自己迟来的认知,而暗暗感叹。
有人一生不知丑美,有人至死不明善恶,现在陈萼感悟,不算太晚。
一经感悟,大罗金仙中期瞬间突破到大罗金仙后期,并且水到渠成一般,修为蓄满。
抵达了大罗金仙后期的最圆满。
再往后感悟,是准圣还是圣人,一步之遥,天壤之别!
第230章 坐莲花而不倒
跟后土告别后,陈萼心中就只剩下一个地方尚有牵挂。
南海珞珈山紫竹林。
陈萼来到紫竹林后,龙女等人先行退下。
紫竹林有风吹过,发出阵阵波涛声响。
观音菩萨看了一眼陈萼,面色平静。
“自从第一次赏月,有几年了吧?”
“嗯,有几年了,你我的关系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今日。”
陈萼微笑说道。
“我估计你也该来了。”
“玄奘已经过了铜台府,大概后天,就要到灵山了。”
观音菩萨说道:“你我之间,也该有个结局与交代了……”
“你想听我的吗?”陈萼很认真地询问。
“可我却听不得你的。”
观音菩萨面上带着一丝微笑,说道。
陈萼怔住了。
随后明白了——自己和观音的事情一开始还算隐秘,但是怎么可能一直隐秘下去?
尤其是陈萼本身就是西游路上最大的捣乱者,西方教两个圣人更是会时常盘算他。
天下间,就算是再好的屏蔽阵法、术法,能够瞒过圣人也不太可能。
即便瞒得过一时,终究也是瞒不过一世。
所以,这一次陈萼终究是失算了。
两个圣人已经禁制了观音菩萨。
往好处想,或许有利用观音菩萨招揽吸引陈萼的意思;往坏处想,这就是被他们握住了一个人质。
最关键的是,观音菩萨属于佛门,的确是理应该他们来管理。
若是佛门出手对陈萼的家眷下手,那么陈萼可以勃然大怒,做任何反击都是合情合理,惹动通天教主出手,佛门也站不住任何道理。
偏偏,观音菩萨不是陈萼的家眷,还是佛门的菩萨。
他们内部处置一个人,禁制也好,打杀也好,陈萼和通天教主有什么理由去插手?
强行插手,那真是不占理。
不过……佛门二圣人就算是再怎么想,也绝不会想到。
西游临近结束的时候,陈萼非但没有准备收手,反而给他们准备了一个超乎寻常的大礼包。
酝酿二三十年,真正的破局就在后天。
到时候,究竟能不能挣脱天道的罗网,像是通天教主所想,以外道截取天道,中断西方大兴之势,依旧是未知之数。
只不过,这些话不能告知观音菩萨。
宣之于口,便立刻落入西方圣人耳中,这是肯定的。
面对观音菩萨的无可奈何微笑,陈萼也是同样微笑:“不行,你不听我的也不行……我家中虽然妻妾多,可也少不得你这么一尊菩萨,非得把你请回去不可!”
观音听后,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感觉荒唐。
感动的是陈萼的一腔情意做不得虚假,感觉荒唐的是,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敢把这样的甜言蜜语宣之于口——要知道西方二圣人,几乎是对这里的光景了如指掌的。
这些甜的腻人的话,私下里说一说还行,当着外人的面,怎么能说呢?
“陈萼,此处可不是说话的地方。”
“那就找一个说话的地方。”陈萼牵起观音的手,两人坐上莲台缓缓漂浮上天空,“不管是谁,设下什么手段,能保证观音逃不出你们掌心就够了吧?”
“还用不用观看我们谈情说爱?”
“哼!”
一声淡淡冷哼,从虚空中升起,警告一般地将莲花面前的虚空割裂出一道虚无的痕迹。
显然,西方二圣人之一,有感于陈萼这种放肆的行为,直接给他一个警告。
无论怎么说,圣人正在看着你,还给观音设下了禁制,你还能继续和观音谈情说爱?
也太狂妄了!
陈萼却是冷笑一声,根本不理会这威胁。
神念一转数万里,于一个僻静山中找到一处无人的洞天福地,直接带着观音过去。
“你就算是这样做,应该也是逃不过圣人耳目,又有什么意思?”观音有些无奈叹气,“说实话,这一刻我心中已经想过无数次,自从我和你相好之后,我就在想,到底我们最后会走入何处,何等境地。”
“无论如何,圣人都是迈不过去的坎。无论如何,我们终究要面临这一刻……”
“相信我,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带走。”
陈萼沉声说道。
观音菩萨心中欢喜感动,哪怕是认为陈萼的话不可能,听着他这样表态,依旧忍不住心中的悸动。
陈萼说完话后,掐算感应,紫色雾气盘旋,确定西方二圣人早已经离去,便又笑道:“现在圣人目光已经撤离,我们可以说些真正贴心的话语了。”
观音菩萨愕然惊讶:“你能知道?圣人手段,怕是你意想不到。”
“放心,我也自有手段,圣人这时候只是掌握你生死,还不至于时时刻刻都亲临目光。”陈萼说到这里,不由地笑了笑,“刚才,应该算做是我把他给羞走了吧?”
观音菩萨闻言,顿时轻声而笑:那里是你羞走了他,分明是你不知羞!
“当真已然不在?”
“嗯。”陈萼目光注视着她,“怨我不好,竟然一时忽略,西行将要结束的时候才想要带你离去。”
“若是提前一些时日……”
“若是提前一些时日,你就能带我离去了吗?”观音菩萨摇了摇头,“那只怕也还是不成,圣人手下,哪里是我们可以来去自如的?”
说到这里,眼中柔光已经遮掩不住。
“陈萼,今日怕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见了。”
“我也不知道,给了你,会让你得偿所愿,再也不念着我。”
“还是会让你念念不忘,始终还念着我。”
她轻轻揭开了纱衣,端坐在莲台之上,伸手抓住陈萼的手。
她的手有些颤抖,忐忑而不安。
却终究是抓住了。
陈萼静静地和她相拥:“我,会把你救出来的,一定会……”
诗曰:
半夜劈破太空,太阳正照白书。
南海观音菩萨,端坐水月道场。
春山叠乱青,绿水漾虚碧。
观音含笑坐莲花,体落金光驻玉华。
待到瓣惊飞异地,法身开启露新芽。
又有对联:上联为观音山上观山水,下联为莲花池边赏莲花。
收整衣衫,观音且回南海紫竹林,等待后日的大佛朝会。
陈萼静静伫立良久,最后收回目光。
时间更近了。
要和佛门解决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
玄奘、孙悟空、猪悟能、小白龙、沙悟净一行人救活了铜台府的善人寇员外,一路上不紧不慢,夜宿晓行,又经有六七日。
忽见前面一带高楼,几层杰阁。
这高楼冲天百尺,耸汉凌空。
低头观落日,引手摘飞星。
豁达窗轩吞宇宙,嵯峨栋宇接云屏,黄鹤信来秋树老,彩鸾书到晚风清。花向春来美,松临雨过青。紫芝仙果年年秀,丹凤仪翔万感灵。
玄奘见此一幕,也是心生感慨:“悟空,终于到了吗?”
孙悟空也是表情复杂:“师父,是啊,灵山到了!”
他乘云腾上空,搭手四下张望。
猪悟能好奇询问:“玄奘法师,这到了灵山宝地,猴哥的脾气也是改不过来了?”
“怎么又到处看妖魔鬼怪?”
“灵山这里,万佛云集,哪里有妖魔鬼怪?”
“万佛云集……没错,万佛云集……”玄奘大有深意地看向猪悟能,“此地,当真是灵山宝地。”
“猪悟能,你和小白龙,也都是为了赎罪才被迫加入取经队伍,到了如今,你们一路上取经,功德圆满。”
“回头再看,你们要做什么和我这个取经人已经没有多大关系。”
“所以,你们有什么决定,愿意说也好,不愿意说也好,都不要紧的,我们一路上共患难的交情,也不是假的。”
猪悟能闻言,也是不由地心头一热,眼中流泪:“玄奘法师这话说的动情,俺老猪也喜欢听。之前你说俺老猪当不得你徒弟,当你朋友都勉强,俺老猪可都还急着!”
“哈哈,你人品太差。”玄奘笑道,“就比如你现在,有心皈依佛门,乌斯藏国等着你的那娘子,你又想舍下了吧?”
猪悟能苦笑指着自己额头上金箍:“法师,权宜之计,权宜之计啊!”
“佛门,岂容你含含糊糊……”玄奘摇了摇头,“到时候,说不定比现在还痛苦。”
猪悟能吓了一跳,强笑一声:“不会吧?我都是佛门中人了?他们还能再约束我?”
“你这新投靠的,不约束你,约束谁?”
玄奘笑了一声,看得出来猪悟能、小白龙各怀心事,估计都是准备进佛门挂靠一下,再解决私事,应该是劝不动的。
只能感慨他们的天真。
佛门若是能让他们随意进出,那还有现如今威震三界的名声吗?
今日,自己和悟空,要脱离佛门,只怕也是难上加难。
想到这里,玄奘心中多了几分愁绪——或许紫清上仙陈萼,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才特意将母亲带来,让自己母子团聚。
这一日之后,究竟会如何呢?
玄奘心中想着母亲,多少年的驻足翘首看望,多少年风雨跟随。
也想着那个女儿国国王,要将江山托付给自己,甚至不嫌弃自己的猪妖模样……
他的心中,怀有强烈无比的求生欲。
他不想当金蝉子,不想成佛,只想做玄奘。
陈江流,也同样不想成佛,想要重回陈江流的身份。
只有金蝉子,随着越来越靠近灵山,他越来越内敛——玄奘和陈江流都知道,这绝不是因为金蝉子衰弱了,而是因为他已经注定胜利,所以不和玄奘、陈江流斗口辩驳了。
正想着,孙悟空从天空落下来,两眼红艳艳,似乎刚含过泪。
“找到了吗?”
玄奘问道。
“找到了,就在灵山偏峰……果然灵台方寸山,就是灵山!”孙悟空说到这里,声音已经近乎于哀鸣,“那菩提祖师,自然也就是佛门的……”
“知道了就好,总比一无所知要好的多。”
玄奘安慰孙悟空两句,待到他恢复平常心,到了眼前那楼阁门首。
只见一个道童,斜立山门之前叫道:“那来的莫非东土取经人么?”
玄奘看了一眼,摇了摇头:道门着实该衰落!
这等关乎道统脸面的事情,也无人来管束。
灵山脚下看门的,是道士!
地位谁高谁低?
这道童身披锦衣,手握拂尘,气度不凡、
孙悟空认出这道童模样,向玄奘说道:“师父,此乃是灵山脚下玉真观金顶大仙,他来接我们了!。”
玄奘抬手:“有礼了,金顶大仙是道人还是和尚?”
金顶大仙笑道:“我自然是道人。”
“那道门好还是佛门好?大仙既然当佛门的迎宾,何不干脆入了佛门?”玄奘说道。
金顶大仙心道:久闻取经人被陈萼带坏了,如今一看,果然是带坏了。
这取经成功的大好日子,你在这里放什么狗屁,简直找我麻烦。
当即故作不闻,继续笑哈哈说道:“圣僧今年才到,我被定光欢喜佛哄了。他十年前领佛金旨,向东土寻取经人,原说二三年就到我处。我年年等候,渺无消息,不意今年才相逢也。”
玄奘见他不理会,也知道和他辩论没什么意义。
同入玉真观里,金顶大仙命看茶摆斋,又叫小童儿烧香汤与圣僧沐浴了,好登佛地。
正是那:功满行完宜沐浴,炼驯本性合天真。千辛万苦今方息,九戒三皈始自新。魔尽果然登佛地,灾消故得见沙门。洗尘涤垢全无染,反本还原不坏身。
天色将晚,玄奘一行人就于玉真观安歇。
第二天一早,玄奘拜辞金顶大仙。
金顶大仙笑道:“昨日褴缕,今日鲜明,观此相真佛子也。且住,等我送你。”
玄奘笑了笑,摘下佛珠,露出一颗大好猪头。
金顶大仙的表情就跟让人劈脸一耳光一样,称赞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金顶大仙默不作声,什么也不说了,带领猪头玄奘,猪头猪悟能,猴头孙悟空、背着大铁块的沙悟净、还有一个也现出龙头模样的小白龙向着玉真观后门走去。
原来上灵山这条路不出山门,就自观宇中堂穿出后门便是。
金顶大仙正是佛门的迎宾加门卫、保安。
这时候一行人半点取经人模样也没有,完完全全是妖魔鬼怪组合!
第231章 接引佛祖
从玉真观后门登上前往灵山的路。
金顶大仙指着灵山向玄奘说道:“玄奘法师,你看那半天中有祥光五色,瑞蔼千重的,就是灵鹫高峰,佛祖之圣境。”
玄奘微微颔首:“原来如此,有劳金顶大仙。”
金顶大仙心道,这也是你少有的一句人话。
“圣僧,你与大圣、天蓬、卷帘、白龙,已此到于福地,望见灵山,我这便回去了。”
玄奘与孙悟空、猪悟能、小白龙、沙悟净一行人,徐徐缓步,终于登上了灵山。
走了五六里,见了一道活水,滚浪飞流,约有八九里宽阔,四下无人迹。
前面一杆细木条,通往对岸,这木条又细又窄,并且十分光滑,虽然是独木桥模样,一看就不能过人。
玄奘顿时笑了一声:“悟空,这都到了灵山之上,佛门不会再来安排妖怪来抢我,再来凑成一劫难吧?”
孙悟空也是笑得不行:“若真是这样,反而有趣。”
话音落下,一个身影出现在几人身侧,说道:“各位取经人,你们已经到了灵山,就要成正果了。”
“这里叫做凌云渡,你们从那桥上行过去,就能够正果,以后位列佛门。”
玄奘几人一惊,一起转身看去,只见出现在他们身边的赫然不是佛门中人,而是紫清上仙陈萼!
这让玄奘不由地挑眉,孙悟空更是嘻嘻笑道:“这倒也是稀奇少见,上仙一向和佛门过不去,今日怎么来当佛门的人,跟我们宣讲这什么凌云渡?”
陈萼哈哈一笑,也不解释:“各位取经人,可走这独木桥吗?”
孙悟空摇了摇头:“上仙明知故问,俺老孙和师父,正是不要正果,只要取经后散伙的。”
“若是上了这独木桥,就只能成就正果,再也无法回头。”玄奘说道,“我却是不能上。”
小白龙默然不语。
他若是就此离去,开罪了佛门和天庭,三界之大,他要往何处容身呢?西海龙宫,挡不住任何一位佛祖的怒火,任由天庭摆弄处罚,他如何能任性选择?
猪悟能咧嘴笑了笑,凑到陈萼跟前,做出正经模样,向陈萼行礼道:“猪悟能见过紫清上仙!”
“若是上仙能帮我解去金箍,叫我可以自由逍遥,我也可以不上这个独木桥。”
陈萼听得都笑了:“猪悟能,你还是一副惫懒的猪性子,如此这般,也难怪玄奘看不上你。”
“你上不上独木桥,成不成正果,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以为玄奘、孙悟空要不走独木桥,不通过凌云渡,不成佛门正果,是我蛊惑和命令的,然后你认为这是我期待看到的结果,用这个来和我谈条件?”
猪悟能心道:难道不是?
“可见,你依旧不知道玄奘与孙悟空此时此刻的觉悟。”
陈萼笑了一声,看向玄奘、孙悟空:“今日我若是不现身,你们会留在佛门吗?”
玄奘和孙悟空皆是摇头。
“今日,若是我命令你们留在佛门,你们留下不留下?”
玄奘和孙悟空,又是摇头,神色毫不迟疑。
“若是你们不留在佛门,我就要杀了你们,你们留下不留下?”
回答陈萼的,依旧是默然摇头。
猪悟能和小白龙,都十分惊讶。
“玄奘法师,你这言下之意——难道是宁死也不可能留在佛门之中吗?”
“不至于如此吧?你和佛门到底是有什么仇怨?”
玄奘法师尚未说话回答,就见到一个身影跪在陈萼的面前。
“上仙!”
“我这惩罚何时才能结束?若不能结束惩罚,我当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也不能!”
“上仙若要杀我,就请给我一个痛快,若是不杀我,也请给我一个答复,我实在是等不及了!”
原来是沙悟净背着铁块,跪倒在陈萼的面前。
这一路以来,沙悟净这个本来最没有存在感的沙和尚,当真是痛苦不堪,难以忍耐。
如今到了西天灵山,见到陈萼之后,沙悟净是真的再也忍不住了。
这要坚持到什么时候去……
陈萼平静说道:“简单,你现在背着铁块,走过这个独木桥。”
“你成了佛门的人,自然有佛门管教等着你。”
“不管佛门如何待你,松还是紧,我都不会再管你,那铁块到时候你自己看着办就好。”
沙悟净闻言,顿时大喜,背着铁块直接向独木桥走去。
凌云渡上水面又宽,波浪又涌。
独独一根木头,又细又滑,换成别人,怎么也动不了脚。
可是沙悟净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一口气背着铁块,如同通行大路一样,浑然不顾独木桥摇摇摆摆,须臾之间跑将过去。
然后放下铁块,躺在对岸草地上放声哈哈大笑。
“我……解脱啦!”
“我解脱啦!”
笑过之后,又闷头大哭。
又哭又笑,十分滑稽悲哀,但是玄奘、孙悟空等人都知道他吃过人被陈萼惩罚的事情,一点也不值得同情。
这么简单吗?
猪悟能好奇的走了一步,只感觉脚下直打滑,连忙卧倒在地惊声叫道:“这桥好滑!根本走不得!”
“我驾风雾过去!”
陈萼摇了摇头:“这是要成正果的地方,非有大毅力、打悟性,否则不能来此。你还要驾风雾?把佛门的考验置于何地?”
“南无阿弥陀佛!”
一个人撑着小船来到岸边,口中慢慢说着:“陈施主这话,分明是对佛门有了极多了解。”
“既然如此了解,为何不来我佛门来看看?”
玄奘、孙悟空、猪悟能、小白龙等四人低头一看,眼前的小船破烂不堪,底部空荡荡,没有船板,下方便是凌云渡的波浪滚滚。
这样的船,撑来又做什么?
陈萼闻言微笑:“接引佛祖当面邀请,按理说我自然是不应该推迟;不过很可惜,我自己已经确立了自己大道,和佛门格格不入,入不得佛门了。”
原来这撑船人,便是接引佛祖!
西行取经大事最后一遭,接引佛祖来接取经人褪去凡胎,修成正果,正是展现这一行的功德、因果之重大,佛门大兴之势的重要!
当然,现在还有一个缘故。
防备陈萼这个惯于做怪的人,最后时候坑害佛门。
“不当紧,不当紧。”
接引佛祖温和说着,面上有愁苦神色:“你这等英才不入佛门,实在惋惜;若是入了佛门,你的大道,未必就不能和佛门的道相融相合,到时候别出机杼,也是皆大欢喜。”
“陈施主你以为如何?”
“我若是不入佛门呢?”陈萼微笑,“你要强行度化我吗?”
接引佛祖微微摇头:“自然不会,无缘者不强求,陈施主既然不愿意结缘,那我也断无强行邀请的道理。”
“那就好。”
接引佛祖又看向玄奘、孙悟空、猪悟能、小白龙四人:“沙悟净看破荣辱生死,已经过了河,你们也要过河。”
“上船来吧。”
他这一句话落下,小白龙带着歉意,向玄奘、孙悟空躬身:“玄奘法师,孙大圣,我……”
孙悟空哼了一声,没有理会他。
玄奘却是笑了笑:“没关系的,你去就是了……之前我说的话,半点没有作假。”
“个人选择,去留随意,我们并无什么师徒名分,更没有资格要求你们做什么事情。”
“是,玄奘法师。”
小白龙默然,低头乘上无底船,站在接引佛祖身后。
猪悟能嘿嘿一笑,向接引佛祖说道:“接引佛祖,俺老猪也算是一路上勤勤恳恳,能不能先把头顶这金箍去了?实在是约束的难受。”
接引佛祖笑而不语。
猪悟能沮丧地叹了一口气:“这么说,意思就是不答应了……唉,俺老猪的命好苦……”
话是这么说,在场所有人又有几个不知道猪悟能是个什么性子?若不是,有金箍束缚,这个猪悟能绝对一路上不知道破了多少戒。
猪悟能迈步就要走上无底船。
陈萼淡淡说道:“猪悟能,你今日若是上了无底船,便是再也不能回头。”
“乌斯藏国的高翠兰,我就只能告知她实情。”
“到时候,她改嫁他人,还是有其他选择,你若敢再插手,我将你挫骨扬灰!”
“南无阿弥陀佛,陈施主好大的戾气……”
接引佛祖开口宣了一声佛号。
南无阿弥陀佛,乃是祷告天上诸佛之意,倒不是说,接引佛祖要向某个佛请求、祈祷、念诵。
猪悟能停下脚步,看向陈萼,着实犹豫不决。
所有人都知道,他在犹豫什么。
他贪吃偷懒好色……却也真的重情。
高翠兰,猪悟能必定是舍不得。
但是金箍他只要摘不掉,他就是想着高翠兰,也终究注定无法和高翠兰团聚。
孙悟空冷眼看着,说道:“在乌斯藏国,上仙与我们如何待你?在黄风岭上,师父的母亲又如何为你奔走?”
“猪悟能,这一路以来,你行为越来越不像样子。俺老孙也都看在眼里。”
“紫清上仙不肯帮你,不是因为帮不了你,只是因为你自己不争气。你不敢得罪佛门,怕断去自己的退路,不敢跟佛门说,你要吃肉喝酒娶老婆!”
“你还想着,入了佛门后或许这一切都能做了,你的一切都会变好,可你显然是想瞎了你的心!”
“最后说一句话,你若是还想和俺老孙当个朋友,那就挺直了腰板,当个好汉子!”
猪悟能默然,两眼泪汪汪,看看接引佛祖,看看陈萼,又看看玄奘和孙悟空。
这实在是他,最紧要的一次选择。
向前一步,踏上佛门的船,待遇未知。
佛门会放松对他的控制吗?还是他的一厢情愿?
向后一步,当面拒绝佛门,当个勇士,但是再也没有退路。
紫清上仙,会帮他去除金箍吗?紫清上仙、孙悟空、玄奘,真的能够斗得过佛门众佛吗?自己还能活下来吗?
这里可是灵山!
猪悟能犹豫再三,看向接引佛祖:“我成正果后,可否不守清规戒律……”
接引佛祖微笑不语。
又看向陈萼:“上仙,可否给我去除金箍?”
陈萼也没有回答他。
正如同孙悟空所说,猪悟能就是想要别人先给他承诺好处,才肯去怎么做,而不是想着自己如何做,对方会给什么好处。
若是他足够聪明,而不是这样贪小便宜,就应该知道,这时候必须立刻态度坚决地进行一场豪赌——要么立场坚定站在佛门一边,要么坚决反对佛门。
如今态度犹疑,待价而沽,无论他最终选择是什么,双方都知道他不可靠不可信,反而得不到什么好处。
在胜负没有分晓,猪悟能就想要稳压胜利者,并且和胜利者获取条件、好处。
想法一如既往的美好,可现实不可能满足他。
最终,猪悟能还是犹豫再三,低眉耷眼地向前一步,迈上了无底船。
紫清上仙的确是厉害,可猪悟能知道这里是灵山啊,两位圣人随时出手的地方,佛门没有输的道理!
陈萼心中为远在乌斯藏国的高翠兰轻叹一声。
事情如此,为之奈何……
“玄奘、孙悟空,该上船了!”
接引佛祖见到玄奘、孙悟空站在原处,知道他们的选择,也知道陈萼此刻站在这里,就是给他们做靠山的。
不过,取经大事,容不得他们再含糊。
最后一难,更容不得他们说不许。
“请问接引佛祖,一些佛门经义,是真是假?”
玄奘微微吸了一口气,开口郑重问道。
接引佛祖回应道:“有真有假,有假有真。”
“有时候全真,有时候全假,真真假假,不在口中,全在人心。”
“我知道玄奘你心中有时候带有疑惑,为何佛门这样行事,为何看上去不公平不公道。佛门所做,跟佛法所说并不一样。”
“是也不是?”
“是。”玄奘直言不讳,“佛法本身,便有诸多谬误,佛门行事,比佛法更谬误。正是佛法无法救世人,佛门更不能贯彻佛法,更加不能救世人,只能给世人带去灾难。”
“接引佛祖,我一路所见,佛门为了西行之事,用多少人命凑成了劫难。”
“这也是正常的吗?”
第232章 论道终究抡拳
“玄奘。”
接引佛祖说道:“佛法有谬误,你何不来修改?”
“佛门有不妥之处,你何不来监督管理?”
“若你应此声,上的船来——做个校检佛法的佛祖如何?”
“又或者监督佛门众佛、菩萨、罗汉的佛祖,岂不是就能得偿所愿?”
玄奘怔住,实在没想到接引佛祖居然会这么早说。
自从他开始学习佛法一来,金山寺的和尚告诉他,佛法不容置疑,佛法就是真理。
菩萨们、佛祖们个个自以为是,口中要么他们随意解释佛法、要么他们就是佛法,他们就是佛门。
你要问他们为什么,他们也说不出来为什么要堂堂正正害人性命,把无辜之人牵扯到劫难之中来。
再问就是“因果”之类说不明道不清的东西。
接引佛祖,可以称得上是玄奘所见,第一个开诚布公愿意承认佛门有不足,佛法有不足,让玄奘监督、校检的人。
就只是这一个态度,玄奘就明白了,接引佛祖在佛门之中有着这样大的决定权,并且,竟然还并不令自己感觉厌恶。
沉吟一下,玄奘说道:“接引佛祖这般说,我只能说好意心领了。”
“一来,我的问题,接引佛祖还没有真正回答。西行取经路上,死去无辜之人,本不该受灾之人,应该怎么说,佛门可以解释通吗?”
“二来,我的心中虽然感觉佛法不错,也感觉自己可以修行佛法,却感觉佛法应该不至于将清规戒律强加在我的头上。我心中自有我的慈悲,自问不比任何一个菩萨佛祖更差,吃荤吃素不过是面上规矩。”
“菩萨佛祖,未曾断去的贪念、嗔怒,又何必要让我断去人间世俗的感情?”
接引佛祖静静注目玄奘,几个呼吸没有回答。
之后说道:“西行取经路上,该失去的终究会失去,这本就是为了成大事而牺牲。”
“玄奘,你既然认为佛门因果报应这种话是真的,那你就直接想做你了解的世俗之事。南瞻部洲大唐国,南征北战之时,死了多少士兵,其中多少是无辜之人?这些士兵又祸害了多少无辜民众?”
接引佛祖的话,令玄奘也是沉默了片刻,思考这其中的区别,片刻之后,玄奘说道:“他们是俗人凡人,掌握不住这种力量,只能够以军法从事,事后补救。”
“而佛门却是掌握的住,一来可以不害这些人,却主动去害;二来可以拯救这些被佛门所害的人,却没有去拯救。”
“这岂能和凡人的战争相比?接引佛祖,莫要巧言辩解,还请将这些罪孽直视。”
接引佛祖听到玄奘这样说,反而微笑起来,站在无底船上,抱着撑船杆。
“玄奘,人生在世,哪个没有罪孽?”
“世人皆苦!所以才需要用佛法度化!”
玄奘笑了:“世人皆有破绽,佛祖,我已经看到了你的破绽!”
“我原以为接引佛祖你开明通透,或许能够和我畅谈一番。结果谈论到罪孽之后,你还是拿出了佛门一贯的搪塞手段——说世人都在这样,所以你们也不算什么!”
“认错、改正、赎罪,这一条最正确的路,你们为什么总是在一开始的认错上,就始终不肯向前一步呢?”
“因为佛门不能认错,佛门不能有错。”陈萼在一旁说道。
接引佛祖面上微笑消去,又是愁苦满面:“不错……佛门不能有错,也不可有错,更不能主动去犯错。”
“哈哈哈哈……”
灵山之上,凌云渡旁,长着猪脑袋的取经人玄奘放声大笑。
笑得肆无忌惮,笑得几乎眼泪都流出来。
接引佛祖无动于衷,静静看着他笑,不闻不问。
终于,玄奘笑够了:“佛门中最开明、最开诚布公的态度,也就是如此了!”
“我玄奘果然不能入佛门!”
“你不入佛门,又要去何处?投奔你的义父陈萼?”
接引佛祖淡然问道。
玄奘大声宣布:“今日之后,我唯一跟佛门有关系的事情,就是离开佛门,根据佛法真正慈悲为怀的经义,重修一部《玄奘经文》,劝导世人积极向上,努力生活,不必求神拜佛。”
接引佛祖的脸上表情变了——玄奘改投他门,他都能够平静对待,因为陈萼的蛊惑,玄奘做出这样的选择,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
但是,唯独没有想到,玄奘选择的道路是,佛门之敌!
什么叫佛门之敌?
曲解佛门的经典,破坏佛门的戒律,混入佛门寺院内,穿佛门的袈裟,破坏佛法。
最终武力不能达到的目的,以经义篡改的方式达到……
“玄奘,你已经误入歧途了。”
接引佛祖的话音转变了,和他的脸色变化一样。
他第一次放弃了对玄奘解释,引诱,劝导。
同时,这也代表着,他已经认为玄奘不可救药,需要强行度化到佛门了。
“佛法并不是你以为的那样,佛门也并不是认为的那样一无是处。”
“你在陈施主的蛊惑之下,已经越走越远,再难回头。”
“还是由我来带你,去佛门看一看,你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佛法与佛门。”
说着话,声音莫名变幻。
玄奘神情懵然起来,呆呆木木迈动脚步,向无底船行去。
孙悟空见此一幕,顿时尖叫一声:“师父!”
玄奘恍然未闻。
接引佛祖又说道:“孙悟空,你也来!”
孙悟空也变得懵然,神情呆滞起来,迈步朝着无底船走去。
陈萼笑了一声,将手掌一伸,抓住了两人。
接引佛祖的目光投来。
“陈施主,现在,你终于要插手了吗?”
“即便你师尊通天教主在这里,我也不可能让步西行取经之事,做过一场,我也不惧。”
“还请你们都知晓,事关重大,并非是之前的小小打闹,让步不得。”
陈萼微笑道:“不错,不是小小打闹。”
“只是,接引圣人,我还是想要插手,跟你说一说公道。”
“从你们佛门安排我的命运开始,这一切我难道不应该管一管吗?”
“陈施主,你心中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是你和你师尊刻意要和我为难,我是当真知道了。”接引佛祖缓缓说着,“若是有手段只管用出来吧。”
“不管是你的都天神煞小阵,还是你的六魂幡,又或者你的袖里乾坤手段,你的五行遁法,上清道法。”
“老僧一概接下,化解了这一场恩怨!”
陈萼笑了笑:“接引佛祖对我了解真不少啊,请接引佛祖前往都天神煞图中一行,试一试本事,如何?”
接引佛祖听到这邀请,却是笑了一声:“陈施主这话,何其轻松。”
“但老僧若是应下,误入的不是都天神煞图,而是诛仙剑阵,我岂不是大大糟糕?”
“唉,你这就想错了。”
陈萼笑了笑:“其实,我不是通天教主的徒弟……”
接引佛祖表情少有地呆了一瞬,他认为陈萼可能会说出很多理由来,但是,唯独没有想过,陈萼居然会说出这样的理由来。
陈萼不是通天教主的弟子?
不可能……如果陈萼不是通天教主的弟子,通天教主为什么三番五次为他出头,给他帮助,甚至给他法宝?
这时候,接引佛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以通天教主对佛门的痛恨,就算陈萼不是通天教主的弟子,只是一个陌生人,只要能给佛门添乱,通天教主为什么不会大力支持呢?
所以,陈萼说的,居然也可能是真的!
面上平静,心中潮涌,接引佛祖说道:“这可是当真令我意想不到,原来还有这样的缘故……陈施主,你说通天教主不是你的师尊,若他当真是你的师尊,这可就是欺师。”
“若他当真不是你的师尊,你的师尊又是何人呢?可否告知?”
“哈哈……”陈萼笑了笑,“你猜我会告诉你吗?”
“罢了,是也好,不是也好,老僧不会入你的都天神煞图中自寻麻烦。”
接引佛祖抬手一抓,一只金色巨手轻而玄妙,直接从陈萼手中夺过玄奘、孙悟空。
这一下,陈萼甚至看不清接引佛祖究竟是如何举动。
仿佛只看见了接引佛祖抬手,手中的玄奘与孙悟空便都全部消失,到了接引佛祖的金色巨手之中。
也就在这时候,一道剑气凌空而至,刺向接引佛祖的金色巨手。
接引佛祖立刻心中一沉,急忙收手。
陈萼将手一招,袖里乾坤将玄奘、孙悟空两人收起来。
凌云渡水波破开一道利剑的形状,接引佛祖凝目看向头顶空中。
身穿黑衣的通天教主,凌空漂浮在灵山之上,面带笑意。
“接引,抢小孩子的东西,不太好吧?”
“这小孩子,又不是你家的,教主何来插手?而且,他还是来我佛门抢东西。”接引佛祖冷淡回答,“难道我作为失主,取回我自己的东西,也是有错吗?”
“你说的都没错。”
“只不过,我心中看着不顺,索性就认定你有错吧!”通天教主蛮不讲理地说着,脸上的笑意不断。
这话,险些把接引佛祖给气到。
这是不要任何理由就是要跟我们佛门过不去了?
“好,通天教主,你既然不肯讲道理……”
接引佛祖话还没说完,通天教主便笑了:“不,不是我不肯讲道理,而是你不肯讲道理。那玄奘跟你说道理,你论道不过,就直接抡拳,这岂是圣人应有的气度?”
“乱法度者,岂是可以理喻?”
接引佛祖淡然说着:“通天教主,既然说我抡拳,那就不妨继续出手就是!”
“正要看看,你在紫霄宫中,又有什么长进……”
“唉,这你可想错了,我在紫霄宫中过的不太如意,可是真的没有多少长进。”通天教主说道,“就连离开紫霄宫,都是和老师不告而别,带着伤离开的。”
接引佛祖心中惊疑不定。
通天教主说这些干什么?
以通天教主的秉性,应该不至于说谎。
但是,这样说岂不是说通天教主实力现在比较低?他为什么自爆其短?
接引佛祖开口劝说:“既然如此,通天教主,你更应该修身养性,而不是参与到我们佛门的是是非非之中来。”
“不,我一定要参与到你们佛门的是是非非中去。”通天教主说话简直如同顽童,根本不讲道理,“就是要你们佛门不痛快,我心中才顺畅。”
这就是无话可说,无道理可谈了。
“看来,终究要做过一场……”接引佛祖微微沉眉,说道。
“的确如此。”
通天教主说道。
两位圣人正准备出手之时,猪悟能忽然开口:“两位何不折中一下?”
“今日玄奘法师佛门领了正果,将来到大唐,还俗与否,也不必声张,是不是?”
“就跟坐骑下凡是一样的道理。也可吃肉喝酒,也可娶妻生子,到时候如果有人告状,佛祖出面“抓”回灵山,关上一段时间再放出来,还是吃肉喝酒娶妻生子,还俗不还俗的还有区别吗?”
接引佛祖微微摇头:“取经人乃是天下佛门楷模,人间圣僧,不可有半点含糊。”
“猪悟能,休要造口业,入得佛门来,怎么能不守清规戒律?”
猪悟能脸色一变,如同霜打的茄子。
最糟糕的消息——他选择入了佛门,借用玄奘的名头试探接引佛祖,得到了必须要遵守清规戒律的消息。
他真的,彻底没希望再摘下金箍,与高翠兰团聚了。
“好……好一个佛门啊。”通天教主微笑道,“这猪悟能似乎有些执着放不下啊。”
“前因后果已定,何苦如此执着?自己生死不入心,他人生死不入心,万般红尘、生死寂灭皆不入心,那才是真正佛陀!”接引佛祖说着。
通天教主笑了笑,指向凌云渡河边石头:“那它才是佛陀。”
“你等也不是佛陀!真正万事不入心的,只有石头瓦块,又怎么会是人呢?”
“不必多言——做过一场就是。”
接引佛祖说罢。
风停下了,云一动不动,连树木也不再摇晃、鸟兽缩在远处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
整个灵山,万籁俱静。
第233章 证道佛陀法
灵山之上。
灵鹫峰,大雷音寺内,断去手掌的如来佛祖、弥勒佛、燃灯佛、药师佛、失去一耳的定光欢喜佛等诸多佛祖佛陀、观音菩萨等诸多菩萨、金刚、罗汉、尊者本来在闲谈佛法奥妙。
这些闲谈,将来整理好了,就是佛法。
在取经人到来之前,诸佛、诸菩萨已经准备好这一次盛会。
灵山忽然安静,大雷音寺内也感觉到一股可怕的压力,也都顿时寂静下来。
“请问如来佛祖,发生了何事?”观音菩萨问道。
如来佛祖大有深意看她一眼,开口说道:“陈光蕊正在凌云渡阻拦取经人,与接引佛祖为难。”
“九九八十一难,只差凌云渡这一难,便可令玄奘脱去凡胎,成就正果,入我门庭。”
“可惜陈萼终究不肯轻易放手,就连通天教主也来了。”
“众位,随我一起去相助!”
众佛陀、菩萨、金刚、罗汉、尊者闻言,俱都一起起身。
他们随着如来佛祖动身,从大雷音寺飘浮而起,乘着一片片祥云,铺天盖地,齐齐向凌云渡而去。
寂静的灵山,也因此迅速喧闹起来。
如来佛祖等尚未到来,他们口中念诵的一道道“南无阿弥陀佛”声音就已经传遍天际。
陈萼见灵山之上迅速有了反应,从大雷音寺所在的山峰上飘落下一大块白云。
仔细看,上面领头的便是大意而断手的如来佛祖。
顿时发出一声笑来:“诸位可都来齐了?”
如来佛祖面色沉凝:“我等自然是来了,施主为何又要来灵山?”
陈萼微笑道:“自然是特地来跟你们佛门讲道理。”
“当初你们口中说,大乘经书念诵之后超渡一切亡灵,令天下再无兵戈,百姓潜心向善,人人安居乐业。”
“因此玄奘才会来取经。”
“现在取经人到了西天,这个大乘经书,在何处?”
“可否拿出来让我看一看,开开眼界?”
陈萼这话也是明知故问:《大乘经书》若是真有这些奇效,灵山脚下天竺国还是那种样子吗?
天竺国铜台府,不还是一样,有强盗入室杀人,有人诬陷玄奘坐牢?
从天竺国延伸到到整个西牛贺洲,妖魔众多,极不太平,比东土大唐可差的多了。
不过即便如此,立足动乱贫穷之地的佛门就是有自信,对繁荣的大唐传授佛经,让大唐更加“繁荣”——乞丐向富翁传递致富秘诀,富翁三跪九叩来求他,乞丐端着架子,最后勉勉强强答应,传给一套不能致富只能破产的秘诀,这就是西行取经的套路。
不过,如来佛祖想的是:佛门和大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跟陈萼你这个家伙有什么关系?
你这个家伙捣乱还没够?
也没有回答陈萼的话,如来佛祖的目光偏过,避开通天教主的身影,依旧盯着陈萼。
他内心究竟如何想,却是只有他自己知晓。
“陈萼,上次交手,我不过是被你用法宝出其不意占个便宜,竟让你因此成名二十多年。”
“今日,正是你我再交手之时。”
如来佛祖身后涌现出宝剑、神杵、莲花、祥光、钵盂等诸多宝物,其中诸多宝物之中,最显眼的是一栋宝塔。
如来佛祖手持宝塔,微笑面对陈萼。
“上次轻忽大意,今日你不入准圣,依旧还是大罗金仙,我却要看看,只要我不上当,你那都天神煞图还有什么用武之地……”
陈萼将他用出这样的架势,也是微微一笑。
不慌不忙取出一个毛笔,将口中喷吐一口法力,作为凝墨。
那毛笔上的墨汁便沉沉欲坠。
随手,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三角形旗帜,旗帜后面带有四条尾巴。
“今日,我恰好不用都天神煞图,就只用这一件六魂幡。”
“想当初,长耳定光仙盗走六魂幡,四位圣人不惧怕六魂幡咒杀,怡然承受,证明六魂幡的确对圣人无用。”
“我想,如来你自身也有不小的造化。”
“今天这个六魂幡,想必也奈何不得你吧?”
如来佛祖默然,看向接引佛祖,接引佛祖正凝神静气,和通天教主对峙,并没有理会他。
目光,终究不由地看向通天教主。
回应他的,是通天教主的一个眼神,带着再明白不过的讥嘲。
如来佛祖的脸皮顿时火辣辣地。
眼看陈萼真的要把自己的名字写在六魂幡上,他终究忍不住,要出手了。
就在这时候,一只手突兀地从虚空之中伸出来,手中握着一件什么法宝,上面绽放着七彩光华。
那七彩光华宛如溪流倒卷,与虚空一刷,陈萼手中的六魂幡便被卷走。
只见那七彩光芒的源头是一个佛门中人,他头上的抓髻看上去像是佛陀,又像是菩萨。
仔细看,似乎还有点像是一个道人。
他的身边一杆金刚杵,一根青竹,还有便是身前这一棵七彩光芒的七宝妙树。
“大觉金仙没垢姿,西方妙相祖菩提;不生不灭三三行,全气全神万万慈。”
“空寂自然随变化,真如本性任为之;与天同寿庄严体,历劫明心大法师。”
来人不紧不慢,捏住七宝妙树刷来的六魂幡,念诵这一首诗号。
念罢之后,微微一笑:“通天道友,许久不见,脾气还是这般暴躁。”
“以前吃过的亏,如今还要再吃一次?”
“今日是谁吃亏,那可不一定。”通天教主说道,“出手又要抢人法宝,我那六魂幡,与你有缘吗?”
“准提。”
来人正是西方二圣之一,准提道人。
他微笑说道:“原本无缘,今日正好有缘。”
“这六魂幡今日起,就入我佛门吧。”
说到这里,又看向陈萼:“陈光蕊,你既然不是通天道友的弟子,那也着实福缘深厚啊。”
“将悟空与玄奘放出来,我一起度化你们,入了佛门吧。”
陈萼微笑:“准提圣人还真是到处都能见到有缘之物,有缘之人。”
“不过,孙悟空也的确应该见一见你。”
陈萼从袖里乾坤之中,放出孙悟空与玄奘。
孙悟空刚刚清醒过来,看见准提道人在眼前,顿时如遭雷击,呆呆站住。
“师……”
一个字卡在喉咙中,再也发不出声音,
孙悟空的双眼中,情绪无比复杂。
这是,给他神通一身本领的授业恩师。
这也是,安排他历经苦难波折的佛门仇敌之一。
若想往日恩,孙悟空如何能不敬爱这恩师?若想五行山下受苦难,紧箍咒头顶戴,孙悟空又如何对他敬爱的起来!
“悟空,如何不向我行礼?”准提道人微笑问道。
孙悟空低头,尖声道:“实在不知如何行礼,还请祖师教诲!”
“从今之后,我不是你徒弟,你不是我师父;我不认得你,你也不认得我,岂不是祖师说过的话吗?”
准提道人笑着摇了摇头:“好个猢狲,我的话,你记得倒是清楚!”
孙悟空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寒冬腊月,忽然被寒气冲进了身躯,伴随着身体微微打颤。
“祖师说过的每一句话,俺老孙都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自从那之后,我在也没有师父,也不认得祖师。”
“现如今,我的师父,是玄奘法师!”
说到这里,他直起了身躯,抬起头,站在了玄奘身侧。
“你选择玄奘为师父?何尝不是早在五百多年前,我早就为你定下的路。悟空,你依旧在听我的话行事。”
准提道人说到这里,孙悟空身躯又忍不住发抖想要辩驳什么……
准提道人却没有理会他,又微微一笑,“玄奘,你如今感觉如何?半个猪妖何等滋味与感受?”
“不太方便,佛门给我念珠,倒是让我有些轻松,这一点还是要谢谢佛门诸位。”玄奘说道。
“你知道感恩,也应该知道记仇。”准提道人平静说道,“陈萼刻意让你不投胎在他们家,而是投在猪妖腹中,引发三界嗤笑。”
“被笑的,不只是佛门,还有你玄奘……”
“若是我没听错,你在教我如何记仇?”玄奘淡然问道,“可见阁下人品不是太好。”
准提道人被玄奘这句话有点怼住。
索性冷哼一声:“陈萼、玄奘、孙悟空,你们这一生,出生到现在,烦恼又无穷多,往后贪欲也无穷多。”
“今日到我灵山佛门前,正是与我有缘。”
“此时不醒悟,又待何时!”
这一声断喝,如同晨钟暮鼓,霎时间轰鸣响彻陈萼三人心神。
这准提道人,竟是要强行将陈萼三人度化了、归入佛门之中!
陈萼以往所有手段、法力,在此时此刻圣人真正当面出手之时,都显得格外黯然失色。
五行遁法用不出;紫清道法用不出;
袖里乾坤用不出,都天神煞图,也是用不出。
全身上下,分毫也动弹不得,似乎被这一片天地锁死。
通天教主目光微微凝起。
抬手放出两道清光,落向玄奘和孙悟空,将这两个人唤醒。
随后又看向陈萼。
陈萼,会被强行度化吗?
若真是被强行度化了,再把他唤醒吧——不过那样一来,指望陈萼能够发挥更大作用,显然就是一种奢望了。
连准提的佛法归化都解决不掉,如何以外道截取天道一线生机?
陈萼的心神,仿佛被一座大山压住。
一尊佛陀出现在他的心神之中,强行开始对着他宣讲佛法。
刚一开口,陈萼就只感觉到心神震动,似乎对方说的就是真理,就是自己本来最应该信奉的东西。
这就是,佛法最高的层次,多么美妙。
所谓一切的美好,都在于这里。
极乐的世界都在这里……陈萼的心神陶醉,被佛法的玄妙真理所洗刷。
当这种洗刷完毕的时候,陈萼就将变成一个对佛门忠心耿耿的佛陀。
然而,也就在这时候。
陈萼身躯之内,一道汹涌的紫色雾气涌出,宛若恶龙出洞。
霎时间,将这尊宣讲佛法的佛陀包裹住。
转眼之间,紫色雾气卷着佛陀消失不见。
陈萼回过神来,浑身冷汗——事实再一次证明,不入圣人,终究是蝼蚁。
之前陈萼的种种计谋,全都是因为前面有一个通天教主,这一次通天教主没有出手,自己立刻就险些被强行度化到了佛门之中。
幸好,自己还有最后一个根基。
能够吞噬鸿蒙紫气与陨圣丹的紫色雾气,这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来历,表现的格外凶残,每一次吞噬陨圣丹,它都对圣人体内的鸿蒙紫气垂涎欲滴。
若不是陈萼控制,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回过神来,陈萼看到孙悟空、玄奘安然无恙。
也看到了接引、准提两位圣人、如来佛祖等佛门中人惊愕的目光——陈萼,是怎么能对抗圣人手段的!
这完全不合理啊!
其中,观音菩萨的面容从一开始的担忧,化作了惊喜,带着毫不遮掩的容光焕发,同样是陈萼一眼就能够看见的。
陈萼的面前,出现了一道无人可见的虚影。
证道佛陀法。
佛门的根本精妙法门——因为准提道人要以佛门法,度化陈萼。
结果就等于,将佛门最深奥根本的经义,全盘展现给陈萼。
被紫色雾气强行吞噬,转化成翻阅书籍一样的“学习效果”。
陈萼在“紫清法”之外,多了一个“证道佛陀法”。
只要运转这个法门,陈萼立刻就能够化作西方教大德高僧,甚至是随意切换佛陀、菩萨、罗汉的外表,任谁也察觉不到异常。
因为他就是从根本上转换为佛门修行者,仿佛是真的修行了佛法,真正的成为了佛陀,
就算是接引、准提两位圣人,只要事先不知道,也定然会以为这是佛门中人。
这个法门有意思啊……陈萼忽然想到玄奘要自己编订《玄奘经义》,以正常的、积极向上的佛门之法来对抗现如今的佛门躺平受苦的欠抽思路。
玄奘因此被视为“佛敌”,必须强行度化。
那么,现如今的自己,好像比玄奘更有资格假装成佛门中人,去宣扬自己另类的佛法……
陈萼为自己的想法,不由地感觉有趣。
不过,当下还是没时间考虑更多以后,要做谋划好的这一件大事。
第234章 五圣齐聚
“不错!”
通天教主赞许地对陈萼微微颔首:“你既然能够摆脱准提的强行度化,我的把握就又多了一分。”
准提道人凝目打量陈萼,一时之间有些分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萼,大罗金仙修为,甚至还没有踏上准圣。
居然能够挣脱自己的强行度化?
这可能吗?
这是绝对不应该出现的事情。
到底是陈萼自身有什么奇特本领,还是陈萼身上有什么可以与圣人手段对抗的法宝?
准提的目光微微闪烁,随后露出几分笑意。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虽然陈萼身上不知道有什么法宝,但是此法宝既然到了我面前,那当然是和我有缘。
看来又有一件不得了的法宝,合该入我西方!
“陈萼,你的福缘果然不小。”
“只是奈何强要逆天行事,今日多年修行,俱都要化作齑粉……”
“我教你一个方法,避开这等灾祸,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从?”
准提道人说完,陈萼直接哈哈笑道:“入你佛门?”
准提道人颔首:“不错,然也!”
“你若入佛门,可为文华紫清佛,彰显你文采华贵,紫清在上。”
“地位只在如来、燃灯、弥勒三佛之下,也将成为天下知名的大佛陀!”
又看向通天教主,准提道人补充道:“陈萼,你和通天教主既然不是师徒关系,也就犯不上为了他昔日的一腔愤怒,搭上你自己的大好前途。”
陈萼笑了笑,摇了摇头。
“准提圣人,昔日你的徒儿孙悟空询问你一句话,千般变化,万般术法,最后可得长生吗?”
准提道人面容不变,听他继续说。
孙悟空眼中露出几分怀念神色……这话自己好像是说过,但又好像不是那么说的。
如今,已经和眼前的师父断了联系。
“如今我也问你一句话,显示你这样给我一条路。”
“最后可得圣人之位吗?”
陈萼的这一番话,令准提、接引、佛门众人都是意想不到。
谁也没有想到,陈萼陈光蕊,居然敢狂妄到窥伺圣人之位!
谁给他的胆子,居然敢生出这样的狂妄想法?
圣人之位,那是他应该窥伺的吗?是他能够窥伺的吗?
准提道人笑了笑,吐出两个字:“狂徒。”
“陈萼,我已经有多少年,未曾见过你这样的狂徒了!”
“你可知道,你这话一出口——非但是我,天下家所有圣人,都将把你视为不知死活的狂徒,都会想要杀了你?”
通天教主在一旁淡然开口:“哦?是吗?”
“我倒是不想杀他。”
“非但不想杀他,我甚至还想要帮助他,成就圣人之位。”
“你也疯了。”准提道人脸色一沉,说道,“天地间,如何还能容得下一位新圣人?”
接引佛祖也是口宣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通天,你仇恨佛门也就罢了,与我们有私仇也就罢了,万万不该升起这种想法。”
“难道你又忘了‘四圣联手’的旧事?”
“没忘,只不过这一次我认为,截取天机,换一种方法,未必没有机会!”
“未必没有机会?还在念你那截教?”准提道人冷笑不已。
“闲话休说!”
“试过我诛仙剑阵!”
通天教主厉喝一声,身后四口神剑一起飞起。
一曰“诛仙剑”,二曰“戮仙剑”;
三曰“陷仙剑”,四曰“绝仙剑”。
此四口神剑,剑刃向上倒悬于天,直奔准提道人而来。
准提道人知道厉害,若是四口神剑一起落下,布成诛仙剑阵,哪怕是自己万劫不灭的圣人体,也要大大麻烦。
因此急忙身形晃动,试图避开诛仙四剑。
见诛仙四剑始终如影随形,准提道人急忙双手并用,左手一根青竹,正是那六根清净竹,右手则是琉璃琥珀色、带有各色宝物的七宝妙树。
这两件法宝,立刻抵住两柄神剑。
接引佛祖见到这一幕,也开口喝道:“南无阿弥陀佛!还请通天教主,休要害我道友!”
一根荡魔杵飞起,挡住一口神剑。
另一个青莲宝色旗迎风招展,上有一朵宝莲,转眼间铺天盖日,仿佛乌云盖顶。
也挡住一口神剑。
四口神剑全部被挡下,接引、准提两位圣人这才稍稍放心。
诛仙剑阵只要展不开,通天教主的杀伐本领就不太能够施展出来。
像是六魂幡,通天教主现在不在手中……
譬如万仙阵,通天教主现在也没有施展的条件。
通天教主的杀伐手段虽然厉害,现在只要挡住,他也必定无计可施。
“通天!”
“这般又该如何?”准提道人问道,“你又胜不过我们,何谈让陈萼也成为圣人?”
“难不成这天道,是你们家开的不成?”
通天教主先是一怒,随后却是神色一变,冷笑一声:“这一次,还真叫你说对了!”
“这天道!”
“本就是,我们家开的!”
准提道人、接引佛祖都愕然——通天教主虽然一向锐气刚强,却也不像是这种信口开河。
这话从何说起?
若说盘古开天道,一气化三清。
你们三清与十二祖巫若是都在,自称一家,天道的确是你们家开的。
关键是你们三清从一开始就是和巫族各说各话,三清得盘古精气,巫族得盘古精血,都自称是盘古正宗。
尤其是现在三清早已经分家,彼此之间如同仇敌。
你通天教主一个人,自称天道是你们家开的,这话未免太可笑,口气太大!
孰料,通天教主话音刚落,另一个声音也傲然响起。
“不错,天道,本来就是我们家开的!”
准提道人、接引佛祖两位圣人急忙转头看去,皆是骇然。
来人手持玉如意,长眉细眼,身后宝光涌动,庆云升起。
身前白鹤童子,祥音缭绕,异香扑鼻。
正是那弥罗天玉清圣人元始天尊。
元始天尊怎么会来帮助通天教主?
他们两人可是自从封神之后,彻底的仇敌!
接引佛祖和准提道人皆是三界中具有大智慧的存在,见到这一幕,灵光一闪而动,便都“明白”了。
原来一直在外活跃的陈萼陈光蕊,并非是通天教主的代表,通天教主之后还有老子和元始天尊!
这三清圣人本来势成水火,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联手。
但是这一次,道门要弱、佛门当兴,三清圣人便终于忍不住,暂且抛下恩怨,再度联手。
这应当就是真相所在,道门对佛门终于还是要出手。
三清圣人对西方二圣人,也终究要出手了。
“南无阿弥陀佛!元始天尊既然来了,老子应当也来了,为何不出来一见?”
接引佛祖缓缓开口,声音穿透了灵山。
“有礼。”
老子乘坐青牛,缓缓从灵山脚下升起,口中不急不慢,悠然说道。
果然,老子也来了!
今日就是三清做下的一个局,就是要挡下佛门大兴的势头——接引佛祖和准提道人都这般想到。
“昔日紫霄宫中,解说天地大势,由来分说明细。”
“西方贫苦之处,正该振兴一番,天道之下,西方教当大兴,三位都没有意见。”
接引佛祖缓缓沉声。
“如今,出尔反尔,三位试图挡我西方教大兴之势。可是要与老师、与天道作对吗?”
“不,只不过天道之下,截取生机而已。”
通天教主缓缓说道。
截教的思路与想法?
三清之中,主使者,居然是通天教主?
这一个变化,更加令准提道人与接引佛祖大大感觉奇怪——上一次通天教主可是失败者,元始天尊和老子,凭什么会听他的?
这道理更加说不通了!
他们两个圣人这边疑惑,三清圣人却是直接开始动手。
老子祭起太极图,阴阳二色一刷动,立刻击落接引佛祖的荡魔杵,青莲宝色旗。
元始天尊取出八宝玉如意,抬手下落,祥光千丈高,瑞气条条起。
七宝妙树顿时和八宝玉如意僵持不下。
当此之时,诛仙四口神剑已经再也不能被挡住,发雷振动,剑光一愰,四口神剑将接引佛祖、准提道人两位圣人笼罩在其中。
通天教主放声大笑:“今日才见我,诛仙剑阵之威能!”
“接引、准提,你们听好了!”
“非铜非铁又非钢,曾在不周山下藏。不用阴阳颠倒炼,岂无水火淬锋芒?”
“诛仙利,戮仙亡,陷仙到处起红光;绝仙变化无穷妙,大罗神仙血染裳!”
一首偈语念罢,催动诛仙剑阵,化作无穷剑光,密密麻麻剿杀而去。
霎时间,激烈的交织碰撞声音响彻一片!
准提道人和接引佛祖两位圣人急忙以瑞气祥光,护住自身,十二品莲台绽放数十丈,将两位圣人牢牢防护在莲台正中央。
三清圣人齐出,将西方教二圣人逼到了诛仙剑阵之内。
双方强弱之势,一眼便可知晓!
当此之时,玄奘、孙悟空都静静凝望,看着这激烈争斗——诛仙剑阵的任何一道剑光落下,都能立刻将他们化作飞灰!
猪悟能目光转了转,眼看无人在意自己,悄然腾云而起,从凌云渡上的无底小船上又重新回到岸上。
佛祖打不过三清,那我可就不入佛门了。
小白龙犹犹豫豫,感觉这样做实在有点首鼠两端。
猪悟能连忙对他招手,示意他快些心动——再不快点,就晚了!
小白龙犹豫一下,到底也从无底小船上重新回到岸上。
凌云渡上,小船空荡荡,竟是一个人也没有载动。
凌云渡对岸,见到佛门落在下风,沙悟净踮着脚,悄然迈步离去。
终于自由了!
没有陈萼那个可恶的家伙管束,佛门一时之间也自身难保!
我是不是该回天庭领个差事去?
不好办啊……天庭的人事关系都已经解除了,第二次去求职,这群没人性的东西不知道会办出什么事情来……
尤其西行取经连个正果都没有,等于最近二十年都是白干。
天庭那边,又整天拿天条天规说话。
沙悟净正想着,迎头忽然看见另一个人也在悄然离去。
那分明是一个佛祖,缺了一个耳朵——原来是定光欢喜佛。
这佛祖,跑的好快!
不行,眼看佛门是不行了,我也得赶紧跑!
沙悟净也紧随其后,连忙驾云,跟在定光欢喜佛身后,一起离开灵山。
诛仙剑阵,还在切割劈砍十二品莲台。
陈萼也是看准了时机,对佛门众人之中的观音菩萨直接传达神念。
“快些过来。”
观音菩萨便乘坐莲台,越过几名佛祖菩萨,向陈萼而来。
“观音菩萨!”
燃灯佛立刻喝道:“你要去何处!你当真要离开佛门吗?”
观音菩萨没有回答,来到了陈萼身边。
“观音菩萨!”普贤菩萨、文殊菩萨、大势至菩萨等菩萨也都惊呼不已。
观音菩萨低眉垂目,并不回应。
陈萼看向太清圣人老子:“还请太清圣人出手,帮她解去限制!”
“此事不难。”
老子缓缓开口说了一句,手中太极图卷动,拂过观音菩萨的头顶,观音菩萨顿时感觉身躯中准提圣人设下的限制彻底消失。
连忙和陈萼一起下拜,说道:“多谢太清圣人。”
老子微一颔首,继续目光注视着相持不下的局面。
诛仙剑阵对十二品莲台,一个只是尽情攻击,一个只管防御。
诛仙剑阵之中,纵横交错的攻击,每一击都带着足以撕破山河、割裂大地的可怕攻击。
若不是诛仙剑阵约束,整个灵山此时已经彻底割裂夷平了!
足足又过了片刻时间,十二品莲台之上,出现了一丝细细纹路。
接引佛祖顿时心痛无比,急忙收起十二品莲台。
能破损一点,当然也能破损更多,十二品莲台不能再继续撑下去了!
也几乎就是这时候,诛仙剑阵纵横交错的剑气,直接割断了准提道人发髻、破损了接引佛祖的僧袍!
接引佛祖仰天惊呼:“老师慈悲!”
“如今天道不存,还望老师慈悲,出手相救!”
准提道人也是双眼含泪:“老师慈悲,我等两人本就生于贫苦之地,如今稍有兴起之势,竟惨遭东方三清圣人如此打压!”
“西方,当真要灭吗?当真不应存于天地之间吗?”
第234章 五圣齐聚
“不错!”
通天教主赞许地对陈萼微微颔首:“你既然能够摆脱准提的强行度化,我的把握就又多了一分。”
准提道人凝目打量陈萼,一时之间有些分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萼,大罗金仙修为,甚至还没有踏上准圣。
居然能够挣脱自己的强行度化?
这可能吗?
这是绝对不应该出现的事情。
到底是陈萼自身有什么奇特本领,还是陈萼身上有什么可以与圣人手段对抗的法宝?
准提的目光微微闪烁,随后露出几分笑意。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虽然陈萼身上不知道有什么法宝,但是此法宝既然到了我面前,那当然是和我有缘。
看来又有一件不得了的法宝,合该入我西方!
“陈萼,你的福缘果然不小。”
“只是奈何强要逆天行事,今日多年修行,俱都要化作齑粉……”
“我教你一个方法,避开这等灾祸,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从?”
准提道人说完,陈萼直接哈哈笑道:“入你佛门?”
准提道人颔首:“不错,然也!”
“你若入佛门,可为文华紫清佛,彰显你文采华贵,紫清在上。”
“地位只在如来、燃灯、弥勒三佛之下,也将成为天下知名的大佛陀!”
又看向通天教主,准提道人补充道:“陈萼,你和通天教主既然不是师徒关系,也就犯不上为了他昔日的一腔愤怒,搭上你自己的大好前途。”
陈萼笑了笑,摇了摇头。
“准提圣人,昔日你的徒儿孙悟空询问你一句话,千般变化,万般术法,最后可得长生吗?”
准提道人面容不变,听他继续说。
孙悟空眼中露出几分怀念神色……这话自己好像是说过,但又好像不是那么说的。
如今,已经和眼前的师父断了联系。
“如今我也问你一句话,显示你这样给我一条路。”
“最后可得圣人之位吗?”
陈萼的这一番话,令准提、接引、佛门众人都是意想不到。
谁也没有想到,陈萼陈光蕊,居然敢狂妄到窥伺圣人之位!
谁给他的胆子,居然敢生出这样的狂妄想法?
圣人之位,那是他应该窥伺的吗?是他能够窥伺的吗?
准提道人笑了笑,吐出两个字:“狂徒。”
“陈萼,我已经有多少年,未曾见过你这样的狂徒了!”
“你可知道,你这话一出口——非但是我,天下家所有圣人,都将把你视为不知死活的狂徒,都会想要杀了你?”
通天教主在一旁淡然开口:“哦?是吗?”
“我倒是不想杀他。”
“非但不想杀他,我甚至还想要帮助他,成就圣人之位。”
“你也疯了。”准提道人脸色一沉,说道,“天地间,如何还能容得下一位新圣人?”
接引佛祖也是口宣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通天,你仇恨佛门也就罢了,与我们有私仇也就罢了,万万不该升起这种想法。”
“难道你又忘了‘四圣联手’的旧事?”
“没忘,只不过这一次我认为,截取天机,换一种方法,未必没有机会!”
“未必没有机会?还在念你那截教?”准提道人冷笑不已。
“闲话休说!”
“试过我诛仙剑阵!”
通天教主厉喝一声,身后四口神剑一起飞起。
一曰“诛仙剑”,二曰“戮仙剑”;
三曰“陷仙剑”,四曰“绝仙剑”。
此四口神剑,剑刃向上倒悬于天,直奔准提道人而来。
准提道人知道厉害,若是四口神剑一起落下,布成诛仙剑阵,哪怕是自己万劫不灭的圣人体,也要大大麻烦。
因此急忙身形晃动,试图避开诛仙四剑。
见诛仙四剑始终如影随形,准提道人急忙双手并用,左手一根青竹,正是那六根清净竹,右手则是琉璃琥珀色、带有各色宝物的七宝妙树。
这两件法宝,立刻抵住两柄神剑。
接引佛祖见到这一幕,也开口喝道:“南无阿弥陀佛!还请通天教主,休要害我道友!”
一根荡魔杵飞起,挡住一口神剑。
另一个青莲宝色旗迎风招展,上有一朵宝莲,转眼间铺天盖日,仿佛乌云盖顶。
也挡住一口神剑。
四口神剑全部被挡下,接引、准提两位圣人这才稍稍放心。
诛仙剑阵只要展不开,通天教主的杀伐本领就不太能够施展出来。
像是六魂幡,通天教主现在不在手中……
譬如万仙阵,通天教主现在也没有施展的条件。
通天教主的杀伐手段虽然厉害,现在只要挡住,他也必定无计可施。
“通天!”
“这般又该如何?”准提道人问道,“你又胜不过我们,何谈让陈萼也成为圣人?”
“难不成这天道,是你们家开的不成?”
通天教主先是一怒,随后却是神色一变,冷笑一声:“这一次,还真叫你说对了!”
“这天道!”
“本就是,我们家开的!”
准提道人、接引佛祖都愕然——通天教主虽然一向锐气刚强,却也不像是这种信口开河。
这话从何说起?
若说盘古开天道,一气化三清。
你们三清与十二祖巫若是都在,自称一家,天道的确是你们家开的。
关键是你们三清从一开始就是和巫族各说各话,三清得盘古精气,巫族得盘古精血,都自称是盘古正宗。
尤其是现在三清早已经分家,彼此之间如同仇敌。
你通天教主一个人,自称天道是你们家开的,这话未免太可笑,口气太大!
孰料,通天教主话音刚落,另一个声音也傲然响起。
“不错,天道,本来就是我们家开的!”
准提道人、接引佛祖两位圣人急忙转头看去,皆是骇然。
来人手持玉如意,长眉细眼,身后宝光涌动,庆云升起。
身前白鹤童子,祥音缭绕,异香扑鼻。
正是那弥罗天玉清圣人元始天尊。
元始天尊怎么会来帮助通天教主?
他们两人可是自从封神之后,彻底的仇敌!
接引佛祖和准提道人皆是三界中具有大智慧的存在,见到这一幕,灵光一闪而动,便都“明白”了。
原来一直在外活跃的陈萼陈光蕊,并非是通天教主的代表,通天教主之后还有老子和元始天尊!
这三清圣人本来势成水火,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联手。
但是这一次,道门要弱、佛门当兴,三清圣人便终于忍不住,暂且抛下恩怨,再度联手。
这应当就是真相所在,道门对佛门终于还是要出手。
三清圣人对西方二圣人,也终究要出手了。
“南无阿弥陀佛!元始天尊既然来了,老子应当也来了,为何不出来一见?”
接引佛祖缓缓开口,声音穿透了灵山。
“有礼。”
老子乘坐青牛,缓缓从灵山脚下升起,口中不急不慢,悠然说道。
果然,老子也来了!
今日就是三清做下的一个局,就是要挡下佛门大兴的势头——接引佛祖和准提道人都这般想到。
“昔日紫霄宫中,解说天地大势,由来分说明细。”
“西方贫苦之处,正该振兴一番,天道之下,西方教当大兴,三位都没有意见。”
接引佛祖缓缓沉声。
“如今,出尔反尔,三位试图挡我西方教大兴之势。可是要与老师、与天道作对吗?”
“不,只不过天道之下,截取生机而已。”
通天教主缓缓说道。
截教的思路与想法?
三清之中,主使者,居然是通天教主?
这一个变化,更加令准提道人与接引佛祖大大感觉奇怪——上一次通天教主可是失败者,元始天尊和老子,凭什么会听他的?
这道理更加说不通了!
他们两个圣人这边疑惑,三清圣人却是直接开始动手。
老子祭起太极图,阴阳二色一刷动,立刻击落接引佛祖的荡魔杵,青莲宝色旗。
元始天尊取出八宝玉如意,抬手下落,祥光千丈高,瑞气条条起。
七宝妙树顿时和八宝玉如意僵持不下。
当此之时,诛仙四口神剑已经再也不能被挡住,发雷振动,剑光一愰,四口神剑将接引佛祖、准提道人两位圣人笼罩在其中。
通天教主放声大笑:“今日才见我,诛仙剑阵之威能!”
“接引、准提,你们听好了!”
“非铜非铁又非钢,曾在不周山下藏。不用阴阳颠倒炼,岂无水火淬锋芒?”
“诛仙利,戮仙亡,陷仙到处起红光;绝仙变化无穷妙,大罗神仙血染裳!”
一首偈语念罢,催动诛仙剑阵,化作无穷剑光,密密麻麻剿杀而去。
霎时间,激烈的交织碰撞声音响彻一片!
准提道人和接引佛祖两位圣人急忙以瑞气祥光,护住自身,十二品莲台绽放数十丈,将两位圣人牢牢防护在莲台正中央。
三清圣人齐出,将西方教二圣人逼到了诛仙剑阵之内。
双方强弱之势,一眼便可知晓!
当此之时,玄奘、孙悟空都静静凝望,看着这激烈争斗——诛仙剑阵的任何一道剑光落下,都能立刻将他们化作飞灰!
猪悟能目光转了转,眼看无人在意自己,悄然腾云而起,从凌云渡上的无底小船上又重新回到岸上。
佛祖打不过三清,那我可就不入佛门了。
小白龙犹犹豫豫,感觉这样做实在有点首鼠两端。
猪悟能连忙对他招手,示意他快些心动——再不快点,就晚了!
小白龙犹豫一下,到底也从无底小船上重新回到岸上。
凌云渡上,小船空荡荡,竟是一个人也没有载动。
凌云渡对岸,见到佛门落在下风,沙悟净踮着脚,悄然迈步离去。
终于自由了!
没有陈萼那个可恶的家伙管束,佛门一时之间也自身难保!
我是不是该回天庭领个差事去?
不好办啊……天庭的人事关系都已经解除了,第二次去求职,这群没人性的东西不知道会办出什么事情来……
尤其西行取经连个正果都没有,等于最近二十年都是白干。
天庭那边,又整天拿天条天规说话。
沙悟净正想着,迎头忽然看见另一个人也在悄然离去。
那分明是一个佛祖,缺了一个耳朵——原来是定光欢喜佛。
这佛祖,跑的好快!
不行,眼看佛门是不行了,我也得赶紧跑!
沙悟净也紧随其后,连忙驾云,跟在定光欢喜佛身后,一起离开灵山。
诛仙剑阵,还在切割劈砍十二品莲台。
陈萼也是看准了时机,对佛门众人之中的观音菩萨直接传达神念。
“快些过来。”
观音菩萨便乘坐莲台,越过几名佛祖菩萨,向陈萼而来。
“观音菩萨!”
燃灯佛立刻喝道:“你要去何处!你当真要离开佛门吗?”
观音菩萨没有回答,来到了陈萼身边。
“观音菩萨!”普贤菩萨、文殊菩萨、大势至菩萨等菩萨也都惊呼不已。
观音菩萨低眉垂目,并不回应。
陈萼看向太清圣人老子:“还请太清圣人出手,帮她解去限制!”
“此事不难。”
老子缓缓开口说了一句,手中太极图卷动,拂过观音菩萨的头顶,观音菩萨顿时感觉身躯中准提圣人设下的限制彻底消失。
连忙和陈萼一起下拜,说道:“多谢太清圣人。”
老子微一颔首,继续目光注视着相持不下的局面。
诛仙剑阵对十二品莲台,一个只是尽情攻击,一个只管防御。
诛仙剑阵之中,纵横交错的攻击,每一击都带着足以撕破山河、割裂大地的可怕攻击。
若不是诛仙剑阵约束,整个灵山此时已经彻底割裂夷平了!
足足又过了片刻时间,十二品莲台之上,出现了一丝细细纹路。
接引佛祖顿时心痛无比,急忙收起十二品莲台。
能破损一点,当然也能破损更多,十二品莲台不能再继续撑下去了!
也几乎就是这时候,诛仙剑阵纵横交错的剑气,直接割断了准提道人发髻、破损了接引佛祖的僧袍!
接引佛祖仰天惊呼:“老师慈悲!”
“如今天道不存,还望老师慈悲,出手相救!”
准提道人也是双眼含泪:“老师慈悲,我等两人本就生于贫苦之地,如今稍有兴起之势,竟惨遭东方三清圣人如此打压!”
“西方,当真要灭吗?当真不应存于天地之间吗?”
第235章 四颗陨圣丹,嘎嘣脆!
伴随着两位圣人惊声呼叫,天地无声,愁云惨雾,一片寂然。
圣人本不该哭泣。
可西方这两位圣人,却是完全超出寻常人预料。
当真能够做的出来。
又是求救,又是流泪,令佛门众人看了更加感觉不妙。
自家两个老大,被道家三清圣人按着吊打,都打哭了啊!
丢不丢脸是一回事,佛门当真是看上去前途无亮。
陈萼看到这一幕,也是不由地惊叹:这西方两位圣人,真了不得啊!
天地间六位圣人,能够抛开脸面,做这种事情的,也就只有这两位了。
见到这一幕,猪悟能更是暗中嘀咕不已。
我滴个乖也,道佛大战,三清吊锤二圣人——佛门取经大事,就要完犊子了!
臊眉耷眼地拉着小白龙,来到玄奘、孙悟空面前,猪悟能还厚着脸皮打招呼:“玄奘法师,猴哥儿,嘿嘿……”
玄奘和孙悟空没有理会他,都在聚精会神看着这可怕又绚丽,终生也难得一见的场面。
三清战佛祖。
接引佛祖居然开口呼唤“老师”求救。
孙悟空心目中,仿佛无所不能的须菩提祖师,准提道人。
一向拥有神仙气度,雍容风范,如今居然被通天教主的诛仙剑阵杀得双眼含泪,同样开口求救。
佛门众人中,有些罗汉和尊者,几乎按捺不住想要冲上前去扞卫佛祖。
但是,就连如来佛祖、燃灯佛祖、弥勒佛祖等都端坐在前,一动未动,他们也就只能强行忍住,甚至有几个气恼之下也是抹泪。
与这些佛门大部分众人截然不同的是,如来佛祖、燃灯佛祖等少数几个出乎意料的冷静。
三清圣人联手,的确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但是,熟知内情的他们一来不认为三清圣人联手就是必赢——上一次三清圣人被鸿钧喂下红色药丸的事情,他们可有不少人亲眼见到。
现在接引、准提两位圣人不就是正在呼唤鸿钧老师吗?
待到鸿钧老祖到来,三清圣人肯定又是要败。
二来,三清圣人就算是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西行取经失败或成功,这件事的确关系着佛门将来的兴衰。
但是就真正的事情严重程度来说——三清圣人冲到灵山来,对着接引、准提两位圣人大打出手,绝对是更加严重的事情。
比西行取经这种程度的小打小闹,要严重多了!
愁云惨雾笼罩灵山,宝相庄严,灵光永照的神山,此刻前所未有的昏昏暗暗。
整个天竺国,见到这一幕的无不骇然。
从玉华州到铜台府,从凤仙郡到天竺国都,万千黎民有的指指点点,有的跪下磕头,心中惶恐。
便在这时候,正南上空,祥云万道,瑞气千条。
祥光照破了愁云惨雾,瑞气盖过圣人的求救。
又有异香袭袭而来,扑入鼻端,整个天竺国内俱都能够闻到。
一位面容古拙道者,手执竹杖而来。
这道者面目不分年轻与苍老,令人看过便忘去,再看的时候却又分明,绝不会把他和其他存在混淆。
他迈步凌空,偈语有云:“高卧九重云,蒲团了道真。天地玄黄外,吾当掌教尊。”
“盘古生太极,两仪四象循。一道传三友,二教阐截分。玄门都领袖,一炁化鸿钧。”
一步迈出,身形到了灵山上空。
见到诛仙剑阵还在不断剑气穿梭,鸿钧老祖漠然说道:“通天,你又在造业。”
“还不速速收了你那法宝?”
通天教主笑道:“原来是老师来了!”
“不知道老师为何让我收了法宝?”
鸿钧老祖漠然言道:“圣人交战,天崩地裂。如今你用诛仙剑阵围住接引、准提两个,难道是他们两个真的打不过你吗?”
“他们只不过不愿意和你一样承担大因果。”
“这天地破裂、苍生俱灭的后果,你们哪一个圣人放开了性子随意使用,都可以做到。”
“所以,圣人不可随意外出,不可轻易出手,不可任性滋事。”
“奉天道而行大道,顺天意大势而行,方是正途。”
说到这里,鸿钧老祖目光扫过在场五位圣人,最后落在诛仙剑阵上。
一道精光从他眼中发出,诛仙剑阵四口神剑齐齐落地。
“老师慈悲!”接引佛祖连忙道谢。
准提道人更是大喜,一边口中向鸿钧老祖道谢,一边急忙伸手去抓其中一柄神剑。
“又和你有缘?”
通天教主冷哼一声,四口诛仙剑重新飞起,落回他身后剑鞘之中。
鸿钧老祖没有理会这些小事,继续说道:“接引、准提都还是本分的。”
“三清,你们继封神一战后,又起纷争,真要打到不可收拾,身死道灭,天道夺走你们的圣人之位,才肯罢休?”
“不要以为,用取巧的办法将我给你们设下的限制去除,你们就安然无恙了!”
“岂是我们再起纷争……”通天教主开口道,“只不过我等也能推演将来事情,不忍看到西方一兴再兴而已!”
“西方何德何能,能占据这样的福缘?”
“难不成,接引、准提两人哭丧几次,就该有这样的好事?”
“天道运转如此,何来不公的抱怨?”鸿钧老祖问道。
元始天尊淡然开口:“老师,西方若是法门高,教化高,我自然没有抱怨。”
“可西方如今的教义,实在不像样子;将来的另一个教义,更不像样子。”
“佛门教义,愚弄别人,不肯导人变强,只肯叫人暗弱。”
“再推演后世另外一个西方教,人人生来有罪,只需忏悔捐钱,杀人也无罪。更是养出了盗匪般的国家,厚颜无耻、卑劣至极,竟然也能大兴于世上数百年之久!”
“这佛门兴,就已经不可忍,那另一个西方大兴,更不可忍!”
老子也开口说道:“老师,两位师弟所言,我心中也有困惑。”
“当真是天道应该让西方大兴?如今兴一次西方,佛教猖狂后,将好好的国家化作暗弱国度。再兴一次西方,礼义廉耻、道德皆是荡然无存,人人都信弱肉强食,人人都以金钱权势为乐。”
“西方无礼仪、无廉耻、无人性,阴险狡猾、残酷残忍之事,也要堂而皇之,堂堂正正,谁都要开口称赞吗?”
“这,难道也是天道吗?”
随着通天教主、元始天尊、老子三人的话,外人不知道其中奥妙,陈萼却是听得愕然张口,心惊不已。
这三位圣人推衍天机,观看往后一千多年,看到的西方大兴之势,自己听上去,那是多么熟悉!
因某些资源肢解其他国家,因霸权霸凌欺压其他国家。
杀死恩人,建感恩节;传播瘟疫,割下恩人头皮……
吃绝珍惜物种,占据最高食肉量,限制他国吃肉,污蔑他国种种……
入侵、灭国、杀戮、征伐——另一次西方大兴,的确叫人忍耐受苦了,而是尽管去杀去抢,反正最后都能赎罪。
数百年的战火连绵不休,每一年都有小国民众嚎哭,死伤无数。
三位圣人,要限制的西方大兴,就是在限制这种给人间带来苦难,毫无礼义廉耻的“大兴”。
这几百年的西方大兴,可谓是天道不公。
受害者们直接骂天道死了都是应该。
虽然说,本来就打算好了,要联手一起作战,截取天道生机。
此时此刻,陈萼却是真的前所未有地认为自己应该做到,应该真的截取这一次的生机。
给一个更加正常的文化,创造一个机会。
而不是任由一**诈的野狼禽兽,掠夺了全世界后再披上人皮,假仁假义。
“你们说,西方不该大兴……”
鸿钧老祖说道:“可你们知不知道,流水不腐的道理?”
“且看一看!”
将手一挥,一幕幕画面陈列,有天庭颓废成废墟的,有人间民众越发愚昧无知的,有一次次铁骑撕裂了大地,任意杀戮的。
“你们看到的将来,是西方大兴。”
“可为何不看看,西方大兴之时,东方已经一潭死水?若无虎狼追赶,东方只会一次又一次王朝更迭,不知多少千年万年。”
“天道不公,天道无情……天道其实至公,天道最是有情。”
“将来道法不存、教法也不存,我等都到天外天,天道还能运转,还能如此运转,已经是最大的慈悲!”
三清圣人默然,一时之间竟然无语。
“到那时候,我们西方兴与不兴,也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准提道人更是趁机说道。
“错就是错,对就是对。”
就在这时候,陈萼忽然开口:“鸿钧老祖,你说的话,岂不就是西方大兴之后,专有的虎狼逻辑?因东方落后,所以需要西方鞭策,所以西方的存在,反而是有好处的。”
“若是这样考虑,我们此刻对佛门鞭策,鞭策也应该感恩戴德,应该是有好处的。”
“为什么西方二圣人要求救,你也当真来出手,救下他们?”
“你们应该坐观其变,因为你们弱;你们弱,当然是有原因,有原因就从自身找原因,千万不要把我们当做仇敌。”
“最好,你们来感谢我和三清圣人,促进了你们佛门和西方的发展。”
“鸿钧老祖,我这样说,这样的逻辑,是对的吧?”
“哈哈哈哈!”待到陈萼说完,通天教主立刻放声大笑!
这笑声颇为猖狂,笑得准提、接引两位圣人脸色无光。
鸿钧老祖冷淡漠然,看向陈萼:“你这命数之外的存在,果然满口歪理。”
“不敢,我的歪理,差点比不过你的歪理。”陈萼微笑道,“东方气运弱,到底是天道运转之下的结果,还是天道为了大兴西方而坐的铺垫,这谁又能说清?”
“若是天道为兴西方,先弱东方,接连几百年、数个朝代鞑虏统治……最后却说,东方这么弱,已经腐烂了,活该西方大兴。”
“那就未免有些太过分了吧?”
“你这话,真乃可笑无知!”鸿钧老祖冷声道。
天道运转,从来造化复始周流。
怎么会刻意去削弱东方,以此来成全西方?
天道没有“刻意去做”这一行为——因为天道本身就没有利益,没有立场。
只有周流不断的运转。
如果天道真的削弱东方,兴西方,那也是东方该弱,西方该兴起。
绝不可能是“故意”、“特意”,针对东方。
将此种的含义,鸿钧老祖说罢,又说道:“你们今日所做之事,实在是孽障一般!”
“还不快快上前来跪下?”
“今日我与你等讲明,从此解释天道。”
“俱各归仙阙,毋得戕害生灵。况今日西行功德圆满,佛门大势已成,再毋多言。”
说完之后,鸿钧老祖从袖内取出一个葫芦,倒出四粒丹来。
望着陈萼、三清圣人:“若认错,今日还是各自服用一颗丹药——”
话音未落,陈萼走上前来,伸手去接四颗红色药丸。
这么积极?
鸿钧老祖奇怪看他一眼,递给他一颗。
陈萼笑道:“都给我吧,我劝一劝他们三个。”
鸿钧老祖到也没多想什么,还以为陈萼真有点改过自新的念头。
当即把剩下三颗红色小药丸也都给了陈萼。
这小药丸,是鸿钧老祖杂糅了一些鸿蒙紫气与造化玉碟粉末碎片凝造。
本来没什么名字,只是用来钳制圣人所用。
陈萼一直以来都是称呼它“陨圣丹”。
到现在三清圣人也都称呼这药丸为陨圣丹,感觉甚是名副其实。
看着四颗陨圣丹到手,陈萼对鸿钧老祖笑了笑。
鸿钧老祖漠然看着他。
“怎么,不敢吃吗?”
“为了防止你继续做乱,这药丸,你还是必须要吃掉才行!”
“是啊,必须要吃掉。”
陈萼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又看着鸿钧老祖:“这可是你要我吃掉的?”
“不错,是我让你吃掉的。”鸿钧老祖说道。
陈萼笑了笑,在观音菩萨担忧的目光中张开口,一伸手,把四颗陨圣丹全部捂在口中,吞服下去。
鸿钧老祖呆了。
接引佛祖、准提道人呆了。
佛门中人更是全都傻眼了!
第237章 时空凝结
这不可能!
接引佛祖、准提道人、如来佛祖、燃灯佛祖等众人再度骇然无语。
就在片刻之前,鸿钧老祖手持竹杖,轻而易举击落通天教主四口仙剑,几乎直接落在通天教主身上。
完全可以这么说,鸿钧老祖就是能够击败圣人的。
现在,一个连准圣都不是的大罗金仙陈萼,哪来的资格,和鸿钧老祖这样对决?
即便是鸿钧老祖占据上风,陈萼占据下风,那也绝对不正常。
这一幕,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果不其然。”
鸿钧老祖的口中发出冷漠声音:“你用紫气与功德护身,主动挑战准提,唯一的目的,就是靠近某个圣人,将他的成道之基、鸿蒙紫气吞噬。”
“若不是我出手挡下你,现在你应该已经得手。”
鸿钧老祖说的话,令通天教主、元始天尊、老子都立刻升起一股后怕的情绪来。
陈萼,还有这样的能力?
未免也太危险了!
哪怕是陈萼是他们这一边的,哪怕是他们对于陈萼一开始的确寄予厚望,希望他这个天外之人,能够截取天道。
然而,当陈萼真的能够和鸿钧老祖相比较,还被鸿钧老祖掀出来,能够吞噬圣人的成道之基的时候。
他们还是感觉,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陈萼原来曾经只需要心念一动,就能将他们从圣人之尊打落下来。
通天教主等三清圣人后怕,却也比不上准提道人的后怕。
得知自己差一点就上当,失去圣人之位,准提道人是当真体会了一点什么叫做“亡魂大冒,一身白毛冷汗”。
哪怕他是圣人,都是不由自主地感觉心有余悸。
陈萼这样的能力,实在是太吓人了!
“鸿钧,你这话可是有些让人听不懂。”陈萼微笑着说道,“我只不过是防身罢了,说的好像是处心积虑一样。”
“你难道还不够处心积虑?”鸿钧老祖缓缓说着,“你身上那紫气,不是寻常之物,它吞噬的东西远超寻常理解。”
“既然以鸿蒙紫气为食物,那么我想,或许另外一个世界里面,所有有关气运的物品,都已经被你、或者被它吃干净了吧?”
“通天这三个孽徒,实在是好不晓得道理。”
“居然与你这样危险至极的东西为伍,还准备用你来截取天道。”
“若是被你将天道啃去一块,此间气运永远失去一块,这个世界运转天道之下,我都不知会变成什么样——”
说到这里,鸿钧老祖看向通天三人:“孽徒!现在可知道错了吗?”
通天教主等三清互相看了看,默不作声。
开弓没有回头箭,三清圣人此时认错,绝对是自己跪下投降,半点好处也得不到,只能够获得惩罚。
陈萼能够感受到,身躯之外,萦绕着的紫色雾气已经渐渐不耐烦起来。
不耐烦的缘故,陈萼也能够感觉得到。
说好的给陈萼帮助,陈萼带它去吃鸿蒙紫气。
结果,鸿蒙紫气没吃到口中。
先跟鸿钧老祖对撞一次,紫色雾气虽然非同寻常,跟鸿钧老祖这样的圣人的老师、此世界的天道代行者相比,依旧是差了一些。
整个过程,完全是没吃到肉,先挨了打。
就算是紫色雾气一直以来帮助陈萼、受到陈萼的约束,这时候也是真的有些忍不住抗议。
“看来,你们当真是不知悔改!”
鸿钧老祖沉喝一声:“这天外之人,真正是霍乱天道存在,连你们这三个圣人都要因此被迷惑。”
说完之后,又抬起竹杖,看着陈萼。
“你还要吞吃鸿蒙紫气?”
“可敢和我应战吗?”
“哈哈……”陈萼一笑,“鸿钧老祖,你这话说的太没有来由,是我要和你应战?”
“你把那准提道人护在身后,我和准提道人还有一场没打,你冒出来做什么?”
“不必打了。”鸿钧老祖说道,“你有这样的手段,准提道人怎么会是你的对手?”
“好!”
陈萼将手掌拍了拍,来回踱步。
“太好了!我之前宣布自己胜利,赢过接引佛祖、准提道人,难免有些不知好歹的人,认为我是在胡说八道。”
“还有人,说不定会说,打都没打过,谁能判断胜负。”
“如今,有了鸿钧老祖公认此事,那我就可以对四大部洲的苍生再一次宣布了——我胜过了准提道人,胜过接引佛祖,整个佛门,都不是我的对手。”
接引佛祖、准提道人都无奈了。
怎么又拿这个说事?
你就是要把我们佛门的声望搞掉,不让佛门大兴是不是?
两位圣人也意识到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们真的很可能不是紫气萦绕,寻常法宝难以伤害的陈萼对手。
陈萼只要不被法宝伤害、击退,冲到他们面前来。
倒霉的反而是他们两人。
“老师!你看这陈萼——”准提道人开口说道。
“唉,你这样子,真的很像是需要父亲帮你打架的孩子。”陈萼开口说道,“也不知道你父亲现在愿不愿意帮你。”
准提道人面上青色一闪而过,鸿钧老祖也是凝目看向陈萼。
这个陈萼,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当人子!
“看来,非得把你除掉,或者赶出这个世界,才能罢休。”
鸿钧老祖说道。
“陈萼,你是要死在这个世界,还是要主动离开这个世界?”
陈萼微笑道:“我哪一个都不选,我要留在这个世界。”
“那,你只能死在这世界!”
说完这句话,鸿钧老祖将手中竹杖放在虚空中,轻轻敲击一下。
只是这一下敲击,整个世界,静止了。
时间彻底凝固停滞。
天道之下,所有的一切,都停顿下来。
甚至于包括圣人,都在这一瞬间停顿。
唯一能动的,只有鸿钧老祖和被紫色雾气包裹的“天外之人”陈萼。
危险!
鸿钧老祖已经动了杀机!
天道之下,时空凝结,唯一不能定住的,也就只有陈萼这个此刻还带着紫色雾气的天外之人。
陈萼心中问道:“是不是该想个办法?”
紫色雾气回应一个方法:去另一个世界躲避,获取足够的气运与实力之后,一瞬间后再返回。
到时候,鸿钧老祖还在凝结时空的这一瞬间,下一个瞬间,陈萼就有把握和鸿钧老祖进行对决了。
“那就立刻去另一个时空……”
但不能是本世界链接的任何一个时空。比如说,本世界的过去、未来,任何一个时候……都会立刻因为鸿钧此刻凝结时空而导致失败。
陈萼也明白,这是必然的。
鸿钧作为本世界的天道代行者,监察整个时空长河、过去未来,这是必然的。
在鸿钧监察的范围内跳来跳去,试图达到欺瞒鸿钧,增加自己实力的程度。
这显然是痴心妄想。
尤其是鸿钧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陈萼身上,凝结时空就是为了击杀陈萼的时候。
陈萼从他面前跳到以往的时空还是跳到未来的时空,那真的都是无济于事。
所以,陈萼一定要去一个并不相通的时空。
哪怕这个时空与他所想的并不一样。
鸿钧老祖的竹杖,已经再一次点过来,带着毫无疑问地致命威胁。
此时,陈萼已经下定了决心,紫色雾气与功德之力迅速卷动形成一道奇特的力量。
陈萼之前收拢的七块小小的造化玉碟碎片,迅速投入这股卷动的力量之中。
展现在陈萼面前的,是一大片光怪陆离的情景。
“在下柳毅……”
“公子,我叫聂小倩……”
“吾乃赤松子……”
“聂隐娘!”
甚至还有成群的狐狸、一只舞剑的白猿、一头獠牙的野猪、一头赤色的巨龙……
林林总总,数不尽数。
陈萼知道,自己必须立刻就做出选择,而且必须是真正有用的选择。
几乎是一瞬间,陈萼就心中暗喜:另一个封神时空!我看到了!
就是这个!
或许跟本世界的封神时空略有些不同。
但是,只要是大概剧情相差不多,应该就能够成为自己的强大基础。
等到下一个瞬间,我再返回这个凝结时空。
至少也要和鸿钧老祖势均力敌!
心中这般想着,陈萼在紫色雾气、功德之力、七块造化玉碟碎片的作用下,精准无比地投入到那个封神时空之中。
不知在何处的某一个《封神演义》时空。
混沌初分盘古先,太极两仪四象悬,子天丑地人寅出,避除兽患有巢贤。燧人取火免鲜食,伏羲画卦阴阳前,神农治世尝百草,轩辕礼乐婚姻联。
少昊五帝民物阜,禹王治水洪波蠲,承平享国至四百,桀王无道乾坤颠。日纵喜荒酒色,成汤造毫洗腥,放桀南巢拯暴虐,云霓如愿後苏全。
商汤传到三十一世,寿王姓子名受,登基为大王,称为纣王,又名帝辛。
纣王有倒拽九牛之力,托梁换柱之勇,文有太师闻仲,武有镇国武成王黄飞虎;文足以安邦,武足以定国。
中宫原配皇后姜氏、西宫妃黄氏、馨庆宫妃杨氏,三宫后妃皆德性贞静,柔和贤淑,纣王坐享太平,万民乐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四夷拱手,八方宾服。
八百镇诸侯尽朝于商,有四路大诸侯,率领八百小诸侯。
东伯侯姜桓楚,居于东鲁;南伯侯鄂崇禹,西伯侯姬昌,北伯侯崇侯虎。每一镇诸侯,领二百镇小诸侯,共八百镇诸侯属商。
陈萼降临这个世界后,直接以本身取代了纣王帝辛。
寿王“子受”,纣王“帝辛”——寿王这是明显编撰的名称,纣王这名称最开始可能是源自于百姓称呼帝辛为“受王”。
所以,寿王等于子受和“纣王”,这三者其实都是“子受称王”的意思,没什么意义。
真正的纣王,应该是登基前叫“子受”,登基后叫“帝辛”。
陈萼以紫色雾气、功德之力、造化玉碟降临这个世界后的第一时间,就要寻找一个身份代替。
要代替一个众所周知的好人,把他的人生给更改了,这未免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代替一个将来必定要作恶,尤其是封神演义时空中更是作恶多端的昏君、暴君,陈萼可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直接将对方取而代之,自己做了新的帝辛。
若不是顾忌这方天地的圣人察觉变动,追根究底,陈萼甚至可以更改一下所有人记忆,将纣王帝辛从出生到成长,所有的名字都叫做陈萼。
当然,这在“子”姓里面,冒出来一个“陈萼”,实在是奇怪。
陈萼还是暂且先叫做帝辛,以免漏了破绽。
朝歌城,是商汤此时国都,也是帝辛登基之后,迁都营造的新国都。
以这神话故事而言,这朝歌城规模俨然比后世京城还要大,还要繁荣旺盛,人口极多。
密密麻麻,人流如织。
当然,若是追根究底,商朝应该是什么样子——那应该是青铜器文明,奴隶时代。
殷商都城朝歌,规模说不定就是县城大小范围。
只不过,神话传说时代不能这么算,就如同西游时候的东土大唐跟原本陈萼直到历史中,大唐相差甚多是一样的道理。
商汤所谓四大诸侯、八百小诸侯,纣王的三宫娘娘,在这封神演义中大部分杜撰而来,就是“武王伐纣”这个故事演化扩充。
陈萼对这些,都还感觉不怎么意外,这本来都是封神演义的背景故事。
最令他意外的是,这个世界的画风明显有点大问题!
就比如,陈萼此刻在皇宫飞云宫之中,中宫原配皇后姜氏坐在身旁,温柔地看着他:“陛下,这两天你神思不定,可是因为有什么不妥?”
陈萼看着她的黑色轻丝袜,宫廷繁复华丽衣衫,不到膝盖,与白色冰丝袜之间露出一大段绝对领域。
浑圆双腿微微交叉,丰厚有弹性。
这尼玛——哪个二次元想出来封神演义时空?还是什么坑人网游的封神演义时空?
陈萼本以为,封神演义时空,再怎么离谱也离谱不到哪里去。
直到他见到了高开叉的宫女,见到了黑色丝袜、宫廷御姐风范的姜皇后。
我什么样的情况没见过.jpg
这离谱的情况,我是真的没见过.jpg
第236章 紫气为甲
四颗丹药!
每一颗,都是钳制圣人所用……
陈萼一张口,就全都给吃掉了!
这人是不想活,不要命了?
然后,陈萼依然无恙,甚至对他们还露出微笑,像是嗑瓜子皮一样,吐出四个白色玉碟碎片。
跟之前的三个玉碟碎片结合在一起,形成了半个巴掌大小的造化玉碟残片。
亲眼看到这一幕,接引、准提圣人都心中更加震惊。
就连本该淡漠无情的鸿钧老祖,此时此刻的表情,也是惊讶不已。
随后,鸿钧老祖将目光落在三清圣人之上。
先扫过太清圣人老子:不是这个。
又扫过玉清圣人元始天尊:也不是这个。
最后,落在上清圣人通天教主的身上。
没错,敢这么胆大妄为的,只有这个——整个事情的脉络,穿了起来。
“通天,我还以为你用什么方式,去除了我专门为圣人炼制的药丸,还令我多炼制一次。”
“原来,你们三个去除药丸的方式,全都是陈萼一人!”
“不错,正是陈萼这一人。”通天教主微笑道,“若不是他是天道外之人,有这种神异本领,我又怎么敢生出这样心事,请天道留我们一次生机?”
鸿钧老祖说道:“你能说出这种话来,可见你对天道大势运行,依旧不懂。实为孽徒!”
“天道之下,时时刻刻有杀机,也时时刻刻有生机。”
“你竟然试图以天道之外人,截取天道,求所谓生机。”
“难道,在你眼中,这些生机都是不存在的吗?你这截取一道,实在是已经入了魔,再也没有必要存留。”
说着话,手中竹杖抬起,朝着通天教主落下。
竟是要当真出手,惩治“孽徒”。
那竹杖看似寻常,落下时也是普普通通,却蕴含着天道至简的威力。
通天教主的诛仙四剑,立刻飞起。
向着那竹杖飞去。
那竹杖就如同打寻常树枝落叶一般,迅速在空中点了四下。
每一下点中一柄仙剑。
顿时,仙剑依次跌落。
元始天尊抛出玉如意,老子展开太极图。
接引佛祖与准提道人两个见此一幕,俱都用出各自法宝。
青莲宝色旗,现出宝莲,径直卷向八宝玉如意;七宝妙树绽放出七彩神光,刷向太极图。
四件法宝且不论谁高谁低,皆是圣人手段,一时间相持不下。
也就是这一点相持不下的时间,鸿钧老祖已经手持竹杖,打落四口仙剑,向着通天教主落下。
通天教主双手掐诀,上清心法万般奥妙于身上流转。
天道有情,我取其有情之路。
天道无情,我截其无情,生我心之行灭。
鸿钧老祖这一招打来,无余地躲闪,也没有躲避可能。
这竹杖普普通通,却可以从上下左右、东西南北打来,也可以从过去、未来任何一处打来。
竹杖挥出之时,通天教主似乎就已经注定,要受这一次的击打。
这便是鸿钧老祖的手段。
隐隐然超出其他圣人一节,令圣人也难以抵挡。
便也在此时,通天教主的身影看上去虚实不定,恍恍忽忽。
竹杖终于落下,一时间没有落到实体。
这一个瞬间,通天教主利用自己的截取之道法,竟是从不可能中截取到一丝可能,硬是和鸿钧老祖打来的竹杖形成了僵持。
当然,也就在下一个瞬间,两者之间必然分出胜负。
败的必然是通天教主。
陈萼不能再看下去,做壁上观。
直接抬手起来,五行遁法于五指之中辉映流转,向鸿钧老祖直接罩去。
这五行遁法,单纯一道落下,陈萼也可以遁去金仙,甚至捉拿普通寻常的大罗金仙。
但是,面对鸿钧老祖,即便是五行遁法齐出,也不过是渺渺小道法。
目的不过是拖延一二,为通天教主争取几分喘息之机。
五行遁法尚未落下,如来佛祖、弥勒佛祖、燃灯佛祖佛门三个准圣飞起,一起放出金色佛光。
紧随其后的,还有普贤菩萨、文殊菩萨。
在他们身后,众多菩萨、佛陀、罗汉、尊者也纷纷跟随。
“陈萼,岂能容你猖狂!”
五行遁法起时,鸿钧老祖已经心生感应,停下了手中竹杖。
通天教主也得以全身而退,四口诛仙剑回到身上,身形与老子、元始天尊、陈萼并列。
“鸿钧老师还是厉害啊,一招下来,我几乎抵挡不住。”通天教主表情凝重地说着。
“到了这程度,一招与一百招、一千招、一万招也没有什么区别。”太清圣人老子说道,“一招你若是能够挡住,那么其他的也自然能挡住,这一招你挡不住,自然就是挡不住,也没什么可说的。”
“我们三人携手并力,说不定或许能够挡得住。”
“毕竟是鸿钧老师,还有接引、准提,这也都未必。”元始天尊说着,“只不过,我们应下你,自然没有不做的道理。”
陈萼、通天、元始天尊、老子面前,已经是鸿钧老祖为首,接引、准提两位圣人列于身后。
佛门众佛陀、菩萨、金刚、罗汉、尊者等分列其后。
如此敌我分明。
灵山之上,早已经没有了其他生灵的声音。
沙悟净、定光欢喜佛逃的无影无踪;金顶大仙躲在“保安室”玉真观不敢出来;玄奘、孙悟空,猪悟能、小白龙在凌云渡岸边,仰头看着满天神佛,因他们而起争斗。
观音菩萨站在陈萼身后,于这样的大战中,连自保之力也未必有。
六丁六甲、五方揭谛、护教伽蓝等佛门神官,已经归位佛门众之中。
一路跟随玄奘的四值功曹、各星官,见势不妙,已经回归天庭。
天庭的玉皇大帝与众神仙,都在关注着此处,圣人大战对峙,久经谁胜谁负,决定的可是三界众生将来的命运!
其余像是阴曹地府十殿阎王,四海龙王、碧游宫仙境等众多实力更差的地方,却是没有那样的本领,只能等事后得知一些情况。
也就只有十八层地狱处,地藏王菩萨借神兽谛听,可以察觉变化。
六道轮回处,后土祖巫凭借自己和陈萼的关系,隐约能够感知陈萼情绪,大概明白他正在进行一次前所未有的大决战。
陈萼的目光落在前方,心中也在计算着双方实力对比。
鸿钧老祖的实力之强,是绝对远超任何一位圣人的,而且作为天道代行者,他在这一方天地内,是属于先立于不败之地的。
就这一位,三清圣人都未必能够敌得过,更不用说接引佛祖、准提道人。
至于佛门众人,陈萼就算是用十二都天神煞阵法挡住他们,也是万万不可能对圣人造成任何威胁的。
如果陈萼的想法只停留在这个层面,就算他把佛门众人全部击败,终究对真正的胜负关键于事无补。
所以,要破局,以往的紫清法,五行遁法、袖里乾坤、都天神煞图都用不上。
回想在陈萼心中的,只有体内紫色雾气当初对通天教主成道之基“鸿蒙紫气”的那股想要吞噬的尽头。
陈萼的目光落在准提道人身上。
“准提道人,你我来做过一场,可否?”
这一言发出,就连三清圣人都有些奇怪。
更不必说,鸿钧老祖、接引佛祖、准提道人、佛门众人……
陈萼是大罗金仙后期的最巅峰,这是毫无疑问的。
这样的修为,的确是没有大造化,不可能抵达。
但若是要对圣人挑战,却还差的很远。
“有把握?”通天教主奇怪问道。
陈萼微微摇头:“不,并没有把握。”
他口中说着没有把握,心中已经想好了,只要准提道人答应,自己就要发动全部自身紫色雾气,仿照后土那样,营造一个万法不侵的外壳,冲到准提身边去。
准提道人却是比陈萼更加没有把握。
亲眼目睹陈萼把钳制圣人的四颗药丸一口吞下后,准提道人就知道这人的实力层次完全不能以常理来计较。
就如同,当初金仙境界能用都天神煞图,出其不意毁掉如来一只手掌一样。
现在陈萼提出要跟自己对决,准提道人立刻感觉,对方这是要用另外的手段,对自己出其不意,施加暗算。
“我却是不好以大欺小。”
准提道人说道:“我不和你比试,胜了你也没什么可说的。”
“我看你是胜不过我。”陈萼开口笑道。
“你说我胜不过,我就胜不过。”准提道人平静回应,“到底谁胜谁负,心知肚明即可。”
“那就太好了!”
陈萼笑道:“既然准提道人你也说胜不过我,那接引佛祖应该也是胜不过我?”
“南无阿弥陀佛,贫僧不喜欢打斗厮杀,如果陈施主你一定要争个强弱胜负,就算是你胜过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哈哈哈哈,有此一说,就足够了!”
陈萼直接放声大笑,扬声传遍天竺国:“今日我紫清上仙,败佛门于西牛贺州灵山之上!”
“佛门从此衰落,各位还请改信其他教义吧!”
啊!
接引佛祖、准提道人、佛门中人都霍然变色。
这陈萼怎么这么无耻?
你做什么了,你就打败了佛门?还让天竺国的佛信徒改信?
你这不是挖佛门的根基吗?
“陈萼,你这孽障!怎敢拿我的谦让之语诓骗佛门信徒?”
准提道人怒喝。
陈萼故作“诧异”:“嗯?我难道理解错了?刚才接引、准提不都说过了吗,我胜过你们,你们向我认输?”
“哦,我可能传播的范围小了点,我应该把这个消息传遍四大部洲。”
“我已经赢了,佛门已经输了……没有人比我更懂输赢……”
这种自顾自宣布胜利,无耻的“打法”,属实超越了众人想象。
玉清圣人元始天尊闭上眼睛,一副“羞于此辈为伍”的姿态。
老子面上不动声色,眼角微微抽搐。
这陈萼是个什么地方来的?
怎么能这么不要面皮?
通天教主更是直接忍不住,对着接引、准提哈哈大笑:“你们刚才的确是认输了,我听见了,我可以作证。”
“通天,你可要点面皮?”
准提道人气急问道,
通天教主笑而不语,陈萼亲了亲喉咙:“咳咳……喂喂……四大部洲……听得到吗?”
“我是紫清上仙,我今日要宣布一个大消息……今天我在灵山——”
“给我闭嘴!”
看着陈萼一副试音、宣布大事、面对四大部洲宣布自己不战而胜的模样,准提道人是真的没想到,还有人能比自己做的还过分一些。
直接挥动七宝妙树,一刷七彩神光,朝着陈萼打过去。
再让陈萼洋洋得意宣布自己胜利的消息,佛门就算是再怎么努力,四大部洲民众都知道佛门失败,也无法大兴佛门了。
这家伙厚着脸皮不要,就能把西行取经的佛门大兴之势给破坏掉——怎么这么不是个东西?
太损了吧?
“准提道人,你终于接招了!”
陈萼口中清喝一声,调动体内紫色雾气:快动,马上就去吃了他鸿蒙紫气!
紫色雾气立刻无比激昂,陈萼身躯内涌出。
先是一层玄黄色——此乃陈萼之前积累的各种功德,此刻这一层功德玄黄,被紫色雾气化作一层衣物,成为实质一般,防护住陈萼身躯。
紧接着,紫色雾气化作一身贴身甲,从头到脚,再一次将陈萼护住。
七彩神光刷过,落在紫色贴身甲上,直接斜斜滑落,伤不到陈萼分毫。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人把石头砸在盾牌上,陈萼只能受到微微震颤,浑身分毫无损。
眼见这一幕,准提道人、接引佛祖、佛门众人都立刻提起心来。
功德之力护身!鸿蒙紫气护身!
这陈萼到底是什么人,什么来历,竟然能做到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
紧接着,陈萼纵身一道光,直奔准提道人!
竟然是要直接去和准提道人面对面搏斗?
鸿钧老祖伸出手中竹杖,挡住陈萼冲来的方向。
陈萼挥手格挡住这根竹杖,一股无形的力量,立刻和陈萼身体上萦绕的紫色雾气、功德之力剧烈对撞起来。
一个呼吸之后,天地间一声剧烈爆响。
陈萼被鸿钧执掌的天道至高之力掀飞出去,而鸿钧的身形,居然也前所未有地摇晃一下。
第238章 纣王陈萼
“大王,你怎么了?”
看着帝辛神魂不定,姜皇后奇怪地问道。
“可是臣妾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陈萼摆了摆手:“不,没什么不妥的地方……或许应该说,太妥了……”
“你们这个装扮,都是什么时候兴起的?”
“我们的装扮吗?”姜皇后站起身,不解地指了指自己宫廷裙装,黑色丝袜,“这不是从古至今都有的吗?”
从古至今都有……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从一开始出现了问题,还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扭曲了——不过一想到,相对正经的《封神演义》世界,论起来承前启后的关系,那就是之前的《西游》世界的时空封神时期。
陈萼本来就不可能那一段《封神演义》故事中,进入的只能是一个相对可能异常、不同于原来的时空。
陈萼笑了笑,招手让姜皇后走到近期来。
姜皇后有些奇怪:“大王——”
话还没说完,脸便腾地红起来,看着陈萼轻轻翻看黑色丝袜,带着好奇神情
“大王——”姜皇后的声音多了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之意。
“这是做什么?稍后黄妹妹和杨妹妹她们都要来,可不能失了礼仪……”
“礼仪?和礼仪有什么关系?”
陈萼微笑着:“我只是想要看看这黑色丝袜是什么材质构成而已。”
看着娇柔的正宫姜皇后,实在没想到她居然好像是想错了。
仅仅是翻看黑色丝袜的材质,姜皇后便有些羞怯,感觉颇为为难。
“大王若是有意,不妨今晚去宫中,这青天白日的……本来还约好了一起欣赏今日飞云宫中盛放的海棠花,这要是被她们看见了,真是羞也羞死人了!”姜皇后低声道。
“你不比海棠花还娇艳吗?”
陈萼也知道原本纣王会怎么对待这个结发妻子,姜皇后的下场异常凄惨。
似乎是要挖眼……
此刻见到人比花娇,成熟大方的姜皇后,索性好人做到底就是。
听到陈萼这称赞的话语,姜皇后更是依偎过来:“大王——”
凝目望去,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大王比以前更加英俊不凡。
陈萼也颇为温柔,两人慢慢说着话。
丝袜的材质也是顺便研究了一个透彻,还真的挺有弹性和透气性。
“哎呀!”
“我们来的不是时候?”
一个英气勃勃、蜂腰波峦起伏,穿着便装的女子面上带着惊奇神色,打量着宫殿内情形。
陈萼在坐榻上,那姜皇后正靠在他身上说话。
双腿正交叉在一起,姜皇后有点像是撒娇,又有点像是要歇息了。
另一个穿着白色宫装、白色丝袜的秀美女子则是满脸通红,口中低声道:“大王和皇后若有不便,我们改日再来?”
来的这两人,正是西宫妃黄氏、馨庆宫妃杨氏。
西宫黄妃,是镇国武成王黄飞虎的妹妹,出身将门世家,出家之前整天舞刀弄枪,因此身形极为起伏不定。
馨庆宫杨妃,则是一个秀美文雅的女子,出生于小家门户,最是体贴人意。
这时候见到大王和皇后情难自禁,便心生退意。
陈萼对此也不算陌生,当初也曾经在碧游宫仙境和高阳、殷温娇一起“惩治”李玉英。
只不过这时候,和黄妃、杨妃都不算太熟悉,不至于过于亲密罢了。
“都是一家人,也不必避讳什么。”
“我正才研究丝袜的材质,依我看,丝袜还真是有些奇怪,好像是用某种特殊的蚕丝构成……”
陈萼说了一句,唤来宫女扶着姜皇后下去更衣。
又让几名宫女摆好了一应糕点等物,依旧还是在飞云宫花园内欣赏海棠花。
过不多时,姜皇后更换了另一套宫廷裙装与丝袜前来,来到陈萼面前,娇嗔低声道:“大王这样做,臣妾威仪扫地了……”
陈萼笑了笑:“你只说喜欢还是不喜欢?”
“喜欢……”
姜皇后温柔大度,宫内黄妃和杨妃都服她这位“大姐”,但是她却也不是过于迂腐,连大王的宠爱都要拒之门外的木头疙瘩。
当然知道,当大王问喜欢还是不喜欢的时候,除非接受不了,否则只能够是喜欢。
“行啦,你们再这样眉来眼去的,我和杨妹妹真的呆不下去啦。”
黄妃带着几分泼辣说着,“这海棠花还赏不赏?”
姜皇后脸色更红,还开口跟陈萼解释:“黄妃性子就是这样,大王万万不要放在心上……”
黄妃也感觉自己的话说的有些不太合适,毕竟不是她在黄家还没出嫁的时候,连忙开口向陈萼赔罪。
“臣妾失礼了,还请大王责罚。”
陈萼点点头:“嗯,不错,的确是应该责罚。”
“今晚到皇后宫中,听后处罚。”
“啊?”
陈萼这话一处,姜皇后、黄妃、杨妃都是红了脸,不要说赏海棠花了,她们三个人比花娇,艳过牡丹芍药。
杨妃还好一些,姜皇后和黄妃两个都是忍不住浮想联翩,越想越是羞怯。
陈萼与她们坐了一会儿,花园的凉风吹过,姜皇后、黄妃、杨妃三人才陪着陈萼正常赏景起来,面上红晕缓缓褪去。
说着海棠花,自然要互相说些天下奇闻。
说了一会儿话后,陈萼说起西伯侯姬昌的事情:“有人说寡人宫中有千名宫娥,实在是享了极大艳福,却不见寡人只有三个儿子。”
“殷洪、殷郊两个孩子是姜皇后所养育,武庚是杨妃养育,今年才一岁。”
“平日,寡人也只住在三个爱妃处。”
“那西伯侯姬昌拥有贤名,无人说他好色享福,他却有九十九个个儿子,只差一个就能满百子。”
“难不成这将近一百个儿子都是西伯侯妻子一人所生?”
黄妃闻言低头发笑,她性子活泼,又是武将家庭出身,因此只是听着好玩——西伯侯生养九十九个孩子,大王听上去有些愤愤不平啊。
杨妃在一旁默然不语,若有所思。
大王这话,有什么深意?
难道是对西伯侯有什么不满吗?
姜皇后闻言,却是面有忧色,低声道:“大王,这话莫要说与别人听。”
陈萼讶然:“怎么不能说给别人听?”
“寡人是天下之主,寡人只有三个儿子,三个宫妃,天下都说我享尽艳福。”
“可是依我看,西伯侯姬昌不知道睡了多少女人,才搞出九十九个儿子,将近一百。”
“他才是真正享尽艳福之人啊。”
“可是,大王……”姜皇后劝说道,“以臣子们观来,子嗣稀少便是上天不垂青,子嗣旺盛便是上天厚爱。”
“由此推而想之,少子则是德薄,多子则是德厚,与好色与否无关……”
陈萼闻言,也是恍然:难怪西伯侯姬昌拥有将近一百个儿子,无人骂他好色,原来这是他被上天厚爱,贤德的证据!
将来雷震子拜他为父,凑齐百子,那更是一个大大的吉兆。
在古代社会这种条件下,生一百个儿子并且能够全部扶养长大,还真是难以想象的。
这老天爷得多么开眼照顾他一家?
并且姬昌的生养能力有多强,才能造就这种奇迹?
相比之下,西伯侯姬昌到底睡过多少女人,反而不是重要的事情。
从这时候开始,纣王和西伯侯的德薄、德厚对比,就已经开始了。
双方子嗣多少对比,一目了然。
“这么说,我要坐稳天下,还得首先先生下百八十个孩子?”
陈萼想到这里,忽然感觉自己或许破了一个谜题。
那就是纣王好端端的,怎么会发了情一样想要四方敬献女人——难道是他就是这个逻辑?
你们看我只有三个儿子,宫中三个宫妃都已经成熟,当我帝辛徳薄,坐不稳江山。
那我就收拢美女,生给你们看,我要生一大堆,证明我是有德之人。
这个逻辑可能是纣王最初的想法,至于之后如何昏庸无道,得罪女娲,狐狸精妲己惑乱江山,那就是另外的情况了。
虽然陈萼并不认为自己也应该这样做,也没有抚育更多后代的想法。
但是,并不妨碍他口中调笑:“看来寡人和三位爱妃都要努力一些,帮助寡人做一个有德之人。”
“陛下!”
姜皇后和两个后妃都再度红了脸。
陈萼和她们赏了半天的花,也是渐渐知道了她们的闺名。
姜皇后叫做姜云蕊,黄妃叫做黄飞燕,杨妃叫做杨娴淑。
一天时间过去,华灯初上。
满脸通红的黄飞燕来到姜皇后宫中,陈萼和姜皇后正在用膳,见她到来后便让她入座。
黄飞燕见此一幕也有点怀疑自己是想错了,或许大王只是故意调笑一句。
等吃过饭后,她就明白了,不是调笑。
端午时候赏景,薄雾浓云,佳人乘龙舟。
呐喊助威,擂鼓不休。
正是划龙舟,争先恐后,水花打落一身也不休。
夜深人静,陈萼身边佳人已经歇息,他并没有歇息之意。
与她们相聚,也算是自己额外得趣,陈萼现在最需要知道的是……这个奇奇怪怪的《封神演义》世界中,气运之力是否充足,是否能够满足自己和紫色雾气的要求。
如果,这个世界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设定,到头来力量层次还不如大罗金仙,那么陈萼这一趟可就有些不值得。
而且再消耗紫色雾气前往其他世界,只怕紫色雾气再听话也要抗议一下——再消耗下去,可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所以,即便是这个世界再弱小,陈萼和紫色雾气也要补充一番,才能再度启程。
万一这个世界不弱小,圣人之事更不好直接打听。
这一晚,姜皇后和黄飞燕两人感觉格外荒唐且幸福。
第二天,姜皇后郑重告诫陈萼:身为大王,偶尔这么做一次,外人可能无法察觉。
若是经常这么做,那可就必定要酿出丑闻来,被天下人取笑。
她也是苦心劝诫,不想让帝辛励精图治的明君声名毁于一旦。
黄飞燕本来还感觉挺有趣刺激的,听到姜皇后这样说,也连忙跟着点头:“对对对,没错,就是这样……”
陈萼哪能看不出两人真正心中想法。
姜皇后是真心感觉不好,也感觉这样有些太过荒唐。
黄飞燕这个黄妃身上有股胆气和英气,是敢于尝试这种有趣之事的。
而且,她也没有姜皇后那种母仪天下的态度与架子。
口中应下姜皇后,陈萼和黄飞燕一起离开皇后宫中。
“飞燕,昨晚开心吗?”
“还……可以吧?不过姜皇后说得对,大王还是要以名声为重……”
说着话,黄飞燕声音就发颤了。
“大王?”
陈萼轻轻说道:“找机会,带着你再找杨妃试一试。”
黄飞燕不知道自己应该高兴欣喜,还是这样,回想姜皇后的劝说,只好连忙低声道:“大王,这件事若是被人发现……”
“那就不要被人发现,悄悄的,是不是更刺激?”陈萼手掌微微滑动,“去跟杨妃说一声,今晚去馨庆宫。”
黄飞燕心中又是激动又是不安。
不知她去和杨妃怎么说,反正当晚陈萼来到馨庆宫的时候,两位妃子都已经准备好了一切,连衣衫与丝袜都备好了另外一套。
又是一夜无话。
陈萼接连几日,熟悉了宫中最常见的人后,也熟悉了宫外大臣和如今商汤朝廷开朝会的节奏。
最近一段时间,他找机会准备把闻太师叫来,问一问他的师父是不是截教中人,顺便问一问截教中人的真正能力。
透过闻仲,他应该能够了解这个世界的情况。
还没等他找到机会,这一日便有内侍来禀报:“北海七十二路诸侯袁福通作反,闻太师、黄将军等文武大臣皆在龙德殿外等候,请大王前去议事。”
陈萼到了龙德殿内,文武官员觐见。
太师闻仲、武成王黄飞虎、首相商容、亚相比干、微子启、箕子等一起上殿拜见。
见礼完毕后,闻仲上前禀报:“大王,北海七十二路诸侯袁福通造反,为祸不小,臣请前去平乱。”
陈萼便开口询问:“太师,这袁福通是何人?”
“我记得他在天下八百诸侯之中,为何造反为祸患?”
刚发的一章被屏蔽了,还有读者群的问题。
没办法,可能涉及到根本的设定问题,明天再细细修改。
另外,本来没打算搞读者群的,现在看来读者群还是有存在的必要。
至少某些屏蔽章节,在我看来已经隐蔽纯洁到很夸张的地步,依旧被屏蔽了。
这些章节,也只好给读者群的读者们看。
也是明天吧,我建一个只发屏蔽章节原文的读者群,门槛稍微高一点,免得又有无事生非的。
我真的已经很避讳了……还能怎么办呢?上网的都是人类,不是断情绝性的机器人嘛。
第239章 平叛攻略
听到纣王询问,须发皆白的三朝老臣闻仲站出身来。
他一身劲装,外罩宽松朝服,额头上有一只眼睛紧闭。
跟陈萼所见的宫廷裙装、丝袜装扮相比,这已经是极为相对正常的装扮。
而且,相比较而言。
总比某希腊神话风格的封神演义装扮更加正常。
闻仲躬身言道:“启禀大王,袁福通是北伯侯崇侯虎属下二百诸侯之一,大王记得并无差错。”
“袁福通本来是鬼方人,先帝在时,鬼方一部分投降成了诸侯。”
“当时鬼方投降的有三十六部落,先帝与重臣商议若要诚心投靠,非得分而治之才能长久。”
“于是,先帝下令将鬼方投靠的三十六部落一分为二,分为七十二诸侯,令他们不能团结一心。”
原来如此——商汤本来应该将这七十二诸侯分化、拉拢,最后融合吸收。
结果,商汤做的不是太好,没有把鬼方三十六部落消化掉,导致这个七十二诸侯远在北地,又是游牧少数民族,私下里串联成功了。
袁福通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征服内部,将七十二诸侯重新归为一路势力,自己当了老大,这时候才终于举起反旗。
而这整个过程,北伯侯崇侯虎像是死人一样,属下七十二路诸侯的串联不闻不问。
等到了袁福通举兵造反,直接禀报朝歌:我手下有人造反了,我搞不定,请朝廷发兵平乱吧!
这等平日贪腐、残虐百姓,关键时候无能、恳求“拉兄弟一把”的猪队友,也是够操蛋的……
陈萼通过太师闻仲的描述,已经明白——北海七十二路诸侯,最大的责任就在崇侯虎这个北境的最大诸侯。
本该是北地霸主的崇侯虎只是一头蠢猪,平日里横征暴敛,残害民众威风凛凛,一有什么大战,立刻拖后腿,指望朝廷帮他擦屁.股。
他倒是清闲了,朝廷这边消耗多少人力物力,却是数不尽数。
北地诸侯造反,北伯侯就**叛,这才是正理。
崇侯虎倒是好,好处平时拿着,挨打让朝廷来。
崇侯虎的弟弟崇黑虎很聪明,可也聪明过头了——在《封神演义》中崇黑虎是姬昌的粉丝迷弟,早早就选择投奔了西伯侯姬昌。
不论这个《封神演义》世界如何奇怪,看来有一点是首先要做的。
把北伯侯兄弟两个坑货先给收拾了,安排一个真正忠心于殷商的手下镇压北地二百诸侯。
陈萼思考之中,闻太师已经介绍完毕袁福通的来历。
又说道:“如今看来,鬼方人到底还是鬼方人,贼心不死。”
“根据传来的情报,这一次七十二诸侯聚众而起,依仗游牧骑兵劫掠北地诸侯和黎民百姓,所到之处烧杀抢掠,一片白地,不得不尽快除去或压服。”
“不声不响,把鬼方人重新聚在麾下,袁福通倒是个北地草原的枭雄。”
陈萼评价一句,又问:“北伯侯崇侯虎怎么说?”
“北伯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求救。”镇国武成王黄飞虎禀报说道。
陈萼沉默了一下,霍然一拍龙椅,站起身来。
“荒唐!”
“北地二百路诸侯,尽数是他辖制,其中反了七十二路诸侯,他事前不知道,事后不能组织大军平定袁福通,甚至不抵抗,那他在干什么?”
“以老臣对他的了解,”太师闻仲说道,“定然是倚仗崇城城池坚固,士兵众多,闭门守户。”
陈萼冷冷说道:“如此说来,北伯侯只有守一个城池的本领,并无镇守北地的方略……我们要物尽其用才好。”
群臣听了这话,便都明白大王心中愤怒,准备动一动北伯侯。
不过东南西北四镇诸侯实在是不能轻易更替,大王要更换北伯侯这件事,并不比袁福通造反要小。
甚至,可能要影响更大。
平定袁福通造反,是朝廷名正言顺的出兵,这件事谁都拦不住。
当要动北伯侯崇侯虎,东伯侯、南伯侯、西伯侯三位会怎么想?这个影响,必须要提前消除掉才行。
陈萼又开口言道:“太师、武成王,说起军略,你们两位都极为精通,这一次你们准备如何平定袁福通叛乱?”
“启禀陛下,臣愿出战。”镇国武成王黄飞虎立刻回答道。
闻太师却也开口,平静言道:“陛下,老臣也要请战。”
陈萼闻言,心中暗想:按照封神演义的故事路线,闻太师一出征,纣王立刻开始撒欢作妖,这才天下大乱。
而武成王黄飞虎则是没有这个影响力,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明哲保身的武将首领,颇为低调,纣王做什么也不多管多问。
只是皇宫闹妖怪,他用北海来的碧眼神莺抓伤了妲己的脸,又和比干一起放火,烧死了轩辕坟的狐狸……
最后黄飞虎之所以被逼造反,那是属于真的忍无可忍——黄妃被纣王打死,自己老婆去宫中庆贺被纣王逼死。
要不要让黄飞虎去征讨袁福通,闻太师继续坐镇朝歌?
“太师,你是三朝老臣,威望卓着,不可轻动啊。”陈萼开口,劝说道。
闻仲闻言,顿时傲然笑道:“大王放心,老臣既然敢请战,这一去,便要让北地永为平定地,再无一人敢言反!”
“请大王给我督军抚民之权,老臣要将北地七十二路诸侯全灭,尽归我商汤疆土!”
督军抚民之权!尽归我商汤疆土!
陈萼终于明白闻太师为什么平定北海袁福通七十二路诸侯反叛竟然要花十多年时间,给了纣王做昏君的机会。
原来问题在这里!
这老臣一把年纪,竟还是开疆拓土、锐意进取的念头。
他不单单是平叛去的,更是要将北地疆域实打实地归入商汤之中!
整个大殿中众臣闻言,也都露出佩服或喜色,显然也被闻仲的豪言壮语所感动、激励。
在他们看来,商汤此时正是最好的时候。
明君在位,众贤臣辅佐,太师神通广大,又要为商汤开疆辟土。
如此好事,真是令他们也与有荣焉。
首相商容、亚相比干都接连表态,闻太师大军出征,他们必定备好粮草,令太师能够大获全胜,进而占据北地。
陈萼看着自信满满的太师闻仲,激动不已的殿内群臣,也是若有所思。
这样的商汤,开局其实还不算太差。
群臣都是一副带着喜意的模样,太师闻仲等候片刻,见到纣王始终不肯开口应声,渐渐心里也有些奇怪。
“大王,老臣所说,大王以为如何?”
陈萼微微摇头:“不太好。”
闻仲讶然,武成王黄飞虎、首相商容、亚相比干、微子启、箕子等人也都讶然。
闻太师忠心耿耿,这是不必质疑的,能力和神通也是无可置疑。
北海袁福通等七十二路诸侯,说白了不过是一部分鬼方残余势力,闻太师前去击败并不难。
随后督军抚民,只要消耗几年时间,就能平平稳稳将北地疆土拓展一大块。
这种好事,大王为什么认为不好?
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请大王明示,老臣委实不解,为何不能征伐袁福通后,开疆辟土。”
闻太师问道。
“其一,袁福通手下多是骑兵,闻太师率大军劳师远征,击败袁福通一次、两次容易,剿灭这些作乱的势力,却是耗日持久,远不是几年内可以完成。”
陈萼说道:“朝廷大军外出作战十年以上,为了供养大军,民众将会何等煎熬,民不聊生?”
“只是这一条,国家元气大伤,就要出大事。”
“其二,袁福通造反,首当其冲便是北伯侯崇侯虎的责任,要灭袁福通,要旷日持久作战,必然不能损毁朝歌根本。”
“寡人要崇侯虎即日起整兵,与袁福通交战,尽到他北伯侯的责任。”
“若是北伯侯不胜,朝廷再派几千人精锐,由武成王或闻太师率领,统领北地诸侯,着崇侯虎戴罪立功;全面接管北镇大权,以北镇的人力物力,征伐袁福通。”
陈萼所说两条,到头来其实是一条。
保存殷商朝廷元气,宁可打烂北地,耗尽北地,也要把袁福通造反的消耗局限在北地。
决不能用朝廷元气和商汤国力,消耗十年以上跟袁福通一个北地边陲的造反势力豪赌。
在“纣王”陈萼说明白这两条之前,大殿内闻太师正满怀信心、锐意进取;群臣正喜气洋洋,以为此战优势在我,全胜不难。
纣王说完之后,龙德殿内一片沉静。
群臣默然思索,太师闻仲皱眉沉吟。
“大王,老臣昏悖,考虑不周,累及大王提点,实在是死罪。”
闻仲先躬身请罪。
“不必如此。”陈萼示意他起身,“太师以为我说的办法可行否?”
闻仲躬身言道:“大王,袁福通等七十二路诸侯还是要尽快平定才行。”
“国家有乱若不平定,定然人心思乱,难以收拾;再者袁福通等鬼方骑兵纵横劫掠,若是放任一年不管,我商汤便一年损失民望、人口和财物巨大,若是放任十年不管,袁福通便会势力增长十倍、二十倍,北地二百诸侯和北伯侯便会被袁福通吞吃。”
“到时候袁福通带领骑兵直奔朝歌,便是不测之祸。”
闻太师考虑的,同样是老成谋国之言。
放任一个游牧民族劫掠十年,敌我强弱之势就会发生根本的改变,到时候袁福通变成什么样子就很难说了。
而且这种劫掠会给民众带来极大伤害,也会损害商汤民望,势必不能继续放纵。
“而且,以老臣对北伯侯的了解,此人对朝廷忠心耿耿,但能力并无多少,他是绝无能力平定袁福通叛乱。”闻仲最后说出了自己结论。
“大王要指望他平定袁福通,还不如老臣立刻就率精兵北上,接掌北地,到时候也不延误军机。”
陈萼微微摇头,看向首相商容、亚相比干。
比干开口向闻仲解释道:“大王的用意,是不可见于圣旨的。”
“若要北地之民知道大王的用意,更是有损大王的仁德之名。因此,须得让崇侯虎获罪,闻太师才好兵发,进而执掌北地军政民大权,才能进一步统合所有力量,平定袁福通。”
说完这话之后,闻仲也明白了,微微颔首。
比干又向陈萼说道:“不过,臣比干有言,崇侯虎失德无能,宜应有德之人感化,并统兵平叛。”
“大王今日决断,惟恐引发其他诸侯不安,理应该慎重。”
陈萼微微一笑:“有德之人?闻太师三朝老臣,德高望重,非有德之人吗?”
首相商容出列,禀报道:“西伯侯姬昌,仁义素闻于天下,陛下若假西伯侯以节钺,统令西地与北地两军,可擒袁福通以正其罪,且不伤民劳众。”
陈萼若有所思,打量以商容、比干为首的文臣士大夫团体,见他们听到西伯侯姬昌后,个个点头称是,极为信服。
若不是此处是朝歌龙德殿,简直令人怀疑他们是在西岐的西伯侯府上。
“首相与亚相,崇侯虎如何无能,寡人知道;西伯侯如何被人称道,寡人也知道。”
“两人一个北伯侯,一个西伯侯,地位等同。如何安排他们,本不该是你等商讨之事。”
“寡人听群臣之言可以治天下,群臣却不可听外臣之言,以此来代替寡人治理诸侯。”
“首相可明白吗?”
首相商容、亚相比干闻言心中一惊,低头俯首:“臣知罪,请大王惩处。”
陈萼这才又不慌不忙继续说道:“朝廷三朝老臣,柱国之臣,竟不如西地诸侯品德才能?”
“此事实在闻所未闻。”
“袁福通的事情,先按照此前商议,发圣旨催崇侯虎进兵平叛,随后闻太师接掌北地,平叛袁福通。”
“恰好,寡人忧心闻太师去北地后,谁来保扶朝纲。首相商容、亚相比干给寡人提了一个好建议。”
“立刻拟诏,宣西伯侯姬昌入朝歌,为太傅。”
“寡人要请教他治国的学问与道理。”
商容、比干等文臣顿时都大喜过望:“大王宣西伯侯入朝,想来不久就可以众正盈朝,再开盛世!”
“臣等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第240章 截教消息
一班文臣的恭喜、恭贺,令太师闻仲微微皱眉。
镇国武成王黄飞虎下意识地躲到一旁,一点言语也没有,避开这些弹冠相庆的文臣。
闻仲心道:大王不开口,倒是没发现,他们的心态问题!
群臣本该是忠心大王的臣下,大王对诸侯如何下令,苛刻还是恩赏,这本该是君臣一心,对付诸侯的。
商容、比干等人却是评判四镇诸侯道德高低,以为西伯侯德高,可以委托重任,还想要让西伯侯统治北地加西岐……
这是什么行为?怎么想的?
评判四镇诸侯,如何任用或限制,是大王的专权。
以品德高低、个人喜好来决定大权授给谁,那更不是合格的臣子,完完全全的失职。
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些人的想法有点问题?
陈萼微笑道:“都不要急着庆祝——西伯侯姬昌是否品德高尚,等他来到朝歌,做了太傅,自然也就知道了。”
“现在还是要说一说首相商容、亚相比干。”
“你们两位刚才说的话甚是荒唐。”
“人人都说北伯侯残暴,都说西伯侯仁德,你去过北地、去过西岐几次?了解他们吗?”
“就算是了解他们,知道他们一个的确残暴,一个的确仁德;你想没想过,对商汤基业,对朝廷来说,到底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品德好与不好,和他们领兵打仗,决胜千里有关系吗?”
商容讶然说道:“大王,怎么会没有关系?仁德广布,自然万民敬仰,百姓敬服,不战而屈人之兵……”
陈萼有些无语,心道:来了,来了,某些明末文人的传统道德万胜论,对人不对事,这就来了。
这首相商容,原来是这么一位老臣啊。
再看向闻仲,闻仲脸上明摆着懒得一驳的意见——这也太书生之见,胡说八道。
武成王黄飞虎转过脸去,显然听得颇为尴尬。
亚相比干等人低头,也不知道是赞同商容,还是不赞同商容。
“商容,你也是擅长政务的两朝老臣,居然还能说出品德衡量能力的天真话语,也是殊为不易。”
陈萼淡淡说道:“既然商容你是仁德之人,也认为西伯侯是仁德之主,不妨就去西伯侯帐下听命。”
“想必以你们的品德,必然能一飞冲天,再也不必顾忌寡人这商汤小小朝廷,从此之后,自然能够天下无敌。”
商容这才意识到自己错在何处,连忙俯首磕头。
“臣绝无此意!绝无此意!”
“圣明仁德,天下无过于大王!”
“若是大王怀疑臣有二心,臣愿意一头撞死在此处,以证清白!”
陈萼倒是不怀疑商容忠心,只是不得不用这些话,来敲醒被“西伯侯仁德”搞昏了脑袋的群臣们,省的他们继续纠结,到底是仁德的西伯侯重要,还是朝廷大事重要。
你们在商汤都城朝歌,为商汤效忠……
听说商汤的一个军阀那么仁义道德,你们不提起戒心也就罢了。
还个个都被军阀的仁义道德感化,为军阀争取好处和军权,这不是扯淡吗!
敲打这群文臣一番,陈萼也不急着处置他们,让他们表态,又将话题说回原来。
“平定袁福通之事,就先交给北伯侯,再交给闻太师统管北地军民……”
“各位文臣,都先好好在殿内想一想。”
“西伯侯姬昌的仁德,究竟意味着什么?半个时辰后,朕听你们再说一说。”
群臣听命之后。
闻仲开口问道:“大王,那鬼方颇为擅长驯养禽兽、巫术之类,老臣可否带一些能人异士前往北地?”
“能人异士何在?”陈萼询问道。
“老臣准备转回师门,请一些好友出山,帮我平定叛乱。”
闻仲此言一出,陈萼却是眼前一亮:“太师不妨说说,可以请到哪些好友?”
“这……却是不好宣扬。”闻仲说道。
陈萼便令众文臣继续思考,领着闻仲到了偏殿。
闻仲这才说道:“老臣出身截教座下,师尊名讳金灵圣母,师祖乃是通天教主老爷。”
“那截教门下,万仙云集,能人异士极多。”
“老臣只需请动十天君与赵公明道友,料来袁福通便可平定。”
十天君?赵公明?
袁福通率领的鬼方七十二路诸侯,那的确是不成问题了。
只要不是天意当兴的西岐,阐教金仙与燃灯道人一起下山动手,其他诸侯根本挡不住这种组合……
顺便,陈萼也得到自己最想得到的消息,这个世界的截教跟他所知的变化并不大。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衣着服饰,会出现那么离谱的变化。
“有劳太师奔走了,北地这一次元气大伤,总好过殷商朝廷国力空虚,给某些人可乘之机。”陈萼说道。
闻太师听后,若有所思:“大王考虑的,是西伯侯姬昌?”
“的确是有些顾虑。”陈萼说着,看闻太师如何回答。
“适才首相商容所言,也令老臣颇有所感。如今商汤四海承平,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却不传大王恩德,只传西伯侯仁义之名,实在是一大祸患。”
“无知小民不知恩义和朝廷,只知道西伯侯姬昌是圣人贤人。”
“我朝堂之上,也有臣子不念君恩,提起西伯侯姬昌交口称赞。”
“西伯侯乃西岐诸侯,若说恩泽一方、西岐人心所向也就罢了,我成汤百姓,成汤大臣,如何能感他恩德?”
“难道他治理过成汤?”
“此等荒谬之事,竟然发生;可见变生于肘腋之间,朝歌城内定有西岐内应鼓噪宣扬。”
“老臣在出征北地之前,愿穷根究底,抓住西岐内应,破去西伯侯假仁假义之名!”
陈萼闻言不由吃了一惊。
他不是吃惊闻太师所说内容,而是吃惊于他的敏锐洞察能力和耿耿忠心!
自己只是稍加引导,闻仲便察觉到商容、比干等人对西伯侯姬昌的道德评判竟然影响朝廷决策,随即意识到真正的问题所在。
这时候商汤的纣王不是昏君,群臣也都是贤臣。
这么多人一说起来西伯侯姬昌,个个交口称赞——他一个西岐的诸侯,哪来这么多恩义感化朝歌的群臣、甚至民众?
定然是有专门的人鼓动宣扬西伯侯的仁德,由此获得名声。
果然,在封神世界中,闻太师正是商汤最重要的顶梁柱,他不出朝廷不去讨逆,便能轻易镇压朝歌大事。
不会给其他人造反聚拢人心的太大机会,也不会令纣王有昏庸的机会。
换成其他人,没这个威望和实力,也没有这种令纣王言听计从的亲密信重关系。
“太师既然提到这一节,那就交给太师去做吧。”
“只请太师注意,对方既然精通这种宣扬之法,必定也有污秽人名声的抹黑之法,莫要被他们鼓噪起来,毁了我们名声。”
陈萼说道。
闻太师傲然一笑:“大王请放心,老臣的神眼和五行遁法,足以令他们无处可逃!”
两人议事完毕,商容、比干、微子启、箕子等人都有些感悟,要向纣王告知。
闻太师便站在一旁,听他们如何说。
商容说道:“臣等以为,犯了因私废公的错。”
“臣等敬仰贤人,竟然因此越权,不顾能力,只说品德,几乎废弃天下大事……”
陈萼缓缓说道:“你们考虑的,还是不对。”
“我问的是,西伯侯如此仁德广布于天下,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商汤出现了贤臣,出现了圣贤之人。”比干答道。
“是吗?我怎么没有听到商汤如何?所有人,说的不都是西伯侯吗?”陈萼淡淡问道,“西伯侯若是商汤的贤人,那是好事。但若是西伯侯自成一家,作为一地诸侯贤德,人人敬仰投奔。”
“那可是我们商汤的竞争者,将来西岐兵强马壮,君主贤明,天下都说他仁德。”
“我们这边还有什么?只有你们这群跟着称赞西伯侯仁德的正人君子!”
说到最后一句话,陈萼声音一沉。
商容、比干、微子启等人纷纷跪下谢罪。
闻太师也开口说道:“这商汤朝廷若是不贤不明,几位自然可离职而去,另投一家,老夫也并不恼怒,将来有朝一日各凭本事争夺天下便是。”
“可若是食君之禄,窃居高位,念着另外的人如何贤德,这便是国贼所为,休怪老夫不讲情面!”
“须知朝廷是朝廷,诸侯是诸侯,岂能一概而论之?”
商容、比干等人闻言,更是如同被当头棒喝,齐声应是。
陈萼不失时间地动用一点证道佛陀法里面令人强行皈依的法门,让他们转变心态——在封神演义这世界里面,这些正人君子都是宁死不屈的,对西伯侯姬昌的好感都是天然堆满。
陈萼还是用点手段,让他们认清楚现实比较好。
闻太师睁开神眼,见商容等人的确“幡然醒悟”,这才微微颔首,大踏步告辞而去。
他要做的事情可是不少。
预备对北地出兵,寻访十天君和赵公明,请他们出山平定袁福通。
当然,还有寻找西岐派遣在朝歌的内应——这一点陈萼感觉,或许闻太师会无功而返。
《封神演义》毕竟还是一个比较理想的明末文人的价值观,很强的东林党色彩,说白了就是道德君子们互相鼓吹欣赏。
西伯侯姬昌,便是最大的道德君子代表。
所有人对姬昌的好感度堆满,很可能只是设定问题,而不是有什么内应。
将这些文臣,潜在的姬昌小迷弟们都给皈依之后,陈萼忽然想起黄飞虎。
叫来内侍询问:“武成王现在何处?”
“武成王已经出宫回府了。”
陈萼心道:还真是够明哲保身的……
武成王黄飞虎目前是不参与朝堂这些事,只管就事论事打仗的,到后来,才算是勉强给九尾狐妲己加了点麻烦。
这是一把,随时准备听命出征的刀。
虽然在这个封神的世界,他这个凡人的将领极限,发挥的作用并不是太大。
回到宫中,陈萼去黄飞燕宫中呆了半日。
本来两人商量好,看黄飞燕演练黄家的武艺,结果演练的方式有些不太对。
只好歇息一晚,第二天再说。
第二天一早,黄飞燕换上劲装,兴致勃勃地拉着陈萼开始演练。
怎么说呢……
即便不是陈萼替代纣王,而是原本的纣王,也能一拳放倒她。
黄飞燕演练的武艺,或许在凡人之中称得上不错,在倒拽九牛、托梁换柱、天生神力的纣王面前,那就真的是花拳绣腿。
这就是令人绝望的天赋区别。
更不用说,其他的能人异士。
现在的陈萼,看到黄飞燕演练武艺一番后出了一身汗,也只好帮她一下。
下午,闻仲来报:“大王,老臣查有一行数十人,在朝歌等地散布谣言,言说朝廷种种善政,皆是因为西伯侯姬昌这位大贤在世。”
“又以金银赡养孤儿老人,宣称西伯侯仁义品德。”
“老臣已将他们擒下,为首的正是西岐大夫散宜生的门客,听候大王处置。”
还真抓住了?
为首的是“文王四友”之一散宜生的门客?
陈萼是真的没想到,闻仲居然真能抓住西岐的一次罪证。
沉吟一下,陈萼说道:“孤儿老人,继续赡养,要让他们知道,这是商汤给他们的,而不是西伯侯。”
“另外,散宜生居心不良,以美德之名陷害西伯侯,将西伯侯陷于目无君父的地步,实在可恶。”
“令散宜生来朝歌投案入罪。”
“另外,让西伯侯姬昌来朝歌赴任太傅的时候,带散宜生来,看看他是否遵旨。”
“将这件事情告诉商容、比干等人……”
闻太师听这话后,倒是悄然松了一口气——纣王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
心目中看做子侄一般的人,也知道这个倒拽九牛的孩子脾气向来急躁,并且恒心毅力不大。
如今安排布置很是得法,没有急吼吼将散宜生、西伯侯都抓来砍头,已经是极大的进步。
“是,大王。”
闻太师领命后离去,先把散宜生派门客传播西伯侯名声的事情告诉商容等人,又对西伯侯姬昌下圣旨,令他带散宜生来。
一切,都有条不紊。
第241章 冷面九侯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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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论武生闲气
“这小女孩……怎么回事啊?”
听闻鬼方送来了美女要入宫,姜皇后很识大体地没有出现,杨妃也是体贴人心,没有这时候去凑热闹,以免有争宠的嫌疑。
黄妃黄飞燕则是比较莽撞,怀着好奇想要看看跟闻太师交战的鬼方七十二路诸侯,到底是送了什么美女前来。
结果一来,就看到一个身材矮小、不喜不笑也不说话的小女孩。
陈萼也正在拿这个一脸冷漠的九侯女没办法,见到黄飞燕到来,便说道:“你先领到你宫中吧,这是鬼方献上来的九侯女,习练过武艺,精通射猎。”
“就是不知道外表和性情为什么会是这样,平时让她陪你舞刀弄枪,也不错。”
黄飞燕大喜,连忙谢恩——自从入宫之后,她习练武艺就缺了很大的乐趣。
姜皇后是非常正统大度、雍容华贵的女子,一举一动都几乎苛求自己,最好能够达到名垂青史的标准;也因此她多次劝导黄飞燕,专注于女红纺织,为天下女子典范。
舞刀弄枪不是女子应该做的。
黄飞燕因此在宫中极少习练武艺。
毕竟姜皇后不喜、杨妃也没什么兴趣,宫女更一个个娇娇柔柔,完全没有一个赞成她、配合她的。
只有最近,纣王态度改变,黄飞燕才得他允许,演练武艺。
不过,依旧不怎么得力,因为纣王明显武力太高,和她对练就像是糊弄小孩子一样。
即便黄飞燕因此心中感激君王恩泽,将一个身子用出了十八般武艺,尽力听从陈萼的,奇招迭出;没有人和她对练,依旧是事实。
现在九侯女来了,纣王没有第一时间宠幸,反而把这个习练武艺的少女交给自己。
这是真正的遂了黄飞燕的爱好与心意。
在黄飞燕看来,可真是爱极了自己的表现。
君王如此厚恩,自己才越发要好好尽心伺候才行,否则如何对得起这番厚爱?
想起最近那些奇招怪式,黄飞燕只想说:臣妾一定要做到最好,让大王得到最佳的体验!
满怀立下军令状的决心,黄飞燕向陈萼谢恩后,匆匆拉着九侯女离去,她要试一试这位九侯女的真正本领。
当然,心里面还有另外一股想法:那就是要让九侯女也尽快学会如何向大王行礼,如何坐卧行止,取悦大王。
大王将这样一个呆呆的、冷冰木偶一样的九侯女给自己,自己总不能就这样只顾自己,不考虑大王。
他们下去之后,陈萼抬手散去禁锢北海神莺的金遁术。
那北海神莺立刻便展翅卷起一阵狂风,要从殿中逃窜。
陈萼淡淡笑了一声,抬手一指,一道禁制便没入这北海神莺的额头之中。
北海神莺虽然本事不小,能擒拿妖物,却没多少大智慧,没有修行,纯靠本能。
一开始还试图逃脱,陈萼几次禁制让它受到痛楚后,这北海神莺便意识到这位才是真正的主人,再也不敢放肆,恭恭敬敬到了殿中角落处。
“你倒是乖觉……不过这殿中可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去兽园呆着吧,等到了有用的时候再说。”
北海神莺乖乖听命,被内侍领着去兽园了。
陈萼唤来杨妃,让她在一旁伺候,自己则是漫不经心地思考接下来的布局与设置。
若说从朝廷布置、商汤统治方面,陈萼是绝对有信心,不给西岐任何机会。
但是,他已经从闻仲口中获得阐教与截教相关信息,便知道这件事最后决定结果的,终究不是凡人如何治理朝廷和国家,而是封神演义到最后的神话级别大战。
无论陈萼如何兢兢业业治理商汤,如何制约西伯侯姬昌发展,事实上,早在这时候,“三教签押封神榜”已经完成了。
自从姬发出生那一天,天降异象,凤鸣岐山。
凤鸣岐山代表着天命圣主出现在西岐,之后,三教就在碧游宫内签押封神榜。
从那时候开始,兴西岐灭商汤就成了天下大势,距今,已经有二十多年了。
因为凤鸣岐山,不少文臣还以为天命圣人是西伯侯姬昌,因此心向往之。
从一开始进入这个世界开始,陈萼考虑的就不完全是兴旺商汤,而是掠夺这个世界圣人们的鸿蒙紫气、成道之基。
最好把这个世界的鸿钧老祖也都给掠夺了,以此来获得对抗西游世界鸿钧老祖的资格。
说的更残酷一些,商汤灭亡也没有多大关系。
陈萼现在对商汤做的一切,全都是在给将来的几位圣人添堵;目标就是要让几位圣人不那么顺风顺水,将来也好找机会吞了他们鸿蒙紫气。
袖里乾坤、紫清法、证道佛陀法、都天神煞图、六魂幡、五行遁法诸般法术,至诚之道、文章正气等等手段,陈萼或许对付圣人以下可以相对犀利,但是对圣人的作用并不是太大。
造化玉碟碎片、功德之力都还有,可以配合紫色雾气使用。
可眼下,陈萼的面前大多是凡人,也没有什么用到的地方。
目标,依旧还是圣人。
只要商汤这边优势足够大,某些圣人为了顺天下大势,是肯定会来找陈萼的。
到时候,才是陈萼动手的机会……
所以,在这之前,陈萼还是先在宫中享受一点清闲,从容布局才是。
其实,这第一个机会,或许已经不远了。
只是不知道,这时候动手算不算仓促。
陈萼心中想着,倒了一杯茶水,交给杨妃。
杨妃漱漱口,微笑道:“大王真是勤政爱民,这时候还在思考事情。”
陈萼抚了抚她的秀发:“我不光勤政爱民,现在还没怎么清心寡欲。”
“今天又穿白丝袜?还真是听话。”
“臣妾也喜欢这颜色……不过,有时候还是要瞒着皇后,以免又被皇后说荒唐。”杨妃有些赧然说着。
“又瞒着我什么?”
话音刚落,殿内走进来一个人,正是姜皇后,面上还带着一抹绯红。
杨妃起初还有点惊慌,自己貌似说不好的话,被当场抓住了?
不过仔细打量后,才发现姜皇后脸上表情,这才意识到是在和自己说笑,顿时松了一口气。
“正好,你们都来了……去看看鬼方献来的九侯女吧。”
陈萼笑道:“你们若是不看看,想必心里面也是不放心的。”
“我已经把她交给黄妃了,两人这会儿说不定正舞刀弄剑呢。”
姜皇后和杨妃最近和陈萼相处多了,虽然有些感觉以往的大王不是这么亲密亲切,却也感觉这改变很好,因此都敢放心说一点小小的亲切话。
比如这时候,姜皇后便故意做出一点嗔怒的模样:“大王这么说,是认为臣妾不能容忍,没有母仪天下的气度吗?”
陈萼哈哈大笑,在她的脸颊上摸了一下:“那你就多多容忍一下,也是好的。”
姜皇后顿时脸色更红:“大王,臣妾可是皇后,不能失了威仪呢!”
“可我就喜欢见你丢盔卸甲、没有威仪的样子……”
陈萼说的话甚是无耻,并不亚于任何昏君。
幸好只是私房话,也没人会当真。
只是惹得杨妃掩口轻笑、姜皇后羞涩难当罢了。
一行人来到黄妃宫中,迎面就看到九侯女正提着一把剑,面无表情地走出来。
见到陈萼、姜皇后、杨妃之后,九侯女顿时脸色一变,举剑便刺过来。
陈萼笑了一声,屈起一根手指,轻轻一弹。
当!
在九侯女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陈萼的手指弹飞了她手中利剑,随后将她抬手抓住衣襟高高拎起来。
“放开我!”
九侯女对着陈萼的手臂拳打脚踢,用清冷干脆的声音喊着。
这也是她自从见到陈萼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陈萼笑了笑:“就知道你是个不老实的。”
随手禁锢了,令左右宫女看押好,随后领着姜皇后、杨妃进入黄飞燕宫中。
一进去,三人都笑了。
黄飞燕正被用包裹的帷布捆得结结实实,在地上来回蠕动,就像是一条大虫子。
明显她不是九侯女的对手,被人家捆成了这模样。
摘下她口中塞着的布,黄飞燕顿时对九侯女怒目相视:“好你个小夷女!竟敢这样对待本娘娘!”
“我本来是好心跟你较量,你居然敢这样对待我?”
九侯女也知道今天逃脱不得,冷冷回答:“你们商国人,才不会有什么好心。”
“况且,你不是堂堂正正输给我的吗?”
“啊这……”
黄飞燕也是颇感尴尬,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的的确确,自己是先输给她,这才被她捆起来的。
“黄妃,我还以为你是将门世家,应该在凡人之中属于武艺超群的。怎么连这个九侯女都打不过?”
陈萼笑着问道。
黄飞燕闻言,十分郁闷地翻了个白眼:“大王,不要打趣臣妾了,快些给臣妾解开吧。”
毕竟,我真的很难和你解释,我好像的确是很菜……
见到黄飞燕这情况,陈萼也是笑了笑,挥手让宫女们退下。
“日后再说吧。”
两个时辰后,陈萼解开了黄飞燕的束缚。
黄飞燕气的眼圈都红了——怎么可以这样气人!
姜皇后也是生闷气,就连杨妃都有些后悔。
三人都郑重劝说陈萼:“大王以后,切莫如此荒唐!”
“这话若是传出去,臣妾等小小声誉微不足道,大王的民望只怕就要不知变成什么样!”
陈萼也是一时恣意,见姜皇后三人都劝说,实在不太高兴,便也从前往昏君的道路上收回来一步。
“好,我以后记得了。”
陈萼对她们说过之后,让她们好好歇息。
披上衣衫,来到之前被禁锢的九侯女面前。
九侯女面容依旧清冷,见到陈萼到来,咬牙说道:“无道昏君!商国人的大王,原来这么厚颜无耻!”
陈萼注目着她:“有些事,你来说,还是我来亲自看?”
“你和袁福通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把你献给我?”
“他是我的仇人!”
九侯女立刻说道:“我的父亲本来是比他更加德高望重的,结果被他用手段排挤,如今也被迫加入反叛的诸侯之中。”
“这一次跟你们商国人好处,无论我是不是被你们商国人喜欢,袁福通都达到了目的,就是要继续对付我的父亲。”
“被迫反叛?”
陈萼仔细品味这四个字,随后笑道:“你的父亲对商汤也没有忠心,只不过是不想要作乱,只想要维持稳定,是不是这样?”
“那不是很正常的吗?”九侯女奇怪的反问一句,“我们是鬼方人,只不过暂时加入你们商国,做一个诸侯,为什么要对你们有忠心?”
“就算是你们商国的其他七八百诸侯,对商国真正有忠心的又能有几个?”
陈萼听后,微微颔首——不错,商汤现在的体制,的确比后世周朝的分封制更加落后,简单来说就是部落会盟的制度。
周朝分封子孙和有功之臣,形成一个利益集合体,一个共同的信念和纽带,甚至可能是“天下”“统一”概念出现的根本原因。
哪怕是名存实亡的东周时期,各国诸侯对于驱逐夷狄,也有着天然的正义感、使命感。
这就是周朝分封诸侯,所有诸侯拱卫天下,共同利益和理念的优越所在。
再看现在的商汤,一摊散碎——四镇诸侯是慑服于朝歌朝廷,一不是同姓血脉,二不是有功之臣后裔封国。
人家是自己发展起来的地盘和势力,那要有什么击败你这个部落集合的盟主,取而代之,还不是正常?
出身鬼方的九侯女对商汤没有多少忠心,其他诸侯未必不是这样想。
北伯侯崇侯虎这个猪队友,在这一片潜在反贼中,居然保持忠心耿耿,由此可见也是真的珍稀少有。
东伯侯的女儿来朝歌做了姜皇后,所以东伯侯那边也算是比较安稳,暂时不会出错的。
这样一分析,南伯侯和西伯侯这两处方向,不造反的南伯侯属于乖宝宝,值得嘉奖。
准备造反的西伯侯,简直可以说是理所应该的正常反应了。
兵强马壮,富庶之后,要挑战盟主之位,一点也不难理解——毕竟,双方没什么血缘关系、情面可讲。
我西伯侯凭实力发展起来,要当大王,也很合情合理吧?
第243章 西、北二候入朝歌
“你和你父亲,对商汤没有忠诚,这并不难以理解。”
“不过,现在袁福通和我们为敌,你们父女又和袁福通为敌,为什么不好好想想,怎么联手对付了袁福通?”
陈萼看着九侯女,问道。
九侯女表情冷淡:“你以为我傻吗?”
“袁福通根本不是你们商国的对手,现在送我和神莺来,就是打不过你们商国的能人异士,试图求和。”
“如果求和不成,袁福通估计就只能离开商国附近,带七十二路诸侯回到草原和鬼方、犬戎争夺地盘了。”
“我现在和你们联合,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到头来只会成为你们的附庸。”
“不错呀,思考的很清晰。”陈萼挥手,解开九侯女的禁制,“还有什么想到的事情吗?”
九侯女微微活动一下手腕,盯着陈萼:“其他的东西没有想到,只能够看到,你是个很荒唐的昏君……”
“刚才你说联手对付袁福通,应该是想要把我睡了吧?”
陈萼答非所问:“你现在几岁了?”
“二十岁。”九侯女回答道。
陈萼讶然打量九侯女的身高和打扮:“二十岁?”
“看什么?我不是矮子!”九侯女冷声回答道。
“哦?”
陈萼笑了笑:“我也没说你是矮子,只不过感觉你比较像是一个小孩子……”
九侯女气的冷哼一声,转回头去。
“说吧,你准备要把我怎么样?”
“杀了吗?反正我是不会想要留在你们这里的,只要有机会,我还会想要逃出去。”
陈萼笑了笑:“不急……将来有的是机会。”
而且,刚才自己真的有点把姜皇后三个给惹得生气了,现在不合适再对九侯女做什么。
心中一动,神念所至,整个皇宫内的情况都映照在心底。
龙德殿、飞云宫、馨庆宫、御花园、御膳房、金水桥、午门——因为封神演义世界并非是真实的殷商世界,更不是青铜器、奴隶制文明的时期,所以又是很多时候对标的还是明朝时期。
比如又是用金银、铜钱做货币。
再加上神话色彩,很多细节就更加不能苛求了。
陈萼想到的是——姜皇后的担忧其实并不是没有道理。
姜皇后担心纣王荒唐的事情流传出去,失去民心民意;可她不知道,西伯侯姬昌的手下宣传已经启动,一方面西伯侯的确会做人,另一方面就是靠宣传。
而西伯侯姬昌手下宣传的时候,如果发现纣王的黑料,绝对会捧一踩一,那是毫无疑问的。
众所周知的是,皇帝获得坏名声,要么是坏的太厉害,要么是无能,要么是又坏又无能——有很多所谓明君,其实也不是好鸟,只不过他们拥有令别人闭口的能力。
其他方面的名声,陈萼还需要某些手下专心搞一搞宣传战,免得被西伯侯姬昌搞得万民敬仰、天下归心。
但要是宫廷方面流传出去消息,被人说的有鼻子有眼,那就是陈萼自己彻底的无能了。
所以,陈萼一念而动,便扫视整个王宫内所有人。
转眼间便辨别出二十多个和外界有联系的宫女和内侍,将这些人都记住后,陈萼决定了接下来的一项“娱乐活动”,就是耐心垂钓,看看谁会勾结王宫内的人,再来一次肃清。
这个啊,叫做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心中闪过这个谚语,陈萼自己都感觉好笑:这会儿姜太公还在昆仑山上苦修,尚未下山,而文王姬昌还是西伯侯。
暂且安置了长筒袜、裙装的五尺多九侯女后,陈萼又跟姜皇后说起自己要清理宫中一些不规矩的侍女和内侍的打算。
黄飞燕顿时大喜:“这样一来,是不是就不怕别人胡说八道了?”
杨妃也松了口气——她刚才就后悔,太过于顺从大王,居然做出十分荒唐的事情。
一旦传扬出去,名声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子。
姜皇后闻言,却是没有喜色,叹了一口气,说道:“大王,这可不是长久之计,大禹治水之时,有名言为堵不如疏。”
“大王这样做,可以堵的住一时,可以堵的住一世。”
“还不如大王自身处事贤明,效法古代贤君,这些人就算是想要说大王的坏话,也无从说起,最后定然会被大王所感化,再也不生邪念。”
陈萼笑了笑,摇摇头:“若是别人,我定然懒得理会这种以德服人的屁话。”
“你我既为夫妻,你又给我生下两个儿子,我就不得不跟你说的通透些。”
“以德服人或许有之,但今时今日,我决不能如你所说的那样拘泥不化,刻板修身养德,以求天下敬仰。”
姜皇后本以为自己说出这种深明大义的话,大王要么生气,要么被自己说服,没想到大王居然要跟自己说道理。
尤其是“以德服人的屁话”,更是令姜皇后深感不安。
以德服人,是天下皆知的道理,怎么会是屁话呢?
“你可知道,西伯侯姬昌派人宣传自己仁德之名?你可知道西岐富国强民,如今西地二百诸侯大多数已经臣服西伯侯?”
“西伯侯姬昌以这种手段获得仁德之名,宣扬于天下;我这个大王的名声是好是坏,还依靠着呆板的以德服人,想要说服天下人?”
“皇后,你要知道,对君子可以用君子的做法;对小人,即便不用同样的办法,也不可以再昏聩到还用老办法,希望天下人自发做到公平判断。”
“西伯侯姬昌有二十四个妃子,养育九十九个儿子,竟然比大王还要贤德,可有人能说他西伯候府中一句坏话?”
“寡人管教王宫,不过是效仿西伯侯治家森严,仅此而已;难道姜皇后认为仁德之名遍于天下的贤人西伯侯姬昌,我也不该学,一定要承受小人的窥探,小人的诽谤,经受考验才配贤德之名吗?”
姜皇后哪受过这种辩论?
她不过是人云亦云一些什么圣君、深明大义的皇后之类的品德与贤德,被陈萼说了一通,不自觉就忽略了“陈萼本来就荒唐”这件事,反而被陈萼说的西伯侯姬昌的事情吸引注意力。
天下闻名的贤人,西伯侯姬昌,也是这样的人,好像自家大王约束皇宫内的宫女和内侍也是合情合理,无可厚非的。
趁着姜皇后没反应过来,陈萼又温言抚慰,少不得又占些便宜,荒唐良久。
第二日早朝,没有北地军情来报,看来闻太师还在北地忙碌。
得了陈萼的授意后,闻太师就对北地的控制加强不少,真正是不损耗殷商国力,只用北地兵马、人力物力。
他有神眼,又精通遁术,这一次还特意请动了十天君与赵公明,整合北地之后,袁福通的败局已定。
还有一个消息,商汤最佳猪队友,忠心耿耿的崇侯虎,抵达朝歌了。
对这个玩意儿——陈萼也是很无语。
第一,不能杀。
杀了之后,其他忠心的诸侯会心寒;东伯侯、南伯侯也都会心内嘀咕,天下四大诸侯之一,轻易动不得。
第二,不能重用。
崇侯虎这种“人才”,绝对是掌管粮库,粮库“火龙烧仓”;掌管银库,银库很快亏空;掌管军队,军队弱不能战;掌管民政,立刻民不聊生。
甚至让他掌握暗杀刺探这种阴暗残酷的事情,都很可能因为他的无能而变成笑话。
就这么一位大才,他好像去哪里都不合适……
陈萼想了想,才想到崇侯虎的唯一优点:对商汤朝廷保持着绝对忠心。
既然如此,他就应该在朝廷内当一个狗腿子,跟心向西伯侯姬昌的某些清流大臣们对着干。
眼看西伯侯姬昌要来朝歌当太傅了,陈萼可不会认为,对方会放过这个成为当朝太傅的好机会——那还不得拼命刷声望,暗中结党营私?
崇侯虎这个只有忠心的无用之才,也就只能在这方面站住一个“绝不会被西伯侯拉拢”的作用了。
召见崇侯虎,陈萼先把这个猪队友训斥一番。
治民不利,残害民众;坐视袁福通谋反,出兵失败,还得朝廷帮忙收拾烂摊子……
然后陈萼给了崇侯虎一个谏议大夫的职位,让他归为清流文臣之中。
这一下,文臣们个个跟吃了屎一样脸色难看。
我们就跟这么一个东西为伍?
又过了两日,西伯侯姬昌携带罪臣散宜生、珍宝醒酒毡来到朝歌城。
顿时惹得不知多少人争相观看这有名的天下贤德之人。
单看外貌,文王是真的和蔼可亲、温厚长者,一副“你永远可以相信我是好人”的外表。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有谁开始在人群中传播起来西伯侯府上看门大爷的故事,还有什么少年姬昌、少妇太姒之类乱七八糟的。
或讲述看门大爷的幸福,或讲述少年姬昌和大姐姐的故事,甚至还有姬昌老婆,姬发老妈太姒年轻时候的“往事”……
原本正在看待贤人西伯侯姬昌的民众,一个个都咧嘴嘿嘿笑。
事实证明,美德这东西如果是平白吹嘘出来的,那么也可以轻而易举毁掉。
若是这些不正经的东西,在西岐流传,保准要被民众自发抓出来,活活打死——为什么?
西岐民众被西伯侯姬昌亲手带领国强民富,实实在在的圣贤君主,谁敢污蔑他?这真是他们的大英雄,发自内心要维护的。
商汤朝歌的民众,谁受过西伯侯的好处?
都不过是听说西伯侯好,这才来看热闹;他们能听西伯侯好,自然也能对着西伯侯段子嘿嘿笑。
就在这心领神会的嘿嘿笑声中,西伯侯姬昌再想要营造名声和形象,蛊惑他们,可就难了!
不仅如此,这些段子还将会流传北地、东镇、南镇,最后甚至可能流向西岐,动摇西岐人心。
能动摇一点是一点,反正不吃亏。
至于这个手段是谁想的,那当然是来到这个世界后,节操迅速消失,满眼都是丝袜长腿、裙装美女的陈某人。
当天拜见纣王,被授给太傅之位,又接受不少人恭贺,一一回复礼物之后,姬昌收敛一天的微笑,气的吃不下饭。
“朝歌谁的手段最阴损?怎么这么不知廉耻?”
“我家看门的何曾有过什么老大爷?我又何曾什么功课不及格,被女人安慰?”
“这些风流韵事,都是谁编造的?”
散宜生说道:“侯爷且息怒,以我观之,能编造这些风流韵事的,只有当初提议擒住我手下的那个人。”
“这个人察觉到我们宣传美德,他就反其道而行之,用这种风流韵事,把侯爷你的名声败坏掉。”
“太师闻仲?”姬昌惊讶,“以我了解,他不是这种人物……”
“太师闻仲,的确不像是这种人,不过我说的是,当初谁提醒纣王和太师闻仲,捉拿我的门客,揭破我们计谋的那个人。”
散宜生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待到明日,纣王会在龙德殿早朝上裁决我生死。我献上七香车、白面猿猴、二十名美女,或可能保住不死,也可祸乱纣王心志。”
“若是我死了,就只怕再也没有机会,帮助侯爷找出这个针对我们西岐的人了。”
姬昌摇了摇头:“放心,你死不掉,无论如何,我都要帮你留下性命。哪怕是开口辞去太傅位置。”
散宜生深受感动,连忙叩拜。
第二日一早,龙德殿早朝。
陈萼端居王位注视群臣,群臣叩拜之后,太傅姬昌领散宜生前来,叩拜于群臣正中空地上。
“罪臣姬昌,领属下散宜生前来领罪,请大王发落。”
陈萼托着下巴,询问道:“太傅有何罪?”
“属下散宜生又有何罪?”
姬昌答到:“臣与散宜生,皆有失察、狂妄自大之罪。”
“因西岐近年来风调雨顺,连连丰收,散宜生门客误以为这是罪臣贤德才造成风调雨顺,居然贪天之功,来朝歌大肆宣扬,实在是失察,更是狂妄自大!”
好嘛,这话说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甚至还有功了。
明面上西岐连年丰收跟你没关系,这些人都是胡说八道,暗地里却是表示西岐风调雨顺,老天都照顾我。
那我是不是有罪,贤德不贤德——看上天是不是厚爱我?
陈萼轻笑一声,心道:岂能让你这么蒙混过关?
第244章 度化三奸臣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陈萼仿佛第一次知道有这么回事一样。
忽然抬头:“武成王,你以为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置?”
武成王黄飞虎怔住了,文武百官也都奇怪:这好端端的问这么一个从来不多说一句话的武将干什么?
黄飞虎想了想,说道:“这件事,散宜生门客的确有错,太傅所言却也合情合理。”
“如何裁决,全在大王。”
大舅子,我对你很失望啊……自家人不帮自家人,还玩两不相帮?
我这朝歌朝廷,就是缺少几个能咬人的,否则怎么能把水搅混?
陈萼心中想着,看向首相商容、亚相比干、微子启、箕子、上大夫梅伯、大夫杨任等人。
这些人被陈萼已经悄然皈依过,因此这时候还不算太过盲从西伯侯姬昌。
否则陈萼将面对的是一大群激情澎湃,不问是非,只说西伯侯姬昌品德高尚的无脑清流。
“臣等皆听候大王裁决,不敢妄言。”
姬昌低着头,心中一沉:此地终究是朝歌城,这些大臣并没有几个和西岐一样,对自己开口维护。
之前的散宜生的门客办事不利,看来不仅仅是被抓住,连宣传仁德之名的任务都没有完成。
情况比想的更加糟糕,自己在朝歌城要重新经营名声,并且还是几乎孤军深入。
就在这时候,崇侯虎开口,昂然说道:“大王,散宜生纵容门客,夺上天恩德为姬昌恩德,妖言惑众,正该处死方能够明正典刑。”
“姬昌究竟是一时失察,还是别有用心,都尚未可知,还请大王严加惩罚!”
听了这话,姬昌、散宜生都不由地转头侧身看去:这是谁呀?
镇国武成王和首相都不得罪我们,你跟我们过不去?
一看之下,顿时恍然——原来是北伯侯崇侯虎。
这家伙自己不是个好东西,还对商汤颇为忠心,自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北伯侯崇侯虎之后,又有两人躬身附和:“正该处死散宜生,严惩姬昌!”
这两人正是另外一对卧龙凤雏,有名的奸臣加猪队友,费仲、尤浑。
崇侯虎、费仲、尤浑三人一起要求处死散宜生、严惩姬昌。
在陈萼看来,也是绝了——武成王黄飞虎明哲保身,不轻易得罪人;首相商容、亚相比干等人各有顾虑,不愿意对姬昌逼迫太甚,留下恶名。
反倒是三个人品低劣的奸臣,在这时候,居然显露出几分忠心来。
当然,陈萼也知道,这三个货的忠心都是有价格的,而且是明码标价。
等到下了朝,西伯侯姬昌的金银珠宝、礼物送到这三个家伙府中,他们肯定又会变着法子说姬昌好话。
所以,奸臣靠不住,满朝“忠臣”各有算盘。
真正一个为国效力、呕心沥血的闻太师,正在北地出征袁福通,顺便将北地化为朝廷的兵源、粮仓……
所以我此时跟水泊梁山上的王伦差不多,举目望去,只剩下一句话“我的心腹在哪里”?
这就很尴尬了……
要把国家治理好,必须要让“奸臣”进化一下,变成金银无法击倒的忠诚“帝党”,如此才能伸手微操朝廷平衡势力,达到自己的意志嘛。
尤其崇侯虎、费仲、尤浑这三个货,人品无下限,能力又特么奇差,越忠心越能坑人。
陈萼慢慢想着,已经在心中打定了主意,今天退朝之后,就把这三个不可靠的奸臣,改造成可靠的、无欲无求的,最坚定的帝党。
回过神来,陈萼微微颔首,看向姬昌、散宜生:“崇侯虎所言,也不算没有道理,毕竟有些事情是真是假,难以分辨,全看用心。”
“太傅姬昌,群臣都说你是有德之人,这件事,你要作为人臣典范,应该如何处置?”
姬昌伏地叩首:“请大王处罚我,万勿处死散宜生,他只是御下不严,罪不至死。”
“若是御下不严,就应该死,请大王先处死我吧。”
陈萼哈哈一笑,心道:处死你,目前还不到时候。
“太傅何必如此心急?散宜生御下不严,有挑拨西地与朝廷的嫌疑,的确应该处死。对于太傅,我却是不怀疑的,毕竟你是天下有口皆碑的贤德之人。”
“就这样吧,太傅姬昌,罚没俸禄;散宜生处死。”
“大王!”姬昌立刻跪下叩头,“散宜生罪不该死啊,大王!还请大王给我惩罚,不要处死散宜生!”
陈萼佯作恼火:“君命一出,岂有收回的道理?难道你想要抗命吗?”
姬昌顿时伏地大哭:“大王,臣固然不敢抗命,可散宜生,的确罪不该死!罪不该死啊!”
“请大王效仿成汤圣君仁德,网开一面,饶他这一次!”
陈萼只是不饶,姬昌无奈,只好又对散宜生示意。
散宜生立刻应声:“小臣愿向大王献宝物,祈求大王饶我一命。”
“什么宝物?”陈萼问道。
“七香车,无人驾车、无需马匹,想要去何处,这车便可自行。”
“白面猿猴,可善于随乐曲起舞,又有辩识妖邪的能力。”
“还有二十名西岐美女,个个能歌善舞,善于侍奉。”
散宜生说完,首相商容、亚相比干等人都大为讶异:居然献这种享乐的物品给大王,这个散宜生,果然不是好人!
这么说起来,刚才就不应该顾虑名声,而是应该请求把他处死!
西伯侯姬昌固然仁义,这一次力保的散宜生,却是个奸诈小人啊。
陈萼听后微微颔首:“倒是有些意思,不过,对寡人来说都太过花里胡哨。”
“这样吧,散宜生,你要保全自己性命,就把这两件宝物、二十名美女都折换成为粮食吧。”
“近年来,西岐风调雨顺,粮价极低;朝歌这边却是收成普通寻常,连粮仓都不太满。”
“这些东西,折换成四十万斤粮食,对你来说,不难吧?”
散宜生闻言顿时大吃一惊:“大王,我如何能从西岐带来四十万斤粮食,这万万也做不到啊!”
“嗯?怎么会做不到?两件宝物、二十个美女都是价值连城,你购买粮食运往朝歌,有什么做不到的?”陈萼故作不懂。
散宜生已经看出来纣王的精明睿智,实在不下于自家侯爷,肯定这话是故意的。
但是,这件事,散宜生真的不能去做。
要运送四十万斤粮食到朝歌,一路上消耗估计就要十万斤、二十万斤,也就是说散宜生要答应这件事,就要做好从西岐抽调六十万斤粮食的准备,才能保证他把四十万斤粮食交到纣王手中。
整个西岐一下子失去六十万斤粮食,那会是什么情形?
士兵打仗没有底气,粮食供应会断断续续;百姓立刻享受到“高粮价”,从小康富乐家庭变成勉强温饱,甚至从温饱变成食不饱腹。
这就等于是,散宜生一人赎罪,就把西伯侯好不容易开创的盛世给毁了大半,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恢复。
这种事情,散宜生真是宁死也不可能答应。
陈萼有些“惊讶”:“也就是说,你不想赎罪?”
“下臣手中只有两件宝物,二十名美女,除此之外,再无他物也没有办法变卖换成粮食……”散宜生说道,“若是大王不愿意接受下臣礼物,下臣也就只好听凭大王处置。”
“听着,寡人好像有点不太通情达理。”陈萼自言自语,“这样吧,你说你没有途径,寡人就找一个有途径的人。”
“太傅姬昌,你是西伯侯,寡人把散宜生献给我的礼物交给你,你把这些礼物变卖了,给我四十万斤粮食,你说如何?”
姬昌和散宜生两人一时之间都被噎住了。
我用我自己的宝物,换取我家里四十万斤粮食,最后来交给你?
纣王这是吃死了我们西岐啊!
无奈之下,姬昌和散宜生两人都有了放弃散宜生,保住西岐的想法。
“启禀大王,若是以珍宝来算,两个珍宝每个价值百石,共计三万斤粮食,二十个美女,每个价值十石,大约也是三万斤粮食。”
姬昌刻意将七香车、白面猿猴、二十个美女价值加以贬低,算出六万斤粮食的数目。
“大王所说四十万斤粮食,实在太多,仓促之间,谁也无法供应这么多粮食。”
陈萼讶然:“这么说,太傅你也没有办法?”
“是,大王,我也没有办法。”姬昌禀报道。
“那我只能找一个懂得买卖的人,来把散宜生交给我的宝物拿到西岐去售卖,以此换取粮食了。”
陈萼说完这句话,也不顾姬昌、散宜生脸色大变,直接宣布道:“费仲、尤浑,你们两人携带宝物,去西岐购买粮食,非要购买四十万斤,才可以回来!”
“太傅姬昌请起来吧,我只罚你一个用人失察的罪名,以后在朝歌城做太傅,没有俸禄。”
“散宜生,你用心险恶,死罪可以赦免,活罪却是难逃,先关入天牢之中,等待后续处置。”
这一连串的宣布说完,陈萼挥手退朝,令崇侯虎、费仲、尤浑三人留下。
侍卫听命押送散宜生前往天牢。
姬昌的心情极为糟糕——几乎想要冲出去跟纣王分辨一番,不要从我们西岐强行弄粮食。
但是终究以自己的深厚城府,强行忍耐下来。
回到自己居住处,姬昌的心情更糟糕了。
来到朝歌城,没有让散宜生无罪不说,反而让纣王找到借口,去西岐收购粮食。
以己度人,姬昌便能够猜测出,纣王肯定是要恶意大量收购西岐的粮食,损坏西岐的国力。
当然,若只是如此,见招拆招也并不困难。
毕竟姬昌自问对于西岐的约束力,远超过任何一路诸侯,也超过商汤朝廷。到时候有的是办法,让费仲、尤浑两个买不到粮食,并且还能把商汤朝廷的名声再毁一下。
但是,在朝歌事事不顺,声名不佳,也是令姬昌升起不安与挫败感。
总感觉,事情正在超出预料。
……
龙德殿偏殿内,屏退宫女和内侍后,陈萼现出证道佛陀法之相。
其他的法门,要度化人、改变别人想法,都不如这佛陀法方便。
仅仅是一转眼的时间,崇侯虎、费仲、尤浑三人便感觉自己大彻大悟,失去了对美女、金银的爱好,只剩下对大商、对大王的耿耿忠心。
这忠心得到加强之后,三人回过神来,趴伏在陈萼面前痛哭流涕,悔恨以往所做贪污受贿、横征暴敛的事情。
陈萼将这三个奸臣,度化成为忠臣后,自然是要有用的。
伸手一点崇侯虎,崇侯虎顿时感觉脑海中浮现出许多想法,回过神来,喃喃说道:“锦衣卫?大王,要我组建锦衣卫?”
“锦衣卫用来审问抓捕是不行的,必须只能局限在刺探情报上。”陈萼说道,“你要做的,就是慢慢积累经验,刺探各路诸侯、朝中大臣的情报。”
“是,大王。”崇侯虎低头领命,“我一定为大王掌管好锦衣卫,令天下所有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大王的耳目。”
“嗯,表面上你还是谏议大夫,好好做,继续针对姬昌,让他不舒服一些。”
“不许姬昌、跟姬昌有关的任何信件离开朝歌城,必须要西岐一无所知地,卖出大量粮食。”
崇侯虎领命。
陈萼又对即将前往西岐购买粮食的费仲尤浑叮嘱两句,让他们注意如何购买粮食。
崇侯虎、费仲、尤浑三个退下之后,陈萼也是略微沉吟。
要动摇姬昌的名声、收购西岐的粮食、更改商汤的命运……
这三者变化同时发生,阐教中人就算是再清修,只怕也是快要忍不住出手了。
第一个会来的,将会是谁?目标又会是何处?
大概是费仲、尤浑这两个前往西岐收购粮食的吧?
回到宫中,陈萼去找黄飞燕——他得解决一下黄飞虎一家的问题。
虽然严格来说,陈萼的目标只是圣人和此世界的气运。
但是,现在他还是很有兴趣要把自己纣王的戏份做好。
尤其是在商汤朝廷和西岐的争斗中,先用这些凡人的手段来进行勾心斗角,也算是另一种趣味和休闲。
来到黄飞燕宫中,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正在叱喝声不停地进行对练。
第245章 女娲庙上香
大的是黄飞燕、小的是九侯女。
黄飞燕喜欢习练武艺,九侯女刚来皇宫,就把她收拾了一顿。
如今过了没有几天,黄飞燕又忍不住蠢蠢欲动,想要和九侯女再度较量。
她性子有点不肯服输。
不过,事实证明,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
再怎么样,也还是技不如人。
就在陈萼的注目下,黄飞燕还是片刻后被九侯女把剑架在脖子上。
黄飞燕身材略高,九侯女这是身材比较矮,这把剑从下到上,让黄飞燕有种打不过小孩子的感觉。
尤其是陈萼在一旁笑吟吟看着,她更加不好意思,开口辩解:
“大王,其实我还没有把自己黄家真正的本领学到手。”
“简而言之,就是黄家真正的本领,是可以击败九侯女的?”
陈萼问道。
“那是当然!”黄飞燕立刻答应道。
“好啊,去通知你大哥黄飞虎一声,明天让他和九侯女比试一番,看看你们黄家的武艺是不是能够击败九侯女。”
“这——”黄飞燕有些迟疑,随后摇了摇头。“大王,这么做可是不妥,九侯女是大王的宫中人,怎么能够抛头露面,和外臣比试呢?”
“这话说出去实在不好听,有失体统。”
陈萼讶然,笑道:“你也算是涨了点心思,我还以为你会拍手叫好呢。”
“大王心中,臣妾就这么不堪吗?”黄飞燕略带娇嗔地说了一句。
九侯女冷眼看着陈萼和黄飞燕:“首先,我不是你的宫中女人。”
“其次,你究竟要把我怎么样?”
“最后,如果要比试的话,我就要和你比试,跟弱者比试没有任何意义。”
陈萼淡然说道:“可是,你连我一根手指都胜不过。”
“哼!再试试看吧!”
九侯女提着剑,穿着长筒袜的炫白小腿,用力踏在地面上,口中发出一声叱喝。
陈萼抬起手,在黄飞燕的崇敬目光中轻轻一弹。
宛如弹中蚊蚋飞虫一般,九侯女手中的剑不受控制地脱手飞去。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九侯女咬着牙,不甘心地盯着陈萼。
仅仅一根手指,就把自己的武器打飞了!
如果说陈萼使用的是某种特别的法术,九侯女也不会这么愤愤不平,可偏偏这个家伙,居然用的是本身力气。
九侯女自认为武艺高强,却也不得不承认,在武艺这一条路上,纣王这一身难以想象的巨力,是她原来怎么都想象不到的。
“再来!”
九侯女清冷地叱喝一声,五次多高的娇小身躯,奔到陈萼身边。
抬起秀脚,朝着陈萼踢来!
“大胆!”黄飞燕瞪大眼睛,下意识地叫道。
九侯女却是面无表情,恍若未闻,根本没有停顿。
陈萼笑了笑,抓住九侯女的脚,脱下她的鞋子,在她脚心挠了挠。
九侯女面无表情,翻身跳起,另一条脚凌空朝着陈萼面上踢来。
没有感觉的吗?
陈萼忽然意识到,那一天自己和姜皇后他们在一起,九侯女也是这样冷淡的模样——那时候陈萼还以为她是强行压抑自己的羞涩或者对自己太过厌恶。
现在才发觉,她好像是真的没有这方面的感觉。
抬手抓住九侯女的另一只脚,将她倒立着拎起来。
裙摆滑落,盖住了九侯女的脑袋。
贫弱的身躯在陈萼面前展现无疑。
九侯女毫无任何羞怯之意,依旧奋力挣扎着,试图进攻陈萼。
仿佛被陈萼拎着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发狂的野猫。
陈萼淡淡说道:“九侯女,在你身上,有一个问题长久地困扰着你。”
“你有病。”
“你才有病!”
被自己裙摆盖头,双腿被陈萼倒立着提起,即便并无多少羞怯之意,九侯女也知道这样的姿态实在狼狈。
当纣王说她有病的时候,九侯女立刻声音发闷地回击。
陈萼平静地挠了挠她的脚心:“常人都感觉发痒的地方,你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对吧?”
“那又如何?”九侯女问道,“这并不是缺点,而是优点。”
“被人轻轻触碰,就感觉发痒,进而发笑,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吗?”
“如果只是这样,也没什么……”
陈萼放下九侯女,双手点在九侯女腋下。
九侯女面不改色,冷漠地看着他,似乎在看一个白痴。
“果然,一点感觉也没有。”
黄飞燕有点奇怪:“挠脚心、腋下不笑的,不是有很多吗?”
“但若是这样呢?”
陈萼的手指点中九侯女一个穴位。
九侯女面无表情,明显是依旧没有任何想法。
黄飞燕当真是有些惊讶:“真的假的?点中身躯穴道都能够无动于衷的?”
“的确是这样……”陈萼说着,手指迅速在九侯女身上点动。
九侯女漠然看着他:“你要点到什么时候?这不算是病,反而是一种战斗时候的巨大优势。”
陈萼微微摇头:“不,这就是病。”
“需要我为你治好吗?”
“没有必要。”九侯女冷淡地整顿好衣裙,提好长筒袜,“我以后还是会挑战你的。”
“欢迎来挑战。”
陈萼笑了笑,目送她离去。
黄飞燕看的啧啧称奇:“还有这样的人啊?她怎么会什么感觉都没有?”
“这就不知道了。”
陈萼说道:“本来是找你的,倒是让她耽搁了一点正事。”
黄飞燕听后立刻霞飞满面:“大王,这大白天的,就要做正事啊?”
陈萼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你想哪里去了?我要跟你说一下你大哥黄飞虎的事情。”
黄飞燕连忙肃容:“怎么了,大王,我大哥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不是不妥,而是太四平八稳、明哲保身了。”陈萼说道,“朝堂之上,他应该明白大王需要他的声援才对,结果每次我询问他,他都是跟文臣一样含含糊糊地应付我,这样怎么能行?”
黄飞燕闻言,也有些为难:“大王,我父黄滚,为商汤征战,也是从不干涉朝政;我兄黄飞虎,也是受此家训,为商汤出征不惜生死,但若是朝堂之事,从来都极少发言。”
“大王想一想……我们一家本就是将门,兵将甚多,如今又是外戚。”
“若是再谄媚君上,将来只怕是一时荣耀之后便是祸患无穷。”
果真还是明哲保身的为臣之道……
陈萼微微摇头:“看来真要指望你的大哥帮我在朝堂上对抗太傅姬昌,还真是不容易。罢了,反正我的选择也有的是,你们黄家只管明哲保身吧。”
黄飞燕听他这么说,心下反而有些慌乱,急忙解释了一通。
“大王明鉴,黄家实在满门尽是忠心耿耿之人,若是大王真的需要,黄家能在战场上冲锋,也能在朝堂上冲锋。”
“只不过,我们家尽是一些莽汉,惟恐贻笑大方,丢了大王您的脸面。”
“绝无为了明哲保身,不受王命的道理!”
陈萼听她这么说,也只是微微颔首——与黄飞燕所想的“伴君如伴虎”不同,陈萼的确是没准备太过难为黄飞虎和黄家。
不过,少不得借机惩戒一番黄飞燕,让她变得跟一摊泥般,半天起不来身。
黄飞燕恢复体力后,也是有担忧又有一点心喜。
心喜的是自己明显还受到大王喜爱,并不是失宠。
担忧的则是,若是大哥黄飞虎再明哲保身下去,或许大王就要生气了;假如大哥变成唯命是从,到时候黄家这累世将门,又将变成什么样,最后面对的是什么结局?
到底还是派人请了母亲、嫂子贾氏进宫来,将大王的不满告诉她们。
母亲和嫂子贾氏听后,毕竟是女流之辈,顿时都慌了神。
黄飞燕也没有指望她们能拿出什么主意,不过是让她们把话传回去而已。
果不其然,听到母亲和妻子带来的宫中消息后,黄飞虎也是忧愁不已。
我黄家从来不偏不倚,更不谄媚君主,只是尽心效力。
如今大王让我听命,去和太傅姬昌作对,那姬昌名满天下,是贤德之人,我这样做,阖家满门的名声将会变成什么样?
只不过,心中再为难,黄飞虎终究还是忠于商汤和大王,隔日进宫求见大王,询问大王如何行动。
万幸的是,大王似乎也并不准备让他事事都和姬昌作对。
只是告诉他,平日还是一样就好,有用到的时候,一个眼神示意,就要站出来帮忙帮腔。
这在黄飞虎看来却也不是太难。
黄飞虎应下这件事,从此不再是完全的明哲保身之时,崇侯虎也在行动。
只要肯耐下心来学习,一个人再是蠢笨,那也是可以成为有用之人。
崇侯虎被剥夺原本的兴趣爱好后,简直是为纣王和商汤可以献上一切的可怕狂教徒。
因此学习能力和行动能力都在迅速提升。
几天时间,他就组建好锦衣卫的雏形,并且按照陈萼的意图,从来都是悄然行动,引而不发,只是暗中传递情报或者截取情报。
这样的低调行事,绝大部分的朝廷臣子都没有察觉,只有姬昌等少数几个人,才能察觉到,朝歌城内有一股可怕的暗流。
这股暗流令他们几乎成为了瞎子和聋子,几乎是每天都要处置西岐情报的姬昌,渐渐无法收到西岐情报。
而他发出的信息,更是石沉大海一封回信也没有。
这让姬昌有点焦躁,甚至怀疑,自己的情报可能一点都没有离开朝歌城,已经落在纣王手中。
他现在可能就是纣王手中一个可以随时收拾的普通官员。
费仲、尤浑率领手下,前往西岐收粮,这一路上实在是出乎意料的多灾多难。
今天寒风呼啸,明天暴雨倾盆,不是毒蛇咬人,就是猛虎出没。
一行人好不容易来到西岐地界,才发现不知道为何,购买不到粮食。
再一打听,原来西岐已经传遍了,纣王会派费仲、尤浑两个奸臣来,购买他们粮食,试图伤害西岐百姓。
至于是谁说的这话,有人说是普贤真人,有人说是文殊广法天尊……反正是深山居住的练气士,走出来向西岐传达了这个消息。
眼看七香车、白面猿猴、二十个美女全都无法出手,费仲、尤浑两人只好带领二十名美女和两件宝物返回朝歌。
好在,他们明显已经长进了很多,陈萼也没有惩罚他们。
不知不觉,又是一段时日过去,陈萼的日子除了在宫中和姜皇后、九侯女等人休闲之外,便是掌握商汤大局。
正如同九侯女预料,闻仲掌握北地军政民,将整个北地变成战争机器后,袁福通立刻承受不住,远遁北方草原,和原来分裂的鬼方、西北方向的犬戎争斗厮杀去了。
可以说北地永远失去了七十二路诸侯,从此只有一百二十八路诸侯。
曹州侯崇黑虎在战斗之中“不幸牺牲”,北地还有一百二十七路诸侯。
闻太师也不急着班师,就专心经营整个北地,并且请求册封有功将士,镇压原本袁福通七十二路诸侯所在区域,将此地永远化为殷商土地。
陈萼见到闻太师这样做,心下也甚是欢喜。
这样一来,袁福通等七十二路诸侯叛乱,不仅没有削弱商汤朝廷的国力,还给朝廷带来一个大大的粮仓和兵源地,还能通过册封,将北地以后永远地羁绊在殷商版图内。
这样一来,陈萼倒是很想看一看,西岐一地如何和自己这个商汤朝廷加北地诸侯正面对决。
至少凡人意义上的兵力国力,西岐是比不过商汤了。
这一日,诸事商议完毕,正要退朝之时,首相商容出列:“臣商容执掌朝纲,有事不敢不奏。”
“明日乃三月十五日,女娲娘娘圣诞之辰,请陛下驾临女娲宫降香。”
陈萼闻言,心下一动。
终于,女娲庙上香要来了,本世界的第一位圣人……
陈萼微微笑道:“女娲有何功德,寡人轻万乘而往降香?”
商容躬身奏道:“女娲娘娘乃上古神女,生有圣德。那时共工氏头触不周山,天倾西北,地陷东南;女娲乃采五色石,炼之以补青天,故有功于百姓。黎庶立禋祀以报之。”
“今朝歌祀此福神,则四时康泰,国祚绵长,风调雨顺,灾害潜消。此福国庇民之正神,陛下当往行香。”
陈萼颔首:“准卿奏章。”
倒要看看,怎么回事,女娲圣人又是个什么模样……
第246章 女娲深夜来论道
隔一日,三月十五。
纣王陈萼乘辇,随带两班文武,往女娲庙进香。
驾出朝歌南门,家家焚香设火,户户结彩铺毡。
三千铁骑,八百御林,武成王黄飞虎保驾,满朝文武随行。
前至女娲庙,陈萼离辇上大殿,香焚炉中;文武随班拜贺跪拜。
祈祷上香一番,敬献贡品,正要离去,忽然一阵狂风,卷起幔帐,现出女娲圣像。
陈萼也不避讳,抬眼看去,那女娲圣像容貌端丽,瑞彩翩跹,国色天姿,婉然如生。
看着女娲圣像的大长腿、白丝袜,身上衣物更是颇为简约,雪白双臂也展露在外,陈萼嘴角顿时微微抽搐一下。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自己从来设想不到的情景。
女娲一身无袖简约裙装,双腿穿丝袜。
这是个什么样的封神世界啊……
当真不错,这艺术水平是真的高……不过更加不错的是,刚才那狂风是怎么吹来的?
陈萼顺着那阵风吹起之处看去,竟然看不见丝毫痕迹。
伸手掐指一算,也算不分明。
这算是封神演义的“天命”,还是有某位圣人的刻意安排?
再感觉自己身上,一股莫名冲动随着狂风吹过而升起。
似乎世间所有女子都不如女娲好看。
以陈萼此时的修为,能够无声无息造成这一幕的,应该不存在。
再仔细审视一番,紫色雾气细细盘查之下,终于确定,是这个世界的天命就是如此,就是要纣王昏庸,进而武王伐纣……
越是如此,越是不能顺这天命;越是不顺这天命,就越是会引来圣人们干涉,就越是有自己出手的机会。
对着女娲圣像仔细端详片刻后,陈萼开口说道:“来人,请工匠来仿造女娲像,寡人要将女娲像请入神庙,年年祭祀供奉。”
有侍从领旨而行,找工匠仿照女娲像。
陈萼以紫色雾气盘旋一下,将那股无声无息试图影响自己的“外力”彻底吞噬掉,之后率领百官回了朝歌。
天空中似乎因此而有感应,阴云密布,雷霆大作。
陈萼端坐在王驾之上,电闪雷鸣闪耀他的面容,他依旧面色如常。
怒了?
那就只管发怒吧,我来这个世界,就是要破坏所谓的天命和天数。
今天女娲庙上香,陈萼没有写诗句,没有亵渎言语,甚至还表现的颇有礼节,请女娲石像去宫中神庙,享受常年的香火。
如果女娲圣人强行按照原着走,无论有没有理由,女娲都要派狐狸精前来灭商汤气数。
那么,可就怨不得陈萼动手了。
且说女娲娘娘降诞,三月十五日往火云宫与伏羲、炎帝、轩辕三圣相聚而回,坐于娲皇宫宝殿。
碧霞童子与彩云童子行礼恭迎,女娲娘娘问道:“今日瓜果贡品甚佳,谁来上香?”
碧霞童子应声道:“是成汤大王帝辛,今日闻听娘娘诞辰,特意带文武百官前来祭祀上香。”
“往年皆不来,今年怎么来了?”
女娲娘娘说了一句,又凝目望去,发觉布置妥当,全无半点失礼之处,心下奇怪纳闷。
都说商汤行将灭亡,这纣王行事有礼有节,并无昏君形态,如何气数将近?
又见圣像之外,有匠人正在忙碌。
原来是纣王下令,要将女娲娘娘请入神庙,以后方便年年祭拜。
“他倒是一片好心。”
女娲娘娘面上表情不变,这等凡人的小恩小惠,香火供应,她其实并不怎么看得上,要考虑的还是将来顺应天下气数。
商汤还是注定在二十八年后亡国。
没什么必要因为纣王殷勤进香就另眼相看。
毕竟女娲娘娘这等天生神灵,要么顺天而行,要么逆天而为。
逆天者早已经死去化作灰尘,只有顺天者才能活到今日。
沉吟片刻后,女娲娘娘唤彩云童儿把后宫中金葫芦取来,放在丹墀之下。
揭起葫芦盖,用手一指,葫芦中有一道白光,其大如线,高四五丈有余。
白光之上,悬出一面旗幡来。
那旗幡光分五彩,瑞映千条,名曰“招妖幡”。
招妖幡盘旋招摇,不多时,悲风飒飒,惨雾迷漫,阴云四合。
风过数阵,天下群妖俱到女娲宫外听候法旨。
“着各处妖魔且退;只留轩辕坟中三妖伺候。”
女娲娘娘开口说道。
众妖散去,轩辕坟三妖进宫参谒:“娘娘圣寿无疆!”
这三妖一个是千年狐狸精,一个是九头雉鸡精,一个是玉石琵琶精,俱都穿着黑色网格衣衫,双腿光洁,体态媚人。
三个妖怪恭恭敬敬俯伏丹墀。
女娲娘娘轻轻抬起丝袜长腿,吩咐下去:“三妖听吾密旨:成汤望气黯然,当失天下。”
“凤鸣岐山,西周已生圣主。天意已定,气数使然。”
“你三妖可隐其妖形,托身宫院,惑乱君心;俟武王伐纣,以助成功,不可残害众生。事成之后,使你等亦成正果。”
女娲娘娘吩咐完毕,轩辕坟三妖叩头谢恩,化清风而去。
待这三妖离去之后,女娲娘娘忽然感觉心绪不宁。
立刻恍然所觉,掐指去算那成汤气数,一算之下,骇然失色:“怎会如此!”
成汤二十八年气运,天定西周代商汤,这不仅仅是一家之言,也不仅仅是天数,更是诸多圣人相聚紫霄宫,听鸿钧老祖定下封神之事。
也是三教圣人到碧游宫签押封神榜之时所共识。
但是此时此刻,商汤气数却是一下子变幻不定,再也不是固定数目。
商汤可能明年就毁灭,也可能数十年不灭,数百年不灭,根本不再是固定而二十八年国运——天数变了!
不再是固定的,更像是某个人随心所欲的心情一样!
这到底怎么回事?
惊讶失色之后,女娲又算了两次,次次都是一般,根本再也无法推定商汤的气数。
这让她再也难以安坐。
封神在即,天数却是大变,难不成这一次连圣人也逃不得劫难吗?
否则,怎么连她都看不穿商汤的气数?
不行,必须要去朝歌亲眼看看商汤国运!
一念及此,女娲乘上青鸾,不片刻就到了朝歌城上空。
只见朝歌城上空气运冲天,全无半点亡国之相。
再看国运气数,竟然还是依旧看不分明。
不得已,女娲只得驾临皇宫之上,凝目向纣王望去。
一看之下,女娲便有些感觉恼火。
这时候,纣王刚让姜皇后、黄飞燕、杨妃安歇,自己披着外衣,站在桌前写着什么。
面无表情的九侯女站在一旁伺候。
那九侯女身材低矮,被他命令头顶着砚台,纣王转身调笑一句,九侯女就表情冷漠地回怼一句。
不过纣王甚是荒唐,时不时拿沾了笔墨的毛笔去撩拨这少女,试图要惹她娇羞发笑,偏偏九侯女就是无感,冷着脸看纣王。
“你好无聊。”
“哈哈哈哈……”回应九侯女的,是陈萼的一阵笑声。
那九侯女浑身墨迹,连衣衫都湿透。
换作平常少女,早就受不了,偏偏她还面无其他表情,依旧顶着墨砚,盯着陈萼。
这等人间污事,女娲深深感觉被冒犯了礼仪。
这都是什么污糟之事?
简直脏了我的眼睛。
“无道昏君,亏我还以为商汤气数将有变化,如今看来商汤注定将灭!”
女娲心道。
有此一节,我派轩辕坟三妖害你江山就算合情合理。
再仔细看那纣王所写,名为《题女娲庙》。
“凤鸾宝帐景非常,尽是泥金巧样妆。曲曲远山飞翠色;翩翩舞袖映霞裳。梨花带雨争娇艳;芍药笼烟骋媚妆。但得妖娆能举动,取回长乐侍君王。”
“这无道昏君!”
“气数将近,还敢写诗亵渎于我!”
女娲恼火异常,便要乘着青鸾离去——轩辕坟三妖看来还远远不够,自己还得想办法,再派更多妖怪来毁掉商汤的气数。
不管商汤气数如何异常,反正天定商汤当灭,西周当兴。
这应该是毫无疑问!
正要走,那纣王却抛下笔,仰头笑道:“女娲娘娘深夜来此,何必急着走?”
女娲圣人诧异停下青鸾:“你竟然也是有修行在身的?”
“是啊……看来是不用寡人从娲皇宫取回,你自己便前来投奔寡人来了,看来是迫不及待长乐一番喽?”陈萼笑吟吟地说着。
女娲大怒:“你这无道的孽障!安敢欺我!”
“不叫你见我灵验感应,你还不知天外有天,仙上有仙!”
怒气刚毕,又惊讶道:“你不是一般的练气士!”
一般的练气士、仙人,也不可能深夜之时抬头一看,就能发觉自己的圣人真身降临吧?
这纣王,怕是有问题!
难道是这个纣王,才令这商汤气数变幻不定,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女娲娘娘何必大惊小怪?现如今满天下的妖怪、练气士、能人异士都在蠢蠢欲动,封神应劫之事近在眼前,我是不是练气士,有什么重要吗?”陈萼微笑着说道。
女娲娘娘却是没有理会他的言辞,凝目打量他,试图看出他跟脚和来历。
“你到底是谁?”
“你师尊是谁?谁叫你来商汤的?”
陈萼笑道:“女娲娘娘这话好没道理,我本来就是商汤大王,还用得着谁来派我吗?”
“一派胡言!”
女娲喝道:“若是你本来就是这样,当初签押封神榜的时候,鸿钧老师和我等六圣,没有一个察觉商汤气数异常。”
“到如今商汤气数变成这样,你岂能是原本就这样?”
“你定然是后来之人,将原来的纣王取而代之!”
陈萼笑了笑,没想到这一次居然被女娲通过这样的方式推断出来了——女娲再掐算命数,也是不可能算出来紫色雾气之下陈萼取代帝辛的。
但是女娲却知道,原来的商汤气数不是这样,原来的纣王也不应该是这样。
所以因此得知,纣王肯定被替换了。
至于如何被替换的,她也是一点痕迹都找不出来。
“女娲娘娘真是心思灵巧,竟然能通过这个方法算出异常来。”
陈萼微笑道:“说起来,也是我一时粗心大意。”
“若是我刚才表现出凡人的模样,女娲娘娘能推断出商汤的气数异常因我而起吗?”
女娲心中暗沉,想道:若是他不显露自己本领,我到何处去猜想商汤气数变化的缘故?只怕依旧还是找不到头绪。
只此一点,就可见他高明之处。
再者,西周当兴,商汤当灭,这种天下大势也被他一人更改到气数不定。
可以说一人之力违抗天下大势,实力不是超乎寻常,也定然无法做到。
“你到底是谁?”女娲再次问道,“这天上天外的绝顶人物,只有老师和我们六个,你要么是我们的其中一个,要么就是密切相关,不是身外化身,也是关门弟子。”
她一边推断,一边观察陈萼表现和脸色。
心中掐算无用的情况下,她也只能用这种最笨拙的方法来察言观色,判断对方身份。
但是陈萼只是面带微笑,令她根本猜测不到答案。
无奈之下,女娲只好继续出言试探。
“都到了此时此刻,你也难以瞒得住我,还不如好好说明白。”
“如若不然,我一道灵光直入紫霄宫,到时候鸿钧老师和诸位道友皆在,你等阴谋筹划可就无法躲避,必将被众人所知。”
陈萼笑了笑,说道:“女娲,我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你当真很好奇吗?若是知道我身份,你又准备做什么呢?”
女娲闻言,心道:当然是想办法收拾你!
比如拉拢其他圣人,比如请鸿钧老师出面,好好收拾你。
你这家伙胆大包天,祸乱天下气数,耽误封神大事且不说;刚才刻意对我不敬,写下那等猥亵诗句,哪怕你同是其他圣人的化身,我也饶你不得!
不过,若真是这么说,这个家伙怕是不肯显露真实身份……
女娲面上微笑:“你我当属同道,只是不知修为高低,辈分如何。”
“若是同为道友,自然可以清风明月相伴,下棋品茶论道。”
“若你是小辈,我也和你师门长辈谈一谈,也许我们能联手,令这商汤气数再起变化。”
第247章 女娲的鸿蒙紫气,到手!
这话纯属是引蛇出洞。
陈萼一听就明白了,女娲面上这么说的好听,心里大概不是这么想,就是想要凭着两句话,让自己暴露身份给她。
如果真的天真,以为将身份披露给女娲,女娲就会友好相处,那才是可笑。
“女娲,你是天生神女,又是聪慧悟性绝顶之人,否则也不能成就圣人之位。”陈萼淡淡说道,“恰好,我也不是愚鲁之辈。”
“你说这些试图蒙混我的话,当真有用吗?”
他这样一说,女娲就感觉心中一动,明白自己的猜测验证了一部分。
从说话口气来说,这纣王或许就是其他五位圣人之一,曾经一起在紫霄宫听道的人。
不是他们亲身前来,那也定然是身外化身。
女娲得出这个结论,心里面又是奇怪——紫霄宫听道之时,可没发觉谁这么不正经,居然还写那种诗词调戏我!
老子天生老相,生来没有凡尘欲望;元始天尊总是一本正经,以天道为自己大道,严肃郑重;通天教主性格潇洒,心态宽广,却也是正人君子。
接引道人时时刻刻为众生发愁苦,是个有大志向的苦行者。
准提道人心思活泛,但是也算循规蹈矩。
这五个人,无论哪一个都不像是会写出“但得妖娆能举动,取回长乐侍君王”这种诗句的人。
尤其是同为圣人,他们对着女娲庙里面自己神像发亵渎之语,未免也太不要脸皮一点——女娲怎么都想不明白,到底会是谁做出这种令人难以理解的举动。
带着心中的奇怪,女娲从再度审视陈萼。
陈萼也在观察她:果真是穿着裙装,露着雪白双臂,穿着白色丝袜。
这个世界的打扮为什么这么歪的离谱……
女娲忍着心中不悦,淡淡问道:“你到底是谁,现在也不敢显露真身吗?”
“我不是已经显露真身了吗?”陈萼笑道,“我正是纣王。”
女娲本来准备再套话问出他身份,见他居然这样死不承认,顿时心中恼火。
赛雪的双颊升起一抹红,柳叶双眉竖起,显然已经气急。
“同样出自于紫霄宫中,此时此刻还要强行抵赖,到底还不要脸皮?”
陈萼讶然:“紫霄宫?你怎么会把我和紫霄宫联系起来?我从未去过紫霄宫,信不信由你。”
听他这样说的斩钉截铁,女娲诧异又疑惑地看着陈萼。
若说这个纣王不是紫霄宫听道的道友,女娲肯定不能相信。
没有紫霄宫听道,天下间何处能冒出来这样一个自己看不穿、能够影响天下气运的人?
这是说不通的。
当然,若是看这个纣王的轻浮言谈举止,女娲的确没办法把他和紫霄宫听道的任何一个圣人联系起来。
是其他的巫族或妖族余孽?没有去过紫霄宫的?
这让女娲当真是半信半疑。
“你当真不是紫霄宫的听道之人?”女娲凝目问道。
陈萼微微颔首。
女娲左思右想,始终不能确认,再看纣王也没有说明身份的打算。
“也罢,就当你不是紫霄宫听道之人……你如今潜伏在商汤,将来待要如何?”
“我要做什么,女娲娘娘你当真不知道吗?”陈萼反问道。
女娲皱眉,看向他:“逆转天下大势,令商汤不灭,西周不起?”
“可以这么说。”陈萼说道。
女娲顿时脸色微变:“当真大胆,这等天下大势,封神之战,你也敢插手违逆?真不怕紫霄神雷的万钧之力吗?”
陈萼笑了笑:“女娲圣人何必大惊小怪?”
“若我只是自取灭亡,你心中不是更加痛快吗?刚才的冒犯,只怕你还在耿耿于怀吧?”
女娲冷冷看他一眼,也不回应。
心下稍作思量:没错,这个纣王强要逆天而行,将来必定失败,遭了报应也是里所当然的……不过这家伙将天数都影响到这个地步,将来到底会如何,还当真不好说。
自己和他当然不是一路人。
不过,应不应该禀报紫霄宫、通知其他五个圣人,对付这个纣王?
女娲心中略带犹豫,随后否决了这个想法。
纣王逆天而行,早晚会有人收拾他——至少鸿钧老师和元始天尊都不会放过他,自己若是跟受了欺负一样喊人帮忙,未免也太丢人。
想到这里,女娲便要乘青鸾离去。
“纣王,好自为之,再敢冒犯,定然不饶。”
陈萼笑道:“好,就此别过。”
抬起手来,将那首《题女娲庙》递给女娲。
“送给你一件礼物,就当是见面礼吧。”
女娲蓦然回首,冷冷注目他。
刚说了再敢冒犯,定然不饶,这就来了?
挑衅是吧?
陈萼回应着她逼视的目光,说道:“即便没有这礼物,女娲娘娘就没有动用招妖幡吗?”
“就没有让妖怪来祸害商汤吗?就不准备插手这场大战吗?”
女娲心中诧异:他知道了?
没理由啊,就算他是个圣人本尊——我一时间算不出他,他也不应该能够算得出我,他怎么做到的?
不过,到底恼火他竟然如此挑衅自己。
当即含怒低喝一声,抬手指去,打向那张写着《题女娲庙》的纸。
这等污言秽语,还是毁掉为好!
女娲圣人法力挥出,还没落在《题女娲庙》上,陈萼便把那《题女娲庙》收入袖中,随后身躯上泛起一道紫色雾气,挡下了女娲的攻击。
果然是同等境界的圣人之尊!
一个万劫不灭的圣人,居然亲身到来,取代了纣王身份……
女娲心中再一次升起惊讶之意,随后毫不犹豫,再一次挥动法力朝着,同时身前飘起一个金色葫芦。
陈萼见此,微笑道:“女娲,封神还没起,你我先做过一场,拼个你死我活?”
“辱我太甚!”女娲冷声道,“那诗句须得给我毁掉,向我赔礼,否则即便你是紫霄宫中成圣的,此事也决不罢休!”
说话之间,看见自己法力再次被陈萼身边萦绕的紫气阻挡下来,女娲更是恼火,直接从金葫芦中取出一张图、一条金色绳索来,俨然就是要动真格的。
陈萼也是冷笑一声:“女娲,你只说我辱你,你何不扪心自问?”
“我率商汤文武百官诚心祭祀你,换来你命妖怪乱我江山,坏我气数?你又将我置于何地?”
“这首诗,并非我一定要写。”
“只不过你既然选择扶西周,灭商汤,我们就是敌人,这首诗正是送给你的!若再争议是非,你也必定自取其辱!”
女娲闻言也是怔了怔,心道:我派轩辕坟三妖出动之时,连你这个纣王都没见过,哪想到会有这种事?
你一个人间帝王,居然兼有圣人之尊,这又不是我刻意冒犯,只不过顺天意而行罢了。
谁能想到,这倒是和你对上了……
如此说来,因果的确是已经种下。
深深吸了一口气,女娲也不再犹豫:“谁是谁非休要多言,如今那首诗你让我毁了,这件事就此揭过。”
“可惜,今日这首诗,你偏偏就毁不得!”
女娲听到这里,当真是怒从心头起:“难道你以为我当真奈何不得你?”
“你有鸿蒙紫气成道,我又哪里差你分毫!”
将手一招,身边那金色绳索高高飞起,朝着陈萼卷来。
陈萼浑身萦绕紫色雾气,根本不顾这法宝,直奔女娲而去。
女娲微微张口:这圣人到底是谁啊?怎么要冲过来跟我搏斗?
金色绳索触碰到紫色雾气,立刻掉落尘埃。
女娲急忙展开山河社稷图,陈萼却已经到了面前,竟然探手抓来。
陈萼这一下来的突兀离奇,实在是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圣人浑身带着鸿蒙紫气,一口气莽上前来要强行“打架”。
见他来的凶恶,女娲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圣人体面,右手抓起金葫芦,左手拎着尚未完全展开的山河社稷图。
左右合拢,万般妙法都随着法力在身前聚拢。
然而,在紫色雾气之前,这般手段终究无用!
女娲只见陈萼一只手拨开自己双手......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向这纣王。
他——他竟然敢——
没等她大发雷霆之怒,就只感觉到一股可怕至极的吞噬力,转瞬间沿着陈萼的手臂,卷入自己的身躯之内。
这一个瞬间,她竟全然没有了圣人的安之若素,万劫不灭的身躯也没有给她带来安全感。
那是,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下意识地,女娲便要挣扎起来。
此时此刻,陈萼已经下定了决心,又岂会容她挣扎?
紫色雾气的吞噬之力瞬间全数爆发,将女娲体内的鸿蒙紫气全部卷起,张口吞下。
女娲绝望地伸出手去,只感觉自己的某一种至关重要的根基被一下子抽去——所有大道感悟,都如同被撬动地基的房屋,摇摇晃晃,几乎随时都可能坠落倒下!
当她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虽然勉强还是圣人,却已经伤了根基。
鸿蒙紫气既然已经失去,她再也不是万劫不灭,而是可能跌落境界、倒退心境的圣人!
这种情形,让她前所未有地升起不安感。
几乎瞬时间,险些担忧,焦急到心境濒临破损。
不行,绝不可以!
我不能跌落!我要稳住!
强行以自己的大毅力,稳住自己心境,女娲感觉得到,自己前所未有的疲惫。
补天的时候没有这么累,造人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累。
几乎是危如累卵,完全支撑不住的那种累。
但是,她还是强行忍住了,脸上表情清冷,伸手打开陈萼的手掌。
“够了吧?”
“够了。”陈萼微笑道,“鸿蒙紫气,真乃是世界本源造化,圣人成道基础。”
“多谢女娲娘娘的赠予,这一次的秘密,还请女娲娘娘不要外传。”
把这件事外传?
告诉其他人,我这个圣人很衰弱了,除了比你们强大之外,已经不再是绝对无敌的?告诉准圣们,你们现在可能联手击败我?告诉其他圣人,自己很可能轻松败给他们?
女娲当然不会愚蠢到这个地步。
只不过她现在多少还有些圣人应有的威能,盯着陈萼审视良久,一个个先天、洪荒大能、紫霄宫中人的名字流转,一个都对不上陈萼这样的情形。
能够压制圣人,吞噬圣人的鸿蒙紫气,为何此时此刻,出现在纣王这里……这一次的封神之战,到底要如何收场?
“不必说什么馈赠,技不如人,被人夺走成道基础,还有什么可说的。”
女娲沉声道:“现在,你应该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了吧?”
陈萼微笑一下:“这个么,还不到时候。”
“显露你一项法门,让我看一看你的跟脚——”女娲再次说道。
陈萼哈哈一笑:“女娲娘娘,这提议未免也太天真。”
“我为何要答应你?”
女娲默然,然后便乘上青鸾,准备离去。
“不要生气,也不要急着走。”陈萼忽然开口,“不妨商讨一下,这个世界的某些不正常之处,作为交换,我会用自己其中一项法门,但是并不保证自己的法门就是我自己的根本法门。”
“你猜错了,也怨不得我。”
“这样如何?”
女娲听他这样说,心中颇感不喜,但是也有些无可奈何,决定尝试一下——万劫不灭的圣人与一个根基不牢的圣人,差别实在太大,她必须要试着熟悉这种差别。
“这个世界,有什么不正常的?”
“为什么女人的打扮中会有丝袜、裙装、丝带、长筒袜这些奇怪的装扮?”陈萼问道。
女娲更加惊奇地看向他:“这也叫奇怪?”
“你关注女人的衣衫服饰,才是真正的奇怪吧?”
“很久以前,我化形的时候,就是自然而然的这样了,这有什么问题?后来人类有巢氏纺织衣物,也是这样的,人类也都这样……这到底是哪里不正常?”
女娲理所当然地说着。
陈萼静静地看向女娲:“但是,这一点都不对。”
“丝袜、长筒袜、裙装,都不利于采集和狩猎,制作的过程又特别麻烦,为什么男人和女人的装扮相差会这么多?”
这谁知道……女娲感觉陈萼的问题,简直是无事生非。
看来,即便是圣人,生于这个世界之内,也不可能察觉到这个世界的异常。
这世界荒唐却也有趣啊……
陈萼的目光,落在女娲的手臂,白丝长腿上,忽然露出微笑。
第248章 女娲娘娘的袜子
他这一笑,女娲顿时有所感应,稍有不安。
“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只不过是有些奇怪。”陈萼说着,“从你诞生之初,这种丝袜的装扮,就已经出现了吗?”
“你这问题甚是无趣,也极为荒唐。”女娲说道。
不过,实在是让人费解啊……到底是什么人,会关注女人身上常穿的丝袜和裙装?
这也太无耻了吧?
回想纣王目前所作所为,宫殿内还有皇后妃子,还有一个满身墨水,满脸冷漠的少女,女娲更是暗叹天道不公。
这样一个家伙,怎么会拥有吞噬鸿蒙紫气、钳制圣人的能力?
这未免也太可恶了。
越是了解纣王,越是感觉这件事实在是奇怪,这个人也是奇怪……
他怎么好像是对世上原本就有的某些情况,特别好奇?
难道说……他并不是这个世上的人?
想到这里,女娲感觉,自己或许找到了真相。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若是有人能够吞噬鸿蒙紫气,那么早就应该在洪荒时期扬名了。
而且,女娲看不到这个纣王的根底,紫霄宫的鸿钧老师还能看不到纣王根底吗?
涉及到鸿蒙紫气,鸿钧老师第一个就要坐不住。
若是纣王帝辛从出生开始,就有吞噬圣人成道基础鸿蒙紫气的能力,那天地间必然有大异象。
纣王帝辛这短短几十年内,获得这样高的修为、这样的本领——那显然是绝无可能之事。
也只有世外之人插手,才能令圣人措手不及;也只有世外之人插手,才能令天机紊乱至此。
“我刚才说的交易,也算是进行了吧?”
陈萼说道:“我想要探索这些装扮的起源,你却对此所知不多。你说,我还要不要使用自己的一点法门,让你辨认一下?”
“你问我?”
女娲心中略有些不安:这个纣王,该不会又有什么奇怪主意吧?
“你还有什么条件?”
“有啊,我比较好奇……”陈萼说道,“你身上的丝袜,谁给你制造的,又是什么材质?”
“让我看看吧。”
这一下,女娲险些心境不稳,脸色气的通红:“你这……这无道昏君!”
“我可是造人的圣人,论起来是你们所有人圣母,连我你也敢轻薄?”
这怒气刚刚要发出,就感觉心境飘摇晃荡,女娲连忙心中默念:不能生气,稳住心境……
骤然失去鸿蒙紫气,自己这圣人境界不再稳当,暂时不可大喜大怒。
稳住心境,忽然想起那被纣王戏耍、满脸冷漠的少女。
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
当即收敛了自己情绪、封闭了喜怒哀乐,女娲脸色冷漠面对陈萼:“可以告诉你。”
“这丝袜是我的童子采天蚕丝纺织而此,你若是想要,我可以给你,让你看看。”
“那就让我看看吧。”陈萼伸手说道。
得寸进尺是吧,无道昏君!
女娲险些忍不住,不过终究还是压下怒气,冷着脸,抬手褪下丝袜,露出晶莹玉腿,雪白脚丫。
然后将丝袜朝着陈萼脸上抛去。
陈萼也看出来女娲带着怒气,用手接了丝袜摩挲一下,点头道:“的确,质量比普通丝袜要好得多。”
“多谢女娲娘娘馈赠……”
说完话后,取出写着《题女娲庙》的纸:“这个女娲娘娘要不要?”
女娲冷冷看着他,淡淡说道:“在我所见的所有无聊无耻的人中,你也算是首屈一指了。”
伸出手去,接过《题女娲庙》,继续冷漠说道:“还有什么条件,只管说罢。”
“没什么条件了。”
陈萼使用“证道佛陀法”,现出自己的“佛陀身”。
女娲呆了一呆,看着这一幕,根据洞察前尘后世,便不由地有了结果。
接引……准提……西方教……
将来西方教,的确有此变种。
这纣王,竟然和西方教大有关系牵连。
可想,西方教接引、准提两人必定有大阴谋。
这两个圣人口口声声不参与封神之事,结果暗地里做出这种不要脸皮的事,他们会让人揭露吗?
心中迅速想到这一节,女娲心中有些震动。
纣王是接引还是准提?又或者是接引、准提悄然拉拢的西方教另外一个魁首?
他到底是不是天外之人?
女娲有些不敢停留了,纣王真实身份是什么,暂且不得而知。
可若是真的是西方教的阴谋,接引、准提很可能出手将自己围杀在此处!
这一次封神之战,比想象中还要凶险万分!
西方教两个圣人居然要逆天而行,混乱天机,到底要做什么?
他们要保扶商汤?还是有什么其他想法?
不论如何想,这两人的阴谋都只怕所图不小——
纣王到底是西方教中人,被西方二圣人隐藏的杀手锏;还是世外之人,天外来的变数?
成圣以来,女娲第一次如此胆战心惊。
“我的法门展现了,女娲娘娘有何感想?”
“没什么感想。”女娲强行压抑情绪,乘上青鸾,“商周封神之事,我想我是不必参与了。”
“原本我安排了轩辕坟三个妖怪,现在看来也是平白插手,贻笑大方。”
“稍后,我就让她们回轩辕坟,再不来蛊惑你。”
“倒也不必,让她们来找我就是了,我正好看看她们是不是真的能够迷惑我。”陈萼摆手说着。
“倒是忘了,你是个无道昏君。”
女娲冷着脸,留下最后一句话,乘上青鸾。
双腿光溜溜地甚是不自在,又冷冷盯了陈萼一眼,向着娲皇宫返回。
回到娲皇宫后,穿上新丝袜,坐在大殿上,童子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依旧如平常一样躬身问候。
女娲却是冷着脸斥退他们,取出《题女娲庙》这首诗。
但得妖娆能举动,取回长乐侍君王。
盯着这一句诗,女娲的心境渐渐平复下来。
这孽障对我有非分之想,连我脱下来的丝袜,也被他抓在手中把玩,可见这并不是假的。
或许也是我的机会……
天下六圣人,如今只有我一个失去鸿蒙紫气。
我岂不是成了第二个红云,很可能被人群起而攻之?
若是凭心而论,女娲是真的不想和纣王这个家伙再有一丝一毫的联系。
一个能够吞噬圣人鸿蒙紫气,毁掉圣人万劫不灭境界,令圣人变成境界可能跌落,准圣也可以挑战的家伙,实在是太过于危险了。
但是,若是从女娲自己的利益来考虑。
和三清只是泛泛之交,互相之间没多少情面。
与西方二圣人也只是泛泛之交——这一次纣王的事情,甚至可能和西方二圣人有关。
一直以来倚仗的万劫不灭圣人体,没有了。
女娲要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大变局?
这商汤灭,西岐兴的封神之战,是她不想参与,就能够不参与的吗?
观前尘后世,女娲也算是知道,大劫起时,身在劫中之人必将“不识天数、强要逆天”。
可如今的女娲,确确实实,是不识天数,看不到商朝气运多少年。
先失了鸿蒙紫气,又不识天数。
这让女娲心中的危机感,前所未有的大。
自己该不会被人算计应劫数吧?
总而言之,那个来历神秘的纣王,可能是唯一的破解之法——只要能够让他站在女娲这一边,或者女娲去站在他那一边,女娲多少也有一点安全保障。
目前,女娲是一点安全保障也没有。
任何一个圣人,真要是开始撕破脸斗法,很快就能发现女娲的虚弱本质、根基不稳。
“叫轩辕坟三妖来。”
女娲对大殿外的童子说道。
童子闻声领命而去。
过了良久,童子道:“娘娘,轩辕坟三妖到了。”
将轩辕坟三妖九尾狐狸静、九头雉鸡精、玉石琵琶精招进来,女娲说道:“你等三个,准备如何?”
九尾狐狸精连忙禀报女娲:“我们正准备听从娘娘谕旨,隐去妖形,托身宫院,惑乱君心。”
“只是,时间尚短,我们三个法力低微,还没有找到方法。”
从女娲动用招妖幡,到再次召集轩辕坟三妖,仅仅过去了大半天时间。
九尾狐狸精也是不敢说女娲娘娘给的时间不足,只好说自己三个法力低微,一时之间实在没有办法。
说完这句话后,九尾狐狸精又补充道:“不过,若是娘娘感觉慢,我们也有快的方法……”
“什么方法?”女娲问道。
“就是找三个宫女,把她们吃了,我们顶替进去……”
“混账!”女娲厉喝一声,“我之前交代,不可残害众生,你难道不知道?”
九尾狐狸精也十分委屈:“娘娘,你既然让我们祸乱君王之心,那定然是要让商汤大乱,朝纲不振。”
“商汤天下大乱,便有万民流离失所,百姓要死许多人,这样不算是残害众生,我们只是吃三个宫女,就算是残害众生。”
“这到底是怎么算的?”
“我看你们分明是想要吃人!以前吃过多少人?”女娲冷声说着,不过凝目一望,这三个妖怪竟然还有清气在,竟然是还没吃过人的模样。
九尾狐狸精老老实实回答:“启禀娘娘,我们实在是从未吃过人,因为生在轩辕坟中,得人皇之气压制庇护。”
“不过,倒是常常听说人类好吃,我们都想要尝一尝。”
“这是哪个混账说的?”
女娲说了一句,也知道应该是九尾狐狸精三个妖怪认识的其他妖怪。
“我再跟你们说一次。”
“不要残害众生,不能吃人。”
轩辕坟三妖感觉甚是可惜,只好咽下口水——妖怪朋友们都说人类好吃,他们也想要尝尝滋味啊。
“这一次去纣王宫中,不必遮遮掩掩,大大方方化了人形去,纣王会接纳你们的;他已经知道你们要去。”
女娲又说了一句。
轩辕坟三妖闻言,顿时亡魂大冒:“娘娘!”
“这纣王怎么知道我们要去?”
“他既然知道我们要去,我们再去,那不是去送死吗?”
“怕什么……”女娲说道,“那纣王是个挺好色的无道昏君,即便知道你们身份,只要你们肯侍奉他,他估计也是高兴的很。”
“我要交代你们的,便是这件事——侍奉纣王高兴,从他口中打探他的来历和其他圣人、其他练气士的关系。”
啊?
目标改了?
“那我们还要不要帮助西岐兴盛,令商汤衰弱?”九尾狐狸精问道。
女娲心道:我那还管的了这么多,西岐和商汤怎么样,跟我是半点关系也没有。
我只关心,能不能通过你们的观察,将纣王这个神秘的家伙,拉到我这边。
或者实在不行,我投靠他那边也行……
没有鸿蒙紫气,心中实在是太过没底——只要纣王那边不是赶尽杀绝,女娲就得衡量自己是不是和他们联手,保证自己不被劫数牵连。
“西岐商汤之事,放在其次,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你们首先做好了这件事。”
女娲吩咐道。
“是,女娲娘娘。”
轩辕坟三妖领了命令,面有苦色地退出娲皇宫。
第一,本来想要吃人尝尝鲜的,被女娲娘娘给说死了,不许她们吃人,她们没有办法尝鲜。
第二,纣王不是个普通君王,她们还没到朝歌王宫,纣王就知道了。
这还能怎么玩啊?
“使出浑身解数,让纣王开心,然后尽可能获得消息,禀报娘娘吧。”
九尾狐狸精说道。
九头雉鸡精和玉石琵琶精也都连连点头。
三个妖怪乘起妖云,直奔朝歌方向而来。
在玉石琵琶精的身上,悄然浮现处一丝细小微弱的纹路。
娲皇宫内,女娲摊开手掌,静静看着这纹路,感应纹路四周。
“但愿这一次能够有所收获吧。”
……
解开外衣,陈萼回到床榻之前。
黄飞燕睡眼惺忪:“大王,刚刚和谁说话,怎么有些吵闹?”
“没什么,女娲娘娘来了。”
“嘻嘻……”
黄飞燕笑了一声,转过身去继续睡觉,以为陈萼在和她说笑。
陈萼本来还想休闲一下,见到她们都是疲惫模样,也是甚为无语。
只好重新披上衣服,叫来九侯女。
九侯女表情冷淡,看着陈萼。
“怎么没去洗干净身上墨迹?”
“没什么可在意的,说不定你还有什么无耻的想法,带着墨迹或许会让你打消那些想法。”九侯女十分认真地说出令陈萼颇为尴尬的话语。
第249章 圣人之路,有进无退
这话说的……好像我要把你怎么样。
陈萼看着九侯女这无动于衷的冷淡模样,也是感觉到无话可说的氛围。
“好吧,去洗洗澡,休息吧。”
“刚才那个跟你说话的,是女娲娘娘?”九侯女问道。
“是女娲。”
九侯女的表情有了点波动:“你把女娲娘娘的丝袜给脱了?”
陈萼点点头。
即便是九侯女再对于外界淡漠,这时候也不可能再冷漠视之。
显然,这个纣王的厉害程度,远远超出她的现象。
可不仅仅是一根手指击败她的程度,根本就是比他们鬼方年年祭拜的大天神还要强大。
就算是鬼方的“大天神”也从来不敢亵渎女娲娘娘这种补天、造人的绝世人物。
可纣王,居然敢脱下女娲娘娘的丝袜。
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这个纣王的无耻荒淫程度,也是超出九侯女的现象。
他怎么会对女娲娘娘,也做出如此荒诞无理的事情?
“你还真是一个很可怕的无道昏君。”九侯女评价道。
“多谢称赞。”陈萼笑道,“要不要我帮你治疗一下,你身体没什么感觉的问题?”
“也不是我夸口,只要你答应,下一个瞬间我就能够帮你治疗好,以后你能哭笑随心所欲,也能感觉到身体的各种感觉。”
“不必了。”九侯女立刻回应,“帮我治疗好之后,估计就要侍寝了吧?”
“额,就算是不侍寝,你最近知道的事情也太多了,所以也不可能放你自由离去。”陈萼说完这句话后,也是笑了笑,挥手让九侯女退下。
虽然他完全可以强行让九侯女侍寝,但是那就没意思了。
九侯女退下后,陈萼自己静坐榻上,盘点这一次的收获。
女娲的丝袜一双,送出《题女娲庙》诗一首……这都是不怎么重要的事情。
真正重要的是,鸿蒙紫气被陈萼体内的紫色雾气真正吞下了一条,
紫色雾气因此补齐了之前强行闯入这个世界的损耗,并且多出一点盈余。
也再一次证明,紫色雾气的确是一个极为神奇的存在。
之前紫色雾气试图吞噬鸿蒙紫气,要么是被陈萼压住,要么是没有机会,到现在,终于有机会吞噬鸿蒙紫气——它还真的能吞的下。
前后吞噬七颗陨圣丹,分离出的鸿蒙紫气加起来也不如一个女娲圣人的鸿蒙紫气多。
所以谜题就摆在陈萼面前。
这紫色雾气是什么样的存在?自己又为什么是紫色雾气的主人?
显而易见,紫色雾气不会回应。
陈萼能做到的,不过是看看紫色雾气吞噬女娲的鸿蒙紫气后,又拥有什么新的能力。
仔细感悟,陈萼便渐渐明白。
紫色雾气可以立刻将刚刚吞噬的女娲那道鸿蒙紫气给陈萼,让陈萼做成就圣人之道的基础。
或者还给女娲,或者赐给其他人……
要是这样,吞噬就太值得了。
陈萼本来就在发愁,自己的“以人为本、以我为本”的大道,走到大罗金仙后期之后,下一步固然是要准圣,圣人那么走。
大罗金仙到准圣,这一步并不算太难,以陈萼的修为、紫色雾气的支持,可以轻松做到。
成圣的鸿蒙紫气又有了,陈萼可以十分确定,自己如果要在这个世界成就圣人之位,已经毫无难度。
只要把女娲的鸿蒙紫气变成自己的,然后按部就班,以功德、紫色雾气为帮助,或许短短几年内,就能够成就这个世界的圣人之位。
也并不比西游世界的圣人更差。
甚至陈萼也可以在这个世界开始万劫不灭的圣人生涯。
只不过……陈萼终究没有做出这样的选择。
鸿蒙紫气对他的确有用,这个世界对他来说的确有趣。
但是终究,陈萼要做到有始有终。
西游世界,还等着他,做一个结尾。
他不可能就这么一走了之,自己躲在这个世界,做一个装作事不关己的人。
可惜了啊,鸿蒙紫气就只能先看着。
从这个世界离开之后,再考虑成就圣人之位的事情……
实力也是时候提升一下了。
毕竟,已经是大罗金仙境界的巅峰大圆满。
再往前,要迈入所谓准圣境界,便是要准备以道入圣的阶段。
这一阶段,不仅仅是坚定自己的道心,更不容许有丝毫的退缩与动摇。
与大罗金仙时期不同的是——大罗金仙境界对自己的道,可以辩驳,增添、修改、完善。
一旦进入准圣,就只剩下增添、完善的自我大道。
令自我的道,最终借着鸿蒙紫气,获得天道承认。
成为天地间万劫不灭的圣人。
因此,这就是准圣的阶段过程,要增添、完善自己的大道。
一旦发觉自己的道路不对,想要修改、辩驳;一旦发觉自己根基不稳,想要再补全成圣的根基——这都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进入准圣之后,“道不同不相为谋”绝不是一句空话,而是真正的道不同,强行相处,就必然要有一个修为不得寸进,一个正常可以修行。
自己的道,被自己发现错了——后果不是知错能改,而是终生不得寸进,从此修为永远停留准圣。
这就是成圣路上,绝不回头的准圣境界。
甚至可以说,这一个境界走过去:不是独夫的也必将变作独夫,再有人情的人也必将固执己见。
所有圣人,都有一个共识:我的大道,便是最好;我的大道,绝不可改。
若没有这样的坚持和自信,根本无法走过准圣境界。
我的大道,还能改吗?我的大道,是最好的吗?
陈萼扪心自问。
自己做好了踏步准圣境界,绝不回头、圣人之路的准备吗?
“是!”
陈萼在心中自问自答:“没错。”
“我的大道,决不能改!就是最好的!”
“天地之间,以人为尊,以人为本。”
“而我行事,以我为本,以人为本,绝无错误。”
这样的大道觉悟,陈萼已经有了!
心念一动,水到渠成便跨入准圣境界前期。
修为瞬间增加不少,陈萼感应功德之力,这才发觉,自己的功德之力并不多。
怎么回事?
我在这个世界的纣王身份,迄今为止没有收获功德吗?
紫色雾气没有回应。
陈萼心中颇感无奈,如果纣王身份没有收获功德。
难道说,我应该制造一个陈萼身份,单独行动,才能获得功德?
这未免也太画蛇添足了吧?
仔细感应,心中算是有了答案。
功德之力的确玄奇,如今纣王帝辛这个身份是万民、八百诸侯公认的,陈萼强行替代了纣王,但是他无意更名改姓为帝辛子受,也就无缘纣王的功德。
至于纣王到底有多少功德,陈萼也是一时之间难以确定。
罢了,要向加快修炼速度,看来还真是要动用一个化身出去。
反正陈萼也曾将孙悟空的变身法、分身法都学过,分个化身也不难,每天将商汤的功德之事做一做,应该就能加快修炼进度了。
想到这里,陈萼便有了主意。
第二日早朝。
龙德殿之上,首相商容奏报:“朝觐之期将近,北伯侯崇应彪、东伯侯姜恒楚、南伯侯鄂崇禹三位诸侯尽皆来信,询问是否今年是否还如往年一般,率领大小诸侯来朝觐。”
太傅姬昌也趁机站出来:“臣姬昌也请大王示下,可否令臣的大儿子伯邑考,率领西岐众诸侯,前来朝觐?”
陈萼微微颔首:“一如往年就好,西伯侯儿子伯邑考镇守西岐最佳,就让二儿子姬发率领西岐众诸侯,前来朝歌吧。”
姬昌闻言,面露难色:“大王,臣的这个儿子甚是荒唐无礼,臣只怕他统御不了各路诸侯,反而生出不好的事情来。”
因为伯邑考屡屡暴露出城府不深的弊病,姬昌已经有意让姬发继承西伯侯的位置,因此伯邑考来朝歌他不太担心,姬发这个心目中合格的继承人来朝歌,他下意识地便不太乐意。
陈萼笑了笑:“越是荒唐无礼,越是不该偏居一隅,否则以后难免还要生出狂妄自大的毛病来。”
“就是他吧。”
“是,臣这就写信,告诉姬发。”
姬昌见到推迟不得,心中暗暗怀疑有人告密,将姬发的底细摸清楚了,也只好不动声色地应下。
这件事说完,大夫杨任开口说道:“臣杨任要弹劾费仲、尤浑两人,这两人带领散宜生所交赎罪之物,试图发卖,名为要去西岐购买粮食,却率领手下徒劳许久,空耗钱粮,最后空手而归。”
“散宜生所交赎罪之物,再度重归府库,并无一点收获。”
“此时我已经知道。”陈萼说道。
“费仲、尤浑两人欺君罔上,假称练气士挡路,根本就没有前往西岐,论罪实在该当诛杀!”上大夫梅伯也开口说道。
陈萼轻咳一声,目光示意。
崇侯虎立刻站出身来:“费仲、尤浑是否有练气士挡路,自有大王判断,你等两人判断不了真假,更没有定罪的本领?还不速速住口?”
梅伯立刻怒道:“崇侯虎,你现在不过是个谏议大夫,如何敢这样说话?”
“你梅伯不过是大王的臣子,又如何敢对大王那样说话?”
崇侯虎立刻回应。
两人眼看就要争吵起来,首相商容、亚相比干没有开口,太傅姬昌好像事不关己,眼睑微垂。
费仲、尤浑两人出列,跪倒在地。
黄飞虎这时候终于明白了自己的用处,开口道:“大王面前,不得争吵失了礼仪!”
“一切,自有大王裁断!你们怎敢私下争论?”
陈萼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商容、比干、微子启、梅伯、杨任等一干清流。
就知道,哪怕教育了你们,你们终究还是会被姬昌利用。
这些清流的确是没有再把姬昌当做圣人一样敬仰崇拜,但是挡不住姬昌手段高,总是能够有意无意地让他们“秉持正义”来给纣王添麻烦。
可以说,姬昌在煽动人心、不暴露自己这方面是真的做到了顶级。
再加上精通八卦、可以测算吉凶,那更是无往而不利。
当然,若不是陈萼准备和他较量这些手段,作为趣事,现在直接弄死他也没什么难度。
听到黄飞虎开口,梅伯、杨任都躬身请罪。
崇侯虎也请罪。
陈萼说道:“费仲、尤浑办事不利,的确该罚。可若是只要有错就得处死,那叫什么话?那叫什么样子?”
“上大夫梅伯,君前口出狂言,妄谈大臣生死,你可认罪?”
“臣认罪。”梅伯低头。
“好,也不削你官职、也不削你俸禄,给你一个七香车,让你往西岐去,换购粮食。你是否能做到?”陈萼问道。
梅伯犹豫一下:“臣恐怕做不到。”
“你为何做不到?你自己都做不到,偏偏要用这罪名,置人于死地。梅伯,你到底是清正贤明,还是一己之私,一人之喜怒,宁可废天下之公事也要达成?”陈萼再度拷问他内心。
梅伯头上冷汗涔涔:“大王,费仲尤浑实在是奸臣,臣只是想要除掉奸臣啊!”
“奸臣是你说了才算?”
陈萼又是笑了一声:“这么多官员,你说谁是奸臣,那就可以找借口除掉他?你这权力比寡人还要大啊。”
“是不是寡人不听你的,不除掉你心目中的奸臣,寡人就是个无道昏君了?你就要另投明主了?”
因为看着梅伯这套逻辑实在恶心,太过“东林党”,实属无可救药。
即便他不投靠姬昌,都是无可救药的清流祸害,所以陈萼索性拆穿这种“顺我者明君,逆我者昏君”的把持言路的套路。
“大王这样说,实在是误解微臣,微臣只能一死来证明清白!”
梅伯被陈萼说的没话可说,就要撞墙自杀。
崇侯虎连忙抱住他:这家伙要是真死了——纣王就一下子真是昏君,费仲、尤浑就彻底是奸臣了。
宁死也要泼人一身脏水,我看你不行,那你这个奸臣就得死。
清流的神经病逻辑本来伴随着软骨病,可以用杀头来解决,直接就能跪下剃头、水太凉。
可梅伯、杨任等清流不怕死,还真敢死,这就非常无语了……
从正常的方法来说,还真不好收拾这种宁死也要骂人昏君奸臣的神经病。
罢了……这种做事无用、张口喷人的废物,还是索性洗脑了,让他来怼姬昌,那场面一定非常好看。
陈萼心中决定之后,悄然一个法术便用在梅伯身上。
第250章 轩辕坟三妖到来
受到法术影响,梅伯直起身来,开口说出自己的真心话。
“大王,你为什么不听我的?”
“你不听我的,你就是昏君!”
“费仲尤浑明明是奸臣,崇侯虎也是奸臣,你居然重用他们,亲近他们,而不重用我,你这就是昏君的表现!”
商容急忙呵斥:“梅伯,闭嘴!你怎敢胡言乱语,对大王无礼?”
比干也是说道:“梅伯,不得对大王无礼!”
梅伯顿时瞪着他们两个:“商容,比干,好啊,你们两个敢拦我?你们也是奸臣!”
“纣王让你们当首相、亚相,可见他是昏君,你们是奸臣!”
这特么……疯狗是吧?
商容和比干都讨了个没趣,也不说话了——梅伯自己这是作死啊。
杨任提醒到:“梅伯,首相和亚相还是可以的,你不要——”
话还没说完,梅伯双眼通红,咬牙切齿,口喷唾沫:“你敢反对我?你也是奸臣!奸臣,大奸臣!”
“奸臣,通通死罪,死死死、杀杀杀!”
杨任摸了摸鼻子,灰溜溜地退到一旁。
怕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样一个疯狗?
太傅姬昌都有点看不过眼:“启禀大王,梅伯心志失常,神魂颠倒,怕是中了什么邪术。”
“不如请人给他医治一番,再做计较。”
姬昌还真是颇有几分慧眼如炬,虽然他不知道梅伯是不是真的中了邪术,有一点却是基本可以肯定的,梅伯这时候的确跟个疯子一样。
陈萼看着梅伯此时的表现,也是颇为感慨:这就是正人君子、清流上大夫的内心吗?稍有不如意,就把别人指成奸臣昏君,自己就是世界的中心,简直他自己才是君王。
哦,好像忘了自己的法术威力有点大——或许,一不小心,把他的想法给夸大了几倍?
陈萼有些无语:这也算是无心之失,不要在意这些小细节了。
“西伯侯姬昌,你也是个奸臣!”梅伯盯着姬昌,口中叫道,“你宣扬自己的名声,为什么不宣扬我的名声?我难道不比你还要贤明仁德吗?可见,你也是个大大的奸臣!”
姬昌哭笑不得,心中暗暗大骂不已:这疯狗实属疯了,怎么咬到我头上来了?
梅伯这一番见谁骂谁是奸臣的操作,把整个朝会变得有些像是菜市场。
所有人都忘了什么奸臣、忠臣的分辨,看着梅伯这个家伙乱咬人一开始挺生气,后来便都直发笑。
陈萼也说道:“梅伯可能一时间糊涂了。”
“来人,把他送回家中养病,什么时候不糊涂了,再让他上朝议事。”
侍卫领命,将梅伯扶起来送回家中。
龙德殿继续议事,随着袁福通逃遁,闻太师在北地行动渐渐无声无息——崇应彪跟他爹崇侯虎一样喜欢享乐,不敢反叛,因此闻太师治理北地,给他一点威权和足够享乐,他就欢喜无尽,绝无半点插手的打算。
太傅姬昌询问陈萼,散宜生的赎罪物品已经送到,态度甚是诚恳,是否可以减轻处罚。
陈萼也不客气,直接回复一句“死罪可饶活罪难免,继续关押”。
姬昌心中极为无奈:若是纣王要把散宜生关押到死,那跟处死散宜生有什么区别?
朝会散去之后,陈萼对费仲尤浑算是稍作处罚,让他们继续效力。
崇侯虎则是禀报了朝中某些大臣的倾向和举动。
太傅姬昌,的确是长袖善舞,善于结交。
哪怕是姬昌入朝歌之前,陈萼特意警示、闻太师特意警告,群臣表面上跟姬昌保持距离。
甚至有关于姬昌的花边新闻满朝歌口口相传,朝歌百姓都不再迷信西伯侯贤德贤明的情况下,根据崇侯虎的密探汇报,朝歌群臣中依旧有为数不少地、私下表示姬昌的确是个仁义长者,认为姬昌不会有害于商汤。
其中有梅伯——今日已经疯了;杨任;商容;黄飞虎……
比干是纣王叔父,微子启是纣王兄弟,他们至少没有糊涂再盲目崇信西伯侯。
只不过,大舅子黄飞虎,怎么又有你……
平时明哲保身也就罢了,怎么暗地里还是西伯侯姬昌的小迷弟?
陈萼感觉很无语。
若不是他自己转化了三个忠心手下崇侯虎、费仲尤浑,这满朝文武都好像是领着西岐俸禄来朝歌上榜一样,只有一个闻太师,忠心耿耿?
仔细想想,封神中和西岐对抗到底的还有不少,比如上将军老将鲁雄,或者其他守关的将领。
当着崇侯虎、费仲尤浑的面,陈萼将自己的身外化身招来,安排了一个官职,让他去安抚民众,抚养孤寡,并令三人竭力配合。
崇侯虎、费仲、尤浑三个早已经忠心的不能再忠心,闻言之后立刻答应。
身外化身“陈萼”由此便外出开始聚集功德。
刚回到宫中,准备找黄飞燕商量一下那位令人头疼的大舅子问题。
姜皇后派人传信,说是三个女修士,要自愿进宫,侍奉大王,请大王前去处置。
陈萼也不必掐算,心中灵感一动,便知道来人是谁。
分别是三个天仙境界的妖怪,九尾狐狸精、九头雉鸡精、玉石琵琶精。
这三个妖怪,若说起来在阐教、截教练气士眼中实在是弱如蝼蚁。不要说有金仙修为的二代弟子,就算是修炼仙道不成的姜子牙,也能够凭借寻常法术镇杀了其中的玉石琵琶精。
只不过,后来九尾狐狸精时刻跟随纣王,即便是某些人想要除妖,也是投鼠忌器,无可奈何。
没有假托苏妲己之名,而是直接来皇宫求见。
而且是在昨天女娲吃了亏之后,她们出现。
陈萼可不会认为,这是女娲不服气的挑衅——这种小小蝼蚁一般的挑衅,本来也不会有任何作用。
这更像是一种开诚布公的态度。
将轩辕坟三妖交出来,任由陈萼来处置。
失去鸿蒙紫气,没有了万劫不灭圣人体,女娲娘娘到底是有些不安,开始用这种方式来应对了。
陈萼心中想着,来到姜皇后寝宫所在。
姜皇后最近已经习惯了纣王的荒唐无度,为了防备某些事情,早已经将宫女们退下,只留下三个女修士。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心里有点毛毛的。
这三个女修士,好像对着她流口水?
她们该不会是在深山老林里面饿了很久吧?
取过一盘点心,递给三个女修士:“你们要不要吃点东西?”
九尾狐狸精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接过点心,与九头雉鸡精、玉石琵琶精分着吃,低声道:“真可惜,娘娘不让我们吃人。”
“是啊,要不然这个蠢女人我们分着吃了,就知道人类是什么滋味……被轩辕坟压制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女娲娘娘开口,我们可以借机吃人,怎么女娲娘娘也不允许吃人啊?”
玉石琵琶精和九头雉鸡精也都嘀咕不已。
不过,王宫内点心实在美味,三个妖精吃了一块后便都眼睛亮起来。
“人类的大王真好啊,天天都能吃这样的好吃的。”
“如果我们也能这样天天吃……”
“咦,这个好像不难?女娲娘娘就是让我们来侍奉他的。”
三个妖怪嘀嘀咕咕,转眼间把一盘子点心吃了个精光,一起舔手指头。
果然是饿坏了——姜皇后又命人取了一些点心。
九尾狐狸精、九头雉鸡精、玉石琵琶精三个也都不客气,大口吞吃起来。
正吃的欢快,陈萼从外面走出来,看到三个大口吃点心、不时吮吸手指的妖怪,眉毛不由地挑了挑。
难怪原着中九尾狐狸精当了王后之后,念着把玉石琵琶精和九头雉鸡精也弄到宫中享福;这三个妖怪,实在是挺没见识的。
用一句俗语来说,就是“臭外地的,来朝歌王宫要饭吃”。
“大王!”姜皇后起身行礼,“这三位便是来自朝歌南门外三十五里,住在轩辕坟附近的三位女修士……”
“呜——”
九尾狐狸精站起身,想要说话,连忙吞下口中的点心,拍了拍胸口。
糕点的碎末掉进渔网衣装的缝隙里面,让人有点想要伸手把这些碎末捞出来。
九头雉鸡精和玉石琵琶精也都站起身来,跟在九尾狐狸精的身后。
她们同样是黑色渔网装扮,穿着黑色丝袜。
“不着急,慢慢吃,边吃边说。”
陈萼面带微笑,给九尾狐狸精倒了一点水。
九尾狐狸精一口气喝下去,清澈的茶水顺着嘴巴滑落几滴,滑过雪白晶莹的皮肤,和糕点碎末一起静静堆积在沟壑中。
陈萼看着就有点来气——太不讲卫生了,看来有必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三个妖怪!
目光扫过,三个妖怪身上还带着清气,竟是没有吃过人的样子,让陈萼更是微微颔首。
如果是吃人的妖怪,那就不必教训,直接抽筋扒皮就好。
既然没吃人,或许可以换另一种教训方法。
“皇后,这三个女修士我是知道的,以后暂且留在宫中吧。”
“是,大王。”姜皇后问道,“要不要给她们一个名位?”
“不必。”
陈萼看向轩辕坟三妖:“你们来,可是有人交代的?”
九尾狐狸精连忙说道:“的确是有人交代的。”
“怎么说的?”
九尾狐狸精也不敢在姜皇后这个凡人面前提起女娲娘娘的名号,当即便说道:“那一位是这样交代,让我们好好侍奉你,说你已经知道我们要来,也就不用遮遮掩掩了。”
“还有吗?”
陈萼又问。
九尾狐狸精、九头雉鸡精、玉石琵琶精都没有再说话。
陈萼已经明白了:女娲还有其他的交代,不过,暂时九尾狐狸精她们三个也不敢说出来。
姜皇后安排一间宫殿,给这三个“女修士”居住。
到了那宫殿后,陈萼令宫女退下,这才说道:“好了,此间并无其他人,也不会有人听到你们说话,你们就把女娲还有什么不方便令凡人得知的,都告诉我吧。”
“是,大王。”
九尾狐狸精又重复一遍刚才女娲娘娘的交代,当然还是没有把留心查探纣王与其他练气士、圣人关系这些话说出来。
说完之后,九尾狐狸精有些不甘心地补充一句:“我听说以前的妖怪都会吃人的,人类特别美味……大王,你能不能允许我们吃人啊?”
“对啊对啊,我们在轩辕坟中,被压制的根本没法进血食。”玉石琵琶精也说道。
“还以为女娲娘娘开了口,我们可以享用一下人类的滋味。”
“哪想到女娲娘娘也不让我们吃人……”
“哦?”陈萼的眼睛微微眯起来,“你们想吃人啊?”
“嗯嗯嗯!”三个妖怪都连连点头。
陈萼淡淡哼了一声:“果然是野性未驯,需要好好教训。”
“跪下,把渔网衣服扯开。”
“是。”
轩辕坟三妖连忙扯开衣服,九尾狐狸精下意识地问道:“这样就能吃到人了吗?”
“嗯,你们很快就能知道什么滋味了。”
陈萼用法术禁制了轩辕坟三妖,好一番草弄后,方才停手。
“还想吃人吗?”
九尾狐狸精、玉石琵琶精、九头雉鸡精下意识地摇摇头。
这时候她们才渐渐回过味来:原来这个纣王,也是不允许她们吃人的。
只是收拾她们一通,把她们打了个伤痕累累。
“记准了,再敢胡思乱想,试图吃人,下一次可就是真的要了你们的命……”
陈萼说完之后,给三个妖怪下了个禁制,防止她们乱来,穿衣离去。
九尾狐狸精和九头雉鸡精、玉石琵琶精面面相觑:“人类好像的确不好吃……”
“你感觉呢?”
“我感觉也不好吃啊……”
“还是点心好吃。”
她们三人商议着,颇有点凄惨地开始收拾衣服、一地狼籍。
玉石琵琶精的背后,纹路渐渐黯淡,始终无人察觉。
“混账!”
“难道他发现了,故意气我不成?”
娲皇宫中,女娲握紧手掌,隐去上面纹路。
她面如桃花般娇红,又羞又气,偏偏还无处去说。
她本是想要透过玉石琵琶精,看看情况的。
哪知道,纣王竟然会这么荒唐无耻,自己居然不知不觉看了个过程!
这一下,当真是险些害的她心境不稳。
太可恶了!
第251章 天下诸侯会朝歌
轩辕坟三妖进宫之后,因为提起吃人这件事,虽然还没真正吃过人,却也是少不得被陈萼出手惩罚。
一罚再罚后,这三个妖怪毕竟是不知道礼义廉耻的,感觉惩罚还挺舒服的,就难免放浪形骸起来。
幸好,陈萼有办法禁制了她们,让她们安心听命。
即便是妖怪,被禁制了修为之后,交给姜皇后等人教导规矩,很快看上去有模有样起来。
而且三个妖怪居住在宫中之后,食物精美,也就渐渐忘了想要吃人这回事。
即便如此,陈萼还是让化身出动一次,特地将蛊惑轩辕坟三妖吃人的杂毛妖怪给杀了,又去轩辕坟那里巡视一圈,查看轩辕坟的那群狐狸是不是吃人……
轩辕坟的狐狸,的确是尚未开始吃人;不过根据九尾狐狸精的想法,如果女娲娘娘同意,或者就算没同意,没限制它们,它们说不定就要带着轩辕坟的狐狸们尝尝人的味道,享受享受人间富贵。
额……说起来胡四娘她们,好像也是轩辕坟一脉?
不是这个丝袜封神世界的轩辕坟,而是另一个西游世界的过往历史中的轩辕坟。
由轩辕坟想起胡四娘,又由胡四娘想起自己的家眷和女人,陈萼也是少不得失神片刻。
西游世界那边,还有一个鸿钧老祖等着他应对。
他和紫色雾气来这个世界的主要目的,可还远远不到完成的时候。
夏四月,按照往年惯例,应该是天下四大诸侯,率领“八百诸侯”朝觐于商汤朝歌。
那四镇诸侯,乃东伯侯姜桓楚、南伯侯鄂崇禹、西伯侯姬昌、北伯侯崇侯虎。
若如往年是这样,但是今年有有不同。
西伯侯姬昌因为贤明的名声被招入朝歌城,做了个太傅,今年率领西地诸侯的,根据纣王钦点,是西伯侯二儿子姬发。
北伯侯崇侯虎因为治理不善,反了北地袁福通等七十二路诸侯,又平叛不力,累及朝廷大军出动,被削去北伯侯之位,留在朝歌做个谏议大夫,北伯侯之位传给崇侯虎之子崇应彪。
北伯侯崇应彪跟崇侯虎一样贪图享乐,闲来无事,带领北地百十个诸侯先到了朝歌,毕竟北地大事都交给闻太师把持,他也没什么不满的,带领手下就这么匆匆忙忙地来了。
随后是被东伯侯姜恒楚,南伯侯鄂崇禹,也都率领麾下东地、南地诸侯,俱进朝歌。
最后姗姗来迟的却是西伯侯长子伯邑考,率领西地诸侯来到朝歌。
因西伯侯二儿子姬发重病不能成行,无奈之下,只好由长子伯邑考前来。
这消息传到朝堂上,太傅姬昌首先请罪,说自己教导不严,实在有罪。
崇侯虎、费仲尤浑等三个“奸臣”纷纷发话,要求严惩西地,居然抗旨。
首相商容、亚相比干等人也感觉西岐做的不太对——大王钦点一个人来朝歌,那个人恰好就病了,更换了一个人来。
这不就等于故意违抗大王圣旨、朝廷令谕吗?
“西岐这般做,的确有不妥之处。”武成王黄飞虎也说道,“是否令伯邑考回西岐,令姬发再来朝歌?”
纣王淡淡看了这个大舅子一眼,心道:还是下意识地不得罪西岐,根据崇侯虎的消息,这位武成王对于西岐、西伯侯一向比较有好感。
这问题可不是姬发来不来朝歌,纣王见不见姬发;而是西岐那边还听不听朝歌命令、大王圣旨的问题。
姬发为什么不能来朝歌?
不只是他自己不愿意来,姬昌隐约将姬发看做继承人,也不愿意让他来。
某些练气士,现在都盯着西岐圣主,自然也不能让姬发来朝歌。
要知道,凤鸣岐山,天命圣主之时,便是姬发出生的那一天。
在那一天之后,封神榜开始签押,定下封神劫数。
姬昌再重要,都远远比不上姬发这个天命之人重要;这也是姬昌入朝歌没有什么阻碍,姬发入朝歌却不可能的缘故。
甚至,姬发就算是不装病,想要前往朝歌,也定然有人让他大病一场或者其他缘故不能前往朝歌。
就在这时候,纣王前些时日刚封的大夫“陈萼”——也就是陈萼化身开口说道:“启禀大王,姬发是否重病,有待查明,还请大王派人查探。”
“若确有重病,请接到朝歌城来救治,听说西岐穷乡僻壤,怎么也比不上朝歌城繁华,在西岐看不好的病症,或许在朝歌就能够看好。”
“若是姬发没有重病,则西岐有欺君之罪,姬发、伯邑考应同罪论处,姬昌也应论罪。”
陈萼化身说完,崇侯虎、费仲尤浑等赞同,商容、比干、微子启、黄飞虎也都赞同。
纣王陈萼当然知道查不到什么消息,不过,这时候却是给人考验的最佳时候。
“事情涉及天下四镇诸侯之一,实在非同小可。”
“因此寡人不得不郑重对待。”
“首相商容,你可有什么人选,去往西岐查探真相?”
商容沉吟一下,说道:“臣请发一道圣旨,令汜水关守将打探西岐之事,如此,最快可得到真相。”
“汜水关总兵韩荣、守将余化?”纣王陈萼问道。
“正是,过了汜水关便是岐山、金鸡岭,就将近西岐之地,要打探西岐之事,汜水关最为方便。”商容回应。
纣王陈萼微微颔首:“可以,准卿所奏。”
“众臣可还有其他想法建议?”
群臣尽皆无声,此事已经交给汜水关,应该不需要再多言什么了吧。
“武成王黄飞虎,你与南伯侯鄂崇禹、东伯侯姜恒楚三个,各派得力手下,跟随宣旨之人前往汜水关,一并监督查看此事。”
“大夫陈萼,你也去。”
纣王出乎意料地又多吩咐两句,顺便对群臣解释道:“天下四镇大诸侯之一,若是果然不安分,比北海袁福通祸患还要大,此事必须郑重。”
文武百官见他这样郑重,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说些大王英明之类的话。
西伯侯姬昌却是心中暗暗吃惊,下了朝来用八卦龟壳推演。
第一把卜卦,没有结果。
第二把卜卦,卦象散乱,看不出吉凶。
第三把卜卦,龟壳碎了。
这让他心中更加忧虑,明知道这时候不该有任何妄动,当八卦测不出吉凶之后,依旧还是忍不住心中忧虑焦躁难安。
写信加急送往西岐,令姬发无论如何都要重病,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来破绽。
沉吟一下,又私下备了礼物,分别私下去见东伯侯姜恒楚、南伯侯鄂崇禹、黄飞虎、大夫陈萼。
令姬昌心中安慰不已的是,这四个人都愿意见自己,而不是将礼物拒之门外。
谈论起来大王交待的差事,东伯侯和南伯侯都表示对西岐、朝歌这边都不熟,派出的人也只能保证跟汜水关总兵一样,其他的不敢保证。
武成王黄飞虎倒是表态,自己对于西伯侯一向颇为敬仰,这件事一定存在误会,尽力帮忙周旋。
大夫陈萼却是提出了一个令姬昌意想不到的奇怪要求。
“听说冀州侯苏护性如烈火、刚正不阿,跟西伯侯相交还是不错的?”
“确有几分薄面。”姬昌很客气地说道。
不得不说,姬昌这面子,有时候比纣王的圣旨都好用……
“那我就给你出一个办法,用不用就全在你的身上。”
大夫陈萼说道:“你可知道,大王子嗣不多,最近正在寻找女子入宫,准备养育子嗣,壮大天下的根本?”
姬昌摇了摇头——这一次不是装的,而是真的不知道。
自从姬昌来朝歌之后,纣王陈萼就把那些吃里扒外的内侍、宫女或杀或贬,包括暗地里购买王宫消息的人也都全都灭了,如今大臣们都不知道皇宫内情况,姬昌也不可能知道。
正因为这样,纣王陈萼在皇宫内搞事情,也没有人说他荒唐、荒淫。要有人能瞒过他的耳目神念,将消息传递出去,那才是真正不可能的事情。
像是散宜生以前派门客做的事情那样,随意宣扬西伯侯美名,暗示纣王无德,这种情况也是再不会出现。
西伯侯家里的艳事段子,已经是朝歌城大街小巷都知道了。
“冀州侯苏护家中有个女儿,名为苏妲己,长的国色天香。”
“你不如说服苏护,然后觐见大王,向大王禀报此事,表明诚意。”
“大王心喜之下,自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姬昌闻言心道:献美女脱罪?
这事情可不能做,这是奸臣所为……我如果做了只怕是以后要留下骂名。
口中含含糊糊应下,之后又问大夫陈萼:“请问足下,可否行个方便,帮忙周旋此事?”
大夫陈萼却是脸色一变,摆出秉公办理的模样。
姬昌暗骂不已,只好悻悻离去。
回到府中后,姬昌犹豫了良久,到底想办法见到冀州侯苏护。
此人性如烈火,刚方正直,平日在冀州见稍有不公不法之事,便执法处分。
听闻天下有名的贤德之人西伯侯姬昌来见,苏护喜不自禁,连忙设宴款待。
宴席之上,姬昌陪酒三巡,忽然掩面而哭。
苏护令手下退下,问道:“西伯侯有何伤心事?不妨说来,或许我能相帮一二。”
姬昌说了自己儿子重病不能来朝歌,纣王派人追查,并且似乎要问罪。
苏护这人的确是脑子不太好使,听了这话,只感觉纣王不近人情:“重病不能成行,此事大王应该体谅,何必如此苦苦相逼?”
“西伯侯只管放心,我明日便早朝叩见大王,为西伯侯与公子求情。”
姬昌摇头抹泪。
“若是都处于公论,我自然是半点不惧;只是有奸臣遣人来告诉我,若是能选一个国色天香的美女,献给大王。”
“大王龙颜大悦之下,或许不会追究此事。”
“呜呜呜呜,想我姬昌一辈子没做过这等事……”
冀州侯苏护闻言,却是心中一动:“当真如此?”
“嗯,当真如此。”
“有奸臣便有昏君……”冀州侯苏护说了一句,“不过,西伯侯乃是天下大贤,若是最后只有这一个办法可以救西伯侯,我这里倒是有一个人选?”
“是何人?”
“正是小女苏妲己。”
“不可啊不可!”姬昌连忙哭叫,他这一番“贤德”表现,却是更加坚定了苏护的决心。
西伯侯姬昌,他救定了!
隔日,龙德殿大朝,设聚两班文武,众官拜贺毕。
黄门官启奏:“陛下,今年乃朝贺之年,天下诸侯,皆在午门外朝贺,听候圣旨。”
首相商容奏报:“陛下,东伯侯、南伯侯、北伯侯皆已经到来,只有西伯侯姬昌在朝中为官,长子伯邑考率西地诸侯而来。”
“令伯邑考令西地诸侯,宣四镇诸侯见驾,其余午门外朝贺。”
四镇诸侯便整齐朝服,进午门至丹墀,山呼大王万岁,朝拜行礼。
纣王慰劳四镇诸侯:“卿等与寡人宣猷赞化,抚绥黎庶,镇摄荒服,威远宁迩,多有勤劳,皆卿等之功耳!”
东伯侯便躬身启奏:“臣等荷蒙圣恩,官居总镇;臣等自叨执掌,日夜兢兢,常恕不克负荷,有辜圣心;纵有犬马微劳,不过臣子分内事,倘不足报涓埃于万一耳!又何劳圣心垂念?臣等不胜感激!”
纣王命首相商容,亚相比干,于显庆殿治宴相待。
又让姜皇后与东伯侯相见,父女相见自然是都不由地欢喜抹泪。
太傅姬昌与伯邑考相见,姬昌忧心忡忡,伯邑考却是明显不以为然。
“你二弟真的病了?”
“真的病了,否则我们怎敢换人?二弟说了,等他病好了,亲自来朝歌向大王谢罪。”伯邑考说道。
姬昌心道:真的病了,那或许还好一些。
令伯邑考又去向纣王陈述原委,口中称罪。
纣王也是不动声色,没有说什么赦免的话,只是说等候调查结果回来再做处置。
这时候伯邑考才发觉大事不妙——万一纣王真的要以此为借口,他们西岐恐怕百口莫辩,很难解释清楚。
这边显庆殿招待四镇诸侯,午门外各路诸侯由朝廷礼官三跪九叩,向大王行礼后也有朝廷赐宴。
冀州侯苏护却是找到礼官,求见大王。
礼官禀报后,苏护被宣召到显庆殿,首相商容、亚相比干、东伯侯、南伯侯、北伯侯崇应彪、姬昌、伯邑考等俱在。
冀州侯苏护上前行礼后,说道:“臣有一女,幽闲贞静,请入大王宫中。”
第252章 这是女娲娘娘的赏赐
嗯?
苏护这一说,是真的把除了姬昌之外的群臣给弄了个面面相觑。
哪有自己主动要求送女儿入宫的?
早在苏护主动求见的时候,纣王陈萼便知道,化身的一句话引动了连锁反应。
封神演义原着中,是谁最后说服了苏护,献上苏妲己?
是西伯侯姬昌。
可见姬昌的面子有多么大,换作是纣王,那就是“君坏臣纲,有败五常,冀州苏护,永下朝商。”;换作是崇侯虎,更是被苏护鄙夷,几乎是要玉石俱焚。
如今,陈萼化身只是提了一个建议,西伯侯姬昌去做,苏护就眼巴巴地主动要把女儿苏妲己送入宫中,目的显然是给西伯侯姬昌赎罪。
“冀州侯,这话从何说起?”
“寡人如今有一位皇后,两位后妃,育有三个儿子,殷郊、殷洪、武庚,这就已经颇为满足,为何冀州侯要让女儿入宫?”
苏护闻言,不由地惊讶:“大王宫中,上有后妃,下至嫔御,据传闻不啻数千,怎么只有——”
纣王陈萼被他这话也给弄得无语:“你听谁说的?”
“寡人有数千妃子?你要是有脑子,就该好好想想,这能不能是真的。”
“这……”
苏护也是心中疑惑,如果自己所知道的传言是假的,那纣王到底是不是昏庸?
自己送女儿进宫——对了,这件事耽搁不得,纣王是不是昏君,都得先把西伯侯姬昌保护住。
“大王,臣女蒲柳弱质,素不谙礼度,唯容貌勉强可看,请大王允许臣女入宫……”
纣王陈萼淡淡说道:“卿言甚不谙大体。”
“自古及今,只有寡人相招,群臣商议,方可入宫,立为皇后、妃子;从未有这样大朝会之时,请求女儿入宫的。”
苏护闻言,满脸羞惭,不过为了西伯侯姬昌,还是说道:“臣女确有殊色,若入大王宫中,也不要妃位,只做个寻常宫女,为大王效力便可。”
“臣只要跟大王讨个人情。”
“臣听闻西伯侯二子姬发重病,不能来朝歌,大王震怒,因此令人彻查此事。”
“请大王顾念人情,停歇雷霆之怒。西伯侯姬昌贤德之名天下皆知,断然不会反叛;西伯侯长子伯邑考已经来到朝歌,也定然不会反叛。若西地有反意,那也该是姬昌与伯邑考,怎么能轮得到姬发?”
“西伯侯二子姬发重病,实在情有可原,请大王明鉴。”
纣王陈萼故作惊讶:“你献上女儿入宫,要请求的,居然是西伯侯姬昌一家的事情?”
“西伯侯、伯邑考,你们深得人心啊。”
姬昌连忙上前跪拜:“大王明鉴,冀州侯苏护一片好心,臣实在愧不敢当。”
“还请冀州侯莫要……”
“你们甚是荒唐!”姬昌尚未说完,首相商容便怒而起身,大声呵斥。
“冀州侯苏护,你若只是献上女儿,看你心念君王,我也不好说你什么——献上女儿,为西伯侯求情,却是荒唐无比!”
“若是大王答应你,到底大王是好色昏君,还是西伯侯做错了什么需要你来献女赎罪?只要你女儿入了宫,无论大王是不是昏君,都要因此有好色之名,无论西伯侯有没有罪,那都是有罪之身。”
“你如何能做这种荒唐事?朝廷大事自有法度森严,轮得到你们讨价还价?”
苏护也是耿直,立刻回答道:“若是不能讨价还价,若是朝中没有奸臣,为何西伯侯这样贤德之人反而遭到猜忌?”
“西伯侯父子俱在,只是一个不重要的二子未来,因何大张旗鼓,要彻查此事?”
“臣闻:人君修德勤政,则万民悦服,四海景从,天禄永终。昔日有夏失政,惟我商汤克宽克仁,方能割正有夏,彰信兆民。”
“今陛下不法祖宗,而效彼夏王猜忌贤人,是取败之道也!”
“臣恐商汤六百年基业,必自陛下紊乱之矣!”
这话真敢说啊……
首相商容、亚相比干、东伯侯姜恒楚、南伯侯鄂崇禹、北伯侯崇侯虎等众人都看向苏护。
“我令西伯侯二子姬发入朝歌,姬发称病不来。”
纣王陈萼开口说道:“冀州侯认为我不该追究,可朝廷是有法度的,不是你说不追究,那就可以不追究的。”
“姬发是不是真的有病,不能查吗?只要查这件事,我商汤六百年基业就要亡了?我就是亡国之君了?”
“朝廷的法度,教你们不许追究别人是否欺君?教你们听说某人贤德,就可以站在朝歌皇宫大殿上,判断姬发有罪无罪?”
“寡人派人查明真相,还没说怎么处置,寡人就是亡国之君。”
“苏护,你到底是商汤的臣子诸侯,还是别人的诸侯?”
“寡人不要求你们做到:君命召,不俟驾。君赐死,不敢违。寡人只要查探一下别人是否有欺君之罪,那就是亡国之君,就是无道昏君——你说这话的时候,不感觉荒唐吗?”
冀州侯苏护迟疑一下,说道:“可是西伯侯与长子伯邑考俱在朝歌,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反叛。”
“谁问你反叛了?就不能是姬发一人有罪,犯了欺君之罪吗?”
纣王陈萼反问。
“这件事要查清楚,有没有欺君之罪,一看就知道,何须如此阻拦?”
苏护有些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他很想再说,朝中奸臣当道,西伯侯可能会被冤枉。
不过西伯侯姬昌的目光投过来,示意他不要再分辩。
苏护想了想后,也说道:“既然大王这样说,臣自然无话可说,西伯侯父子在朝歌,可见无辜,即便查明西伯侯二子姬发欺君,应该也和他们无关。”
“臣请小女入宫,望大王恕臣的冒犯之罪。”
陈萼摆摆手:“也不急,等彻查此事的人回来,再说这件事也不迟。”
“若姬发无罪,寡人也恕你无罪,你女儿也不必进宫。”
“若姬发有罪,可见你糊涂,你女儿便入宫做个侍女,你这冀州侯的位置,也要让给别人。你可服气?”
苏护闻言,心中颇有些感怀——大王显然不是好色之人,而是就事论事。
“臣大胆冒犯天颜,本就该论罪,愿意受此事连坐!”
“好,此事一言为定。”陈萼说道,“入座享用酒宴吧……”
苏护心中惭愧,纣王说话义正言辞,宽宏大量,反倒是他自己显得无理取闹了。
愧不敢领受君王所赐,低头告退离去。
这一次大朝会朝贺之后,天下八百诸侯不太紧要的陆续返回各自领地。
南伯侯、北伯侯崇应彪、东伯侯、伯邑考,冀州侯苏护等都没有急着走。
姬昌在朝歌身兼太傅之位,自然也不会走。
又过数日后,大夫陈萼、黄飞虎手下黄明、东伯侯姜恒楚手下、南伯侯鄂崇禹手下返回朝歌,并带回来汜水关总兵韩荣、守将余化的奏报。
经他们查探,西伯侯二子姬发的确突发重病,奄奄一息。
不过,大夫陈萼与守将余化又有说明,说姬发可能是被练气士所害。
自从一个名叫惧留孙的练气士进入西伯侯府上之后,姬发就发了重病,奄奄一息。
听到奏报后,原本还有点庆幸姬发真的生病的西伯侯姬昌和伯邑考,是真的没有想到,姬发竟然是被练气士所害。
连忙向纣王申请禀明,下令捉拿练气士惧留孙。
纣王陈萼下令只是顺水推舟,真正会花费大力气捉拿惧留孙的,肯定是西岐的人。
姬发不来朝歌这件事,暂且看上去就这么尘埃落定,南伯侯率领手下回归南地。
东伯侯姜恒楚与姜皇后道别后,也再度拜见纣王,也回归东地。
冀州侯苏护并未因为姬发无罪而欢喜,在看到纣王果然没有处置西岐众人后,才深感羞愧,认为自己冒犯大王,亲自来请罪。
纣王陈萼恕他无罪,苏护感激涕零,又再三表示要送自己女儿苏妲己入宫。
陈萼推辞两次后,终究答应下来。
第二日朝会,大夫陈萼禀报纣王:“臣等这一次经过界牌关,发现界牌关守将黄滚乃是镇国武成王黄飞虎之父,身有五十六枚帅印,正是功勋卓着的老臣。”
“微臣以为,这等老臣正该在朝中参赞军武,而不应该再做辛苦守将职责。”
纣王陈萼应允,对黄滚发下赏赐,令一名将军前往界牌关做守将。
陈萼这一番自问自答,也是有些缘故——黄滚说起来也是忠心耿耿的,黄飞虎这个儿子有点歪,总想着西伯侯贤德。陈萼是不准备多管了,索性让黄滚这个当老子的回朝歌收拾黄飞虎。
又过数日,冀州侯苏护亲自送女儿苏妲己来朝歌皇宫。
陈萼也并未过问此事,只是把这个苏妲己安排到姜皇后的宫中。没有九尾狐狸精害她性命,这也不过是一个绝色美女,陈萼也并不急着宠幸。
这一日歇息在三妖宫中,这三个妖精向来没有礼义廉耻,虽然得了姜皇后教诲,却是什么衣服都能穿,什么话语都敢叫嚷的。
因此,相对于姜皇后的正经,杨妃的贴心,黄飞燕的略有野性,这三个妖怪简直就属于生鲜野味一样,有时候难免尽是大自然的气息。
第二天一早,陈萼日常询问九侯女两句,九侯女一如往常,冷淡回应。
自从袁福通率领七十二路诸侯逃亡北地草原,再也没有消息传来,九侯女也不知道自家父亲安危,可以说再也没有牵挂,颇有点无欲则刚的意思。
陈萼这时候家花也有,野味也有,半点也不着急,因此九侯女和苏妲己都没有采撷。
时常见见面,也是颇有趣味。
就在此时,有宫中侍卫禀报:“终南山有一炼气士云中子见驾,有机密重情,未敢擅自朝见,请旨定夺。”
云中子来了?
陈萼到了龙德殿,令侍卫宣旨,令云中子进来。
片刻后,一个宽袍大袖,手执拂尘、提着花篮的道人走进来,朝着纣王执拂尘打个稽首,口称:“大王,贫道稽首了。”
“有礼了。道长从何处来?”
云中子答道:“贫道从云水而至。”
陈萼微笑:“何为云水?”
“心似白云常自在,意如流水任东西。”云中子不紧不慢说道。
“有朝一日云散水枯,你又归何处?”
云中子笑着答道:“大王取笑了,云水便是贫道之心,若是贫道心乱了,自然还有定住的修行与根本,便是那云散皓月当空,水枯明珠出现。”
“好,好一个有道全真,好一个福德真仙云中子。”陈萼微笑赞叹,“道长前来所为何事?”
“有一件事,请大王听闻。”
云中子说道:“贫道闲居无事,采药于高峰,忽见妖气贯于朝歌,怪气生于禁闼,道心不缺,善念常随,贫道特来朝见大王,除此妖魅。”
这云中子真是阐教中少有客客气气、肯讲道理的。
他也不管什么大劫、气数,见到妖怪便动心来除去,除不去也不当做执念再动手,也不管是商汤还是西周——这等不被外物牵绊,难怪是福德真仙,并不受外物牵绊。
相比较热心于扶西周的十二上仙,他才是真正的修行人姿态,也难怪十二上仙需要历劫,云中子却是平平安安、轻轻松松度过整个封神大劫。
云中子客气有礼,陈萼也同样讲理,说道:“有劳道长牵挂,其实是这样,前些时日女娲诞辰,寡人去女娲庙上香。”
“因为心诚,女娲娘娘特地赏赐轩辕坟三妖化为宫女,入宫服侍。”
“这想来应当无害。”
云中子闻言,顿时肃然:“女娲娘娘布置,非我所能点评,愿大王因此得福。”
他说话也是有趣且实在:愿大王因此得福,意为也有可能因此得祸。
显然他感觉女娲娘娘这安排怕是有些问题,哪有把三个妖气冲天的妖怪塞进后宫作为赏赐的?
只不过正如他所说:这件事既然牵涉到女娲娘娘,就并非他能点评,也只好这样说。
陈萼恍若未闻,微微点头:“是啊,还要多谢女娲娘娘。”
娲皇宫中,女娲感知有人念诵自己名号,目光投来看明白究竟,立刻唾了一口:“这纣王,怎么这么厚脸皮呢!”
第253章 九侯女的心扉
闻听朝歌城的妖气是女娲娘娘安排妖怪后,云中子也没有其他可说的,便起身告辞。
涉及到女娲圣人,实在不是他可以妄自非议的。
见他痛快利落,这就要离去,也不放狠话或说些什么气数天命的话,陈萼不得不感慨——云中子能好好活过封神不是没有原因,难怪是福德金仙。
阐教弟子和截教弟子哪一个不是自高自大,动辄死缠烂打,请好友、师尊出山为自己讨回面子。
只有这云中子,能尽力便尽力,不能尽力也不强求。
实则是不惹红尘的性子。
“请慢走。”陈萼说了一句。
云中子再稽首为礼,转身而去,连自己做好的除妖木剑都没有拿出来。
陈萼回到宫中,九尾狐狸精和九头雉鸡精、玉石琵琶精三个妖怪正在屋内盘膝修炼。
等她们修炼完毕后,陈萼笑道:“你们主动修炼,倒是少见,今日怎么想起来要修炼一下?”
九尾狐狸精说道:“启禀大王,最近吃喝穿用太过舒适,我们不知不觉胖了一些,今天特意修炼,将形体稍作修整。”
陈萼有些无语:“你们三个也是够没有上进心的,好不容易修炼一次,原来目标就是修整形体?”
“那是自然。”
九尾狐狸精笑着说道,“大王这里,还有其他美人佳丽,我们若不好好伺候,等到大王厌烦了我们,把我们赶出皇宫去,我们哪里还有这样的吃喝穿用?”
“人类的权势富贵,太美好了,我要一辈子住在这里。”
“我想吃什么样的鸡,就让御膳房做什么样的鸡,真的是美好无比的生活呀!”
陈萼见到她的模样,忽然想起胡四娘家里面那一群没志气的狐狸——这样看起来,胡四娘还真是个异类,这种贪恋人间富贵的没志气毛病,原来是从九尾狐狸精这里就开始的。
九头雉鸡精笑道:“你这么喜欢吃鸡,小心哪一天吃错了。”
嗯?
陈萼无语地看着她:“你在说什么?”
九头雉鸡精很奇怪:“我在说笑话啊,不要哪一天吃错了,把我也给吃掉了……”
“险些忘了,你也是只鸡……”陈萼恍然,还以为九头雉鸡精在说另一个笑话。
虽然不知道大王是什么意思,九头雉鸡精总感觉大王口中的鸡,好像有点不太对镜。
正说着话,玉石琵琶精撩起衣裙,来到陈萼身边。
“大王,妾身身体有些凉,大王帮帮忙吧?”
陈萼见她这样,也不客气,将她抓过来教训一番,打的她痛叫不已,肌肤发红。
“又调皮是吧?你们知道刚才我见到了谁吗?”
“谁啊?”
“一个准备给我法宝,让我除妖的练气士。”陈萼说道。
“练气士?”九尾狐狸精三妖闻言,都是脸色微变。
随后,九头雉鸡精晃动身躯,来到陈萼面前,一边侍奉陈萼一边说道:“有大王在,我们什么也不怕;更何况我们是女娲娘娘派来的,再大的练气士,也大不过女娲娘娘去。”
“哈哈,如果没有我阻拦,这练气士一柄木剑就能要了你们的命。”
“对你们来说,这样实力的敌人,远远不是你们能够对抗的存在。”
陈萼这么一说,九尾狐狸精、九头雉鸡精、玉石琵琶精都好奇起来。
“大王,你说的这个练气士是谁啊?这么厉害吗?”
“阐教门下,金仙修为,云中子。”
陈萼这样一开口,九尾狐狸精、九头雉鸡精、玉石琵琶精都吓了一跳。
金仙修为!
那的确是抬手就能把她们全灭的厉害人物!
“幸好有你啊,大王!”
九尾狐狸精、九头雉鸡精、玉石琵琶精三个妖怪心中当真怀有感激,不由地眼中含着水波,尽心尽力、用出浑身解数地侍奉陈萼,比往日更加卖力的的多。
娲皇宫内,女娲静静思考着。
云中子前来,对纣王的事情一无所知,可见阐教也是对纣王并不知道。
由此大概可以推测,纣王跟元始天尊没多少联系。
但是要说纣王跟西方二圣人有什么联系,女娲也感觉不太像,即便纣王对她显露的证道佛陀法,带有浓郁无比的西方二圣人色彩,女娲也感觉不太对。
她还是感觉纣王是一个天外之人。
比如纣王对她询问的问题,对她的丝袜材质好奇,还有在皇宫内的荒唐把戏……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跟任何一个圣人有关。
目前就只有这个可恶的纣王,知道自己的鸿蒙紫气没了,圣人之位摇摇欲坠。
老子、元始天尊、通天教主、接引、准提五个圣人没有一个上门来暗示或者用其他手段,来和女娲进行联络的。
女娲认为,再沉得住气,这时候也应该会开始暗暗串联,说明目的了。
现在还没有人找上门,只能说明:纣王其实是孤身一人、天外来客。
这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拥有着类似西方教二圣人的法门。
正想着,手掌上纹路微微一热。
女娲的脸上顿时闪过一抹微红——这混账东西,又开始了。
左右张望一下,童子童女都不再,女娲回到后殿,拉过罗衾,盖住雪白丝袜,莹莹玉腿。
红着脸,悄然观看玉石琵琶精身体周围发生的一切。
咦,还能这样的吗?
额——那里,竟然也可以?
不知不觉过去半天多时间,女娲关掉了现场直播,摸了摸脸颊,有些发烫,唾弃一口。
“呸,无道昏君!”
双腿不由自主绞动了一下,换上一双新丝袜,女娲陷入了沉思。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昏君已经知道了我的手段,故意气我,让我心境不稳?
她也是并不怎么确定,只不过一想到这个可能,少不得又再度骂几句“无道昏君”来解气。
朝歌,三妖寝宫内,三个贪图享受的妖怪已经昏睡在大床上。
陈萼穿戴好衣服,来到门口,有些出乎意料地见到了冷着脸的九侯女。
“怎么了?”
“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好。”九侯女说道,“很无聊。”
“然后呢?”陈萼问道。
“如果再找不到事情可做,我感觉活着跟死了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九侯女很认真地说:“我想过或许死了,也许就能解脱吧。”
陈萼吃了一惊,无语地看着她:“你说真的?”
“真的。”
“好端端的,为什么死?”陈萼询问。
“因为无聊吧,我的父亲生死远在万里之外,我和他跟生死两别也没有区别,可以说我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牵挂的人。”
“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很无聊,你的妃子黄飞燕找我挑战,也没有什么意思。”
九侯女冷淡地说道。
“那你为什么来找我?我这里不这么无聊?”
陈萼问道。
“嗯,你长的挺顺眼,而且你会命令我做一些很奇怪的事情,虽然很无耻,但是终究比那些无聊的事情要好的多。”
九侯女说完,忽然看到陈萼笑起来。
“你笑什么?”
“没什么!”陈萼看着她,从九侯女的话中,就已经明白她开窍了。
当然,因为从小对外界的大部分事情都漠然,九侯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状态。
当一个人感觉,只有在另一个人身边才有趣,其他时间都无聊的时候。
那就是感情的开始。
伸出手去,陈萼将体型矮小的九侯女抱在怀里。
九侯女冷着脸看向他:“干什么?”
但是陈萼分明能感觉得出,她的目光是缓和而不是冷冽的。
“没什么今天跟我出去玩吧。”
“嗯。”
陈萼带着九侯女,两人更换了寻常衣服,来到朝歌集市上。
热闹喧嚣的集市贩卖各种东西的都有,陈萼给九侯女买了几样小吃食,九侯女对此也没什么可遮掩的,有想吃的就吃掉。
不想吃的,尝试一口后,看向陈萼。
“不好吃。”
陈萼就接过来尝一口,味道基本也都可以,不知道九侯女是怎么回事。
见到陈萼把自己咬过的也吃掉,九侯女的目光更是柔和,无论好吃的还是不好吃的,都吃掉一半,剩下另一半交给陈萼。
两人逛了半天的街道后,九侯女有点疑惑:“我进朝歌城的那一天,朝歌城是有着乞丐的吧?如今怎么没有乞丐了?”
“哦,我特意让人赡养孤儿老人,年轻力壮的行乞就送去做工……”
陈萼解释道,这是为了商汤的统治,为了不给西岐弘扬仁德的机会,更是为了陈萼自己的功德。
当然,这也是根本上契合陈萼所行的“以人为本”大道。
“哦,那很好啊。”
九侯女说了一句:“这么说你的统治还是很好的。”
陈萼没有再和她讨论太多,今天九侯女情窦开了,不适合讨论这些事情。
又领着她买了一些她没有见过的东西,九侯女也不感觉无聊了,只感觉好奇有趣。
匆匆大半天时间过去,陈萼再抱着九侯女返回皇宫的时候,九侯女忘却了上午时候的无聊。
“和我在一起,你还感觉无聊吗?”
“不感觉无聊了。”
“那就该到了你恢复身体感触的时候。”陈萼说道。
“嗯?”
九侯女回过神来,看见纣王已经抱着她往寝宫走去,奇怪地睁大眼睛:“你要今天给给我恢复身体感触?”
“是啊,就是今天。”
“为什么?我可没有要求你给我恢复。”九侯女说着。
陈萼将她放在面前的桌子上,自己坐在她面前:“我想要给你回复触感,你会反对吗?”
九侯女的双眼看着陈萼,明显犹豫起来:“可能,应该会反对吧?”
“我不应该满足你这个无耻昏君的要求。”
“我说的是,我想要。”陈萼再次强调一句。
九侯女的脸庞偏往一旁。
“我也不知道。”
她低声说着。
她只是不想要再那么无聊了,仅此而已。
陈萼笑了笑,伸手帮她褪下条纹长筒袜,脱去鞋子。
“脚心,能感觉到吗?”
手指轻轻挠着,陈萼问道。
“没有。”
陈萼笑了笑,法力穿过九侯女的身躯,将她的身躯内阻碍一块小灵石取出,这样呢?
空气,前所未有的清新。
九侯女感觉到了,身上的丝丝凉意。
她瞪大了眼睛,然后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银铃般的轻笑:“我的脚,好痒!”
“哈哈哈哈……这就是痒的滋味吗?”
“快停下,我为什么想要笑?”
九侯女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良久之后,才回过神来:“这就是每个人都会有的感触吗?好神奇啊……你们每天都能感觉到?”
“每天都能够感觉到,所以反而不会感觉特别神奇了。”
陈萼说着,又让九侯女感触一下寒热温凉只见的区别。
两人手指相触,手掌相握,九侯女也吃惊地看向陈萼:“好奇怪,我可以握着你的手,感觉和你贴合在一起,我心里都感觉高兴……每个人都会这样吗?”
“你可以试一试。”
陈萼叫来一个宫女,让九侯女握着手。
九侯女的脸色微微冷淡下来:“看来不是啊,那为什么我握着你的手,会有这种感觉。”
陈萼让宫女退下,揽着她坐在自己身上。
如果是原来的时候,九侯女只会面无表情地看着陈萼。
现在她却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好像被陈萼的气息包围着一样,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感受,只知道晕晕乎乎的。
……
帘幕低垂,一夜过去,九侯女很认真地看着陈萼:“先把我的感触给遮挡一下,总感觉这样不太方便。”
“身体受伤就要修养,就算是给你遮挡了身体的感触,依旧还是不应该活动。”陈萼说道。
“哦。”
九侯女想了想:“我不喜欢疼痛的感觉,而且总感觉,如果一直处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以后也不会因为恢复感触而感觉新奇感动。”
“等到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再揭开感触,这样的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就像是最美好的时候,那种感觉一定非常好。”
陈萼都被她的想法给逗笑了:“这样也行?”
“你该不会是因为怕疼吧?”
九侯女有些红了脸,拿小拳头打他。
随着陈萼帮九侯女屏蔽了身体感触,表情又慢慢恢复冷静平淡。
第254章 封神榜提前出山
昆仑山上,白云之颠,玉虚宫之中。
云中子躬身禀报自己朝歌之行,元始天尊细长双目似乎睁着又似乎微微眯着。
“奇哉怪也——”
“女娲如何会遣送轩辕坟三妖,服侍商汤纣王?”
“若是刻意坏他气数,应当不必告知他,此时当真有异常。”
女娲是知道天数的,要坏商汤气数,没道理还和纣王商议,摆明了送给他三个女妖怪。
难道说,她是看准了纣王是个极为荒唐好色的,这才做出了这个选择?
想到这里,手指一掐,万般念头流转,元始天尊又是讶然皱眉。
阐教大弟子南极仙翁在一旁问道:“师尊?何事如此惊讶?”
“天机,居然乱了。”
元始天尊缓缓说道:“商汤气运不再只有二十八年,西周也未必再能兴起……”
玉虚宫中众多练气士一片骇然,面面相觑。
元始天尊乃是开天辟地以来的大神通者,卜算之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没有遗漏,堪称看破过去未来。
今日,居然算不出商汤、西周气数,这当真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元始天尊见到弟子们和徒孙们这般惊讶,面上表情依旧悠然平淡:“能扰乱我的,只有圣人,这是有圣人亲自出手下场了……”
“三教签押封神榜,那榜就在我手中。”
“现在还没开始悬挂封神榜,就有人迫不及待要做手脚。”
虽然,元始天尊心中自有一番算计,但是从不感觉自己的算计属于阴谋诡计。
这时候察觉有人提前一步做手脚,他心中只是感觉些许好笑。
这么快动手暴露踪迹——道友,你要败了。
“众弟子,先不要妄自行动。”元始天尊又说道,“待我勘定天机,再做决断。”
云中子当即领命:“是,师尊。”
其他弟子、徒孙也都领命。
玉虚宫外。
白发苍苍的姜尚和黑发的麻衣道人申公豹羡慕地看向玉虚宫方向。
修道几十载,始终不得正法而入,姜尚心中何尝不想有朝一日,正式列席玉虚宫中,听候老师的宣讲?
同为记名弟子的申公豹比他还好一些,掌握了不少术法神通,不过也是不得正道正法。
比起来以修行道法为根本的阐教中人,申公豹更像是精通旁门左道的截教中人。
申公豹很愿意和姜尚在一起,两人看上去相处不错。
每当和姜尚在一起的时候,申公豹的心里都感觉好像得到了抚慰——不能列席玉虚宫算什么,我身边还有这么一个快要老死的蠢才,我也算是好的多了。
两人看了半晌,只见无数光芒四散而去,有的乘云,有的遁光,有的骑乘仙鹤神鸟白鹿等瑞兽……
姜尚目露羡慕神色,低声道:“我等何时方能如此?”
还没说完,就只见身边已经没有了申公豹。
黑发黑须、穿着麻衣道袍的申公豹已经到了一个童子的身前。
他颇为熟稔地陪着笑,说着好话,打探消息。
片刻后,申公豹才端着架子回来,不过依旧难以掩饰一脸震惊神色。
“你猜我打听到了什么?”
“什么?”姜尚好奇问道。
“天数变了,不再是西周当兴!”申公豹兴致勃勃地说道,“天尊有令,弟子们静守山门,不得擅自外出。”
“啊?”
姜尚大吃一惊:“天数变了?天数怎么会变?”
“是啊!”申公豹点头,一脸的心弛神往,“此刻的昆仑山外,不知道是何等的风起云涌!怕是无数大神通之人都要出手,山崩地裂也只是寻常!”
“那惧留孙道友前些时日去西岐相助……”姜尚不由地开口说道。
申公豹笑道:“最后落了个什么都不是,西岐和商汤都说是他害了姬发,要捉拿他呢。”
“依我看,这就是所谓天机变动,惧留孙出手太早,给自己招惹祸患了!”
姜尚恍然:“原来如此,师弟你懂的真多。”
申公豹得意道:“那是自然,不要说阐教……”
“就是截教那些人物关系,我也理得清,也能说得上话!”
正得意间,忽然一名童子传召:“天尊老爷召见,申公豹,随我来吧。”
申公豹闻言,顿时大喜过望,更加得意地看向姜尚:“师兄,我先行一步了?”
就连师弟,也要先自己一步,被师尊所看重吗?
姜尚心中满不是滋味。
不过到底是多年修道,心性还算把持得住,连忙笑道:“师弟但去无妨,但去无妨。”
申公豹哈哈一笑,随着那童子来到玉虚宫前。
童子迈步进去禀报,少顷便回身说道:“进来吧。”
申公豹走进玉虚宫,元始天尊端坐在上,眼睛微微闭合。
身旁两名童子擎着花篮,口中诵唱道偈语:“混元初判道为尊,炼就乾坤清浊分。太极两仪生四象,如今还在掌中存……”
这偈语说的是元始天尊身份地位之尊,法力神通源远流长。
申公豹不敢失礼,连忙上前大礼参拜:“天尊在上,弟子参见。”
“申公豹,你在我门下学道有些时日了?可得正果正道吗?”元始天尊闭着眼睛,并未看他,口中说道。
“启禀天尊,弟子愚钝,并未有这等机缘,只是学了些旁门小道,还望天尊传承大道……”
申公豹尚未说完,元始天尊便冷哼一声。
这一声冷哼带着莫名威力,令申公豹身躯一颤,脑海一片空白,再也说不下去。
“大道在前,你却放过,你询问童子们这般事情那般事情,为何不问问童子道法?”
“问杂事越过道法,可见与道法本无缘,如今反问我传承大道,殊为可笑!”
元始天尊呵斥道。
申公豹顿时跪拜在地、连连磕头:“弟子知错了,弟子知错了!请老师怜悯,望天尊开恩!”
元始天尊淡淡说道:“若要诚心悔过,也有一个办法,你不是交游广阔,三山五岳的朋友很多吗?”
“待阐教中人历劫之时,你让你的朋友去救下来,保的他们性命。”
“若能救下这些阐教弟子,我就许你一个弟子名额,以后在玉虚宫听道。”
申公豹大喜:“多谢老师开恩,弟子这就去做!”
“嗯,去吧。”
元始天尊令申公豹退下,又一日之后,将姜尚唤来。
元始天尊问道:“你上昆仑几载了?”
姜尚恭敬答道:“弟子三十二岁上山,如今虚度七十二岁了。”
元始天尊说道:“你生来命薄,仙道难成,只可受人间之福。”
“本意叫你下山依着天命保扶西周圣主,灭商汤气数,如今天数异变,天机晦暗不明,不得不提早布置。”
姜尚闻言,顿时苦苦哀求,说道:“弟子乃真心出家,苦熬岁月,今亦有四十年。望老爷大发慈悲,指迷归觉,弟子情愿在山苦行,必不敢贪恋红尘富贵,望尊师收录。”
元始天尊淡淡说道:“你命缘如此,必听于天,岂得违拗?只听我言便是。”
“南极仙翁,取封神榜来交给姜尚!”
一旁南极仙翁取来封神榜,交给姜尚。
元始天尊又吩咐道:“待你功成名就之时,可秉明君王,建造封神台,悬挂封神榜,你一生道行都在此事上。”
姜尚急忙问道:“可是要保西周灭商汤?”
元始天尊闭眼合目:“倒也不必,天数大变,顺其自然便可。”
“是,老爷。”
姜尚跪伏抬头,千言万语张口欲说又说不出——他实在不想下山,还是想要留在山中求道,如今却是呆不下去。
无奈又磕头数遍,怀抱封神榜,驾五行遁法离了昆仑山。
又想到三十二岁上山学道,如今四十年过去,什么亲戚朋友都死了个干净,实在无处可去,便到朝歌投奔结拜兄弟宋异人。
申公豹下山了……姜尚也带着封神榜提前下山了……
元始天尊面若沉水,端坐玉虚宫,依旧清修讲道。
谁也不知他心中原本如何算计,现在又如何算计。
只有心腹之人南极仙翁,或阐教副首燃灯道人略略能猜测一二。
商周之战,封神之事,已经有圣人亲自下场布置,天机天数都已经更改,不再是原定之事。
因此阐教不能不动,也不能大动,以免损了根本弟子。
像姜尚、申公豹这种,就是阐教的动作,这就足够了。
元始天尊令下,十二上仙有轻动者,那就是福薄,自取灾厄,怨不得任何人。
这便是天机混乱之下,元始天尊的反应是先顺其自然看看。
至于姜尚直接带走封神榜,一方面是元始天尊要看看有没有人抢夺封神榜,另一方面则是为自家弟子操心布局。
惧留孙先行一步,到人间惹来了因果。
后续其他弟子也未必能躲得过,一旦遭遇其他圣人出手,肯定也是生死不明——封神榜至少能保他们真灵不死,做个神仙比神形俱灭还算好一点。
所以,封神榜还是早一点悬挂起来好。
这也是元始天尊在如今天机混乱的时候,唯一能为弟子所做的事情。
当然,他真正想要知道的还是——其余五个圣人到底是谁亲身下场,将天机搅乱到这个地步?
送给纣王三个妖怪侍奉的女娲圣人?
有嫌疑,却也未必就是她。
主要是元始天尊看不出来女娲插手混乱天机的目的所在,以女娲的性子也不至于,如此积极主动破坏天数天机.
沉吟片刻,忽然心中若有所觉,元始天尊的目光投向东面。
“以凡人的布置,察觉灵珠子投胎……商汤果然不再是行将灭亡的气数。”
女娲送纣王三个妖怪……
天机混乱的问题出在朝歌,纣王或者纣王身边?
……
“还需要我屏蔽你感觉吗?”
一晃数日过去,陈萼和九侯女已经再无间隙。
这一天早晨起身之时,见到九侯女表情颇为惬意,便又特意询问九侯女。
九侯女翻身坐起:“还是屏蔽了吧,如果平日不屏蔽,有些太过烦恼了,很多事情都会往心里去,让我不由自主地分散注意力。”
“而且屏蔽之后再解开,有股类似于脱胎换骨的新奇感觉。”
陈萼有些好笑地摇摇头:“你这是准备万事不入心了?倒是比我还会偷懒。”
到底是屏蔽了九侯女感触,起身去龙德殿上朝。
朝会上并无其他事,北伯侯崇应彪、东伯侯姜恒楚、南伯侯鄂崇禹返回各自领地后,向大王上表问安。
西伯侯长子伯邑考前两日也动身返回西岐。
西岐和商汤都在通缉那个疑似用邪法伤害西伯侯二子姬发的练气士惧留孙。
北地闻太师奏报:草原方面鬼方、犬戎、袁福通等交战激烈,不知谁胜谁败,北地依旧不安,隐患不小。
陈萼也知道这话属于是半真半假,不排除草原夷狄最终战斗后出现一个强者统领草原,但是更大的可能是他们继续四分五裂,相互仇视。
下令闻太师继续统领北地诸侯,备战夷狄。
事实上北伯侯都不在意这些事,北地诸侯只会被闻太师慢慢消化掉,化为商汤实力的一部分。
这也是纣王与闻太师的既定策略。
朝中其余也没有事情,太傅姬昌、首相商容、亚相比干等商讨的都是些礼仪、内政、劝农之内的事情。
下了朝后,崇侯虎禀报大臣们私下里行动。
“镇殿将军方弼、方相已经私下表态,奉西伯侯姬昌为主,为西伯侯打探宫中消息。”
“黄滚训斥黄飞虎后,黄飞虎异常老实,不过黄飞虎家将黄明对此愤愤不平。”
“根据调查,这个黄明也是崇敬西伯侯姬昌的。”
“方弼、方相、黄明……调集他们去北地,令他们去往闻太师帐下听用,到时候是生是死,自有闻太师安排。”陈萼下令之后,又问道,“还有什么事情?”
崇侯虎奏报说道:“陈塘关总兵官李靖,自幼访道修真,拜西昆仑度厄真人为师,学成五行遁术;因仙道难成,故下山享受人间富贵,官拜总兵。”
“李靖元配殷氏,生有二子,长曰金吒,次曰木吒。殷夫人又怀孕在身,已经三年零六个月,令人称奇。如今,生下一个妖精来了。”
第255章 子牙娶亲
嗯?
陈塘关总兵李靖?
哪吒?
陈萼有些意外:原来是这件事,崇侯虎私下里率领的锦衣卫,也算是打探到了颇为有用的信息。
这时候,哪吒才出生,要等到他七年后,才开始射杀石矶娘娘的童女,杀龙闹海、自杀、莲花化身这一系列事情。
闹完这一通之后,李靖、哪吒、金吒、木吒父子四人都投身西周伐商的大战之中,最后“肉身成神仙”,度过了封神劫难。
这是原来的封神原着轨迹——现在随着陈萼插手,封神原着已经不在如同以往,陈萼当然也不会认为李靖一家的命运还如同原来。
从凡人眼中的国力来说,西岐虽然国富民强,但是现在陈萼这个纣王统治手段有点过于厉害。
一来朝廷权威不失去,东伯侯和南伯侯都还没有造反之意;二来把北地渐渐归为商汤实质拥有,商汤朝廷实力越发强大;三来纣王、闻太师、崇侯虎暗中配合,清除姬昌的小迷弟们,让朝廷内只知道西伯侯贤德的臣子们要么改正,要么被迫改正。
陈萼属于可以用计谋,计谋不成还能用法术强行达成目的,最不能以常理来揣度的统治者,商汤在他手中自然不可能败落。
即便不是凡人的国力,只说修行中人的势力波动:闻太师带着十天君、赵公明提前出山,打跑了袁福通;陈萼笑纳了女娲送来的轩辕坟三妖以及女娲的鸿蒙紫气。
原本在西周伐商这件事中,顺应天意,多次给西周帮助的女娲,现在明显是不敢、也不愿意插手太多。
女娲能够察觉到天机变化、商汤气数变化;其他圣人也应该能察觉到。
到时候,封神榜到底张挂在哪里……这可都未必是天数。
谁会选择西周,谁会选择商汤,又有谁跟女娲一样开始只求自保……
三教签押封神榜,封神大事必定会进行。
只是这一次再怎么进行,只怕圣人心中都不能十分确定。
回过神来,陈萼看向崇侯虎:“陈塘关李靖家里出妖精的事情,你跟我说一说吧。”
崇侯虎便想了想,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慢慢说出来:“这妖精没出生的时候,李靖时常心下忧疑,指夫人之腹说,怀孕三年多,尚不降生,非妖即怪。”
“殷夫人也十分烦恼,某一天夜至三更,殷夫人睡得正浓,梦见一道人头挽双髻,身着道服,将一个物体,往夫人怀中一送,说夫人快接麟儿。”
“殷夫人猛然惊醒,觉腹中疼痛,房里一团红气,满屋异香,生下一个肉团,滴溜溜圆转如车轮。”
“李靖用宝剑分开肉团,跳出一个小孩儿来,遍体红光,右手套一金镯,肚皮上围着一块红绫,金光射目。李靖见这孩子满地上跑,分明是个好孩子;又不忍作为妖怪,不许家中人将这孩子出生的异状传扬出去。”
崇侯虎说到这里,没有多说自己手下的辛苦,能从千里之外的陈塘关总兵府中打探到消息,还是李靖命令不许外传的详细消息,可见锦衣卫在刺探消息上已经有了相当的发展。
按封神演义原着,哪吒是阐教元始天尊赏赐给太乙真人的灵珠子化身,出生时候的金镯是乾坤圈,红绫是混天绫。
半夜三更给殷夫人送孩子,第二天起名叫哪吒,并且定下师徒名分的道人,便是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
原本的命运之中,在哪吒出世之时,太乙真人就认定他是将来伐纣的先行官……
于神话传说中,这一切都是神仙奇缘;若是实际想一想,谁家夫人房间里三更半夜跑进去一个道士,要给夫人送孩子,还很热情地给孩子起名字——这怕不是要被人打死。
崇侯虎禀报了陈塘关哪吒出世的消息后退下。
陈萼则是心中暗暗掐算:七年……
对照封神原着,这时候应该是苏妲己进宫、西伯侯被囚、东伯侯南伯侯身死,雷震子出生的时候。
七年后,雷震子七岁,哪吒也七岁,西伯侯姬昌逃回西岐,拜姜尚为相,厉兵秣马,先伐崇侯虎。
然后姬昌身死,姬发为武王,开始正式商周封神大战,纣王先派兵屡屡攻击西岐,全被击败。
西岐本来就蓄养了多年的实力,以逸待劳,越打越强,而纣王这边骚操作不断,终于西岐伐商成功。
这是封神原着中大概的时间线。
按照原着这描述形势,其实商汤不亡国才叫奇怪。
东伯侯、南伯侯身死之后,东伯侯姜恒楚的儿子姜文焕攻打游魂关七年,南伯侯鄂崇禹的儿子鄂顺攻打三山关七年;再加上老太师闻仲在外平定袁福通叛乱十年之久,整个国家用兵根本就从来没停过。
就算是原着中纣王励精图治,都很难撑得住这种连年用兵,更何况昏庸无道?
再之后又调兵打西岐,自然是越打自己越是弱小,对面越是强大。
原着中这七年时间,是纣王作威作福的七年,天下兵马有三处乱,北海袁福通、东地姜文焕、南地鄂顺,时时刻刻都在消磨商汤国力,只有西岐休养生息,国力越发强盛。
时间线是清晰了——西伯侯姬昌被囚禁之后不就,估计也就是一两年时间,姜子牙就下了昆仑山,之后在朝歌受了一番气后,去了西岐隐居。
陈萼现在就在想:如今自己把封神开局搞成这样,倒是要看看,天机变乱之下,还能再怎么走。
这样变化之下,应该还会有圣人想着按照签押封神榜的时候来,扶西岐的天命圣主,灭商汤吧?
自己的目标是鸿蒙紫气,希望他们给力一些,不要站在商汤这一边,让自己不好意思下手啊……
盘算一番,陈萼也估计短时间内没有人再出手算计,商汤应当算是平静了。
回到皇宫,接下来的一段时日,与姜皇后、黄飞燕、杨妃、九侯女、轩辕坟三妖等妃嫔三两相聚,也算是甚为休闲。
某一日,得知方弼、方相、黄明等人在北地征讨不臣诸侯,意外身死,陈萼也是少不得装模作样“勃然大怒”,又派了几个姬昌的小迷弟,继续送往北地,交给闻太师处置。
如果说一开始姬昌还不明白,到现在姬昌算是全明白了。
整个朝歌城,最坏的就是这个假惺惺的纣王。
纯粹是恶意针对自己——但凡是跟姬昌交往过密的、崇拜姬昌的,都打发到北地战场,也不知道这北地战场怎么这么激烈,去不了多久,保管就得身死。
换上来的人,一个个跟崇侯虎、费仲尤浑一样,忠心耿耿,铁面无私。
鬼知道天下闻名的贪婪暴虐之人崇侯虎、奸臣费仲尤浑,现在为什么这么铁面无私?
这朝歌当太傅的日子,不仅没有任何好处,拉拢不到任何人,反而跟坐牢差不多。
姬昌是食不甘味,睡不安寝,只想着找机会离开朝歌,返回西岐去。
……
朝歌城外,一道身影现身,赫然是一个白发白须、道袍破旧的老者。
正是刚下了昆仑山不久的姜尚姜子牙。
从山中重回人间,姜子牙的表情一脸茫然,他上无伯叔兄嫂,下无弟妹子侄,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往那里去?
似失林飞鸟,无一枝可栖。
好不容易才想起来,四十年前,有一个结拜兄弟,叫做宋异人,住在朝歌南门三十五里远的宋家庄。
姜子牙怀着忐忑心情,到了朝歌城门外,打探一下,居然还真能打探到宋家庄。
摸索着到了宋家庄,那结拜大哥宋异人还活着,而且不顾四十年没见的生疏,依旧认他这结拜兄弟,姜子牙也总算是稍稍安心,在这里暂且住下来。
只不过,过了几天后,他就发现这位结拜大哥实在是太热情、太好心了。
直接考虑起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给姜子牙张罗起来亲事,想要姜子牙传宗接代——七十二岁传宗接代,也属实离谱。
离却昆仑到帝邦,子牙今日娶妻房。六十八岁黄花女,稀寿有二做新郎。
这一日,乃是良时吉日,宋家庄张灯结彩,排设酒席。
宋异人邀庄前、庄后邻舍,四门亲友,庆贺迎亲。
离了昆仑山之后的姜尚姜子牙,因拗不过结拜大哥宋异人的一腔好意,到底与六十八岁的马氏结婚成就夫妻。
这一对老夫妻却又是“新”夫妻——姜子牙是七十二岁的老童男,马氏是六十八岁的黄花老闺女。
结婚当日,马氏喜不自禁,心道自己这老房子老炕,可算是有人烧起来了。
成亲之后,她却是懵了。
原来是,姜子牙成亲之后,终日思慕昆仑,只虑大道不成,心中不悦。
他根本没有心情与马氏暮乐朝欢,令她仿佛守活寡一般。
马氏不知姜子牙心事,只说他是无用之物,每天冷嘲热讽,夫妻相处越发艰难。
一个整日对着西昆仑长吁短叹,荤腥不吃半点;另一个却是对着床空坐,只觉得日子清苦难忍。
两人更是住在宋家庄,寄人篱下,全无家业家产。
过了两月,马氏忍不住问姜子牙:“宋大哥是你姑表弟兄?”
姜子牙呆愣愣地:“啊?娘子问我?”
“是啊,问你呢,没用的东西……”马氏嘀嘀咕咕骂了几句。
姜子牙也是过耳不闻,只是说道:“那却不是,宋兄是我结义兄弟。”
马氏说道:“原来如此。”
“你听我说,便是亲生弟兄,也无有不散的筵席。”
“如今宋大哥在,我夫妻可以安闲自在,受宋家庄的恩惠;若是有朝一日宋大哥不在,我和你如何处?”
“宋家庄岂会还有我夫妻容身之处?”
“我劝你做些生意,以防我夫妻以后生活。”
姜子牙想了想,也是这么回事:“娘子说的也是。”
姜子牙三十二岁在昆仑学道,不会什么生意,只会编笊篱。
宋家庄后园又有竹子,他砍些竹子,劈了篾子,编了一担笊篱,挑到朝歌来卖。
从早至晚,一个也没卖出去。
回到家中,姜子牙只说马氏不贤,出的主意不对,朝歌城人必定不用笊篱,倒走了几十里路把肩头压肿了。
马氏大怒,又叫又骂:说笊篱乃天下通用之物,姜子牙定然是不会卖,纯属无用废物。
夫妻两人大吵大闹,惹来宋异人。
宋异人倒是脾气好,又让姜子牙去卖米面。
姜子牙担着米面,半天时间在朝歌始终卖不出去,将要卖出去,又被大风吹走了米面,自己担着空单回来,又和马氏一通争吵怒骂。
卖熟食,赶上朝歌祭祀斋戒,不许荤腥,熟食全都臭了。
卖猪羊,猪羊全部跑散……
如此三番五次,倒把宋异人金银折了不少,姜子牙越发在马氏眼中是无用废物,骂骂咧咧。
愁的姜子牙长吁短叹,不想自己修道之人;竟然被金银所困,被俗人鄙夷,自己竟也是个凡夫俗子!
写下一首诗,以表心中苦恼。
“红尘黯黯难睁眼;浮世纷纷怎脱肩。借得一枝栖止处,金枷玉锁又来缠!”
对着这首诗,姜子牙越看越是苦恼,越看越觉无钱压到英雄汉,更加忧愁不堪。
直到这一日,宋异人家中闹鬼,姜子牙终于时来运转。
他展现捉妖算命的本事,令宋异人等人大开眼界,又花钱资助他在朝歌城南门开了一家算命馆。
姜子牙大道不成,算卦土遁抓妖捉鬼还是不成问题的。
算这些小民命运无不精准,军民人等,俱来算命看课,五钱一人。
姜子牙收得银子不少,马氏终于欢喜。
虽然还是守活寡,至少对着银子守活寡,生活有点依靠,总比原来要好得多。
不知不觉,光阴似箭,又过了两月,姜子牙的算命馆远近闻名,俨然轰动朝歌。
连纣王陈萼都知道了。
只不过陈萼心中不急,要看看这姜子牙是否还会安于算命——轩辕坟三妖在宫中享受富贵,又不会出去胡乱招摇,应该没有机会遇上姜子牙了才对。
不过,才过了两天,陈萼就收到崇侯虎的禀报。
太傅姬昌去找姜子牙了。
第256章 如鱼得水
姬昌为什么去找姜子牙?
说起来是有点巧合——被纣王全面打压的姬昌,在朝歌城内过的颇为苦闷,他的贤德名声,已经有将近一年时间无人提起。
甚至朝歌城的文武百官中,随着陈萼提拔的能臣干吏取代整天劝谏的清流官员,也没有动不动在朝堂上说某某贤德,某某仁德这种话的人。
这些能臣干吏最喜欢做的事情是,摆事实讲道理,而不讲究什么虚名。
仁义道德,这个衡量标准很明显属于私人品德,大公无私,能做事,这才是真正的合格官员。
没有人吹捧姬昌,和姬昌交流密切的,总是会被调遣、降职,久而久之,所有人都明白了。
不明白的、依旧对姬昌深信不疑的人,都已经被收拾的差不多了。
姬昌即便有高官厚禄,却始终没有机会离开朝歌;歌舞也有,酒肉也有,但他就是如在牢笼。
唯一可以欣慰的是,他虽然被纣王用太傅名位困在朝歌,西岐如今也还在发展,自己的儿子们也都是颇为争气,西岐各路诸侯都已经被拉拢,国力还在增长。
伯邑考是个合格的守成之君,姬发、周公旦、管叔鲜等人都是精明强干的人物。
这一天姬昌听闻朝歌城内有一个算命的馆子,算的精准无比,心中也是有点技痒,想要去见识见识,切磋一下。
他自己也精通八卦卜算之术,能算吉凶祸福。
现在闲来无事,便难免动了心事。
来到算命馆后,姬昌给了姜子牙五钱银子,也不说话。
姜子牙说道:“贵客是要测算什么?”
姬昌说道:“你若是真的能算命无不精准,不如就算一算我的来意。”
姜子牙掐算一番,笑道:“原来贵客是当朝太傅、西伯侯姬昌,这一次是来与我相交为友!”
说完这番话,姜子牙自己心内也在嘀咕。
下昆仑山来,不知不觉已经有一年时间,封神榜始终被自己好生生保留着,也没有机会遇上明主张挂。
如今遇上西伯侯姬昌,难道天意还是西岐当兴,要灭商汤?
我还是应该投靠西伯侯,往西岐去享受人家富贵,张挂封神榜?
可自己在朝歌城内,耳濡目染,商汤如今将天下治理的井井有条,并无一点要灭亡的迹象。
这或许正是师尊元始天尊也悬而未决的事情——天下明主是哪个,天机变动之下,根本无从分辨,因此也并未强求姜子牙去投靠西岐。
即便如此,姜子牙也还是面对西伯侯姬昌,尽可能保持着自己的恭敬与客气。
姬昌闻听姜子牙能够算出自己的来意,顿时哈哈大笑,与姜子牙相交为友。
两人年龄都不小,说起话来相处甚欢。
姜子牙甚至心中在想:纣王我没有见过,但是想来无论如何也不会像是西伯侯一样礼贤下士。
而我先遇上西伯侯,而不是先面见纣王,或许天意也就是如此?
两人相交两日,崇侯虎的情报便禀报到陈萼这里来。
陈萼倒是不怎么惊奇,只不过需要揣摩一下——姬昌此时遇上姜子牙,估计还是天意运转,要行兴西岐、灭商汤。
没有陈萼插手,这时候的商汤便是一个乱糟糟的摊子,开始连年征战、积贫积弱。
而如今的西岐和商汤,却是明显的商汤强大繁荣,西岐虽然富强,却还远远比不上商汤的中央权威、名义上的富有四海。
“不急,再看看。”
陈萼说道。
“那,要不要派人砸了算命馆?”崇侯虎询问道。
“不必如此,就看看他们两人相交,能够相交出来什么结果吧。”
陈萼示意崇侯虎不要去对付姜子牙。
不要看原着中姜子牙总是被人打死打昏迷,天南海北到处搬救兵,那是因为他的对手总是金仙、大罗金仙,最后连九曲黄河阵、诛仙剑阵、万仙阵、圣人通天教主都出现了。
对于凡人来说,他的法术玄奇,已经是寻常刀兵难伤的奇人。
对于一般的妖怪来说,姜子牙也是很厉害的练气士,只不过没有获得长生大道而已。
崇侯虎真要是去对付姜子牙,那么除非陈萼愿意给他兜底,否则是肯定偷鸡不成蚀把米,让姜子牙直接笃定商汤没有好人,进而更加坚定地投靠西岐。
当然,陈萼并不是怕姜子牙投奔姬昌,也不会因此就感觉必须要把姜子牙留在商汤,才有把握。
他只是准备看看,姬昌和姜子牙这一段相交的故事中,到底有几分是天意,几分是巧合,会不会有其他人插手。
崇侯虎等人固然是忠心耿耿,但是在这件事上,还真没有多大用武之地。
崇侯虎应声领命下去,陈萼自己则是关注起来姬昌和姜子牙两人的交往。
姬昌和姜子牙认识之后,隔三差五地便来算命馆,两人精通算命八卦,甚是得趣。
相处了一两个月,姬昌也是久来在朝歌苦闷,难免就说起自己在朝歌的一点事。
从一点事,又难免说起说起朝中的事情,姬昌一开始还是抱怨,后来却发现了姜子牙的智慧。
姜子牙不仅仅是算命的术士,学道不成的练气士,还是一个精通韬略、有经天纬地之才的人才。
这个人有丞相之才,能够帮忙治理国家!
明白这一件事后,姬昌便不再把姜子牙当做闲来解闷的陪客,而是摆出了明主遇贤臣的姿态,处处照顾姜子牙。
原本准备让姜子牙进朝廷做个下大夫的,也开始闭口不提。
姜子牙对此变化,心知肚明。
西伯侯姬昌果然是能够成大事的明主,这等礼贤下士的姿态做出来,天下间什么人才不会被感动?
就连姜子牙,心中有时候暗想,也是免不了自鸣得意。
当所有人都瞧不起我姜尚的时候,只有宋异人大哥给我支持;当所有人都看不到我姜尚才具的时候,西伯侯姬昌还不是发现了我的大才?
这一边算命,一边三两日就被请去姬昌请去赴酒席,算命馆的事情自然就少了。
虽然姬昌赠予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不少进项,马氏却是不好商量的性子。
这一天,马氏叫住了姜子牙:“那富贵之人求你算命,想来也是一时之间被你糊弄住。”
“你若是天天赴宴,荒废了本来算命的事情,却是把细水长流的金银给断了;那富贵之人哪一日厌恶了你,将你看成是骗子,你又没有细水长流,又没有贵人照顾,岂不是还是个一事无成?”
姜子牙闻言,只是摇头,叹这妇人之见,实在浅薄。
“娘子,我这算命是真的本事,又不是骗人的骗术,哪里怕人断了生路?以后就算是我和富贵之人一刀两断,再无往来,我何愁找不到吃饭穿衣的行当?”
说到这里,姜子牙也是少有地跟马氏交心:“娘子,我实有满腔的抱负,匡君辅国的本事。”
“你是我姜尚原配妻子,只要你听我的,咱们夫妻美满,我保你安享富贵荣华。”
马氏闻言,却是将眉毛立起,笑了笑,露出一口老黄牙。
姜子牙见她笑了,还以为她是同意了,心中却也一松——这结婚成亲实在是天下第一辛苦的事情,原本一人逍遥修道,就算修道不成,也是无人抱怨。
成亲之后倒是好,衣食住行,无处不用钱,偏偏还没有地方施展抱负。
马氏名为枕边人,实际上就是个催债的,半点志同道合也没有。
现在总算是说服了她——
刚想到这里,冷不防马氏便一口唾沫喷出来,落在姜子牙脸上。
“我呸!”
“姜子牙,你也不去河边照照你自己!凭借一点真真假假的算命术,你就以为自己真的有大本领了?”
“还匡君辅国?凭你也配!”
姜子牙擦去脸上唾沫,被说的面红耳赤,指着马氏,手指都气的打颤:“娘子!”
“你如何能辱我太甚!”
“你这人一无是处,近来仗着坑蒙拐骗赚了点银钱,倒在我面前胡吹大气,我不过是说破你脸面,还算不得侮辱你!”马氏叫道:“你分明一个无用废物,连夫妻敦伦之道都不行,家室都不安宁,如何能匡君辅国?”
姜子牙听得更加恼火,指了指马氏:“你我夫妻一体,本来应该同心协力……”
“这夫妻做不做的也没什么意思!”马氏叫嚷,“你若跟我和离,我们这就和离,不做夫妻也罢!”
姜子牙气的摔门而去。
他怎么也不能理解,大丈夫心有韬略,怎么反而遭到这样的奚落羞辱。
找到姬昌说了此事,姬昌笑道:“此事容易,她既然要和离,你与她和离了就是,我府上身家清白的女子有的是,绝无第二个碰过,子牙你何必忧心忡忡?”
姜子牙苦笑:“太傅这话如何说起?我姜子牙若是嫌贫爱富、嫌弃妻丑,也早不至于有这样的苦恼?”
“美色于我犹如浮云,只感叹七十有二,如今一事无成罢了。”
“我既然不能修道长生,自然有心建功立业,顺应天意却又不知如今天意为何……”
“这……”姬昌也是奇怪。
“请问子牙,你要建功立业也就罢了,为何还要顺应天意?”
姜子牙摇了摇头:总不能说天意西岐本来该兴起,这会儿又恐怕难以兴起……这种天机泄露,姜子牙一来不适合说,二来说出来也显得疯疯癫癫,反而令姬昌低看他一眼。
见他不说,姬昌也很体贴地不多问,只是又说起前两日自己做的一个噩梦。
原来是一头猛虎身有双翅,闯到他梦中,将他吓了一跳惊醒。
“这梦境要如何解释?”
姜子牙闻言,心道:猛虎生双翅,应该指的就是“飞熊”吧?
我道号正是飞熊。
难道说,天意昭然,这西伯侯姬昌便是我的明主?
正犹豫不决,一道身影却是带着笑声从外面走来:“哈哈哈哈,我刚来此处,便听闻这话,果然是大大有缘!”
姬昌、姜子牙两人向外看去,只见算命馆外,一个道人骑乘白额虎而来,黑发麻衣道袍,煞是潇洒。
姜子牙一看,喜道:“师弟,你如何来了朝歌城?”
“师尊令我下山,寻机庇佑阐教中人,可如今劫难未起,我也一时间无事,因此才四处闯荡,看看天下如何。”
乘着白额虎,不顾旁边众人议论纷纷,反而有傲然之意的,正是申公豹。
姜子牙见到这样不是事,连忙请申公豹入内说话,又把白额虎送往后院,关闭了算命馆。
端上清茶,姬昌也不离去,而是颇感兴趣地看着申公豹,主动留在一旁作陪。
姜子牙为两人互相介绍身份,申公豹原本听见这贵人“飞虎入梦”,应验今日自己骑乘飞虎二来,就已经颇为欢喜。
又听闻此人居然是原本天数当兴的西岐之主西伯侯姬昌,顿时心中恍然。
这是我的天数!
西伯侯姬昌梦见飞虎,我恰好乘飞虎而来——我正该辅佐西岐,天数如此。
西伯侯姬昌也是想的差不多:我前两日梦见飞虎,这道人就乘虎而来,难不成那梦境就应在此人身上?
只不过,不知道是吉是凶。
互相认识,说些客套话后,申公豹说道:“西伯侯,你刚才言道梦见猛虎背生双翅,实在是猛虎能飞之意。”
“恰好我今日来此,所骑白额猛虎也能日行万里,飞腾于天上。”
“料来西伯侯梦中灵感,也是验在我身上。”
姬昌微微颔首:好像是这么回事。
连姜子牙都有些半信半疑,心道:难道天数不是在我,而是在申公豹身上?
申公豹口舌之利,却是远比姜子牙厉害许多。
仅仅半日时间,姬昌便被他哄的眉开眼笑,将申公豹引为好友知己,不差姜子牙多少。
姜子牙见他们相处甚欢,如鱼得水,心中难免闷闷不乐。
难道真让马氏说中了,我这一身抱负,真的无从施展?
“西伯侯,实不相瞒,天意如今当兴西岐,我也有心顺天意而为之。”
“不知西伯侯,可有意吗?”
申公豹忽然开口,向姬昌说道。
姬昌怔住:这么直接?
姜子牙也怔住:天意晦暗不明,师弟这怎么敢说出口的?好大的胆子,假称天意!
第257章 纣王玄机,明日应有雨水
“不知西伯侯,可有意吗?”
申公豹说完之后,颇有些期待的看向姬昌。
他想看到姬昌积极的反应。
但是姬昌和姜子牙都被他这突兀的直言不讳给怔住了。
随后姬昌终于反应过来,强笑一声:“道长何出此言?当今圣上,英明神武,四海之内无不敬从,如何说天命当兴西岐?”
“我作为圣上的臣子,万万不敢有这种悖逆二臣之心,还请道长万万不要再这么说了!”
申公豹闻言,感觉有些感觉不爽。
刚才谈话谈的好好的,咱们按说都交心了,怎么现在涉及到真正的事情,你又退缩了呢?
随后他又明白过来,这也不算退缩,说到底还是信不过自己。
这西伯侯姬昌身处朝歌,这是要小心为上。
按说以申公豹的性子,见到姬昌这样不爽利,肯定就要厌烦了——太不痛快了,有这时间,我早就和几个道友相处甚欢了。
但是想到姬昌做梦梦到飞虎,而自己又是乘着飞虎的,这实在是天数所定,自己的明主。
申公豹到底还是多了几分耐心,说道:“天数如此,请西伯侯万万不要推迟!”
“在下愿奉西伯侯为主,从此为主公鞍前马后,奔波效劳,绝无二心!”
“也请主公万万不要疑虑,在下的确是出自于一片真心实意,绝无任何试探之意!”
姬昌闻言。没有说答应,也没有说不答应,反而微微长叹一声。
“主公为何叹气?”申公豹问道。
“道长一片好意,我自然是心中明白。”姬昌说道。“只不过。如今我在朝歌城,如困在笼中之鸟,又能如何作为?”
“所谓天意在我,唉,说起来也令我越发感觉可笑。”
“我连这牢笼也难以挣脱,手脚都被束缚,如何说天意在我呢?”
“况且,大王治理之下,商汤欣欣向荣,我也实在看不出有一丝一毫的可乘之机啊!”
申公豹沉吟一下,想了想。
忽然看见姜子牙还坐在这里,目光朝着他示意。
姜子牙不解:怎么了?
“师兄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姜子牙闻言有点懵了:我,回避一下?
这是,我自己的算命馆吧?
姬昌是来找我的,梦见的还是我的道号“飞熊”,你让我回避一下?
姜子牙看向姬昌。
姬昌也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说起来,虽然申公豹短短时间内获取了姬昌的好感,但是姬昌总感觉有些不太自在。
好像是自己和姜子牙谈论的时候更加安全、放心一些……
这感觉不知道从何而起。
申公豹见到姬昌这表情,也知道他是不好意思,向着他说道:“主公,其实我有一些想法,比如让你逃脱牢笼之法……”
“只不过这件事需要紧要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还请主公同意。”
“你有办法离开朝歌?”
听到这话,姬昌竟然立刻不犹豫了。
最近一年多时间,日日夜夜,他想的都是这件事情,只是纣王始终不给他机会让他返回西岐;而他又不敢太过明显,生怕被纣王得知,杀了自己。
如今,申公豹居然有办法,让自己逃离朝歌城……
姬昌也看向了姜子牙,希望姜子牙暂且退下。
姜子牙心道:要是帮助姬昌逃脱朝歌,不光是申公豹有办法我也有办法呀……
只不过我和姬昌还没有谈到那个份上,怎么就突然变成我是外人了?
姬昌和申公豹都要求自己暂且退下,不将逃脱朝歌的方法告诉自己,姜子牙索性也就不强求了。
顺从他们的意思,退出了算命馆。
坐在算命馆前,姜子牙感觉脑中一片空白,耳中嗡嗡作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刚才是不是错过了平生最大的机遇?
师弟申公豹,是不是抢夺了自己的机缘?
申公豹让自己离去的话语,姬昌示意的眼神,还有马氏对自己的辱骂,一条条、一桩桩,令姜子牙手脚发木,感觉自己宛如世间最可笑卑贱的小人物。
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心内惶惶然,不知道要做什么?
这是下昆仑山以来,他第一次怀疑自己身上的本领,心中的韬略。
还有天意,天数。
自己真的能够完成师尊所说,找到明主,悬挂封神榜吗?
错过了西伯猴姬昌,自己还能有几次机会?
若不是心中还有脸面和矜持,姜子牙现在已经后悔的想要直接闯入算命馆内,向西伯侯直接说——其实我也一样愿意投靠你,其实我也有胸中满怀志向抱负、想要做你的手下;我还要获得人间富贵,悬挂我的封神榜。
但是,这一步差错已经发生了。
师弟申公豹决意投靠姬昌,自己又怎么好意思,跟他争夺西伯侯的谋主之位?
过了小半天之后,姬昌和申公豹两人携手笑哈哈走出算命馆。
姜子牙一看就知道,他们两人现在已经谈好了。
不仅仅是谈好了如何从朝歌城离去,更谈好了,更进一步的关系。
从此以后,他们就是君臣、主从关系。
而自己虽然和姬昌是早就认识的,现在反而不如他们亲切紧密了。
“子牙,你要不要也……”
西伯侯姬昌刚说了半句话,姜子牙就看到师弟申公豹眼中流露出警惕的神色,显然是担心姜子牙抢夺他的位置。
姜子牙自己也苦笑一声,毕竟已经是错过了,也没有办法再弥补。
“有劳太傅挂怀,我这人志向小,还是留在朝歌城内做一个算命的先生,比较休闲合适。”
姜子牙说道。
姬昌有些遗憾,但也没有太过于苛求。
动身跟姜子牙告别,随后,也没有邀请申公豹到自己的府邸上去。
因为申公豹此时骑乘白额虎的模样太过于显眼,姬昌十分确定,如果自己邀请申公豹来到自己的府邸,那么很快这一切都将被纣王所知道。
到时候,恐怕自己还没有机会逃出朝歌,就被纣王所害。
姬昌离去之后,申公豹笑嘻嘻地看一下姜子牙。
“师兄,你看这缘分不能强求,而有时候偏偏就是天意注定。”
“我周游四海,都不知道应该自己何去何从,见到西伯侯姬昌后,才知道原来我命中注定要保扶西岐,兴盛西周,原来我就是那天命所定之人……”
是是……你说的算……
姜子牙此时正是,哑巴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还能说什么呢?
按照原来的天数,他应该拿着封神榜投靠西岐,保西岐兴、灭商汤。
这是师尊元始天尊的交待,万万不可能有错的。
这一点,他比申公豹看得更加清楚,关键是现在天机晦暗不明,姜子牙自己也在犹豫不定,因此这才没有急匆匆地选择西伯侯姬昌。
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不选择,申公豹却出来抢先选择了,而且与西伯侯姬昌相谈甚欢!
接下来几句话,申公豹话里话外都在炫耀自己得到了天意所属、是天机所定。
姜子牙虽然心中暗暗想着,或许是他抢走了自己的机缘,但是至少还算是个君子。
因此,免不了小小的提醒一下申公豹:“师弟,你刚才对西伯侯所说,有一点确实不太好,我们现在都知道,如今天机不明,晦涩难分。”
“你怎么能对西伯侯说,天意定要兴西岐呢?”
“这不是骗人吗?”
申公豹不以为然的摆摆手:“唉,这种凡人,告诉他是什么,他就信什么,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我也不过是从凡尘之中走一遭,利用他西岐之地,成就自己威名罢了,”
“难道我真的还要对他忠心耿耿,一定要披肝沥胆吗?”
听见申公豹这样说,姜子牙更是大为吃惊。
“师弟!”
“你我都是修道中人,一言一行上天都能看到,你如何能说这种丝毫没有把握的事情?”
“将君臣主从关系都看做玩物,更是大大不该!”
申公豹哈哈大笑:“师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我们修道的人求的是什么呀?求的难道是功名利禄、而不是长生不死吗?”
姜子牙神情郑重:“可是师弟你这样做终究是太不诚实了,如何是好?”
“什么如何是好,师兄就看我如何大发神威,兴盛西岐吧!”申公豹依旧不以为然。
姜子牙又出言再劝,申公豹有些怀疑的看向他。
“师兄,你该不会是看我找到了明主,心生嫉妒吧?”
“要说你嫉妒,我其实也可以理解,只不过,你要是敢坏我的事情,我绝不肯饶你!”
姜子牙无奈地摇摇头,没想到自己一片好心,反而被申公豹所怀疑。
“罢了,你们想要做怎么做、那就怎么做吧,终究跟我没有多大关系。”
听了这话,申公豹才从疑惑转为高兴,哈哈笑着跟姜子牙分享自己的喜悦。
当然他是故意炫耀得意,姜子牙越听越不是滋味,索性找了个借口,自己回屋闷头睡觉。
接下来十多天西伯侯姬昌再也没有来姜子牙的算命馆。
申公豹也离开了此处。
姜子牙猜想,他们之间或许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密谋着如何离开朝歌,回到西岐然后大展手脚。
他心中有些发痒,但是终究按捺住了。
说起来也是自己没用,这机缘本来就摆在面前,只不过自己没有抓住。
每天算命赚些钱财,浑浑噩噩回到家中,越发不和外人交流。
马氏更加得意,每天追问:那富贵人家怎么不请他赴宴去了?匡君辅国的志向怎么不做啦?
姜子牙十分恼火,本来错过“机缘”,心中就已经失望、恼怒。
如今,居然又被这乡野妇人嘲笑,一怒之下,某一日趁着酒意写了一封和离书跟马氏,就此离婚了。
马氏拿到和离书,欢天喜地,自己去找自己的姻缘。
姜子牙昏昏沉沉,又过了两日,到底在结拜大哥宋异人的劝说一下又重新打开算命馆。
这一日刚开了算命馆,便走进一个白衣公子,身边伴着两个侍女。
一个侍女花容月貌,国色天香,眼神有些怯生生的。
另一个侍女身材矮小,面上神情清冷。
进门来,看见“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这副对联,陈萼顿时笑了一声:“算命的先生好大口气,你可知道对联作何解释?”
姜尚抬头一看,这白衣公子身上无贵气,也无修道之气,只是寻常人家,微笑道:“袖里乾坤大乃知过去未来,包罗万象;壶中日月长有长生不死之术,我既然挂上又岂会不知?”
“客人可要算卦吗?五钱一课,定有所中。”
白衣公子笑道:“好,你就给先给我算一算,我们的身份。”
“若是你能算准了,再算其他。”
姜尚讶然,收好五钱银子,算道:“公子不富不贵,不官不商,家中没有余财……”
“咦?”
说到这里,他自己都感觉不对劲了。
不富不贵,不官不商——这身边两个女子为什么要跟着这个白衣公子?
再看那花容月貌、略带羞怯的姑娘:“诸侯之女?面相颇贵,乃是皇宫妃子之类……”
又看那面容清冷的矮个头姑娘:也是诸侯之女,似乎来自北地蛮夷,也是皇宫妃子。
姜尚呆住了,这两个身份一出,自己还能猜不出眼前这人是谁,那就是纯属呆瓜了!
“大王——”
姜尚要跪下行礼。
“不必行礼……再算一算,明日是否有雨?”陈萼说道。
姜尚掐算一下:“大王,明日应当是无雨。”
陈萼笑了笑:“可惜……”
“大王,可惜什么?”姜尚感觉莫名其妙。
“明日辰时布云,巳时发雷,午时下雨,未时雨足,共得水三尺三寸零四十八点。”陈萼笑着说道。
姜尚愕然不解,纣王说这话,是有玄机吧?
可这玄机,我怎么看不透呢?
又掐手算了算,姜尚有些迟疑地说道:“大王,的确明日无雨。”
“那我就明日再来看看。”陈萼微笑说道,“妲己,小九,我们走吧。”
被他带着出宫游玩的苏妲己、九侯女都应声跟随,一起去往别处游玩。
姜尚张了张口,一头雾水。
这位纣王,到底是什么意思?
来我这里赌下雨,还是不下雨?
赌赢了怎么样?赌输了又怎么样啊?
第258章 首相姜子牙
第二天辰时,姜尚打开算命馆大门,天空灰蒙蒙地,果然云彩聚起来。
紧接着,到了巳时,雷声大作。
乌云和雷声萦绕一个上午,到了午时,开始大雨哗哗而下,下到未时,共得水三尺三寸零四十八点。
姜尚看着这一幕,来回踱步,心中半点都不理解。
怎会有雨?!
整整一天,他都在掐算,再算还是无雨,再算依旧还是无雨——无论怎么算,就该今日无雨,哪怕外面下着雨,姜子牙卜算还是今日无雨!
到了傍晚,姜子牙忍不住了。
到底纣王是口含天宪,说话成真;还是他有什么仙人威能?妖怪本领?
再行掐算,这一次,姜子牙将目标定在纣王身上。
一算之下,胸口剧痛,头脑轰鸣,姜子牙立刻大口喷出一股血。
这一位,正是商汤大王!
如果仅仅是商汤大王也还罢了,还另有不可言说,不可看清的大因果,简直就像是姜子牙妄图用卜算之法算元始天尊命运一般,因此才立刻遭受这等反噬!
喷血之后,姜子牙头脑却是清醒无比,感觉精神好了许多。
他想起了下山之时元始天尊的吩咐,想到“天数已变”的话语,心道:莫非我的机缘,便应在此时?
西伯侯姬昌被师弟申公豹抢走,姜子牙深感错过机缘的痛苦。
这一次——商汤的纣王,自己可不能再含含糊糊。
当即洒扫算命馆,休息一日,诚心斋戒。
第二日强打精神打开算命馆,那纣王果然又领着两个少女来了。
“你算的昨日无雨,昨日却有雨了,如何说?”
姜子牙当即跪拜:“小民参见大王,大王口含天宪,能够改天命而行,小民实在不敢再妄自窥探!”
姜子牙如此见面就拜,并未出乎陈萼预料。
姜子牙这时候应该还是带着保西周的批语,等候什么时候去西周效力,在朝歌开算命馆只是暂时的——原着如此。
但是现在的姜子牙,却跟原着完全不同。
申公豹截胡姬昌,姬昌将申公豹奉为谋主,姜子牙如何懊丧后悔,如何低沉无奈,这些都在陈萼的眼前发生。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姜子牙如何还敢矜持身份,待价而沽?
如今天命就在西岐和商汤两者之间,师弟申公豹选择了西岐,姜子牙虽然不一定要选择商汤,但是恰好商汤的纣王到来,他怎么想都不敢怠慢。
“不必如此多礼,起来吧。”
陈萼背负双手说着。
姜尚恭敬站起身来,站立在一侧。
打量一眼算命馆,陈萼询问:“姜尚,你在这里过的不怎么样。”
“让大王见笑,这般尘劳封锁,的确不是大丈夫所为。”姜尚也坦言说道。
“那什么才是大丈夫所为?”陈萼问道。
“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间——”
姜尚沉声开了个头。
陈萼挑眉,心道:难道你要拜我为义父?说一句“岂能郁郁久居人之下?”
幸好,姜尚虽然也叫做吕尚,并不叫吕布。
他的下一句是“岂能碌碌红尘之间,往来庸者之辈?”
说完这句话后,姜尚有些沉默。
这话本不该这么快就说出来,按照他姜尚的一贯脾性,就算是商汤纣王来此,也要先为朋友,相处好了再说,相处不好绝不肯吐露自己的志向和真正才能。
但是,申公豹和姬昌的事情,实在给他了不少阴影。
要是再蹦出来一个师兄师弟,又把纣王抢走了,那姜尚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
总不能回到昆仑山,把封神榜重新交还给师尊,让师尊另请高明吧?
“看来,你是有意要有所作为。”
陈萼微笑说着。
姜子牙也不否认,默认了。
“那就要问问你了,姜子牙,你对当今之天下,如何看?”
这是考验了,若是姜子牙连这一步考验都无法通过,那他也就没有资格去当什么大丈夫,只是一个庸碌之辈。
而且,不要拿什么身处低微、不知道天下大事来搪塞;若有心做大事,有志向做大事,那么即便是身份低贱之时,也会关注大事,有自己的真知灼见。
只是这一步,人云亦云的庸碌之人与真知灼见、待时而动的真正奇才,便是云泥之别,天壤之差。
“当今之天下,大王要我说,我便试言之。”
姜子牙没有推辞:“东伯侯姜恒楚乃大王姻亲,为人本分老实,大王法令清明,东伯侯率领东地二百诸侯,忠心报效,东地安稳无忧。”
“南伯侯鄂崇禹,无贤德之名也无贪婪名声,不结交朝臣,实在是平常守成之人,对大王与商汤忠心如何未必可知,只要天下安定,他定然也是商汤的忠心手下。”
“北伯侯……”
姜子牙说到这里,笑了笑,没有说北伯侯如何。
这笑意就说明,他已经看出来,前后两任北伯侯崇侯虎、崇应彪父子两个实在是已经失去北地控制权。
现在闻太师实际上执掌北地,整个北地正在焕发生机,比崇侯虎掌控的时候要好的多。
“只剩下一个西伯侯了。”陈萼微笑着提醒道。
姜子牙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说西伯侯姬昌贤明仁德?那就是自绝于眼前的纣王。
姬昌之前对姜子牙的多次抱怨,姜子牙又不是听不出来,就是眼前的纣王专门针对。
说西伯侯姬昌怀有野心,有争夺天下的志向?
姜子牙于心不忍。
姬昌毕竟是他曾经相处甚佳的好友!
犹豫再三,姜子牙终究还是做了决定:以含蓄的方式说一说西岐的威胁。
姬昌弃自己而去已经有一段时间,这件事并非是自己不仁义。
我姜子牙,也要各为其主。
“大王,西伯侯与几个儿子都是精明强干,如今西岐甚是强盛,西地二百诸侯大多归属西岐,民间富庶超过朝歌,实在是非同一般。”
姜子牙说道,他知道自己说的纣王也都清楚。
只不过自己还是一定要说出来,这才能令纣王看到自己的才能。
陈萼听姜子牙分析一遍天下四镇诸侯,也是微微颔首:“不错,姜子牙,你这样分析,也算是眼界开阔。”
“你知道天数天命吗?”
姜子牙躬身说道:“小民不敢妄称知道天数,只是在昆仑山时候听高人说起过,听闻原来西岐当兴。”
“现在天数异变,天机混乱,谁也说不准究竟如何。”
“今日见到大王,料想小民的缘法到了。”
“因此,斗胆开口,请大王任命。”
陈萼若有所思,一时间没有回应。
他原以为,自己只不过稍稍更改一下剧情,阐教和元始天尊肯定还是要遵循天数,保定了西岐,和自己作对。
哪想到元始天尊的算计如此应变之快,察觉到天机混乱,立刻就不再拘泥于商周两方势力。
因为他不再拘泥,姜子牙也不再心怀西岐,这时候还真是真心投靠纣王。
直到此时此刻,陈萼虎忽然想到——元始天尊最终胜过通天教主,并非偶然和幸运,这等算计与随机应变,可超出在碧游宫一味修行的通天教主太多了!
难怪通天教主被他玩的憋屈不已,截教近乎全灭。
元始天尊和阐教这种立场的改变,也让陈萼再也难以遵循原来的固定思路去想。
比如原来想的是联合截教对付阐教,因为阐教等于保西岐,截教等于保商汤……
现在阐教的立场根本就不是固定的,甚至姜子牙都是真心真意地投靠陈萼。
沉吟一下,陈萼问道:“姜尚,你当真愿意为我效命?”
“是,大王。”
“好,我问你,阐教十二上仙你知道吗?”陈萼说道,“说给我听听。”
姜尚迟疑一下:这算不算出卖师门呢?
不过随即又想到,应当不算是出卖师门。
毕竟这些事应该不难打探,尤其是纣王如此特殊,非同寻常。
如今他开口询问,应当只是看看自己是否有投靠之心。
于是姜子牙便回答道:“启禀大王,阐教十二上仙名讳为广成子、赤精子、黄龙真人、惧留孙、太乙真人、灵宝大法师、文殊广法天尊、普贤真人、慈航道人、玉鼎真人、道行天尊、清虚道德真君,说起来都是我的师兄。”
“这十二人互相为友,其中相处最好的分三个部分。”
“广成子、赤精子、太乙真人三人谈得来;惧留孙、文殊广法天尊、普贤真人、慈航道人四人平日为友;玉鼎真人与黄龙真人两个则是知交好友。”
“之前去西岐帮助西伯侯次子姬发称病,惹来西岐和朝歌通缉的,便是惧留孙师兄。”
陈萼听他说的详细,更是心中意想不到。
姜子牙如此诚心投靠,那还有什么说的呢?
拘泥于原本的阐教、截教区别,反而是落了下乘。
只能感叹一声元始天尊这等“随机应变”的本领实在高超,轻轻一拨,封神之事便又大有不同。
“申公豹又是怎么回事?如今阐教又是什么对策?”
陈萼问道。
姜子牙便回答道:“启禀大王,此事我师弟申公豹曾经说起,也有所耳闻。天尊老爷下令,因天数有变,阐教上下都闭门清修,不得随意外出。”
“如今阐教在外奔走的只有我和师弟申公豹两个,也只有我们两个道行浅薄,难成大道。”
“其余更多布置,我实在不知。”
原来如此。
陈萼沉吟一下,说道:“姜子牙,你既然有心投效,自身眼光和能力也是足够的,那我就让你先跟着历练一下。”
“如今朝歌朝堂上,首相商容越发苍老,原本去年就想要致仕养老,我挽留到如今,这个位置半年后,我交给你,你可否愿意?”
姜子牙闻言,心中惊喜:“臣愿意!只是臣如今寸功未立,如何能够仓促担任如此重大的职位?”
“不着急,我不是说了吗?半年后。”
陈萼微笑说道:“这半年时间,你先是大夫的官职,我让你多看看朝廷运转,也让你多发现发现弊端。”
“半年后,你也算有点资历,到时候再提拔你也不迟。”
“是,多写大王厚爱,微臣感激不尽!”姜子牙急忙拱手应道。
陈萼笑了笑:“你这个大夫,先跟随大夫陈萼,做抚育天下孤寡,督造天下水利的工作,如何?”
姜子牙闻言,更是心喜:这是好事善事,多做有益无害。
“臣愿意!”
安排好姜子牙工作,第二天姜子牙便关闭了算命馆,找结拜大哥宋异人说明了事情原委。
兄弟两人颇为高兴,欢饮数杯,姜子牙隔日成了大夫,换上朝服,上朝堂听凭纣王安排后,做了大夫陈萼的副手。
当上大夫几日后,宋异人年老体衰,老死于床榻之上。
姜子牙不胜悲切,将自己所有积蓄都给宋家庄,让宋异人子孙好好操办丧事。
这一番因果断的快,姜子牙懵懂不觉,悲伤两日后终究又继续跟着大夫陈萼忙碌自己的本职工作。
陈萼得知这消息后,也是感慨这世界的天意——宋异人,实在是“送一人”,担当便是送马氏一人给姜子牙。
姜子牙走上正途,无论以后是留在商汤还是背叛商汤往西岐,都不再需要结拜大哥的帮助,这位宋异人也就恰到好处逝去。
这天意安排,与原着封神应该也是相差不多,只是实在不知道,这个封神世界,为什么会出现开天之后,丝袜横行这种奇葩的世界观。
匆匆忙忙不知不觉,又是半年时间过去,陈萼化身积累的功德相当不少,再加上陈萼本身自己的修炼,从准圣境界初期已经渐渐积蓄、逼近到准圣境界中期,或许再有一段时间,陈萼便能够突破到准圣境界中期。
大夫姜尚在朝堂上也算是站稳了脚跟,让文武群臣都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而且还的确是有些本领的。
恰好首相商容再次申请致仕养老,纣王陈萼终于答应下来,并且将大夫姜尚认命为首相。
众臣虽然有些小小的非议,不过姜尚的才能他们都知道,说起来也不算陌生,因此也没有太过反对。
第二日,换上首相朝服,姜尚步入龙德殿内,站在文臣之首和太傅姬昌并列。
两人面无表情对视一眼,又各自收回目光。
第259章 臣妾试试
朝堂之上,首相姜子牙与太傅姬昌再度相见。
姜子牙是感觉到尴尬,姬昌则是在尴尬之余,感觉到有些害怕。
自己对纣王不满,逃出朝歌这件事,姜子牙可是隐约知道的。
他现在变成了纣王的首相,投靠纣王,如果他把这件事向纣王告发,自己又该怎么办?
整个朝会期间,姬昌对此坐立难安。
下朝之后,他不由地找到申公豹,把这件事告诉了申公豹。
申公豹同样没有想到,纣王居然会这么看中姜子牙,表情也是有些奇特。
之前姜子牙是大夫的时候姬昌和申公豹都还对他有点信心,毕竟姜子牙不至于为了一个普通寻常的官吏之位,就出卖他们。
而现在,姜子牙成为首相,那可就一切都不好说了。
“我是天数命中要保扶西岐。”
“而师兄这是看我发达起来,心中嫉妒,非要和我作对,一定要饱腹商汤了。”
申公豹背负双手,缓缓开口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两家,便是敌人。”
“这样一来,便留手不得了。我必须得想个办法。把姜子牙除掉才行。”
姬昌对于除掉姜子牙不感兴趣,对于怎么离开朝歌才是更感兴趣的。
“申先生,我们应该如何离开朝歌,还按照我们之前说定的方法吗?”
申公豹有些犹豫。
“如果按照之前说的方法,我们只怕会被姜子牙看穿。”
“我们还是先除掉姜子牙,然后再按照原计划行事。”
申公豹的想法令姬昌稍感不悦,本来姬昌逃出朝歌这件事,就必须要谨慎再谨慎。
结果现在涉及到姜子牙,申公豹不仅没有妥善的解决方法,反而要除掉姜子牙,节外生枝。
这岂不是越忙越乱吗?
而且,申公豹对姜子牙决定下手的果断很辣,也暴露出他心性有些问题。
姬昌难免感觉,自己是不是选错人了……
申公豹看上去智慧,但是总有些缺少真正的大局观略。
相反,如今成为纣王首相的姜子牙,则有些让姬昌深感怀念。
以前和姜子牙讨论天下大事以及朝中许多事情的时候,姬昌能够明显感觉到姜子牙不仅是和自己的想法相差不多,更能够比自己想出更多的实际方略。
这是申公豹根本没有办法完成的。
申公豹甚至对于凡人的军略之事,有一种居高临下的蔑视感觉。
“杀姜子牙这件事不要再说了……”
“在离开朝歌之前,再去动手杀人,或者做其他事情,只会越忙越乱。”
“我们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如何安全的离开朝歌。”
姬昌说道。
申公豹稍感不忿。
不过,这件事他也没有再争辩。
毕竟君臣关系已定,他也不好当面违抗西伯侯姬昌的命令,只好拱手示意自己明白。
“找个机会,劝说一下姜子牙,不要和我们作对?”
“我们一起去,你是他师弟,我是他昔日好友,应该不难。”
姬昌这样说,其实还有些不放心申公豹。
他自己对姜子牙没有敌意,不至于一定要将姜子牙置于死地;但是申公豹,并不是那么光明磊落的样子……
这边,两人商议西伯侯如何逃脱朝歌、回到西岐、让姜子牙不要告发自己。
另一边在宫中,任命了姜子牙作为首相之后。
陈萼依旧没有看到其他的变动,没有看到元始天尊或者其他圣人插手的迹象。
这就让他进一步确定了这个世界的圣人们都已经知道天机变乱,他们等待进一步的天机变动,而不是匆匆忙忙决定下注投资。
这就让他颇有点失望。
如果按照原着来说,元始天尊、老子、西方二位圣人那是明面上要帮助西岐,暗中相助西岐、要灭了商汤的也包括女娲圣人。
也就是说,按照原着,即便他什么都不做,一般来说也是要和这五位圣人相对上。
现如今,因为陈萼的存在和陈萼的作为好像有些过头了,天机变乱之下,一切都不同了。
元始天尊不再拘泥于商汤和西岐,西方二圣人到现在也不肯出手,老子更是躲在不知道什么地方。
只有一个女娲圣人,因为女娲庙上香的事情,被陈萼早早的夺取了鸿蒙紫气。
但是,女娲圣人的鸿蒙紫气对陈萼来说,只能算是勉强弥补了进出这个轮回世界的车票。
如果就这样收手,不再吸纳更多的鸿蒙紫气,陈萼实际上实力不会有多大进展。
即便返回西游记世界那片冻结的时光之中,也绝不会是鸿钧老祖的对手,这可不是陈萼希望见到的——挣扎一圈,又回到原地,这真是没有半点意义。
思来想去,陈萼感觉还是要尽快想办法让其他圣人参与到封神这件事情中来。
至少让西方二圣人开始插手这件事,或者元始天尊或者老子……
自己的紫色雾气,急需吞噬更多的鸿蒙紫气。
当然,也需要防备这个世界的鸿钧道人。
说起来,每个世界的鸿钧道人,都是自己的敌人。
这也是因为无论是西游世界还是现如今的封神世界,每个世界中鸿钧道人都是代表天道,不允许其他人来破坏天意的。
思来想去,想了半天,陈萼想到了着手的三个方向。
一个是,已经被夺去鸿蒙之气的女娲圣人。
女娲圣人的秘密现在无人知道,双方算是暂时养成了一些默契,找她谈一谈,说不定可以获得一些情报方面的帮助。
然后,另一个就是从闻仲、赵公明这方面考虑,由截教进而到通天教主。
如果把通天教主的鸿蒙之气吞掉会怎么样?
陈萼想了想,感觉这件事不太好,不太应该。
毕竟在这个世界,通天教主的门下截教弟子,有闻仲和赵公明在,大多是帮助商汤的。
自己如果把通天教主的鸿蒙紫气直接吞掉,这些门下弟子大概会和自己反目成仇,而且还有些不讲道义。
而且,通天教主在另一个世界也是帮助自己的,性情与品德,是相当可以的,并不是那种恩将仇报、阴谋算计的人。
六大圣人之中,陈萼最不想吞噬鸿蒙紫气的,也就是这位通天教主。
第三个则是元始天尊。
虽然元始天尊的门下姜子牙已经来到陈萼的手下,做了首相,跟原来的命运轨迹完全不一样。
陈萼还是能够找到不止一个下手的突破口。
陈塘关,李靖一家是阐教门人,这一家人从李靖到金吒木吒哪吒,最终都是阐教的。
陈萼要找他们的错处,太简单了。
除此之外,上一次让姬发重病,躲避朝歌召见的惧留孙,更是阐教十二上仙之一。
这两处,无论从哪一个地方下手,都是可以对阐教找到借口。
陈萼想过事情,正要去找个妃子说说话,几个妃子颇有些面色不悦主动前来见他。
“发生了何事?”
陈萼有些好笑地问道:“在这宫中还有人能够给你们气受?”
九尾狐狸精有效委屈地说:“大王不知道,姜皇后刚才把我们叫去好好训斥了一顿。”
“她说我们这些人光知道迷惑君主,顺着大王,不知道为大王分忧。”
陈萼也知道姜皇后一向持身甚正,能够说出这话,一点也不感觉意外。
不过在这之前,姜皇后没有怎么显摆自己的威风,这一次怎么显摆起来自己的威风?
难道是吃醋了,想要争宠一下?
还是单纯的感觉纣王太荒唐,有心刹一刹皇宫内的不正之风?
又对面前的轩辕坟三妖、九侯女、苏妲己仔细询问才知道,原来姜皇后并不是只针对她们,就连黄妃黄飞燕,也一起被说了一顿。
姜皇后说的是并非是后宫内争斗的事情,而是其他的,甚至还有点着急。
她感觉纣王宠幸这些妃子的次数不少,结果居然一个孩子也没有出生,一个怀孕的也没有。
这让姜皇后心中怀疑,是不是纣王太过于荒淫,以至于折损了阴德。
对君王来说,子孙众多,便很难往荒淫方面去说;而子孙不多妃子众多,则是很容易被人说成荒淫。
自己的大王怎么能够光顾着荒淫,而没有子嗣诞生?
陈萼听说之后,也是有些无语。
叫来姜皇后,告诉她:“这件事跟九侯女她们没有关系,只不过是寡人目前还不想要更多的孩子,希望皇后不要误会。”
姜皇后有些讶然:“陛下当初赏花的时候,不是说有些羡慕西伯侯生育子孙甚多?如今怎么又不想要孩子了?”
“当初说笑而已。”陈赫有些无奈地说道。
听到陈萼的话后,轩辕坟三妖顿时有些愤愤不平起来。
九尾狐狸精叫道:“大王你自己不想要孩子,结果让我们蒙受不白之冤,还害的我们被皇后训斥,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啊,对啊,大王太让我们受委屈了!”九头雉鸡精和玉石琵琶精跟着连声附和。
就连九侯女都冷淡地点头同意。
苏妲己最近才被陈萼受用,胆子不太大,这种时候显得有些懵懵的,不敢发表任何意见。
陈萼笑了笑:“那我今天请你们吃鸡?小狐狸,你不是最喜欢吃鸡吗?”
九尾狐狸精顿时露出警惕表情,双手摆在胸前,做出抗拒动作:“大王,你该不会是又要骗我们吧?”
“上一次我们上当,可是教训惨痛!”
陈萼闻言,也不由地稍有些尴尬,尤其是在姜皇后、苏妲己这两个知书达礼的正经女子面前,以前诓骗轩辕坟三妖的事情更是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
姜皇后本来不想管,可是看到九尾狐狸精等三个“女修士”这种模样,也是不由地升起一些好奇心。
大王是用了什么方法,让三个有修为在身的女修士都畏之如虎?
“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陈萼尴尬说道。
姜皇后闻言,不由地抬起自己黑丝长腿,抱胸挺立:“哦?没什么意思?大王难道有什么话不可以跟臣妾说吗?”
“其实也没有什么……”陈萼见她追问,更加尴尬。
姜皇后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大王,你是诸侯共主,天下君主,有些荒唐的事情,最好还是适可而止。”
这事情,陈萼不说,姜皇后也能够猜到几分。
她这一片好心劝谏,对于陈萼来说,也难免有些触动。
于是今晚没有宠幸其他人,就到了姜皇后宫中。
安歇罢,姜皇后依偎在陈萼怀中,头上带着细汗。
“大王,你到底给她们弄了什么,才把她们弄得这样害怕?”
陈萼附耳在她的一侧,轻声说了几句。
姜皇后吃惊地瞪大眼睛:“那如何使得!”
“那就这样,再那样……你们没发现,你们的丝袜有时候还能够当做绳索使用吗?”陈萼低声笑道。
姜皇后警惕地看向他。
“大王,你该不会——”
“来试试?”
“不要,臣妾绝不会答应!”
“试试吧?”
……
两人低声说笑半夜时光,到底姜皇后按不住心中好奇,被陈萼得了手。
第二天一早,气的她又哭又踢,后悔不已。
陈萼只好好好哄了她几天,又试了几次后,姜皇后这才渐渐习惯,不再当做天崩地裂一般的事情。
不过,依旧少不得要嘀咕几句:这实在是太羞人了,大王在荒唐这方面,真正是太过分。
安抚了正宫皇后之后,陈萼这一次召集来轩辕坟三妖。
“你们该回娲皇宫看看了。”
“嗯?”九尾狐狸精摇了摇头,“去娲皇宫做什么?”
“我们才不回去,在这里有吃有喝,有人伺候,过的可好了,我们才不回去!”
“嗯?”
陈萼伸出手来,点在她额头上,威胁地示意。
“好好好,我去我去!”
九尾狐狸精不敢多说什么了,以免再吃到“苦头”;不过,明显还是心不甘情不愿。
“慢着,你们要是去了娲皇宫,怎么说?”陈萼问道。
“准备说什么?”九尾狐狸精被陈萼反问住了:“这没什么可说的吧?要不然,我跟女娲娘娘说说伺候你的细节?”
陈萼的手指一弹,九尾狐狸精顿时被她弹到一边去。
这狐狸越来越蠢,哪有半点祸国殃民的模样?
这些事情,能说才怪!
第260章 与女娲的密议
“不说这些,说什么吗?”
九尾狐狸精捂着自己脑门,有些大惑不解地说道。
九头雉鸡精、玉石琵琶精在一旁点头。
对啊,女娲娘娘就是让我们来伺候你的,不说这些,那我们说什么呢?
“你们除了这些,就没有什么可说的?”
“好像的确是没有什么可说的……说每天能吃很多好吃的?”九尾狐狸精,“能够睡的很舒服,嗯,还有每天能够想办法耍乐……”
陈萼感觉都快要没眼看了。
这就是原着中害死了苏妲己,顶替苏妲己、祸国殃民的一代妖后?
阴险狡诈、残忍狠毒呢?
当然,这大半原因其实还是在陈萼这边——如果不是他令女娲不敢再下令祸害商汤气运,如果不是他能够轻而易举镇压轩辕坟三妖,这三个妖怪八成是要杀人造孽的。
一旦开始吃人,轩辕坟三妖就会如同虎狼一般,以审视猪羊的姿态审视人类,到时候即便是她们不自觉,也会对人类做出人类视角看来“伤天害理”的事情。
看来,指望轩辕坟三妖办正事怕是没有多少用了。
陈萼摇了摇头,写一封信,交给轩辕坟三妖。
“去娲皇宫,将这封信交给女娲娘娘,看她到时候如何回复吧。”
“哦,是……”
轩辕坟三妖享受了人间富贵之后,是真的不愿意再轻易离开此处。
去娲皇宫原本是一件挺荣耀的事情,现在看来实在是一件苦差事。
可惜的是,这位大王也是她们不可能违抗的存在——早在之前,她们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无奈之下,轩辕坟三妖只好乘上云,架起风,向着娲皇宫而去。
“他派这三个妖怪来,是为了什么?”
女娲娘娘在娲皇宫内,已经透过玉石琵琶精身躯上隐蔽的纹路,提前获得这个消息。
难免有些胡思乱想。
他该不会是已经得知我在玉石琵琶精上的布置,知道我已经不止一次窥探他的寝宫之事吧?
所以这一次是是把轩辕坟三妖派回来,故意羞我?
还是说……不会,不会,断然不至于此。
我可是圣人,总不可能多看他两眼身躯,就得把自己赔进去,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乱七八糟地想了许久,不知何时,童子来禀报,轩辕坟三妖来了,说是有事情要面见女娲娘娘。
女娲这才回过神来,整顿裙装与白丝袜,尽可能庄重威严。
“让她们,进来吧。”
轩辕坟三妖在童子引领下,进了娲皇宫,跪拜在丹樨之下。
“小妖参见女娲娘娘。”
“我让你们去朝歌城侍奉纣王,趁机打探纣王与其他练气士关系,你们可曾打探到了?”
女娲开口第一句话,把轩辕坟三妖给问了个面面相觑。
还有这事?
险些忘了!
这可怎么回答?
九尾狐狸精连忙眼睛转了转,回答道:“启禀娘娘,这件事我们并没有打探到究竟,只知道现在纣王跟阐教与截教走的甚是亲近。”
“如何见得?”
九尾狐狸精禀报:“截教门人闻仲做太师,将截教中人十天君、赵公明等人带去军中效力,又听闻截教门徒崇黑虎甚至为此血洒疆场,又有余化等辈,也是截教中人。”
“阐教中人,姜尚做了商汤的首相。半年前,还有一个云中子向纣王想要进谏,试图击杀我们三个妖怪。”
女娲微微颔首,这些消息她也都知道,甚至轩辕坟三妖不怎么尽心,耽于享福的事情也都知道。
“还有吗?”
“再多的,我们的确是没有打探到。”
“是没有打探到,还是没有用心去打探?”
女娲悠然反问一句,轩辕坟三妖连忙伏地磕头,不敢多说。
对她们来说,女娲娘娘就像是天威不可测,她们在宫中的所作所为,或许根本没有瞒过女娲娘娘的眼睛。
“三个蠢物,纣王用一点人间富贵,就把你们全都收买了?”
轩辕坟三妖默不作声,心中都暗暗想道:纣王至少给我们人间富贵了,娘娘你倒是也给我们人间富贵……空口白牙的让我们听话,实在没有意思,我们还不能享受享受了?
女娲隐约能察觉到三个妖怪的想法,暗骂这三个蠢货不可造就,活该被纣王变着花样收拾——也就是这些不知廉耻的妖怪,才会乐在其中。
轩辕坟三妖送上信封,女娲稍有些不安地打开信封,先是有些嫌弃地转过脸去,随后才真正去看。
她有点害怕,映入眼中万一又是什么“取回长乐侍君王”之内的淫猥之词,又或者揭穿她在玉石琵琶精身上的手段……
万幸的是,女娲娘娘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信封上说的是很正经的事情。
纣王跟她商议,是不是要私下见面,讨论一下天机变化之下,应该如何行动的事情。
言外之意,显然就是要联手。
虽然没有威胁,但是纣王吞了她鸿蒙紫气这件事,女娲娘娘心知自己是无法推辞的。
否则一拍两散,纣王这个奇特存在暴露在众圣人眼前,她女娲也是落不到半点好处。
不过,女娲心中也同样有着犹豫。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纣王的确不是其他五个圣人中的任何一个,而是一个能够掠夺鸿蒙紫气天外之人。
自己和他合作,只怕是等同于背叛这个世界的天道,进而背弃整个天地,可不是明智之举。
应该如何是好?
与这样重大的抉择相比,纣王是不是昏庸无道,天数变化如何,反而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手中捏着信,女娲看向轩辕坟三妖:“他说要我见信回复?”
九尾狐狸精说道:“应当是,我们也不知道。”
女娲手指一点,凝成一杆笔,提笔在信的背面写到:“阁下远道而来,意欲何为?”
“若要危害天道,则天上天下共讨之,阁下应知晓才是。”
写完之后,将信重新装入信封,示意轩辕坟三妖退下。
“女娲娘娘,那我们这就走了?”
“去吧。”
女娲说了一句,眼看三个蠢物欢喜不已、喜不自禁地离去,一时间竟有些感慨。
无知是福,像是这三个妖物一样,想的都是人间富贵那点事,说起来也是无忧无虑。
轻叹一口气,暗想道:“是否合作,就看这一次了。”
一日之后,轩辕坟三妖返回朝歌皇宫,将信封交还给陈萼。
陈萼有点奇怪:“女娲不收我的信?”
“不是,女娲娘娘在信背面回信。”
陈萼手指一探,一道意念便传递给他:僻静无人处,再看回信。
陈萼略一沉吟,便明白这回信定然是有些奇怪。
吩咐轩辕坟三妖各自下去歇息,轩辕坟三妖闻言,都仿佛劳苦功高一样,忙不迭地下去要置办大吃大喝。
对她们这种令人无语的表现,陈萼也是深感丢脸——这三个妖怪属实是被自己养成阿猫阿狗,没有半点像样。
让宫女们也都退下后,陈萼设下禁制,打开了女娲送回来的信。
看过女娲的回信后,陈萼先看了一遍,最后落在“意欲何为”这四个字上面。
随后微笑一下,松开信纸。
整张信纸便就此化作齑粉,洋洋洒洒落下。
一个白丝袜的高挑身影现身于此,正是女娲娘娘的虚影:“你想要和我谈一谈,所以我就用这种方式来了,希望你不要见怪。”
“也说不上什么见怪。”陈萼说道,“我们索性开诚布公,坦诚一些。”
“你要在这里得到什么?”女娲娘娘沉声问道。
陈萼回答道:“我要得到,返回我来处的力量,你身上的鸿蒙紫气,恰好是其中一个组成部分。”
女娲的虚影上,表情沉凝:“你吞噬我的成道之基,就是为了离开这里,返回你的来处?”
“不错。”陈萼回答道。
“不当人子!”女娲低声说了一句,摇了摇头,“你的到来跟我们又没有关系,何必来抢夺我们的鸿蒙紫气?”
“怎么说没有关系?”
陈萼回应:“你们都要灭商汤,我是商汤的大王,当然有必要对你们出手。”
女娲这才明白,“纣王”是在这个世界,找到了这个插手的点,所以才成为了商汤的纣王——他正盼着其他圣人跟自己作对,然后找机会抽取他们的鸿蒙紫气。
而他要和自己合作,也正是出于这个目的。
虽然女娲知道,“纣王”只是一个天外来客,并不是真正的纣王,但是这一点也不妨碍,“纣王”在这个世上的天道运转之下,以纣王身份反抗圣人们的顺天而行。
“你这想法还真是出其不意……想必其他人都已经落入你的算计之中?”
女娲问道。
“如果他们都落入我的算计之中,我反而不会像是现在这样特意邀请你前来。”
“只有你一个,最先对我出手,想要派妖怪来败坏我的气运,被我抽走了鸿蒙紫气。”
陈萼平静说道:“据我所知,其他圣人已经陆续得知天机变动,由此不再急着灭商汤、扶西岐了。”
“你说这样下去,如何得了?”
“没有人和我作对,我如何对他们出手?”
女娲听后,心中也是一阵无语:原来就我一个冲的猛,先遭了殃?
其他圣人一个个都缩起来,不急着出手了?
这也太不公平了,我本来可没有想过参与太多“封神”这件事,现在怎么我遭殃最多?
“你要和我商议,如何诓骗其他圣人出手,继续做你的敌人?”
女娲问道:“那你可是想错了,我怎么也不可能,为了你一个天外来客,为难我紫宵宫们听道的道友们;更不可能为了你这样一个陌生人,背叛整个天道。”
“那是取死之路,我不会帮你的。”
陈萼摇摇头,微笑:“我跟你一样,了解圣人是怎么回事,刻意诓骗他们,实在没有意义。”
“我只是想要听你分析一下,若是按我这样做下去,到最后会变成什么模样,有可能和哪几个圣人为敌?”
“不知道。”
女娲很认真地回应:“我不知道,因为你的存在,天机乱成这样,谁还能保证将来会发生什么?你自己不是都说了,其他圣人察觉到天机变化,都不敢出手了。”
陈萼点点头:“的确是这样。不过,天机再变,你们这里也有一个大前提——天道之下,要改朝换代,凤鸣岐山,的确是西岐当兴。”
“这是即将发生大战的第一条因素。”
“还有第二条因素,劫数刻不容缓,必然会在凡人、修士、三教弟子之中进行。”
“按照三教签约封神榜来进行红尘杀劫,那么一切都还在控制之中。”
“若是,没有张挂封神榜,没有进行封神。”
“任凭劫数自然而然,继续积蓄,哪又会怎么样?”
女娲听到这里,已经悚然:“你竟敢有这种想法?你怎么敢有这种想法?”
“我为什么不敢有?”陈萼反问。
女娲默然:是啊,他为什么不敢有,他是个肆无忌惮的天外之人,自然敢这样去想去做。
“这劫数,若是不借着商周之战、代天封神之事发泄出来,那就真的要出大事了。”
“往小了说,阐教十二弟子首先应劫,他们死定了,其次是天下的练气士们,估计要死到十不存一,甚至于圣人都要因此受到影响。”
“往大了说,昊天刚刚组建不久的天庭,必定因此而灭,天下的万物生灵,不知道要毁灭多少,人类说不定也因此不存。”
“这就是劫数的可怕,这也是各位圣人不敢放任劫数行满,用改朝换代、代天封神这种杀戮,来化解劫数的缘故所在。”
“你若是要让劫数行满,虽然在天道之下你无错;但是在天下生灵万物、所有圣人眼中,你定然是罪大恶极。”
陈萼听着女娲的一番解释,也算是更进一步明白了。
不挂封神榜,行满劫数,未必不是一种选择,或者说,对其他人的威胁。
“多谢女娲娘娘为我解惑……”
陈萼的目光扫过女娲的白丝长腿:“知道劫数自然而然会发生,也知道圣人们的大概选择方向,对我来说,也算是放心了。”
“我还以为要布置什么手段,才能令圣人们对我出手。”
“如今看来,只要按部就班,他们自然有忍耐不住的那一天。”
第261章 化虚影为实体
“纣王”这样一说,女娲心中稍感不自在。
本来还没有确定是否合作,结果才一谈论劫数的问题,“纣王”就表示知道自己接下来怎么做了。
那女娲就这么白来一次,还当了一次这个天外之人的帮凶?
“纣王,我这应该也算是为你排忧解惑了。”
“而且从一开始,我们就说坦诚相告。”
女娲说道:“那就免不了要说更多。”
陈萼点头欠身:“我明白女娲你的意思,我得到你的提点,明白接下来要做什么,大概方向,对我是极大的帮助。”
“而你却对我所知不多,并且还不知道鸿蒙紫气被取走之后,以后应该怎么办。”
“正是如此。”女娲也不遮掩。
“那就请问吧。”陈萼说道。
“什么都可以问?”
“你自然什么都可以问,我是不是回答,那就要看我自己的选择了。”陈萼微笑着说道。
听他这么说,也明白他的确有些诚意,女娲便直接问出自己的问题:“你来自什么地方?你是不是要祸害我们这一方天地?你是不是杀人如麻?”
“取走鸿蒙紫气之后,你又要做什么?……”
女娲一口气问出了十多个问题,陈萼听得出来,女娲对他的猜测就在于他是不是魔头这方面。
若是女娲认为“纣王”是那种不择手段的天外魔头,那么她即便舍生忘死,也要通知其他圣人一起来除魔。
这一点也是必然的,女娲娘娘的确有着大慈悲,不可能帮助一个滥杀无度的魔头。
“这些问题,我可以全部回答你……”
陈萼说道:“只不过,现在我即便是禁制了周围,也躲不过天道,所以还要请你随我到一个地方去,在那里更加隐蔽。”
想要暗算?
女娲对陈萼有些不太信任:“要谈机密,去我的山河社稷图中。”
“山河社稷图,确定不会被天道所知吗?”
女娲默然后,微微摇头:这当然不能够确定,天道无所不在,无所不存。
有些时候天道“不知”,并非是因为天道无能,更多是因为尚未触及到某些紧要的底线。
陈萼笑了笑,伸出手去。
女娲惊讶看着他。
陈萼解释道:“虽然你现在只是一道分身虚影,但若是不放心我有什么手段伤到你,也可以再加一层安全的限制。”
“抓住我的手,你应该可以钳制住我,然后我们在袖里乾坤中谈一谈。”
“袖里乾坤?西方教的功法……我现在更想要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来历了……”
女娲说着话,捏住陈萼的手腕,下意识地想要探寻一下自己的鸿蒙紫气。
陈萼诧异地看向她:不是吧,你这么不规矩的?
女娲的分身虚影瞪了他一眼,收回自己探寻的法力——那能怨我不规矩吗?
换作是你被人抢走了鸿蒙紫气,你只会比我还急不可待!
只是这样捏着手腕,也算是有一点安全的保障。
然后,这一道女娲虚影被陈萼带到一个灰灰蒙蒙的空间之内。
这里面除了一些寻常可见的生活用品、金银珠宝之外,还有一些萦绕着妖气的皮毛、爪牙。
女娲虚影打量着这里的一切,颇感诧异。
“你很讨厌妖怪?”
“不,我只是比较讨厌吃人的妖怪,仅此而已。”陈萼抬手一挥,变出两个椅子,“坐下吧,站着说话有些奇怪。”
女娲虚影有些不安,不确定地看着陈萼,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松开捏着他手腕脉门的手——万一这地方真是陷阱,而自己是上了当,有什么手段作用在自己虚影进而波及到本体,可是不好。
见到女娲这样如临大敌,陈萼笑了笑,将两个椅子放在,一起自己反手抓住女娲的手:“你先感知一下我的修行,应该就能知道我的修为、我的大道,由此可以放心下来。”
女娲捏住他手腕脉门,他反手抓女娲的手。
若不是女娲这时候正集中注意力提防陈萼、女娲这时候正是虚影,两人手掌相握,互相之间还真是有点奇特的暧昧。
听到陈萼的话后,女娲虚影真的探寻一下,陈萼也果真没有阻拦。
“咦?”
女娲虚影惊讶地看向陈萼:“有三清门下的迹象?”
“再加上你用过西方教的法门、袖里乾坤的法术……还有人道气象……”
“你这五花八门的,到底是什么来历?”
“看大道,不就是了?人可以说谎,心中秉持的大道,不会说谎。”陈萼提醒着,将自己的大道赤诚之意,令女娲虚影看见。
以人为本,以自己为本……
女娲虚影静静品味这个大道,渐渐明白过来。
“以人为本,说明你不会害人;以自己为本,说明你给自己留下一些余地,不要变成无情圣人、无私的存在。”
“你这个大道,算得上是有些狡猾,也可以看得出来,你的确不是丧心病狂的魔头……”
说到这里,低头看向自己和陈萼交缠的手掌、手腕,女娲虚影急忙松开——险些忘了,这家伙荒淫无道呢!
两人椅子还坐在一起,陈萼笑了笑:“女娲娘娘,我们也算是认识相交了,没有必要这样生分吧?”
女娲虚影淡淡回应道:“你最好还是生分些,我还没弄清楚你的来历。”
“我的大道都给你看了,这些也没有必要遮掩。”
尤其是女娲已经笃定纣王就是天外之人,扰乱天机的前提下,陈萼也没有必要再做更多掩饰。
就把自己来自另外一个世界,要收集鸿蒙紫气这件事具体且详细地说了说。
女娲虚影听着都感觉心惊:“你在另一个天地之中,和你们那个世界鸿钧老祖翻脸了?”
“是啊,天道不公,令道德文明之地归为蛮夷所有,令西方一兴再兴。”
陈萼说了三教封神之后,西方教趁势而起,后来又要再兴佛教,自己和三清圣人联手,共抗天道,截取天机的事情。
女娲虚影默然下去——他们那个天地的走势是这样?
难道我们这个天地,也是要这样,三教封神,然后西方开始独大?
因为终究不是本体在此,女娲虚影也是没有本事掐指推测未来。
“你们那个世界的女人,不穿丝袜?”
“以我的判断来说,不穿丝袜才是正常的,你们这个世界连你这位女娲圣人都穿着丝袜,才是不正常的……”陈萼说着话,目光看向女娲双腿。
感受到他的视线,女娲虚影不悦地翻个白眼:“我派去的那三个妖怪还不够你祸害的,还盯上我了?”
陈萼怔了一下:“你怎么似乎知道的很多?”
难道九尾狐狸精他们三个真的蠢到跟女娲娘娘详细描述过程细节?
那也太刺激了吧?
女娲虚影明显有些扭捏不安:“好了,我们彼此算是知根知底了,我这就返回本体那里去……”
“这可不对吧?”陈萼微笑说道,“女娲娘娘,你是对我知根知底了,我对你可没有多少实打实的约束。”
“若是你心里某一天随意一动,把我的事情告诉你们这一方天地的鸿钧道人或者其他圣人,我应该怎么办?”
“我失去鸿蒙紫气这件事,你一旦告诉其他人,难道我就没有危险吗?”女娲虚影问道。
陈萼微微摇头:“不行,你上一次既然留下一双丝袜给我,这一次,也得留下什么。”
“混……混账!”
“我可是……你莫要辱我太甚!”
女娲虚影见他居然真的不庄重起来,一看就是不怀好意,立刻紧张起来。
即便是个虚影,她也绝不愿意被这个无道昏君借机做出什么这样那样的事情!那是绝对不行的!
“那要怎么办?”
陈萼故作为难:“你想想,此处只有我们两个,可以说外人无从得知,甚至你的本体都不在……这没有什么可避讳的吧?”
“再者,我上次留你丝袜,你又探我私密,咱们之间也该有一点心照不宣的默契才对。”
女娲虚影身形晃了晃:“你果然知道了!”
“我就知道在玉石琵琶精上做的手脚,瞒不过你!”
什么!
陈萼心中剧烈地震动一下,险些失声叫喊,连忙转身去才没有让女娲发现自己的情绪变换。
他本以为是轩辕坟三妖这三个吃饱了撑的蠢妖怪,跟女娲讲述了伺候自己的细节……
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是女娲圣人一次次亲眼目睹……
这可比陈萼想的还要刺激无数倍。
之前自己和轩辕坟三妖,尤其是玉石琵琶精在皇宫的一举一动,女娲都看着的?
一想到这里,陈萼就有点上头。
女娲这手段,果然是令陈萼没有想到,事到如今,陈萼也只能沿着这条无心插花花成活的路走下去——总不能空置了一个围观者吧?
“你既然明白,我们就更加亲近了……”陈萼凑过去,轻声说着。
“呸,你真不要脸,真是个无道昏君。”
女娲虚影说着,却感觉陈萼的法力涌来,似乎要充盈自己的身躯,将自己在虚实转换的影子变得彻底凝实。
“啊——你不要……不能如此……”
说着话,还是被陈萼一把揽在怀中,手掌顺着白色丝袜轻轻抚动一下。
“你放肆!”
女娲挣扎起来,陈萼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女娲的脸颊更是滚烫发红——这个不要脸皮的!
就算我不是本体,你也不能对我如此放肆无礼啊!
良久之后,陈萼收回自身的法力,女娲虚影红着脸,气息散乱。
又恼又恨地白他一眼:“快些放我出去!”
“是是是……”
陈萼厚着脸皮,牵着她的手离开袖里乾坤,依旧还在朝歌皇宫之中。
出了袖里乾坤,居然还试图把她揽在怀中,肆意轻薄。
女娲虚影顿时朝着他气冲冲打了好几拳,又骂了好几句,这才消散而去。
娲皇宫内,女娲正在静心体悟天道,冷不防分身虚影归来。
一双本来冷淡的双眸,渐渐如同春波。
白皙的脸庞飞起红晕:“这不要脸皮的,果然荒唐!”
气冲冲怒骂一番,将分身虚影带回来的所有言语情报全部细细消化了,女娲的脸上表情还是再一次认真起来。
占据纣王身份的天外之人,除了有点好色无耻之外,对人类并不会有太大伤害,这一点是确定的。
他所透露的另一方天地,几乎就是如今这一方天地的一两千年之后吧?
如果没有人插手,三教封神起纷争,往后的世界,还真的可能就是西方兴起。
也就是说,不能以天外邪魔的身份看待这个“纣王”。
他要吞噬鸿蒙紫气,回他那个世界,继续和那个世界的鸿钧老师战斗——而女娲被吞噬鸿蒙紫气已经成为成局。
如何选择,对女娲更好,对这一片天地更好?
这真是一个大问题。
假若“纣王”真是西方二圣人捣鬼,女娲估计也只能选择站在西方二圣人这一边;可他偏偏不是,只是一个天外之人,还是要对其他圣人的鸿蒙紫气下手的天外之人。
他不会威胁普通人类,不会造成生灵涂炭,他比圣人们更会爱惜人们的性命。
唯一可能受到伤害的,就是这个世界的圣人们。
这让女娲迟疑不决。
被“纣王”占去一些荒唐的便宜算是一点因素,“纣王”并非邪魔、不会真的危害天下又是一点因素;她女娲没有鸿蒙紫气,没底气和其他圣人联手,又是第三个因素。
有这三个因素在,女娲不想去告诉其他圣人,“纣王”的底细与详情。
至于封神、将来的天机变化,女娲一时间也顾不上了。
她的圣人之位都不再稳固,哪里还能顾得上这些?
暂且,观看其变化吧。
朝歌城,皇宫内。
半天时间过去,女娲没有带着本世界的鸿钧道人与其他圣人杀上门来,陈萼便知道自己想对了。
心情大好之下,陈萼叫来玉石琵琶精。
细细搜检她的身躯,才发现在她肩膀一处,有着细细的纹路,原来女娲就是通过这个看到这里的一切。
也就是说,陈萼若是要和女娲联系,也可以通过这里。
心念一动,屏蔽了玉石琵琶精的感知,陈萼对女娲发起了“视频通话邀请”。
叮,对方拒绝通话。
第262章 赵公明
额……
陈萼的表情有些无语。
他心里还是有点数的,即便他屏蔽了玉石琵琶精的感知,女娲不答应和自己联系,也属于正常。
毕竟女娲娘娘是圣人,也是要脸的,怎么可能被他调戏一番后,还若无其事跟他联系?
算了,不通话就不通话吧。
陈萼的手指慢慢摸索一下玉石琵琶精的肩膀位置,做下标记,解开了对玉石琵琶精的感知屏蔽。
玉石琵琶精回过头来,微微吐出舌头,翘起黑丝长腿,脚趾向后挠了挠陈萼:“大王——!”
陈萼有些无语,啪地抽她一记,打的她雪白肌肤发红。
“好了好了,出去吧。”
“不要妾身侍奉你吗,大王,有一个招式,妾身可是练习了好久了……也不知道练得好不好。”
玉石琵琶精用柔媚声音低声说着。
陈萼这会儿没什么寻欢作乐的心思,挥手让她退下。
玉石琵琶精有点悻悻,见到陈萼的确没有任何这方面的想法,只好退下。
她还以为自己比较特殊,能够独得恩宠了呢。
见过女娲娘娘后两日,陈萼做了两件事,一件事令天下继续留意捉拿嫌犯惧留孙,另一件事则是写信给闻太师,请他推荐几个截教修士前来朝歌。
第一件事,陈萼宣布之后,当天就有两个人前后来求情。
一个是首相姜尚,因惧留孙是阐教得道的上仙,他虽然没有在阐教修成仙道,只能在人间享受富贵,可是姜尚的人品的确可以,心中从来不忘记师门恩德。
另一个则是太傅姬昌。
太傅姬昌说,惧留孙未必都是恶意,说不定只不过是学艺不精,这才造成严重后果。
并且说自己与二儿子姬发都已经原谅惧留孙,不准备再追究下去。
太傅姬昌的表态,令陈萼颇有点意外:他记得很清楚,原来姬昌可不是这样的表现,而是真的准备抓住练气士惧留孙,为姬发报仇。
怎么才过去这么点时间,就宽宏大量,不追究惧留孙?
意外也不过是一瞬,随后陈萼就感觉想明白了——姬昌现在的背后谋主是申公豹,这保住惧留孙的想法,应该是申公豹给他的建议。
且不说申公豹的人品问题,现在申公豹投靠姬昌,认为自己是注定要成就大事的人物,对阐教自然是没有什么恶感。
当然也就不会和原着那样,申公豹为了赌气,一定要请三山五岳的人出来,给西周制造麻烦,与阐教背道而驰。
对于姜子牙和姬昌的两人的回复,陈萼也是随意敷衍。
反正陈萼也不指望那些普通人能够抓得住惧留孙,只不过是重申一下,自己还没有放过惧留孙的打算,仅此而已。
等到了合适的时候,是不是对惧留孙出手,那决定权可是在他这个商汤的纣王手中。
离开皇宫后,姜子牙有些失望和茫然。
相比较西伯侯姬昌,纣王实在有些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明主。
他没有虚心纳谏,没有虚怀若谷,没有求贤若渴。
你为他效力,他就给你回报,除此之外更多的,并不存在。
比如这一次,阐教惧留孙被凡人通缉的一点小事,纣王随意含糊过去了,并没有当场答应下来。
这无论如何,也算不上君臣相得……
若换成是西伯侯姬昌,那定然是全然不同的情形。
“子牙……”
皇宫外,一辆破旧的马车里面,传来一道声音。
姜子牙的身影微微一震:“太傅。”
“去我府上说说吧。”马车内的姬昌说道。
“太傅见谅,我还有要紧公务在身……”姜子牙立刻回答道。
他知道,姬昌要请他说话,定然有着目的。
更知道,自己如果答应了姬昌的邀请,大王定然会在心中十分不满。
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做出令君臣两相疑的事情。
“子牙,你我相交甚笃,我知道你是君子,难道我就不是?我难道还会害你不成?”
姬昌声音继续从马车内传出来。
姜子牙低声喟叹:“太傅胸有天下之志,我如今已经为大王臣下,私下能不见面还是不要见面为好。”
“此次相邀,只说旧情,不论其他。”姬昌再次说道。
姜子牙犹豫起来,姬昌又一次邀请之后,他到底是动了心,上了这不起眼的破旧马车。
马车到了西伯侯姬昌的府邸后门,姬昌领着姜子牙快步进了府,之后才苦笑道:“咱们这位大王,表面上也不做什么,实际上什么都做了。”
“此话如何说?”
“你可知道,几年前,大王宫中的一点事情,是瞒不住朝中大臣的……现在皇宫中发生了什么,大王每天在宫中的喜怒,则是外人无从得知?”姬昌说道。
姜子牙听后,直接摇头。
“刺探宫闱秘事,非君子贤臣所为,臣子不贤德,如何能埋怨大王?”
姬昌摇了摇头:“可大王更进一步,反过来刺探大臣家中密事,这是不是就超过纲常,不能埋怨臣子了?”
“朝中大臣这些年,换了一半的新面孔,但凡是曾经心中腹诽大王,或者跟我走的近的,或被贬,或被下牢、或被送往北地闻太师处军前效力,很快就传来死讯。”
姜子牙悚然:“竟有此事?”
“确有此事!”
“那现在为何没有这样的事?”姜子牙奇怪问道。
“现在大王都换上了他的鹰爪走狗,自然没必要再对大臣动手了,只有我等廖廖少数几个眼中钉,尚未轻动。”
姬昌说到这里,轻叹一声,领着姜子牙穿过后院,来到正厅。
申公豹正在正厅内悠然品茶,见到姜子牙来了,顿时霍然起身。
“你怎么来了!”
姜子牙顿时心中一凉:这就是师弟对自己的“欢迎”!
生怕自己投靠姬昌,抢了他的位置!
恰好想起姬昌刚才抱怨的几句话,姜子牙忽然感觉有些自嘲和好笑:西伯侯说是只论旧情,还是想要说服自己。
只不过,有师弟申公豹在,我又岂能重新回头?
况且,即便是西伯侯刚才的话,也并非没有破绽——朝臣窥探大王宫中事,本就是有失本分;大王监察百官,更迭一半朝臣后不再胡乱动手,剩下的都是爪牙。
可大臣们,本就应该当大王的爪牙,不然还能做什么?
可见被更迭的一半朝臣,本就有失忠心,被大王特意清洗。
心中有了主意,姜子牙就有了去意,接下来勉强坐下说了几句话,只要姬昌说什么朝政相关的事情,他一概不回答。
姬昌也看明白了,果然是只能谈论以往一点旧事,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可说的。
说了一会儿,颇有些没什么可说的。
申公豹笑吟吟转过身,倒了一杯茶水给姜子牙:“师兄,喝茶。”
姜子牙接过茶水,饮了一口,放下说道:“时候不早,我这就告辞了。”
姬昌挽留两句,见他去意甚坚决,也只好和申公豹一起将姜子牙送到后门,让姜子牙乘上马车离去。
“子牙是个人才,可惜不能为我所用。”
姬昌说道:“今日惧留孙道长的事情,子牙和大王有些相左,看上去甚是不快,我本想着趁机说服他——”
可惜你这家伙坏事。
这句话他藏在心里面没说,只是看了一眼申公豹。
申公豹笑道:“主公何必忧虑?姜子牙年迈老朽,说不得明日就得急病而亡,这样的人即便是有经天纬地之才,又能为主公效力到几时?”
“况且,我和他同出师门,论起目光眼界、手段法术,哪一个都远超过他。”
姬昌心中暗道:我要的是安邦治国,正军打仗的韬略,你跟我谈这些练气士的东西,有用吗?
法术再强,还能让我直接用法术取胜吗?
姜子牙有的韬略,申公豹并没有,有的只是一些练气士手段和三山五岳的练气士好友,对姬昌来说,这很难有所触动。
想完这一件事,忽然品味一下申公豹的话中意思,疑惑地看向申公豹。
什么叫做“明日得急病而亡”?
这如此精准的话语,结合申公豹不止一次的法术手段,简直令姬昌后背发凉。
若是姜子牙哪一天暴病而亡,必定是申公豹下手!
这人性情如此残暴冷血,同门师兄也要这般戕害?
“说起来,你和惧留孙道长关系、感情甚佳?”姬昌试探问道。
“到也不算是多好。”申公豹没有意识到姬昌的话里面还有玄机,坦言相告,“阐教十二上仙,个个自视甚高,我对他们没什么好观感,他们对我也没有什么好观感。”
“那以你的恩怨分明,为何要请我特意帮他好言?”
姬昌疑惑问道。
申公豹笑道:“因我来人间历劫,师尊有言,要尽可能保护阐教门人安危,以后才能成正道。”
是了!
此人冷血薄情,瞧不上同门,是有好处才肯出手的。
姬昌心中一凉,暗暗后悔——这等人物,不如不要。
即便只有我自己,至少不会坏事;若是姜子牙那敦厚君子的性情、文韬武略的才华,更能够帮助自己成就大事,这个冷血薄情、自视甚高的练气士申公豹,能成就什么大事?
只怕以后会坏我的事!
这边且不说,姜子牙回到首相府邸,叹了一口气,感觉肚中不太舒服。
强忍着不舒服,把今日面见姬昌的所有事都写在纸上,准备明日呈给纣王。
写完这一张纸,姜子牙就感觉昏昏沉沉,先是腹痛,后是心疼,捂着心口卧床不起。
迷迷糊糊间,见到和离的马氏来到自己面前,姜子牙挥手令人赶走她。
这前妻实在是自己倒霉的开始,有她在,自己便倒霉。
她去了,自己便飞黄腾达。于算命卜卦之中,两人实在是命中相克。
只不过,这时候怎么又看见她了?
正不解中,一股锥心剧痛,霎时间传遍周身,姜子牙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姬昌府邸,申公豹房间内,申公豹冷笑一声,收起做法的器具。
“喝我一口茶水,要你一条命。”
“姜尚,你这辈子别想跟我抢东西了!”
……
“大王,首相姜尚突发急病,已经气若游丝,快要死了。”
陈萼听到有人奏报,有些讶异。
掐指一算,便明白前因后果——天机混乱,的确是算不准天机大事,可若是姜子牙、申公豹这种小恩怨,那也不算是什么天机,自然一算就准。
这个申公豹,投靠了姬昌,也是跟原着一样,死性不改,手段下三滥,而且还阴险狠辣。
这就对姜子牙下手了。
陈萼正想要抬手隔空解去申公豹的小小术法,心中一动:却也不急,恩惠若是太轻易,姜子牙也不会心中有所觉。
这一次姜子牙往姬昌那里去,也的确应该让他长点记性,记下恩德。
抬手一点灵光,飞出皇宫,落在首相府邸,保住姜子牙不死。
陈萼没有立刻就去首相府中去。
恰好又有奏报:“闻太师派人从北地前来拜谒大王,是一男一女两个练气士,男的名叫赵公明,女的名叫菡芝仙,大王是否召见?”
赵公明?菡芝仙?
陈萼不奇怪赵公明,毕竟闻太师早在几年前,就把赵公明请出山来,对付北海袁福通。
袁福通被赵公明和十天君收拾一通后跑掉,赵公明和十天君也不是整天留在北地和闻太师谈道论玄,现在也就是时不时去一次,拜访故友,名义上还挂在北地,挂在商汤朝廷的军中,都有个官职。
只不过这个菡芝仙是怎么回事?
闻太师好像从来没说起过,曾经又招收其他截教门人进军中。
应该是赵公明带来的,恰逢其会吧?
令侍卫传令召见,不多时侍卫便领着一男一女两人到来——男的粗眉大眼,相貌威武,若不是穿着道衣,乍一看像是个威猛将军。
女的体态婉转,身穿淡绿色纱衣,腿上奶白色丝袜,在这威猛壮汉身旁,宛若小鸟依人。
“峨眉山罗浮洞练气士赵公明,拜见大王。”
“东海金鳌岛练气士菡芝仙,拜见大王。”
一男一女俱都行礼。
陈萼抬手:“两位不必多礼。”
令人奉上瓜果茶水,请赵公明与菡芝仙入座,然后询问:“两位前来朝歌,是因为我前两日给闻太师写的那封信吗?”
第263章 子牙效真心
“正是此事。”
赵公明说道:“恰好我前些时候与菡芝仙道友在北地,也为闻仲道友效力。”
“因此大王的信到了北地,邀请截教修士前来朝歌,我们便到来了。”
“正要请教大王,为何要见截教修士?”
陈萼说道:“前些时候,听闻截教乃是天下第一大教派,内中练气士众多,因此特意想要请教一下,天下气数与道法道门的问题。”
“这……”
赵公明听到这两个问题,便有些不安。
“天下气数如何,实在不好多说妄言,还请大王知晓。”
“道法道门,我倒是可以姑妄言之,也只是我一己之见。”
“请说。”
陈萼微笑道。
“如今天下道法,无法门的,自然没办法入道,投有法门的,才有超脱长生之法;有法门的,自然是三教为尊。”
说到这里,赵公明微微露出自矜之意:“三教之中,正是唯有我截教,天下万众来投,碧游宫外,道法光大,神通威能,远胜其它。”
“不谈神通威能,只谈长生久视呢?”陈萼询问。
赵公明有些意想不到:“大王春秋鼎盛,也要看长生吗?”
“要知道只顾君王,绝无长生的道理,唯有山野之人、练气食气之人才有长生的可能。”
“真心奉劝大王,莫要追求这等镜中花、水中月,还是励精图治,富国安民,才是留名青史的大道。”
简而言之,你和我们就不是一个系统的,我们修仙的不求权势富贵,你们也不要求长生。
陈萼微微摇头:“我到不是求长生,而是因听人说起过,截教术法为盛,终究不是大道,不得长生。”
此言一出,赵公明与菡芝仙尽皆变了脸色,霍然起身。
“谁敢辱我教门!”
低喝一声后,赵公明也意识到自己失态,又躬身对陈萼行礼:“大王,贫道失礼了,实在是一时情急。”
“还请大王见教,到底是什么人敢造下如此口气,对我截教指指点点?”
陈萼微微摇头:“都是练气士,何必伤了和气?这话我听别人说起,自然不能再告诉你们他是谁,免得你们上门寻仇。”
赵公明闻言默然,虽然没有从陈萼口中听出究竟,却暗暗留心。
若是让我知道是谁敢臧否我截教道法,定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多年修为、一朝散尽”!
因为从纣王口中听到截教的不好消息,赵公明与菡芝仙两人闷闷不乐,离开皇宫后便开始商议。
“不知何处狂徒,竟敢说我截教道法不精,真正是取死之辈!”
“我们何不打探一下,看看大王身边究竟有谁进谗言?”
两人在朝歌打探,可惜如今的朝歌已经被崇侯虎、费仲、尤浑等人经营地无孔不入,密探实在不少。
才刚刚打探片刻,便被几个锦衣卫密探围住,询问他们为何打探朝廷消息。
无奈之下,赵公明用法术迷惑了这几个凡人,之后才脱身。
又和菡芝仙商议一下,两人决定都不先回去修行,先把对截教语出不敬的那个贼子找出来,再说其他也不迟。
又返回宫中,求见纣王,请求留在朝歌。
陈萼沉吟一下,说道:“两位修士都是道德高洁之人,并非寻常官吏可比,我也不好安排你们一些碌碌无为、红尘纠缠之事。”
“恰有一个积攒功德的事情,你们去做,想来对你们的修为也有用处。”
“不知大王所说是何事?”赵公明问道。
“朝中有一个大夫陈萼,如今筹建孤老院,专门收容天下孤儿、老人、残障、乞丐,令无有所养之人也能存活,你们可愿意去帮他?”
赵公明与菡芝仙闻言都是点头。
若是其他红尘杂事,他们的确没有太大的兴趣,唯独这件事的确是积攒功德的大好事。
功德虽然无形无质,却是真的存在,有德还是无德,有些时候也能决定某些人的上限与未来。
定下这件事,赵公明与菡芝仙暂且到闻太师府中居住——他们都是不会操持俗事的,也不可能买房子,买仆从,只能让人侍奉。
恰好闻太师是他们多年道友,在朝歌城富贵至极,又是多年修道,一应供奉都恰好合心意。
因此赵公明与菡芝仙都顺理成章,住进闻太师府中。
第二日一早,赵公明与菡芝仙两人找到大夫陈萼。
陈萼这一具化身,别的不说,皮相比原来还要优秀。
身材挺拔,剑眉星目,阳刚俊朗,足以令大姑娘小媳妇看的脸红心跳,
一见之下,赵公明和菡芝仙都对他大有好感——修行中人最是颜狗,若不能俊美到飘然欲仙,就只能丑陋到奇形怪状,要不然都不配被人另眼相看。
只不过俊美的,绝大多数情况下都能够收获好感,丑陋到奇形怪状的则是需要看运气。
有耐心的心中感觉奇特,多商谈几句,没耐心的直接归为邪魔外道,不是人类,直接丧失对话权。
而这一个陈萼化身,就是绝大多数情况下都能够收获好感的。
基本上,就是能让某些心怀龌龊的人自惭形愧,心怀阴暗的人重新相信世上有爱的那种好感,偶尔辅助一点小小的术法,更是效果拔群。
陪着陈萼忙碌一天,在孤老院陪伴孤儿老人,救助残障,还有劝导某些失意人重新振作,赵公明和菡芝仙本来都感觉有些不耐烦,不知道为什么跟在陈萼后面就跟了一天时间。
到一天的“工作”结束之后,两人不知不觉已经“搭把手”,放下练气士的独有骄傲,跟着忙碌了很多事情。
“这个大夫陈萼,是一个大善之人。”赵公明说道。
菡芝仙脸颊带着红晕,双眼冒星光:“是呀,真是个俗世中难得的人物!”
赵公明有些尴尬,提醒道:“咱们是练气士,他只是一个凡人。”
更何况,你不是之前一口一个赵道兄,对我十分崇拜的吗?
赵公明虽然并未和菡芝仙有什么关系,但是看着之前崇拜自己的小迷妹,一下子改换了崇拜对象,难免心里面生出来一股酸溜溜的感觉。
“你说,我要教他如何修行,他会不会……”
菡芝仙说笑着,脸上表情已经变得悠然神往。
赵公明很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天之间,痛失小迷妹一个,五味杂陈啊。
……
首相姜子牙府中,姜子牙已经昏迷一日时间,一群仆从丫鬟六神无主,茫茫然没有主心骨。
因姜子牙没有弟子门人,也没有妻妾儿女,连好友也没有,这时候除了大夫看病之外,就只有一个小丫鬟在一旁伺候喝水。
其他人便难免各怀心思,有的想办法去找下家,有的开始偷偷摸摸,更有大胆的,连杀人放火,趁机暴富的心思都升起来。
实在是,再没有这样的机会,可称为千载难逢。
姜子牙没有心腹亲信之人,没有家眷亲属,只有这一群没多少恩德的仆从,连一个靠谱的管家都没有。
人心生乱,自然是在所难免。
正混乱之中,有人高喊一声“大王驾到!”,整个首相府中更加混乱了,背着行李包裹,拐了丫鬟想要逃跑的仆人们,都连忙一本正经地收起自家的小算盘,恭候大王的到来。
御林军与宫中侍卫开道,纣王陈萼与武成王黄飞虎、亚相比干、太傅姬昌等人前来看望突发重病的首相姜子牙。
纣王陈萼命太医去给首相姜子牙看病。
太医看过之后,摇头不解:“气血皆不亏,只有神不足……这可真是奇怪。”
“以首相的体格,本不该有事。现在精神不足,只怕是遇上什么烦心事,才会以七十多岁高领,一病不起……”
“什么烦心事?”黄飞虎惊讶问道。
众人都表示不知道。
这位首相是大王从民间发现的贤才,他们谁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过往有什么经历,如今又受到什么打击。
姬昌大约能够猜的到,应该是投靠自己的练气士申公豹,对他的师兄姜子牙下了毒手。
申公豹这样做,令姬昌再度感觉心中发寒。
此人薄情寡义如此,除了鼓唇摇舌之外,并无文韬武略,等到我重归西岐之时,他会安心辅佐自己吗?不会再杀其他贤才吗?
总感觉,毫无容人之量的申公豹很可能害死更多投奔自己的贤才。
姬昌心中想的是不胜心寒,终究城府深,这时候半点也让人看不出究竟。
“都没人知道吗?”
陈萼微微摇头:“诸位爱卿都先在外面等候一下,我陪首相说说话,看看能不能治好他的心病。”
太医、群臣都暂且退下。
陈萼笑了笑,伸手一点,破去申公豹加在姜子牙身上诅咒拘魂之法——这种程度的法术,不过天仙层次,随手便可破去。
申公豹和姜子牙在阐教之内虽然与十二上仙同辈,修为却是都挺差的。
申公豹说起来还算是“得道”了,姜子牙甚至都没有“得道”的资质和机会,只能享受人间富贵。
魂魄一回归,姜子牙便睁开眼,长长松了一口气。
“几乎死去也……师弟好狠的心!”
抬头看见陈萼,姜子牙挣扎着坐起身来:“多谢大王救命之恩,姜尚实在无以为报,只能以残躯,竭力用命,回报大王。”
“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陈萼说道。
姜子牙低声叹了一口气,将自己被姬昌相邀,被申公豹暗算的事情说出来,又向陈萼请罪。
“请大王惩治臣,臣实有不应该做的举动。今日险些身死,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无事,以后兢兢业业,忠于职守也就是了。”
陈萼说道:“我既然来救你,自然还是要用你。”
姜子牙闻言,热泪盈眶,虽然这位纣王从来不玩什么“君臣相得”的戏码,但是此时此刻,他如何能不感激大王的恩德?
于床上挣扎着起身下地,姜子牙郑重跪倒在陈萼身前:“大王,我观西岐之主姬昌,并非是久居人下之辈,贤德之名实为招徕人心的手段。”
“臣请大王,尽快想办法平定西岐,诛除姬昌。”
“还商汤一片朗朗乾坤,令天下知道,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唯有大王才是天下之主。”
陈萼听姜子牙这样说着,也是面露微笑。
“子牙,我看你犹豫了良久,不确定我和姬昌究竟谁是你的明主。”
“到如今,总算是下定了决心吗?”
姜子牙郑重点头:“一切都瞒不过大王明见万里,智慧烛照。”
“今日起,姜尚再无侥幸之意,尽心辅佐大王,平定商汤天下,愿为商汤再开千百年江山!”
“不错。”
陈萼说了一句:“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还有一件事,因师尊交待,不可告于外人知晓,本不该告诉大王。只是大王本就神通盖世,姜尚如今诚心投靠,也顾不得这许多。”
姜子牙起身,取出一个金黄色卷轴,高举过头。
“西岐注定作乱,实为商汤第一大敌人。当战乱起时,便是劫数起时。”
“师尊交给我的物品,名为封神榜。”
“劫数起时,封神榜高高悬挂,应劫之人自然会上榜来,入天庭,做三百六十五正神。”
“姜尚负责悬挂封神榜,正是那代天封神之人。”
陈萼看着眼前的封神榜,眼中着实有点意外神色——他没想过此事的姜子牙就能拿出封神榜,也从没想过,自己居然有机会一伸手,就能拿到封神榜。
按原着描述,应该是七年后姬昌逃出商汤地盘,返回西岐,拜姜子牙为相,之后商汤讨伐西岐,姜子牙上昆仑山求助,这时候才获得封神榜。
距离现在应该有七年以上时间。
现在姜尚就随身携带封神榜……只能说,元始天尊对天机变乱的应对实在是够迅速的,直接不按照原来的布置来进行了。
“不着急。你既然是代天封神之人,到你感觉合适的时候,就把这个封神榜悬挂起来吧。”
陈萼没有伸手去拿封神榜——这东西上面因果非同寻常,就跟西游路上不能打杀取经人一样,封神演义也是最好不要去碰封神榜。
这是立刻就能引动三教圣人关注的东西。
陈萼还没有做好同时应对多个圣人的准备。
第264章 菡芝仙的安慰
姜子牙到底是修为道法浅,不明白这里面的高深玄机,听到纣王陈萼的话后,还以为大王是不贪心,心中十分感慨。
大王如此对待自己,自己之前居然游移不定,当真是万万不应该。
申公豹暗害自己的举动,也令姜子牙彻底心寒。
师弟要害自己,姬昌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越是细想,姜子牙越是感觉人心险恶。
从这一日起,姜子牙内心坚定下来,再也不想其他多余的事情,认准了自己便是为商汤纣王效力。
陈萼带领着姜子牙走出屋门,原本正在低声商议如何操办姜子牙丧事的比干、姬昌、黄飞虎等人都吃惊不小。
这刚才还奄奄一息,现在病就好了?
还真是心病还须心药医,姜子牙的病,还真是在心里。
比干、黄飞虎等人是这样想,姬昌则是心道:姜尚分明是被诅咒,奄奄一息,纣王一去,立刻没有了诅咒。
难道纣王当真是圣天子在位,万邪辟易?
不,应该不是……纣王身上有某些法术手段。
如此一来,要蒙蔽纣王,逃离朝歌,更加难上加难了。
申公豹所说,用术法手段假死逃生,只怕难以逃过纣王的眼睛。
越想申公豹,姬昌越是心中不悦,此人卖弄那几个法术还行,但要说真正的法力又不是特别神通广大。
真正的智谋尚未显露,一肚子歪主意坏水着实不少,还有下狠手杀害自己师兄,仅仅为了巩固自己地位,更是令人心惊。
众人贺喜姜子牙醒来,姜子牙也是笑哈哈地不露半点异色。
当纣王和群臣离去之后,发现奴仆们大多都想卷了财物逃走,还有想要杀人放火的,以姜子牙的一贯温厚性情,也是难免发火,将这些动了邪心的仆人打的打、杀的杀。
处置完毕后,姜子牙将那个一直侍奉自己的小丫鬟收为义女——他本来不在意这些家产之类,可耐不住人心浮动,竟有家仆要一拥而上把他财产给瓜分了,还要让他死无全尸。
姜子牙深感自己需要一个家人存在,这小丫鬟又是秉性纯良的好人,索性就收了她做个义女,等以后自己真的有个不测,家产都留给她,也总比被这些人瓜分要好的多。
第二日,龙德殿,早朝依旧。
姜子牙虽然有心要对付姬昌和申公豹,却也不是立刻发动、更没有阴谋陷害的小人之心,要等一个正大光明的机会。
赵公明和菡芝仙也跟着上早朝看了个稀奇之后,没什么可说的。
他们对人间帝王威仪之类,也不是多么羡慕崇拜。
下了朝,找到大夫陈萼,继续去孤老院做好事,积攒功德。
如此持续一些时日后,赵公明、菡芝仙都和大夫陈萼相处的时间久了,慢慢成了好友。
赵公明不喜欢多话,只不过感觉孤老院的事情颇为不错,把自己的徒弟陈九公、姚少司都叫来帮忙。
菡芝仙也回了一次金鳌岛,却是没叫来人帮忙。
截教中人毕竟大部分时候也都是修行为上,要是赵公明、菡芝仙、闻仲、十天君等人有困难和危险,他们或许会来,至于去凡俗间做好事,积累功德,他们却是兴趣不太大。
在世外修行,对他们的吸引力更大一些。
匆匆又过了一些时日,菡芝仙让赵公明师徒不必等候自己,先回闻太师府上歇息。
赵公明也没有在意,毕竟自己师徒都是男子,菡芝仙却是个女仙,不同时出门、归来,也是应有之义。
只是没想到,自从这一日之后,菡芝仙对自己越发冷淡疏远起来。
原本菡芝仙是极为崇拜自己的,一口一个“赵道兄”,跟彩云仙子、琼霄一样。
如今称呼没变,却明显一天都不跟自己碰面说话了。
赵公明稍感不太习惯,难免特意叮嘱一下菡芝仙:“那大夫陈萼虽然是皮相好,却终究是凡夫俗子,万万不可损害你的多年苦修啊。”
菡芝仙笑着应下,不过很明显没有往心里去。
眼看菡芝仙脸上的笑意与春色越来越多,越来越明显,赵公明也是索性闭口。
菡芝仙这是陷进去了……
他虽然讲义气,在这种私人的事情上如果真的继续说三道四,那肯定要落个里外不是人。
又过了一段时日,菡芝仙眼波带媚,形态婀娜,分明是已经失了身子给那个大夫陈萼。
赵公明又是心内暗叹一声,酸溜溜地颇不是滋味。
虽然我赵公明没这个结成道侣的意思,你这真跟一个凡人欢好,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尤其是一个月前,你还对我崇拜有加——一个女仙,怎么能把心意说变就变呢?
这情爱之事最是让人无脑少智,菡芝仙也不例外。
一开始是真的是看陈萼俊俏,莫名亲近,亲近多了便越发亲密,渐渐忘了仙凡之别,也忘了赵公明这位道兄。
有些事情,跟着陈萼开办孤老院,照顾孤寡老人、残障、幼儿,一次次便有了感觉和沉淀,自然而然地发生。
月下牵手、依偎。
第一次完满的事后,菡芝仙还怕陈萼心中不安,特意靠在他肩膀,将青丝散落在胸膛安慰他。
“你不要怕,我们这也算是情之所至,随心而发。”
“你该结婚还是结婚,我该修炼还是修炼,断然不会因为这事情就缠着你,非要以凡人婚姻来加以约束。”
言外之意,我不想嫁,你也不要想跟我结婚,咱们现在的感情就挺好。
陈萼听得那是一脸的奇妙。
还有这等美事?
手掌伸到青翠仙衣之下,丝滑的长袜,带着些微弹性。
这一次自己来这个世界,除了收集鸿蒙紫气之外,还真是享福来了。
菡芝仙也是感慨不已,望着枕边人的俊俏容颜,难免有点内疚的感觉——再过几十年,这枕边人俊脸老去,白发苍苍,甚至于一抔黄土。
自己这一时之快,也是只能给彼此留下些许欢快的记忆罢了。
两人的关系越发亲密的时候,外界的一切也都在发生着变化。
随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商汤的国力和西岐的国力,都在迅速上涨。
商汤以朝歌为中心的区域本来就是经营极为成熟、人口最多的区域,只要纣王励精图治,那是绝对能够稳稳压制任何一方诸侯的反抗。
如今又有闻太师闻仲将北地也经营的跟铁桶一样,和商汤核心区域开始全面对接联动——不仅仅是核心区域吸血北地,而是双方良性循环,如今北地的也开始复兴,原本在崇侯虎手中失去控制的北地、失去人心的北地百姓,如今已经渐渐开始同化。
不再只知道头顶的侯爷,更知道商汤纣王的恩德,知道自己是商汤之民众。
这个过程再持续几年,北地就将更加持续地被正式拉进商汤直接控制的版图;再持续一两代人,北地就不复存在北伯侯和北地二百诸侯,只剩下商汤派遣的官员。
商汤这几乎是日新月异一般地变强、增加国力,增加中央集权程度,再不死原来西伯侯派几个人,搞一些名声和舆论,就能把纣王骂臭了,把西伯侯变成圣贤之人代表。
尤其是那群只知道卖嘴的清流文官,更是走的走,疯的疯、死的死,朝廷的律令贯彻下去,实在是简单轻松许多。
西岐那边,姬昌的儿子们也着实都颇有才干,整个西岐国家和民众富强许多,也是跃跃欲试,厉兵秣马,要挑战商汤霸权。
这时候,只差一个借口。
东伯侯是纣王的岳父,自然不会反叛商汤,南伯侯为人老实,同样不会反叛商汤——虽然他们也都不想要被商汤吞并,沦落到北地的程度,但也不敢对商汤做什么,更不敢阳奉阴违。
天机虽然混乱,天下大势,却越发明朗。
到底是西岐能兴起,灭了商汤,还是商汤能平定西岐,再续天命,还未可知。
但在最后的赢家,绝不会诞生在这两者之外,却是再明白不过的。
某些有心人,越发暗流涌动,心思诡谲了。
“菡芝仙……最近大夫陈萼这边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我们是不是应该告辞了?”
赵公明这一日对菡芝仙说道。
菡芝仙有些依依不舍,让赵公明先回,自己应该很快也回金鳌岛。
赵公明没多想,先回了峨眉山罗浮洞。
过了一些时日后,赵公明收到十天君邀请,去往金鳌岛上赴宴。
商汤北地已经平复,闻太师已经不太需要练气士道友们时刻效劳,因此十天君便都返回来。
这一场宴会,也是给十天君接风的宴会。
饮过了琼浆玉液,吃过了黄精灵芝,谈过了大道纷纭,众道友哈哈大笑,甚是欢喜。
在座有十天君,有彩云仙子,有三仙岛的云霄、碧霄、琼霄三霄娘娘,俱都是平日相熟的好友。
欢喜之后,十天君中姚天君说道:“都说封神大劫将起,万万不可出山招惹红尘,依我看,那也是对福缘不足,道德浅薄的人才有这话,我等名门正派,天地玄宗,不至于有这种担忧。”
“就比如这一次闻仲道兄相邀,我们心中何尝不是不安,也担心应了劫数。”
“可为了闻仲道兄,我们还是去了。结果还不是安然无恙返回?”
其他人都是连连点头轰然叫好,只有那云霄娘娘不见喜色。
姚天君对云霄一向恭敬,连忙询问究竟。
云霄娘娘叹道:“以我观之,兄长与十位天君能够安然归来,倒不是因为劫难不沾,只是因为真正的劫难尚未起来。”
“这天下大势也算是分明,能与商汤争天下的,唯有西岐。”
“将来这两者大战开启之时,才是真正的封神大劫开始之时。”
赵公明笑道:“怕他如何?难不成还有人能杀我截教门人?”
云霄也感觉不太可能,不过到底是心中担忧,有些话不好说出来——闻仲这一次邀请,十天君与兄长都是立刻应下。
下次若是和西岐大战,到时候又有人邀请,他们再出手,可就不是这样能够轻松度过的劫难。
只不过,这话一旦说出来,更像是让众人不要答应闻仲一样。
这肯定令众人心冷,伤了彼此之间的同道义气,反倒是不好。
正说着话,赵公明目光一扫,奇道:“今日菡芝仙没来?难道她修为又有精进?”
这话一说,彩云仙子就愣了:“赵道兄,菡芝仙随你外出,尚未归来,你怎么反问我们?”
“我正要问一问你,她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赵公明粗略一算,自己离了朝歌已经有一月多,菡芝仙尚未归来,必定是沉迷于大夫陈萼的男色之中,无法自拔。
顿时喟然一叹:“没想到一位女仙,竟也会这般眷恋凡俗!”
众人连忙询问究竟,赵公明便把菡芝仙与大夫陈萼的纠缠告知众人。
云霄娘娘愕然,琼霄则是好奇瞪大眼睛,脸颊微红。
菡芝仙居然被一个寻常男子所迷惑,无心返回金鳌岛修炼,长此以往,久居凡俗间,红尘缠绕之下损害修行,岂不是自断长生路?
这男人,有什么好的?能把一个女仙给迷住?
碧霄娘娘冷声道:“那男人是什么来历?”
“没什么来历,就是一个大夫,负责给商汤营造孤老院,赡养老人、孤儿与残障之人。”
赵公明说道。
碧霄娘娘的脸上冷意稍微缓和,云霄娘娘也说道:“那他倒是做了些好事。”
“是呀,好像不是坏人。”琼霄也跟着附和道。
彩云仙子摇了摇头:“不行,即便不是坏人,也不能放任他坏了菡芝仙的修行!”
“我这就前往朝歌,唤醒菡芝仙,让她万万不要被凡俗男子迷惑!”
说完便起身,要乘云而去。
赵公明急忙叮嘱:“万勿伤人性命!这陈萼不算是坏人,只不过和菡芝仙情意相投而已,你试试看,劝说他们为上。”
彩云仙子点点头,乘云腾空。
琼霄看着她远去,回过头来:“我们要不要——”
“想都别想!”碧霄娘娘冷着脸说道,“你看看外面多危险,菡芝仙这简直是道心失守,十分可怕!”
第265章 你把握不住,菡芝仙
琼霄悻悻不已。
她是真的想要借这个机会去玩一玩啊。
可惜二姐完全不感兴趣,大姐又是比较慎重的性子,轻易不会允许出山。
真好奇啊——什么男子会让菡芝仙留恋忘返,不肯回金鳌岛修行呢?
人间的情爱,就这么有意思吗?
没有人能回答琼霄的小小疑惑,在场的十天君、赵公明、云霄娘娘、碧霄娘娘等人都轻易没有那么多心神动摇。
“彩云仙子这一去,料来不久就能归来。”
碧霄说道:“兄长和十位道友,你们随闻仲在北地征战,可曾见到我截教好友?”
“倒也见了几个,住在骷髅山白骨洞的石矶娘娘、一气仙马元,还有一个北伯侯的弟弟,曹州侯崇黑虎、火龙岛的、九龙岛的……”
赵公明和十天君讲起来各位同道的神通法术,云霄、碧霄、琼霄三霄娘娘都听得仔细认真,颇有趣味。
不过听说崇黑虎身死,都有些诧异。
“这北海的袁福通,说到底不过是一些倚仗巫蛊之术的蛮夷,难道他们还能伤到我截教门徒?”
“却不是这么回事……”赵公明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三位妹子有所不知,虽然同为截教道友,这崇黑虎却是不敬商汤纣王,有心投靠西岐。”
“这商汤江山是闻仲道友保扶了三代的,可以说闻仲道友一生心血都在这上面。”
“若崇黑虎只是练气士,只身去投西岐,将来各凭道法决胜负也就罢了,闻仲道友也不会难为他;他偏偏还是商汤的曹州侯,受着商汤朝廷的封赏,又要反商汤,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因此,闻仲道友想办法把他除掉了,名义上是他抗击袁福通而死。”
这……
云霄娘娘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红尘肮脏,可见一斑。”
“为几十年便腐朽不堪的人间功业,竟然令我截教门人坏长生基业,自相残杀。”
“可叹,殊为可叹!”
“没来由,今日污了双耳,坏了兴致,咱们回去三仙岛吧。”碧霄娘娘说道。
琼霄诧异:“怎么污了双耳?”
“先听菡芝仙和凡俗中人的事,再听闻仲与崇黑虎为人间帝王自相残杀,真是听着都感觉一股红尘气息、恶俗不堪。”碧霄娘娘说道,“往后再不听这红尘事了。”
“徒增烦恼,走吧。”云霄娘娘说道。
琼霄见到两个姐姐都颇不高兴,也不敢多说什么。
三霄娘娘起身告辞,赵公明与十天君送她们离去后,也是感觉琼浆玉液都没有了滋味——菡芝仙和崇黑虎的事情,的确让他们看到,有些同道被凡人挫败了修行、失去了道心,他们也因此升起挫败感。
……
另一边,彩云仙子乘着云,来到朝歌城上空,心里面已经暗自发狠。
等见到了那个迷惑菡芝仙的男人,先用戳目珠把他眼睛给打瞎了。
这混帐东西,敢迷惑我修行的道友!
先去闻太师府上,找一个明白怎么回事的,问明白菡芝仙的究竟。
之后,彩云仙子便直奔大夫陈萼的府邸,也不用仆人禀报,直接乘云落下,稍作探查便得知陈萼和菡芝仙下落,两人正在那书房内耳鬓厮磨,说些亲密话。
彩云仙子本来想要立刻闯进去,听菡芝仙声音含羞带媚,实在是一场从没有听过的,难免就有点心中好奇兼好笑。
好啊,菡芝道友……今日你可算是失了体面。
当下,推开一道窗户缝,悄然往内看去。
一个俊朗男子正环抱菡芝仙,坐在书桌前写字。
菡芝仙那目光跟秋波一般,身躯跟软若无骨一般,依偎着情郎,两人衣衫也不整齐。
“菡芝仙,你当初说的可还是真的?”
那男子问道。
“自然是真的,我不留在凡俗间,你也莫要想着跟我成婚。我们就有这一段情,求一时的快活,我终究还是要返回深山去修炼的。”菡芝仙动了动身子,颤声道。
“那还真是遗憾。”
那男子骤然起身,发力在书桌上挥笔泼墨,写下一副气势磅礴的大字:“你看,这字写的怎么样?”
菡芝仙明明是有修为在身的练气士,这时候却趴伏在木桌上,侧着脸看着这副字。
“尽会捉弄人,这时候我哪里能看得出来?”
彩云仙子看的脸颊通红——这两人真是,甚为荒唐。
人间的夫妻,就是这么回事?
不过,原本想要立刻动用戳目珠的心思却是不由自主地淡去了。
这男子并未痴缠菡芝仙,菡芝仙也心里面还想着返回金鳌岛,两人都说好了,这只是一段情,过后不当夫妻。
如此一来,彩云仙子倒是不好出手了。
菡芝仙自己都挺清醒,自己出手做什么呢?
看了一会儿,彩云仙子红着脸离去。
陈萼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将双目无神,微微张口的菡芝仙放回一旁床上歇息。
菡芝仙是真的没发觉彩云仙子到来。
至于陈萼,一个准圣境界修为的人,没发觉太乙真仙级别的修士到来?
接下来几日时间,彩云仙子依旧没有现身在菡芝仙面前。
当然,一开始也不是这样,彩云仙子也想找机会跟菡芝仙说。
可是,谁让这时候陈萼颇有点无所事事,整天跟菡芝仙在家里研究一些乱七八糟的花招。
菡芝仙也是感觉自己挺奇怪,都决定要走了,结果一决定再决定,再三再四,就是不知道这个凡人男人有什么好,让她总是没走成功,反而一次又一次当了口不应心,被吃的一干二净。
一连数日之后,彩云仙子连连观战,心思也有了一点奇怪的小小变化。
菡芝仙,好像还挺会想的。
现在整天快活,还跟这个男人纵情这么一段感情。
又不和这个男人结婚成亲,这个男人注定也是要死的,等到她菡芝仙回到金鳌岛上,断了红尘后;这一段精彩的经历,谁人能比?
好像比单纯呆在金鳌岛上更有趣。
菡芝仙顶多舍去几年,几十年的心性不定,大不了以后再重新打磨。
而像是陈萼这么好玩、有趣、令仙子也不感觉厌恶的男人,也的确少有。
彩云仙子就感觉,跟其他俗不可耐的男人比起来,这个陈萼虽然是菡芝仙的男人,自己看着也是很顺眼。
菡芝仙还真的挺有眼光。
心里面心思难免有点活泛:菡芝仙好像也享受的差不多了,应该回金鳌岛了吧?
那要不要……
没错,我让她回金鳌岛,那是为了让她清修,为了她的长生大道。
如果她再继续耽误下去,也的确有沉迷的危险。
心中怀着这想法,又过了数日之后,趁着菡芝仙昏睡在床的时候,彩云仙子对陈萼招了招手,将他唤出来。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我的府邸上?”
陈萼一脸不解地询问。
彩云仙子脸上红扑扑地,不敢直视陈萼——毕竟她最近几天看的可仔细了,连陈萼哪儿有黑痣都清清楚楚。
“妾身本是——”
说了个开头,彩云仙子就险些咬舌头。
我“妾身”个什么,我是练气士!我是女仙!
心里面暗示了一番,彩云仙子说道:“我是金鳌岛的彩云仙子,和菡芝仙师出同门,皆是截教中人。”
“因为菡芝仙久久不回,因此特地来看,没想到见到你和她如此荒唐!你可知道菡芝仙已经有许久没有修行,再这样下去,她的修为早晚要散尽,往后也不得长生!”
这话还真不是假的,彩云仙子也看出来了。
假若自己不推菡芝仙一把,菡芝仙还真的可能沉迷在这个男人身上难以自拔。
所以说,菡芝仙口中说着“只是一段感情,过后便断”,现在明显已经把握不住了。
必须要让她幡然醒悟,回归金鳌岛,这才能不失自己的修行。
换而言之,我彩云仙子,应该可以——
将这些缘由都告诉陈萼后,彩云仙子说道:“为了让菡芝仙重新捡回道心,我想,你最好还是找一个女人。”
“让菡芝仙知道你移情别恋,要结婚成家了,她自然会回到金鳌岛了。”
“哦哦,好的,我知道了。”
陈萼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这样做,对她好,对我也好,是吧?”
“没错,你想的对极了。”彩云仙子眼睛微微转动,“仓促之间,你很难找到合适的人选,对吧?”
“嗯,的确不好找。”陈萼说道。
“所以,就让我来假扮吧。”彩云仙子“自告奋勇”。
陈萼疑惑地看向她:“你?菡芝仙应该认识你吧?你假扮能有什么用?”
彩云仙子摆了摆手:“这你就不知道了,我本是彩云得道,最是能够变幻身形。”
说完话,变成另一副模样。
陈萼看了看,除了法力波动没办法消除之外,彩云仙子的伪装的确还是挺合格的。
为了让她更加“合格”,陈萼悄然消去彩云仙子的法力波动,确保菡芝仙看不出任何破绽。
“那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就摆出移情别恋的模样……”彩云仙子开始有点期待起来。
菡芝仙好像挺欢喜的模样,我也有机会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滋味了。
“怎么摆?”
“你之前的手不是放在这里吗?对对,还是放在这里……”彩云仙子一本正经,好像自己很懂一样,对着陈萼指挥起来。
“还有这里,你倒是亲啊……”
很快,她就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的相当离谱。
她隔空看来的经验,根本没有什么作用,真轮到她的时候,她也是晕晕乎乎,不知天地在哪里。
唯一比较欣慰的是,菡芝仙醒来之后,大哭一场,跟陈萼闹了一场,的确是回金鳌岛去了。
这让彩云仙子少了几分内疚。
果然,菡芝仙分明已经沉沦,还不自知……她是真的把握不住,还得换我彩云仙子来。
这也让陈萼颇有点感慨——说好的痛快分手,险些分不了,菡芝仙也是着实有点过分。
幸好,彩云仙子好像不是那么过分的人。
不过,渐渐地,彩云仙子也有点不想走了……
万幸的是,菡芝仙回到金鳌岛后不久,跟十天君一碰面,才发觉彩云仙子去了朝歌。
她刚刚失恋分手,心思颇为烦躁,一时间没有去找彩云仙子。
又过了几日,彩云仙子始终没回来,她才去找彩云仙子——若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导致道友不测,她心里面怎么也是说不过去的。
这一找才发现,彩云仙子居然在陈萼府邸,顶替了她菡芝仙的位置!
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再好的同道感情,也一下子破裂了。
菡芝仙用“风袋”,彩云仙子拿出“戳目珠”,两人当即就要在陈萼家中开打。
到底还是陈萼牵着两人的手,三人一起坐下,将事情说了个通透。
菡芝仙有些扭捏,还是舍不得陈萼,彩云仙子也是不想走。
但是陈萼表示:当初说好了,你们两个练气士不跟我结婚成家,我才跟你们有这么一段。
现在你们突然想长久下去,我怎么办?
菡芝仙和彩云仙子两人除了一开始的争斗敌视之外,听到这话也是感觉都很无奈……商量来商量去,两人开始嘀嘀咕咕。
怎么能够长久,又能不伤修行?
那没有办法只有相互之间迁就一番。
陈萼对她们两个天才、大聪明一样的想法,也是哭笑不得——要不是陈萼暗中给她们兜底,可以让她们不丢根本修为,这两个大聪明怕是早晚修为不保,更绝不会有进益。
只是,两位仙子迁就一番,互相让步,又很认真地划分出时间,什么“你两天、我三天,共同再两天”之内的时间表,陈萼也只好同样给她们一些方便了。
然后,金鳌岛上的两位仙子,就开始了“三五不时”往返金鳌岛和朝歌的规律生活。
这规律,十天君等人毕竟粗心,没有刨根问底;附近三仙岛的碧霄和琼霄两人却是隐约都感觉异样。
这两个仙子,怎么老是有事外出?都是在忙什么啊?
匆匆忙忙,又是一年过去。
到了百官贺岁,朝廷命妇入宫朝贺新年的时候。
大夫陈萼有自己的幸福生活,纣王陈萼自然也有自己的皇宫妃嫔。
只不过,这一年的新年,恰好赶上某些人的谋划,注定不会太平。
第266章 贾氏与血书
正月元旦之辰,百官朝贺毕,纣王圣驾回宫。
大凡元旦日,文武百官有诰命在身的夫人,俱入内朝贺正宫皇后。
这当然又是封神世界独有的背景。
而如今这个特殊的封神世界,又有另外一番独有的情况——各位诰命夫人穿着裙装大礼服,个个丝袜长腿,因为场合比较庄重,都是黑色丝袜。
当然,年龄太大的,自然另有装扮。
武成王黄飞虎的夫人,元配贾氏,也入宫朝贺。
西宫黄妃黄飞燕,是黄飞虎的妹子,一年姑嫂会此一次,必须款治半日。
因此寻常诰命夫人都出宫回家之后,这贾夫人还滞留宫中,最后才往正宫来,拜见姜皇后。
姜皇后正和杨妃、苏妲己说话,这两个嫔妃为人娴静,善体人意,姜皇后也愿意跟她们来往。
黄飞燕今日招待嫂子,没有来作陪。
至于那终日冷着脸的九侯女,实在不讨喜;放荡无忌的轩辕坟三妖,更是被姜皇后甚为反感,总感觉她们放纵下,大王越来越坏了。
宫女报启:“娘娘!贾夫人候旨。”
“武成王元配贾夫人?请她进来吧。”姜皇后说完,若有所思,对杨妃、苏妲己说道,“大王前年敲打武成王,又令黄滚老将军回来教导儿子,这件事你们也都有所耳闻吧?”
“黄妃娘娘跟我们多少提及过。”苏妲己说道。
姜皇后微微点头:“有道是贤妻可利夫君,愚妇专能坏事;我虽然没什么贤能,却也有心相助大王。”
“由我劝导贾氏,贾氏回去劝导黄飞虎,令武成王更加精诚于王事,岂不是好?”
杨妃道:“惟恐此事黄妃姐姐多想,还要先把她请来说明白。”
姜皇后闻言点头:“你考虑的周到,我们虽然情同手足姐妹,也怕产生间隙误会。”
一边贾氏入宫,行礼朝贺毕,姜皇后赐坐,夫人谢恩。
另一边,姜皇后让苏妲己去见黄妃,说明想法。
黄妃本就是个爽朗性子,闻言之后拍手笑道:“我们可是想到一处去了!刚才我还专门跟嫂子说,咱们家是皇亲国戚,又是世代忠良,不听大王的,又听谁人?”
“什么外面这个人圣贤,那个人贤德,都是假的,我们还是要保扶商汤朝廷,坚定听大王命令。”
听黄妃这么说,苏妲己也笑了:“原来如此,我这便回去复命,皇后娘娘也生怕一旦说了,我们姐妹有生分的地方。”
“不要怕,不要怕,只管说!”黄飞燕笑着说道,“我大哥糊涂一时,现在也悔改了,正是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忠臣良将不怕说,戚戚小人才怕说呢!”
苏妲己返回姜皇后处,姜皇后正和贾夫人说话:“夫人青春几何?”
贾氏回禀:“臣妾虚度五六。”
“才三十岁?比我还小几岁,”姜皇后笑道,“家中儿女如何?”
“大儿子天化,今年七岁,四年前被一个练气士收走当徒弟了。”
“二儿子天禄,今年六岁,三儿子天爵,今年四岁。”
贾氏恭敬禀报。
姜皇后笑道:“这三个孩子名字好,得天子爵位俸禄、沐浴王化,可见武成王后你持家有道,深明大义。”
贾氏连忙欠身:“这‘天’字辈,妾身万万不敢贪功,实为家中长辈所定。”
“外子‘飞’字辈,同样是长辈所定。”
“哦哦,黄老将军素来忠义,我是知道的。”姜皇后若有所指,“武成王还是要向黄老将军多加请教,方才最好啊。”
贾氏脸色一白,连声应是。
如果不是之前刚被黄飞燕明着说了一通,贾氏肯定不明白姜皇后这句话的深意。
如今被姜皇后一点,当真是浑身冷汗,几乎浸透衣裙。
坐立不安地应付几句,贾氏就要起身告辞,姜皇后也怕吓坏了她,连忙开口闻言抚慰几句。
贾氏这才松了一口气,表情缓和不少。
终于出王宫来,暗道:都说伴君如伴虎,我只是拜见皇后,便这样了,真不知道大王又该是如何的威严吓人。
乘马车返回武成王府,两个孩子黄天禄与黄天爵正在侍女照料下举着竹竿烧着玩,噼噼啪啪,欢呼不已。
见到贾氏返回,两个孩子都跑来撒娇:“娘回来啦!”
“今天怎么没在家啊?”
“元旦日,为娘要去朝贺皇后,也见一见你们姑姑嘛。”贾氏微笑摸摸两个孩子的头,一想到黄飞燕和姜皇后的警告,又有些笑不出来。
自家男人都已经贵为武成王了,又是皇亲国戚,又是战功卓着,怎么会被大王怀疑忠心呢?
要怪也只能怪他身边几个家将吧?
周纪、黄明、龙环、吴谦四个人,黄明和龙环、吴谦三人这两年先后被派去北地,帮助闻太师征讨袁福通余孽,先后身死。
只剩下一个周纪,整天脸面阴沉,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
“皇宫里面好不好啊?”
“姑姑长什么样啊?”
两个孩子好奇的话,把贾氏的满腔心思都暂且消去,跟他们解释皇宫的一切,还有他们从未见面的姑姑黄飞燕。
两个孩子认真听着,很感兴趣。
又过了一会儿,侍女提醒:“两位公子,火堆快灭了,再不烧爆竹,就没办法烧了。”
贾氏微笑:“灭了就灭了吧,老爷在哪儿?”
“启禀夫人,老爷和两位叔爷、周将军在喝酒呢。”侍女回答。
贾氏心下一沉,她现在一听到周纪,就感觉心里不悦。
“老太爷呢?也在跟他们一起喝酒?”
“今日老太爷和鲁雄老将军相聚去了。”侍女说道。
贾氏听到这话,心中更是感觉不悦:没有老太爷在,老爷只怕又要被周纪给带沟里去了……
不过,也正好。
老爷子黄滚不在,他们的胆子大一些,我听一听他们是否真有不忠之意。
若是老爷子在,对黄飞虎都是说打就打,那周纪也是半句话都不敢多说;现在老爷子不在,他们几个肯定畅所欲言。
想到这里,贾氏让侍女带着黄天禄、黄天爵哥俩个继续玩耍,自己悄悄绕过前厅,走进后院。
又从后院,摸到黄飞虎、周纪几人喝酒的大厅后堂,静静听他们讲述。
贾氏听了片刻,听到黄飞虎几人推杯换盏,言语不多,心里面也松了一口气:或许大王和娘娘他们都是误解,只要揭开了这误解,应该就没有太大问题。
就在这时候,黄飞虎叹气:
“往年这时候,诸位兄弟都在,尽量只剩你们三个陪我,可见战争实乃凶险大事,不可不谨慎。”
回应黄飞虎的,却是“哼哼”两声冷笑,正是那周纪。
周纪与黄飞虎名为主从,又为家将,实为战场上一起流血的兄弟,因此说话全然不顾主从之别:“兄长何必自欺欺人!”
“战场上凶险,如何比得上朝歌城中人心险恶?”
“那北地袁福通都被打跑一年多了,闻太师还在北地和袁福通作战,这是打鬼呢?”
“北伯侯崇侯虎和崇应彪父子两个都在朝歌,一个当纣王鹰犬,一个吃喝玩乐,胸无大志,整个北地都是闻太师一人说了算,这是打袁福通,还是把整个北地一百多诸侯当做袁福通来收拾?”
周纪这样呼喊,贾氏顿时心中一紧:果然,这周纪不知天高地厚,是个专门惹祸的。
我们黄家被大王猜忌,就是因为此人居中捣乱。
黄飞虎除了耳根子软之外,对商汤的忠义却也是不掺假的:“兄弟慎言,这些话不是我们为人臣子的应该说的。”
“兄长!”
“你黄家世代将门,都是忠良,可曾见到兄弟们流血流泪?”周纪忽然放声痛哭,“你只说黄明、龙环、吴谦三个兄弟,到底是怎么死的?”
黄飞虎闻言默然不语。
他如何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黄明、龙环、吴谦三个在他耳边不止一次说过西伯侯姬昌贤德,纣王不会治理国家。
然后这三个人就被调往闻太师军前效力,先后死在北地。
就正如周纪所说:北地其实早已经平定,闻太师主要就是手握军政大权,治理民生。在这种时候,去到北地后身死,那根本就是变相被贬谪后处死。
“咱们兄弟出生入死,怕过谁来?”周纪拍着桌子大叫,“可要是这么死,是在自己人手中,我心中委屈不服!”
黄飞虎更是默然。
后堂内贾氏暗道:你等不满朝廷,非议大王,心向西伯侯,早已经不当“自己人”,等到了大王真对你们动手,你又说什么被“自己人”害死。
真正是贼子祸心,危害不浅。
周纪号哭不已,黄飞豹、黄飞彪两人劝说,他也不管不顾。
黄飞虎见此情形,更是心中不忍。
灌了几口闷酒,摇头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如此奈何?”
周纪哭道:“我兄弟几人也是为商汤立过功的!”
“纣王找借口杀功臣,专权独断,这等独夫,将来什么残暴之事做不出来?”
“兄长,你若是不赶紧想个办法,我唯恐你也性命不保啊!”
黄飞虎听得心烦意乱,起身离开酒席。
大过年的,又哭又叫,一头丧气。
又引发对三个生死兄弟的哀悼,因此格外一肚子闷气,不知道望什么地方发。
回到卧室闷头大睡,一觉醒来,天色昏黑,头疼欲裂。
夫人贾氏端着醒酒汤在一旁伺候。
黄飞虎心中一暖:好在自己家人还能给自己温暖,让自己能够安心歇息片刻。
喝一口醒酒汤,精神振奋了一些,黄飞虎询问贾氏今日去宫中拜见皇后,以及见自己妹子黄飞燕的情况。
贾氏叹了口气,将那丰腴多汁的身躯倚在床边。
“夫君,你可知,大祸不远?”
黄飞虎一听这话,便皱起眉头:“谁说这话?周纪那混账又胡言乱语?”
“你知道周纪是混账,那还有救,怕就怕你不知道周纪混账,被他说动了。”
贾氏叹着气,将黄飞燕的警告,姜皇后的暗示都说出来。
又说起自己听闻周纪的话语,向黄飞虎说道:“周纪是咱们家将,也是夫君的兄弟,按说我不该多做评价。”
“可他明显是有了异心,处处对大王不敬,只说西伯侯姬昌。”
“兄弟情义虽然是无价宝,可我们黄家是皇亲国戚,又是累世将门,世代忠良。”
“夫君可以为了兄弟情义,将妻儿老小、累世名誉都弃之不顾吗?”
黄飞虎闻言悚然而惊:“竟至于此?”
“是啊,大王和娘娘都是英明的,到了这一步都没动我们家,只是把黄明、龙环、吴谦三人除去。”
“下一步料来就是周纪,我们黄家可不能一错再错!”贾氏苦心相劝。
黄飞虎也是听得一身冷汗。
“大王如此做,却是对我实有维护照拂之意。”
向着王宫恭敬磕头,又对贾氏说道:“好了,我知道怎么做了。”
第二日,黄飞虎满脸坚定地离开武成王府,准备向纣王表忠心,并且要把周纪抓起来,严加警告。
若是周纪不听,就送给纣王,表达自己的忠诚之意。
找到周纪后,却只见周纪抱着一本血书,正在流泪。
黄飞虎上前询问,周纪哭道:“这是我那黄明兄弟,临死时候遗留的血书!”
黄飞虎急忙拿起血书,一看之下大吃一惊:上面写着黄明到了北地之后就被闻太师找机会暗下杀手,幸好遇上一位高人,这才勉强留得一口气。
临死之际,写下这份血书为证,交给那高人。
送来给黄飞虎,让黄飞虎为自己报仇,除掉奸臣闻仲。
“那高人何在?”黄飞虎看的抹泪不已,问道。
“贫道申公豹,在此。”申公豹微笑着,从后堂走出来,黑色麻衣道袍,气度不凡,颇有仙风道骨。
“我那兄弟,黄明死的时候,你是亲眼看着的?”
“不错,正是贫道亲眼所见。”申公豹郑重说道,“那黄明将军吐了好多血,蘸着血写了这封信,说是他兄长一定会为他报仇。”
“唉,他死的可太惨了!”
第267章 贱人与申公豹毒计
黄飞虎的心中重重一沉。
这位叫申公豹的道长,看上去并不像是信口开河的骗子。
黄明的血书、黄明的死前惨状……立刻动摇了黄飞虎出门时候的决心。
他本来是想要和周纪摊开了说明白的——若再有不敬纣王言语,那就必须要抓了周纪献给纣王,表明黄家的忠心之意。
可是看到周纪痛哭,黄明的血书;想到黄明、龙环、吴谦三人先后在北地惨遭杀害,黄飞虎心中着实动摇起来。
一时间陷入犹豫。
见到他沉默不语,申公豹继续说道:“武成王若是怀疑我说的不是实话,那么大可不必。”
“你的大儿子黄天化正在我师兄清虚道德天尊的洞府修行,我是你儿子师叔,算起来也是同门,正是格外亲近,不会害你的。”
听他这么说,黄飞虎的心中又动摇一分。
放下血书,默然不语。
虽然我忠于商汤和大王,可是这三位出生入死的兄弟,死的的确是凄惨。
我今日再把周纪也抓起来,送给大王,我昔日的袍泽之谊,携手兄弟之情……
可若是不做,我黄家满门上下,在大王眼中又是什么模样?
正犹豫间,周纪上前来一步,跪在黄飞虎面前:“兄长,你说吧,这事情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黄飞虎奇怪。
“自然是要给兄弟们报仇!”周纪沉声道,“上有昏君纣王,下有奸臣闻仲,随意杀害我兄弟袍泽,岂能就此罢休?”
“我知道兄长是讲义气的,这一次我们也不造反作乱,只请兄长上奏折,让纣王发落闻仲这老贼!”
“若是纣王果真听从兄长的,我们兄弟报了大仇,也算是了却心中心思。若是纣王不肯听从兄长的,到时候,我们就反了这纣王和商汤,去西岐另投明主!”
黄飞虎听到这话,也是没想到他的胆子居然这么大,明显是私下里早有投奔西岐的打算。
又想到夫人贾氏的叮嘱和警告,黄飞虎又急又气:“周纪!”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等多次私下诽谤大王,本就该死,大王与闻太师要处死你等,也是合乎法理!”
“如今,你又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语,果真是早有叛逆之心!”
周纪冷笑道:“兄长荣华富贵,自然是不记得兄弟们的情义。”
“难道我们没有为商汤出生入死过吗?”
“如今我们四个无牵无挂的汉子被害死三个,只剩下一个,就请兄长抓了我去午门外斩首吧!好让兄长这武成王的威名更加赫赫!”
说完这句话,周纪伸出手来,摆出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样。
黄飞虎咬牙犹豫一下,终究还是决定,为了黄家和妻儿老小,将这个昔日的袍泽兄弟擒下。
私人感情上,他的确十分不忍心;但是在大义上,他自认为没有什么理亏的。
就在这时候,申公豹见到黄飞虎当真要动手,也是微微摇头。
“黄飞虎,事到如今,你还是一心愚忠于纣王吗?”
“你可知,纣王派闻太师占据北地,已经令西岐、东伯侯、南伯侯心中各自不满?”
“那闻太师杀害忠良,纣王囚禁贤德之人,真正是令天下诸侯无不失望,再也不能归心!”
“你只在朝歌之内,尚不知四海沸反盈天,早已经民心有变,要求一位真正的明主!”
黄飞虎被申公豹的一番话给说蒙了。
我怎么没看出来商汤朝廷不行?外面的情况有这么严峻?我感觉大王和闻太师做的事情,很英明啊……
“当真如此?”
“当真如此!”申公豹信誓旦旦,“你在朝歌之内,不知道四海民心民意,如今商汤已经不成了,天命圣主在西岐。”
口中舌灿莲花,把商汤种种举措贬低了一遍,又把西岐天命当兴的局势一一分析,黄飞虎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怀疑,到接下来的半信半疑。
到最后,黄飞虎领悟了。
原来周纪他们选择的西岐是对的,我想着在商汤安享富贵,好像是迂腐举动,是不对的。
“没错,正是这个道理!”
眼看黄飞虎真的回心转意,申公豹的声音悄然加入一点迷惑心智的手段——这等法术手段,令姜子牙都可能猝不及防下中招,黄飞虎这一个凡人中了,那当然是再也没有可能自己摆脱。
本来可能是一时之间糊涂,不明白,由申公豹施加了这个手段后,那就是坚定不移,绝无更改地一定要投奔西岐明主。
“这就对了!”
“你想想,你的儿子黄天化,也是天意要保扶西岐。”
“这就是天命,天命绝对不可违背啊!”
随着申公豹的这番话,黄飞虎只感觉如同听到人生至理,连连点头。
“道长……”周纪低声询问一声。
申公豹微笑:“无妨,现在武成王是我们这边的人,有什么要说的要做的,只管说也就是了。”
“兄长,今日此来所为何事?以后又要做什么?”周纪向黄飞虎说道。
黄飞虎也不遮掩,将自己夫人贾氏的话与准备绑了周纪的决定都说出来,随后叹气说道:“我之前见事不明,居然真的想要绑了周纪兄弟交给纣王,实在是大错特错。”
“以后,我要做什么也是没有想法,要仓促去西岐投奔明主,却也没有名目。”
这贱人!
申公豹的目光一冷,没想到黄飞虎的夫人居然会劝说黄飞虎忠心于纣王。
如此一来,不仅仅是黄飞虎的父亲黄滚,还有这个贾氏,都是他接下来利用黄飞虎的巨大阻碍。
“武成王,要去西岐投奔明主,也不需要什么名目,现在不就有向西岐明主、贤德之人效力的机会吗?”
申公豹微笑说道:“太傅姬昌,正是西伯侯,也正是西岐之主。现在正要脱身朝歌,返回西岐,需要你的帮助。”
“你可愿意出手效力吗?”
“黄飞虎既然知道了天命所归,自然不敢违抗天命,道长,这件事要如何做?”黄飞虎问道,“要知道纣王对我们观察甚多,尤其是太傅姬昌,谁和他走的亲近,就必定会遭遇纣王打击,这一点我们也都已察觉。”
“若是仓促接近太傅,不仅仅是我要遭遇不测之祸,对太傅也不是好事。”
申公豹闻言,却是神秘微笑:“武成王不必亲近西伯侯,也有的是办法可以效力。”
“你手中不是有一个令牌,可以向西通行,穿过五关返回西岐吗?”
“恰当的时候,这通行令牌交给我,就可以。”
黄飞虎闻言也是半点没有犹豫,立刻点头应下:“好,到时候就请道长来取。”
“还有一件事,武成王千万要考虑周全,处置妥当。”申公豹又说道。
“什么事?”黄飞虎请教。
“今日,你听了夫人贾氏的话来捉周纪,结果却没有捉拿周纪,你回去之后,如何跟你的夫人说?”
“如果说不好,你的夫人声张出去,你父亲黄滚得知你不肯为纣王效忠,纣王手下姜尚、锦衣卫、崇侯虎、费仲尤浑等走狗得知你的心思变动,大祸临头只在顷刻之间!”
申公豹轻声说着,话里话外,不断暗示贾氏已经成为关键。
黄飞虎沉声道:“我们夫妻同心,今天回去之后我自然会说服她,让她相信天意所归,从此弃暗投明!”
申公豹点了点头:“若是贾氏不肯答应,还要声张,你就假意答应下来。”
“等明日再来告诉我,到时候,我自然有妙策献上。”
黄飞虎如今对申公豹,那是绝对的信服和听从,听了之后就答应下来。
剩下时间哪里也没去,周纪置办了酒菜,兄弟两人回忆以前沙场上出生入死,又说起龙环、黄明、吴谦三人,喝到最后抱头痛哭。
黄飞虎只感觉自己瞎了眼,蒙了心——之前怎么能为了一家人的富贵,辜负生死兄弟呢?
周纪等四人要投明主,顺应天意,自己以后也要顺天行事,多多帮助西岐。
带着醉意,黄飞虎乘上五色神牛,返回武成王府。
贾氏心中忧虑,让厨房做了醒酒汤后端上来,询问:“夫君,那周纪——你可处置了?”
“没有。”黄飞虎的酒意渐渐散去。
“为何没有处置?难道是他改过自新了?还是夫君今天另有其他事,没有来得及处置?”贾氏询问。
“那倒也不是。我今日的确是去了周纪家中,不过我却见到了天化的师叔,还有黄明的血书。”
黄飞虎将今日所见所闻大略告诉贾氏一遍。
贾氏闻言,顿时失色:“那申公豹居然这般说?难道我儿天化,被练气士带走,就专门要和大王作对的?”
儿行千里母担忧,听闻黄天化竟然也要卷入这件事中,贾氏实在是再也忍不住。
黄飞虎点头:“是啊,天化孩儿注定要顺应天命,保扶西岐;我想那申公豹道长也说的对,如今纣王行事操切,四海不服,将来必定失去江山,天意的确要兴西岐。”
“为了避免将来父子相残,也是为了顺应天命天意,我想我们现在就得考虑如何向西伯侯姬昌投靠、示好。”
“夫君!”贾氏急忙劝谏,“这等天命之言,岂是夫君这样为人臣子的可以考虑?”
“什么四海不服,这种话也是妄言,我只知道朝歌过的越来越好,街上连孤儿、乞丐都没有,这个冬天,更是没有几个被冻饿而死的老人!”
“这样不算是盛世吗?”
“就算不是盛世,也谈不上昏庸无道,大王实在从未失德,天命何来转移之说?”
“我意已决,不复多言!”黄飞虎对贾氏说道。
贾氏也不甘心,依旧对他劝说。
黄飞虎听得十分吵闹,心中渐渐厌恶,过了一会儿后想起申公豹的吩咐,装作被贾氏说服:“好,我知道了,明日我再去抓周纪。”
贾氏这才长长松一口气,将那饱满多汁的身躯放置了,再看身上带着酒气的夫君,心中充满疲惫感。
怎么耳根子就这么软呢?
我好不容易说好了,你这一去又变卦——关键是这种造反的事情,你怎么也敢胡乱参与!
又想起自己的孩儿黄天化,更是心中烦闷:原以为他去清虚道德天尊门下学习道法,将来做个奇人异士,也能征战沙场无往不利。
谁能想到,这竟然也有人下手,要把自己孩儿也搅到什么天命之争里面去。
大睁着双眼一夜未睡,贾氏第二天送黄飞虎出门,再三叮嘱,一定不要忘了自己的话,前往不可背叛商汤和大王。
黄飞虎口中含糊应了,心中不以为然。
来到周纪府邸,重新见到申公豹,便立刻说道:“道长真能未卜先知,家中愚妇果然什么都不懂,还是要我愚忠于纣王!”
“此等愚妇,若是强行打骂,终究会泄露了风声,不是太好。”
申公豹说道:“武成王,还请你心狠手辣一次,做一个决定。”
黄飞虎怔住:这是,要杀了贾氏?
若不是有申公豹的道法迷惑,黄飞虎这一下子可能就要不干了——什么都还没做,高官厚禄都没许给我……
怎么就要我先杀妻子,顺应天命,无条件冒着危险帮助西伯侯姬昌?
这个天命,未免也太卑劣无耻了吧?
可惜的是,黄飞虎面对的,不是相对君子气度的姜子牙,而是无所不用其极的申公豹,因此他被控制迷惑,毫无反抗的思想。
申公豹提出一个计划后,跟黄飞虎解释一番。
黄飞虎点了点头,将这计划复述一次:“先是太傅姬昌病危身死,假死脱身,隐藏在某一处;其次是我把贾氏弄成被纣王昏君害死的模样,遮掩了我的反意,也败坏了纣王名声。”
“紧随之后,就是道长你出手,把我们黄家跟西伯侯汇合,到时候一起返回西岐,为天命明主效力……”
“不错,正是这样。”申公豹微微颔首。
黄飞虎只感觉这样不对,心痛如绞,但是忍不住周纪劝说:“兄长,大丈夫何患无妻,这样不知道天命的贱人,还要来做什么?”
“不错,这等贱人愚妇,正该为明主牺牲。”申公豹也说道。
黄飞虎不知道为什么,双眼含泪,终究点头赞同。
“是,这贱人,留她不得……”
第268章 思乡病重
戏台都搭好了……
也快要开唱了。
王宫之内,陈萼看着手下一些可靠心腹,听着他们禀报商汤内外诸事。
相比较每天龙德殿内一些比较务虚的事情——某某诸侯礼节不妥当,或者某某人应该被弹劾这些事。
这种心腹的禀报,才是陈萼如今将商汤的国力攥在手里,尽快调用的核心所在。
若是用后世的角度来看,这又是一个中央集权的巨大进步,这些心腹的作用相当于“军机处”。
目前,这些核心成员有姜尚、大夫陈萼、被强制割掉贪欲的崇侯虎、费仲、尤浑等人。
“黄飞虎,终究没有摆脱申公豹的蛊惑……”
纣王淡淡说着:“西伯侯姬昌要用非常之法,逃脱朝歌了。”
“若不是他犹豫再三,徘徊不定,也不会招致这种祸患。”首相姜子牙听到姬昌要逃走,眼中闪过一抹冷色,“福祸无门,惟人自召,武成王的手下屡次三番非议大王与朝廷,武成王一直纵容,且自身摇摆不定,终于惹出祸事来。”
他说的是武成王黄飞虎,心里面想的却是姬昌和申公豹要害自己性命的那一回事。
正是恩断义绝,绝不肯留手留情。
“这一次……”
纣王陈萼平静说着:“黄飞虎的事情算是其次,姬昌不能离开朝歌,必须要让他死在朝歌。”
此言一出,窗外立刻隐约传来一声雷鸣。
陈萼顿时微笑起来:这是天道不允许?天意不允许?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反正随着自己的到来,天机已经混乱不堪了。
像是元始天尊这种,迅速把姜子牙送出昆仑山,也不再指定保西岐还是保商汤了——陈萼都感觉这选择实在滑不溜手,很难再让他出面,更是难以获取他身上的鸿蒙紫气。
陈萼如果再没有一点其他手段,把水搅混一些,其他圣人都像是元始天尊这样,陈萼哪里还有机会去吞噬更多的鸿蒙紫气?
难不成,进入这个世界,就只是把玩欣赏丝袜与美女不成?
圣人元始天尊,可以更改立场,不再说天命必定在西岐;这个世界的天道,却是没办法改立场的,肯定还是要兴西岐。
若不是陈萼的手段高、修为高,能够压制某些反应,商汤仅仅只是按部就班,那还是最终比不上西岐的。
而现在,虽然不到封神之战开启的六七年后,原着中姬昌和姜子牙渭水相逢的时候,但是陈萼已经决意,先把姬昌弄掉,看看这世界的天意如何。
最好,某些圣人能够看到机会,看清楚天意还在西岐,还是选择帮助西岐。
陈萼有时候都很想开口告诉各位圣人:放心投西岐吧,这个集团走势很好的,天道已经支持啦,它就是下一个站在风口的猪,肯定起飞。
西岐接下来肯定是牛市,不会再跌了……
当然,最好这些圣人,一个一个地来朝歌,被陈萼吞噬了鸿蒙紫气。
不过,既然有鸣雷作为警告,那么其他人还真就不好出手了。
天道之下,姜子牙、崇侯虎、费仲、尤浑等人都不过是凡人而已,强行对姬昌出手,只会产生“阴差阳错”最终放走姬昌,顺便折损他们自身的气运,这一点也是毋庸置疑的。
他们是没有可能对抗天道的,甚至本世界的准圣、圣人,直接对抗天道都不能成功。
也就是陈萼这个外来者,才有可能凭借自己的独有特殊性,才有可能对抗天道。
因此,当姜子牙再度询问,应该如何做的时候,纣王陈萼微微一笑:“这件事,我准备交给大夫陈萼去做。”
姜子牙闻言,顿时上前进言:“大王,若是真的有心捉拿或击杀姬昌,还请让我与崇侯虎联手,最好调用兵马,方才能确保成功。”
“大夫陈萼,我甚为了解,为人宽宏仁慈,建造孤老院,利天下成千上万孤苦无依的老人、孤儿、乞丐,功德着实不少。”
“听闻女仙都为之倾倒,献身,实属一段佳话,可见大德之人自然在人心有公论。”
“但是,如此大德之人,一没有手下兵马心腹,二没有与人勾心斗角的经验,仓促参与如此重大事情,只怕会——所用不得其才。”
“哈哈哈哈,你索性说我有眼无珠,在这件事上用错了人,岂不是更好?”纣王陈萼哈哈笑道。
姜子牙连忙躬身:“臣万万不敢有这等念头,只不过不敢耽误大王重要事情,还请大王明鉴。”
纣王陈萼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在意。
对自己的化身说道:“大夫陈萼,首相对你的能力稍微有些怀疑,你是不是应该给她证明一下?”
大夫陈萼便笑了笑,盘膝漂浮于半空中,手中拿出四尾六魂幡,一张都天神煞图。
“子牙道友,我其实也是练气士。”
姜子牙怔住,随后恍然而笑:“道友将我瞒的好苦!”
“我原来只是心疼你奔波劳碌,认为你造福天下孤老,实在是人间难得之人。”
“原来,你也是道友!”
“阐教门下,姜尚,有礼了!”
道士陈萼微笑道:“道号紫清,名为陈萼,有礼了。”
两人互相做个起手礼仪。
姜子牙这才又说道:“大王,既然陈萼道友也是练气士,手中也有非凡神通,我料想也可以放心了。”
“只是,但凡遇事,未虑胜先虑败——臣请大王先传令潼关、临潼关、穿云关、界牌关、汜水关五关,不可让人经过,再令鲁雄、殷破败等人率领兵马待命,崇侯虎的锦衣卫也需要时刻盯紧了,以防有什么花招。”
纣王陈萼微微摇头:“首相多虑了,这一次,若是大夫陈萼挡不住姬昌回归西岐,这些手段也都挡不住;若是他能挡住姬昌,那也用不着再过于兴师动众。”
“这——大王!”
姜子牙立刻不安起来:在他看来,大王这是不是有些太过疏忽大意。
当今天下,只有商汤与西岐可堪为敌,西伯侯姬昌想要逃离朝歌这件事,无论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姜子牙、崇侯虎等人苦劝,纣王陈萼想了想,也没有再坚持。
即便他知道,事情的关键还在自己身上,总不好伤了这些忠臣合情合理的考虑——因为陈萼的考虑即便是事实,也是不合情合理的考虑。
“好吧,这件事就交给首相布置。”
陈萼想了想,又对崇侯虎说道:“据我所知,黄飞彪和黄飞豹兄弟两个都是听命于黄飞虎,黄飞虎一旦要造反,黄滚即便忠心耿耿,那也是孤身一人。”
“派人传令,把黄滚叫入宫中,提前布置一番吧。”
姜子牙闻言,便说道:“大王宅心仁厚,黄家上下,定然感恩戴德。”
黄飞虎纵容属下在前,被属下煽动在后,又被练气士迷惑,开始准备造反——按照律例,黄飞虎一家人都是要抄家斩首的。
从心中感情来说,黄飞虎对商汤还留有几分忠心;但是无论如何,他的的确确是背叛了商汤。
这就是满门抄斩的死罪。
纣王现在把黄滚叫来,提前布置,一来是冒着被黄滚泄密的危险,二来是试图保存黄家血脉不断。
这绝对是对黄家的最后体面与恩德了。
换作是其他任何君王,出于怀疑和猜忌,都会坚决地斩草除根,绝不会还留下黄家作为祸患。
侍卫传令,一个时辰后,老将军黄滚健步如飞来到殿外,恭恭敬敬等候召见。
进入殿中,向纣王行礼。
纣王陈萼寒暄几句,问候他家人与身体情况。
黄滚笑着禀报:“老臣如今尚且能食肉三斤,开三石之弓,为大王征战沙场也还能拿的出手。我家中几个孩子,虽然不成器,却也勉强能看,对大王忠心耿耿,只等大王一声令下,便可为大王擒敌杀贼。”
“是吗?我只怕还没等我一声令下,就被你家中孩子一拥而上,把脑袋剁下来,献给西伯侯姬昌了吧?”陈萼微笑说着。
黄滚脸色一呆,险些没反应过来,随后仔细小心地打量纣王的脸色。
见他面色并不是开玩笑,而是冷笑模样,黄滚立刻深深吸了一口气:“大王这么说,可是我黄家除了叛逆不孝的子孙?”
“请大王明告我,到底是谁敢对大王有造反作乱的贼心?”
“臣愿意立刻回家,将那贼子用弓弦勒死,自己也当自戕谢罪,一报国恩,二为羞惭无地!绝无二意!”
陈萼点了点头:“好,作乱的是你儿子黄飞虎,你去吧。”
黄滚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咬牙,闷头叩首三次,站起身就向外走去。
这老头子是真的彪!
他也不再问究竟,真的准备回家杀了黄飞虎,然后自戕谢罪!
“你不问问,寡人为何说你的儿子黄飞虎要做乱?”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黄滚站住脚步,“大王若是没有冤枉我儿子,我父子二人这般死,正是罪有应得。”
“若是大王一时不察,被人蒙蔽,今日我父子二人死了,终究有朝一日,可以沉冤得雪,到那时候,依旧不负我商汤黄氏将门的名誉。”
“如此料来,今日老臣死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罢了,你不必死了,我今日叫你来,就是专门叫你参与谋划,看看如何拨乱反正。”纣王陈萼说完这话,示意崇侯虎将一本小册子扔给黄滚。
黄滚接过来一看,上面记载黄飞虎与周纪、申公豹商议,准备效力西岐的事情;以及周纪、黄明、龙环、吴谦、黄飞虎等过去以往一两年内,对朝廷、大王的非议,对姬昌的赞美。
其中黄飞虎对朝廷非议最少,赞美也往往是称赞西伯侯贤德。
只不过,加上最后效力西岐的决定,黄飞虎就已经明白着是西岐的同伙,周纪等人的领头人。
黄滚看望这小册子,心中羞愧无地,几乎想要当即自杀。
刚才纣王说出黄飞虎的时候,黄滚心中想的的确是:大王不能容我们黄家,我多说分辩也是无益,索性为国尽忠,全了最后的君臣之礼。
他要我们父子死,我们死于臣节,不负君上,也就是了。
但是如今看到黄飞虎果真造反作乱,黄滚如何不知道大王的厚恩大德。
一双老脸涨的紫红,拳头嘎嘣作响,咬牙恨齿。
“大王!老臣这就要回家,一拳打死那不孝忤逆、罔顾国恩的畜生!”
“我都说了,你不要冲动;这件事叫你来,就是为了谋划一番,到时候你们黄家也不会受太大损失。”纣王陈萼说道。
黄滚闻言顿时老泪纵横,俯首痛哭。
“老臣……老臣此刻羞愧至极,只想一死了之,万万不敢再受大王如此恩遇啊!”
陈萼又劝说几句,黄滚这才终于抹着泪站起身来,表态陈萼要他怎么做,那就怎么做。
陈萼对他说了布置,黄滚听后,牢牢记住。
又过了一个时辰后,黄滚出宫返回家中,恰好武成王黄飞虎也从外面归来。
“父亲大人……”
“嗯。”黄滚脸色看上去略有些冷淡,“做什么去了?”
“启禀父亲大人,是去点验兵马,练兵。”
“之后呢?”
“去吃了些酒菜。”
“和谁?”
“周纪、飞豹他们几个。”
“嗯,还有谁?”黄滚问道。
黄飞虎微微一怔:“没有了,父亲大人。”
黄滚也不多说,点点头,父子两人各自回屋。
又过数日后,太傅姬昌忽然得重病。
请医师来看病,都说这病不好看,不知道从何而起。
不知是哪一个医师说,这是思乡病,怀念故土西岐,等姬昌回西岐,就好了——说出这话的医师,刚出了太傅姬昌的府邸,还没收到尾款,就被崇侯虎亲手扭断了脖子。
太傅姬昌的仆人们都得了命令,纷纷外出,试图宣扬姬昌得了思乡病,要返回西岐,才能病好。
可惜,他们的宣扬,也都被阻止、打断,偶尔有几个宣传出去,也是换来朝歌路人的冷漠脸。
“姬昌?谁呀?”
“就是那个少年阿昌,还有他老婆叫太姒,跟门房大爷有一腿的……”
“哦哦哦,想起来了……可是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朝歌路人们很是纳闷。
第269章 五石散
散宜生都在朝歌天牢内被关着,西伯侯姬昌贤德的名声早就被陈萼用少年姬昌、门房大爷、少妇太姒等经典作品给败坏差不多了。
这最近一两年以来,朝歌上下,商汤实际统治范围和北地范围内普通居民,最感激的是朝廷和纣王。
西伯侯姬昌什么贤德之类的,早已经是被掩盖过去的事情。
尤其是陈萼将姬昌的小迷弟们渐渐清扫干净后,没有了清流官僚作祟,民意还是不难扭转的。
因此,姬昌府上的仆人好不容易突破锦衣卫的钳制,准备把“姬昌生病,需要返回西岐才能治病”这个轰动性消息传播出去的时候,才发现这个消息一点都不轰动。
朝歌居民对此毫无兴趣,甚至都没有传出去十个人……
若不是,申公豹和姬昌一开始就不指望这件事能造成太大影响,而是想的是假死脱身,这时候姬昌估计能“垂死病中惊坐起”……
既然消息没有传播出去,也就不再费劲传播了。
姬昌让人送一个奏折,呈给纣王,说自己重病垂死,命不久矣,希望可以死后回归西岐。
这奏折刚送上去,姬昌的奏折誊抄副本当天就送到了亚相比干、微子启、伯夷、叔齐等朝中大臣手中。
第二天一早,龙德殿外,黄飞虎凑到姜子牙、比干等人身前:“两位老大人,太傅姬昌乞求死后归乡这件事,你们可都知道了?”
“你们说,这应该怎么办?”
姜子牙轻轻捋须微笑:“怎么办,是我们应该讨论的吗?姬昌的奏折送给大王,大王说怎么办,我们就照做就是了。”
“确然如此。”
亚相比干的目光扫过大王铁杆心腹姜子牙、立场不明的黄飞虎两人面上,口中应声。
姜子牙的回答很正常,黄飞虎这位皇亲国戚,表现却是有些让人意外。
似乎,有点蠢蠢欲动,想要帮姬昌说一句话?
何苦来哉?
当今大王手中集权,英明神武,果决刚断,比干也是皇亲国戚,虽然并未投靠成为心腹,却也知道大王的意志绝不可以违背。
尤其是大王对姬昌的限制、对西岐的警惕,比干等一众大臣也是心知肚明。
事实也的确证明,西岐那边二百诸侯已经被消化殆尽,成为西岐的二百家将,西岐已经成为一个国力比较强盛,快要能挑战商汤的强大诸侯国。
大王的限制和警惕,是有道理的,不是单纯的针对“贤德之人”。
而镇国武成王黄飞虎这时候跃跃欲试,似乎要帮姬昌说话,是出于公道之心,还是有什么想法?
比干感觉,一股风波似乎已经在暗中酝酿。
群臣上殿,参拜纣王完毕。
首相姜尚不动声色,说起来今年劝农耕、兴水利、孤老院的事情。
不慌不忙说了一大通,又有大夫陈萼也跟着补充几句,整个朝会也没有大事,就在两人的禀报中过去了将近两个时辰。
最后,临近朝会散朝,比干、微子启、伯夷叔齐等人没有一个开口说起姬昌的事情,黄飞虎终究忍耐不住开口说道:“大王,太傅姬昌上奏折,乞求死后回归西岐,这事应该如何处置?”
纣王陈萼目光淡然:“此事,你为何知道?”
“臣也是听闻。”
“你从何处听闻?太傅给寡人的奏折,不会给你看过吧?”纣王陈萼眯着眼,好像是开玩笑一样说着。
“这倒不是,只不过我昨日见到了一个奏折,是太傅奏折的誊抄。或许是因为言辞恳切,被某些人誊抄了广为流传吧。”黄飞虎说着。
纣王陈萼回应一下冷笑:“那也不应该,朝廷大事自然有规章制度,大臣给寡人的奏折,怎么会出现这样的誊抄泄露呢?”
黄飞虎对此也早有预案,不慌不忙躬身禀报:“启禀大王,太傅姬昌已经病入膏肓,他的奏折是请人写下来的,或许就是这里出现了问题,方才导致太傅的奏折流传甚广。”
“哦。这也算能够说的通。”纣王陈萼点了点头,“有关此事,朕已经允许了,并且送往太傅府邸。”
“武成王,你从何处得到奏折,窥视其他朝臣奏折;又以道听途说的东西,询问寡人,实在甚为失礼,没有法度。”
“令你居家反省一月,夺去镇国武成王中‘镇国’字号,你可服气吗?”
“臣愿受罚。”
黄飞虎跪下恭敬领受处罚。
龙德殿朝会散去之后,比干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黄飞虎,摇了摇头。
大王已经知道你什么想法,你还强行再表现一番。
大祸不久啊!
纣王允许姬昌死后回归西岐的批注奏折回到姬昌府邸,第二天,姬昌就“含笑而逝”,临终遗言,说自己死而无憾,终于能回归家乡。
姬昌死后,他的手下随从们便开始准备棺材、孝布等物品。
因纣王对姬昌隐约的排斥态度,也因为姬昌没有家人在朝歌主持大事,文武百官也没有几个前去吊唁慰问的。
但凡他有儿子在朝歌,文武百官也会来一些尽一尽颜面上的礼仪。
可惜他明面上就只是亲随手下,跟这些人再怎么表态吊唁,那不是抛媚眼给瞎子看吗?众多官员只不过是随了一点丧事的礼钱,算是给姬昌烧纸钱用。
又过三日,姬昌手下众人,带上姬昌的棺材准备启程离开朝歌。
也就在这一日,黄飞虎喝了闷酒,将夫人贾氏叫来。
“你去到宫中去!求见大王和我妹子,看在我们黄家累世将门、簪缨之家的面上,把我的镇国称号给恢复了!”
夫人贾氏早在一日之前,就已经被黄妃悄然唤去,被纣王、黄妃当面交代了一些细节事情。
此时此刻,听闻黄飞虎这样要求,便知道这一切都被大王说中。
自己的夫君黄飞虎,当真是铁了心要做逆贼,并且要害了自己性命,污损大王的名誉!
心中顷刻间碎成千万片,每一片都仿佛流血泣泪。
贾氏看着醉醺醺的黄飞虎,心知他是神魂颠倒,夫妻情分到此断绝。
“夫君——”
“你这名号被大王取下,本是咎由自取,如何能让我再去求大王和黄妃娘娘?”
贾氏几乎是最后一点哀求的姿态,向黄飞虎说着,期盼他回心转意。
“我请你效忠朝廷,捉拿周纪,你始终不肯;我请你远离姬昌,你也是不肯;最终因为姬昌,触犯朝廷的法度。”
“若你是触怒大王,大王因为一时的喜怒处罚你,那么我和黄妃娘娘当然愿意为你求情;但如今你是触犯朝廷法度,大王秉公处罚,大王无错你有错,我如何开口请求?”
“这你就不用管了——”黄飞虎低声叫道,“你只管去,到了那里,大王自然会原谅我!”
贾氏听他这么说,心中又是一痛:这枕边人,何其无情无义!
不仅要反叛朝廷,还要害我性命,还要毁我贞洁清誉!
我们夫妻到如此,还有什么话好说?
眼中含泪,咬牙最后问一句:“黄飞虎,你当真让我去吗?”
“不错,当真让你去!”黄飞虎低头喝着酒,闷声道。
“我这一去,你可不要后悔!”贾氏咬着银牙,高耸的胸脯起伏不定,天姿国色面上带着冷意。
“……”
黄飞虎没有回答,闷着头,继续灌酒。
贾氏冷冷盯着他,转身便要走。
“入宫前,吃了这个。”
黄飞虎叫住她,手中拿出一个小药丸。
贾氏冷冷看他一眼,抓起药丸,头也不回地离去。
黄飞虎本来以为,贾氏会询问这是什么药丸,有什么作用,自己编造好的一些话也正是为此准备。
但却没有料到,贾氏对此问都不问,直接抓了药丸就走。
黄飞虎心中苦闷难当,大口灌下酒。
正喝的朦朦胧胧,看见两个孩子翘首站在门口。
“你们……怎么了?看什么?”
黄天禄说道:“父亲大人,不要喝这么多酒吧?暴饮伤身,你不是说过吗?”
黄天爵也是点头:“是啊,父亲大人,不要喝这么多酒……”
黄飞虎看着两个孩子天真无辜的眼神,忽然咧开嘴,闷声大哭起来。
我对不住这两个孩子,对不住这两孩子的妈呀!
哭了一通,想到如今天命在西岐,申公豹道长必定能保扶西岐取代商周,而自己的大儿子黄天化,到时候也和自己一起保扶西岐,黄飞虎的精神又振奋不少。
自己的夫人虽然因此牺牲,却是值得的。
抬手唤来两个孩子:“我带你们去好地方,你们跟不跟我去呀?”
黄天禄、黄天爵两个孩子都点点头,自然是听父亲的。
黄飞虎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最后灌下一碗酒,站起身来。
“周纪!飞豹、飞彪!”
“听我命令,唤来各自亲近兵将,心腹之人,准备发动!”
没有人回应他的话。
周纪、黄飞豹、黄飞彪一个都没有出现。
黄飞虎讶然,心道:难道是我喝蒙了酒,刚才没有叫出声,别人没有听见?
又提高声音,大叫一声:“周纪!”
“叫什么叫!”
一个血淋淋人头从外面抛进来,吓得黄天禄、黄天爵惊声大叫不已。
紧随其后,是一位精神矍铄,浑身披挂的老将军。
黄飞虎的亲爹,黄滚。
黄滚抬头昂然入了大厅,双眼逼视着黄飞虎:“逆子!我已经来了,你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黄滚身后,几名亲信压着满脸苦涩、五花大绑的黄飞彪和黄飞豹。
“大哥,父亲都知道了。”
“你就也认了吧。”
黄飞虎呆了一呆,看向黄滚:“父亲,这……儿子只是为了我黄家着想,也是为了天下着想。”
“如今纣王残暴独断,正是那独夫,天命归于西岐。”
“儿子请父亲随我一起,同归西岐,共商大计。”
黄滚见他仍然不改,气极反笑:“好!好!来人!给我拿下,若敢反抗,直接打死,我绝不追究!”
他带来的兵将立刻一拥而入,将黄飞虎团团围住。
黄飞虎却也没有顽抗,乖乖束手就擒,然后对黄滚说:“父亲,这天命不可违,我即便今日死了,你以后终究会知道,我是对的。”
气的黄滚上前抽他两记耳光,打的他口鼻流血,之后才押着黄飞虎、黄飞豹、黄飞彪三人往皇宫而去。
……
在他们之前,黄飞虎的夫人贾氏已经来到皇宫之前。
拿出药丸来,她看了一眼,表情木然地吞下。
黄飞虎,这里面若是穿肠毒药,你将我毒死,那也是你自己选择——大王早知道你的阴谋,你和姬昌的阴谋诡计,注定不会得逞!
服用之后,贾氏只感觉一股热意从身上发出。
生性贞洁的她不解其意,还以为这是毒药即将发作,咬了咬牙,也不往皇宫去,决意死在皇宫之外,远离皇宫。
大王那边,料来自有安排。
但若是自己真的死在皇宫,到时候未免会令大王有口难言。
因此,贾氏从皇宫门口一站,服下药丸后,便折身向皇宫的反方向走去。
皇宫内,纣王陈萼本来正通过大夫陈萼的视角,跟随姬昌和申公豹的真正所在——姬昌假死之后,申公豹就用障眼法弄了个假尸体摆在棺材里面,把真的姬昌藏在朝歌某一处。
今日正准备要和姬昌的棺材一前一后离开朝歌。
黄飞虎的五关通行令牌,也已经到了他们手中。
心神一转,看见贾氏这样选择,暗道她心肠倒是不错,只不过做事情太过刚烈了一点,难怪原着中跳楼自杀。
因为伤心和黄飞虎的情分断开,贾氏便十分刚强地将那药丸吞下,认为自己就此死去,也就是了。
她实在不知道,申公豹是个什么玩意儿——这家伙修仙资质比姜子牙高得多,但是修炼的都是一些砍头不死、挖心、下油锅之类下三滥的邪术。
云中子留在终南山玉柱洞、传给虎力、鹿力、羊力三妖的旁门左道,大都是申公豹曾经的精通法术……
就这么一个人品低劣、最喜欢走邪门的东西,他能拿出单纯的毒药来才怪。
贾氏服用的,就是一个加强版的五石散。
浑身燥热,不由自主褪去衣物,抓挠出血痕,最后药性过猛而死——在申公豹看来,这恰好用来栽赃。
第270章 朝歌门口拦姬昌
这可就不像话了……
纣王陈萼心中想道。
和黄滚、贾氏他们提前透风,当然是要保住他们,顺便也是对黄飞虎这位武成王诛心,让他看清楚,自己父亲和妻子都不是和他一路的。
既然已经提前透风了,贾氏再出什么事情,岂不是显得自己无能?
心念一动,一道遁光卷了贾氏,带到陈萼面前。
九侯女正站在陈萼旁边,见到陈萼若有所思,忽然就有一道奇怪光芒落下。
紧接着便现出一个香肩半露,神情茫然的娇艳欲滴的夫人。
九侯女看向陈萼,对他的一贯荒唐,也并不意外,随后向外走去,并且撤去了周围宫女。
她走的倒是快,不过未免也太小看陈萼——怎么也不至于做下药迷人这种下三滥的事情。
笑了笑,抬手一弹,法力激荡。
贾氏周身的药性便都被弹飞出来,本来伸到衣衫内,揭开绳结的手笔停顿下来,迷茫地看着陈萼。
然后渐渐回过神来,脸上迅速变得通红。
“大王?”
“嗯,不错,是我。”陈萼回答。
贾氏急忙低头,将衣裙整顿好,行礼道:“妾身参见大王。妾身因正准备和黄飞虎恩断义绝,服下那药丸,一死了之。”
“本意是远离皇宫,不知为何,恍恍忽忽就来了这里。”
“我如今见了大王,是否会损毁大王声誉?还请大王让我离开皇宫自生自灭。”
陈萼便解释道:“那药丸不是好东西,你一片坚决之意,清白之心,我是明白的,可是你小看了这药丸的主人。”
“我若是不把你带过来,给你解去药性,今日你就会浑身燥热,最后神志丢失,不由自主除去衣服,以一个女人最凄惨的模样曝尸闹市之上。”
贾氏呆住了,脸色惨白一片。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黄飞虎给她的,不仅仅是这样一颗毒药。
还是这样一颗,羞辱她人生最后时刻、将她所有名誉全部损毁的药丸。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我想着,一死了之和黄飞虎彻底断绝夫妻情分,他却比自己断的更快,更狠!
贾氏喃喃说着,夫妻多年的情分轰然破碎不说,连最基本的相敬也做不到,还要如此侮辱与我!
黄飞虎,你如此绝情可恨!
贾氏的脸色一变再变,由惨白变作红润——这不是她想通了,而是心血翻涌,一时间直冲脑门,头脑一片空白。
此时此刻,她才是真正意识到,自己已经被黄飞虎彻底割舍、抛弃,甚至已经不算是黄家人这个事实。
她的家人,没有了……
目光茫然地转了一圈,看向眼前唯一一个人。
“大王,我应该怎么办?”
“没什么可怕的,不就是和黄飞虎断了关系吗?”陈萼安慰道,“你再找新的也就是了。如果你不愿意再找新的,也可以独身居住,这也没有什么。”
“不!”贾氏的声音有些异样。
“那你还要做什么?”陈萼诧异。
贾氏微微咬着牙,脸色的表情毫不掩饰地诉说她的恨意,她从没有这么恨过这样一个人,正如同她原本全心全意地爱着那个人。
他曾经是她的山,他曾经是她的天。
如今,山林和天空,抛弃了她。
她若是就这么灰溜溜地离去,倒是让黄飞虎还能干净、从容地赴死;她偏不要这样做!
“大王,妾身可不会断了和黄飞虎的夫妻关系。”
“妾身要让黄飞虎知道,他的正房妻子贾氏,和别人有了关系且安然无恙,声名无损——他不是爱惜名声,要我不体面的死去,要找到反叛大王的根据吗?”
“我不仅不会死去,还会好端端地当他的妻子,还要告诉他,我就是偷人了;他这个蠢货去跟他的主公一起去死,最好死不瞑目,永不安息!”
贾氏咬着一口白生生的牙齿,似乎在啃咬黄飞虎的血肉一般,脸上竟然露出了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
从原着中的贞洁烈妇,到绝望之下的扭曲改变,眼睁睁发生在自己面前。
陈萼也是不由感叹:“你这是何苦来由?黄飞虎糊涂,算不得大错,看在飞燕的面子上,我到底也不会处死他。”
“他怎么能不死?”
贾氏先是有些恼恨,随后又笑起来:“对,好极了,他不死才是最好的!”
“我要他每天每夜,以后都要活在悔恨煎熬之中!”
说完这话,她的目光忽然化作了一汪秋水,声音带上了柔媚:“大王,黄飞虎要算计的,不仅仅是妾身,还有你……”
“你就不想报复他吗?”
说着话,她撩开衣裙,迈动脚步。
褪下鞋子,黑色丝袜踏在冰凉的地砖上,一步一步,摇曳生姿,向着陈萼走来。
陈萼明白了她想做什么。
这个三十二岁、熟透了的妇人,要用自己的方式,来报复自己狠心的丈夫黄飞虎。
“怎么报复?”
“当然是,狠狠地,在他的夫人身上报复回来!”
贾氏挑着衣服,站在陈萼面前,带着一丝诱惑的意味,说着。
“这样好吗?君不见臣妻……”
“那这样呢?”
……此处省略两千字……
黄飞燕闻讯而来……又省略两千字……
“大王,你也真是荒唐!”
黄飞燕与贾氏穿好衣服后,红着脸对陈萼抱怨。
“还有嫂子,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陈萼便把黄飞虎给贾氏的药丸作用说了一遍,黄飞燕也是听得又气又急:“大哥这简直糊涂!难怪嫂子这样生气!”
不过,心里到底还是感觉不自在,暗道: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把跟别人,尤其是大王欢好吧……
哪有你们夫妻相爱相杀,转头和我抢男人的道理?
“飞燕,从今之后,贾氏就住在你宫内吧。”陈萼开口说道。
黄飞燕和贾氏顿时都有些不太情愿。
“大王,这不好吧?她到底是我大嫂……”
贾氏也说道:“大王,妾身还要出宫去气一气黄飞虎,我可不想跟他断了夫妻关系。”
陈萼摇了摇头,伸手把她抱在怀中:“你该不会以为,我还让你回黄家去,跟黄飞虎过夫妻生活吧?”
“大王……”贾氏顿时羞涩难当,连忙推拒。
之前是特殊情况,又怀着对黄飞虎的恨意,她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现在,她怎么也不可能当着黄飞燕的面,作为她的嫂子,跟纣王卿卿我我。
可惜陈萼全然不是她和黄飞燕能够拒绝的。
贾氏到底是半强迫半自愿地被送进了黄飞燕所住的宫殿,姑嫂两人同住一间宫殿,面面相觑,着实有点尴尬。
另一边,黄滚押着黄飞虎、黄飞彪、黄飞豹三个儿子,已经跪在了皇宫门外,请罪叩见大王。
而申公豹已经带着假死的姬昌,悄然准备混出朝歌城去——姬昌的棺材队伍比较惹人注目,为了安全起见,他们是不会凑在一起的。
纣王陈萼通过化身大夫陈萼的视角看着这一幕。
黄滚父子的事情,稍后处置便可。
正如同陈萼所说,一开始就是看在飞燕面子上,不打算对黄家赶尽杀绝,况且现在还有“你老婆真润”的加成,黄飞虎等人更是不会被杀死。
相比较,击杀姬昌,可能引发的天地大变动,这些都是细枝末节。
击杀姬昌……
一个处理不好,引发天地变动,自己就得从这个世界提前离去。
叫来玉石琵琶精,按住她的肩膀纹路,联络上女娲:“即将的天机变动,你不要参与,最好能和我联手……”
“哼!”回应他的,是女娲娘娘的一声冷哼。
和陈萼明面上联手,被其他圣人敌视,这一条路是女娲娘娘绝不会选择的。
只不过,陈萼的话,对她来说也是一个提醒。
等一下如果有什么情况,自己千万不要急匆匆冒出头去,以免遇上其他圣人,被人看破了虚实。
要在这个世界,找一个盟友,实在是不容易。
就如同,他在这个世界经历的女人,终究大多要成为过客一样。
开始动手吧。
“呼!哈!”
两阵齐刷刷的声音从朝歌城门处响起,一直精锐的军队,接管了朝歌城门,包围了想要混在人群中离去的申公豹、姬昌两人。
与此同时,另一个城门处,姬昌的棺材和西伯侯的随从们也都被拦下来。
被发现了!
姬昌低声急叫:“道长救我!”
申公豹笑道:“主公莫忧,不过是一些凡夫俗子罢了,我要骗过他们,半点也不难。”
张开口,口中一撮,喷出一道黑色烟雾。
这并非是什么神通法术,只不过是他最喜欢用的旁门幻术,此时此刻用出来,那些精锐的士兵也只感觉愁云惨淡,暗无天日,一个个惊慌不已。
也就在此时,黑雾散去,一个身影站在申公豹、姬昌两人面前,面带微笑。
“法术?”
“西伯侯姬昌,你手下能人不少啊,还有练气士投效在你门下?”
“大夫陈萼?”
姬昌吃惊叫道,如果是姜子牙在这里,他一点都不会吃惊。
姜子牙的智慧,他是熟悉的,姜子牙也通晓一些道法,他也是知道的。
他实在没想到,一个帮纣王敛财的心腹走狗,居然还有这种手段。
申公豹也是惊讶:“这是何人?能破我道法?”
“你这也算是道法?糊弄凡人的东西,不登大雅之堂,你要是在昆仑山玉虚宫内说这是道法,你师尊非得扒了你的皮不可。”陈萼淡淡说道。
申公豹闻言更是心中一惊:能说出昆仑山玉虚宫的名讳……这人跟脚并非寻常散修,也是有来历的!
“敢问道友,原来在哪一处仙山洞府修行?贫道申公豹,在阐教、截教都有些熟悉的好友……”
陈萼微微摇头:“今日,却不是要说你的事。要拉关系交朋友谈道法,我们改天再说。”
“西伯侯姬昌,装死要逃离朝歌……对商汤不忠之心已经暴露无疑,今日要么姬昌束手就擒听候发落,要么就死在这里吧!”
申公豹眼睛转了转,哈哈笑道:“道友,你何其愚也!”
“如今天命在西岐,天意乃是西岐取代商汤,你既然有一身的道法神通,就应该顺从天命而行事,如何敢逆天而为?”
“若听我一声劝,随我同归西岐,共保西岐圣主,这是顺天应命;若你不听我的劝,小心你成为那封神榜上有名之人!”
陈萼故作诧异:“哦?封神榜上有名之人?”
“你的意思是,你是执掌封神榜,主持封神大事的人?”
申公豹半点也不心虚:“不错,正是我!”
“那封神榜,现在就在你手中?”
“那倒不是。”申公豹很自信,“我虽然是天命封神之人,但是时机未到,师尊定然是不会轻易给我封神榜的。”
“我想,这一次只要我保扶西伯侯回到西岐,一飞冲天,从此龙不再困于浅滩,师尊便要赐给我封神榜了。”
说到这里,看见陈萼正用一种略带嘲讽的眼光看着自己,申公豹顿时心内不悦:“怎么,你不相信我说的?”
“不是我不相信你说的,只是,据我所知,封神榜已经下了昆仑山,在真正的天命封神之人手中。”陈萼微笑着看向申公豹和姬昌,“这么说,你其实不是天命之人,姬昌也不是天命之主,你们两个现在是纯粹自我感觉良好呀。”
申公豹只感觉胸口一闷,难以置信地看向陈萼:“你……你胡说!”
“天意要兴西岐,这天下大势,你敢说你不知道吗?西岐之主,梦见猛虎长出双翅,正对应我的坐骑飞虎,难道我不是天命之人?”
陈萼点头:“猛虎长出双翅,这说明姬昌梦见的是黄飞虎吧?跟你有什么关系?就算是对应你坐骑飞虎,那也是跟你的坐骑有关系,你到底哪里看出来,你自己就是天命之人?”
姬昌闻言骇然:搞错了?我其实最重要的股肱之臣,应该是黄飞虎?对啊,我梦见的是飞虎,那不就是黄飞虎吗?
这个申公豹胯.下的老虎虽然能飞,也没有长出双翅;除此之外,申公豹更是跟飞虎没什么沾边的……
申公豹也被陈萼的解释弄懵了,随后又想到黄飞虎,心里面顿时发狠——不就是一个黄飞虎吗?抽空弄死就是了!
第271章 接引与准提
申公豹对黄飞虎杀机暗起,至少还没忘了面前的一摊子事情急需解决。
他和姬昌被这个练气士陈萼堵在了朝歌门口,且不说他是不是天命之人,封神榜是不是真的已经下山,他必须先想办法对付眼前的陈萼,带领姬昌出朝歌才行。
“那陈萼,你只管一派胡言,惑动人心!”
申公豹开口叫道:“我是不是天命之人,首相姜尚最是知道,你大可以去找他求证!”
陈萼微笑着摇头:“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当我真的很关心你们的谁是天命之人吗?”
“我也不关心什么天命,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申公豹沉默一下,忽然看向陈萼身后:“咦,你怎么来了?”
陈萼微笑着,连头都没回。
手中取出一幅图,张开之后一抖,就要把申公豹收进去。
“这种雕虫小技,也来在我面前献丑?”
就在这时候,一个小孩声音从上空响起:“休要伤我师叔!”
陈萼回过头来,只见一个约有十岁的小孩,生的面如羊脂,身披红袍,带着金冠。
这小孩骑跨在一个玉麒麟上面,右手里面举着一把宝剑,跟他自己差不多高,剑尖正对着陈萼。
陈萼笑了笑:“你师叔?你是何人?”
那小孩叫道:“我乃是青峰山紫阳洞清虚道德天尊之徒,黄天化是也!”
陈萼闻言挑眉:“黄飞虎的儿子?”
“不错,尊父正是镇国武成王,黄飞虎。”黄天化叫道。
“那可不好杀你,毕竟……”
就在今天,你妈和你姑姑刚被润了,实在不好弄死你。
“这样吧,叫我一声干爹,我饶过你去。”陈萼对黄天化说道。
黄天化听得大为光火:“好一个贼子!我自有父母在家,何须你来占便宜?”
“看我莫邪宝剑!”
说到这里,法力催动手中莫邪宝剑,发出一道金光,直奔陈萼面上而来。
陈萼微微摇头,将手中都天神煞图展开,将申公豹、黄天化连同玉麒麟一起收进去。
“留他们一命,不要杀了。”
陈萼对都天神煞图中的金人吩咐一句,祖巫和大巫们都回应知道。
然后,陈萼看向姬昌。
“跟我们回去吧,太傅姬昌。”
姬昌叹了一口气,心中十分沮丧:难道我真没有成就王业的可能?
否则怎么会连朝歌都没有办法离开,反而为自己招来祸患?
自己假死要逃走的消息传开,以前所有的经营名声形象,全部毁于一旦,以后除非是傻子才会继续相信他是仁德贤明的圣贤之人——分明就是有不臣之心的一路诸侯,装什么贤人在世!
他本身也并不精通道法武艺,面对陈萼和周围精兵,低头束手待擒。
两名士卒抓住他,陈萼对其他众士兵说道:“压着他返回皇宫,听候陛下发落……一路上都给我吆喝起来,西伯侯姬昌有反叛之心,装死要逃走,被抓了回来。”
士兵们纷纷点头领命,一个个大声吆喝不已:“西伯侯姬昌有反叛之心,装死要逃走……”
“我们抓住西伯侯姬昌了!”
“捉住西伯侯姬昌了!”
……
朝歌民众凑上来看热闹,一听说被抓的是《少年阿昌》的主角,《少妇太姒》的苦主丈夫,一个个都翘着脑袋踮着脚观看,口中啧啧称奇。
“这就是少年阿昌?”
“什么少年阿昌,都是老年阿昌了!”
“当年或许他很强,现在只能顺风尿一鞋……”
西伯侯姬昌那也是代代相传的诸侯,在自己诸侯国内,跟大王一样有着绝对主宰权,二十四个妃子伺候着。
此时此刻被众人围观,被无数低贱平民以淫猥语言说笑,姬昌即便再荣辱不惊,胸有城府,此时此刻也会只有一个想法,真真正正是羞煞我也!
不如当场死去!
“都说王侯好,富贵最逍遥。”
一道声音缓缓响起,一个道人出现在天空之上,乘异兽而来。
那道人长须,微黄面皮,双目开阖,隐有光华。
这一句说完,传遍街市,他又言道:“如今看王侯,逍遥不逍遥?”
“尔等辱没西伯侯姬昌太甚,不是好事,各自回家散去吧!”
他这一番话说出,朝歌民众都有些心思晃动。
只不过此地终究是商汤气运汇聚之处,道法难以显现真正威能,尤其是针对朝歌民众,更是难以奏效。
“你又是何人?”陈萼问道。
“我乃阐教练气士,人称清虚道德天尊。”来人说道。
“好,好极了。”
陈萼露出满意微笑,虽然圣人们没有出头露面,但是已经有阐教十二仙之一露面,元始天尊想要摆脱这一次的纠葛,他能摆脱吗?
清虚道德天尊平静说着:“我自然是好极了,道友却是不太好。”
“道友也是修行中人,应该知道顺天而行万事大吉,逆天而行万事则休矣。”
“如今逆天而为,抓我徒儿黄天化,师弟申公豹,又抓了西伯侯姬昌,难道你不怕大势汹汹吗?”
“怕?”陈萼微笑一下,展开都天神煞图,朝着清虚道德天尊笼罩下去,“你也给我进去吧!”
清虚道德天尊顿时一惊,展开了一道法宝,那法宝是一张旗幡,展开后也是遮天蔽日,试图阻挡陈萼的都天神煞图。
都天神煞图中,一只巨大的金色手掌探出来,一把抓了那旗幡,扯进图中。
紧接着,在清虚道德天尊的骇然目光中,自己也被卷入图中。
天地恢复平静,朝歌居民敬畏无比地抬头看着悬浮在半空中,缓缓落下,收起法宝的大夫陈萼。
这是一个神仙啊……
姬昌更是绝望无比:申公豹平时一副瞧不起凡人的模样,被他抓起来跟抓一只鸡一样简单轻松。
黄天化骑着玉麒麟,一看那也是修为不凡,他的师父清虚道德天尊同样看上去修为不凡。
结果……全都被抓了?
这个大夫陈萼,到底是什么来历,也太厉害了一点吧?
在士兵的吆喝中,一行人穿过大街,来到皇宫门口。
黄滚押着黄飞虎等三个逆子跪在皇宫门口,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了,见到陈萼押送姬昌到来,黄滚长长松了一口气,对五花大绑的黄飞虎叫道:
“逆子!”
“你看那是不是你的主公!”
黄飞虎一看之下,如遭雷击,再加上申公豹被收入都天神煞图中,迷惑法术也正渐渐散去,霎时间无数想法涌上心头。
思来想去,找不到任何理由能够解释自己的叛逆之心,荒唐行为,黄飞虎只能羞惭到几乎自杀。
我怎么就一时糊涂,想要为了黄明等人背叛商汤?
我怎么就听信了申公豹的话,要毒害自己的结发妻子贾氏,陷害大王?
我真正是罪该万死!
“父亲大人,孩儿有罪,只有一死而已,还请父亲大人杀了我,带着我的脑袋去将功折罪,保全我们黄家一脉一点骨血吧。”黄飞虎深深叩头,匍匐在地。
黄滚微微叹了一口气:“你这话,倒像是一句人话了!”
“逆子,你记住了,下辈子忠君辅国,万万不可再生出叛逆之心来!”
黄飞虎重重点头,咬牙说道:“是,孩儿记住了。”
父子两人一问一答,忽然感觉有一道目光投来,黄滚和黄飞虎看过去,只见西伯侯姬昌正在满怀期待地看着两人,尤其是黄飞虎。
黄飞虎茫然以对。
这是什么态度?我和你有什么更深层次的阴谋诡计?
姬昌心中想的却是:黄飞虎!
我梦见的就是黄飞虎,在这生命的最后关头,看见的也是黄飞虎,这预示着什么,简直太清楚了。
在这里遇见黄飞虎,意味着,黄飞虎能够带着我遇难成祥,能够保我不死。
快想想办法啊,黄飞虎,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
看着姬昌好像是刚被胖虎欺负的大雄一样,用大雄看哆啦a梦的眼神看着黄飞虎,陈萼差一点就要笑出声来了——对不起,黄飞虎还真是我胡编的,你就算这样看着他,他也不可能从口袋里面拿出来放大缩小灯来。
飞虎生双翅,其实是飞熊,姜子牙道号飞熊,这是封神演义原着的正解。
这一次因为天机混乱,也因为陈萼早早地把西伯侯姬昌弄到朝歌,用太傅之位给架空了,姬昌和姜子牙在朝歌就提前认识,姬昌也提前做了这个“飞熊梦境”。
阴差阳错,也是巧了——申公豹骑的坐骑,是一个能飞的老虎,朝歌还有一个黄飞虎。
姬昌怎么想,都是在老虎上面打转转,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是飞熊。
将姬昌也押在皇宫门口,陈萼派人去禀报纣王。
纣王陈萼听了消息,便直接下令:“黄飞虎三人先看押起来,稍后处置,黄滚老将军无罪,让他稍后进宫等候。”
“西伯侯姬昌,假死脱身,欺君罔上,实有不臣之心,叛逆之心昭然若揭。”
“今日,即刻处死!”
此言一出,天上又是一阵闷雷响动。
纣王陈萼微微一笑,示意侍卫去传旨。
侍卫却仿佛呆滞住了,一动不动。
纣王陈萼见到这一幕,看周围的人,一个个都静止不动,顿时面上露出笑意。
好啊,妙啊……终于有大鱼要上够了。
不枉我每天在朝歌辛苦谋划(骄奢淫逸)……
纣王陈萼迈步走出宫殿,这些静止不动的人一个个都深色狰狞,看向他,口中发出呐喊:“昏君!”
“昏君!独夫!无道昏君!”
“为何要杀贤德之人!”
“西伯侯命不该绝!你不该杀他!”
这些人一个个如同狰狞的怪物,没有感情的雕像,对着纣王陈萼呐喊不休。
陈萼对他们的叫喊,只当是蚊蚋嗡嗡吵闹。
宫殿外,天色阴沉,雷霆密布,宛若苍天发怒。
哦,此时此刻还真不是宛如,而是真的苍天在发怒。
陈萼看着这景色,面上带着微笑。
他知道,有美味的圣人要来了。
负手静静站立,忽然有一道声音在台阶下响起:“大王,此情此景,天地震怒,你难道不感觉胆战心惊吗?”
“说实话,并没有这种感觉,反而感觉挺可笑的。”陈萼微笑着回答,低头向下看去。
下方两个道人,俱都衣衫素净,头顶带着发髻。
一个道人面容愁苦;另一个道人则是看上去十分正经。
听到陈萼的回答,那正经的道人摇了摇头:“大王,天数所定,常人难以更改。”
“西伯侯姬昌这时候命不该绝,还请大王按天数而行。”
陈萼叹了一口气:“那就不必了。”
“有关于天数,天下大势,天道运转之类的话题,我已经说的够多了,实在不想一说再说。”
“我现在只想和两位道长好好谈论道法。请问两位道长,在什么地方修行,道号又是什么?”
那面色愁苦的道人便说道:“我等二人,乃是西方教中人。”
“我为接引,他为准提。”
“大王,你也不必东遮西掩,我们两人已经看出来你有修为在身,或者现如今的天机变化,就是你一手操纵。”准提道人在一旁说道,“往好处说,是你神通广大。”
“往坏处想,你这人分明是妖孽之流,将真正的纣王取而代之,硬是要扭转商汤灭亡之大势。”
“我等二人前来,也是奉劝你顺天行事,莫要违逆天机。”
“如若不然,我们便诛除你这妖孽,让天下天机重归于正道。”
接引道人则是微微摇头:“这话杀气略重,也并非是一定要动手。”
“若是大王愿意说出幕后主使者,或者大王愿意加入我西方教,从此洗心革面,不再耽搁天机运转。”
“我们是可以好好商量的。”
陈萼闻言,顿时笑了一声:“要动手,我求之不得!”
说完低喝一声,直接就向着两人冲去。
接引道人面容愁苦,似乎在怜悯他自讨苦吃;准提道人从袖中拿出六根清净竹,准备好好收拾面前的纣王——这妖孽不知用什么手段,窃取了纣王的身份,八成也不受国运保护。
若是正牌的纣王,在这商汤国运聚集之地,即便是圣人也是不好直接动手惩罚的。
第272章 吞噬准提鸿蒙气!
准提道人的想法,似乎得到了验证。
当他的六根清净竹落下之时,纣王身上没有商汤的气运庇护,也没有人王之气聚集。
这妖孽!
准提道人心喜想道:也不知道这妖孽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也是应时而生?
他们圣人尚且害怕担着因果,不敢直接出手对付纣王。
他居然能有办法将纣王取而代之。
虽然,并没有商汤国运和人王气运护持,但是能够将纣王取代,就已经是令准提道人都颇为好奇的事情……
啪!
六根清净竹敲打在纣王的身上。
接引道人发出一声叹息,并不见欣喜之色。
这取代纣王的是什么人,什么妖孽,至此可见分晓。
若有缘法,可入我西方教;若无缘法,今日也要除掉这妖孽,将天机大势扳回正常。
准提道人的脸上喜色更浓——六根清净竹这般毫无迟滞地命中,对方这绝对便落到自己手中。
大事成了!
就在这时候,令接引道人与准提道人完全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纣王的身躯上,忽然浮现出紫色的气息。
紧接着,他直奔准提道人,一伸手朝着准提道人抓过去。
他竟然是,一点都没有受到六根清净竹的影响!
准提道人大吃一惊,口中急忙惊叫:“我就知道!”
“这是圣人手段!”
口中一边惊叫着,手中六根清净竹又朝着纣王打去。
那纣王这一次却不是呆着挨打,而是又往前一步,一抬手抓住了六根清净竹,另一只手,抓住了准提道人手臂。
两只手上,竟然也都是带着紫气缭绕,分明是圣人独有的鸿蒙紫气!
“三清?女娲?”
准提道人看着眼前的纣王,惊疑叫道:“到底是哪一个敢乱改天机!”
“鸿钧老师知道了,岂有你的善果!”
纣王陈萼微微一笑:“这个么,就不需要你来操心了……”
“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话还没说完,另一边的接引道人已经心急不已,抛出一朵莲台,朝着纣王陈萼罩落下来。
陈萼不躲不避,最重要的是,抓住一个是一个,怎么也不可能松手放过准提道人!
紫色雾气一卷而过,贪婪无比地冲入准提道人的圣人身躯之中。
准提道人只感觉浑身一颤,成道之基被硬生生夺走。
回过神来,脸色苍白无比,难以置信地看着陈萼。
这妖孽——不,这魔头!
居然能夺走圣人的鸿蒙紫气!
他是魔头,是如今天机变乱的真正源头所在!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准提道人心中惊慌,乍一遇上成道之基丢失这件事,几乎道心不稳,几乎要大喊大叫起来。
不过,紧接着,他就察觉到自己的修为境界晃动。
圣人境界,还能往下掉的?
准提道人险些要骂出一句千万年来从未骂出来的脏话。
鸿蒙紫气没了,圣人境界就不再是万劫不灭,即便依旧可以抬手压制任何圣人以下的人物,但已经不再是绝对的不可战胜、不可挑战。
最令他惊恐畏惧的是,如果他心境不稳,圣人境界还可能倒退回去……
冷静,冷静……冷他妈的静……
我一定要冷静……不就是鸿蒙紫气没了吗?
不就是鸿蒙紫气没了吗,我要冷静,我还是圣人,我还是圣人……
准提道人几乎是半强迫地让自己冷静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
尽可能保持冷静理智地看向已经被莲台罩住的纣王,又看向一旁不远处的接引道人。
“师兄,且慢动手吧。”
接引道人微微一怔,看向准提道人。
这不对吧?
自己这个师弟,一向是占便宜没够,得理不饶人——自己的莲台都要命中这个纣王了,他让自己不要动手。
随后意识到,必定是假托纣王的那一位圣人,手段高超。
他一瞬间用某种奇特手段制住了自己的师弟,所以师弟才不得不请自己且慢动手。
“也罢,能不动手还是不动手为好,”接引道人说道,“到底有什么话,都和气一点。”
“你说是不是,大王?”
陈萼松开准提道人的手臂,笑了笑:“果然不愧是西方教二友,这能屈能伸的姿态,寻常人学不来!”
接引道人恍若未闻,面色如一开始一样,还是愁苦。
准提道人手掌发颤,不过还是强作镇定。
“这位道友,我称呼你为大王,想必也是辱没了你,何不显出真身来,我们坦诚交谈一番?”
“反正,我们都是紫霄宫中听道的好友,没有什么不可谈的,你说是不是?”
“就比如说这天机混乱,若是道友你肯显露真身,我和师兄也未必不会帮你。”
“到时候我们三位圣人联手,这天机混乱也就混乱了,谁又能奈何我们?”
他说这话,十分委婉。
但是接引道人心中听着这话里面隐含的低三下四,甚至于低姿态请求,心中实在是惊骇不已。
师弟到底有什么地方被他制住了?怎么会这样暗示,几乎是明示——只要你放我一马,我们接下来一定听你号令!
接引道人不想违逆天机,但若是准提师弟认为,真的至关紧要,不得不违逆天机,帮助这个纣王,他们师兄弟两人也只好这样做。
哪怕是西方教大兴的机会就在眼前,接引道人也不可能跟准提师弟意见相反。
说的更直白一点,这师兄弟两人从诞生之初便是近乎不可分割的亲兄弟,西方教再苦,再需要大兴,比起来他们互相之间的因果牵绊,却也是其次。
大道、教派如何且不说,师兄弟两人都是彼此最重要的人。
因此,在准提道人话音落下之后,接引道人也是立刻说道:“师弟所言也极为有理。”
“既然我们都是圣人,之前动手都是误会一场。我们何不坐下来谈一谈你的真正目的?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们何尝不能够伸手相助?”
陈萼玩味地笑了笑:“天命如何?天机如何?天下大势又如何?”
“道友一句话,天机天命,我们尽数违背了,也没什么!”准提道人说着,眼中带着期待神色,看着陈萼。
接引道人微微颔首,也是一般表态。
即便他现在都还不知道,准提道人到底是在什么方面被纣王制住,但是他也绝不会在这时候表态不同意。
陈萼微微一笑:“这可就没什么意思了……”
“我来这里动手,就是要逆天而行,如果你们也要陪着我一起逆天而行,我怎么能够体会那种孤身一人对抗天道的独有爽快?”
你踏马有病是吧?
准提道人险些骂出口来,完全不能够理解陈萼说着这叫什么话。
什么叫做你孤身一人逆天而行的爽快?
意思是,我们帮你,你反而感觉没必要?
心里面刚骂了两句,忽然感觉:不对呀!
如今的其余四位圣人:老子隐逸、元始天尊稳重、通天教主直爽、女娲娘娘宽和,并没有这样一个胡来的家伙。
这个纣王,不在这四个圣人之中!
难道是谁分化了一个比较调皮捣蛋的圣人分身出来?
那也不应该吧?
主要是这个纣王的一言一行,实在古怪难以形容,谁会分这样一个分身出来?
准提道人一时间感觉想不出答案。
但若是从圣人之外寻找,又绝对想不出任何除此之外的答案。
他也只好满怀疑惑,暂且压住,又对纣王好言相劝:“道友此言差矣,孤身一人,固然英雄了得,但是总是难免有点疏忽。”
“我们师兄弟二人到底也是圣人,就算是其他方面做的不是太好,为你查缺补漏,做一点小事,还是可以的。”
陈萼哈哈一笑:“那就不必了,多谢你们的好意……我很享受这个过程。”
看着陈萼如此油盐不进,准提道人再也无法继续赔笑。
“道友,我想要什么,你最清楚不过。”
“你只要答应一声,把我的东西还给我,接下来你要做什么,我们师兄弟两个就帮你做什么。”
“你但凡有什么命令,哪怕是担着天大的因果,我们师兄弟两个也愿意为你做。”
“我只要那一件东西。”
准提道人郑重无比地说道。
陈萼微微摇头:“这话说的,那东西对于你是宝贝,对于我又何尝不是宝贝?”
“我凭本事抢来的,为什么要还给你?”
准提道人一贯认为,有些时候不需要讲道理,如果是某些时候他占便宜的时候,听到纣王这样说,那肯定是十分赞同。
但是,当他是受害人,被陈萼抢走了最宝贝的鸿蒙紫气之后。
陈萼说的这句话,就显得格外无耻无赖。
“道友,你怎么说都应该讲一讲道理;你自己都说了,这东西是你抢来的,你为什么不应该还给我这个失主?”
准提道人是真的前所未有地苦口婆心,耐心相劝。
“况且,就算你本领高,抢走了我的东西,我也没有平白让你偿还。那东西你自己已经有一份了,多一份毫无用途,这叫做损人不利己,以道友的大智慧,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而你只需要把这一份多余的,还给我,我们师兄弟两个就在接下来的大劫中听凭道友差遣,绝无二话!”
“这样的诚意,还不够吗?”
陈萼依旧是摇头:“这样的诚意,的确是挺足够的;但是,我怎么能确定,我还给你之后,你会履行诺言?”
准提道人摇头叹息:“道友,这话也太伤我等圣人体面!”
“怎么说我们这些圣人,哪一个不是言出法随?哪一个不是说到做到?”
“我们师兄弟两人既然说了,那自然是要真的要为你效力!”
“如果你还是不肯相信,我可以起誓。”
说到这里,准提道人是真的有点感觉无语——他虽然有时候做的事情不怎么样,但是说出去的话,还真没有不兑现的。
堂堂圣人之尊,还要起誓,这更是他成为圣人之后的第一次!
“你起誓也好,不起誓也好……”陈萼继续说道,“我反正是不准备现在把那东西还给你。”
“那道友什么时候还给我?”准提道人心急地问道。
“看看再说吧,这一次天机混乱,封神之事还不知道如何开始,又如何结束……”陈萼微笑,“我先留着。”
“如果,我们师兄弟两个帮助道友赢下这一次,道友是否愿意归还我师弟的东西?”接引道人也开口,闷声询问。
陈萼摇头:“不一定,到时候再说吧。”
准提道人的脸彻底阴下来,接引道人的脸上也极为罕见地浮现处怒色。
“道友,你欺人太甚!”
“如今你这是逼我们跟你玉石俱焚?一定要分出高下?”接引道人喝道。
“不,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两位若是不能接受,动手也罢,不动手也罢,都随便你们。”
陈萼说道。
接引道人手中浮现青莲宝色旗,身前十二品莲台再度高高飞起。
“师弟,此人实在不讲道理,与他再交手吧。”
准提道人也是咬牙切齿,终于忍不住,说出真相,对接引道人传递过去。
“师兄万万小心,这个人万分诡异,他不是其余四个圣人之一,把我的鸿蒙紫气给夺走了!”
“我的万劫不灭圣人体,被他损坏了!”
接引道人闻言,顿时骇然:此人居然能夺走圣人的成道之基,鸿蒙紫气?
而且还不是其余四个圣人之一?
那他是谁?
天外邪魔!这是一个天外邪魔!
随即反应过来,向准提道人说道:“师弟,我们得走——”
“可是师兄,我的鸿蒙紫气!”
“师弟,你听我说,你现在只是失去鸿蒙紫气,尚且有我庇护,应当安全无虞。若是这邪魔,把我的鸿蒙紫气也夺走,我们师兄弟两个都没有了成道之基。”
“到时候谁来帮助我们?”
接引道人这番话,立刻说动了准提道人。
没错,自己虽然失去了鸿蒙紫气,从长计议的话,只要师兄还在,自己也不会有太大安全问题……
但若是今天拼命,师兄的鸿蒙紫气也丢失在这里,其他四个圣人会冒险来帮他们取回鸿蒙紫气?
那是绝不可能的!
第273章 女娲掌心
准提道人当然明白,三清和女娲对自己师兄弟两人的看法仅仅是同道罢了,其余的根本没有。
若是准提道人和接引道人两个失去鸿蒙紫气,三清和女娲应当不至于对他们出手、落井下石;但是他们也绝不会为他们冒险。
他们肯定是首先防备纣王这个天外邪魔。
接引和准提师兄弟两个,根本指望不上其他人的帮助和保护。
若是有居心不良的,盯上他们的圣人之位,那就更加处境危险。
只是——这一退走容易,将来要如何再夺回自己的鸿蒙紫气?
准提道人心中暗暗想着,到底是心有不甘。
接引道人却是打定了退意,十二品莲台一涨,将自己和准提道人全部笼罩在内。
准提道人到底是没有再反抗,只是在莲台上盯着纣王。
鸿蒙紫气,我迟早要夺回来!
陈萼五行遁光转瞬而来,挡在十二品莲台之前:“两位,这就要走?如果这就让你们走了,岂不是我待客不周?”
眼看他似乎不依不饶,接引道人离去之意更是急切。
自己的鸿蒙紫气,万万不可再失落于此人之手!
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师兄弟两人以后的安危。
急忙催动十二品莲台,霎那间缩小如同芥子一般,几乎细不可察。
这也瞒不过陈萼,手掌一招,五行遁光流转,朝着这微小至极的一点点去。
然而,这等寻常时候无往而不利的攻击,终究是没有阻拦住接引道人的十二品莲台,更确切地说,连一瞬间的时间都没有。
那一点黑点瞬息而去,已经到了数十万里之外。
“果然,他们要跑,还是很难挡得住。”
陈萼无奈地想道。
尤其是对方知道陈萼能够夺取鸿蒙紫气后,决定要逃跑的时候,当真是没有办法阻拦。
圣人决意逃离,陈萼就算是成为圣人,都不可能有把握留下。
更何况现在陈萼的修为还只是准圣,能够暗算到圣人的唯一缘由,就只是一个出其不意,闷着头冲过去,吞噬对方的成道之基、鸿蒙紫气。
除此之外,论真正的法术神通、大道感悟境界,陈萼距离这些圣人依旧相差甚远。
只是——西方教二圣人这一跑,将来变数又是不少。
他们很可能不会坐以待毙,三清圣人或者鸿钧说不定很快就能够知道“纣王”的情况,进而想办法联手对付“纣王”。
要吞噬这个世界的鸿蒙紫气,怎么就这么难呢?
乐观一点去想,陈萼现在还有各个击破,夺取鸿蒙紫气的机会。
若是悲观一点去想,陈萼可能等不到明天,就要迎来鸿钧加三清加西方二圣人的强力组合,连女娲都可能趁机出手,想要对付他。
好在吞噬了准提道人的鸿蒙紫气后,陈萼的紫色雾气属于“赚到了”的状态,如果最恶劣的情况出现,他也就到了利用紫色雾气返回西游世界或者前往另外一个世界的时候。
当然,这都不是陈萼内心总希望看到的情况。
西游世界的时空近乎于冻结,或者说陈萼利用紫色雾气,总是能够回到自己依旧面对鸿钧道人的那一瞬间时候,尽可能避免出现被鸿钧道人追杀、不得不放弃西游世界这样情形。
但是,如今陈萼的情况,返回西游世界,依旧没有面对鸿钧道人的真正对抗力量,更不用说战而胜之。
所以,返回西游世界并没有任何意义。
前往其他世界……同样没有太大意义。
当初来到这个丝袜封神演义的世界之时,陈萼就已经确定,能够恰好附和他要求的世界,实际上并不多,不是每个世界都能有机会获得鸿蒙紫气的。
去一些更加弱小的世界,陈萼那就纯粹是浪费紫色雾气和自己的力量。
希望不会出现最糟糕的情况吧——如果真的出现,那么陈萼也就只能考虑撤退了。
心中这样想着,心中神念一动,扫过整个静谧的皇宫,解除了那些陷入幻梦之中的人异常状态。
之前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到来,整个皇宫陷入某种幻梦、静寂的状态里面。
当这种状态被解除后,所有人才都恢复正常。
他们甚至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感觉自己微微恍惚了一下。
这里面,甚至包括轩辕坟三妖。
玉石琵琶精本来正在和九尾狐狸精、九头雉鸡精说话,忽然感觉肩膀处微微温热,耳边传来女娲娘娘的声音。
“你去见一见纣王。”
女娲娘娘直接命令道。
玉石琵琶精讶然站起身来:“啊?我?女娲娘娘,你说的是我?”
“是你,去立刻见纣王。”女娲再次命令。
玉石琵琶精不敢耽误,口中跟九头雉鸡精、九尾狐狸精解释了两句,连忙去找纣王。
一听说是女娲娘娘的命令,九尾狐狸精和九头雉鸡精两个妖怪也是立刻坐不稳了,急忙跟在玉石琵琶精的身后。
倒不是她们勤快,而是一想到女娲娘娘的目光就看着这里,她们就算是再大胆,也不敢再有任何的轻慢之心。
在皇宫的龙德殿前找到陈萼,玉石琵琶精也没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直接向陈萼说明了女娲娘娘的要求。
陈萼这时候心情说不上太好,见到轩辕坟三妖到来,听到女娲娘娘要见自己,也沉吟了一下。
“走吧,去殿内慢慢说。”
陈萼说着,吩咐手下侍卫:“去把天牢内关押的西岐大夫散宜生,提出来。”
“跟西伯侯姬昌一起,在午门处死!”
这一次没有圣人再出面阻拦他,只不过天上乌云密布,闷雷滚滚,显然不是什么好兆头。
陈萼没有理会这些兆头,大踏步走进平日召开朝会的龙德殿。
轩辕坟三妖胆战心惊地看看天色,又看看似乎有些生气的大王,再想想女娲娘娘的命令——虽然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事情,但是毫无疑问,有她们根本无法插手的事情正在发生。
来到龙德殿内,陈萼挥手示意宫女、侍卫都出去。
见到这一幕,九尾狐狸精和九头雉鸡精两个便都有些熟悉地迈上台阶,一左一右地依偎在陈萼身边,身躯磨蹭,伺候着陈萼。
“大王,今天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吗?”
“大王先不要想不高兴的事情,让我们服侍大王吧。”
陈萼对此甚是无语,心中的沉着心思也渐渐轻快起来:“你们三个还真是典型的祸国殃民……”
“如果我是普通寻常的君王,被你们这整天蛊惑着,不想不高兴的事情,只想跟你们快乐轻松,那还真要被你们把江山都给祸害了。”
“哎呀,大王,你怎么这么说我们?”
“我们也是一片好心好意,大王真是的……”
九尾狐狸精和九头雉鸡精都是娇声软语,对陈萼撒娇不已。
陈萼手掌狠狠抓了她们两把,哈哈一笑,招手示意玉石琵琶精过来。
玉石琵琶精便过来,双膝跪在陈萼面前,巴巴地看着他。
“要我伺候吗,大王?”
伺候才见了鬼——这时候女娲正看着呢。
陈萼抬手,示意她转过身去,手指在她肩膀上摩挲一下:“女娲娘娘,我们来好好谈谈?”
“说就是了。”
女娲娘娘回应道:“你不让我插手,刚刚玉石琵琶精那边又有人施展法术,可是有什么变动?”
“西方教二圣人来了,不让我杀姬昌。”陈萼回应。
“他们?”女娲有点意想不到,“他们怎么会比三清还要积极?商汤和西岐的争斗,不应该是三清这边进行的封神劫数吗?跟他们西方教有什么关系?”
陈萼平静说道:“女娲娘娘是不是忘了,西方教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
“这一次封神大劫,有些人可能会上封神榜,有些人可能不会上封神榜。上封神榜的固然是上天做天庭的仙神,不上封神榜的,可就有些去处了。”
“西方教二圣人如此愿意推动封神大劫,如此愿意顺应天意,本子上就是因为,封神之后,西方教可以借此机会迅速摆脱一穷二白的状况,拥有大量的投奔者。”
“哦?这样算计……若是他们真的算计成功,也只能说他们算计精妙,三清圣人这边封神,便宜了外人。”女娲娘娘回应,“不过他们现在既然找上你,事情应该又有变化吧?”
“女娲娘娘想知道?”
陈萼问道。
女娲娘娘没有回复,很明显认为陈萼说的这话纯属于废话。
她不想知道才是怪事。
“你也不必多想,如果西方教二圣人很快找上你,找上其他圣人,你很快就会知道发生了什么;如果西方教二圣人没有找到你,明日这时候,你还不知道事情缘故,我就可以慢慢跟你说一说,事情的始末。”
陈萼说道。
女娲娘娘立刻说道:“你也吞吃了他们的鸿蒙紫气!”
陈萼颇感郁闷:“你们能不能不那么聪慧?一下子就猜透发生了什么,还都猜出我的身份并非是此世界之人……未免也太过分了,怎么说我都是想要试图遮掩一下的。”
女娲娘娘发出一声嗤笑:“你这样说,实在是自欺欺人,我们再怎么说也是圣人。”
“就算是对你预测、算卦都不能奏效,不见面的时候不知道你的底细;若是见了面,我们还不能知道你的底细,那未免也太没有悟性与慧根。”
“也对,你们毕竟是圣人啊……真正面对面的时候,察觉我不是这个世界原来的纣王也是应该的。”陈萼话是这么说,还是颇为无奈,“你们这些圣人,当真了不起。”
“难道你不是圣人?”女娲娘娘淡淡哼了一声。
陈萼还真不是圣人,他倚仗的特殊手段,就是那一个来历莫测的紫色雾气,能够吞吃圣人们的鸿蒙紫气,这才有了对抗圣人的手段。
“总而言之,若是西方教二圣人召集其他圣人一起对付我,你恐怕也是要出手的,到时候自然知道一切细节了;若是西方教二圣人没有打扰你,那我们往后相处相见的时候还有的是。”陈萼说道。
女娲娘娘听他这么说,更是嗤笑一声:“你这昏君,也是怕死到临头……”
“怕,当然怕。”
陈萼面对女娲,也不可能什么话都说——比如自己随时可能离开这个世界,比如圣人们联手,自己肯定要走这之类的。
他和女娲的关系,哪怕是见了两面,互相交流几次,终究不能算是“朋友”;严格来说,只不过是利用鸿蒙紫气和女娲来回比试心计,还属于“敌人”。
只要有机会击杀“纣王”,夺回鸿蒙紫气,女娲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说着话,看到玉石琵琶精正翘着身,将后背与肩膀展露在自己身前,雪白粉腻。
陈萼又想到说不定今天就是被迫逃跑、“亡国”、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天,心道:索性给这个奇妙的丝袜封神世界,做一个荒唐的结尾吧。
说不定一会儿,我就得灰溜溜地跑了……
伸出手去抓住了玉石琵琶精的腰肢,俯身其上。
女娲娘娘顿时惊呼一声:“混账!”
“你怎么敢和我交流的时候,还做这种荒唐事!”
陈萼低头,亲在玉石琵琶精肩膀的淡淡纹路上:“女娲娘娘,我便是荒唐了,那又如何?”
那边没有了回应。
轩辕坟三妖都紧张无比,又兴奋无比——女娲娘娘正看着我们呢!
大王可真的敢这么做!
太刺激了!
娲皇宫内,女娲娘娘的手掌下意识地握紧,双眼睁圆,脸色通红,胸口不断起伏。
这个不知死活的混账!
可恶的天外之人!
竟敢如此!
要知道,那纹路开启之时,女娲娘娘也是凭借手掌纹路和玉石琵琶精身上纹路相通——简而言之,她不仅看到了,还被纣王这个可恶的昏君,给张口舔了一下掌心。
她如何能不气!
每一次见面或沟通,这个混帐东西说着说着就是下三路……
女娲娘娘是真的被气坏了。
虽然,这也间接证明,本娘娘的确是绝色,但是也不能让这混账一而再再而三地占便宜。
下一次一定要收拾他一次。
不对,看稍后西方教二圣人会不会来——若是他们当真来了,这个混账就要彻底付出代价了!
第274章 申公豹咒杀姬昌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龙德殿内,女娲娘娘带着怒气收回感应,纣王陈萼也收回目光,让轩辕坟三妖伺候了一会儿,心中的一点沉着心思也发散出去,轻松了不少。
整顿好衣服,侍卫来禀报:“大王,散宜生已经行刑完毕!只是那姬昌一时间杀不死,不知为何。”
原来姬昌这时候命不该绝,即便是陈萼吞吃了准提道人的鸿蒙紫气,吓走了西方教二圣人,终究还有一定程度的天意庇佑。
那寻常的刽子手,举起刀砍姬昌,立刻闪了腰。
换一个刽子手,手脚抽筋。
再换一个刽子手,刀砍偏了,断了。
一连五次后,刽子手都不敢动手了,生怕自己遭了天谴。
导致现在姬昌被押在午门外,没有人能处死他,而且聚集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说什么话的都由。
陈萼摇了摇头,吩咐道:“姬昌稍后定然身死,到时候让刽子手砍下他脑袋。”
那侍卫半信半疑,领命去了。
陈萼微微一笑,将心中想法传递给大夫陈萼。
大夫陈萼顿时会意,手持四尾六魂幡来到都天神煞图中——黄天化、清虚道德天尊、申公豹三人此时都是伤痕累累,刚被都天神煞图吊打内的金人吊打了一番。
最令他们绝望的是,无论是申公豹的旁门邪术,还是清虚道德天尊的正经道法,还有莫邪剑等犀利法宝,全都对这些金人无用。
这法宝的可怕程度真是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三位阐教门下,现在可想清楚了吗?”
陈萼微笑说着。
清虚道德天尊也算是有道之士,虎死不倒威,不肯屈服。
淡然说道:“道友本事高强,我自然佩服,但若是你要说,天命天数……”
“哼哼,那天命的确是在西岐,而不是在商汤!”
黄天化也是跟着师父连连点头。
虽然他和坐骑玉麒麟都被金人痛殴,身上剧痛,很想大哭一场,但是现在在师父面前,又有这个可恶的大夫陈萼,他怎么也不会哭出来。
只是强制忍耐眼中泪水。
“哦?那还真是遗憾,你们的回答是错误的。”
陈萼微笑:“姬昌,已经死了。”
“不可能!”清虚道德天尊下意识反驳一句。
申公豹本来没有说话,这时候也是忍不住惊声叫起来:“这绝不可能!他怎么会死!”
“他怎么不会死?”陈萼平静说着。
“如今天机混乱,当真有绝对安全,绝对不会死去的人吗?”
“再者说,姬昌都多大年纪了?就算是西岐要兴盛,那也应该是西岐的下一代,而不是姬昌这一代。”
“你们要找天命圣主,也应该在姬昌的儿子里面找,找一个快死的糟老头子,算怎么回事?”
陈萼的话,令申公豹一下子陷入茫然。
茫然之后,又是莫名的释然——原来姬昌并不是真正的天命圣主!姬昌的儿子才是,所以,我虽然和姬昌有关系,但并不是一定要一直追随他,而是要辅佐姬昌的儿子。
姬昌的大儿子,将来注定继承西伯侯之位,叫什么名字来着。
对了,他叫伯邑考。
我只要今天不死,改天我去西岐扶持伯邑考,我就还是天命之人,还能够主持封神大事。
想到这里,申公豹忽然想起陈萼说的封神榜已经下山,天命封神之人已经到了昆仑山下,心中不由地蒙上一层阴影。
这要是真的,我岂不是白忙一场?
抽空还得回去昆仑山,打听打听谁是命中注定的天命封神之人。
如果封神榜还在,师尊赐给我封神榜,那就是皆大欢喜;若是封神榜不在,我申公豹也是能邀请三山五岳、海外仙岛的好友,到时候未必我就不是天命封神之人。
贪念一起,蒙蔽自身。
申公豹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这时候念头已经越发阴毒,偏离玄门正宗。
清虚道德天尊听到陈萼的话后,也是心中微微一沉,暗暗想道:“话虽然如此说,姬昌的寿命的确不该这时候了结。”
“大夫陈萼此人当真是……难以捉摸。”
“他到底是明知天数还要逆天而行,还是不知道天数?看他的言谈举止,几乎是对天数不屑一顾,真正是世上少见少有。”
正想着,听到申公豹开口说道:“道友,我们本都是修行的练气士,如今也算是各为其主比试高下。”
“如今既然西伯侯姬昌已经死去,我们也不会再和道友为难。”
“能否就此化解干戈,从此还是山野修行的同道人?”
听申公豹说完,黄天化睁大了眼睛,很奇怪地看着申公豹:还有这种操作的吗?
清虚道德天尊则是脸皮燥热,微微发红。
心里面暗暗松了一口气。
没错,他心里面也知道自己三人绝对不是这个大夫陈萼的对手。
但是他心中清正傲气,令他难以舍下脸面开口求饶。
申公豹还真能说的出口,倒是不用他开口说这等丢人的话……
“这话说的,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战就战,想和就和?”
陈萼笑吟吟地说着:“是不是有点太不把我当回事了?”
申公豹心道:你肯跟我说话,那就对了。
就看我申公豹的口舌之利,一席话下来,包管你对我深信不疑!
“道友,此言差矣!”
“我和师兄、师侄一起出手,不过是见到道友违抗天命,不忍心大好的修为就此消散,故而出手相劝。”
“如今道友法力高深,远比我们强大,又当真击杀了西伯侯姬昌,我们如何还能再劝说道友?”
申公豹站起身来,一瘸一拐,抽着凉气。
刚才被金人打的可是不轻。
但是他作为一个专业的、面厚心黑的大忽悠,怎么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丢份。
强行露出一抹微笑:“道友原本在哪处仙山修行?”
“不瞒道友说,阐教的、截教的道友,我大都认识,只是未曾见过道友。这或许也是命中注定,才叫我们之间,有了这种误会。”
陈萼摆摆手:“行了,你也不用跟我套近乎。”
申公豹的脸上微笑僵住:“唉,道友!此言何意?”
“我怎么会是套近乎呢?我是心中真诚——”
陈萼将四尾六魂幡取出来,放在申公豹面前:“道友若是真想让我放你一条生路,也很简单。”
拿出一支笔,递给申公豹:“在这上面,写上姬昌的名字。”
申公豹茫然:“这……这是什么意思?”
“让姬昌神魂俱灭,将来封神,也无法登上封神榜呀。”陈萼解释道。
什么玩意儿?
这么大仇恨吗?
申公豹诧异地看着陈萼,一时间有点被惊住。
清虚道德天尊也是盯着陈萼:“道友,你这样心思狠毒,实在有伤天和!”
“我们斗法也好,杀戮也罢,无心无意,一时间失手都还算情有可原。”
“何至于追索神魂,令神魂俱灭?”
陈萼笑道:“你们说的不错,可惜我就是不听。要让我喊放你们离开,必须得在这上面写上姬昌名字。”
“申公豹写一个,清虚道德天尊也得写一个。”
清虚道德天尊摇了摇头:“我断然不肯为之。”
申公豹眼睛转了转,笑着说道:“师兄,你听我说,你不肯为之,那是因为姬昌神魂如今尚且完好。”
“等我写上了名字,姬昌神魂都是我先毁掉了,你再写上姬昌名字,如同死物一般,也并不毁你修行与名声,你说是也不是?”
清虚道德天尊心动了,默然不语。
申公豹暗骂一句“装模作样”,拿起笔来,在四尾六魂幡的一条尾巴上写下“姬昌”两个字。
“姬昌是他主公,申公豹这人不当人子,为了自己能脱身,连主公的神魂都能破灭!”
清虚道德天尊心中暗暗记下申公豹此举。
虽然申公豹一次求饶,一次顶在他前面毁灭姬昌神魂,但是这非但没有让清虚道德天尊感激和亲近,反而更加鄙夷和疏远他。
他感觉,这个师弟,实在是太没有品德底线了。
当申公豹写下姬昌名字后,清虚道德天尊叹了一口气,也拿起毛笔,在四尾六魂幡第二条尾巴上写下“姬昌”两个字。
与此同时,心中默念往生颂文。
虽然姬昌并不是因为自己而死,神魂也并非自己破灭,但是终究和自己有关……
写完之后,黄天化也走上前来,要拿毛笔。
陈萼夺过毛笔,拍了拍他脑袋瓜:“小小年纪,学人家打打杀杀?”
“也不学好,回家找你妈去,这就不用你写了。”
黄天化有些茫然和意外地看着陈萼。
申公豹和清虚道德天尊也是意外:这是要把姬昌赶尽杀绝,魂魄破碎的陈萼?
或许这个大夫陈萼并不是那么坏?
陈萼把黄天化扯到一旁,示意申公豹和清虚道德天尊:“写都写了,还不快拜?”
申公豹无奈,只好脚踏天罡步,朝着四尾六魂幡拜了三拜。
这三拜过去之后,他只感觉心中一沉,莫名有点不好的感觉。
清虚道德天尊也紧随其后,同样拜了三拜。
他比申公豹知道的多,对道法天数也了解的多。
几乎是刚刚拜完,心中一沉,感觉不好,清虚道德天尊便睁大双眼,盯着陈萼。
“你!”
“这般卑鄙!”
陈萼微笑:“哎,这叫什么话?我哪里卑鄙了?”
申公豹尚未明白过来,询问清虚道德天尊:“师兄,怎么回事?他要言而无信,不放我们出去?”
“我们跟他拼了!”
清虚道德天尊气的跺脚,恼怒叫道:“拼?拼什么拼!我们两个都被算计了!这陈萼把我们害苦了!”
“他先说姬昌死了,又说天命之主不是姬昌,而是姬昌的儿子,所以姬昌被杀了也很正常。”
“我们哪里能想到,刚才姬昌还好好活着,根本没死!”
“他利用我们,用这个小旗帜,让我们两个把西伯侯姬昌给咒死了!这种大劫难,大因果,我们怎么担得起!”
听完清虚道德天尊的大叫,申公豹的表情也呆滞了,看向陈萼:你踏马是个人?
太损了吧?
我申公豹,刚才亲自咒杀了我的主公,西伯侯姬昌?
“我跟你拼了!”
申公豹大叫一声,取出一柄宝剑,朝着陈萼冲来。
陈萼哈哈一笑:“这是干什么,打打杀杀多不好?就像你说的,我们从此之后还是道友嘛。”
“我说了放你们出去,就会放你们出去,绝不会食言的。”
手指一弹,申公豹的宝剑飞出去,又伸手一推,申公豹晃晃悠悠离开了都天神煞图。
回过神来,看到一大群朝歌百姓正在四周指指点点。
正中间,是一具气绝身亡,魂魄飞散的尸体,西伯侯姬昌。
申公豹上前两步,看了看姬昌的确是死的不能再死,心里面说不出的滋味——最大的感觉就是恼火愤怒。
大夫陈萼,太可恶了!
怎么会有这么卑鄙的混蛋!
“那道人!”士兵们呼喊着,将申公豹推出法场之外。
申公豹茫然无措,咬牙切齿。
头顶上忽然一道闷雷炸响,他心惊肉跳,越发六神无主,不自觉便一口鲜血喷出来。
咒杀姬昌的代价,来了!
喷出这一口鲜血后,申公豹反而感觉思路清晰了不少:我咒杀姬昌这件事,别人可不知道……西岐的天命圣主,应该就是姬昌的大儿子伯邑考,我可以去投靠这个伯邑考啊……
没错,现在去投靠伯邑考,我还有机会。
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先等等清虚道德天尊,一起返回昆仑山,问一问封神榜的情况。
都天神煞图中,清虚道德天尊的表情从愤怒,也渐渐回归平静。
变化之快,连他的徒弟黄天化,都感觉有点迅速。
“道友这么做,是要害死我啊。”
“我如何害死你?”陈萼询问。
“我本身就有红尘大劫,要解脱自身,重新自在,不死也要脱层皮,修为难以保全。”清虚道德天尊说道,“你令我咒杀姬昌这种大气运的,我如何还敢回到外面天地中?”
“只怕一出去,便有杀身之祸了!”
第275章 昆仑山下
“嗯?你这样想?”
陈萼看着清虚道德天尊,诧异询问。
“不是我这样想,而是事实就是这般。”
清虚道德天尊叹了一口气:“只是一个红尘大劫,就已经令我兢兢战战,出手不是,不出手也不是,十分为难。”
“这一次倒是好,我被你欺骗,害死了本不该死的姬昌,所有因果都担待在我和申公豹身上。”
“这一次封神之事,我若是能顺利封神,那都还算是好事;怕只怕我也跟姬昌一样神魂俱灭,连封神台也上不去啊!”
陈萼面上带着微笑:“我不是说了吗?”
“姬昌又不是西岐的天命圣主,就算是要兴盛西岐,也不是应在他身上,你怕什么?”
清虚道德天尊面色一动不动,心中暗道:这人当真不是个好人!
如果杀姬昌不会有因果,不会被天道厌弃,不是对抗天命,你自己怎么不做?
变着法子让我和申公豹来咒杀姬昌,不就是因为你自己不想沾惹麻烦吗?
到这时候,还说什么杀了姬昌没关系,实在是欺瞒自己。
“道友。”
清虚道德天尊沉声说道:“你既然害了我,给我加了劫数;还请帮我一次,算作人情,怎么样?”
陈萼哈哈一笑:“你要跟我谈条件啊?”
“我现在把你杀死在这里,也是简单轻松,为什么要和你谈条件?”
“况且,是你触犯到我的面前,你该不会以为,什么代价都不用付出吧?”
清虚道德天尊默然无语,若是让他跟申公豹一样巧言善辩,厚着脸皮拉关系求饶,那他的确是做不到。
之前说出“人情”这种话已经是最大的恳求。
见他不肯说话,陈萼也是笑了一声:“还有,你要让我怎么帮你?”
清虚道德天尊回应道:“把我关在你的这个法宝中,三十年时间……”
陈萼笑了笑,对一旁的夸父金人示意一下。
夸父金人抬起脚,一脚把清虚道德天尊给踢飞出去。
清虚道德天尊想要苟在陈萼的法宝里面,撑过封神大劫去?
让陈萼困住他这件事,成为他的劫难,最后轻拿轻放,安全过关。
陈萼只能说,想的太美了。
以清虚道德天尊的修为、法宝,实在没有资格和陈萼讨论这个条件。
他没有任何值得陈萼利用的东西,难道陈萼要给他做慈善不成?
况且,清虚道德天尊,代表的可不仅仅是他自己。
而是阐教不少练气士,都在口口声声西岐天命所归;陈萼如今作为商汤大王,给这些敌人做慈善功德,未免也太离谱。
被金人一脚踢飞,清虚道德天尊只来得及护住自身。
感觉天旋地转,回过神来,已经到了外界,在陈萼的法宝之外。
他脸上顿时露出担忧神色:如此一来,我的劫数……
天上一道闷雷响起,他五心烦照,只感觉一口血气一下子就冲到了喉咙,几乎不吐不快。
深深一口气按下去这口血气,清虚道德天尊驾云而起,回首深深凝望朝歌城,心中不知觉间升起恨意。
正是天地有命数,劫难由自取。
以他的心性修为,本不至于如此失态,但是也不知为何,此时此刻他当真是恨极了商汤、大夫陈萼。
“有朝一日,我非要将今日之事讨回来!”
刚刚飞起,一道声音从身后浮现:“师兄!请留步!”
清虚道德天尊停下,回头一看,是神情狼狈、口角带血的申公豹,神情顿时缓和:“师弟,你还在?”
“师兄不出来,我又怎么忍心离去?”申公豹立刻说道。
清虚道德天尊闻言,也是难免感怀:原以为他品德低下,如今看来对师门情谊还是看的很重,倒还不错。
“我失了法宝莫邪剑、混元幡,坐骑玉麒麟、云霞兽,徒弟黄天化尚未被放出来……师弟你如何?”
清虚道德天尊盘点道。
申公豹倒是光棍:“我丢了一柄宝剑,也不算是什么好宝物。”
“只是黄天化师侄,应该怎么办?”
“这——那陈萼着实厉害,我们两个不是对手,还是先回昆仑山去,见一见同道再做打算。”
清虚道德天尊说道。
申公豹本就不在乎黄天化的生死,听了这话之后,连忙叫好:“对对对,是是是!我们回昆仑山再做打算!”
两人一前一后乘着遁光来到昆仑山,刚到了山脚下,便只见一个老者端坐在白鹿上,双眼微微闭合,正在修行。
清虚道德天尊与申公豹两人连忙上前:“大师兄!”
这人正是阐教大师兄,南极仙翁。
听到他们呼唤,南极仙翁睁开了眼,打量两人:“两位师弟,好生狼狈啊,做什么去了?”
清虚道德天尊也不避讳,将自己出面保护西伯侯姬昌这件事说了。
又说那商汤的大夫陈萼是个很厉害的练气士,自己不是对手,连徒弟黄天化也被扣押在那里,因此想要回来想一想办法。
南极仙翁淡淡哼了一声:“咎由自取,怨得了别人?”
“师尊前些时候如何说?天机混乱,谁都说不得胜负,你偏又强出头?”
清虚道德天尊一时间有些羞惭,心里面依旧不肯服气。
轻声恳求道:“大师兄,这天命要兴西岐,我本无错……被那陈萼算计,又被扣押徒弟、法宝和坐骑,这等事我如何能够咽下去?”
南极仙翁看着他,摇了摇头:“命数,命数,果真强求不得!”
只看清虚道德天尊,平日里也是清修之人,从不争强好胜,这时候却强要出头,正是一心一意望封神榜上奔!
“罢了,你去叩见师尊吧!”
南极仙翁让清虚道德天尊过去,上山去叩见元始天尊。
清虚道德天尊面上一喜,连忙过去,却不知南极仙翁心中暗叹:你这样执迷不悟,这只怕是师兄弟最后缘分,也是最后一次师尊面前行礼进言。
往后,到底是仙、神殊途!
清虚道德天尊过去,申公豹也准备过去,却冷不防南极仙翁大喝一声:“孽障,你要往哪里去!”
申公豹委屈不已:“大师兄,这也太过分了吧?我好端端地,你骂我做甚?”
南极仙翁呵斥道:“你这孽障当我不知道吗?”
“险些害死子牙,又宣称自己为天命之人,你也配称得上是天命之人?你品德韬略,哪一份配得上天命两个字?”
一听到南极仙翁呵斥,申公豹就吓得筋骨酥软。
自己戕害同门的事情被发现了?
随后听到南极仙翁的呵斥,申公豹却是不服气起来:“大师兄此言差矣!”
“我如何不是天命之人?”
“师尊命我下山之时,让我照顾同门,可见对我的期许!我下山之后周游四海,结交多少同道好友,又见到西伯侯姬昌。那姬昌梦见我的坐骑飞虎,正是应在我身上。”
“天命要兴西岐,西岐之主梦见我申公豹坐骑,更有师尊命令。”
“我不是天命之人,谁还是天命之人?”
申公豹说着这话,心里面着实有点发虚:陈萼的话他也听了,未来的天命圣主,可不是姬昌;而且姬昌梦见的应该是黄飞虎,而不是他申公豹……现在姬昌更是被他申公豹直接咒杀了。
这天命,他自己都有点含糊。
只不过申公豹从来是输人不输阵,绝不肯承认自己有什么地方错误。
南极仙翁见他也是执迷不悟,对阐教众弟子的未来,更多了一份隐含担忧。
幸好,还有子牙……或许子牙的选择,才是阐教将来的希望。
“申公豹,你不是天命之人。”
南极仙翁板起脸来,认真对申公豹说道。
“真正的天命之人,已经带着封神榜下山了。”
申公豹微微张开口,表情一懵。
我真不是天命之人?
“那封神榜给谁了!”申公豹开口询问,声音急切,“是云中子?还是慈航道人?还是惧留孙?又或者是文殊广法天尊?”
“都不是。”南极仙翁淡然说道,“这不是你该问的事情,你记住了你要做的事情,照顾我阐教门人,不要卷入劫数……”
“我当然会照顾阐教门人!”申公豹口不应心,又问了一句,“该不会是玉鼎真人吧?”
见到南极仙翁依旧没有回答,他就继续往下猜:“总不能是黄龙吧?他可比我强不了多少……”
“混账话,他有正经道法修为,你有吗?”南极仙翁问道。
“哼哼,可他除了道法之外,什么也没有。”申公豹挑眉,“真的是他?要是他,我可不服气。”
“不是他!”
“那会是谁?”申公豹忽然吃了一惊,“莫非是燃灯老师?”
“也不是!”南极仙翁冷喝一声,“你有空想这些,不如多想一想,到底如何保护同门。姜子牙险些被你害死,你难道到就是这样保护同门的。”
申公豹含糊应着,忽然一个想法如遭雷击,令他难以置信。
“大师兄,天命之人已经下山了,而且带着封神榜,是跟我差不多时候一起下山的?”
“从我们下山之后,昆仑山阐教弟子就不许轻易外出了,对吧?”
南极仙翁了然:“你倒是还有几分悟性,居然想到了。”
“所以,天命之人就是姜子牙,他现在带着封神榜?”申公豹说着这话,身躯不由地连连倒退,他不能置信这个结果。
“正是。”南极仙翁答道。
申公豹发出低声闷吼:“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姜子牙连道法都只是勉强施展,他有什么资格跟我抢天命之人这位置?他有什么资格代天封神?”
连十二上仙之一的黄龙道人,因为没有法宝和犀利法术,在心高气傲的申公豹看来,也不如自己。
姜子牙这样修道无所成就的老废物一个,怎么配跟自己抢?
“孽障,此事乃是师尊所定,你咆哮什么!”
申公豹咬牙切齿,暗暗发狠:既然是师尊所定,我就让师尊知道,他绝对是看走了眼!
姜子牙在商汤为首相,不知天命要兴西岐;
我就借用天命天数,利用西岐兵伐商汤,我看他如何能做天命之人,如何能代天封神!
撑起遁光,申公豹离开昆仑山,直奔西岐而去。
南极仙翁闭上眼睛,微微叹息。
天机混乱,劫难将起,不是说笑的,阐教弟子们也是岌岌可危。
申公豹含恨而去,这是自寻死路!
片刻后,清虚道德天尊面色微沉下了昆仑山,见到南极仙翁,再度行礼。
南极仙翁询问:“师弟,师尊如何说?”
清虚道德天尊说道:“师尊说,我那徒弟没有性命之忧,反而从此富贵,以后不再是阐教门人。”
“至于失去的东西,都是身外之物,不可过多挂怀,还是静心修行,不惹红尘为上。”
“师尊的叮嘱,你可愿意听从?”
南极仙翁问道。
清虚道德天尊点头:“自当听从。”
“听从就好。”
“但是……”清虚道德天尊。
南极仙翁摇了摇头,又闭上眼睛。
再劝,就是劝不得了。
……
商汤,朝歌。
刽子手将气息断绝的姬昌砍下脑袋,与散宜生脑袋放在一起。
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七嘴八舌。
一开始姬昌杀不死,他们还都感觉奇怪,现在被杀了,他们也是讨论不出来什么,只是一个个胡乱猜测罢了。
大夫陈萼从都天神煞图中走出来,带着一个骑着玉麒麟,十岁左右的小孩。
黄天化抓着莫邪剑,颇有些警惕地看着他。
“你有什么阴谋诡计?”
“没有。”
“那你是要放我走?”
“我可没说要放你走。”陈萼微笑,“有空回家看看吧,今天你父亲黄飞虎也参与帮助姬昌的事情,被你爷爷黄滚抓了。”
“那我母亲呢?”
“你母亲正在跟你父亲要离婚呢。”
黄天化一听这些,顿时也忘了师父,心里慌乱起来:怎么回事?家里怎么乱成这样子?
“我要把我父亲救出来!”
“不用你救,你父亲本来就不会死。”陈萼说道,“大王并不准备杀他。”
黄天化有点茫然:这种造反的事情,还不足以被杀吗?
陈萼摇了摇头,心道:这纯属是,吃人家的嘴软,不好意思把人家杀绝户呀……
第276章 黄家事
大夫陈萼领着黄天化来到皇宫,来到龙德殿外等候。
此刻,站在龙德殿外的还有黄飞虎的父亲黄滚。
黄天化三岁被清虚道德天尊带到山中去,因此爷孙两个互不相识,相互打量。
尤其是黄天化乘着玉麒麟,粉嫩可爱。
让黄滚看了眉目间眼熟,进而想到两个孙子黄天禄、黄天爵,心中痛悔不已。
因为黄飞虎这一个逆子,全家都成为待罪之身。
真真正正是后悔莫及。
这两个孙儿,甚至到现在能否活下来,法外开恩,都不一定——像是黄飞虎这样里通外国,意图谋反,黄飞豹、黄飞彪两个盲目随从,就算是大王将黄家满门抄斩,那都是正常。
正向着,听到大夫陈萼走上前来说话:“黄老将军。”
黄滚心内焦灼,勉强笑了一下,对大夫陈萼微微颔首。
“黄老将军,这小孩说是黄飞虎的大儿子黄天化,从小被练气士带走,是不是?还请你辨认一下。”
黄滚怔了一下,先是恍然一喜:“我说眉目间怎么这么像天禄,原来他是天禄的大哥!”
随后又是一惊:这孩子,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若是他不来,黄家血脉至少还能流传在山野间,他这一来,只怕也是被一网打尽。
真正是不如不来。
大夫陈萼笑了笑,推了推黄天化:“跟你爷爷说,你来干什么来了?”
黄天化也是没多想,直接开口叫道:“天命要兴西岐,当灭商汤。”
“我是跟师父一起下山,救西伯侯姬昌来了!”
黄滚浑身一颤,咬紧牙关,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这刚刚辨认出来的孙儿。
然后嘿然冷笑:“好!好好!”
“我黄家累世将门,簪缨之家!如今看来,果然是满门忠良……”
说到这里,口中如同老牛一样呼哧呼哧喘气,闷声道:“陈萼,请禀报大王,黄家都已经成了贼子贼孙,贼骨头,救不得了!”
“老臣请大王灭我满门,全我黄家受商汤世代国恩,全我黄家最后一点名节!”
好家伙,这老头子被气坏了,自己要求自灭满门!
一看自己三个儿子是贼骨头,孙子辈又是反贼,他是彻底绝望了——自己一辈子辛苦奔波,教给他们忠君辅国,全都成反贼?
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黄家留着还有什么意思?
大夫陈萼轻咳一声:“黄老将军净说气话,黄家其实并无大错,何必如此生气?”
“据我所知,武成王黄飞虎之前并未准备提兵作反,更没有打算投奔西岐;只是练气士申公豹对他施展邪法,令他神魂不清,这才被那练气士操纵,错不在他。”
“黄飞豹、黄飞彪也只是听从大哥命令,错也不大。”
“再说这黄天化,不过是他的老师清虚道德天尊教授给他,令他和商汤为敌,投奔西岐。这一个孩子,尚且不懂事情,只是听人教导,又能懂多少道理?”
黄滚听后,更是咬牙切齿,痛恨练气士与西岐。
只不过即便如此,他心中到底不安:“如此罪孽,岂能是被人蒙蔽可以解释?”
“陈萼大夫莫要宽我心肠,我稍后自然向大王禀报,请大王严加惩处。”
大夫陈萼也知道劝不过他。
稍后,纣王令陈萼、黄滚、黄天化进龙德殿。
三人进到殿中,见到首相姜子牙、亚相比干、崇侯虎、费仲、尤浑等人都官员来了不少,正在商讨西伯侯姬昌诈死想要逃走,被抓回来处死的事情。
这其实也没什么好商讨的——心向西伯侯姬昌、张口就是“西伯侯贤德之人”的无能清流官员们,早就被纣王肃清了不止一次。
这时候没有一个说姬昌死了可惜的,都在考虑之后的事情。
西伯侯姬昌在朝歌诈死,又被抓回来处死。
按理来说,西岐也应该知道,姬昌这是自取灭亡。
但是很多事情,是只看利益而不看道理的。西岐本就积蓄国力,如今得到一个借口,很难不想要立刻发动战争。
至于事情真相,反倒是没那么重要。
姜子牙、比干等人都认为西岐很可能兵伐商汤。
对此,比干认为应该给五关调集兵马,把守好西岐通往朝歌的这五关。
姜子牙则是认为,若是西岐有智者,必定先夺北地,休养生息,再连接南伯侯鄂崇禹,说动东伯侯,让东伯侯按兵不动,暂且观望。
这种兵法韬略的问题,陈萼还算比较信任姜子牙的目光。
如果简单来衡量,西岐兵马破五关,不是那么好破的;要攻打北地,其实比破五关更难。
北地现在由太师闻仲执掌,麾下颇有几个能人,并且随时能够邀请截教的同道好友,前来出手帮忙。
但是,若是因此就放松警惕,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天机混乱之下,混乱的不仅仅是其他人,就连陈萼也不可能完全按照原着的故事走向去判断。
“各位都想的很是周到,首相,你想一个周全的办法,尽量兼顾一下细节。”
“若是西岐不出兵也就罢了,一旦出兵,我们至少各方面都要有完善的准备。”
“是,大王。”
姜子牙也不客气,直接将自己心中的筹划说出来:“如今国库充盈,将士用命,操练得当,五关与北地,只要稍加提醒应该便可。”
“闻太师料来不用多说,五关守将若有不妥的,还可以更换。”
“西岐即便发兵,一时之间也是作用不大。真正令人担忧的是诸侯离心。”
“因北地诸侯渐渐归于朝廷,东伯侯姜恒楚麾下与南伯侯鄂崇禹麾下,四百镇诸侯隐约大半对朝廷不满,担心朝廷夺取他们家封地诸侯国。”
“因此,朝歌诸位大臣看来,天下正是盛世,却不知道诸侯国其实很容易被西岐说动;到时候万万不可惊慌失色,认为天下大势已去,也不必惊奇为何这些平日里恭顺的诸侯,居然会和西岐有勾结。”
亚相比干听得悚然,随后真心佩服——这姜子牙虽然白发苍苍,真有首相之才,比前任首相商容更强!
“如此,首相可有教我的?”纣王陈萼问道。
姜子牙禀报:“要么大王嘉奖他们,巩固他们诸侯国位置,他们便不会投奔西岐,转而为大王效力。”
“要么……”
姜子牙微微一笑,没再多说。
纣王陈萼也没有继续问。
另一个手段,就属于强行大一统,把诸侯国破灭,真正大一统。
到时候分封商汤皇族和功臣封地——这是仿照周朝。
或者直接设置郡县——这是仿照秦皇。
这些话说出来不太好,所以也就没有必要多说。
姜子牙将这些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纣王也不用多操心,又询问众臣:“黄飞虎、黄飞豹、黄飞彪应该如何处置?”
“按律法,犯上作乱,应该诛杀满门。”姜子牙说道。
大夫陈萼这时候插话说道:“虽然如此,此事却另有蹊跷,请诸位听我详细说来。”
将黄飞虎受人操控的事情都说出来。
“这般说,倒是无辜……”姜子牙说道,“终究是有失于臣子应有忠敬,杀也可,流放也可,贬谪也可,一切听从大王恩典。”
其他臣子也都这样说。
黄滚急忙跪下:“请大王立刻诛杀黄飞虎三人!”
纣王陈萼微笑一下:“老将军这是做什么?难道寡人明知道黄飞虎受屈冤枉,还一定要处死他吗?”
“这样做,寡人岂不是成了大大的昏君?”
“可是,黄飞虎三人罪大恶极——”
“好了不必说了,黄飞虎、黄飞豹、黄飞彪三人都贬去所有职务,给你当亲兵吧,一切名位爵位、俸禄,尽数收回。”
纣王陈萼说道:“这是惩治他们对寡人的不敬,也是给他们最后的改过自新机会。”
“同时,也是看在亲家的面子上,格外开恩。”
黄滚趴伏在地,老泪纵横:“老臣领旨谢恩!大王天恩浩荡,老臣与黄家永生永世也报答不完!”
又拉过来尚且有点发懵的黄天化,让他也跪下谢恩。
谢恩后,黄天化被黄滚拉着走出龙德殿,低声警告:“从今日起,你就是我们黄家的好孩子,黄天化,要以忠君报国为上!”
“以前你那个师父的教导,你永远不可再对人提起,知道了吗?”
黄天化犹犹豫豫,没有答应。
黄滚气的想要冲回龙德殿中,再次申请自灭满门。
黄天化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下来。
不过,回想刚才纣王的所作所为,赦免父亲和叔叔们死罪,黄天化对商汤一时间也没有多少恶感。
爷孙两个等候一会儿,大王的命令下达,他们一起去天牢处放黄飞虎、黄飞豹、黄飞彪出来。
刚到了天牢,就看到几名狱卒押着黄飞虎三人正在出来。
而天牢门口正站在两个女子。
一名是贵妃黄飞燕,黄飞虎的妹妹。
另外一人,面容国色天香,身材熟透般婀娜多姿,面上带着冷笑,正是黄飞虎的夫人贾氏。
黄飞虎三人见到黄飞燕和贾氏,都是一时间神色复杂,不知道说什么好。
又见到黄滚骑着黄骠马、领着一个骑玉麒麟的小孩到来,更是神情复杂。
“黄飞虎,听说你是被练气士迷了心,这才要跟着姬昌造反?”贾氏淡淡冷笑。
“夫人……”黄飞虎低着头,“此话也不尽然,我被周纪黄明等人说动,已经心中不忠大王。”
“今日若该论死,我自然该死。”
“不必叫我夫人。”贾氏冷漠说道,“总算你还是个男儿,敢于承认,你若是今天不敢承认自己的反心,一切都推给练气士,我才是真的瞧不起你!”
黄飞虎默然:“夫人说的是。”
“我都说了,你不必叫我夫人!”贾氏说道,“我虽然还是你黄飞虎的妻子,可是你用那种卑劣无耻的东西害我,我险些声名尽毁,你以为我不恨吗?”
“我已经另寻其他男子,做我的真正郎君!”
“啊?”黄飞虎惊叫一声,目瞪口呆。
黄天化也是惊叫一声:“母亲!”
贾氏端详一下黄天化,惊喜不已,将这离散多年的孩子叫过来,母子两个相拥而泣。
黄天化询问贾氏怎么会做出那种决定,贾氏恨恨不已,隐晦地表示黄飞虎手段不堪。
一旁的黄滚气的拿马鞭抽打黄飞虎,打了几下,又抽打黄飞豹和黄飞彪。
兄弟三人都是脸上数道血痕。
之后黄滚宣读了大王命令,黄飞虎兄弟三人都伏地向着皇宫方向磕头大哭。
这样的造反,居然不杀他们,实在是天大的恩德!
正事处理完毕,黄飞虎黯然来到贾氏面前:“夫人,我对不起你,你既然有了如意郎君,就请改嫁吧。”
贾氏却是冷笑一声:“改嫁,我可不改嫁!”
“我就是要黄飞虎的妻子身份,去见我的如意郎君,若是生下来孩子,还得是你们黄家的孩子呢!”
这话,一下子就把黄飞豹、黄飞彪、黄滚都给镇住了。
贾氏是一位何等的贞洁烈女,平日里对任何男子都不假颜色,恭敬侍奉家中,温和温婉。
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妇人,为何会发出这种不知廉耻一般的话语。
他们下意识地想要怒斥,但是看到贾氏面上的恨意,他们又开不了口,最后只能看向黄飞虎。
黄飞虎的模样就像是被雷给劈了一样,一脸的难以置信。
“夫人……”
“不必叫我夫人。”
“我们是否……”
“没有任何必要,这就是我最后的决定。”
贾氏冷漠地说着。
黄飞虎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看黄滚和黄飞豹、黄飞彪。
在天牢门口,他是真的感觉又冷又热,浑身一半仿佛在冰窟,一半仿佛在火焰中。
“请问,我要如何做,你才能回心转意?”
“没有可能,拜你给我的丹药所赐,我已经失身给外人,找到了自己所要的郎君。”贾氏冷漠说着。
黄飞虎双眼剧烈收缩,仿佛被火焰灼烧,失去了所有力气。
沉默了不知道多久,他终于明白了一切无可挽回,贾氏现在只想报复他。
“我要如何做,才能令你满意?你才肯离开黄家?”
第277章 西岐王伯邑考
“无论你如何做,我都不会离开黄家。”
贾氏冷笑说着,抓起黄天化的手,就准备离去。
黄天化却是看了看父亲和爷爷,挣扎一下:“母亲,即便父亲再如何,终究也是一家人……不如你们重归于好吧?”
贾氏怔了一下,回头看了看他。
有些失望,又有些释然。
“好好照顾你两个弟弟。”
说完这话后,贾氏松开了黄天化的手掌,转身离去。
黄天化茫然伸手去抓母亲的手,却抓了一个空;看着母亲离去的身影,不由地掉下泪来。
回头再看父亲黄飞虎,心中更是复杂难明。
好好的一个家,父母双亲,就因为西岐、天命……就这么散了。
黄滚叹了一口气:“自作孽!”
“还愣着干什么?跟我回家去!”
领着失魂落魄的黄飞虎等人回到黄家去,教训这些不成器的儿孙去了。
镇国武成王一家的官位就此不显,只剩下一个老将军黄滚,还算担当。
贾氏随着黄飞燕回到宫中,痛哭一场,又找纣王主动承欢。
纣王陈萼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也是颇感无语——虽然感觉不错,这贾氏也的确是熟透了,但是总感觉,自己这是给人当了一次工具人。
这一日,因姬昌之死,朝歌城的乌云密布。
随后,连续三天不见天日。
有人试图传播流言,被锦衣卫抓起来关押的多达几十个。
钦天监禀报纣王,天象有变,只怕今年商汤要有天灾降下。
对陈萼来说,最大的意外反而是,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的隐藏消息,没有立即联系其他圣人,来朝歌除魔。
姬昌之死这件事,虽然引发天地异象,居然没有引动鸿钧老祖出手。
这让陈萼心中渐渐有了一些把握。
或许,自己还有机会获得其他圣人的鸿蒙紫气,也说不定。
一时之间,倒是不急着离开这个丝袜封神的世界了。
西伯侯姬昌试图假死脱身、却被捉回去杀死的消息传到西岐,西岐方面一时间满城缟素。
商汤这边,西伯侯姬昌的贤德名声还算是比较容易解决,收拾西岐密探、朝廷清流,再用相关的小故事,就能够毁掉这些名声的影响;但是在西岐这边,西伯侯姬昌的名声如日中天,绝不会有人被影响,从上到下,那是团结一心,都坚信西伯侯姬昌的圣贤之德。
因此,姬昌死讯传来,不仅仅是西伯候府办丧事,满城百姓,甚至整个西岐,到处是嚎哭悲伤的人。
姬昌灵堂,九十多个儿子对着衣冠灵位大哭不已,太姒领着姬昌二十四个妃子坐在一旁抹泪,整个屋子里面满满当当,甚至有点“热闹”。
哭归哭,大事还是要做。
哭丧扶灵之余,嫡长子伯邑考按照礼法,本该继承西伯侯姬昌之位。
西伯侯夫人太姒、与伯邑考、姬发等众儿子议事,商议的大事也并不只有这一件。
第一,要向商汤索要姬昌尸首,让姬昌安葬,入土为安。
这件事是必须的,无论是伯邑考、姬发等人为父亲尽孝、还是西岐的文物官员向西伯侯尽忠,这件事都是应该做的。
商汤若是答应,也不妨碍他们接下来的行动,兴兵报仇还是暂且不兴兵,该做的还是要做。
商汤若是不答应,西岐这边兴兵的理由更加充足了。
第二,西伯侯之位传给伯邑考,合乎礼法,众人全都没有反对的。
毕竟一直以来伯邑考表现都还不错,又是嫡长子。
唯一的问题是,要不要上表,请商汤的纣王承认这件事?
纣王杀西伯侯姬昌,跟西岐是绝对的不共戴天之仇,若是上表请他承认,那西岐就还是他的臣子。
若是不让他承认,而是伯邑考自己领受西伯侯,那实际上也没有必要再拘泥于西伯侯这个称呼,直接称自己为西境之主或者其他什么王侯名号,到时候起兵反商汤也就是了。
第一件事众人没有异议,第二件事,众人则是都有些犹豫,说什么的都有。
有的感觉反商汤不急于一时,有的则是感觉为父报仇这种大好机会,坚决不应该错过。
一时间没有确定下来。
待到众人散去,预备登位西伯侯的伯邑考在父亲的衣冠灵位前哭了一番,又向母亲太姒请安后,将自己的心腹手下、以及刚刚来投奔的申公豹都叫来,商议如何做。
手下们自然是都愿意支持伯邑考不再上表,而是自立为王。
只要伯邑考自立为王,他们也能获得更多利益。
况且,商汤和西岐的冲突是明摆着的,根本没有斡旋的可能,顶多虚与委蛇几年,战争始终要开打。
申公豹同样坚定无比地支持伯邑考称王——姬昌都死了,西岐天命圣主就是他儿子伯邑考。
如此一来,大胆地拥戴他正是最正确的选择!
对于这种秉承天命天运而生的人来说,就没有狂妄自大这一说,必定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
听到心腹们和申公豹的话,伯邑考也是坚定了自己的心意。
自领西伯侯后,就开始自立为王,然后兴兵为父报仇。
一举击败商汤,成为新的天下之主。
另一边的姬发府邸内,姬发也在招待客人。
有几个跟他走的近的兄弟,有些心腹官员,还有两个练气士。
一个叫做惧留孙,前一次姬发装病,就是惧留孙动手给他做出来的病。
这个惧留孙对姬发不止一次地提起,姬发出生之日,凤鸣岐山,注定姬发是将来的西岐之主与天下之主。
另一个练气士,则是最近两日才来,带着郁郁不快神色的清虚道德天尊。
他之所以来这里,也是遇上了惧留孙,两人商议之后,都感觉在商汤的手里吃了亏,想要找机会讨回来。
这种本不应该属于他们的胜负欲、仇视感出现,已然说明他们是劫数缠身而不自知。
因为姬昌刚死,姬发还在服丧,酒宴乐舞之类自然是没有,只有清茶待客。
说了今日商议的情况后,姬发心中其实已经有点怀疑惧留孙和清虚道德天尊的话:我是西岐之主?我父亲死了,我大哥继位,这里面有我的什么事情?
连这个西岐之主都当不了,我还当什么天命之主?
当然,姬发自认为并不比大哥差,甚至感觉自己更适合西伯侯之位,大哥虽然同样聪明,但是有时候城府太浅,太容易被人看穿真正的目的。
说起今日的事情后,惧留孙说道:“二公子,迎回西伯侯的贵体,这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至于西伯侯要不要自立,还是上表,我看还是要看大公子的选择。”
“他才是新的西伯侯,其他人再怎么说,其实都很难给他做主;只要他有主意,其他人的想法也都不足为虑。”
姬发闻言,暗中羡慕。
这就是“君”,而自己只是“臣”——如今自己和大哥君臣有别了。
笑了一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惧留孙说道:“惧留孙道长,你是否还记得之前跟我说的玩笑话?现在是否可堪一笑?”
惧留孙顿时摇头:“二公子,那便是命数,改变不得的,自然也不是笑话。”
“都这个时候了,道长拿我说笑吗?”姬发不以为意地笑着。
“二公子只管看就是了,天下大变之时,龙蛇遍野,有几条龙,几条蛇,只有天数知道。”
“有些蛟龙一时间成了气候,到底不是正经的命数,而是侥天之幸。”
“这种,终究是要为王前驱的。”
惧留孙郑重说道:“二公子,你的目标,应该放远一些;真正影响天命天数的敌人,在商汤的朝歌城内!”
姬发听后直摇头:现在连西伯侯的爵位自己都捞不到,还考虑天下。
好高骛远,也不是这么做的。
第二日,再议事的时候,伯邑考态度坚定,其他人果然只能听从,没有一个真正反对。
商议之后,派一名西岐大臣前往朝歌,讨回西伯侯姬昌尸首。
若是商汤允许,等姬昌尸体回到西岐,伯邑考发了丧事,便自立为王,兴兵为父报仇。
若是商汤不允许,那伯邑考也不必再等,直接继位西伯侯,然后自立为王,兴兵报仇。
这件事敲定之后,姬发张口欲言,要不要笼络东伯侯、南伯侯,要不要从北地入手,稳扎稳打……
不过,看到伯邑考兴致极高,开始发号施令。
姬发回想一下惧留孙的话,到底没有开口。
况且,这些事情也不着急,等到商汤决定是否送回姬昌的尸体之后,再说也不迟。
四日时间后,西岐的请求被送到陈萼的面前。
陈萼也知道,这件事自己允许还是不允许都没有多少区别——送回姬昌尸体,西岐也不会感激,同样决定起兵。
崇侯虎的锦衣卫现在还是挺能干的,已经把西岐那边的情报打探的差不多。
既然如此,那就不把姬昌的尸体给西岐了。
陈萼直接批复拒绝,西岐的人失望而去,回到西岐后没过几日,伯邑考继位西伯侯,自称西岐王。
又开始统率西岐众将,姬发、周公旦、召公、毕公高、毛公遂、伯达等众多儿子也都跟随,浩浩荡荡十万兵甲,出西岐,过燕山、首阳山、金鸡岭,攻击汜水关。
这便是一个多月过去。
这一个月以来,陈萼的主要注意力都放在商汤地盘内,防备姬昌死后引发的天灾,防备某些流言,还有仔细查探东伯侯和南伯侯的事情。
首相姜子牙是个细心细致的治国之才,这段时间跟陈萼配合的相当不错。
听闻伯邑考自命西岐王,领兵十万攻打汜水关,姜子牙便是哈哈一笑:“这西岐王不足为虑,谋划甚是浅薄!”
果不其然,伯邑考率领十万大军在汜水关前撞上了汜水关的守将韩荣、余化。
那余化手中有戮魂幡,可以放出黑烟,最擅长捉拿敌人;化血神刀,只要命中一刀,必死无疑。
伯邑考损兵折将,徒劳无功。
惧留孙和清虚道德天尊也是冷眼相看,并不出手,甚至都没有显露自身的存在。
申公豹倒是自信满满,骑着白额虎,上前去跟余化打招呼。
“道友,且慢动手!”
“我看你手段,似乎出自于截教门下?”
“不错,我师承于蓬莱岛一气仙,师尊名讳余元!”余化应道,“你又是何人?”
“余元乃是我的同道好友,我乃是阐教门人申公豹,你可认识吗?”
余化摇摇头:“未曾听说过。”
申公豹笑道:“如今天命要兴西岐,西岐王伯邑考乃是天命圣主,你如今实为逆天而行,你若倒戈卸甲,以礼来降……”
余化冷哼一声:“如今大王圣明,从无失德之处,我受大王恩典,才为汜水关守将:你既然同为修行之人,当知道一身修为来之不易。”
“速速退去,饶你不死;如若不然,一身修为尽数成空!”
两人言谈不谐,自然要动手。
余化先是祭起戮魂幡,申公豹便投出一颗宝珠,叫道:“此小术而,看我宝珠!”
宝珠与戮魂幡相撞,齐齐落地。
余化有些意外:这申公豹跟我师父论交情,似乎也不是太强?
又祭起化血神刀,迎头一劈,申公豹心知挡不住,连忙乘着白额虎便跑。
余化追到阵前,又杀了西岐几个将领,这才收兵返回汜水关。
西岐这边险些被余化一人击溃,好不容易整顿军队,这才知道刚才余化用化血神刀杀了西岐王伯邑考两个兄弟。
伯邑考闷闷不乐,将士们久攻不下,也有些灰心丧气。
原本以为哀兵必胜,气势如虹,至少也应该一鼓作气破五关;结果到现在,已经有五个兄弟折损在汜水关下,五关第一关都还没攻破。
申公豹也是有点半信半疑起来。
主要是伯邑考这运气和气势,实在不像是能够一口气鲸吞天下的。
这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难不成现在不应该出兵?可是这天命圣主要出兵,哪有不得胜而回的道理?
僵持了数日之后,姬发进言:“汜水关实在难打,还请大王分五千兵马给我,进攻其余地方。”
第278章 赐匾玄武门
姬发的确聪明,他也不说退兵,而是提议自己去攻打汜水关外的其他地方。
若是他提议退兵,那立刻就会引起伯邑考的不满与注意。
自从伯邑考成为“西岐王”后,也是渐渐有了王者风范以及孤家寡人的王者心思——他亲领大军来到这里,虽然徒劳无功,但是绝不希望有人开口说撤军。
尤其是姬发开口,更会让他误会和多想,认为姬发有可能凭借这样的手段博名声和存在感,进而达到某些阴暗用心。
而且,伯邑考兴兵、姬发劝退兵,到时候两者的声望一个消退,一个增长,也会让伯邑考意识到姬发的威胁。
所以,姬发并不说退兵,而是选择了另一个说法。
“汜水关打不下,我们如何往东去?没有办法往东,又如何进兵?”西岐王伯邑考问道,“你要五千士兵,要去攻打何处?”
“启禀大王,我准备带着士兵们从金鸡岭往北,沿着山路攻击北地。”姬发说道。
攻击北地?
伯邑考微微摇头:“这却是不妥,北地早不是崇侯虎所有,而是太师闻仲经营之下,军民都被他统辖。”
“这样一个威名赫赫的老家伙,只怕比汜水关还要难打。”
姬发心道:话虽如此,北地是一片区域,只要攻击有所战果,便能够提振军心。
总胜过现在这样,困在汜水关下,进攻不利,后退丢人。
只不过这种诀窍心得,姬发并不会如实禀报给伯邑考知道,而是认认真真地做出大义凛然的模样。
“大王,即便是北地难打,也总要试一试。”
“否则总是在这汜水关下损兵折将,不是办法;我愿为西岐拼搏,开辟一条新路,虽九死而不悔!”
姬发这话,令伯邑考也颇感心动。
不错,再这么下去,的确不是办法。
他自己心里也想着撤军,只不过他现在又颇为犹豫——他希望有人开口,劝说他撤军;但又感觉,任何人说撤军,好像都是在质疑他的大王权威,自己应该坚持到底,直到取得胜利。
“也罢……二弟既然有这个心思,就去北地试试吧。”
分给姬发五千兵,让姬发去试试。
姬发开始领兵后,惧留孙和清虚道德天尊一起出现,恭喜他得掌兵权,独领一军。
随后,姬发开始率军侵袭北地。
他也明白自己五千兵不可能攻城掠地,更不可能跟太师闻仲这种宿将兼奇人异士正面对抗,只是来回掠夺一些粮食、人口、财物后边迅速退回。
这种卑劣、不肯堂堂正正交战的方法,着实气坏了太师闻仲。
他乘着墨麒麟,率领军队来攻击姬发。
结果惧留孙和清虚道德天尊这两个阐教门人出手,太师闻仲出阵斗法居然被击败,幸好有石矶娘娘、马元等几个截教朋友出手,这才没有被当场擒下。
即便如此,姬发和闻仲也形成了对峙之势。
一时间北地竟有些岌岌可危。
消息传到朝歌,纣王陈萼也只好摆脱缠绕自己身上的女人,来到龙德殿议事。
首相姜子牙先说了情况:姬发率领阐教两个练气士,斗法击败了太师闻仲,北地开始有些混乱。
“闻太师有心去三山五岳邀请好友,对付姬发和两个练气士。”
“特意询问大王,此事是否可行?”
纣王陈萼说道:“大可不必,我派大夫陈萼前去相助便可,其余不必再派其他人。”
“首相以为如何?”
姜子牙微笑说道:“大王的想法,正是我的想法,我也以为此事大可不必惊慌失措。”
“毕竟,那伯邑考自己称王,在汜水关下没有寸功;而他的兄弟姬发却是在北地逼得闻太师求救。伯邑考只要不傻,就必定会派出手段,掣肘姬发,以免姬发功劳太大。”
“甚至有可能,直接下命令,让姬发撤回西岐。”
“因此,我断定,此次北地必然无事。”
“你的推断也是有理。”纣王陈萼笑了一声,淡淡说道,“这么说起来,西岐的姬发是一个比较厉害的二弟;而他的大哥伯邑考则是普通寻常。”
“正是如此!”
姜子牙立刻点头:“姬发此人,值得注意,绝对非同一般。上一次大王召姬发进朝歌,他就借口生病没有离开西岐。”
“当时给他做假病的,是我阐教的一位师兄惧留孙,现在还在西岐与天下的通缉之中;而这一次,帮助姬发对抗闻太师的偏偏又有这位惧留孙师兄。”
“由此可见,大王原来对他的关注,正是应有之事;而姬发也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心思不同于寻常。”
纣王陈萼闻言笑了笑:“好啊,这就很好。”
“既然如此,我得给他们西岐赏赐一块牌匾,表达我对他们的美好祝愿。”
姜子牙等群臣莫名其妙。
都撕破脸了,还赏赐给西岐什么牌匾?
不过他们也都知道,当今大王的确英明,如果真的这样说,那一定是有这样做的缘由。
待到大夫陈萼领下前往北地的命令,群臣渐渐退下。
姜子牙却没有走,而是等待着纣王陈萼。
“姜子牙,你还有事?”
“臣想,大战既然已经开端,商汤和西岐已经开始战争,即便再有波折,也必然是要一个赢一个输。”姜子牙恭敬说道,“或许,也是时候悬挂封神榜了。”
“这件事从一开始我就说过了,随你怎么办;你现在感觉悬挂封神榜的时机到了,那就去做吧。”纣王陈萼说道。
“是,大王。”
姜子牙闻言之后,心中其实有些茫然。
师尊将封神榜交给自己,不告诉自己投靠谁,也不告诉自己在何时何地悬挂;自己投靠了商汤的大王,他也不管我这么多。
那我应该怎么办才好?
犹豫再三后,姜子牙又想起跟姬发混在一起的清虚道德天尊与惧留孙两个阐教师兄,心中暗道:“两位师兄品德高雅,性情高洁,参与这商汤、西岐斗争,或许是一时糊涂,自己还得去昆仑山上劝说一二。”
“顺便,还要拜谒师尊,询问封神榜如何张挂,是不是到了张挂的合适时机。”
开口向纣王陈萼请假前往昆仑山,纣王陈萼准了他的假。
纣王陈萼回到宫中,继续欢乐不说,大夫陈萼下了朝,家中两位仙子也眼巴巴地,想要等他喂饱。
当听说大夫陈萼要前往北地,帮助太师闻仲后,菡芝仙与彩云仙子两个连“正事”都不做了,煞是欢脱,都要跟着一起前往北地。
菡芝仙有“风袋”,彩云仙子有“戳目珠”,两人法宝和修为都算是普通寻常。
若是陈萼真的没有把握,那是绝对不建议她们去兵戈战场上去,毕竟她们也算是封神榜上有名人,劫难之中跳的欢,一不小心就得应劫。
当然,陈萼是有着把握的,所以也不介意带着这两个仙子一起前往北地,权当是度个蜜月吧。
一行三人动身前往北地,一路上说起这一次的敌人。
姬昌的儿子姬发——姬昌想逃跑,是被陈萼拦住,抓回来的,算得上是姬发的杀父仇人之一。
清虚道德天尊——也是被陈萼抓住后又放了的。
“这清虚道德天尊好不知羞,居然还敢出来跟郎君你为难!”菡芝仙摩拳擦掌,“待我用风袋收了他,给郎君你出气。”
“嗯,真乖!”
陈萼面带笑容,抱着菡芝仙,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亲的她满脸通红。
“我呢?我呢?我也用戳目珠打他!”彩云仙子忙不迭地说。
陈萼也奖赏她,亲吻一下,又惋惜说道:“可惜现在是野外,我又有任务在身;要不然我和你们阴阳和合,多是一件美事……”
菡芝仙和彩云仙子毕竟都是要脸面的,听了这话,娇羞不已。
“郎君,你原来神通不显,我们还以为你是寻常男子;现在你既然神通显了,等以后就跟我们去金鳌岛上长相厮守吧?”菡芝仙说道,“这人世间的事情,太过没有意思,还是我们在一起逍遥自在更好。”
陈萼听得无语,心道:行啊,无师自通立g是吧?
这还没到北地,先跟我说“回老家长相厮守”?
要不是我命硬,怕不是要被你一口奶死?
说起来……好像一口还真的有点……咳咳……
陈萼、菡芝仙、彩云仙子来到北地军营,见到闻仲之后。
闻仲先是大喜,随后满脸惭愧神色:“大王将北地交托在我的手中,叮嘱我万万不可出错,如今居然被西岐一支偏师击败。”
“一时间北地动摇,累的天下不安。”
“我实在对不住大王的嘱托啊!”
陈萼对此倒是不感觉意外——闻仲以为姬发是偏师,却不知道姬发才是真正的天命圣主,天意钟爱,西岐气运的总集合所在。
他一个闻太师,试图对抗这么一个存在,到现在没有一溃千里,没有被捉被杀,已经是相当好运。
见了闻仲后,闻仲又跟陈萼介绍自己帐下的一些奇人异士,截教中人。
主要是石矶娘娘、马元、九龙岛魔家四将。
石矶娘娘,就是原着中被射杀童子,然后被哪吒、太乙真人师徒两人灭门的特大号悲剧……好端端地坐在家里,就被人射杀童子,然后身为截教门人,明明占着理,就被太乙真人烧死了。
当然,现在哪吒才刚刚出生不到两年,按照封神原着,要等到哪吒七岁、雷震子七岁的时候才诸事一起发作——哪吒七岁,杀龙闹海,雷震子七岁,救姬昌回西岐,然后姬昌遇姜子牙。
然而,也就是说,算起来还差五年多时间,才到原着中封神拉开一点序幕的时间。
现在,商汤和西岐已经开始打起来了。
众人互相认识之后,魔家四将等人一番豪言壮语,准备击败清虚道德天尊和惧留孙,擒下姬发,帮助闻仲闻道友。
然而,也许是他们的运气差一些。
第二天,姬发率军撤退,清虚道德天尊和惧留孙都不见了踪影。
原来是姜子牙猜测正确:西岐王伯邑考果然看不下去姬发攻城掠地,威逼北地这种大功,急忙派人下令,将姬发召回去。
汜水关不打了,北地也不打了,先回西岐,统一一下互相之间的意见。
当然,最主要的是,谁是西岐的老大。
姬发城府再深,在这种眼看胜利的时候被人捣乱,也是怀恨不已。
但是他依旧面上不动声色,压着怒气,率领军队回归西岐大军。
回到大军之后,姬发立刻被剥夺了军权,闲置起来。
整个大军开始缓缓后撤,回归西岐。
这等行动,也是宣布这一次西岐王伯邑考为父报仇的兴兵,最终以失败告终。
整个西岐大军,士气低迷。
被闲置的姬发,有不少将领和兄弟来看望他,话里话外,都是为他抱不平。
大军过金鸡岭、首阳山、燕山、岐山,终于回归家乡。
不少军士都不由地低声痛哭,申公豹瞧着烦心,乘着白额虎巡视一圈,惩罚了几个。
士兵们面面相觑,有的咬牙切齿,有的索性私下里密谋。
“这一次我们太苦了!”
“对,太惨了!什么都没有!”
“二公子能带领我们打胜仗!”
“可二公子被剥夺了兵权……说不定回去就会想办法赐死二公子!”
士兵们互相看看,有的低声嘲笑西岐王德不配位,有的忧心忡忡二公子姬发,更多的纯粹是因为打了败仗失落,又被人惩罚,蔑视,愤愤不平。
就在这时候,朝歌派来一队人,送来了一个匾额。
“大王有令,赏赐给你们西岐一块匾额,悬挂在西岐城门上。”
“希望你们西岐从此兄弟和睦。”
纣王的这赏赐,来的莫名其妙,伯邑考等人都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听说伯邑考剥夺姬发兵权,因此特意来嘲笑?
那也不至于吧?
这个匾额又怎么回事?
派人挑开匾额,上面三个大字:“玄武门”。
伯邑考更是奇怪不已:玄武是神兽,玄武门是一个好名字呀……
纣王给我这么一个名字,什么意思?
总不能是真的怀有好意,希望我们兄弟和睦吧?
第279章 玄武门武王登位,昆仑山子牙求告
这“玄武门”牌匾,挂还是不挂?
西岐王伯邑考有些犹豫。
单纯挂牌匾,他是不怕;他怕的是挂上牌匾后,有什么气运之类的说法。
说起这件事,他就不由地想起某个信誓旦旦向他保证“此次出兵必能大获全胜”的道士,或者说,神棍。
他抬手将申公豹叫道面前来:“你说,这个牌匾,挂上好,还是不挂好?”
申公豹想了想,说道:“纣王阴险,十分可恶,必定怀有险恶用心。”
“虽然我们看不出这牌匾有什么用意,但是最好还是不要挂上,以免出现什么意外。”
伯邑考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嗯,知道了,得挂上……
命人将玄武门牌匾挂在西岐城门之上,伯邑考看了看,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就是“武”这个字,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他感觉自己找到纣王送给牌匾的缘故了——原来是西岐攻打商汤无功而返,没有武德功绩。
而玄武门,实为“宣武门”,宣示武力之意。
这是在嘲笑自己宣示武力碰了头,灰溜溜返回西岐这件事。
这牌匾若是伯邑考大胜而归的时候获得,那是真心实意地祝贺;至于现在,怎么看怎么阴阳怪气。
只不过刚刚挂上牌匾,不好朝令夕改,现在就取下来。
西岐王伯邑考闷闷不乐,感觉申公豹无用,让自己又一次上了纣王的当。
正想着,前面入城门的大军停下来。
伯邑考更是不悦:“怎么回事?前军将领南宫适何在?”
南宫适穿着甲胄,提着武器纵马奔来。
“大王,末将在!”
伯邑考见他居然没有收起兵器,更是恼火:“我问你,前军是怎么回事?”
南宫适答道:“将士们忽然停步不前,说这一次出征,实在凄惨,想要请大王怜悯一二。”
伯邑考心中升起不安感觉,事情似乎正在超出他的意料。
将士们停步,岂不是一不小心就可能军中哗变?
“寡人自然怜悯军士,等寡人入了城,便将犒赏三军。”
南宫适微微摇头:“将士们想要的,不是这种犒赏,而是一个公道。”
“他们听说,大王误信奸佞之言,又被妖道蛊惑,这才盲目兴兵。”
“非但没有为老侯爷报仇,反而损兵折将,实在大大不该。”
军中已经有兵变了,南宫适就是其中的领头人!
伯邑考的目光盯着南宫适手中提着的、寒光闪闪的铁枪,心中已经冰寒一片。
他想要大喊别人来护驾,想要怒斥南宫适这个乱臣贼子。
但是他知道这只怕是根本毫无作用,只会失了自己最后的体面。
他的身边心腹却是不信,站出来叫道:“南宫适,你把话说明白,谁是奸佞!”
“你是奸佞!”
一声断喝传来,一支箭贯穿这名心腹咽喉。
伯邑考转头看去,看见的却是另一个披甲执弓的将领,他也策马来到伯邑考的车架之前,大声叫道:“请大王诛杀妖道申公豹,以及子平,丁烯、于子等奸佞!”
伴随着他的叫喊,许多士兵一起叫喊:“请大王诛杀妖道申公豹,以及子平,丁烯、于子等奸佞!”
“请大王诛杀妖道!”
“请大王诛杀奸佞!”
伯邑考脸色苍白,跌跌撞撞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看向将领们和众将士。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众多兄弟和西岐群臣,已经悄然散去,似乎一点都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们是要造反吗?”申公豹乘着白额虎,腾空飞在大军之上,开口叫道。
士兵们纷纷对他怒目相视。
之前申公豹耀武扬威,已经是惹了众怒!
有的将领忍不住,拉开弓箭要射杀申公豹。
申公豹看了看下面将士群情汹涌,也是心中发怵:“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走为上!”
又想到:“伯邑考先是兵败,又是兵变。”
“若是他是天命圣主,应该能够撑过这一次;若他不是天命圣主,那他就是活该有这个劫难,死了也是不稀奇。”
“我不如先离开西岐这个是非之地,等到天命圣主再次确定,我再回来为西岐效力,推翻商汤、击败姜子牙也不迟。”
想到这里,申公豹不再犹豫,一拍白额虎飞走。
伯邑考见此一幕,气的胸口发闷。
妖道!真是个妖道!
当初出兵你信誓旦旦,如今兵败后兵变,你直接就跑,还有比你这家伙再坑的妖道吗?
无奈之下,伯邑考只好咬着牙,看向南宫适等人:“寡人同意了,众将士可以诛杀奸佞,追杀妖道!”
南宫适等人也不道谢,也不行礼,直接冲上前来将伯邑考的几名心腹拉出去杀死,人头在将士们之间传递,片刻后不成模样。
“现在,寡人可以进城了吗?”
伯邑考沉声问道。
南宫适摇了摇头:“大王做下如此错事,又嫉妒贤能,难道到现在还没有一丝痛改前非之心吗?”
伯邑考终于明白了,对方根本不准备给自己任何机会。
自己的大王之位,终究是保不住。
既然如此,也没有必要跟这些乱臣贼子虚与委蛇了,伯邑考直接喝道:“寡人有没有错,是你们可以问的吗?是你南宫适可以定下的吗?”
“公道自在人心。”南宫适答道。
“少做这等虚伪模样,有什么话,直言吧!”伯邑考扬声道。
“请大王退位,另选贤能,就任西岐之主。”南宫适也真不客气,果真立刻直言说道。
伯邑考咬牙切齿看着他,指了指其他前来逼迫自己的将领:“你们,也是一样的想法?”
其他将领全都低头,然后说道:“请大王退位!”
“请大王退位!”
伯邑考咬牙,看着这些人,忽然大笑三声:“尔等要我退位?我偏偏不退位!”
“我知道,你们想要一个和和睦睦的场面,好像要把我的退位变成是我无德无才,禅让给其他人。”
“我偏不退,偏不禅让!”
“今日,尔等众人弑王夺位!我西岐王伯邑考,宁死不降!”
说完这话,猛然一低头,竟然抽出腰刀自刎身亡。
鲜血流淌,顺着车架滴落在地面上。
拉车的骏马瞪着无辜纯良的眼睛,还不知道它性子刚烈的主人已经没有了气息。
伯邑考大睁着双眼,死不瞑目。
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过了片刻后,二公子姬发率领兄弟们和群臣来到车架前痛哭死去的大哥伯邑考。
又责罚在场的将领,令他们斋戒三年,为兄长之死赎罪。
最后,在群臣、众兄弟拥戴下,姬发成为新的西岐王,并且改名为武王——因大哥伯邑考已经自立为王,姬发绝无自削王爵的道理,也只能继位为王。
又需要有别于大哥的西岐王,所以称为武王。
玄武门下,武王姬发登位,接受群臣、众兄弟、众将士朝拜后,悲痛无比地操持大哥伯邑考丧事。
姬发将西岐众多事情处置的井井有条,也不再急着出兵打仗,而是再一次开始积蓄国力、休养生息。
原本有些人暗地里称他为“玄武王”,暗讽他是玄武门之下夺得王位。
后来见他果真沉得住气,耐心发展,这乌龟玄武的名声越发适合姬发,这“玄武王”倒是比“武王”更加深入人心一些。
而且也从一开始的将信将疑,变成忠心拥戴。
玄武王姬发,让西岐上下仿佛又回到了西伯侯姬昌统治的时代,好像一切都有了希望……
申公豹在西岐之外听闻这件事,也是心中暗叫倒霉。
原来天命圣主是他!
我怎么又选错了,挑中了伯邑考呢?
必须想办法,怎么加入到玄武王姬发的手下之中。
……
那一日,姜子牙从纣王处获得假期,驾土遁往昆仑山来。
先到麒麟崖,麒麟崖上南极仙翁正盘膝打坐,见到姜子牙便笑了一声:“子牙回来了?”
姜子牙连忙上前行礼:“大师兄。”
“既然回来了,就随我去见师尊吧。”
“多谢师兄。”
南极仙翁在前,姜子牙在后,两人过了麒麟崖,行至玉虚宫,在宫前等候。
待到白鹤童子出来,南极仙翁这才请求通禀,白鹤童子入了宫门,片刻后返回。
“老爷有请。”
南极仙翁这才领着姜子牙,进入玉虚宫内。
正上首,元始天尊在八卦台上安坐,两侧都是得道的修行者。
有被阐教中人称为“燃灯老师”的燃灯道人,地位特殊,只在元始天尊之下,堪称阐教副教主。
有福德金仙云中子。
也有十二上仙中的数位,文殊广法天尊、普贤真人、慈航真人、玉鼎真人、太乙真人、赤精子、广成子。
南极仙翁与姜子牙上前恭敬行礼,拜见师尊。
元始天尊示意他们起身,然后说道:“姜子牙,你已经是人间宰相,受享国禄,又来此做何事?”
姜子牙恭敬应道:“启禀师尊,因师尊授我封神榜,弟子不知应该何时何地张挂,特意前来请问师尊。”
“此事,我已经说过。”
元始天尊说道:“你愿意如何张挂,终究是命数所定。”
“天机混乱,劫难越发凶狠,连我阐教弟子也未必能够保得住几个,我又如何能指点你?”
“还是你下山那番话,你想投谁便投谁,想怎么用封神榜,便怎么用封神榜。”
“到头来,把你的一生事,俱完毕了,也是你的造化。”
姜子牙闻言更加茫然:“那商汤的大王,也是说任凭弟子随意张挂封神榜……弟子因此更加茫然无措。”
“师尊,我今日于朝歌建封神台,挂封神榜,可行吗?”
元始天尊闻言,却是回应:“吾亦不知,如何告诉你?”
姜子牙无奈,只好准备起身告辞。
元始天尊却是忽然开口,问道:“商汤命数,如今是谁最大?”
“自然是大王最大。”姜子牙回应。
“谁的言谈举止,屡屡出乎常人预料,甚为奇异?”元始天尊又问道。
姜子牙心中暗道:应该是大王,不过,为人臣者总不好说这等话。
这种奇异,对臣子来说可以津津乐道,对大王来说,却是未免不庄重恭敬。
因此,姜子牙回想一下,说道:“若说奇异,还是大夫陈萼。他看上去没有修为在身,实际上却接连擒下清虚道德天尊师兄与申公豹师弟。”
“言谈举止,每每出人预料;好像是修道之人,却又并不笃信道法,也并不清修。”
元始天尊心下暗道:那商汤气数变化,莫非就是此人引起?
因为这天机变化,姜子牙投奔商汤,已经大大违逆了原有的天数,也不知道这一次的劫数要变化成什么样子……
姜子牙不知道师尊的心思,继续往下说。
“我初入商汤朝廷的时候,就是在这位大夫陈萼的手下,感觉此人的确是个奇人,做事情极有章法。他若带兵,便是名将,他若治国,便为首相也不差,他若做平民商贾,那也是随心所欲。”
那就是他了!
元始天尊暗道。
总算是让我找到天机变乱的源头了。
不过,现在倒是不好插手——这天机变乱的源头就算是除掉,也不好再恢复原样。
还没到原来的命数,西伯侯姬昌就死了、姬发成了武王,黄天化本该替死清虚道德天尊,结果回了朝歌黄家……
姜子牙对商汤忠心耿耿,想要张挂封神榜了。
商汤的国力之强,也是一时半刻糟踏不完,也没有多少衰败迹象。
“还有这个大夫陈萼的事情吗?”
“还有,这位大夫陈萼有两个女伴,都是截教门人,一个叫做菡芝仙,一个叫做彩云仙子。”姜子牙禀报道,“这两位女伴,都是陈萼的道侣,也颇为奇异……”
元始天尊淡淡哼了一声。
截教?师弟也发现了?
不……师弟他就算是发现,也段然不会用这种手段去布局。
那两个女修士,也是跟脚浅薄,无缘大道的人。
师弟这截教真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怎么配得上我们三清的地位名号?纯属任性胡来嘛。
这一次截教女仙,误打误撞遇上这个天机变乱的源头,到底是福是祸,也未尝可知。
第280章 劫难来时再抽身
姜子牙满怀疑问而来,却什么答案也没有获得。
终究元始天尊什么话语也没提示,只是让他随着心意行动。
姜子牙心中着实感觉无奈,又开口说道:“启禀师尊,我还有事情禀报。”
“昔日在朝歌城时候,师弟申公豹要保西伯侯姬昌,对我下手诅咒……”
元始天尊没有回答,燃灯道人在一旁说道:“子牙,你何其愚也!”
“你保商汤还是西岐,申公豹保西岐又或者其他,跟我等修行人、练气士有何关系?”
“人间凡俗事情,即便是你们争斗,也都是山外红尘事。”
“难不成,还要争斗到这昆仑山内,惹得玉虚宫也不清静吗?”
姜子牙呆了一呆,随后恍然:是了。
自己和申公豹已经下了昆仑山,各为其主,各用手段,本就是最为正常的事情。
申公豹做的,那才是正常的;而自己纠结于师兄弟的感情,同门之谊,是自己迂腐了。
“是,子牙受教了。”
姜子牙躬身说道。
又说道:“惧留孙与清虚道德天尊两位师兄,品德高雅,本是清修之士;不同于我和申公豹,乃是真正的有道修行人,我看他们也有插手红尘之意。”
“师尊,可否请两位师兄回归山中,以免生出不测?”
“劫难有时起,各安天命罢。”元始天尊淡淡回应道。
天机混乱至此,元始天尊自己都不再押定商汤或西岐,偏偏惧留孙和清虚道德天尊两个迷了心窍,一定要做些什么。
身处劫数之类,不论你是顺天命还是逆天命,只要身赴红尘,便可能应劫。
元始天尊本意拯救弟子,希望十二上仙留得性命,将来转修也可有说成就。
见到惧留孙和清虚道德天尊一再违反自己说的“在山中清修”“天机混乱不宜轻动”等提示,便知道他们无论是成功保了西岐,还是失败,终究都难逃上榜的命运。
姜子牙听了这话,心中着实悚然。
十二上仙逍遥自在,有资格称为“真人”,“天尊”,实在是他修行路上最想要追逐的目标。
这样自己需要仰望的存在,居然也是要“各安天命”。
这就是所谓劫难吗……
正心中惶惶然,白鹤童子又走进来:“老爷,惧留孙,清虚道德天尊求见。”
姜子牙顿时有些惊喜。
如今在师尊面前,自己只要劝导这两位师兄,只要师尊肯开口,两位师兄断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片刻后,惧留孙和清虚道德天尊步入玉虚宫内,也在八卦台下行礼。
行礼完毕,见到姜子牙,他们两个也是眼前一亮。
“子牙,如今西岐当兴,天命圣主即将继位。”
“将来伐商汤之事,你还要多多出力才行!”惧留孙开口说道。
姜子牙闻言,立刻说道:“师兄说的哪里话?”
“我修行不定,大道难成,迫于无奈,这才下山。”
“两位师兄已然修行有成,自然安居山中,赏不尽春雨冬雪,夏花秋月,长生大道有之,清茶落棋自在,如何要和我一般,操心凡俗红尘之事?”
惧留孙和清虚道德天尊两人闻言,不仅没有思考自己过错,反而都怒道:“子牙,你休要花言巧语,难道你是要保定了商汤,故意与我们为难吗?”
姜子牙目瞪口呆,心道:这两位师兄好不讲道理!
如何是我和你们为难?分明是你们跟我过不去!
众人之中,元始天尊微微阖目,已经不再看。
燃灯道人低眉轻叹。
南极仙翁、云中子俱都心中恍然,越发坚定不出山,插手劫难的心思:惧留孙等两人如同被迷了心窍,真正是身处劫难之中,不能自我醒悟。
别人劝说,反而会被视如仇寇。
“两位师兄,我真心实意相劝,还请师兄三思。”姜子牙又说道。
“你若是当真有这番心意,就不该说这些,我们师兄弟携手,一起保扶西岐,才是正道!”
惧留孙开口说话,清虚道德天尊也是点头。
姜子牙无话可说了,并且明白以后对阐教同门应该的态度——但凡下山的阐教同门,来帮自己的是好友,和自己为敌的就是敌人,不必存有太多同门情谊。
躬身向元始天尊行礼,姜子牙告退离开玉虚宫。
在姜子牙离去之后,惧留孙和清虚道德天尊向元始天尊表功。
“师尊,我们找到了天命圣主!”
“那西伯侯次子姬发,定然能够定鼎天下!”
元始天尊根本不理会两人,待他们说完之后,说道:“你们回各自洞府,清修一些时日。”
“待到心绪平稳,再来找我说话。”
惧留孙和清虚道德天尊两人本来自以为找到大功,不成想师尊并无插手之意,顿时有些讪讪。
两人退出玉虚宫后,元始天尊讲道谈玄片刻,警示众人。
“天机混乱,不可胡乱插手,否则咎由自取,吾也救不得尔等!切记,切记!”
众人各自散去,依次出了玉虚宫。
燃灯道人领头,南极仙翁、云中子在其后。
广成子、赤精子、文殊广法天尊、慈航道人、普贤真人、玉鼎真人六人在后。
一行人出了玉虚宫,经过麒麟崖。
麒麟崖上,惧留孙和清虚道德天尊两人正在等候,见到众人出来,都连忙打招呼:“燃灯老师!”
燃灯道人恍然未闻,跨上梅花鹿,腾云而去。
惧留孙愕然,又看向南极仙翁:“大师兄……”
南极仙翁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却也乘上白鹿离去。
云中子驾云回了终南山玉柱洞,广成子、赤精子、玉鼎真人也各自离去。
只留下文殊广法天尊、慈航道人和普贤真人,因为一贯和惧留孙相交甚笃,并没有离去。
惧留孙和清虚道德天尊两人这才有机会开口:“三位道友,燃灯老师他们这是怎么了?”
文殊广法天尊说道:“因师尊的叮嘱,我等都准备闭关清修,不惹外物。而你两位道友,却恰恰是外物红尘缠绕,因此师兄们都避之不及,如何愿意和你留下来说话?”
清虚道德天尊笑道:“师兄们真的误会了!”
“我们也是知道劫难将起的,如何真的敢插手太多?”
“只不过是因为朝歌的大夫陈萼欺我,我受不了这口气,这才特意帮助西岐。这西岐是天命当兴,凤鸣岐山,天命圣主我们也都知道呢,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可疑虑的?”
“我只出这一口气,到时候抽身而退,依旧当逍遥散人,谁能说我不是心存大道?”
惧留孙也说道:“我也是这般想,西岐天命当兴,我们不妨去顺天而行,结个善缘。”
“等到真正劫难兴起的时候,我们抽身而退,不就好了?”
“况且,那商汤着实猖狂,太师闻仲吞并北地,纣王迫害西岐,大夫陈萼旁门左道,我和清虚道德天尊,正要请几位道友出手,帮助收拾他们一番。”
“若有危险情形,决不让道友们冒险,也就是了!”
文殊广法天尊、慈航道人、普贤真人闻言面面相觑。
他们有点心动,劫难未起的时候,他们去做些事情,到时候抽身而退,的确是并不折损什么。
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吧。
惧留孙和清虚道德天尊的颜面,他们还是要顾一顾的。
当下与惧留孙两人约好,到时候若是真有事,再来请他们出手。
姜子牙离了昆仑山,返回朝歌,数日后得知西岐退兵,西岐王被兵变戕害,死于玄武门下,姬发即位号称武王的消息。
惧留孙和清虚道德天尊也是跟文殊广法天尊、慈航道人、普贤真人说了说西岐的变化。
文殊广法天尊等三位上仙听闻这些变化,也感觉的确没有什么劫难,也就放心下来,只等惧留孙来请的时候再出手。
另一边,申公豹也悄然行动,开始准备说服一些比较熟悉的练气士为西岐效力。
因为他之前投奔伯邑考,算做是投错了门,这时候再投靠姬发,除了无法受到重用之外,还缺少一点资本。
这一番奔波,他发现说服截教的人有些困难,主要是闻仲、赵公明两人的声名极大,这两人为商汤效力,魔家四将、十天君也曾经出现在北地,这就很难说动截教那些零散的门徒去给西岐效力。
至于截教正经的门人,通天教主门下的一代弟子,一代弟子门下的二代弟子,也有些说不动。
申公豹最后只是找到了一个叫洪锦的截教门徒,还在商汤那里当官,一时间没有放弃官位的打算。
至于其他截教中人,一般都是拒绝申公豹。
申公豹心道:你们这时候只管拒绝,到时候我弄些手段,保管你们全都上当。
真正被申公豹说动的,只有曹宝、萧升两个无门无派的练气士;还有一个叫龙吉的女道士。
申公豹又把阐教之中的黄龙真人找来,吹捧一番,请他跟随自己一起保扶西岐武王姬发。
还有一个土行孙,是惧留孙的徒弟,申公豹也想要让他来跟随自己。
后来跟惧留孙一照面,申公豹、惧留孙、清虚道德天尊都是大喜。
这不是巧了吗……他们都是要投奔西岐武王姬发的!
由惧留孙引荐,申公豹带领曹宝、萧升、龙吉见了武王姬发,又将黄龙真人请来相见。
武王姬发果然是个心怀大度、求贤若渴的——至少表面上他是这样。
申公豹经历姬昌、伯邑考两次挫折后,早就明白自己该收敛态度,更不用说惧留孙、清虚道德天尊、黄龙真人都是地位比他高,修为比他强,因此这一次表现甚佳。
这让姬发也越发高兴——这申公豹长袖善舞,说话好听,将许多奇人异士引来,并且还有其他好友,也能请来。
这样的人才在大哥手中不能获得重用,在我手中却能发挥作用。
果然,他们说我是天命圣主,还是有缘由的。
……
西岐收兵,西岐王伯邑考身亡,武王姬发登位后,一时间没有大事。
商汤和西岐各自闷声发展,都在积蓄国力。
东伯侯姜恒楚和南伯侯鄂崇禹,纣王陈萼倒是有些想要一鼓作气解决掉,可惜这两家都是相对比较乖,并不闹事。
朝歌的群臣也都说,没有太大的理由,这两家诸侯还是不应该轻动。
大夫陈萼和菡芝仙、彩云仙子返回朝歌,逍遥了半个多月后,这两个仙子依依不舍地告别朝歌,返回金鳌岛。
倒不是她们想走,而是不得不走。
金鳌岛上各位道友都心里有数,也都是心热之人。
一旦她们过于沉迷红尘之事,就要来朝歌,将她们带回去,以免耽搁了修行的大道。
刚到金鳌岛,还没有落下云头,一个道人乘云而来,原来是赵公明。
菡芝仙上前问候:“赵道兄,可是十天君宴请?”
赵公明见到菡芝仙和彩云仙子,有些尴尬地点点头,心里面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金鳌岛、三仙岛、峨眉山,他们这一群练气士中,赵公明一直都是声望最佳,影响最大。
三霄娘娘神通广大,也都认他为兄长。
菡芝仙和彩云仙子对他以往也都颇为崇敬。
如今一转眼,都投了外人怀抱,还是同一个人……赵公明虽然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到底还是感觉颇为别扭。
他和十天君相谈,也说过此事,碧霄也曾经提起过。
都想着让菡芝仙、彩云仙子尽快回头,不要耽于人间的一点小乐。
可惜,这事情一来赵公明等男修士不好开口,二来,即便出于好心,也没有强迫道友的道理。
含糊打了招呼,赵公明落下金鳌岛去。
菡芝仙和彩云仙子没有心思理会这些,因为来的时候依依不舍,因此格外多采撷,这时候两人倒是只想先回洞府休息一下。
两人乘着云,凑在一起,你说一句我说一句,说着说着就红了脸嘻嘻直笑。
“下次听他的,试试?”
“没脸面的,这怎么能行!”
两人回到洞府安歇,第二日沐浴更衣,起身来到金鳌岛道场上,准备跟十天君打个招呼。
不成想,一入眼就看到了一二十个同道好友。
第281章 好奇的琼霄
这一二十个道友盘膝而坐,有赵公明、云霄碧霄琼霄三霄娘娘、有十天君、有魔家四将、有石矶娘娘,有马元。
魔家四将原来知道,但是并不十分熟悉,石矶娘娘和马元之前更是不认识……菡芝仙和彩云仙子随着陈萼往北地去一次之后,也都算是熟悉了。
见到菡芝仙、彩云仙子到来,众道友都起身相迎。
正所谓“你有你的道,我有我的道”,各人有各人的修行,平常时候谈论道法,一般看不出来谁更加厉害一些。
若是互相比较法术、法宝,那就是有点故意挑衅。
所以菡芝仙和彩云仙子虽然修为并不算多强,和今日相聚的众位道友相比,地位并不差分毫。
众人相见叙旧,饮清茶,说起闻太师都是称赞,说起西岐的姬发,还有阐教的惧留孙与清虚道德天尊,则是都颇为不悦。
尤其是石矶娘娘、马元,都在惧留孙、清虚道德天尊手中吃了亏,魔家四将也有些没能讨好。
说完这些话,谈论道法,众人都是截教门人,谈论起来也是各有心得。
正说着,赵公明忽然开口说道:“菡芝仙,你可有高见?”
菡芝仙正在沉思道法,听到这话,便开口说道:“以我微末浅见以为……”
刚说了两句,忽然有些明白过来,看向赵公明。
“赵道兄,有话不妨直说,何必故作询问?”
赵公明有点尴尬,一时间不好开口说明——这话题已经说过两次,再说下去,自己似乎太过多事。
琼霄却是没有这顾虑,笑了笑,说道:“其实,我和兄长都想要问问你,哪个大夫陈萼是不是真的道法强大?”
“那自然是有些手段的。”彩云仙子有点小骄傲地说道,“那清虚道德天尊便是他的手下败将。”
赵公明、十天君等人之前就已经知道这件事,现在听了也并不感觉意外。
石矶娘娘在一旁说道:“可惜姬发他们跑得快,否则陈萼到来,定然能够斩杀了那清虚道德天尊!”
“道友还请万万不要有这念头。”云霄娘娘劝说道,“到底三教是一家,杀了阐教的练气士,我们岂不是挑起纷争?”
石矶娘娘听了这话,便是闷闷不乐:“云霄道友有所不知,惧留孙和清虚道德天尊这两个下手毫不留情,几次三番要把我和其他道友、甚至闻仲道友置于死地。”
“我不杀他们,他们便来杀我了!”
“都说我们截教旁门道法多,杀心重,这两个阐教的,比我们杀心还重!”
云霄娘娘听后,心中暗暗默然:莫非这就是那劫难?谁要动杀心,杀来杀去,终究要成为封神榜上有名之人?
正想着,却听到两个妹妹又在开口说话,云霄娘娘也暂且将这想法留在心里,听她们说话。
只听碧霄说道:“菡芝仙,你和彩云仙子一起跟他,终究是失了体面。”
“那陈萼既然道法玄奇,另有法宝,想来也是应该有些来历的,结果现在我们都不知道他的来历。”
“即便他是我们截教的同道好友,也当不得这般将道友修成妻妾成双的,实在是荒唐。”
菡芝仙和彩云仙子微笑道:“碧霄道友,此乃我们自家事,多谢你为我们担心。”
“只是这位陈萼道友,我们相处甚佳,双方也并无互相纠葛。”
“合则来,不合则分,这般自在,并非是碧霄道友所想互相牵累。”
碧霄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心道:你这是骗谁呢!骗你自己吧?
也不看你和彩云仙子整天玩朝歌城跑,提起陈萼就两眼发光的模样。
还不合则分……
你们倒是给我分开一下,让我看看?
心中是这样想,碧霄也明白,自己再说对方就要恼了,也不适合再多说。
琼霄则是好奇询问:“你们两个跟他都做什么呀?做凡人的夫妻吗?”
话音一落,十天君、赵公明、马元、魔家四将都是面色古怪。
菡芝仙、彩云仙子面色通红,碧霄也是耳根发红,连云霄娘娘和石矶娘娘都有些尴尬。
敲了一下琼霄的脑袋瓜,云霄做出严厉表情:“调皮!这岂是胡乱问的?”
琼霄很认真地说道:“大姐,不是我乱问,而是我思考过的。”
“凡人夫妻也就罢了,你看那陈萼,修为很厉害,菡芝仙和彩云仙子也都是练气的修行者。”
“他们在一起,难道就为了那些寻常凡人男女的事情吗?”
她这想法也算是另辟蹊径,把众人都给问的愣住了。
这么说,好像也对?
陈萼、菡芝仙、彩云仙子,都是修行中人,他们聚在一起,难道真的就为了夫妻那点事?
这是不是太过小看了他们?
不过,如果不是为了这些事,又是为了什么?
赵公明、十天君等人都是修行中人,对他们来说寻常凡尘中的男女情事,早已经是毫无半点挂怀,甚至有些蔑视。
因此,被琼霄提醒之后,他们也都感觉言之有理。
对,作为修士,这里面一定不会是浅薄的男女关系,说不定还有什么其他的问题。
“菡芝仙……”
赵公明刚刚开口吐出这三个字,菡芝仙和彩云仙子急忙踏云而去,红着脸不辞而别。
碧霄心道:琼霄胡说一通,看来都是没有的事情,这两个人纯粹就是为了跟着陈萼,就是那点男女情事罢了。
“大姐,”目送菡芝仙和彩云仙子离去,琼霄很认真地考虑到,“你说,有没有可能,她们是在和陈萼偷偷修炼呢?”
碧霄无语看向云霄,云霄也是好气又好笑,又敲了一下琼霄脑袋瓜:“一派胡思乱想,不如跟我回去修炼!”
说完之后,云霄、碧霄、琼霄三位也告辞离去。
其他人也不好背后多说别人的事情,尤其是琼霄胡来那一下子,已经没办法再说下去,岂不是“口上惹是非”?
修行路上,时光匆匆,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金鳌岛上十天君各自闭关修行了一两次,再算时间,已经匆匆过去四五年。
商汤国力发展、西岐休养生息,这等事情自然不必再提。
陈萼这几年,凭借功德与紫色雾气,还有女娲、接引两个的鸿蒙紫气,已经突破到准圣境界中期。
到了这一步,陈萼已经可以凭借任何一条鸿蒙紫气作为成道之基,考虑自己成为圣人的事情——按照其他人成就圣人之位的道路,本应该是这样。
然而,陈萼并不准备这样做。
成就一个圣人,对陈萼来说没有异议。
他现在更加着迷的是,紫色雾气,更多的世界;而不是把自己关在某个世界,担当五个圣人或六个圣人、七个圣人之一。
见识了更加广阔的的世界后,一个世界内的圣人,真的没有多大意义。
当然,陈萼也在思考接引、准提要做什么事情……
失去准提的鸿蒙紫气,并且知道“纣王”是天外邪魔,可以吞噬鸿蒙紫气后,他们隐蔽自身,陈萼可以理解。
他们不敢贸然来找陈萼,生怕失去第二个鸿蒙紫气,这也可以理解。
但是,要说他们什么举动都没有,陈萼就不会相信了。
他本来猜测接引、准提会迅速公布自己的存在,自己在这个世界很可能待不下去;结果猜错了。
又是几年过去,商汤除了前几年发了一些水灾旱灾之外,并没有任何奇怪的事情。
而水灾旱灾,也是姬昌不该死,强行被杀死的一点波折。
陈萼已经隐约能猜到,接引和准提要做的事情。
所以,他也算是做好了大致的准备。
除此之外,陈萼这几年也是着实继续进行着自己的趣味和快乐。
姜皇后、杨妃、黄飞燕,苏妲己、九侯女这些还算是比较正常的。
轩辕坟三妖的组合,或者黄飞燕和嫂子贾氏的组合,就有点逐渐离谱。
化身大夫陈萼,也和菡芝仙和彩云仙子过的不错,算是几年感情的“老夫老妻”。
仙子、妖怪、美女、丝袜长腿,实在是……赞不绝口。
这一日,却是忽然有了事。
先是大夫陈萼见到菡芝仙行色匆匆,说是有一位道友不辞而别,可能来朝歌了,却怎么也找不到。
后是纣王陈萼收到了崇侯虎锦衣卫的禀报:陈塘关李靖的儿子,哪吒开始惹是生非了。
他打死了巡海夜叉和龙王三太子。
这一年,哪吒正好七岁,身长六尺;时逢五月,陈塘关天气格外炎热,哪吒心下烦躁,对母亲说道:“孩儿西出关外闲玩一会。”
殷夫人爱子之心重,吩咐说道:“你要去关外闲游,可带一名家将领你去,不可贪玩,快去快来,恐怕你爹操练回来责怪。”
哪吒应声:“孩儿晓得。”
同家将出得关来,约行一里多,天热难行;哪吒走的汗流满面,见到一片绿柳荫中,只见薰风荡荡,烦暑尽解,解开衣带,舒放襟怀,甚是快乐。
玩耍一会儿,见那柳树下清波滚滚,哪吒便起身洗澡消暑气。
他抓起七尺混天绫放在水里,蘸水洗澡,却不知道这条河叫做“九湾河”是东海入海口,
混天绫一落下,就蔓延在水中,把水俱映红了;摆一摆江河晃动,摇一摇海水震撼。
这一晃,巡海夜叉不多时便冒出来:“那小孩!”
“你拿的什么怪东西,把河水映红?令东海宫殿摇动?”
哪吒回头一看,见到那夜叉面如蓝靛,发似珠砂,巨口獠牙,手持大斧,也不知道是童言无忌还是故意骂人,上来便是:“你那畜生,是个什么东西?也能说话?”
巡海夜叉大怒:“吾奉主公点差巡海夜叉,怎敢骂我是畜生!”
分水一跃,跳上岸来,望哪吒顶上一斧劈来。
哪吒正挺着小勾勾赤身站立,见这个巡海夜叉主动动手,也是笑了一声,把右手套的乾坤圈,望空中一举。
这乾坤圈原系昆仑山玉虚宫所赐,太乙真人镇金光洞宝物。
打将下来,落在夜叉头上,只打得头脑迸流死于岸上。
哪吒笑了笑:“把我的乾坤圈都污了。”
又到石上坐下,清洗乾坤圈。
混天绫和乾坤圈一起落在水中摇晃,东海水晶宫越发经不起震动。
龙王三太子敖丙又冲出去跟哪吒争辩,说着说着话不投机,双方打起来。
哪吒又是一下乾坤圈打死了敖丙,然后把敖丙龙筋扒了,还留下了名号,陈塘关李靖的儿子哪吒。
当锦衣卫探知这些消息的时候,这些都已经发生。
而且也不知道东海龙王敖光是不是已经找上陈塘关李靖。
陈萼微微沉吟,告知化身大夫陈萼,让他往陈塘关去,管一管这个熊孩子哪吒。
大夫陈萼则是告知本体:被菡芝仙他们寻找的,是琼霄。
按理来说不应该找,毕竟琼霄的修为不浅,也是一个相当厉害的练气士。她跑来朝歌,本来应该什么问题都没有。
但是云霄和碧霄都感觉心惊肉跳,不是吉兆,因此特意寻找。
这一找之下,始终搜寻不到琼霄的下落,这就更加令她们忐忑,生怕琼霄遭遇不测之祸。
菡芝仙和彩云仙子也是心怀愧疚,认为是自己两个的表现,才让琼霄来到朝歌。
因此她们也都在尽力寻找。
本来她们也希望大夫陈萼也跟着一起出力,没想到大王拍他去陈塘关,菡芝仙和彩云仙子都有些失望。
有陈萼在,找到琼霄才有可能;没有陈萼,凭他们要找到陈萼,千难万难。
纣王陈萼对此也颇为奇怪:琼霄怎么说都是金仙境界修为,水火兵器难伤,百毒不侵,都是寻常,更不用说有法术和法宝。
实在没办法想象,这样修为的她居然会失踪在朝歌。
纣王陈萼手中掐算,也没有掐算出来,感觉有点奇怪,比以往艰涩的的多。
正想着,一转头,看见自己歇息的床榻上,鼓起一个身影的轮廓。
嗯?
陈萼是真的惊讶:什么人,能够瞒着我,躺到我的床榻之上去?
走上前,陈萼看到了一个娇俏可爱的面庞,和一双瞪大的眼睛,满是好奇神色。
第282章 兴师问罪,多宝道人
“你是谁?”
陈萼问道。
“你又是谁啊?”
大眼睛的可爱少女,反问道。
陈萼凝目看去,只见这个少女身上金光一闪,手脚恢复行动。
果然是有人出手。
凭陈萼此时的修为,能这样瞒过他的,别无他人,只可能是圣人的手段。
按照寻常的推断,陈萼应该直接判断为接引、准提两个圣人。
这个少女身上的金光,也的确像是接引圣人的莲台金光。
但是,因为对方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陈萼也不敢笃定了就是接引、准提两个。
面前的少女,也是一个修为不低的女修士,已经达到金仙境界,应该也是颇有来历的。
额——金仙修为女修士……
这不就是失踪的琼霄吗?原来她被圣人抓住,送到我这里来了!
陈萼的表情怔了一下:只顾着想有谁可能出手,把这个少女送到自己榻上来;现在明白了琼霄身份,这一下倒是都能串联起来。
这件事的背后,首先排除通天教主和女娲娘娘。
通天教主的性子,决定了他不会把自己的门下拿出来做这种事情。
女娲娘娘和陈萼交流甚多,陈萼也可以确定,她若是为了拿回鸿蒙紫气,的确有可能暗中与自己为敌。
但是,绝不会做出这种抓了截教女弟子,扔到自己床榻上的事情来。
还是接引、准提的嫌疑最大……
琼霄出现在这里,明显是故意挑拨,后续定然有其他手段。
目的还是让通天教主出手。
从琼霄到通天教主——陈萼明白这一场真正激烈的大战,总算是开始揭开帷幕,算计琼霄仅仅是开始。
陈萼一转瞬,透彻后又收起想法。
也就在这时候,寒光骤然升起,琼霄虽然单纯,却也知道自己被人擒拿,放在床榻上,实有猥亵之意。
因此和陈萼一问一答后,便取出随身宝剑,向着陈萼出剑。
倒不是要杀人,只不过是要自保罢了。
只是双方的实力相差甚大,这宝剑刚刚弹出,就被陈萼手指弹开:“且慢动手,琼霄仙子,这里面有阴谋!”
“有什么阴谋?”
琼霄揉了揉手腕,奇怪地看着他。
又补充道:“我看你就好像是有阴谋,之前不是问我是谁吗?现在又知道我是琼霄了?”
“之前是一时之间没想起来,现在才想起来,菡芝仙、彩云仙子要寻找失踪的琼霄仙子,应该就是你吧?”陈萼说道。
琼霄摇了摇头:“不,我可不是琼霄。”
陈萼立刻有些讶然:“你不是琼霄?”
难道,阴谋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复杂?
“嘻嘻,骗你的,我就是琼霄!”琼霄笑了一声。
陈萼顿时无语起来:这也能开玩笑?这个琼霄的玩心真有点大。
“好了,琼霄仙子,玩笑到此为止。”
“还请起身来好好说话吧,总不能在这里说话吧?”
说完话后,转回身去。
琼霄掀开盖在身上的被褥,察看衣服完好无损,也是心里面松了一口气。
将宝剑收回剑鞘中,琼霄打量眼前背对自己的人还有整个房间。
这个背对自己的人,穿的衣服样式简单,却是带有一股华贵感觉,整个房间也是充斥着人间富贵的气息。
琼霄再度开口问道:“你是什么人?这里又是哪里?”
“寡人是商汤大王,此处是朝歌王宫。”陈萼说道,“琼霄仙子,你为何来到这里?”
“我本来是一时间出于好奇,想要来朝歌城找菡芝仙玩耍,没想到才出了三仙岛,还在东海之上,就被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抓住。”
琼霄说到这里,忽然惊讶说道:“那老人自称姜子牙,说要抓了我献给大王,原来就是你啊?”
“你这个商汤大王,还会法术啊?姜子牙是不是阐教的?他是你的手下?”
陈萼闻言,抬手示意她打住。
“琼霄仙子且慢,这么多问题,我到底先回答哪一个?”
“先回答,那个抓我的姜子牙是不是你的手下。”琼霄立刻说道。
陈萼轻笑一声:“姜子牙?他修炼大道不成,只是粗通五行遁术和基本的道法,他能抓住你才怪。”
“我手下的确有一个叫做姜子牙的,但是,抓住你的那个姜子牙,绝对不是我手下的首相姜子牙——姜子牙在我手下,统率文武百官,总管朝廷事务,每天忙碌不休,断然没有可能去东海抓你。”
琼霄听明白了:姜子牙没有空闲,也没有能力去东海抓自己,所以纣王的意思是,这件事有阴谋。
“那你说,是谁抓了我?”琼霄向陈萼问道。
陈萼笑了笑:“跟你说,你未必能够理解。”
琼霄顿时不服气起来:“我不能理解?你不说,怎么知道我能不能理解?”
“简单来说,要悄无声息地潜入到我的宫殿,将你放在我的榻上,还让我一时间没有察觉,那么他的法力一定比我要高,手段一地比我还要玄妙。”陈萼说道,“若以截教来说,只有一个人可以做到,那就是通天教主。”
琼霄闻言,顿时勃然大怒:“你这话混账!教主老爷岂会做这等事情!”
“即便不是他,也必然是和他修为同等的人物,除此之外,绝不会有任何意外。”陈萼继续说道,“只有这等人物,才有可能轻而易举瞒过我的耳目。”
琼霄听了这话,先是惊讶好笑,随后又摇了摇头:“你这人胡吹大气,说的不是真话。”
“你才多少修为,即便一时间能够胜得过我,难道能够赢得过我大姐,大夫陈萼?”
“就算是你和他们相差伯仲之间,距离教主老爷,那还差着天高地远!”
见到琼霄不信自己的实力,陈萼也不再强行辩解,开口唤来宫女,让宫女准备一些点心茶水。
“琼霄仙子,这件事是一个阴谋,既然是阴谋,就断然不会到此为止。”
“你暂且在这里饮茶歇息,过不了多久,菡芝仙、彩云仙子还有云霄仙子、碧霄仙子、赵公明、十天君都要上门来了。”
琼霄闻言,顿时表情有些赧然。
“啊?他们都要来啊?”
尤其是大姐、二姐……自己偷跑出来,她们不知道要怎么责骂自己呢。
不过,没过多久,琼霄就不想考虑这些了。
宫中的点心和茶水,到底是精心制作的,比不得仙人亲手所做、天地间灵物那般造化……却是刚好对了琼霄这一次离开三仙岛的目的,就是看一看不一样的风景,尝一尝不一样的人间滋味。
因此,这种在其他练气士看来不足为奇,甚至嫌弃的茶水和点心,她平常地不亦乐乎。
“唔,这个不好吃……这个还行,以常人的手段做出这个口味,挺好了……”
“其实练气士经常吃比较单纯原味的灵果、丹药之类,仔细品味那里面的味道,未必就比这些味道更好,只是那种蕴含的独有灵气灵机又是人间食物比不上的。”
陈萼正在神识遨游整个朝歌城,听到这话,诧异地看向琼霄。
“你在跟我说话?”
“是啊,你也是修行中人,你感觉我说的对不对?”琼霄问道。
“对也算是挺对的,等一会儿你的道友们来找我麻烦,你还得帮忙说明白。”陈萼说道,顺便补了一句,“你还挺自来熟的。”
琼霄疑惑:“‘自来熟’是什么?”
陈萼解释一番,又说道:“你其实也可以两全其美。”
“回到三仙岛上,用灵果灵草来制作今日所吃到的吃食,到时候食物又好吃,又具备灵机,岂不是好?”
“若是这么说,倒也是不错。”琼霄认真盘算,“如果以人类制作食物的方式来制作充满灵机的食物,的确可以两全其美。”
说着话,用手比划起来:“将灵草灵果放入锅中,等到一定火候,做成一种吃食。”
“咦……”
琼霄惊讶地发出声音。
“怎么了?”
“如果我做出一种糕点,团成圆丸形状,是不是算是炼丹了呢?”琼霄带着惊喜说道。
陈萼闻言,笑着说道:“你要炼制这种丹药,大概只有一个作用,就是裹腹美食;其中灵物的作用也还是没变,甚至还会减少,谁家炼丹也不是这样的。”
正说着,神念有些感知,陈萼脸色顿时严肃起来。
果不其然,后续安排找茬的,已经来了!
这一次领头的是一男一女两个道人,陈萼都并不认识,紧随其后的才是赵公明、云霄、碧霄、十天君。
不止他们,后面还跟着魔家四将、石矶娘娘、马元以及几个陈萼不认识的截教门人。
二十多个截教中人,一起乘云来到朝歌城,堪称“浩浩荡荡”,直奔王宫方向而来。
陈萼见到他们行动,便知道他们目的明确。
要么,领头的就是抓来琼霄仙子幕后黑手布置的棋子;要么是幕后黑手已经成功将信息告知他们。
若是领头的是陈萼知道的赵公明,他相信应该是被人误导来这里。
但是,既然不是赵公明,临时出现了一男一女,那么是“棋子”的可能性就大大提升。
“先不要吃了。”
陈萼说道:“你辨认一下,这里面有没有你认识的人。”
琼霄尚且来不及反应,就看到纣王一根手指点过来,按在自己眉心,琼霄立刻看到了陈萼感应到的赵公明等众人的形象。
“你这人,干什么突然动手,吓我一跳!”
“这些人已经来到王宫上面,准备找我兴师问罪,你快点辨认一下,这里面都有谁。”
“哦,这最前面的就是多宝大师兄,龟灵圣母。”
“再往后,是我兄长赵公明、大姐云霄……”
话还没说完,王宫上空传来一道声音:“截教,前来讨回公道!”
“纣王,出来回话。”
陈萼闻言,便笑出声来。
若是自己之前不在意,或者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一下子落入这个圈套,那还真的不好办——这多宝道人一开口,便是“截教来讨回公道”,自己若是开口嘲笑,就是跟整个截教过不去。
这距离幕后黑手引出通天教主的目的,也就相差不多。
这棋子也真是挺卖力,一开始就开始挖坑。
“听见了吗?随我一起出去,解释解释吧?”陈萼对琼霄说道。
琼霄点点头,看了一眼盘中糕点。
陈萼笑道:“那就端着呗,让你大姐、二姐也尝尝,兴许她们就不生气了呢?”
琼霄闻言,顿时眼前一亮,端起了盘子,跟在陈萼身旁。
“你说的有些道理,看起来也不像是坏人,看来真的是有人想要陷害你啊。”
“会是什么人,要把我抓来陷害你呢?”
琼霄仙子说着话,捏着一块糕点放进口中,一边咀嚼,一边思考。
王宫之上半空中,云霄、碧霄脸色难看,赵公明扣着定海珠,额头青筋暴起,几乎立刻就要出手。
十天君和菡芝仙、彩云仙子等截教中人同样脸色难看。
他们都没有注意多宝道人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有什么奥妙——只因为他们听闻,纣王这昏君,乘着琼霄仙子来朝歌游玩,居然将琼霄仙子抓住,准备肆意侮辱,坏了琼霄仙子的修行。
因此赵公明、云霄等人全都在多宝道人和龟灵圣母的带领下急匆匆赶来,生怕晚来一步,便救不得琼霄仙子。
多宝道人与龟灵圣母在前,众人在后,或骑着坐骑,或乘着云,都在王宫的上空。
宫中侍卫们都握着武器在下方如临大敌,宫女们也大多躲藏起来偷偷观看。
轩辕坟三妖则是缩在自家宫中,瑟瑟发抖,不敢出去。
这里面的每一个练气士,都能轻易打杀了她们!
一男一女两个人,出了宫殿,立刻引起截教中人注意。
赵公明叫道:“纣王,我敬你是闻仲道友的君主,昔日也蒙你恩赐,今日却不得跟你客气,快快把我琼霄妹子还回来——”
话说到一半,忽然看见纣王身边端着盘子吃糕点,嘴巴还一鼓一鼓地琼霄,赵公明傻住了。
……
一片寂静。
就算是再蠢、再昧着良心说话,也能一望可知,琼霄根本就不是被掠来,看上去还挺惬意。
云霄仙子咬紧了牙关,碧霄仙子已经气的摩拳擦掌:“琼霄!怎么回事!”
第283章 此时的通天
“额……”
琼霄端着盘子,吞下口中吃的。
“凡人的吃食,虽然没有灵性,不能有益修行,还是挺值得尝试一下的。”
琼霄说着,端着盘子飞起来:“大姐二姐,你们要不要尝一下?”
碧霄气的都快爆炸了:“我问你的,是这个东西好吃不好吃?”
“那是什么?”琼霄故作不懂,带着笑脸,“二姐,你尝尝吧,很好吃的……”
“你少给我说笑!快点说,怎么回事!”
碧霄暴怒叫道。
“大姐,你看,二姐她好凶……”琼霄可怜巴巴地看向云霄。
“快说,我也生气了!”云霄沉着脸,说道。
琼霄委屈地瘪嘴:“我好心让你们吃东西,你们还凶我……”
云霄和碧霄作势欲打,琼霄这才抱头:“别别别,我说!”
“我不是想要来朝歌城,找菡芝仙来玩吗?”
“结果刚出了三仙岛,就被人抓住了,随后——”
“随后你就出现在这里?”多宝道人急忙开口,对陈萼怒目而视,“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我截教门人被你捉拿后带来皇宫,你这居心不良,谁能不知?”
“琼霄仙子,有天姿国色,又有纯真可爱,你这昏君,居然见色起意,昏庸至此!”
“我截教,从此绝不肯为你商汤效力——”
陈萼目光淡然看着他的表演,此时此刻,多宝道人的棋子身份、截教内奸身份已经在陈萼眼中格外清楚。
口口声声“截教”,不就是要完成幕后黑手的任务,让纣王和陈萼彻底对立起来吗?
进而,让纣王和通天教主为敌。
虽然陈萼不想片面地认为这就是接引和准提的手段;但是,无论怎么看,这里面跑不了他们,那是肯定的。
唯一不确定的,或许也就只有元始天尊和老子会不会参与这件事。
随着多宝道人的蛊惑和煽动,赵公明、十天君、魔家四将等人果然都露出愤慨模样。
“早知道你是这等昏君,我早该劝闻仲道友回山修行,何必保你商汤江山!”赵公明叫道。
“不错,正是如此!”十天君也纷纷应声。
菡芝仙更是说道:“纣王,你如此行事,如何对得起我郎君陈萼的一片辛苦?”
“他为了你商汤江山,东奔西走,救济孤老,你竟然如此倒行逆施,对我们截教门人用这种下三滥手段!”
“我那郎君,一腔苦心,都付诸东流!”
“不错不错!”彩云仙子也说道。
截教众人都有点无语:你们两个就别开口了好吧……你们两人伺候一个大夫陈萼,这时候还郎君来郎君去,帮你们的郎君打抱不平。
说好的随时可以舍弃呢?
只怕你们根本是断不了了吧?
未免有点丧了威风,颜面无光。
陈萼微笑道:“这件事,我倒是可以跟你们解释一下,只不过在解释之前——我得做一件事。”
截教众人不解看向他。
陈萼将那龙袍长袖一甩,霎时间化作天地昏暗,直挺挺向着多宝道人、龟灵圣母两人罩落下去。
“镇元大仙,袖里乾坤?”
多宝道人先是讶然,这纣王居然会这种高深法术。
随后又闷声冷笑:“若是镇元大仙亲自到来,我或许还会忌惮一二,就凭你——”
话音未落,一股紫气落下,将他和龟灵圣母分别缠住捆绑。
多宝道人惊叫一声,龟灵圣母也是来不及释放法宝,两人俱都被陈萼抓入袖里乾坤,关押起来。
天地重新恢复清朗,赵公明、云霄仙子、碧霄仙子、十天君、魔家四将等二十余名截教门人全都变了脸色,一起看向陈萼。
“纣王!我多宝大师兄何在!”
“快快放我大师兄出来!”
“你当真要和我们截教为敌吗?”
不仅仅是他们,就连琼霄仙子也惊讶不已:“纣王,你不是说自己是好人吗?为什么要抓我们多宝大师兄?”
陈萼微笑道:“我当然是好人,我抓多宝,当然是因为他坏。”
“只要有他在,我就永远不可能跟你们说清楚事情缘由。”
“只有抓了他,我才能够跟你们好好说清楚。”
截教众人闻言,自然是不信,赵公明、十天君、魔家四将等人都叫嚷着要出手。
若是陈萼不放出多宝道人,他们便要立刻攻击陈萼。
陈萼见他们这种表现,也不得不承认接引和准提的确是算计的好——这一群人,竟然是没有几个肯好好听人说话的。
多宝道人这个内奸,在这一群人里面之所以丝毫不显眼,甚至看上去还挺正常。
那纯粹是,截教这些人真的本来就这么性情暴躁,容易滋生乱子。
这也是侧面印证封神演义原着元始天尊的一些观点——截教上榜人数多,那还真是修行不够,跟脚浅薄。
就目前陈萼见到的这二十多人,全送他们上封神榜,或许他们还挺委屈。
但是,就这表现,可不就是赶着找死……
“肃静!我又不伤害多宝道人与龟灵圣母,只不过事情有真相也有假相。”
陈萼淡淡说道:“你等截教门徒,要报复出气可以,但要是找错了人,伤害了无辜之人,那该怎么办?”
“那就吃了呗。”一气仙马元满不在乎地说道。
陈萼冷冷看他一眼,心道:你的封神榜位置有了。
等到姜子牙悬挂好封神榜,我必定最先给你安排一个。
现在接引、准提算计这边,倒是不急着杀你。
赵公明说道:“我们当然不愿意胡乱害人,但是你掠夺我琼霄妹子——”
“我掠夺了吗?是我做的吗?”
陈萼沉声喝问:“这件事我承认了吗?琼霄仙子说过,是我做的吗?”
赵公明、云霄仙子、碧霄仙子等人这才意识到:刚才说话比较急,好像的确是没有来得及询问这件事,就认定了。
他们看向琼霄。
琼霄说道:“好像真的不是他捉拿我,捉拿我的,自称是姜子牙。”
“原来是他,我这就把他抓来!”赵公明怒喝一声。
“慢着!”陈萼喝道,“这话还没说完,你急什么急?”
“琼霄仙子,你先慢慢说;你说完了,我再说。”
琼霄这才继续说道:“那个人说是自己叫姜子牙,要捉了我献给大王,把我抓了以后,我就昏迷过去,再醒过来就到了这个皇宫。”
“纣王对我很客气,也并不知道我为何来到这里,他还让人给我准备吃的呢。”
“你们看,这挺好吃的。”
赵公明黑着脸,连忙摆手,心道:琼霄妹子实在是太过天真烂漫,这时候是吃东西的时候吗?
“琼霄仙子说完了,就换我来说。”
陈萼将姜子牙的修为、姜子牙现在忙碌的情况都说了一遍,截教众人听后都明白了。
姜子牙忙碌不忙碌,他们不知道;关键是姜子牙实力很弱,根本不可能一抬手擒下金仙境界的琼霄仙子,这一点他做不到。
“能够一抬手,擒下琼霄的,世上或许有不少。”
“但若是,将琼霄仙子悄然送入我房间,令我后知后觉的,世上当真只有七位可以做到。”
陈萼平静地说道:“有人把琼霄仙子当做诱饵,要引你们来和我为难。”
“引你们和我为敌,还不是最终目的。”
“最终目的,其实是要让截教教主出手来和我为敌。”
听到这里,众人都感觉十分荒谬——这个纣王是不是胡思乱想,发了疯病?
你才多少修为?就算是能够擒下多宝道人和龟灵圣母,距离我们截教教主老爷,那也是天和地的差别。
还有人苦心孤诣,引截教和你为敌;甚至于引截教教主和你为敌。
这话,简直荒唐。
说的就像是,你真的有能力,跟我们教主老爷一较高下一样。
因为截教众人都有着这般想法,因此对陈萼的推测推断都不太相信,明显一点态度缓和的模样也没有。
陈萼见他们这模样,也是无语摇头。
所谓阳谋,就是不怕你拆穿——就面前这群截教众人,除了云霄仙子若有所思,琼霄仙子有点相信陈萼之外,其他人那都是明摆着感觉纣王不可信。
尤其是什么纣王和截教教主为敌这种话,更是不可信。
“你们如此态度,倒真是令我无话可说;假若我告诉你们,多宝道人就是那幕后黑手的布置,幕后黑手抓琼霄仙子,多宝道人就听他命令,来带领你们向我问罪。”
“你们信还是不信?”
“当然不信!多宝大师兄是我们截教大师兄,帮助我们修行修道,给我们解答疑惑,对我们堪比半位师长。”赵公明说道,“我们怎么会相信你这个外人,对我们大师兄,横加指责?”
陈萼哈哈一笑:“我只问你们,我抓琼霄仙子的目的是什么?”
“我现在对琼霄仙子又做了什么?琼霄仙子刚刚出现在我身边,多宝道人就带着你们到来,这正常吗?”
琼霄也在一旁作证:“对,我刚醒过来不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这几个疑点,的确是不好解释。
但是陈萼对多宝道人的指责,又缺乏证据;说起有幕后黑手要算计截教教主为敌,这更是荒唐,令赵公明等人深深感觉难以置信。
一时间,陈萼和截教众人居然陷入僵持之中。
赵公明等人坚决不相信多宝道人是别人的走狗,更不相信纣王有资格和通天教主为敌。
也就在僵持之中,一名练气士捧着宝剑,缓缓飞来。
那练气士耳朵略长,一脸憨厚老实的模样。
手中宝剑吞吐寒意,令人难以直视,赫然是通天教主随身宝剑青萍剑。
虽然不是诛仙四剑之一,也是难得神兵至宝。
尤其是此刻,更是如同通天教主亲自降临。
“教主老爷有令,放了多宝道人和龟灵圣母,截教练气士与商汤再无干系,不得私自下山。”
陈萼的面上,本来带着微笑。
此时此刻,却是微笑僵住了。
他本来想好了,原本在西游世界承受了通天教主的恩情,这个世界的通天教主,他也不准备吞噬鸿蒙紫气;但是,无奈何,他认得通天教主,通天教主却不认得他,分明不准备给他颜面。
这处理的方式,很果断,很快刀斩乱麻。
且不说多宝道人和龟灵圣母有没有问题,也不说商汤纣王说的疑点是真是假。
只是一个手段过来:截教练气士和商汤再无关系,不得私自下山。
那么,别人针对截教的一切手段,都将就此化解——这就是最简单高效的解决方法。
至于多宝道人是不是背叛的问题,通天教主内部自然会解决掉。
“闻仲闻太师等截教门人,要奉命回截教吗?”陈萼对那捧着青萍剑的长耳朵练气士问道。
这长耳朵的便是长耳定光仙,他回答道:“倒也不是如此,原本在商汤效力的,可以回山门,也可以不回,继续效力。”
“毕竟命数如此,难成大道,不该在山中蹉跎。”
“只不过,原本不在商汤效力的,都各自回去修行,不得再参与商汤之事。”
又向着陈萼说道:“请将多宝道人与龟灵圣母放出来吧!我要带他们回去。”
陈萼微微摇头:“唉,终究是……物是人非!”
本以为,通天教主应该是一个明事理的,这件事上应该更加理智。
可他理智过头了,这分明是圣人之心态应对这一切。
说起来,陈萼也是有点苛求:此事万仙来朝的截教教主,心气之高,可不是西游世界那位只想着报复佛门的通天教主可以比较。
这两者不是同样的际遇,所以这位通天教主以圣人的姿态处理这件事情,处理的是陌生的、商汤纣王的事情,能够这样客观、冷淡。
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如果像是原着中女娲那样——派妖怪来坏你江山气运,那也是同样没话说。
毕竟,看上去,的确是商汤纣王掠走了截教的门人琼霄仙子。
“罢了,我们还是见上一面吧。”
“通天教主!”
这一句话说出,截教众人纷纷脸上骇然色变。
“大胆!”
“好大胆子!”
“混账无礼!”
这纣王,如何敢直呼圣人老爷名讳!
第284章 阴损的西方二圣人
这胆大包天的商汤纣王,居然敢这样直呼圣人老爷的名讳!
圣人的名讳,当然不可以随意提起。
尤其是纣王这等随意、平等的姿态,对所有的截教中人来说来,更是一种再直白不过的无礼冒犯。
赵公明、十天君、魔家四将、石矶娘娘、马元、菡芝仙、彩云仙子等一众截教中人是这样表态。
碧霄仙子也是感觉纣王神态如此轻松随意,简直是狂妄自大,也跟着怒斥出声。
不过怒斥之后,回头看到自己大姐云霄还是若有所思,而小妹琼霄还有点难为情的样子,碧霄仙子也是没再继续跟着叫喊。
小妹琼霄大概是吃了别人的东西,不好意思对纣王大喊大叫。
大姐云霄则是性情沉稳,一贯秀外慧中。
碧霄有点不太确定,大姐这个态度是什么意思?总不会认为纣王这种狂妄自大的模样,还是别有缘由吧?
就在众人怒斥声音之中,长耳定光仙手中所捧青萍剑发出一道清越声音。
“可。”
随后,一点凝光形成,聚在青萍剑之前。
一个背负宝剑、身穿道袍的黑发中年人出现在陈萼面前。
与陈萼记忆中,略带萧索、动不动可以跟人豁出命去之意的通天教主截然不同。
此时的通天教主,正是意气风发的模样,眉目间一股锐气,如利剑寒霜,令人不可直视。
“你要见我?”
通天教主问道。
“不错,正是我要见你。”陈萼看着通天教主,“有礼了,通天教主。”
截教众人纷纷安落云头,向通天教主行礼问安。
通天教主自有气度,颔首示意之后,也并不追究纣王的轻狂无礼。
“纣王,你要见我,要说琼霄被人抓来,多宝道人讨回公道这件事?”
“正是如此。”陈萼说道,“此事你应该能看出,多宝道人口口声声说着截教,实际上是要截教和商汤为敌,与我为敌。”
“这应当不是奉你的旨意行事吧?”
通天教主面上并无多少意外表情,平淡说道:“终究是尘归尘,土归土。”
“我截教之事,自然由我裁决,不劳你这人间之主插手。”
“因这一次,里面曲折是非难以评判,索性让我们截教练气士都回去修身养性,断了人间红尘事,也避开是是非非劫。”
“全了千百年修行苦功,也全了道德与情分,以免将来闹起来,师门反目,殊为难看,”
他说的很清楚——这件事里面的确有人捣鬼,多宝道人是不是冤枉,他也不确定。
但是这些事,跟纣王这个人间帝王没有关系。
他处置这件事情的方法就是:一刀两断。
彻底断开门下弟子和商汤的联系,保护弟子不受伤害,同时避免弟子们卷入大劫之中。
“哈哈……通天教主这样处置,也算是一片苦心。”陈萼说道,“原本我商汤倚仗截教弟子的地方甚多,这样一来,却是无法请动各位再为我商汤帮忙了。”
通天教主淡淡微笑,说道:“匡君辅国,本就不是我们这些闲云野鹤应该做的事情;纣王还请从朝野中选拔贤能,帮你安顿天下罢。”
“这些截教弟子,却是要随我回碧游宫,闭关一百年后才能出来。”
陈萼沉吟一下,笑了笑:“可以,你是截教之主,这种事情自然可以做得到。”
“但我平白坐在王宫,你们截教琼霄仙子出现在我的房中,截教众人在多宝道人、龟灵圣母两人带领下,杀到我的王宫来。”
“如此种种,将我名誉,沦为下作之人;从此若是传遍四海,我这商汤大王如何威压天下,令八方臣服?谁肯安心敬奉这样的君王?”
这话也是道理……
通天教主并不是不讲理的人,听闻纣王也有这般苦恼,便点头:“那纣王你要如何做,可有想法?”
“其一,请通天教主做个证明,我并未损伤截教众人一分一毫,此事纯属别人陷害。”
陈萼说道。
通天教主却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凝目向着陈萼看去——他看不透面前的纣王。
这个纣王,神通法术近似于镇元子的“袖里乾坤”,一招擒拿多宝道人和龟灵圣母,可见修为几乎称为高深。
若是凡人纣王,通天教主自然可以一口答应下来,帮他澄清一下。
但是这个纣王,通天教主却难免要多一份心思。
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设置陷阱,贼喊捉贼?若是一时大意,被他算计了,那可就当真贻笑大方。
“此事,我查明究竟之后,自然会给你证明。”
通天教主回答道。
陈萼淡淡微笑:“那就不太好了,你什么时候查明究竟?我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通天教主微微皱眉。
小辈,如此猖狂!竟然无礼逼问于我?
“纣王!”赵公明更是忍不住,眉目挺立,喝道:“圣人老爷面前,休得无礼!”
陈萼一眼扫过去,再无原来的客气,而是毫不掩饰地气势迸发。
赵公明只感觉,那一瞬间,陈萼似乎变成了无比危险的可怕存在。
回过神来,才感觉到,身上竟是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丝冷汗。
这纣王的威势,居然这么可怕?
还没等通天教主回答,赵公明等人反应过来,陈萼又继续开口说道:“这一个条件,看来你们就很难完成的痛快。第二个条件就更加难以回答了。”
“第二个条件是,多宝道人和龟灵圣母作妖作到我的头上来,我必须要亲自审问,并且对两人处置。”
“绝无可能。”
通天教主双目入利剑,怒气一闪而过,立刻回答道。
他无论再讲道理,再试通情达理,也是圣人,截教教主。
把自己的门下弟子交给一个人间君王处置,自家截教的规矩,自身的脸面何存?
因此这件事,想都不必想,直接就开口回绝。
事情进行到这一步,陈萼微微摇头,叹道:“不得不说,接引和准提的手段还真的是高明。”
“就譬如现在,即便我知道这一次的幕后黑手少不了他们两个,我跟你本没有仇怨;通天教主你也知道我是被冤枉的,背后有人在捣鬼。”
“我们为了各自的日常和颜面,还是要不可避免地为敌。”
“你是说,此事背后,是西方教二位圣人?”通天教主脸色肃然,“话不可乱说,你可知道同时得罪两个圣人,就算是商汤的国运再盛,也是保不住你!”
“哈哈,他们敢这时候现身,我倒是佩服他们!”陈萼笑道,“上次他们在我这里吃了亏,现在挑拨你们截教和我为难呢。”
“你不信,我再叫两声,这两个唾面自干的家伙,也是不会出来。”
说到这里,陈萼开口唤道:“接引、准提,今日之事若是跟你们没有关系,你们就只管出来!”
“我们说一说清白!”
这一声叫过之后,陈萼又叫了一声“接引、准提”。
然后对通天教主微笑示意:你看,他们没有现身吧?
通天教主眼中的自信与锐气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
还有这种事?
这算是怎么回事?
西方教二圣人接引和准提去哪里了?怎么会不回应纣王的呼唤?
难道说,真的是纣王所说:这背后是他们的算计?而他们这两个圣人之前在纣王这里吃了苦头?
以常理来说,这种荒谬不可能的事情,通天教主是一点都不想要相信。
但是,纣王呼唤西方教二圣人,那两个圣人始终没有现身,这一点就足以令通天教主心生怀疑。
而且,昔日在紫霄宫听道,别的不说,除了鸿钧老师之外,就是这两位圣人,给所有听道的人留下的印象最为深刻。
那说哭就能哭出来,哀哀切切,十分无助的模样,现在通天教主都感觉历历在目。
人品,当然是有目共睹地,不怎么可信。
纣王说算计截教的是西方教二圣人,通天教主首先就信了三成,这两个若是有什么利益,需要他们不择手段,那的确有可能干这种事情。
随后,纣王说两个圣人吃亏,又自己主动呼唤两个圣人的名讳,这在通天教主看来,实在是有些吹嘘——直到接引准提果真没有现身,他才意识到事情已经完全超出预料。
如果他所料不错,纣王所说的没有虚假。
纣王就是如今天下天机变乱的真正缘故所在。
商汤大王竟然能够力敌圣人,还让两个圣人吃亏、惧怕到不敢现身对质。
这种伟力,能够令天机混乱也是完全正常,一点都不奇怪。
那我,应该如何对待纣王?
通天教主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一方面,不能弱了自己气势,不能听纣王片面之言,就对他太过敬奉;另一方面也不能完全无视了他无比强大的可能,不能把他当做完全的小辈。
“纣王,你若是说的都是真的,那还真是了不得。”
“只是,天地间圣人之位有六位,你又是如何能够对抗圣人的?”
通天教主尽可能平淡地说着。
陈萼微微摇头,心道:如此一来,接引、准提的谋划应该算是被破坏了吧。
难道他们谋划我和截教为敌的时候,就一定笃定了我和截教一定会大打出手?
未免太过于想当然了吧?
通天教主说完话后,便自己有了答案:“莫非,你是另有来历?并非是原来的纣王?”
每一个圣人,确定了陈萼的来历后,都迅速做出这样的判断。
这既有圣人本就具有大智慧的缘故,也有陈萼的纣王身份太过明显的缘故。一个原原本本正常无比的商汤大王,忽然能够和圣人做对手。
而这个世界的圣人又是有数的,廖廖几个对手,转眼间就能够排除干净。
在这种情况下,圣人们迅速明白纣王不是原来的纣王,而是另有来历,甚至是天外来的邪魔,也就可以理解。
当通天教主问出这句话后,看着截教众人的目光,陈萼明白了。
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两人的谋划,截教和商汤为敌,是一个目标。
另一个目标,就是要用这种方式公开“纣王是假的”、“纣王是天外邪魔”这个事实。
只要这件事一公开,纣王在凡间便会众叛亲离,而在截教面前公开,就等于很快所有的练气士们都知道。
练气士们都知道后,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就不是主动揭发这秘密的人,没必要被人穷根究底,询问吃了多少亏,丢了鸿蒙紫气。
他们完全可以鼓动三清、女娲、甚至鸿钧老祖对纣王出手,他们甚至可能都不需要出手,就可能让准提道人获得重新拥有鸿蒙紫气的机会。
也就是——送死由通天教主等三清上,他们作为盟友,坐收渔翁之利。
到时候,如果通天教主等三清被纣王夺取鸿蒙紫气,他们也没什么损失。
这跟他们两个主动召集其他人,主动进攻纣王,到时候担任先锋主力,可是天壤之别。
也就是说,这两个阴损的家伙,这几年时间没干别的。
就谋划怎么让人来打头阵,自己坐收渔翁之利,还能收回鸿蒙紫气。
或许他们的阴谋布局,不仅仅有多宝道人,还有其他练气士。
但是毫无疑问,这动机和出发点,实在是够阴损的。
陈萼如果现在承认自己不是纣王,这件事宣扬出去,商汤的气运立刻就会受到毁灭性打击。
到时候人心混乱,就连忠心耿耿的老太师闻仲,都未必能够安心留在北地,说不定也会想要为原来的纣王报仇。
“我说怎么回事,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陈萼的目光一冷,大袖一卷,向着长耳定光仙和青萍剑、以及青萍剑前那一道通天教主的化身卷去。
这片刻时间,和陈萼对话的,都是通天教主的化身。
“通天教主,不若密议一番,我和你坦诚相待。”
通天教主的化身本来要出手反击,听到这话,却是没有急着动手——他只是一个化身,又不是本体来此,也不惧怕纣王有什么阴谋诡计。
谈就谈吧,看看这假冒的纣王,有什么手段。
第285章 岂能受尔等算计
袖里乾坤内。
陈萼、通天教主、长耳定光仙手捧青萍剑;不远处多宝道人和龟灵圣母被一道紫气束缚,动弹不得。
见到通天教主进来,龟灵圣母失声惊叫:“师尊,你怎么也被他抓住了?”
多宝道人则是急忙开口求救:“师尊!快救我们!”
通天教主原本在外界的时候,对于截教弟子极为维护,此刻到了袖里乾坤内,见到多宝道人和龟灵圣母两个,顿时便冷了脸。
且不说龟灵圣母的愚蠢反应,也不说多宝道人比龟灵圣母似乎更加机灵一些。
以通天教主的智慧,如何不知道多宝道人和龟灵圣母至少有一个勾结了外人,或者两个全都勾结了外人?
否则绝不会琼霄刚失踪不久,他们就精准无比地带着人冲到纣王的王宫,一口一个“截教如何如何”,试图让截教和商汤变成势不两立。
赵公明和云霄、碧霄都无法可想,偏偏这两个“恰好路过”的人知道琼霄在哪里,还带头冲来……也就是那些截教门人重感情,对多宝这个大师兄极为信任,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否则,这种种蹊跷异状,早该怀疑了!
通天教主先是神情一冷,随后便是怔住——捆绑多宝道人和龟灵圣母的,是鸿蒙紫气!
鸿蒙紫气这种东西,是成道之基,是鸿蒙中的先天大机缘。
得到鸿蒙紫气的,无不把这东西奉为至宝,以求参悟大道,让自己修为更进一步,精益求精。
没有人,会奢侈到把鸿蒙紫气拿出来用作法宝。
虽然鸿蒙紫气的确是宝物,但是,这不是轻易可以炼化的宝物,更不是用来攻击或防御的宝物。
如果有人炼化了鸿蒙紫气,感悟了其中的大道,那他只怕不是圣人也距离圣人不远,根本不可能再动用鸿蒙紫气,像是法宝一般使用。
但是,偏偏就在这里,通天教主见到了纣王这样使用鸿蒙紫气,擒住多宝道人和龟灵圣母。
心头间不由地大感震撼:这纣王到底是什么来历?
若只是单纯的域外邪魔,怎么会有鸿蒙紫气可以动用?难道他的身份,其实是天地未开之前的那种上古吗?
通天教主一时间想不明白,索性开口询问:“纣王,此地再无他人,只有我和我的三个门人弟子。”
“你的身份、目的,应该可以告诉我了吧?”
“我可以保证,若是你当真无辜冤屈,不会危害苍生,我也不会泄露你的秘密。”
陈萼笑了笑:“现在说这些,都还为时过早。我只想处置之前说的两件事。”
“其一,请通天教主证明我的无辜;其二,收拾胆敢算计我的多宝道人。”
“如今多宝道人也在,通天教主,可以现在就说要如何处置他。”
“若是可行,今天这件事就过去。”
“冤有头债有主,我还得找接引准提,算一算他们对我的阴谋。”
通天教主默然,与陈萼对视。
两人关心的事情,可以说是毫不搭界。
若是再强行谈下去,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只能变成是一团乱麻。
所以,要谈下去,只能求同存异,或者互相交换条件。
“罢了,我也不那么谨慎了。”通天教主说道,“我可以承认,琼霄这件事你是被别人栽赃陷害。”
“你能不能告诉我,多宝道人身上的鸿蒙紫气,你怎么来的?”
“可以,这个态度还可以交流。”陈萼笑了笑,挥手一招,形成一套桌椅,自己坐在主位上,示意通天教主也坐下。
通天教主微微摇头,将那变化的椅子,变成一个蒲团,自己盘膝坐在蒲团上。
陈萼也不以为意,直接说到:“多宝道人身上的鸿蒙紫气,是我抢夺准提道人的。”
此言一出,盘膝坐在蒲团上的通天教主立刻骇然站起,后退一步。
“你说什么?”
“这不可能!”多宝道人更是失声惊叫道。
“这没什么不可能的。”陈萼平静说道,“几年前,我要处死姬昌。按照天命天数来说,姬昌那时候不该死。”
“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这两个便一起现身,要让我更改主意,顺应天命,我就夺去了准提道人的鸿蒙紫气。”
“现在接引道人身上有鸿蒙紫气,准提道人身上没有鸿蒙紫气;所以接引道人是万劫不灭的圣人,准提道人却不是了,只是一个普通圣人,没有成道之基,鸿蒙紫气。”
“通天教主你可以出手试试,很容易的,就可以将准提道人打落圣人境界。”
多宝道人、龟灵圣母、长耳定光仙三个都听得目瞪口呆,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听到的东西。
眼前这个纣王,夺走了准提圣人的成道之基、鸿蒙紫气,令准提圣人再也不是万劫不灭的圣人!
这怎么可能?
低头看看身上的鸿蒙紫气,多宝道人又不得不相信。
他心里面犹豫一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师尊救我!我被接引、准提骗了啊!”
通天教主本来也是震惊不小,没想到纣王这天外邪魔,居然能够夺取鸿蒙紫气;哪怕他只是一个化身,此刻都忍不住后退一步,生怕也被夺走了鸿蒙紫气,沦落到准提道人的下场。
这时候听到多宝道人的话后,通天教主立刻前后映照,明白了事情真相。
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这是知道了纣王危险,生怕再失去鸿蒙紫气,躲在了后面。
他们利用截教弟子多宝道人,挑拨截教和商汤的关系,就是试图让我通天教主和纣王发生冲突——冲突的结果无论是什么,他们都想必感觉不错。
若是纣王败,他们就有机会夺回鸿蒙紫气。
若是通天教主败,鸿蒙紫气被夺走,那么他们就可以和三清同仇敌忾,对抗纣王,甚至告知鸿钧老师。
一想到这种可能,通天教主就感觉心头火起:我坐在碧游宫内,静看闲云,闲来讲道,万仙云集,这日子是多么逍遥自在?
西方教的两个混帐东西,不当人子!
把我扯进来,投石问路把我当石子?
我也是堂堂圣人,三清之一,岂能受尔等野禅的算计!
想明白这一点,心头傲气升起,再看多宝道人,通天教主也是再也难有好感。
“欺师灭祖,混帐东西!”
“西方教二人许诺给你什么?让你利令智昏如此?”
多宝道人张了张口,没敢说话。
“说。”
通天教主冷冷说道:“你跟随我多年,应当知道我的脾性。越是含含混混,越是不肯轻饶了你!”
“是,师尊。”
多宝道人也知道辩驳耍赖无用,尤其是纣王随时可能击杀他,师尊才能救他的时候,他唯一的生机,就是尽可能让师尊心软。
作为自小跟随通天教主修道的他,也当然明白,如何才会让师尊心软。
低着头,将脑袋闷在地上,多宝道人低声说道。
“弟子贪心贪婪,被那准提道人说动,实在是罪孽深重。”
“他们说他们建立西方教,并非是为了自身权势威严,而是要让西方大兴。”
“因此,他们并不在乎西方教教主之位给谁,甚至将来要给一个现世教主,还要有过去教主、未来教主。而他们甚至愿意屈居于教主之下,做西方教的普通成员。”
通天教主闻言嗤笑:“这等愚弄的傻话,你也相信?”
笑过之后,又冷冷问道:“他们允诺给你的,是西方教教主之位?”
多宝道人没有再回答,伏地低声哭泣。
通天教主本来准备硬着心肠,将他的果位打落,再削去他修为。
此刻多宝道人一哭,却是有些心绪烦乱。
这孩子,从小就贪心!
别人只是一两个法宝就满足,就偏偏他要“多宝”。
这么多宝物,没几个真正能上的了台面的,偏偏他就是喜欢,甘之如饴。
真正是前尘往事早早定下,这孩子……唉,该如何才能悔改啊!
等回去,镇压在碧游宫中千年,令他褪去贪心念头,或许能成吧?
冷了脸,又喝问:“准提和接引承诺你的,可是西方教现世教主之位?”
多宝道人哭着点头,又连连叩首。
“像你这般欺师灭祖的,也不怕到了西方教,被人又买一次!”通天教主训斥一声,又喝问龟灵圣母,“你呢?西方教两个不知廉耻的东西,又许诺给你什么位置?”
“过去教主,还是未来教主?”
龟灵圣母一脸懵然:“我没见过他们啊……是多宝大师兄带我来的。”
多宝道人低声道:“我看她比较呆,就把她带来了,出了事也好顶罪。”
龟灵圣母一脸疑问,看向多宝道人:“大师兄,你怎么能这么害我?”
“灵机一动,碰巧了……”多宝道人闷着头,低声叫道。
这叫人话?
龟灵圣母很想骂人:这个大师兄,不仅陷害我,还侮辱我的智慧,太瞧不起人了……
我受不了这个气!
通天教主也是气急:这也是个混帐东西,这陷害同门的险恶心思,哪里来的!
拿起青萍剑,气的想要一剑刺死这个逆徒。
举了又举,到底没忍心:“定光仙!你去打他三下,狠命里打,往死里打!”
长耳定光仙犹犹豫豫,被通天教主催促再三后,上前取出一件长杆法宝动手。
第一下打的不重。
通天教主呵斥:“打重些!”
多宝道人也叫道:“我罪孽深重,实在该死,打重一些!”
长耳定光仙磨不过,一左一右接连两下全力出手,将多宝道人打的筋骨全断,一摊烂泥趴在地上,只剩一口气。
通天教主保住他的命,看向陈萼:“这多宝道人,今日几乎丧命。我带回去,镇压在碧游宫一千年,不许他外出。”
“你可满意了吗?”
陈萼点点头:“也还不错,我提的两个问题,你都算是完成了。”
“我就再回答你一个问题吧。”
通天教主想了想,问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的目的很简单,从你们这个世界,回到我的世界中去。”陈萼说着话,收回多宝道人和龟灵圣母身上的鸿蒙紫气。
虽然陈萼说是一个问题,通天教主还是忍不住再问:“你不会祸害苍生?”
陈萼笑道:“我目前所作所为,顶多是违反了预定的天命,算得上是祸害苍生吗?不许西岐取代商汤,让商汤变得强大,这应该不算是祸害苍生吧?”
“而且,西岐已经必败无疑,预定的战争也死亡人数大大减少,这也不应该算是祸害苍生。”
“但是,天地大劫,封神榜,总得解决。”通天教主说道,“你若是以为这样就能够令天下太平,那太平也是假的,劫难必然还会出现。”
“放心,我有的是解决方法。”
陈萼说道。
通天教主对纣王的话,半信半疑。
毕竟双方都不熟悉,他也不知道纣王身上的这个邪魔,到底是一个自己这样言出必行的人,还是准提那样信口开河的厚脸皮人物。
“那鸿蒙紫气——”通天教主又开口问。
陈萼笑而不语。
“什么条件,你才会回答这个问题?”通天教主询问。
陈萼反问:“我就算是回答了,你敢相信吗?”
通天教主默然,随后说道:“希望你不要惹到我们三清头上来,否则我们绝不肯饶你。”
“还有,从今日起,鸿钧老师只怕也关注到你了,到时候你不要以为是我故意泄露你秘密。”
“天上天下、天内天外,能够瞒过鸿钧老师的,可没有几个。”
“西方教两个混账东西……”陈萼说道,“憋了好几年,搞出来这么一个阴谋,的确是将我的存在几乎公之于众了。”
通天教主听他这样抱怨,也有点感觉同病相怜。
那两个不当人子的家伙,实在够阴损的。
“你取代商汤纣王这件事,不好解决吧?要不要我出手帮忙,造一个原本的纣王,你也好脱身而出?”
陈萼闻言,哈哈一笑:“那倒是也不必!”
“你们截教这些人,今日之后,嚼舌头乱说的应该没有,寻常凡人哪能知道究竟?若是有人被蛊惑,来朝歌找我,难道他们还能不被我说服?”
通天教主一听,心道:也是,谁能不被你说服?
你连圣人的鸿蒙紫气都能抢!
第286章 与女娲论鸿蒙紫气
互相条件定下,双方也没什么可谈的。
陈萼不可能将自己夺取鸿蒙紫气的秘密告知通天教主。
通天教主也是没有可能跟纣王这个明显的天外邪魔有更多合作——他不会傻到落入接引、准提两个家伙的圈套中,和纣王立刻大打出手。
但是事后肯定也要有所准备。
这么一个能够夺取圣人成道之基、鸿蒙紫气的外魔,其实比接引道人、准提道人的威胁更大。
只不过,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两个家伙实在卑鄙险恶,看上去还不如这个“外魔”更加光明磊落罢了。
陈萼打开“袖里乾坤”,通天教主的化身、长耳定光仙、龟灵圣母和奄奄一息的多宝道人一起现身。
通天教主开口道:“纣王,琼霄之事,的确与你无关。”
“多宝道人被人蛊惑,勾结外人,令截教与商汤为敌,我自然会带回山中处置。”
“其余的,你好自为之吧,希望我们将来没有为敌的时候。”
“否则,诛仙四剑,定然不饶你。”
陈萼微笑说道:“通天教主,最后一句话,你若是不说,那还好听一些。”
“你既然说了,我就时刻恭候你的本体携带诛仙剑阵前来。”
“到时候,自然可以分出胜败。”
通天教主这具化身没有多说什么,淡淡看了陈萼一眼。
我的本体到来?
然后你这个邪魔趁机夺取我鸿蒙紫气,对吧?
猜到纣王的这个打算,他准备除非有十足把握,否则坚决不出现在这个纣王的面前;不仅如此,还要告诉两位兄长,也要注意这个邪魔。
“截教众人听令,随我返回,各自回山中洞府、海外仙岛修行,不得再涉足红尘杂事!”
赵公明、三霄娘娘、十天君、魔家四将、石矶娘娘、马元等人纷纷应声,一行截教众人乘云而去。
陈萼落回王宫,迎接他的是某些人惊讶不解的目光。
姜皇后、黄飞燕、贾氏、杨妃等人,原来没注意纣王能用法术,或者就算是注意到,也从没有想过居然是这么厉害,还能够腾云驾雾,跟天上的那一群练气士似乎也能一较高下。
陈萼哈哈一笑,随意解释两句,说自己梦中获得神仙传授。
见到枕边人还是原来模样,众女人也都没有太在意。
陈萼却是知道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两个家伙既然是用了阴谋,那后续的安排肯定不会戛然而止。
只不过,他们肯定想不到,自己这个纣王对于商汤朝廷和商汤百姓的掌控力度和凝聚力度有多强,完全是这个时代不应该有的。
陈萼叫来姜子牙、崇侯虎、费仲尤浑以及其他一些心腹大臣。
告知自己修为和法术已经被许多人得知,或许会扩散开来变成谣言,这件事必须要好好应对。
一来是,要让所有人都注意,有西岐奸细散布谣言,抹黑大王。
二来是宣布好消息,大王得到神仙传授,获得了神奇的法术,真真正正是上天垂青,祥瑞之兆。
从官府途径是一个方面,崇侯虎的锦衣卫等民间,又是一个方面。
如此双管齐下,若是再有离开商汤,选择听信“谣言”的——也只能说本来就留不住。
布置完毕之后,陈萼对姜子牙说道:“如今张挂封神榜的时机到了吗?”
姜子牙被这一句话提醒,也不知道为何,心中灵光一闪,立刻叫道:“启禀大王,时机到了!”
“今日就张挂封神榜,便应该挂在大王宫中,龙德殿之外!”
陈萼讶然,见到姜子牙一脸福至心灵的模样,便若有所思。
奇怪……封神榜和天道一贯是息息相关。
这一次,“天道”让商汤可以封神了?这是不是意味着商汤和西岐命中注定的结局,可以更改了?
不过,陈萼推演一下,又暗暗好笑。
到也不是不能理解。
现如今陈萼这个“外来者”已经被彻底显露出来,可以说成为这一次劫难的最大不安稳因素。
在天道看来,商汤和西岐的胜负已经无关紧要,“外来者”必须死——事情应该是已经演变到这个地步了吧?
所以,封神在商汤,胜利在商汤,都可以。
纣王必须死。
“好,今日你就张挂封神榜吧。”陈萼对姜子牙说道。
姜子牙在龙德殿外建一个台子,台子上挂上封神榜,这件事便算是做完了。
之后,姜子牙、崇侯虎等人开始忙碌着为官府、民间的舆论做准备。
将所有谣言都作为西岐奸细的恶意捏造;不仅不会伤害大王的名声,还会让大王的名声更上一层楼。
当然,这方法奏效程度只在商汤实际控制的地盘内。
其他地方,不知道会变成什么程度,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也布置到什么程度。
这一番布置后,陈萼叫来轩辕坟三妖,以玉石琵琶精身上的纹路,唤动女娲娘娘。
“今日发生的事,女娲娘娘可知道了吗?”
“什么事?我倒是一时间还没知道。”
陈萼有些无语:“我说女娲娘娘,你原来是经常利用玉石琵琶精偷看我这边情况,怎么偏偏今天就没看?”
女娲娘娘甚是没有好气:“你还说?还不是因为你这个昏君荒淫无道,我时不时被你污了耳目,现在也是宁可只和你这个家伙交流,不再看那些污耳目的东西。”
“是不再看,还是看够了?”陈萼问道。
女娲娘娘大怒:“你还有其他事吗?没事就不要乱和我联系,不要乱了我清修!”
陈萼心道:别人一闭关数年、数十年,那我相信是在清修。
我们这三两天联系一次,每次你都略有些气恼,好像不骂我两句昏君不解气一样。
这也能算是清修?
“女娲娘娘息怒,你现在情况不一般,若是生气发怒,坏了心境,岂不是修为随时可能跌落?”陈萼提醒道。
“你以为是谁害的?还不全都是你?”女娲娘娘冷哼一声。
不过,随后又补充一句:“说来也是奇怪,除了一开始被抽去鸿蒙紫气后感觉极为不安和沮丧外,后来我渐渐稳下来,感觉我的圣人之位跟原来大不相同。”
“就像是原来是借助了梯子,站到了一个高度。”
“被抽去梯子后,好像我自己也能够站在这个高度,而且可以自由行动。若说万劫不灭的可靠程度,那是比不上原来,但是自由自在随心而行的情况,又是原来没办法比的。”
“我从没想过,成为圣人之后,还能够拥有这么多喜怒。”
女娲娘娘说到这里,有一句话想说,却没有说出来。
她现在也不明白,甚至有些迷失:究竟自己的本性有着这些喜怒,还是说,自己的喜怒,跟可恶的纣王息息相关。
自己感受到的自由自在,那种畅快随意,的确是原来拥有鸿蒙紫气的时候所不能相提并论。
但是,这里面是因为自己愿意这样做,才感觉畅快。
还是因为纣王?
若是前者,那当然是好事;若是后者,女娲娘娘心里面却是难以接受……我不可能会有这样的心态!也不应该有这样的心态!
陈萼听着女娲娘娘的话,也是吃惊不小。
居然还有这种事。
“难道,鸿蒙紫气不仅仅是你们的成道之基,还有约束你们天然心性的作用?”
“或许正是这样,即便我曾经亲自体会这种变化,还是不能够十分精准地感觉出来。”
女娲娘娘说了一句:“罢了,这种感悟以后再慢慢品味,我现在就更加想要知道,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该不会真的是无聊的小事吧?”
“不是无聊的小事。”陈萼说道,“而是大事。”
“第一,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对我出手了,他们劫掠了截教的琼霄仙子,令截教内奸多宝道人来找我,试图让截教通天教主和我成为敌人。”
女娲娘娘听后,也是很明显感觉意外。
截教的大师兄多宝道人,居然甘为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的内奸,这是令人想不到的。
随后又冷笑回应:“这两个人,果真是偷鸡摸狗的,从来难以做一点让人正眼相瞧的事情。”
“还有你,一个昏君,好色的本质被人看出来,特意对你的缺点加以算计了吧?”
陈萼叫屈不已:“女娲你这叫什么话?姬昌那老头子都能有二十四个妃子,生育九十九个儿子,我这个天下共主,只有不到十个女人,加上你才几个……”
“混帐东西,又占我便宜?不许惹我生气!”女娲娘娘呵斥道。
“好好好,我听你的。”陈萼继续说正事,“这第二件事,就是我和通天教主的确见面了。”
“你受伤了?诛仙剑阵不是好受的!”女娲娘娘问道。
“没能打起来,通天教主也生气西方二圣人对他的算计,又得知我能夺取鸿蒙紫气,因此索性和我谈了两个条件就走了。”
“但是,从此之后,我的存在算是彻底暴露在天道、各位圣人、各路人马的眼中;没见识的知道我会法术,有见识的也了解我更多。”
陈萼说道。
女娲娘娘有些了然:“原来如此,这样一来……你这天外来客的身份,也瞒不过各位圣人。”
“是啊,说不定你们各位圣人就要私下里串联起来,对我出手了。”陈萼说道,“这也是遂了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的另一层阴谋算计。他们不肯主动求各位圣人出手。”
“等到各位圣人一起出手,他们就不必急着打头阵,还可以坐观战斗,趁机而动。”
“做他们的梦!”女娲娘娘冷笑,“我知道了准提道人失去鸿蒙紫气,岂能藏着不说?这等险恶心思,我定然要告诉三清!”
“我已经将准提道人失去鸿蒙紫气的消息,告诉通天教主了。”陈萼微笑道,“如此一来三清也就知道这消息,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至少是不可能坐山观虎斗呢。”
女娲娘娘默然,停顿了一下后,说道:“其实,这也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陈萼问道。
“你抛开外面的凡尘俗世这些事情,不再去夺鸿蒙紫气,我想我们想想办法,做个保证,也许是可以把你保下的。”
“譬如,你以后留在娲皇宫,受我约束……”
女娲娘娘说到这里,也不知道为什么喉咙微微发痒,不由自主地低声清了清嗓音,手指不自在地挽住一缕发丝。
陈萼听到女娲娘娘的话后,一怔。
随即笑道:“那怎么可能?我没有鸿蒙紫气,怎么返回原来的世界?”
虽然,陈萼需要鸿蒙紫气,是为了获得更强的实力。
但是他对女娲娘娘、通天教主透露的,都是返回原来的世界必定需要鸿蒙紫气——这也是他最后一点保命手段,实在没有更大收获,就只能立刻以紫色雾气消耗鸿蒙紫气,返回原来的世界或者前往新的其他世界。
又是原来的世界!
就那么舍不得原来的世界吗?
娲皇宫内,女娲娘娘气冲冲地站起身,白色丝袜踏在地面上,甚至没有穿鞋子。
“纣王,你这昏君活该去死!”
对着手掌气冲冲骂了一句,女娲娘娘心内舒服了许多,也没感觉境界有掉落的危险,心中越发感觉:除去鸿蒙紫气做成道之基,或许并不是一件坏事。
“唉,你又生气了……以后再和你说话,不知道又要怎么勾心斗角了。”陈萼淡淡说着。
女娲娘娘冷声道:“我没有和你勾心斗角,都是你气我,而且是你和我在勾心斗角!”
“我至少也是有点诚意的,虽然对你颇有点不礼貌的地方。”陈萼说道,“但我从未告诉过任何一个人,关于你的事。”
女娲娘娘怔了一下,这才明白:原来,他从没有跟人说过自己失去鸿蒙紫气的事情。
也就是说,自己失去鸿蒙紫气还无人察觉。
自己不必像是准提道人那样陷入被动之中。
心里面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女娲娘娘下意识地捂住胸口,不让它雀跃地太过厉害。
虽然,纣王这个混蛋天外邪魔,拒绝了自己把他留在娲皇宫的好意,也从没有说起过自己的真正姓名。
但他,终究还是多多少少,待自己跟其他人不一样。
第287章 断联络,判因果
“你不说就不说吧,我也不会因此而承你的情。”
女娲娘娘虽然心中有些高兴,语气也已经缓和,但是话语中并不肯轻易地向陈萼示好。
陈萼笑了笑,也不在意女娲娘娘的话语。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封神榜已经在商汤朝歌城张挂。”
“天下王朝之间的胜负,应该已经不重要了。”
“我以后才是真正的与天下为敌,今天才算是一个开始……”
封神榜已经张挂了吗?
女娲娘娘先是有些微微一怔:与纣王的事情相比较起来,封神榜和人间王朝争霸,的确已经不能够算是一件大事。
随后,女娲娘娘轻笑一声:“这不是很正常吗?”
“难道你以为你这个昏君做的还挺好不成?”
“作为天外来客,如此七八年后才被发现,也算是少有了。”
陈萼闻言也是赞同一句,毕竟从一开始遭遇女娲娘娘到后来的对抗接引道人、准提道人,每一次他都做好了和天下为敌的打算。
只不过他和女娲娘娘、接引道人、准提道人都是各有想法,这才没有立刻暴露。
女娲娘娘没有继续谋划,接引、准提谋划几年,一出手陈萼就暴露出来,也由此可见陈萼没暴露的确是有些运气使然。
女娲娘娘见他如此态度,又说道:“若是如此,你就应该听我的。”
“再取鸿蒙紫气定然是和其他圣人为敌,也注定和天下为敌,这是行不通的。”
“你若是信得过我,留在娲皇宫内,我和你一起承诺,不再夺取其他圣人的鸿蒙紫气。”
“到时候你由我来镇压,其他圣人也不至于赶尽杀绝。”
陈萼笑了笑:“这话说的,就好像,你不想要回你自己的鸿蒙紫气一样。”
“我现在的确感觉,失去鸿蒙紫气,对我来说并不一定完全是坏事,也可能是好事。”女娲娘娘认真地说道。
说完之后,感觉自己有些示弱,语气变冷:“你不相信我?”
“的确不能完全相信。”陈萼坦诚相告,“毕竟,说到底,你天然是和其他圣人一起,要对付我这个天外邪魔的。”
“哼!”
女娲娘娘没有再说话,直接中断了联络。
不信我,也不必再联系!
低头看向手掌之上纹路,微微迟疑一下,终究还是冷着脸用力抹了去。
“罢了!”
“你不信我,我也无需信你!”
随着女娲娘娘抹去手掌上的纹路,玉石琵琶精肩膀上的纹路也一同消失。
陈萼静静看着玉石琵琶精光洁的肩膀,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
女娲娘娘,这样选择,算是被我逼迫的吗……
这反而让陈萼感觉有些亏欠的感觉。
如果,女娲真的不是有什么算计在里面,真心是提出这个想法,或许陈萼真的是误会了,太过于不信任。
但是,陈萼在这时候,不敢疏忽大意。
女娲成为联手的队友,并不能令陈萼占据优势,面对其他圣人和天道,同样还是要夺取鸿蒙紫气为上。
而女娲首先是可能夺回鸿蒙紫气,就算是不要自己的鸿蒙紫气,也不希望看到陈萼再去抢夺其他圣人的鸿蒙紫气。
一旦她的态度反复,陈萼便极有可能腹背受敌。
若是有缘,自然当再见;若是无缘,那便无缘吧。
陈萼心中暗暗想着,忽然若有所觉,看向北方。
一道魂魄受牵引而来,投入封神榜上,封神开始了!
北方,自己的化身大夫陈萼前去的地方——陈塘关哪吒那边,有问题?
莫非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连哪里也算到了?
陈萼暂且顾不得盘算通天教主和女娲的事情,将视角投放在化身大夫陈萼身上。
这一感应,便融合大夫陈萼之前的经历顿时明白了事情经过。
原来,大夫陈萼以遁光而行,瞬息万里之遥,很快就到了陈塘关。
来到陈塘关之时,便遇上东海龙王敖光来陈塘关李靖算账,让他交出李靖三儿子哪吒这件事。
李靖一开始也不信自己的儿子能打死夜叉和龙王太子,叫出来哪吒一问,哪吒倒是实诚,还挺有孝心。
“孩儿今日无事,出关至九湾河玩耍,因炎热下水洗个澡。不料有个夜叉,孩儿又不惹他,他百般骂我,还拿斧来劈我。”
“是孩儿一圈打死了,不知又有什么三太子叫做敖丙,持画戟刺来,被我把混天绫裹他上岸,一脚踏住颈头,也是一圈打死,不意打出一条龙来;孩儿想龙筋最贵重,因此抽了他的筋来,与父亲束甲。”
又对东海龙王敖光说道:“我一时失错,望龙王恕罪;你儿子龙筋交还给你,分毫未动。”
敖光见物伤情,看着龙筋浑身发抖打颤,对李靖怒吼道:“你生出这等恶子,你适还说我错了!今他自己供认,你还有何话说?”
“况且吾子敖丙乃天庭正神也,夜叉亦是玉帝御笔亲点,岂得你父子无故擅行打死?”
“我明日奏上玉帝,你满门一个都别想活!”
他虽然暴怒,但是想着哪吒到底是一个娃娃,对他说这些话也是无用,还是要把账算在李靖的头上。
叫完之后,便拂袖离去。
李靖听后都哭了,对哪吒含泪说道:“我李靖求仙未成,谁知你生下这样好儿子,惹此灭门之祸!”
“龙王太子乃施雨正神,你也敢妄行杀害;明日玉帝准奏施行,我和你多说三日,少则两日,俱为刀下之鬼。”
殷夫人也是泪如雨下:“哪吒,我怀你三年零六个月方生在世上,不知受了多少辛苦。”
“谁知你是灭门绝户之祸根也?”
哪吒见父母哭泣,立身不安,双膝跪下说道:“爹爹!母亲!孩儿本是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弟子,此宝皆是师父所赐,料东海龙王敖光怎得敌得我?”
“我如今往乾元山去问我师尊,定有主意。”
“一人做事一人当,岂肯连累父母?孩儿断不会因此令父母双亲受苦!”
哪吒话音刚落,便有一道声音响起:“这件事,你不错,他也不错,看来还得我来跟你们分出个对错!”
哪吒、李靖、殷夫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个人抓着刚才离去的东海龙王敖光,从天上缓缓落下来。
这人身穿商汤朝官服饰,竟是一位“上大夫”。
“你是何人,敢抓我这龙王?放开我!放开我!”
东海龙王敖光不断挣扎,大夫陈萼抬手一指,东海龙王敖光便顿时噤声,半点身影也发不出来。
李靖见此,认得出对方是有大神通的,连忙上前躬身行礼问候。
“这位道兄,从何而来?如何称呼?”
“本人商汤大夫陈萼,听闻陈塘关儿子哪吒杀了龙王三太子,此事非同小可,特意奉大王之命,前来调解此事。”
李靖大为吃惊:此人商汤朝廷大夫,又有这样腾云驾雾擒拿龙王的神通,就已经足够惊人;更惊人的是,商汤大王居然会这么快得知我陈塘关的细微小事,可见天下诸事都瞒不过他,心中不由地生出一股敬畏之心。
“陈塘关总兵李靖,见过上大夫。”
李靖恭敬摆出面见上官的姿态,认真行礼。
之后又说道:“逆子哪吒便在这里,请上大夫发问吧。”
大夫陈萼也不急着询问哪吒,而是松开对东海龙王敖光的噤声:“好好说话,你懂吧?”
“我乃是天庭正神!你这凡间修士,敢捉拿我,我定要禀明玉帝……”
敖光刚叫了一声,见到陈萼威胁的眼神,连忙收口不说。
“其实这件事,有个前因后果,慢慢捋清楚,谁的责任重大就明白了。”
陈萼慢慢说道。
“哪吒天热戏水,孩童天性,何罪之有?为何东海要有夜叉出来打骂他?若真是无辜寻衅,打死也活该,是也不是?”
李靖、殷夫人心中都暗暗想道:这话到也不错,这夜叉无缘无故跑出来打骂我家孩子,要是无辜寻衅,那的确是该死。
哪吒在一旁连连点头,恨不能拍手叫好:“对对对!那夜叉无缘无故,干什么骂我?这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怎么会是无辜寻衅!”东海龙王叫道,“这孩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宝,在九湾河哪里洗澡,把我们东海龙宫都给晃动了。因此夜叉李艮方才出来,起了言语冲突。”
“这又不对了!”
大夫陈萼微笑道:“这位夜叉李艮,既然看见了哪吒能有晃动东海龙宫的神通,为什么还要冲上前来打骂?”
“东海龙王,你想想,若是你来处置,这话该怎么说?”
东海龙王敖光呆了一呆:这还真没想过——夜叉李艮也太莽撞了吧?
一个能晃动东海的狠角色,你一个小小的巡海夜叉,冲出来不应该恭敬称呼“上仙”,说明原委,说我们东海龙宫被晃动了,请对方收了法宝,然后结识一下吗?
你冲出来又打又骂,哪来的胆子?哪来的底气?
这一寻思,敖光不由地恨起来这巡海夜叉李艮!
你莽撞送死,带着我儿子也一起莽撞送死。
你死不要紧,我儿子也被你害死了!
回过神来,敖光思虑一下说道:“即便夜叉李艮莽撞操切,事情缘由也是哪吒晃动东海龙宫引起,并非是我们东海龙宫寻衅……况且我儿子是天庭正神,夜叉李艮也是名在册中,总不能够无缘无故地死了!”
“不要说我不追究,就是天上玉帝,也是要追究此事的!”
“你看,说到这里,你只说什么你儿子和夜叉是天庭属下,未免有些仗势欺人的道理;我今日来还是要给你们说个明明白白、公公道道。”大夫陈萼微笑说道,“就是要告诉你们,各自有多少理。”
“夜叉李艮去见哪吒,莽撞之下送了命,一半是咎由自取,一半是哪吒下手太狠,不留余地。”
“这一说,你们认不认?”
敖光点头,李靖和殷夫人也点头,哪吒在一旁满不在乎:“他活该!”
“嗯?”
大夫陈萼看他一眼,李靖打眼色,哪吒只好也点头:“好,我也认了。”
“再接着说,哪吒用什么晃动了东海龙宫?他知不知道这样做是危害东海?”
这话一出,敖光、李靖、殷夫人都是不知道。
哪吒想了想,取出混天绫和乾坤圈:“难道是这两样师父给我的法宝?”
“应该便是。”
大夫陈萼说道:“你知道洗澡时候玩耍法宝,会祸害东海龙宫吗?”
哪吒无奈:“这我哪里知道?”
“所以,你们看,本来好声好气可能说通的事情,到现在才明白事情起因,变成了打打杀杀。”大夫陈萼说道,“哪吒先杀夜叉,就错了一半,后杀龙王三太子敖丙,冲突到那时候,已经没有谁是谁非,哪吒又错了一半。”
哪吒心道:我才没错。
对大夫陈萼叫道:“照你这么说,我岂不是等于全错?”
“你可以说是全错,也可以说是错了一点。”大夫陈萼说道,“无论是夜叉还是敖丙,你打伤他们,也就罢了,那还有回旋余地。”
“你杀了他们,东海龙王如何再和你回旋?丧子之痛,定然是希望你能血债血偿的。”
哪吒不以为然:“我师父是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这夜叉和龙我就是打死了,也不妨事,我不怕!”
东海龙王敖光气的浑身打颤:“好,好一个你不怕!等我告上天庭,我看你怕不怕!”
李靖也是气的手指颤抖:“孽障,你惹下这滔天大祸,依旧不思悔改吗?”
大夫陈萼笑道:“两位何必生气?你们看,这事情还不明白吗?”
“哪吒终究是小孩子,他都多大本事?都是他的师父太乙真人给他的法宝,让他尽管去闯祸;闯了祸,就有太乙真人给他撑腰,这小孩子方才是这般模样。”
“法宝是太乙真人给的,哪吒是太乙真人惯坏的,敖光,冤有头债有主,你应该找的除了哪吒,还有乾元山金光洞的太乙真人啊!”
“我建议你,就不要惊扰陈塘关百姓,也不要为难一无所知的李靖夫妻。”
“就去天庭告状,告太乙真人教徒无方,纵徒行凶,把这个乾元山金光洞一举擒拿,岂不是好?”
第288章 应封神,太乙归位
啊这——
东海龙王敖光、李靖、殷夫人都立刻注意到这个问题。
没错,哪吒的法宝都是他师父太乙真人给的,哪吒这小娃娃根本不知道拿着这法宝玩耍会造成东海震荡。
甚至,若是强行洗白一下,哪吒都很有可能不知道,一下子乾坤圈下去能把夜叉、龙王三太子给打死。
这责任归在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身上一点都没错。
李靖、殷夫人这两个人有什么责任?
哪吒本领不是他们教的,哪吒法宝不是他们给的。
甚至哪吒也不说“我父亲是陈塘关总兵李靖,我打死人不用怕”,而是说“我师父是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我打死人不用怕。”
这里面,到底是谁的教导,或者说“教唆”,也是格外明显。
东海龙王敖光心说这话是不错,可是那太乙真人,自己惹不起啊!
那是阐教门徒,十二上仙之一,根正苗红,你惹了一个还有十一个,就算十二上仙都能服气。
后面的阐教,意味着什么……敖光哪里敢上门去呵斥?
他来陈塘关这里,是知道李靖修仙不成,没多大本事,自己能够呵斥责骂,然后说几句狠话。
要是去找太乙真人,恐怕自己就要跟儿子一样,也要被抽了龙筋!
犹豫再三后,东海龙王心道:报仇只怕也只能到哪吒这一步,不敢牵连太多。
若是玉帝问起来,我就把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说出去,到时候玉帝应当也是无能为力。
“这太乙真人的事情,我自然会禀报玉帝;今日我只论哪吒之事,哪吒杀我夜叉,杀我儿子,是不是该血债血偿?”东海龙王敖光问道。
哪吒冷哼一声,一点也不服气。
李靖、殷夫人也是颇感心痛,都看向大夫陈萼。
大夫陈萼说道:“若说哪吒血债血偿,着实有些严苛——这小娃娃一来不知道挥动法宝会冒犯龙宫,二来被夜叉激怒,这才一错再错。”
“以我来说,情有可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更不可牵连他父母或其他人。”
“敖光,你若是要对哪吒加以惩罚,还是要先对太乙真人有个章程,之后才好衡量这被娇纵惯坏的孩子应该如何惩罚。”
敖光闻言,敢怒不敢言,心道:这有什么好衡量的?
若要依我心中所想,李靖和他妻子、哪吒、太乙真人,都得给我儿子陪葬。
如今你说的清楚,也是保护李靖和他妻子;太乙真人我惹不起;就剩下这一个哪吒,我还不能杀?
我也太憋屈了一点!
作为一个痛失儿子的父亲,敖光心中当然是想着让人血债血偿,最好哪吒碎尸万段。
可惜,现在有个打不过的人在主持公道,还说的头头是道,挺有道理——敖光一点都不想讲道理,只想要报仇。
然而,他打不过太乙真人,也打不过眼前的大夫陈萼。
正想着,一道从天空声音传来:“这位道友,口口声声要问我罪名,不知我有何罪!”
李靖、殷夫人、敖光一起抬头望去。
哪吒喜道:“师父,你来了!快救弟子一救!”
来者,正是哪吒的师父,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
大夫陈萼也微笑抬头望去,与太乙真人目光相对,双方皆有深意。
“徒儿莫担忧,此事自然有师父给你解决,绝不妨碍你父母。”
太乙真人说完这句话,李靖松了一口气,殷夫人却是张口欲言,又强行忍耐。
虽然是不妨碍我们夫妻两人,可我们家哪吒被你先赐给法宝惹祸,又被你娇惯坏了,这一次要怎么说,怎么算?
无论哪吒是死罪还是活罪,作为母亲,殷夫人看来,当真是“好师父”给的一场无妄之灾啊!
大夫陈萼笑道:“太乙真人说话,真是潇洒。”
“哪吒这娃娃年龄还小,不知生死为何物,说起来也是孝顺父母,天性秉良,就因为你给了他不该给的东西,教了他不该教的事,这才越发难以收拾。”
“若是我给路边顽童一把刀,把别人家孩子刺伤了,杀死了,那顽童固然该收拾一通,却也罪不该死,我这个,给刀令孩童互相戕害的人,该当何罪?”
李靖、敖光心道:该当死罪——摆明了存心不良,要让孩子闯祸杀人嘛。
太乙真人却是不慌不忙,微笑说道:“虽然哪吒无知,误伤敖丙,但敖丙性情暴躁,岂非无因?”
“东海龙王,还是应该好好反思才对。”
敖光一脸疑问,简直冒出一头问号,怀疑龙生。
我儿子被杀,你说误伤?
我儿子被打死,你说他应该自身找找原因?
还要我冷静下来,好好反思自己有什么错?
我是受害者?莫非我们是凶手,哪吒是受害者不成?
李靖、殷夫人听得面面相觑:哪吒的师父,真是够厚颜无耻的……
哪吒挥拳叫好:“对对对,就是这么回事,师父说得好!”
太乙真人和哪吒的表现,落在大夫陈萼眼中,都感觉说不过去——如果这时候给龙王敖光量一量血压有多高,那水银柱八成得爆出来。
这睁眼说瞎话,太特么让人血压升高了吧!
“太乙真人,我敬你是清修道德之人,阐教十二上仙之一,故而没有追究你教徒不严之罪!”
儿子死了,自己还被当面教训,敖光是真的感觉不能忍了。
再忍下去,自己这东海龙王当的跟泥鳅、蚯蚓还有什么区别!
“不料想,你居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哪吒还能算是不知者少罪,你这么一说,我们东海龙宫反倒是有罪了!”
“可见你太乙真人平日强词夺理,作恶多端,不知道造下多少杀业!”
“明日我便去天庭,将你这等嚣张跋扈的言语禀报玉帝,看玉帝要如何发落你这张狂小人,无德之辈!”
太乙真人依旧并不惊慌,淡淡说道:“这是天数。”
“你敖光虽是龙中之王,只见步雨兴云,然上天垂象,天数就在眼前,岂得推为不知?”
“以此一小事,居然干渎天庭,真是不谙事体。”
小事?
我儿子死了!
敖光咆哮一声:“太乙真人,你欺人太甚!看我如何告你御状!”
说完这话,现出龙体,便要腾云驾雾返回东海。
太乙真人冷哼道:“你去不得天庭。”
“我乃是天庭正神,如何去不得天庭?”敖光怒道。
“你若要去天庭,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太乙真人淡淡说道,“这也是天数。”
敖光愕然,浑身一抖,龙鳞哗啦啦作响:“欺人太甚!”
“太乙真人,你欺人太甚!纵徒行凶,杀我儿子,今日还要杀我不成!”
“你若不去天庭告状,我自然不需杀你;若是你非要寻死,我又岂能不顺应天数,送你一程?”太乙真人手持拂尘,语气淡然,杀机却是盎然。
哪吒看的双眼放光:师父也太厉害了!
李靖低着头,不敢说话,殷夫人担忧无比地看着哪吒——哪吒这师父,杀性好大,好不讲道理!
哪吒跟着他,当真能行吗?
他这么言传身教,哪吒以后会成为何等杀人放火的恶徒?
“哈哈哈哈,从来只见受害者讨公道,却没见过凶手跑出来,向受害者讨公道的!”
就在这时候,大夫陈萼忽然开口,笑着说道。
那东海龙王敖光见他这时候敢说话,也是双眼一亮,变作人身,来到陈萼的身旁:“这位陈道兄,你今日是来主持公道的,还请你帮我主持这公道。”
“我东海龙宫的金银珠宝,或神兵利器,只要道兄瞧得上,事后任凭道兄获取!”
“你的东西,我还真的没有瞧得上的。”大夫陈萼说了一句,又说道,“刚才你满腔怒火,认为我说惩罚哪吒不公,恨不能杀死所有相关人等,为你死去的儿子陪葬。”
“如今你又怎么说?”
“若陈道兄愿意出面主持公道,我愿听陈道兄安排!”
敖光这时候是彻底没了刚才气势汹汹、试图报仇的心气,不要说扩大仇人范围,他现在成为弱小的一方,连基本的公道都没有了。
惩罚哪吒?
太乙真人甚至可能把他也抽筋剥皮!
“好啊,我今天来这里,就是要主持公道。”
陈萼笑吟吟地说道:“公平,公平,还是公平……”
“照我之前说的,哪吒死罪可免,活罪应该受点苦;太乙真人教徒不严,纵徒行凶,并不悔改,应该比哪吒受苦多一倍,才能算合适。”
“我这样判,你们服不服?”
敖光心道:就没有一个该处死的吗?
不过转念想到:这就不错了,至少不用把自己的一条命也给搭进去。
李靖、殷夫人皆是心中暗道:这也算是公允了。
哪吒过失不小,的确难免其罪;太乙真人教唆在前,纵容在后,口中毫不悔改,就算是处死,好像都不算过分。
这位大夫陈萼,已经算是比较宽容。
很显然,李靖夫妇和敖光还不知道杀劫上头的阐教十二上仙是什么状态——那是游走在封神榜边缘,吃不得一点亏,杀心很强的状态。
作为应劫之人,太乙真人这时候丝毫没有任何客气、谦虚、清修的姿态。
“大夫陈萼,你的话,我一个字也不服。”
“哪吒乃是灵珠子化身,一身造化天数,早有天定。何来你来判他有罪?”
“贫道太乙真人,清修何止千年,又岂是你能判罪?”
“那这可不好办了……”陈萼淡淡说道,“你们两个不肯认罪伏法,就只好让敖光禀报天庭了。”
“他敢禀报,他就死。”太乙真人毫不掩饰,立刻说道。
敖光万分委屈:这还有人性吗?还有天理吗?
“你拦不住他。”陈萼说道。
“我拦得住。”太乙真人说到这里,冷笑言道:“陈萼,我早知道你有些门道,昔日清虚道德天尊在你手中吃了亏,连徒儿黄天化都被你强行留在朝歌。”
“今日你既然来了,正好尝尝我的手段。”
说到这里,手中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罩子,向着敖光抛出去,同时也将陈萼笼罩在其中,这正是那九龙神火罩!
一旦罩住了,便有九条火龙上下翻飞,内有三昧真火萦绕,便是金刚不坏的身躯,练就八九玄功之人,也不能在里面煅烧。
陈萼面带笑容,取出都天神煞图,放出祝融金人。
那祝融金人闷吼一声,如野兽一般冲向九龙神火罩。
九龙神火罩刚刚迸发出三昧真火,就被祝融金人一口气吸入肚中。
又把那九条火龙抓过来,手中捏着已经没有火焰的九龙神火罩,口中再一次发出吼叫。
这一连串宛若行云流水,简直顺畅至极。
太乙真人看的目瞪口呆,回过神来,自己的最强法宝之一九龙神火罩就已经被陈萼放出的金人玩坏了——九条火龙缠绕在金人身上,三昧真火被吞噬殆尽,只剩下一个罩子被捏着。
这法宝怕是好不了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太乙真人叫道:“诸位道友,此时不现身,更待何时!”
这一声叫喊过后,陈塘关上空,忽然出现了一群手中捏着隐身符的了。
陈萼环顾一周,认出了其中三人:申公豹、惧留孙和清虚道德天尊。
申公豹和清虚道德天尊都是他手下败将,惧留孙则是因为缉拿的图像陈萼看过,因此能辨认出来。
其余的认不出来。
不过可以断定,这都是申公豹的功劳。
“申公豹,清虚道德天尊,许久不见,两位可还好?”
陈萼招呼道。
听见他招呼,申公豹和清虚道德天尊都是眼中冒火——这陈萼,实在是阴损。
当初让他们两个行诅咒之法,咒杀西伯侯姬昌,这衰运持续到现在还没散去,时不时修炼就要出点差错,用法术也不顺畅,简直能把人气的心性浮躁。
“陈萼!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你是祸害天下天机的源头,杀了你,天机便可正常!”
申公豹和清虚道德天尊说道。
“难为各位处心积虑,要想办法杀我。”陈萼哈哈一笑:“要杀我,你总得告诉我,我是死在谁的手中吧?”
“各位都有何身份,不向我介绍介绍?”
申公豹也不惧他,指向一个小矮人,说道:“惧留孙的高徒,土行孙……”
第289章 五个金人
听到申公豹的介绍,那小矮子土行孙便笑嘻嘻地点头,摆出斜眉立眼的古怪模样。
申公豹又向旁边介绍:“这一位乃是我师兄,黄龙真人。”
那黄龙真人面色不善地打量大夫陈萼:“西岐已有天命圣主,道友何苦逆天而行?”
陈萼没有回答,申公豹又继续介绍其他人等:“曹宝、萧升、龙吉公主、洪锦、韩毒龙、薛恶虎、龙须虎……”
除此之外,还有太乙真人、惧留孙、清虚道德天尊。
算起来,十二上仙来了四个,申公豹拉拢的散修、阐教二代弟子,也有近十个,几乎是把目前所有支持西岐的奇人异士全部拉来。
只不过,陈萼也明白,算计自己会来陈塘关、并且提前埋伏的必定不是他们。
即便是申公豹处心积虑、清虚道德天尊对陈萼颇为痛恨,以他们的修为神通,也很难盘算的陈萼的下一步举动。
能够算到这一步的,阐教之中只有两人。
要么是燃灯道人,要么是阐教教主元始天尊。
是阐教众人全面投向西岐,表明了态度吗?
还是说——
陈萼感觉这一步真正是可堪玩味。
阐教中的事要瞒过元始天尊,这是不可能的,即便是燃灯道人主导这一次,也定然是元始天尊默许的。
元始天尊这是察觉到大夫陈萼的异常,鼓动门下进行试探?
未必没有两下投注的意思:一边在商汤,为姜子牙封神榜,另一边在西岐,即便申公豹、惧留孙等人不成器,却也是西岐目前最强大的支持者。
不过,他就不怕这一次,西岐的这些支持者们全部被收拾了,送上封神榜吗?
封神榜,可是已经在朝歌张挂了。
“各位为西岐效力,我并没有太多意见。”陈萼说着话,看向众人中的一人,“据我所知,洪锦你是截教门人,三山关总兵,怎么都没有道理跟着西岐反贼一起行动吧?”
洪锦笑了一声,说道:“我虽然为三山关总兵,却也是心怀天下之人。如今已经暗中决定投靠武王。只等武王下令,我便可率军反正,一起攻打朝歌!”
说到这里,他的双眼中带着一点深情意味,看向龙吉公主。
龙吉公主有些忸怩,偏过脸去,耳根已经红透。
显然洪锦投靠西岐,不仅仅是出于“大义”,还出于儿女私情。
大夫陈萼闻言,点点头:“你既然把这秘密都说出来,各位又早有埋伏,把我堵在这里,那么想必是要把我彻底杀死?”
“那么请问,陈塘关李靖夫妇、哪吒、东海龙王敖光都是目击者,他们应该怎么办呢?”
“最妥当的方法,当然是全杀了!”申公豹说道。
太乙真人说道:“妄动干戈,却是不好;李靖夫妇有三个儿子,金吒木吒都在我阐教门下,哪吒也是灵珠子转世,天命的西岐大军先锋官。”
“因此杀他们不得,可弃官而去,也可如洪锦一般静待天时。”
“那东海龙王敖光呢?”申公豹问道。
“想杀就杀了,何须多言。”太乙真人说道。
敖光的表情再次呆滞,随后再也忍不住大骂出口:“太乙真人!你们阐教这群不当人的混账!”
“我儿子死了是天数,是小事一桩?今天还要杀我?”
“杀别人就要考虑,杀我就是想杀就杀?”
“此等丧尽天良的话语,你们如何能够说的出口!”
太乙真人皱眉看向他:“孽障,你不知道,你只是一条畜生么?”
“杀人当然要三思,杀你何须考虑?”
敖光气的浑身发抖,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害怕还是恼怒了:“我……我乃是玉帝敕封,龙中之王,司雨龙神!你竟敢辱骂我为畜生?”
“你……你好大的胆子!”
申公豹嬉笑一声,抬手指向龙吉公主:“你是小小东海龙王,便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神了?你看这又是谁?”
敖光见到这女道士端庄秀丽,仪态高贵,一时间没有看的出来。
仔细辨认一番,忽然惊讶无比地叫道:“您不是……公主吗?”
这不是瑶池金母的女儿,龙吉公主吗?
这天上的公主居然也要如此行事,跟众多练气士并列?
敖光忽然再一次意识到,为什么太乙真人将自己看做畜生一般——龙吉公主对待太乙真人尚且要跟晚辈一样行礼问候,自己作为天庭的下界走狗,负责下雨的属官,那的确是对方想打就打,想杀就杀的“畜生”。
真相如此残酷,甚至于令敖光都头昏目眩。
他抬头看向周围,尽皆戏谑嘲笑的脸庞。
龙吉公主也是一种看蠢物的目光看着他,似乎在疑问:他小小一条孽龙,哪来的自信和太乙真人讨价还价?
敖光缩了缩身子,看向大夫陈萼。
第一次,他完全没有了龙王的自尊,以弱小的姿态向陈萼哀求。
“上仙,救我一救!”
陈萼笑道:“以后供我驱策?”
敖光咬了咬牙,俯首低头:“自然供上仙驱策!”
天庭的龙王之位,保不住他的性命;这一群练气士,将他视为猪狗,他的儿子被杀死。不仅没有人为他主持公道,还要将他随意打杀。
此时此刻,他不投靠面前的这一位大夫陈萼,获取稍许活下来的希望,哪还有半点活下来的可能?
“那就好。”
陈萼说完这句话,环顾四周:“各位,今日我要是离去——”
“那断然不可能!”太乙真人傲然一甩拂尘,“你今日不可能生离此处。”
“一定要杀了你,否则三山关和陈塘关这两处秘密,如何保得住?”洪锦冷声说道。
申公豹、惧留孙、清虚道德天尊、黄龙真人皆是跟着点头。
其余练气士也一起应声,显然是下定了决心要杀了陈萼。
大夫陈萼见此一幕,脸上已经浮现出笑意,感知一下本体状况——朝歌城那边,琼霄被发现,截教多宝道人等人打上门来,纣王的存在已经遮掩不住。
那一边是接引道人、准提道人的算计;这一边是元始天尊的算计。
如果只是元始天尊一个,大夫陈萼这一个化身或许还能做些手段,不让本体暴露。
如今本体纣王陈萼那边已经遮掩不住,对方又是一大群人围上来喊打喊杀,大夫陈萼自然也没有必要留手——反正今日之后,天下都应该明白,天机变乱之源就是纣王陈萼。
通天教主、元始天尊、老子还有天道、鸿钧等,不管是之前了解还是不了解,陈萼都将成为他们目光的汇聚之处。
大夫陈萼这边,自然是可以痛快随意,再不用顾忌。
他仰起头来,哈哈笑了一番,笑得众人莫名其妙。
“好!”
“好啊!你们要杀我!”
“这可真是好极了,我今日也算是解开心中囚笼,正要杀个痛快!”
大夫陈萼本来文质彬彬、俊朗非凡,这一说话,居然是狂性大发、杀机毕露。
这一股杀意弥漫而来,他的修为也毫无顾忌释放开来。
在场所有人,顿时受到影响。
李靖、殷夫人以及陈塘关百姓们都感觉心中一沉,头上似乎有阴云,令他们喘不过气来。
哪吒瞪大眼睛,看着陈萼,只感觉他比自己杀龙之时更狂,更带有那般天不怕地不怕的杀性。
太乙真人、惧留孙、清虚道德天尊、黄龙真人四个却是有见识,立刻就有些心中打怵——这陈萼,修为竟是比他们高出不止一筹!
“既然要杀,何不开始动手!”
陈萼忽然口中叱喝一声。
仿佛是一个信号,太乙真人手中出现一件尖头长柄的法宝,号为宝锉;清虚道德天尊拿出一把扇子,名为五火七禽扇,一起朝着陈萼打过来。
与其同时,洪锦手持偃月刀、韩毒龙、薛恶虎等人也各自拿着兵器,一起朝着陈萼打来。
龙须虎摇头晃脑,准备好飞石法术,叫道:“让开些,让开些,我用飞石打死他!”
惧留孙手握捆仙绳、龙吉公主拿着捆龙索,曹宝萧升的落宝金钱准备着。
土行孙嘻嘻一笑,钻入土中,伺机而动。
申公豹和黄龙真人都提着宝剑,凌空立在一旁——说好听点他们叫寻找机会,其实就是他们法宝和法术有点不太行,这时候凑不上去。
也就在这时候,陈萼身旁的祝融金人双拳挥出,直奔迎面而来的太乙真人和清虚道德天尊。
无比炙热的火焰,霎时间包裹两人。
这两个上仙都有金仙最巅峰的修为,眼看宝锉、五火七禽扇霎时间被火焰灼烧,失去威能,情况着实不妙,立刻纵身,要借火势而遁。
可祝融金人的火焰,又何止是寻常火焰?
这火焰,乃是吸纳过太阳真火、三昧真火,本身又有先天火精,实属天地间万般火焰的源流,他们要借这火焰而遁走,实在是打错了主意!
刚一要遁去,立刻便被烧灼后狼狈退回,而周围此时此刻已经全都是祝融金人释放的火焰。
“诸位道友!”太乙真人高声呼喊,“还望加以援手!”
此言一出,那韩毒龙便大叫一声,冲入火中:“师伯莫怕!我来也!”
这一声叫完,紧接着便是一声惨叫。
韩毒龙投身祝融火焰之后,立刻化作一团灰烬——他本是道行天尊的弟子,本领着实普通寻常。
面对祝融金人的可怕火焰,太乙真人和清虚道德天尊也不过是放出法力和法宝尽力维持,这韩毒龙哪有什么资格撑得过这种火焰?
眼看韩毒龙身死,薛恶虎也大叫一声:“好个妖法,看我破了它!”
说完之后,手持武器,也冲向祝融金人的火焰。
随后也化作一团灰烬。
这两个铁憨憨的迷之操作,看的众人头皮都发麻。
这金人释放火焰,何其可怕,居然将韩毒龙、薛恶虎两人直接烧死,连神魂也不曾留下!
本来两人还有可能上封神榜,竟是把魂都给烧没了,自然也就没有可能上封神榜。
还有,韩毒龙和薛恶虎,你们真的是要破解法术?
这死的比自杀都快!
幸好,惧留孙、龙吉公主、曹宝萧升等人还算比较理智,没有再冲上前去。
洪锦也急忙停下自己的坐骑鲸龙,提着偃月刀,向后退去。
这火焰,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应对。
“还是要快些救两位道友出来!”
惧留孙叫道,同时手中捆仙绳朝着陈萼抛去。
他显然是要擒贼擒王,只要抓住陈萼,想来这金人法宝释放火焰的事情自然可迎刃而解!
陈萼冷笑一声:“捆仙绳,也来捆我?”
手上浮现一层淡淡紫意,将那捆仙绳伸手拽住,用力一震。
惧留孙面带骇然神色,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捆仙绳脱手而出,被陈萼随手收起到袖里乾坤之中。
“怎敢夺我法宝!”
惧留孙放声大叫。
另一边,龙吉公主的捆龙索本来待要出手,此刻一看捆仙绳下落,立刻不敢对陈萼出手,而是将捆龙索抛向祝融金人。
曹宝也祭起两个翅膀的落宝金钱,朝着祝融金人打去,他要落了这“法宝”,解救太乙真人和清虚道德天尊两人之危。
捆龙索和落宝金钱一前一后命中祝融金人,祝融金人的确有些迟滞——毕竟他不是拥有完全智慧、只是有些本能。
借着这火焰不再疯狂升腾灼烧的机会,太乙真人和清虚道德天尊天尊这两人方才大汗淋漓地逃出生天,不至于被活生生烧死。
陈萼也不等他们再多说什么,从都天神煞图中再一次释放出另外四个金人。
大巫夸父、大羿,祖巫句芒、玄冥。
这四个金人一出现,便各自选择了目标:夸父盯上了太乙真人,大羿拉开弓箭,对准清虚道德天尊。
句芒的目标是惧留孙,玄冥的目标是黄龙真人。
这四人,也是在场所有敌人中,修为最高的四个……
“你们是——”
太乙真人愕然惊叫,又震惊不已地看向陈萼。
一个会放火焰的金人已经令他们狼狈不已,现在又出现四个!
大夫陈萼的法宝何等犀利玄奇!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攻击已经降临在他们身上。
第290章 燃灯道人
一道箭矢,携带着无可伦比的毁灭法力,贯穿了清虚道德天尊的身躯。
清虚道德天尊的神色茫然了一瞬间,整个身躯和神魂,彻底湮灭。
竟然也是,没有机会登上封神榜。
十二上仙之一,就此彻底身死道消!
大羿金人也并不罢休,目光一转,箭矢向下,又射出去。
那一道箭矢没入地下,立刻传来一声惨叫声音。
惧留孙的徒弟,土行孙,也立刻身死道消。
夸父金人的手掌抓向太乙真人,太乙真人立刻取出两块金砖,向着夸父金人打去。
然而夸父金人的手掌仅仅是晃动一下,依旧毫无迟滞地抓住了太乙真人。
“休要伤我师父!”
哪吒见此一幕,终于呆不住了——之前他没有和师父一起围攻大夫陈萼,此刻师父有性命之危,他连忙舞动混天绫,挥着乾坤圈出来拯救。
夸父金人却是恍若未闻,一双手抓住了太乙真人后,用力一扯!
太乙真人顿时惨叫一声,一道魂魄飞出身躯之外,投向朝歌王宫、龙德殿外的封神榜而去!
紧随其后,惧留孙浑身遍布绿意,仿佛成了一棵树。
浑浑噩噩间跌落在地面上,扎根落地。
片刻后,长出枝丫、发出绿叶,再之后竟是开花结果——这开花结果之后,整棵树枯萎开来。
句芒祖巫托着结出的硕果,向陈萼禀报:“此人神魂身躯俱灭,法力结成这果实,请阵主收下。”
“若是将来有人需要提升修为,凭此果实,可直达太乙境界。”
一个金仙境界巅峰,最后只剩下这么一颗果实,供人利用。
陈萼微微颔首,收入袖里乾坤——自己身边,的确是许多人跟不上自己修为前进的速度。有时候给她们提升一下修炼速度,也是应有的事情。
另一边,黄龙真人也是一道魂魄投往朝歌,名列封神榜上。
他的身躯,被玄冥祖巫的寒气给冻碎了。
申公豹骑着白额虎掉头就跑,大羿再一次拉开弓,对准了他。
龙吉公主、洪锦、曹宝、萧升等见此一幕,都是惊怒交加。
太乙真人、清虚道德天尊、惧留孙、黄龙真人四人,都是阐教十二上仙中的上仙啊,他们是真正神通强大的练气士!
就这么都死了?
敖光则是心中惊喜,甚至于狂喜……
这位大夫陈萼未免也太厉害了吧!他真能扭转乾坤!
“你杀了我师父,我杀了你!”
哪吒的混天绫缠绕夸父金人,乾坤圈朝着夸父金人不断打去,口中吼叫个不停。
夸父金人目光冷漠,回身一把抓住他。
“小娃娃,我不杀老幼,但你也最好莫要放肆!”
“咦?说话了?”哪吒惊讶叫道,“你是能说话的吗?你是陈萼的法宝?”
夸父金人不耐烦地将他甩开,准备对其余的敌人动手。
句芒和玄冥,还有祝融也都准备继续对敌人发起攻击。
虽然,这些敌人看上去很弱小,不堪一击……
“诸位,请暂且莫要动手吧。”
就在这时候,一道声音传来。
陈萼抬头看去,见到一个皮肤隐隐约约有荧光的道士,乘着祥云从空中落下。
这道士慈眉善目,甚是和气,向陈萼起手为礼:“贫道燃灯道人,在灵鹫山元觉洞修行,有礼了。”
陈萼微笑一下,示意手下金人停手——那申公豹骑着白额虎也不停下、回来察看,居然就这么溜走了。
剩余的都是些可有可无的小角色,陈萼也没有那么大杀心,一定要把他们都置于死地。
“燃灯道人,不必多礼,直接说明你此行来意便可。”
燃灯道人叹气道:“我本要为我阐教门人求一个人情,未曾想来的慢,已经有两位道友上了封神榜。”
“另外两名道友,神魂俱灭,连封神榜也不能上。”
“更有三个弟子,同样神魂俱灭——道友手段犀利,下手也太不容情分,总该送上封神榜,才有同道之情。”
陈萼微笑:“非是我不愿,实为我不能,一时间失手罢了。”
“这封神之时,天定劫数,谁能控制的了自己呢?”
燃灯道人的面皮微微抽搐,心道:此人好厚的脸皮!
明明这天机如今被他搅得混乱不堪,本来跟脚深厚、谋划深远,绝不至于上榜的,现在不仅有两个上榜,更是有两个灰飞烟灭,连上榜机会都没获得。
这时候,推到什么天数上去?
你怎么好意思假称天数的?
这天数,都被你玩坏了!
不过,燃灯道人是甚为精通权宜之计,机谋权变的。
他明知道陈萼是在睁眼说瞎话,他也跟着睁眼说瞎话:“原来是天数,那倒是也怨不得陈道友。”
“今日杀戮已经深重,再做杀孽,殊为不美,不如就罢手,如何?”
陈萼笑了笑,指向还对着夸父金人拳打脚踢、挥动乾坤圈的哪吒。
示意燃灯道人:罢手也可以,这熊孩子你怎么说?
燃灯道人也是不由地叹了一口气,只好上前劝说,对哪吒说了一通。
哪吒半信半疑:“你说的都是真的?”
“嗯,你师父登上了封神榜,以后至少也是个天庭的大神仙,大仙官,这对他来说也是好事,不是坏事。”
燃灯道人昧着良心说道。
“你只要好好修炼,安心听话,以后自然有你们师徒再相见的时候。”
哪吒有些不太相信,但是好像又没有其他的方法——这几个金人实在是实力可怕,他不是对手,而那个大夫陈萼实力好像更加强大。
“你的混天绫和乾坤圈,都先放在我这里,我给你保管……”
燃灯道人说完,看见陈萼似笑非笑的嘲弄眼神。
哪吒更是叫道:“不行,这是我师父给我的,我谁也不给!”
这混小子!
你师父的法宝的确是不错,可现在你师父都死了,也该和我有缘了,你拿着它们做什么?
燃灯道人有些眼馋这两样能够轻易晃动东海波涛的法宝,不过陈萼在一旁看着,他也不好做的太过,真的抢夺太乙真人的遗物。
“也可以,我是看你年龄小,生怕你丢了法宝。”
“你既然愿意自己保存,那就自己保存吧。以后有了闪失,莫要怨我。”
燃灯道人说道。
哪吒点头:“我若是保管不好,我也自杀上封神榜,去给师父赔罪,绝不怪你!”
说完这话,又迟疑了一下:“你和我师父是同门,我正好有一件事要问你。”
“我师父说,我是灵珠子转世,天命要当西岐的先锋官,还要讨伐商汤。”
“我现在还做不做啊?”
“这个就随你了……如今天机混乱,你师父说的未必就是正确,你要怎么做,都随你。”
燃灯道人回答道。
这回答让哪吒有点迷茫,又有点高兴释然——若不是师父要求,自己才不愿意当什么先锋官,就到处玩耍,那多么开心快活?
劝说了哪吒之后,燃灯道人又看向陈萼:“陈道友,你看……今日就罢手,如何?”
陈萼笑道:“今日是不是罢手,跟阐教关系不大了吧?你只管好申公豹和哪吒就好——申公豹已经逃走了,哪吒你也管好了。”
“其余还有四人,跟你们阐教似乎并无关系。”
“龙吉公主是瑶池金母的女儿;洪锦是三山关总兵,截教弟子;曹宝、萧升两个更是散修。”
“这四人乃是西岐反贼手下,我为商汤大臣,捉拿反贼天经地义,燃灯道人,你要如何插手?”
燃灯道人怔了一下,心道:这还真不好插手。
若是自己说“西岐大兴是天数,他们做的没错”,那今天也别走了,肯定要和大夫陈萼打一场,胜负难料。
这个理由没办法说,那怎么再让陈萼放人?
“陈道友,念在他们修行不易,一时糊涂的份上,将他们放了,如何?”
陈萼冷笑一声:“他们之前埋伏我,围杀我,可没想过我也是修行不易。”
“还有一件事,我比较好奇,是谁组织的这一次围杀?”
“谁是主谋?”
龙吉公主、洪锦、曹宝、萧升一起看向燃灯道人。
眼看这把火要烧到自己身上,燃灯道人明白了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那就是撤!
对洪锦等人摆出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燃灯道人说道:“哪吒、李靖,你等以后安分守己,切记不要胡闹,以免引起今日的祸患,知道了吗?”
哪吒、李靖应了声。
燃灯道人开口向陈萼告辞:“阐教弟子我已经处置,就此别过。”
说完话,乘着祥云便离去。
洪锦急忙叫道:“燃灯道人,你且留步!”
这一句说出,燃灯道人不仅没有回头留步,反而走得更快了。
他弃了祥云,化作遁光,消失不见。
洪锦低头握拳,怒骂一声:“阐教玄门正宗,竟然也这么靠不住吗?”
陈萼嗤笑一声,摇了摇头:信阐教?
十二上仙中除了黄龙真人之外,其余或多或少都有培养弟子,让子弟应杀劫,了结因果的行径。
阐教之人,深思远虑,可比截教那群铁憨憨能算计多了!
展开都天神煞图,将五个金人都收进去,陈萼没有先处置洪锦等四人,而是令东海龙王敖光出来。
“今天的事情,你能保住一条小命就不错了,还敢想其他的吗?”
敖光连连摇头,又说道:“太乙真人被上仙所杀,小龙已经心满意足,别无所求。”
“以后上仙若有吩咐,只管下令,小龙与东海龙宫定然全力以赴,为上仙效力,任凭驱策。”
“好,你有这心思,就不错。”陈萼说道,“回东海去吧,商汤洪涝干旱之时,自然会用你兴云布雨,吞水搬运的本领。”
“是,上仙。”敖光应声而去。
陈萼又看向李靖夫妇、哪吒。
李靖夫妇战战兢兢,哪吒冷哼一声,显然还是恼怒陈萼杀了他师父。
即便燃灯道人哄骗他,说太乙真人上封神榜是好事,哪吒也对陈萼绝没有半点好感。
“今日之事,如何?”
李靖额头带着冷汗:“惊心动魄,令我大开眼界,上大夫如此神威,何愁我商汤不兴?”
“这话说的不错。”
陈萼微笑:“李靖,你是陈塘关总兵,不会像是那个洪锦那样,心怀异志吧?”
“断然不敢,断然不敢!”李靖连忙说着。
陈萼也没有难为他们一家,只是提醒他们夫妻看好孩子,若是真有一日再惹出祸来,到时候未必还能饶他们一次。
李靖夫妇连声应是。
这一番事情都处置完毕,陈萼看向面前四人:“曹宝、萧升,你们两位,可愿意为商汤效力吗?”
曹宝、萧升两个人面面相觑——不效力,就是死,这是很明显的事情。
他们的确是感觉天数西岐当兴,但是,他们还不想死啊。
到底是心不甘情不愿地,两人向陈萼说道:“我们愿意为商汤效力。”
陈萼笑了一声:“若是你们自愿心甘,也就罢了。”
“这副可笑模样做什么?若是还念着西岐,不妨说出来,干脆舍生取义吧。”
“不敢……不敢……”曹宝、萧升两人说道。
陈萼抬起手,给两人设下禁制:这种求饶不想死,但还是心里不怎么服气的,还是用禁制比较安心——陈萼才没有功夫,跟他们一个个玩什么感化或者谍中谍的把戏。
“最后,就是你们两位了……”
陈萼指向洪锦:“你最该死,身为商汤总兵,心怀西岐,阴谋背叛。”
“先杀了你吧。”
洪锦闭上眼睛,心知这时候求饶也是无用,自己落在商汤手中,的确是该死。
“不要!”
就在这时候,身旁一道婉转清丽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洪锦睁开眼睛,看向龙吉公主。
龙吉公主正满面哀求神色,向陈萼欠身:“陈道友,且慢动手。”
“我有一宝物,可否换取洪锦道友性命?”
见到她这般,洪锦心中暗自跃动,已经明白了她的心意。
就如同他也不由自主,被她吸引一样。
如今看来他们正是两情相悦。
陈萼微微摇头:“这当然是不可以。洪锦乃叛贼,就该受死。”
“而且,你本身就还是被我擒住的犯人;你的什么宝物,我想要就要,想夺就夺,还用得着你和我交换?”
第291章 龙吉公主
这话——
顿时堵死了龙吉公主要说的所有打算。
她本来还想,若是法宝雾露乾坤网不行,就用四海瓶;若是四海瓶不行,那就再用乾坤针、捆龙索……
又或者用二龙剑、鸾飞剑、瑶池白光剑、坐骑青鸾……
结果,陈萼根本就不跟她讨价还价,直接宣布这些东西本来就属于自己的战利品,不能用来交换。
洪锦正感动自己与龙吉公主暗暗心意相通,听到陈萼这等霸道强势的话,也是傻眼。
乍一听不对,仔细一想还真有点道理。
洪锦和龙吉公主都已经成为成为陈萼的阶下之囚,这些法宝自然都是陈萼的战利品,哪有资格跟陈萼讨价还价?
只不过这样一来,洪锦岂不是死定了?
龙吉公主一想到这里,就感觉颇为心痛。
“陈道友,你要如何才能饶过洪锦道友的性命?”
“你与其担心这件事,还不如担心另外一件事,你的性命我可是也没说过要饶过,你先考虑一下如何在我的手下保命吧。”
龙吉公主吃惊道:“你也要杀我?”
“为何不杀?”陈萼故作疑惑地问道。
“这……”
陈萼这么一问,龙吉公主反而不好意思说了,微微昂首挺胸,将道袍高高撑起。
“罢了,你要杀,那就杀吧;也没什么可说的!”
洪锦连忙开口说道:“你不可杀她!你只见她女冠打扮,却不知道她的身份!”
“她是瑶池金母的女儿,名为龙吉公主;因为在蟠桃盛会上失礼怠慢,这才下界历练!你若是杀了她。就不怕瑶池金母与玉帝震怒吗?”
陈萼笑了笑:“杀她又有何不可?”
“我倒是想知道,如今封神大劫,封神榜高高悬挂,瑶池金母和玉帝会不会下天庭来,为这个龙吉公主复仇。”
“若是他们也下了天庭,这一次的封神才是真正有意思!”
陈萼这么一说,洪锦、龙吉公主、曹宝萧升都是微微睁大眼睛。
这种可能他们之前可是从来没想过——天上的天庭之主玉帝和瑶池金母也下界来,到时候也被送上封神榜,那该是什么情景?只要想一想,都感觉极为可怕。
龙吉公主原本也是不惧生死,听到陈萼这话后,升起一股隐忧:应该不会这样吧?
随后,却又是暗自神伤:当然不会这样。
哪有因为侍奉蟠桃会失礼,就打落下界的?
龙吉公主明白,自己就算是死了,父母也绝不会为自己出头。
这样一想,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感觉不幸,总之,有些悲哀之意。
这时候,纣王陈萼和大夫陈萼本体化身两者已经交融。
见到曹宝萧升已经被禁制,洪锦和龙吉公主都准备处置,陈萼倒是一时间没有处置决断。
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的算计,掀起的余波,也足够让他应对的。
先囚禁着吧。
将衣袖一挥,洪锦、龙吉公主、曹宝、萧升都收入袖里乾坤,陈萼一道遁光,返回朝歌城去。
大夫陈萼刚到了朝歌城,回到自己府邸,就看到两块传音玉符。
一块是菡芝仙留下,一块是彩云仙子派遣仙鹤送来的。
两块传音玉符,说的都是差不多一个意思。
通天教主令截教门人尽可能返回山中、海岛中修行,轻易不得再外出。
原来的闻仲、余化之辈,不再此列,赵公明、十天君、魔家四将等最近几年和商汤关系比较好的,全都缩回去了。
菡芝仙和彩云仙子也在其中。
因此她们都是依依不舍地说出自身的无可奈何,然后说有缘再会,又试图让陈萼放弃朝歌的官位,前往金鳌岛和她们一起做神仙眷侣。
简单来说,这是比较委婉的分手信了。
留了很多余地,比如说封神劫难之后,我们应当能够重聚;又比如说劝陈萼,纣王来历神秘,神通广大,不是原来的纣王,最好来金鳌岛跟我们一起团聚。
这两个仙子舍不得陈萼,但是又没办法违抗截教教主的命令,所以才有了这样的留言传音。
或许她们看来,这已经是足够好言相劝。
但是很可惜,她们从始至终都不知道,和她们相好的,既是陈萼,也是纣王。
纣王,是不能退出朝歌,不能够退出商汤的。
姜子牙、崇侯虎正在平息将来可能的流言,为纣王的一身修为找理由。
一个人已经急不可耐,骑着墨麒麟回到了朝歌城。
老太师闻仲从北地回来了,来就是为了询问“纣王究竟是不是原来的纣王”。
这个问题,太师闻仲实在是太高看自己的修为和辨别能力。
几次认出纣王陈萼来历的,只有圣人,除此之外,还从没有人能够看破纣王的真假。
因此,太师闻仲虽然是听到了截教中好友的暗中传言,急匆匆赶来辨认,终究还是得出结论:这就是谣言,纣王还是真正的纣王。
西岐那边就是想要制造谣言,祸害商汤的江山社稷。
太师闻仲这样的态度,顿时影响了其他截教门人在商汤的态度——至少他们没有立刻弃官而走,而是继续留在商汤,为商汤效力。
当然,要再请赵公明等截教门人出手,那就不好说了。
与此同时,申公豹独自逃回西岐,西岐的奇人异士一时间死了个干净,只剩下他申公豹一人。
武王姬发对他难免升起疑虑:这家伙莫非是一个灾星?
怎么其他的奇人异士都死的死,抓的抓,就他自己安全回来?
申公豹又大拍胸脯,说自己还能请来其他的能人异士,这一次绝对可靠!
武王姬发已经渐渐看穿他文不成武不就,只会拉帮结派,结交好友的本质。
这一次态度一点也不好,直接令他去找奇人异士。
待申公豹找到奇人异士后,武王姬发便准备起兵伐商汤。
因此这一次申公豹绝不容许失败!
“区区一个玄武王……若不是你是天命圣主,我早把你咒杀了!”
从武王府出来,申公豹暗自骂了一声,乘上白额虎又前往昆仑山。
他知道,这一次去,必定会有人跟着前来。
也不知道是劫数所致,利欲熏心,又或者如今天机混乱的缘故,申公豹忘记了元始天尊给他最初的交待:保全阐教弟子,给他一个正果。
如今他却在反其道而行之,拉阐教弟子出山。
当然,每一个身处劫难之中的,都不认为自己是去应劫;
而是认为自己必然胜利,是送别人去应劫,自己应该是没事的。
正因为,所有应劫上榜的,都不认为自己会死会输,这劫难才显得格外无可抵挡。
也由此可见,截教少有的清醒人云霄仙子是何等无奈,明明清晰地知道出山是送死应劫、凶多吉少,也被赵公明加碧霄琼霄的感情捆绑,不得不一起出山。
来到昆仑山,还没上山,就只听一声叱喝声。
“孽障!你又来做甚!”
南极仙翁骂道。
申公豹委屈道:“大师兄,你又骂我做什么?”
“因你之故,折损四位师弟,十二上仙只有八个,门下弟子也死了数名,你还有颜面来昆仑山?”南极仙翁喝问道。
申公豹连忙说道:“大师兄有所不知,此事不能怪我,只能怪那陈萼法力强大,法宝犀利,甚是棘手。”
“我这一次来,就是为了要请几位法力高深的师兄出手,并且寻几样宝物来对付那陈萼!”
“一派胡言!”
“若不是你领头强要争天命论是非,哪有这等灾殃!”
南极仙翁正痛骂申公豹,却只见一人提着剑,杀气腾腾而来。
“大师兄!”
“你若是不愿意出手,为师弟们报仇,那也由你!”
“何苦放着外面的敌人不去打,只骂我们自家的师弟?”
来人正是玉鼎真人,与黄龙真人平日最好,这时候显然是知道了黄龙真人死讯,气冲冲来找申公豹,准备为黄龙真人报仇。
南极仙翁见到玉鼎真人动了真火,也是低低嗟叹一声,不再多言。
申公豹上前去,跟玉鼎真人说了两句话,说黄龙真人死前还念着师兄弟,死的可惨了。
玉鼎真人双目通红,厉声叫道:“吾不杀陈萼,绝不肯罢休!”
提着剑杀气腾腾,便要让申公豹引路,直接去找陈萼报仇。
申公豹连忙说道:“师兄切莫着急,俗话说磨刀不误砍柴工,听我细细道来,我们有了对策,再找几个好友,方才能杀了那陈萼。”
“那陈萼本身本领,我看着也是稀疏平常。”
“真正依靠的就是一个法宝,那法宝是一张图画,展开图画便能把人收入其中,内有十二个金人与数万小金人。”
“十二金人,都有极强力量,之前四位师兄都是分别被四个金人击杀,毫无反抗之力。”
申公豹描述这法宝的模样和其中威能。
玉鼎真人听得连连皱眉,南极仙翁在一旁听着,也是皱眉不已,暗自思量。
这大夫陈萼到底是什么来头?
十二金人莫非是对应十二上仙?专门为了杀我阐教十二上仙而来?
正说着话,文殊广法天尊、普贤真人、慈航道人也来了。
“惧留孙道友竟是神魂湮灭,这等手段,实在残忍。”
“我等正要一起去会一会那陈萼!”
或许也是劫数所致,广成子、赤精子、道行天尊、灵宝大法师也都出来,愿意一同前去。
南极仙翁见到他们这般行动,顿时暗暗叫苦。
让他们在山下等候,自己过了麒麟崖,来到玉虚宫禀报元始天尊。
燃灯道人正在向元始天尊说明这一次情形,云中子在一旁站立。
南极仙翁说了十二上仙剩余八个都要出山去,找陈萼报仇。
元始天尊微微摇头:“尽是寻死之辈。”
“拿我鞭子出去,每个打五鞭,俱都押在麒麟崖处修行,不得外出招惹是非!”
心中想的是:通天都能约束截教不外出惹事,躲避劫数,难不成我阐教正派名门,根源清正,还比不得通天不成?
南极仙翁吃了一惊:“师尊,这时候拦得住他们?”
“拦不住也得拦。”燃灯道人在一旁说道,“截教那边已经有了圣人谕令,令众多门人不得涉足人间红尘。”
“没有这些跟脚低劣、合该上榜的,我们阐教的道德之士却接连上封神榜,甚至神魂俱灭,这岂能如意?”
南极仙翁这才恍然:“截教居然……什么时候的事?”
“也就是这两日,听说他们之前气势汹汹去找纣王做什么事情,最后无功而返,之后就变成了这样。”燃灯道人说道。
“我本想,大夫陈萼是天机变乱之源头,不成想原来和商汤的纣王也有关。”元始天尊说道,“这一次劫难,当真是说不好——”
就在这时候,一柄青色小剑从外面飞来,落到元始天尊的面前。
元始天尊微微皱眉,狭长双目眯起。
随后取出打神鞭,递给南极仙翁:“去,传我命令,打他们八个每个五鞭子,押在麒麟崖下。”
说完这话,庆云、祥光一起而动,元始天尊向着玉虚宫外缓缓飘去。
童子与云中子在身边跟随。
飘飘荡荡,似乎没有目标,片刻后,却又不知为何到了一出空旷的地方。
一个老者垂垂老矣,全无生命起义,缩在一团。
就像是死去了一样。
另一个黑衣中年人,眉目如剑,锐不可当。
正是老子和通天教主。
“三教签押封神榜后,再没有聚在一起。”元始天尊说道,“如今可是有什么大事?”
“有一件事。”
通天教主说道:“准提道人的鸿蒙紫气,被纣王陈萼夺走了;纣王陈萼是一个天外邪魔,他对祸害天下或者杀人不感兴趣,他对鸿蒙紫气有兴趣。”
随着通天教主这句话,老子仿佛活过来,缓缓舒展身躯。
“那就除去他。”老子说道,“能夺走鸿蒙紫气的,必定不是寻常邪魔,我们或许需要六个圣人一起合作联手。”
“甚至,也许要老师出手。”
元始天尊也没有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准提作为圣人,居然被纣王这个看上去的凡人抢走了成道之基,鸿蒙紫气!
“的确应该除掉他。”元始天尊说道,“这等邪魔不除掉,留着做甚?”
第292章 奎牛静听洞箫声
说到这里,元始天尊又看向通天教主:“你没试着动手吗?”
通天教主说道:“此事说来也是奇怪。”
“如何奇怪?”
元始天尊和老子都等他讲述。
“这个纣王是当着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两人的面,夺走了准提道人的鸿蒙紫气。”
“他如果不告诉我这一点,而是用阴谋将我骗去,在我猝不及防的时候,也极有可能将我的鸿蒙紫气夺走。”
“可他没有这么做,而是将这件事坦诚告诉我——我几乎可以判断,他并没有和我、和三清为敌的打算。”
通天教主话音刚落,元始天尊便冷哼一声:“权宜之计罢了,你也相信?”
老子则是说道:“天外邪魔狡猾,终究不可能真正为我们的世界着想。”
“师弟,你这样犹豫,或许正是天外邪魔需要的情绪。”
“正因为你的犹豫,所以我们本世界的圣人被分化,不再聚合,他才有可乘之机,将我们一一击破。”
通天教主沉吟起来,心中暗道:我对纣王的感触,的确不像是狡猾邪恶之辈。
这一点应该是瞒不过我才对。
两位师兄莫不是小看了我,以为我这么容易被人蒙混?
不过,这也算是一片好心,不算是什么坏事。
因为元始天尊和老子的“好心”劝告,通天教主也再度说道:“即便我们不想要分化,西方教的两个只怕也同样是包藏祸心。”
“你们不知道,这一次就是他们出手掠走截教门下琼霄,又暗中勾结我截教大弟子多宝,让多宝喊着截教口号,试图让截教和商汤冲突,进而让我和纣王冲突。”
“他们等的就是我和纣王战斗,然后再来插手渔利。”
“算计了我,还要我受他们人情,真正是卑鄙无耻。”
元始天尊和老子两位圣人并未像是通天教主所想的那样义愤填膺,立刻为他鸣不平,说要和西方教二圣人算账——通天教主心里面都准备好了,如果元始天尊和老子因此恼怒,他肯定是要劝阻的。
毕竟“三清”为一体,西方教二圣人如何卑鄙且不说,要收拾他们那也是必需从长计议,而不是一口气就冲上去算账。
但是,并没有通天教主所预料的情况。
他的两位师兄都十分“稳重”,沉默思考起来。
这等稳重,让通天教主有些释然:毕竟是圣人,考虑的比较多,不可能再是原来那样,要打一起打的“三清”未成圣人时候。
不过释然之后,又是莫名的遗憾。
成就圣人,万劫不灭是好事;以大局为重,思考甚多,也是好事。
但是,我们三清的手足兄弟情分,竟然也因此……
通天教主当真难以感觉欢喜。
若是此时此刻,被接引、准提算计的是元始天尊或老子,他肯定已经拔剑而起,跟他们西方教二圣人干到底。
我们三清秉天地而生,造化根源乃是顶尖,怕过谁来?
或许,这也是我的修身养性功夫不够吧——
正想着,元始天尊却是看向他:“你那截教,固然万仙来朝,实为繁杂不精,种种情形,看似繁荣,实为不堪。”
老子也叹道:“若非如此,你如何会被大弟子背叛?”
“可见人心杂乱,门下根源浅薄。”
通天教主被两位兄长说的一头雾水:“这西方教二圣人卑鄙无耻,跟我截教道统、截教弟子有什么相关?”
“不要说我截教,就算是师兄的阐教,若是有圣人出手,算计某个弟子,岂有不成功的道理?”
元始天尊立刻回答:“阐教弟子有死去的,没有这般背叛师门,出卖师尊的。”
“此为道法正统,根源也清正,没有杂乱。”
通天教主听到这里,心里面隐隐有些火气:你们不帮我声讨西方二圣人也就罢了,还反过来笑我截教跟脚浅薄?
你们到底是哪边的?
挑起剑眉,通天教主说道:“师兄,西方教二圣人卑劣手段,你们如何看?”
“你先处置多宝,其余放一旁;收拾了邪魔纣王,这误会应该也就解除了。”元始天尊说道。
老子沉声道:“通天,我知道你锐气有余,心性不沉。”
“如今却不是对付西方二圣人的时候,非得除去邪魔后,你们再来算过才行。我们这大千世界,却是不容许其他邪魔前来。”
通天教主心道: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也是为了这个世界的大局为重。
可这话怎么这么不对呢?
西方教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算计我;你们说我截教教徒无方,根源浅薄——这两个卑鄙小人,你们倒是表个态,说他们一句不好啊!
莫非,因为他们算计的不是你们,你们就这样事不关己?
可若是真的事不关己,你们也莫要再来装模作样劝我——兄弟挨打你不帮,反而说兄弟自身也有问题?
再说就是大局为重,等对付了天外邪魔后,再和接引准提两个算账。
可老子说的是“你们”——指通天和接引、准提三个。
也就是说,即便对付了天外邪魔纣王,老子和元始天尊也不会插手通天与接引、准提的“恩怨”。
皱着眉,细细将这些意味都品出来,通天教主的心中充斥着难言的失落感。
所以,我今天急匆匆告知你们两位,是为了什么?
三清,同进同退的默契,已经没了?
元始天尊与老子这两位圣人,已经不再是自己的兄长了。
通天教主明知道这答案,却还是忍不住再一次开口:“两位师兄,我此刻实在气愤难平。”
“请助我一臂之力,给西方教两人一次教训,再说合作对抗邪魔的事情!”
“荒唐。”
元始天尊说道:“你也是圣人,这种修身养性的定力也没有吗?难怪截教如今混乱不堪,种种禽兽、浅薄小人都入了截教。”
“师弟,你已经没了定力,这才急于求成,弄出来一个乱七八糟的局面来。”
通天教主的心中,凉了一半。
将目光投向老子。
他期待着自己想要的回答。
然而,老子却并未赞同他,也没有如同记忆中一样,说:“我们三清同进同退,从不受别人欺侮。”
老子说的是:“师弟,你还是应该慎重考虑。”
“天外邪魔事关世界兴灭、天道行常;你和接引、准提的算计,还在世界之内,孰轻孰重,你应该知道。”
是的,通天教主都知道——老子说的话,本来他也准备这么说。
他是准备,当元始天尊、老子两人怒不可遏,要为他出头出气的时候,劝说他们“对付接引、准提要从长计议”……
但是,并没有人为了他通天教主“怒不可遏”,两位师兄,都在说着正确的话语,劝说他“以后再说”,并且毫无任何插手的打算。
他请求“助我一臂之力”。
元始天尊的回应是“荒唐”,再一次驳斥他心性不稳,扩大到整个截教——或许这话是正确的,但是通天教主一点都不想听。
你不肯助我一臂之力,连一点亲近态度都没有,生怕我的麻烦沾惹上你。
那么你正确的话,哪怕有一丝刺耳都不应该!
因为你没那个资格,对我再指指点点!
面对通天教主“助一臂之力”的请求,老子的回应也很正确,格外理智的正确,他说“你应该慎重考虑”。
依旧没有半点出手的打算和迹象。
通天教主的心,彻底凉了。
他张开嘴,对自己两位熟悉又陌生的师兄笑了笑。
他眼巴巴地带来第一手的情报和消息,换来的是这样的对待。
三清,只有他还在乎。
另外两位,已经是各有各的算计的圣人。
“所以,我今日来又是做什么?”
“我应该伪装吗?应该假装无事发生,然后事后暗暗决定吗?”
通天教主扪心自问,然后笑得更加大声。
不会这样的。
因为这样做,我便不是通天教主了。
我便是最利的剑,我便是那宁折不弯的锋锐,是那永远不断的光。
“这等放浪形骸,你的定力当真是不好。”元始天尊说道。
“是应该修身养性。”老子说道。
通天教主却是哈哈大笑不止,指着两人,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哈哈哈哈,你们啊!”
“两位圣人,就此别过!”
“哈哈哈哈……”
通天教主一袭黑衣,背负宝剑,跨上奎牛。
他大笑着,摇着头,与元始天尊、老子道别,就此离去。
元始天尊站起身来,狭长双目,凝望着他的身影。
老子乘上青牛,像是一个乡间随处可见的老头,眯着眼似乎在打盹。
“那邪魔……算是目的达到了。”
青牛甩动尾巴,摇晃着离去。
“竟不知何时,居然——”元始天尊说了半截话,看到身旁的云中子,不再多言,乘着祥云也返回昆仑山去。
奎牛踏在一座海岛的山峰上,通天教主收住了笑声,脸色肃然。
他取下挂在牛角一侧的洞箫,轻轻吹动。
箫声呜呜作响。
奎牛静静听着,眼中流淌出眼泪。
通天教主吹了一曲,见到奎牛的眼泪一颗颗落下去,化作一道溪流,从山峰流淌入海。
挂好了洞箫,他拍着牛角笑道:“你这孽畜,也懂得伤悲么?”
奎牛恭敬应道:“老爷,我听出了兄弟义气感情,相依为命的感觉,不由自主便感动流泪了。”
“那只是错觉罢了。”
通天教主笑了笑。
当笑容淡去之后,他脸色冷硬,手指尖一道流光飞出,没入海天之间不见踪影。
随后,骑着奎牛,他缓缓返回碧游宫去,不慌也不忙。
大局为重——两位师兄,你们既然大局为重,谁会出头露面,对抗邪魔呢?
西方教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没有站出来,他们那等卑劣无耻的小人,当然是想着坐收渔利。
若是你们也各自只管自己的算计,等着别的圣人站出来,当出头鸟。
那么,我还就偏偏不当这个出头鸟。
你们便算计吧,我不和你们一起。
……
三仙岛上,云霄仙子正盘膝打坐,静静修行。
在外面,碧霄仙子正怒气冲冲,对着琼霄训斥。
“以后还敢不敢乱来?”
“你吓坏我和大姐了!跑到朝歌去见一见世面,若不是这一次情况特殊,你只怕是跑到封神榜上见世面去了!”
琼霄可怜兮兮跪在地上,一双丝袜都被磨损了,头顶还顶着一汪清泉,清泉内有鱼儿游来游去,全靠她法力支撑。
这是碧霄特意想出来的惩罚,就是让琼霄受罚的同时,还得集中注意力控制法力。
对琼霄来说,一时半刻的不难,但是坚持两天后,她发现自己的二姐实在是太狠毒了。
怎么这么多话翻来覆去地说,而且还让自己一个劲地坚持。
“二姐,我累啦……”
琼霄小声说道。
“累?你还知道累,你知不知道我和大姐……”
碧霄又对着琼霄叫喊一番,依旧不解气:“继续跪着反省!”
云霄结束修行,摇了摇头:“累了就歇歇吧。”
琼霄顿时欢喜站起身来:“谢谢大姐!”
哗!
头顶的清泉流淌下来,小鱼掉落在地上蹦蹦乱跳,琼霄的衣服更是瞬间被打湿变作透明。
琼霄笑嘻嘻地抬手,将清泉和小鱼都送回三仙岛上一条小河内,又抬手散去衣服上水汽:“还是大姐对我好。”
“哼!我对你就是不好?”碧霄冷着眼问道。
琼霄缩了缩脖子:“也好,也好。”
就是把我折腾的……跟什么一样。
“碧霄你也是,这件事也怪不得琼霄。圣人出手,琼霄只不过是恰逢其会,比较倒霉罢了。”云霄迈步走出来,“即便是琼霄不出三仙岛,只怕该倒霉的还是要倒霉。”
“嗯嗯,大姐英明,大姐威武!”琼霄在一旁连忙叫道。
云霄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你以为碧霄是为了什么生气?爱之深,责之切!”
“我们越是担心你,就越是后怕,这才对你加以惩罚!”
“若是漠不关心,那我们还算是什么姐妹?”
琼霄这才不笑了,低着头:“嗯,大姐,二姐,我知道错了。”
“以后我再也不敢了,就在这三仙岛上陪着你们,我们一起求大道……”
正说着,一道火光滴溜溜来到了三霄仙子面前。
“琼霄听令。”
第293章 约定往西方
这一道火光出现之后,悬浮在三霄面前。
云霄、碧霄、琼霄三人皆是听出来这是通天教主的声音。
“琼霄听令。”
琼霄立刻低头躬身:“有什么事请教主吩咐吧。”
碧霄迅速看了一眼云霄,她心中有些疑虑:这是不是教主?
经过琼霄被人抓走,连他们截教敬仰的大师兄多宝道人都是设局的一环这一件事后,碧霄已经变得比原来警惕的多。
如果是教主还好,如果不是,只怕又是圈套和陷阱。
云霄对她微微摇头——不可能还有人敢冒充教主。
之前是有心算无心,西方教圣人私下行动这才抓走琼霄,说服多宝。
现在教主依然知道这件事,若还有人试图重复此类阴谋,绝对会让教主勃然大怒,和对方做过一场。
这一道火光,只是让琼霄听令,倒是没有提起云霄和碧霄。
因此云霄和碧霄也是对着火光欠身施礼,静听吩咐。
“去朝歌,见纣王。”
这一道声音说完之后,那一道火光落下。
化作一柄拇指长的古朴小剑,宛若令牌一般,落在琼霄仙子的手掌上。
“啊?”
琼霄有些疑惑不解,看向云霄:“大姐,这是真的假的?”
“教主不是令我们封山修行,不许外出吗?怎么又让我去朝歌城见纣王?”
说到这里,她挑了挑眉,神秘兮兮凑过来:“大姐,你说,这该不会是假的吧?又是圣人算计我们?”
云霄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连你都能看出来,这可能是假的;可见这定然不是假的。”
琼霄气愤地瞪大眼睛:“大姐,你这话也太小瞧我了吧?”
云霄温和地笑了笑,没有跟她争辩。
碧霄则是直接翻白眼,表达了自己对这个憨憨妹妹直接怀疑。
“不必质疑,是真的。”
这时候,小剑悬浮而起,上面传出一道锋锐之意,表示通天教主的存在。
云霄、碧霄、琼霄三人连忙不敢再说笑,一起躬身行礼,参见这小剑代表的通天教主。
小剑却不再传达通天教主的意志,重新落在琼霄手中。
云霄见此情况,则是有些为难:“教主令琼霄前去,我倒是有些担心琼霄做事情不好,路上又生波折。”
“因此我是想,我们三姐妹一起去朝歌,也好照应;但是又怕这样做有违教主的命令初衷。”
碧霄轻声道:“大姐,我和你一般想法,但是你看……”
她指向琼霄手中的小剑。
小剑只有一个,也只是让琼霄一人前去。
这分明是没有她们插手的余地。
云霄也是了然,微微颔首,将金蛟剪取来递给琼霄:“小妹,带上金蛟剪,万事小心。”
“有什么事情,先保全自身为上。”
“我和碧霄,都等你尽快归来……”
琼霄也是能够体会大姐与二姐一番心意,重重点头。
稍作收拾,她骑上鸿鹄鸟向朝歌方向出发。
这一路上,琼霄也难免提心吊胆,结果一路平安,无惊也无险。
抵达朝歌之后,琼霄本要直接入皇宫去,一看天色尚早,人来人往未免有些惊动太多,便没有闯进去。
到了入夜的时分,琼霄才乘着鸿鹄鸟来到皇宫。
感应到她的到来,纣王陈萼弹出一点灵光引路,又让手下去准备茶水糕点之类。
琼霄仙子来到宫殿内,先招呼了一声:“纣王,我又来了。”
“嗯,知道你来了。”纣王陈萼淡淡说了一声,“通天教主有何吩咐?”
琼霄仙子顿时讶然:“咦?你怎么知道是教主?就不能是我特意来找你?”
“我有这个魅力,令你念念不忘吗?”陈萼反问一声。
琼霄仙子实话实说:“那还真没有。”
“虽然你是挺好看,可是太奇怪了,神神秘秘、古古怪怪,我和大姐、二姐都不想和你接触。”
“所以,你主动来找我是不可能的;况且通天教主也不允许你们私自外出。”陈萼说道,“肯定是通天教主让你来的。”
“哇,你真的很聪明啊。”琼霄惊讶地说道。
陈萼笑了笑,示意宫女将糕点茶水端上来,伺候琼霄品尝歇息。
琼霄手中,拇指长的小剑飞起,发出通天教主的声音。
“道友,有礼了。”
“有礼,通天教主,这一次来,因失望而来?”纣王陈萼问道。
通天教主的一道虚影出现,捏住小剑,站在陈萼面前。
听到陈萼的话后,微微讶然。
“似乎,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
“应该称赞一下,这等神通手段,果然不愧是天外邪魔。”
陈萼微微摇头:“其实,你们将我看成天外邪魔是有点问题的;我和你们几乎算是同一片文化和根源的不同时空存在,严格来说,我来自的世界跟你们的世界只有很小的差异。”
通天教主平静地看着陈萼:“这话,是真是假谁都不能知道。说不定只是你编造出来的谎言。”
陈萼笑了笑:“的确,空口白话,谁又能信得过?”
“尤其是,我在你们眼中应该是天外邪魔,最善于巧言善辩的那一种。”
“你当然有所顾虑。”
“罢了,我也不说这话了。既然你今日来了,便是有话要说,也有了自己的选择和倾向。”
“请说吧。”
陈萼这种态度,令通天教主一时间反而说不出话了。
此时此刻,通天教主的心态极为纠结,这是他成为圣人以来,前所未有的纠结。
其一,两位兄长的淡漠无情,令他极为不适。
他们是真的做了圣人,各有算计和谋划,已经将三清这一段历史彻底抛到脑后。
其二,这个纣王天外邪魔,通天教主不能相信他。
其三,通天教主孤独一人,要对西方教二圣人动手报复,只能借助这个纣王天外邪魔。
除此之外,这天外邪魔说中了他的心思,若有所指,也令他心中暗暗惊讶。
他甚至开始担心,自己和天外邪魔的解除是不是正确的;自己会不会被这个天外邪魔算计。
难不成,自己当真只能按照元始天尊、老子说的:顾全大局,放下和西方教二圣人的恩怨,等到除去了天外邪魔,之后再考虑这件事情?
通天教主一想到这件事,心中就着实是极为不甘心。
凭什么,你们可以轻易放弃,让我独自去面对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
在这复杂纠结的心思中,通天教主最后做出了决定。
还是要借用这天外邪魔的手段,向接引道人、准提道人报复。
没有人肯帮我,我就找一个肯定会帮我的!
“我要对付两个人,你会帮我吗?”通天教主说道。
“肯定不是元始天尊与老子,对吧?”陈萼微笑。
“当然不是。”
通天教主心中再次感叹这天外邪魔知道的多,继续说道:“我要对付的两个人,还有一条鸿蒙紫气。”
“我们合作,就是我报复他们,你取走他们的鸿蒙紫气。”
陈萼却是摇了摇头:“取走鸿蒙紫气,算是什么报复?”
“取走鸿蒙紫气,没有了万劫不灭的底气和道基,怎么能不算是报复?”通天教主诧异问道,“你的言下之意,该不是想要告诉我,其实取出鸿蒙紫气,是一件好事吧?”
“未必是好事,也未必是坏事。”陈萼说道,“依我的所见所闻,鸿蒙紫气虽然尊贵,却也并非是永远不可灭。”
“鸿蒙紫气作为道基虽然好,却有些磨灭了性子,令你们各位圣人都沉寂,过于安稳。”
“你们因此止步不前,不能再更加领悟大道;自从成圣之后,你们的境界就是近乎于恒定,心性增长微乎其微,是吧?”
“你们每次讲道,别的修行者、神仙、练气士或许一生都领悟不到你们说的道法妙处,但是你们自己应该知道,你们已经不能够推陈出新了。”
“是这样吗?”
通天教主以前没注意过,这时候被纣王一说,倒是有点感觉。
好像是这样。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就盲目相信纣王的话。
“你倒是会巧言令色。”
“我们成就圣人之后,每前进一点都千难万难,本来也是恒定天下圣人之位,就算是不进步也算是正常。”
“这也需要你来提醒,大惊小怪?”通天教主说道。
陈萼心中的这一番推测,也是因为女娲之前的态度改变才有的想法。
女娲一开始失去鸿蒙紫气,也是对陈萼极为愤恨,只不过出于对纣王的忌惮和保全自身的需要,陈萼又没有大规模杀人害命,危害世界,这才没有通知其他圣人。
等到了后来稳住心境,反而说失去鸿蒙紫气并不算是坏事,有更多的自由心性可以动用。
“罢了,通天教主看来对我还是相当警惕……这时候我说什么,只怕都会被你当做别有用心。”
“既然这样,我们就只讨论如何对付那两个卑鄙小人。”
“至于我是什么人,是不是天外邪魔,是不是一定会做坏事,就请通天教主多看看再做判断。”
“便是如此,如此就好。”通天教主说道。
“第一个问题,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现在在哪里?”陈萼问道,“算计了截教和商汤,试图引起你我的争斗,他们会不会还留在西方等着我们前去找他算账?”
“不知道。”
通天教主很直接地说道。
他对于接引道人的印象,是悲天悯人的苦修士;对准提道人的印象,就是有点吵闹烦人、人品不好的家伙。
这两个人能成圣人,当然是有这大机缘、大智慧、大毅力的。
当然,他们两个曾经哭哭啼啼的模样,也令通天教主感觉印象深刻。
他们会不会还留在西方,通天教主判断不出来。
“若是他们真的畏惧了,不在西方,会去什么地方?”
陈萼又问道。
“那可能会去紫霄宫吧。”通天教主皱眉说道,“如果他们真的去了紫霄宫,那还真的没有办法,报仇不得。”
“我应该去西方先看看情况,若是有机会就报复。”
“若是没有机会,我们也就不必再联手。”
“也好,我没有意见。”陈萼说道,“你带我去吧,到时候看看是否可以出其不意,有机会夺走那一道鸿蒙紫气。”
通天教主闻言,心道:这天外邪魔还颇有自信,让我看看他的为人;现在看来也是够卑鄙的,没什么值得信任的。
沉吟一下,他到底是答应下来。
两人约定好,准备明日出手。
到时候,通天教主自然会来带走陈萼,伪装成一柄剑,前往西方,看看有没有机会。
商议完毕,小剑掉落地面上,化作一团粉碎,又消散不见,似乎从没有存在过。
陈萼看向外面偏殿,琼霄正在被宫女伺候地正舒适,基本是想吃什么就有什么,想喝茶水就立刻有茶水。
之前陈萼和通天教主的交流对话,自然是再无外人可以得知。
哪怕是琼霄就在不远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见陈萼迈步走出来,琼霄连忙站起身来:“纣王,教主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吗?”
“没有你的事情了,你可以带上一些点心,回三仙岛去了。”
陈萼说道。
琼霄连连点头:“哦哦,我知道了。”
然后伸出手来:“把教主的信物交给我吧。”
“没了。”
“没了?”琼霄顿时着急起来,快步来到陈萼,盯着他的眼睛,“怎么能没了呢?那可是我们教主的信物!”
“这样宝贵的物品在我的手中丢失,大姐肯定非常失望,二姐肯定会打死我的。”
“还有,我怎么跟教主交待啊!”
陈萼笑起来:“你交待什么?”
“那信物本来就是专门和我对话的,之后便要化作粉末,不复存在,这也是正常的事情,你何必这样大惊小怪?”
“正常吗?”琼霄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真的正常?”
“嗯,真的正常。”
琼霄有些苦恼:“你没有骗我吧?”
“我之前也没有骗你。”陈萼提醒道。
“那——我就姑且相信你一次吧?”琼霄说了一声,便要离去。
陈萼命人给她带上各式糕点,琼霄颇为欢喜:“你要是真的没骗我,那就真是个好人。”
“等过去这一段时间,我再来找你玩。”
第294章 男男女女些许小事
琼霄乘着鸿鹄鸟离开朝歌,返回三仙岛。
云霄和碧霄两人都等的望眼欲穿,十分心急。
见到琼霄安然归来后,两人欢喜不已,连忙拉着琼霄询问她这一次的出行收获。
琼霄倒是想说,可惜发现自己实在没什么可说的。
她到了朝歌皇宫,把小剑交给纣王,之后就在一旁吃糕点和茶水……
“对了,纣王还让我带回来不少,大姐二姐你们也都尝一尝。”
“要说灵气是肯定不好,但是制作手段,倒是很费心思。”
碧霄听得十分无语,拿了一块糕点,兴趣乏乏地吃了一口。
“这种东西有什么可品尝的?你若是为了这些吃食误了教主老爷的大事,那才是欠打。”
“我又没误事……”琼霄说道,“二姐就不要再念叨我了。大姐,你说这个好吃吗?”
云霄拿着一块糕点,认真品尝一下,说道:“若说口腹之欲,这的确是不错,若说修行,这是无用之物。”
“还有,琼霄,你若是想着以三仙岛的灵物来制作这种糕点,也是落了下乘。”
琼霄讶然,心知大姐很少说重话,但是一旦说话,从来都有原因。
自己做糕点而已,怎么就落了下乘?
碧霄沉吟道:“大姐想说的,可是小妹心思不纯的事情?”
“不错。”
云霄说道:“小妹去朝歌,此事源于何等缘由,我们也都知道。”
“无非是菡芝仙与彩云仙子两个动了凡俗心思,那大夫陈萼深得她们欢喜,竟有十分荒唐的事情。小妹贪图好奇与热闹,这才想要偷偷溜去朝歌看一看。”
“这是心思不纯、心性不定的表现。”
“如今小妹虽然回来,但是还念着这外面的些许糕点、口腹之欲,甚至想要仿做。”
“要知道这等行径,本就是舍大道而求小术——”
云霄仙子郑重地看着琼霄,说着:“小妹,你想想看,你就是把糕点做成神仙饭食,做到能发光,能让修士们吃了都高兴。”
“又或者能毒死什么人,当做什么厉害手段,又有何用?”
“这做到最好,耗费的心思数不尽数,到头来也不过是相当于修炼了一项小小的法术,仅此而已。”
“这就是舍弃了大道,而片面求取小术。”
琼霄听后,也是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
又看了看手里面剩余的糕点:“我把这些都扔掉?”
“这都随你。”
云霄说道:“你若能定下心性,不扔这糕点也无妨;你若是不能够定下心性,今天扔了糕点,明天还会念着其他事,扔了也是无用。”
“那我到底应不应该扔掉呢?”
琼霄苦恼地问道。
碧霄想要唤醒她,让她不要犹豫。
云霄却是微微摇头,示意碧霄不要插手——她想要看一看琼霄是否能够自己清醒过来。
过了好久之后,琼霄才回过神来:“算了,不想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碧霄看向云霄,云霄没有表态,眼神中带有疑惑。
真是奇怪……以小妹的天赋才情,这一点小小的事情,不应该参悟不透才对。
怎么会这样奇怪?
莫非,这也是劫难中一环不成?
……
朝歌城,陈萼本体和通天教主约定,化身大夫陈萼正坐在府中,考虑如何处置自己的阶下囚。
曹宝、萧升两人被他设了禁制,发配到军中使用,没什么特别说的。
像是落宝金钱这样的法宝,说起来也颇为不凡。
只不过相比较陈萼化身都太差了一点,更不必说陈萼本体是以圣人为目标进行算计,所以完全没必要杀人夺宝。
这样的法宝,在圣人面前也不过是抬手一指立刻便灭,毫无意义。
陈萼化身考虑的是,洪锦和龙吉公主的事情。
若依着他的想法,洪锦当然是该死——吃着商汤的饭,被申公豹说动之后,居然开始暗通西岐。
之前洪锦和龙吉公主两个人互相想要给对方出法宝赎身这件事,也证明两人的确是有点看对眼。
如果按照封神演义的原着来说:龙吉公主一开始在西岐,洪锦一开始在商汤,洪锦来伐西岐,龙吉公主击败他,两人毫无瓜葛。
是天庭派下月老,连哄带吓,说龙吉公主“不迟不早,恰逢其时,其为定数可知。不可误却佳期,否则罪愆更甚,那时悔之晚矣,公主请自三思。”
龙吉公主也是长吁一声,感叹“谁知有此孽缘所系?”
然后月老和姜子牙大喜,用龙吉公主招降了洪锦。
这原着的整个过程,跟邓婵玉配给土行孙差不多,用“天数”来理解,那就是天数。
但若是不用天数理解,而是用人情世故来理解,那就太肮脏恶心了——跟宋江逼扈三娘嫁给矮脚虎王英属于差不多性质。
尤其是原着中的龙吉公主,实在很无奈。
她亲自动手击败洪锦,就因为姜子牙想要招揽洪锦,反而劝她嫁给洪锦。
哪有嫁给手下败将挨棍棒的道理?
这才是真的性别歧视,龙吉公主立下如此大功,也只能被作为牛羊一般牺牲,用作招揽手下败将。
而这一次,申公豹提前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龙吉公主和洪锦,这两人一开始就处于西岐阵营,相见不止一次,倒是比原着中还要熟悉,还要有些惺惺相惜。
本来陈萼还想着,囚禁他们,等以后再处置也就是了。
考虑到明日就要和通天去找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面对圣人必须做好准备,一不小心就可能再也回不来,只能逃窜离开这个世界——在这种情况下,不杀洪锦这叛徒,念头实在不通达。
所以陈萼就又把洪锦和龙吉公主放出来。
“你们两位,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洪锦冷笑道:“我便是有什么要说的,你肯松口吗?我这时候求饶,有用吗?”
“那倒是真的没有用。”
陈萼答到:“我实在没有放过你的理由,毕竟你背叛商汤,就是该死。”
洪锦冷笑:“那还有什么话说?你要杀就杀,如此就是!”
龙吉公主则是皱眉看向陈萼:“你也要杀我吗?”
“你……”
陈萼很认真地打量她一下:“杀你也没什么,不杀你也没有什么。你想死还是想活?”
“若能活下来,我自然是愿意活下来。”龙吉公主说到这里,注意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长腿与丝袜上,语气变冷,“怕只怕你要毁了我名节,令我生不如死!”
“若是那样,你不如趁早杀了我。”
陈萼正要说什么,一个老者从空中缓缓落下:“那大夫陈萼,且慢动手,一不可害了洪锦性命,二不可毁了龙吉公主清白!”
陈萼看那老者,问道:“你是什么人?敢管我的事情?”
那老者答道:“老朽乃是月老。”
“因符元仙翁曾言龙吉公主与洪锦有俗世姻缘,曾绾红丝之约,故老朽特意前来,成就这姻缘,也是全了这命数。”
陈萼问道:“谁说的龙吉公主姻缘?符元仙翁是谁?”
月老答道:“符元仙翁说起来算是截教一代门徒,与多宝道人等同列,只不过他早早上了天庭,如今是天上重臣。”
“他也是洪锦的师公。”
陈萼闻言,顿时嗤笑一声:“我还以为是谁要把龙吉公主许配出去!”
“如若是龙吉公主的父母,无论是昊天还是瑶池金母,哪一个开口,我都承认。”
“到时候龙吉公主和洪锦成亲,我再杀洪锦这商汤叛徒,龙吉公主做个寡妇也就是了。”
“结果是洪锦他师公,擅自把龙吉公主划给他徒孙当媳妇,还派你这个月老当走狗,来强行拉红线?这哪一点合情合理?”
龙吉公主本来对洪锦还算看的顺眼,颇有几分意思。
这时候听了陈萼的话,又听了月老的讲述,顿时大吃一惊,喝问道:“月老!你可是擅自给我搭了红线?”
月老支支吾吾,不敢回答。
龙吉公主大怒,气的提剑要砍死他:“我因在瑶池犯了清规,特贬我下凡,只在山中清修,不肯多见外人。”
“如今下山来,又多此一番俗孽,难怪心中不安。”
“居然是你在作孽!”
月老连忙说道:“公主帮助西岐,如今已归正道。今贬下凡间者,正要了此一段俗缘,自然反本归原。”
“况今武王即将启禀,那时兵度五关,公主该与洪锦建不世之勋,垂名竹帛;待到功成之日,瑶池自有旌旗来迎接公主回宫。”
“此是天数,公主虽欲强辞,不可得矣。”
“所以老朽受符元仙翁之命,故不辞劳烦,亲自来此,特为公主作媒。老朽至此,不迟不早,恰逢其时,其为定数可知。公主当依贫道之言,不可误却佳期,罪愆更甚,那时悔之晚矣,公主请自三思。”
陈萼听得颇为无语:原着你就“不迟不早”,现在你还是“不迟不早”,难怪说“媒婆的嘴、骗人的鬼”——你这最大的媒婆,果然是最能够信口开河。
龙吉公主怒道:“那符元仙翁有什么命令,那是你自己的事情,跟我有什么相关?”
“快给我解开了红线,滚回天庭去。”
“否则等我回到天庭去,早晚找你的麻烦!”
月老闻言不以为意,心道:你一个失礼都能被贬下凡的小公主,真以为能和天庭里面位高权重的符元仙翁相比?
龙吉公主正要和他辩论,陈萼却是开口冷笑一声:“不错啊,月老,你刚才说的话,我听着真不错。”
“你在商汤的朝歌城,口口声声说什么兵度五关,帮助西岐是正道。”
“这是不是说明你的态度就是符元仙翁的态度?你的态度就是天庭的态度?”
月老也知道神通广大,不敢太放肆,只是说道:“此事天下天上都有了公论,上大夫既然神通不凡,那定然也是精通天数的。”
“西岐当兴,此事何尝有假?”
“本来是不假,可现在天机混乱,却也是一点不假。”
陈萼说道:“你这红线让我也感觉麻烦,毕竟龙吉公主说起来甚是美丽,如此佳人死在我手中颇为可惜;尤其是因为你乱牵红线,她本不该死,却要死了,更是可惜。”
“你不妨解开红线,让龙吉公主走了,我只杀洪锦一个?”
月老摇了摇头:“符元仙翁有令,洪锦和龙吉公主是有俗世姻缘的。”
龙吉公主用法力护住自身,尽可能保持住自身的清醒。
她呵斥道:“我自有父母,何须他来做主?月老,快快解开红线,否则我定然让你后悔不已!”
月老对陈萼客气,对龙吉公主这个被贬下凡的公主却不怎么客气,冷声道:“公主请三思吧,你若是不嫁给洪锦,符元仙翁看在眼里,你那就是赎罪不真心,到时候你回归天庭可就真的是遥遥无期了!”
“这就叫做罪上加罪!”
龙吉公主更是大怒:“这话混账!我乃是天庭公主,不嫁给凡人反而是罪上加罪?这等荒谬之事我从未听闻过!”
“符元仙翁如此以天庭权柄做卑劣之事,就不怕被我父母发现吗?”
月老低低笑道:“公主这话,何必自欺欺人?”
“你若是真的受宠,又怎么会因为些许小事,被打落凡尘?”
“父母都不重视你,符元仙翁给你安排一段良缘,你还不赶紧谢恩?”
龙吉公主气的咬牙,手掌握着利剑,不断颤抖。
“好!好一个符元仙翁,好一个月老!”
她的杏眼一转,粉面含煞,看向洪锦:“洪锦,你可不要怪我。”
“记准了,今日害你的,不是我,而是逼迫我的符元仙翁和月老。”
“若不是他们,你不受屈辱。”
洪锦心中升起不妙的感觉:“龙吉公主,你要做什么?”
月老也听出来龙吉公主的决绝:“公主,你该不会要自戕吧?这等糊涂事,可不能做!”
“放心,我不自戕。”
龙吉公主莫名地笑了一声,看向陈萼:“上大夫陈萼,我有一件事,想要你帮忙,不知道你方便还是不方便?”
“请先把月老抓入你法宝中。”
陈萼有些讶异,将月老收入袖里乾坤,然后看向龙吉公主。
龙吉公主扑上前来,将丝袜长腿缠在他身上,在洪锦难以置信地目光中,说道:“请上大夫帮个忙吧,让带着红线的‘有情人’,今天体验一下,不一样的感觉……”
陈萼明白了龙吉公主的想法,洪锦也明白了龙吉公主的想法。
他惊声叫道:“你疯了!”
龙吉公主却是轻蔑一笑,脚跟勾了勾,示意陈萼。
此处省略两千字…………
第295章 麒麟崖上走八仙
屋外,洪锦红了眼,颤抖又心痛地跪倒在地。
红线相牵,明明相爱,为什么会这样?
良久,陈萼与龙吉公主走出房间。
龙吉公主依偎着陈萼,发出冷笑:“像是这般,符元仙翁如何下令让我婚配?”
“洪锦,此时此刻,红线牵连你我,你我情意相投。”
“你又感觉如何?”
洪锦看了看她,张口叫道:“毒妇!贱人!”
叫了两声,又感觉不忍心——红线作用下,他竟是不忍心再开口骂她。
龙吉公主咬着牙,依偎在陈萼身边,心中也颇为难受。
她硬着心肠,说道:“你这话真是奇怪,你我又没有夫妻名义,你凭什么说我是毒妇、贱人?”
“我和这位上大夫陈萼一见钟情,两情相悦,跟你有什么相关?”
“你胡说!你分明应该和我两情相悦!”
洪锦咬牙叫道:“你和我有红线,明明知道我们有姻缘注定,偏偏还做这种事!”
“你特意毁这姻缘,你这个——”
他说着话,看着龙吉公主的冷漠面孔,实在是不忍心再叫骂下去。
明知道她是什么打算和想法,洪锦还是忍不住,下不了决心恶语相向。
这就是月老红线的影响。
即便龙吉公主不是他的妻子,他依旧不由自主地动了感情;甚至于,龙吉公主也受到红线影响,这时候竟有些后悔和洪锦赌气,将身躯给了上大夫陈萼。
陈萼在一旁看的牙花子发酸:“我说两位,你们是不是应该痛快一点?”
“龙吉公主,你可愿意嫁给洪锦吗?”
“自然是不愿意。”龙吉公主回答道。
“洪锦,你又如何想?还是要娶龙吉公主?”陈萼说道。
“我愿意如何?不愿意又如何?”洪锦握紧拳头,死死盯着陈萼说道——无论是什么方面,他都毫无疑问地恨着陈萼。
作为敌人,他败于陈萼之手;作为男人,他和陈萼有夺妻之恨。
因此,洪锦对龙吉公主的态度还有所回旋,对陈萼那是只有绝对的仇恨。
“你若是不愿意娶龙吉公主,我这就送你上路。”
陈萼说道。
龙吉公主微微一怔,表情复杂地看向陈萼;洪锦也是看看陈萼,又看看龙吉公主。
“我若是愿意娶她,你会放我一条生路?”
若是这样,摆在洪锦面前的就是一个十分艰难的选择:娶龙吉公主这个残花败柳,他男人的颜面荡然无存,纯粹是靠着妻子出卖身体,才能够苟活下来。
他的尊严又将置于何地?
不过看看龙吉公主,洪锦的表情又有些动摇。
若是她成为妻子——
不管怎么说,红线依旧在发挥作用,洪锦还是感觉龙吉公主很好,之前只不过是迫不得已。
只要她回心转意和自己成夫妻,也应该是可以原谅她的。
龙吉公主看着洪锦这模样,也是莫名地感觉。
他是为了什么才想要娶自己,是为了保住自己性命,还是他其实也还是喜欢自己?
就在两人的情绪复杂之时,陈萼却是笑了一声:“你们胡思乱想什么?”
“洪锦你若是愿意娶龙吉公主,我可以格外开恩,让你娶了她之后再杀你,让她做个寡妇。”
“怎么可能不杀你?”
龙吉公主闻言,顿时恼怒不已:“你这人真是……品行如此恶劣!”
洪锦更是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我娶龙吉公主是死,不娶龙吉公主也是死?
娶了龙吉公主之后,杀了我,留龙吉公主当寡妇,又是什么不当人的行为?
这个上大夫陈萼,做的这叫人事?
“陈萼,你这阴险卑劣,可恶之人,我很不能食你肉,寝你皮!”
陈萼笑了笑,信手一捻,从洪锦、龙吉公主身上抽出一条红线。
“这样呢?你们是不是要感激我了?”
洪锦一下子清醒过来,对龙吉公主的好感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恶感。
“呸,奸夫**!”
“杀了我吧!”
龙吉公主也是不再纠结,气的眉毛几乎竖起:“好贼子!”
“符元仙翁和洪锦、月老无端算计我,还有脸指责我?”
“我也是天庭的公主,从未冒犯你等,凭什么我下凡赎罪还要再造孽缘?”
两人之前互相的好感,或许有些真的,有些从红线上生出。
这时候却是全然撕破脸了,互相咒骂几句,各自失了涵养与体统。
不多时互相就要拿兵器开打。
陈萼这时候上前,将龙吉公主拉住,微笑道:“如今红线既然去了,你们两位可以理智清醒地解决问题了吧?”
龙吉公主气道:“若不是他们混账,也不会便宜了你!”
陈萼做出讶然模样:“啊?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龙吉公主顿时又羞又气,将长腿没好气地踢了陈萼一下,这话也是够混账的。
怎么就把身子给了这个品行恶劣的家伙?
洪锦则是把眼睛一闭:“我受够了,奸夫**莫要辱我,要杀就杀吧。”
求仁得仁,陈萼一根手指点过去,灭了他神魂。
天上凭空响起一道霹雳。
似乎对洪锦之死极为不满。
陈萼见此顿时笑了一声:洪锦当然不会像是姬昌那样重要,也不可能比得上惧留孙等阐教上仙。
这天空的雷,其实是天庭上某个神仙放出来的,大概就是洪锦的师公,符元仙翁。
你这天庭上的雷,也给我假装天威?
天道的威能,是你能装出来的?
他若是有本领,下天庭来和陈萼比试比试,陈萼还能高看他一眼。
像是现在这样,搞出个虚头巴脑的雷霆威慑,实在是可笑极了。
这是指望能够吓得住陈萼,还是给自己涨一点面子?
“这……你杀了他,上天不满意?”
龙吉公主惴惴不安地看向头顶,作为一个被天庭罚下来的公主,她对这种事格外敏感。
难不成杀了洪锦,还有天罚不成?
陈萼笑了笑:“放心吧,这是耗子敲鼓,纯粹壮胆。”
“不过是符元仙翁鸣不平罢了,他若是有胆,下来跟我比试比试,看看我能不能把他送上封神榜。”
陈萼说完,龙吉公主原本不安的心思也安稳下来。
不错,阐教上仙都被这人给打杀了,能像他这么强的也是世上少有。
料来不会有什么天罚降临在他身上。
转念一想,龙吉公主又有些发愁:“陈萼的确是没事,因为他神通广大。我应该怎么办啊?”
“那符元仙翁若是报复我……我只怕支撑不住。”
陈萼见她眉目间忧愁,笑着伸手抚平,低声道:“不必怕,只要有我在,别人就不能伤了你。”
龙吉公主被他这温柔手段弄到面红耳赤,甚是不安。
正要推脱后告辞离去,不妨陈萼的手段高,又搂抱她温存亲热一番。
如果说第一次还能算是露水姻缘,这第二次,那就是真的无可辩驳。
龙吉公主也只好暂且停下,被陈萼“说服”,留在了商汤。
……
功名利禄寻常见,贪痴嗔怒总在前。
名山大川不足惧,绿水行舟观花岸。
一艘小船,站着一名挽着发髻的道人,面容沉静。
他目光周转似乎什么也没看,又似乎已经看穿了许多事情。
撑船的艄公慢慢悠悠,看上去在撑船,这小船却顺水而退,半点不前进。
“心境如何了?”
良久之后,艄公开口,带着一股孤苦怜悯的意味。
原来他竟然是西方教二圣人之一的接引道人。
站在船头的,便是那准提道人。
他回过头来,露出微笑:“奇哉奇哉,师兄,这一番事情,令我始料不及啊。”
“或许,我们设下计谋,令纣王暴露,令三清察觉纣王,算得上是恩将仇报了呀。”
“师弟,这话怎么说?”接引道人不紧不慢,问道。
“那鸿蒙紫气,虽然能定我万劫不灭圣人体,却也教我少了许多念头,令我不喜不怒,少有情感,也因此少有纷扰。”
“这乍一看是好事,但是在失去鸿蒙紫气后,我方才知道,若要圣人再往上,鸿蒙紫气却是不可用来当做成道之基。”
“我等成就圣人,都是以鸿蒙紫气为根本,先有鸿蒙紫气,再有成圣,却不知一旦失去鸿蒙紫气,我等还有再前进的可能。”
“鸿蒙紫气却又成了阻碍!”
“咦,竞然如此……”接引道人说了一句,随后又摇头,“乍一看似乎不对,其实老师考虑的也不错。”
“我们自我感悟成圣,终究飘渺,被鸿蒙紫气定下后,可以算是天行有常,我等便是那天道之下的‘天行有常’之一。”
“若是我等都自我感悟成圣,没有常数,天行无常,反而是不美。”
准提道人点头:“师兄此言,也是妙语慧根,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惜谁又愿意万劫不灭,再无寸进?”
“我等六人,若是当初选择,必定没有一个要鸿蒙紫气,都要自我领悟。”
成圣人,连这等自信与傲气都没有,当然也就不配成圣人。
鸿钧老祖没有告诉他们成圣人的代价:因为这代价太小,几乎可以忽略。
也没有告诉他们,还有另一种可能:那是因为希望太小,徒增烦恼。
若是让六圣人按部就班修炼感悟,谁知道还要几个纪元,才能成就圣人之位?
若按照鸿蒙紫气成圣法,成就圣人之位后,圣人们一来舍不得鸿蒙紫气,二来就算是舍得,谁又能不伤他们本来境界,将鸿蒙紫气完美夺走?
接引道人与准提道人在这青山绿水之间,互相探讨这一次的收获。
失去鸿蒙紫气,对准提道人来说,一开始的确是坏事,需要小心一些,不要跌落境界。
后来却渐渐成为了好事。
“这么说,我倒是也要去找纣王,让他去把我的鸿蒙紫气也抽去。”接引道人说道。
说完之后,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都是齐齐摇头。
准提道人无意间被人夺走鸿蒙紫气,这是可以的;他们若是主动把鸿蒙紫气送上门去,送给现如今被天道注意的天外邪魔纣王,鸿钧和天道如何对他们,那又是另一种情况了。
资助敌人?
纣王收集这么多鸿蒙紫气后,又会做什么,也不得而知。
万一他要毁灭这一片天地,万物生灵,其中的罪孽,可就太大了。
“且看。”接引道人说道。
准提道人也说道:“且看,且行。”
“让麒麟崖上,动一动吧,再给纣王加一点小小的麻烦。”接引道人说道,“我们就去西方等着,说不定便有缘分。”
准提道人不再说话。
青山绿水依旧,小船悠悠,船上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昆仑山,玉虚宫前,麒麟崖上。
文殊广法天尊、慈航道人、普贤真人、赤精子、广成子、道行天尊、玉鼎真人、灵宝大法师八人齐刷刷地跪在地上,神情狼狈。
南极仙翁奉元始天尊命令,手持打神鞭,将他们每人打了五下,押在麒麟崖下令他们反思。
然而这八个仙人,正是红尘杀劫的源头;别人都可能压住,唯独这阐教十二上仙是不可能压住的。
越是压,那执念越是深,越是不可救药,越是奔着劫难而去。
尤其是十二上仙去了四位之后,有为好友报仇的念头、有为阐教出气的念头、也有匡扶天命的念头……
简而言之,南极仙翁的五下打神鞭,固然打的八个上仙颇为狼狈,却是进一步坚定了他们的念头。
一定要帮助西岐,对抗商汤,将那上大夫陈萼杀了报仇!
八个上仙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都是同样的眼神,互相点头示意,只等一个机会。
这机会,倒也来的快!
元始天尊从外面回来,因勾起旧事,通天教主愤恨离去的模样令人烦心,他也一时间难以彻底清心寡欲。
唤来南极仙翁说话。
南极仙翁刚带着打神鞭离开麒麟崖,八个仙人便一起起身,腾云向外而去。
先去西岐还是先去朝歌找陈萼报仇,倒是还没定下。
八仙刚出了昆仑山,一个人便乘着白额虎冒出来,大喜叫道:
“诸位师兄,请留步!”
八个仙人停下云雾,回头一看,原来是申公豹。
第296章 西行逢二圣
“申公豹,原来是你!”
广成子不悦说道:“你又来做什么?”
申公豹从白额虎上欠身笑道:“师兄说笑了,我申公豹也是阐教弟子,昆仑山是我的师门,我在此候着,正是合情合理。”
“你这灾殃!”
道行天尊怒道:“之前说什么万无一失,到头来各位道友和我的两个弟子全部上了封神榜!”
“大师兄说不可受你蒙骗,果然半点不假!”
申公豹闻言也是一怒,心道:南极仙翁我踏马招你惹你了?整天骂我孽障,又到处传我坏话?
随后转怒为笑,对广成子等八位上仙说道:“诸位师兄,且不说前番事情,算计失策。现在诸位师兄气愤难平,应该是想要去商汤报仇吧?”
“是又如何?”广成子反问,“难道你被那大夫陈萼吓住了,不敢再去了?”
“师兄此言差矣!”
申公豹昂首说道:“诸位同道好友,接连丧命陈萼之手,我又岂能不心痛?更兼有阐教同门之意,更是痛彻心扉!”
“只是这事情,说来我们也要有一个堂堂正正的理由,来一个浩浩荡荡、天命不可违的办法。”
“堂堂正正?浩浩荡荡?”
广成子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西岐武王姬发,受天命而登大位,率西岐二百诸侯,受天下万民仰望,正要讨伐商汤。”
“诸位师兄何不随我前去,将商汤五关尽皆拔掉,令西岐大军所到之处畅通无阻?”
申公豹说到这里,打量八个上仙表情,微微笑道:“到那时候,西岐精兵百万,良将无数,兵围朝歌城,先灭商汤。这等兵锋所指,赫赫威风,谁人能够抵挡?”
“这样做,我等顺天而行,此乃其一也。”
“叫那上大夫陈萼疲于奔命,做一个丧家之犬,此乃其二也。”
“最后击杀陈萼,报仇雪恨,出我等心中怨气,叫他身死国灭,此其三也!”
申公豹将这话说完,悄然打量八个上仙,见他们都有些意动,心知这件事不再困难。
又说了两句后,广成子八人终于不再犹豫,而是答应下来。
申公豹喜不自禁连忙带领他们赶往西岐。
玉虚宫内,元始天尊轻叹一声,若有所失。
截教那群湿生卵化之辈,都尚未急着赶赴封神榜,自己的弟子倒是一个个都急着上榜。
自己想拦都是拦不住!
这其中的缘故,若是之前,元始天尊还有些参悟不透,现在却是已经完全明白了。
天机混乱,由商汤纣王开始。
若是商汤纣王不励精图治,商汤四海皆反,阐教弟子不执着于天命在西岐,也不会变成这样。
变故固然是因为纣王引起天机变化——可申公豹、惧留孙等几个明知道自己交待,天机变化,不许擅自投靠,他们还是投靠了西岐,并且依照着原来西岐为天命所归的情况行事。
时也命也……元始天尊拦不住,也只能当他们命中该有此劫。
若要他这时候强出头,去和商汤纣王这个天外邪魔对抗,让其他圣人坐收渔翁之利;甚至冒着失去鸿蒙紫气的危险。
那是不可能的。
他不可能出头去对抗商汤纣王,正如同老子也不会出头。
也正如同,西方教二圣藏在暗中,却不再出现在纣王面前。
谁又愿意第一个出头,冒失去鸿蒙紫气的危险?
相比较之下,通天教主对西方教二圣人的抱怨,真的是显得太天真了。
这个时候,谁还会在乎这种小算计?
……
申公豹带领阐教的八位上仙来到西岐武王府邸,一一郑重向武王姬发引荐。
姬发虽然对申公豹有些看法,但是见他有拉来一批一看就不同寻凡的“神仙中人”,也是继续以礼相待,甚是客气礼敬。
同时,命人准备兵伐商汤之事。
两日后准备妥当,还是和伯邑考时候一样,过金鸡岭,兵发汜水关。
这一次,姬发在西岐内部对士兵将领、平民百姓都做了很多宣传。
比如当今商汤纣王是假的,是邪恶的,他们这一次讨伐商汤,不仅仅是要报仇,更是为了天下的黎民百姓。
与此同时还派出了许多细作,准备派到商汤之内惑乱民心、军心。
只不过商汤这边崇侯虎率领的锦衣卫早有准备,将这些细作基本上一网打尽,根本没有多少成效。
西岐发兵,与商汤的大战,再一次开启了。
……
朝歌城,陈萼的本体化作一柄剑,被通天教主背负在背上。
分出一道化身,作为纣王,依旧处理朝政,看上去一如往常。
另一道化身,则是有点小麻烦。
龙吉公主到手之后,才刚刚勉强接受,没想到就见到金鳌岛上的菡芝仙与彩云仙子的信,问候陈萼是否安好,劝导陈萼离开是非之地,去金鳌岛上陪伴她们。
龙吉公主气愤不已,没想到陈萼还有其他女修士为伴。
这时候和陈萼有点生气起来。
陈萼也不得不感慨一下:有时候,的确是美人艳福难以消受。
陈萼本体收敛本身存在,被通天教主携带着穿过数十万里,抵达西土之境。
本以为不会有收获,没想到刚到了西土,通天教主就感应到西方二圣人的存在——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正在这贫苦的西方之地给人教导,传授思想。
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两个追随者,两个童子。
见到通天教主到来,本来正站在羊群中和其他人说话的接引道人放开手中羔羊,温声说道:“原来是通天教主来了。”
“你们两个没有什么可解释的吗?”通天教主冷声问道。
这声音带着莫名的威压之意,羊群全都爬伏在地上,那些皮肤棕褐色,头发略卷曲的人,也都吓得厉害,全都跪伏在地。
包括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的追随者和童子,也都跪下了。
场中站立的只有通天教主、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
接引道人说道:“通天道友,想要我说些什么?”
“你看,我们这西方贫瘠之地,人心不定,全无道理。我若不管,一个个如同猴子一般。”
“与我何干?”
通天教主冷冷说着:“不要说你们西方苦穷,必须算计我,才能变得更好。”
“别的都好说,惹到我头上来,还要和我诉苦。”
“并无半点作用。”
接引道人说道:“的确是并无半点作用……但是,我们的确是有的难言的苦衷。”
“不知道,纣王是否告知你一件事?他能够夺取我们的鸿蒙紫气?”
“我师弟的鸿蒙紫气,成道之基,便被他夺去了!”
说着话,见到通天教主全无讶然神色,接引道人讶然:“你已经知道了?”
“那纣王倒是实诚,连这话也都告诉你。”
通天教主当然知道,自己假装一无所知,到时候定然能够出其不意。
只不过,这种惺惺作态的事情,他不屑为之。
若是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自己误解,他顶多不揭露就是。
可惜,接引道人也是圣人,智慧和见闻亦是世上顶尖卓越,通天教主既然无意欺诈,也就当然瞒不住他。
“纣王既然跟你说了,能够夺走鸿蒙紫气,并且已经夺走准提的鸿蒙紫气,那么通天道友应该也能够明白,他是一个天外来的邪魔。”
接引道人说道:“我师弟准提,鸿蒙紫气已经被夺走;我为了保全自身,保护师弟,也不敢再出现在纣王面前。”
“非是我两人懦弱,实在是难挡其锋芒。”
通天教主抽出一柄诛仙剑来,冷声道:“说,继续说。”
“这种乱七八糟的理由继续说,我正要慢慢布置诛仙剑阵,我们不着急。”
“一会儿动起手来,再分生死吧。”
准提道人在一旁听得心惊:这通天真正是宁折不弯的性子,今日又动真火了!
“通天道友,这件事何至于闹到分生死?”
“我们说到这里,你应该也明白了——我们两个不敢抵挡纣王,这才想办法引起你的注意。毕竟六位圣人之中,你的杀伐之道最强,也最为热心。”
通天教主本来只是装一装火气,这时候见到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火气就不再是装的。
再听他们说话,翻来覆去就是“迫不得已”“只好算计你”“我们也没有办法”的意思,更是十分恼火。
“不错!”
“你们躲起来安全了,我就该一无所知,被你们算计!”
“我若是丢了鸿蒙紫气,你们想必就真的欢喜不已了吧?毕竟不用暴露你们,就能名正言顺一起对付纣王。”
“还有,你们引起我注意的方法,还真是非同一般,居然是收买我的大弟子背叛截教,绑架截教门人琼霄!”
通天教主越说越是怒气大,咬着牙又抽出第二把仙剑绝仙剑。
眼看他动了怒火,两把仙剑出现,威压几乎要把在场生灵活活杀死,接引道人连忙护住这些生灵,劝说道:“通天道友且息怒……”
通天摇摇头:“我也不和你多说。”
“来,和我做过一场,此事便算了结!”
“这——我师弟如今失去鸿蒙紫气,动不得手……”接引道人说道。
“那就是你。”通天教主说道。
接引道人表情为难:“道友何苦如此?”
“若不肯做过一场,那也简单,你接我一剑,接的住还是接不住,我都不再和你们计较。”
通天教主说着,收起诛仙剑和绝仙剑。
见到接引道人还是表情为难,通天教主直接嗤笑一声:“你以为我会用诛仙四剑对付你?”
“我还没准备要杀了你。”
接引道人心道:你倒是想杀,那也得杀得了——诛仙四剑虽然凶狠,我也是圣人身躯,你真的能杀我不成?
当然,不用诛仙四剑,的确是让接引道人少了一些压力。
只见那通天教主,从背后又取下一柄剑来。
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都看得清楚。
的确不是诛仙四剑。
通天教主的剑着实不少,除了诛仙四剑还有青萍剑等数把宝剑,也都是难得灵物,表面看上去他背负一把剑,取剑也是背后取,其实到底剑在何处,应该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奥妙。
想来应该是类似于袖里乾坤、纳须弥于芥子之类的手段。
取出这把剑后,通天教主也不难为此处那些棕色皮肤的人类和其他生灵,迈步一跨,到万里之外,空旷无人之处。
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也是别无选择,不得不跟来,与他做个了结。
否则以通天教主的刚硬性子,这件事会越闹越大,无法收场。
通天教主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看着这柄剑。
这柄剑,是纣王所变化。
只要出其不意刺过去,无论接引道人如何抵挡,那鸿蒙紫气都逃不过被夺取的命运——纣王有这个手段,应该不会出现太大问题。
事到临头,他反而有些犹豫。
不错,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卑鄙无耻,通天教主被他们算计,心中怒意现在一点都没有退去。
那天外邪魔纣王比较真诚,的确是没有多少谎言。
但是,自己真的要帮助一个天外邪魔,夺取本天地的一个圣人的鸿蒙紫气吗?
这样做,自己对这一片天地,对万物生灵来说,究竟是有害还是有益?
犹豫之后,通天教主忽然摇了摇头,将手中剑抛在地上。
“罢了,我个人意气虽然重,却不能因此而拿苍生命运来任性。”
“接引、准提,你们两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我不和你们出手了,我这唾骂,你们须得认下!”
通天教主这转变,看的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莫名其妙——说要做过的是通天教主,说罢手的也是他,他这是怎么想的?
以通天教主的性子,拿定了主意,不至于无胆、半途而废才对。
而且,这跟苍生命运又有什么相关?
正不解的时候,只见通天教主抛下的那柄剑忽然变大,长出了手脚。
“通天教主,你这说不做就不做,倒是让我白白期待了。”
陈萼恢复纣王的形态外貌,开口说道。
通天教主叹道:“我虽然痛恨这两个卑鄙小人,却也不能帮你去取接引道人的鸿蒙紫气。”
“只能说一声抱歉了,纣王。”
第297章 第三条鸿蒙紫气
这一番变化,立刻令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都讶然不已。
原来……纣王和通天教主商议好了,要暗算接引道人,夺取接引道人的鸿蒙紫气?
不得不说,这个谋划太有迷惑性了。
通天教主就是这样的性子,他冲到西方来,要和西方教二圣人做过一场,真的再正常不过。
可他手中的一把剑,是纣王变化而成,能够暗算接引道人,却是始料未及的。
如今,通天教主为了这一方天地的安危,放下心中的仇怨,不向接引道人出手,破坏了之前的谋划。
这等胸怀,的确是不错。
可是得知这一切后,看着通天教主和纣王,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却是另有谋划。
准提道人体会到失去鸿蒙紫气的利弊之后,是认为失去鸿蒙紫气未必是坏事。
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也商议过:要不要顺其自然地,被纣王“夺去”鸿蒙紫气。
如今,选择的机会就到了面前。
跟通天教主一样,为整个天地、黎民之类的考虑,好像是回到原来的秩序更好,还是六个圣人各自拥有鸿蒙紫气。
只要没有天外邪魔纣王存在,一切都还是原来模样。
又或者,假装不小心失去鸿蒙紫气,获得新的境遇?任谁也无法指摘他们的无心之失?
凭心而论,若是准提道人未曾失去鸿蒙紫气,即便知道失去鸿蒙紫气后可能会有好处,接引道人也不会考虑后一种情况。
他们师兄弟二人,真正的情形跟三清兄弟相差无几,都是近乎手足血缘的兄弟之情。
若能师兄弟都保安稳,维持旧有秩序,他们没有必要冒险。
但是,如今……
他们却不得不认真考虑后一种情形。
在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的考虑之中,陈萼也是回答通天教主的话语:“你这一声抱歉,还真是令我想不到。”
“我知道,你恨西方二圣人卑鄙无耻,算计了你。”
“但我没想到,你居然为了这个天地内的苍生、大义放弃了和西方二圣人的冲突。”
“顺便问一句,这件事你没和元始天尊、老子他们说吗?”
通天教主微微摇头,神情失落。
“我向来不失信于人,这一次是我一时间冲动,竟然莽撞了。”
“纣王,多余的话我也不再多言。”
“你若是走,就离去吧,我是不会让西方二圣对你攻击的;若是他们要出手,我也定然会护你周全。”
“不为别的,我欠了你一次人情。”
陈萼摇了摇头,看看放弃的通天教主,虎视眈眈的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也只好离去。
通天教主这位性情中人,最后压下了自己的怒火,做出理智的选择。
这对陈萼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一次只能无功而返。
也不知道能否顺利返回朝歌——元始天尊、老子、女娲他们会作何行动?
天道、鸿钧它们又会有什么行动?
总不可能自己这一次试图抢掠接引道人的鸿蒙紫气,他们也熟视无睹吧?
就在这时候,接引道人却是已经有了抉择。
他开口说道:“纣王!”
“你要走也可以,把我师弟的鸿蒙紫气还回来!”
“还给你们鸿蒙紫气?”陈萼停下离去的脚步,“此事断然不可能!”
“不可能,你就必须留下来!”
接引道人低喝一声,手掌一翻,放出十二品金莲,朝着陈萼落下。
“不可动手!”通天教主立刻喝道,“我要护他周全!”
说罢,抽出一柄剑,试图拦下接引道人的十二品金莲。
也就在这时候,准提道人手持七宝妙树对着通天教主刷来,一刷之下,通天教主那寻常宝剑立刻粉碎。
准提道人见接引道人动手,便已经明白师兄选择。
这时候他不动声色,挡住通天教主,让接引道人去和纣王捉对厮杀,正好“合情合理”。
“要阻碍我们取回鸿蒙紫气,通天教主,你也要为相助纣王吗?”
通天教主沉声道:“我并非是相助纣王,只不过今日之事是我先辜负纣王在前。阻止纣王取走接引道人的鸿蒙紫气,已经是我最后能做的事情。”
“如今若是让你们伤了纣王,那我当真是彻底对不住心中坚守。”
准提道人嗤笑一声:“通天,你这话何其愚蠢?”
“有人言道,一不做,二做则不休!”
“既然选择保护苍生,对抗天外邪魔,如今这时候,正该联手对付纣王,你倒是好,又开始犹豫不决;你这截教教主之位,也是白做!”
通天教主若有所思,心中暗暗思量。
但是始终过不了心中那一关,终究还是抽出绝仙剑,拦住准提道人,不让他带着七宝妙树去阻拦纣王。
另一边,接引道人控制十二品金莲打向陈萼,自身也站在陈萼面前。
陈萼微微一怔,见到通天教主拦住准提道人,又看到接引道人试图拦住自己。
心中忽然一乐:这倒是不错!
十二品金莲绽放光华,内有梵音阵阵,妙不可言。又有祥光千道,条条瑞气,异香扑鼻。
若寻常修士,哪怕是大罗金仙,也要被这十二品金莲强行拿下,硬生生度化了。
偏偏陈萼并非是寻常修士,如今他已经准圣境界中期,时机一到便可迈入准圣境界后期。
他的法术犀利,比某些妖族大圣的天赋神通还要强一点。
无论是五行遁法、袖里乾坤,都是远超寻常神仙能够使用的威能。
这十二品金莲要立刻拿下他,本就不简单。
而此时此刻,陈萼更是直接开启了紫气缭绕,万法不侵的状态。
此状态下,不要说寻常的术法、法宝,就算是圣人的术法与绝顶的法宝,也轻易不能奏效,除非能有和鸿蒙紫气对抗的混沌先天之物。
譬如圣人本身的鸿蒙紫气,譬如造化玉碟……
只不过,即便是圣人,关键时候也不可能立刻就动用鸿蒙紫气。
若真的动用鸿蒙紫气,与陈萼的鸿蒙紫气交手,那也是又遂了陈萼的目标——陈萼的紫气缭绕,可并非是寻常的鸿蒙紫气,而是能够吞噬鸿蒙紫气的一种紫色雾气,极为强悍。
到时候保管让鸿蒙紫气,来得,去不得。
接引道人面容隐显怒色,口中呼喊陈萼留下“鸿蒙紫气”,十二品金莲、青莲宝色旗两样宝物一前一后,继续向陈萼落下。
见陈萼紫气缭绕,分明不受法宝影响后。
接引道人心中感叹:果然如此。
也正该如此。
将自己的成道之基、鸿蒙紫气释放出来,接引道人喝道:“纣王,你这邪魔!”
“你有紫气,我又岂会差你分毫?”
“来来来,看我手段!”
陈萼见此,也是心下不由一喜。
他居然自己放出了鸿蒙紫气,如此一来,倒是不用自己抓住他身躯,再做强行掠夺。
只要紫色雾气抓住他身上的鸿蒙紫气,也就是了。
随着陈萼心念转动,紫色雾气迎面朝着接引道人扑上去。
两道紫气碰撞后,仅仅一瞬间,陈萼的紫色雾气便卷住接引道人的鸿蒙紫气,直接吸纳进去。
接引道人失声惊叫:“我的鸿蒙紫气!”
准提道人闻言,抬头一看,大惊失色:“师兄,你的鸿蒙紫气,怎么也被他夺走了!”
通天教主闻言,更是骇然,没想到自己已经罢手,纣王还是抢走了接引道人的鸿蒙紫气。
这件事,算不算是自己引起的灾殃?
唉,我只不过是一时之间气不平,如何会变成这般?
准提道人冷声道:“通天,你今日做了这邪魔的帮凶!”
“将来见了老师,我定然会好好说一说你的行为。”
通天教主默然,看向陈萼:“纣王,能否把接引道人的鸿蒙紫气还给他?”
“你说这可能吗?”陈萼反问道。
通天教主苦笑一声,闭上眼睛。
这一次他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左右为难了。
幸好,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没有为难他,两人可能是顾虑失去了鸿蒙紫气,因此只是一起撤退离去。
陈萼也知道通天教主这时候颇为纠结,自己留下,说不定他想不通,又要逼自己交出鸿蒙紫气。
因此也没有再说什么,纵身化作金光而去。
再停下时候,陈萼面前出现了一个手持竹杖的老者。
“你来这一片天地也有不少年了,害人不多,救人不少。”
“倒也并非大奸大恶。”
“鸿钧道人?”陈萼问道。
“是我。”这世界的鸿钧老祖,开口应下。
陈萼笑了笑:“我原以为鸿钧道人会更早出现阻止我,没想到你这时候才出现。”
“这六七年来,倒是我都有点好奇,为什么你没有在我夺走准提道人的鸿蒙紫气后,立刻赶来对付我这个天外邪魔。”
这世界的鸿钧老祖没有解释陈萼的问题。
就像是许多问题,其实都不会得到真正的回答一样。
他继续沿着刚才开场说的那段话,说了下去:“作为天外邪魔,你做的事情,并不是大奸大恶,说起来完全可以称之为善良,应该能够获得功德。”
“可我,看不出你的功德与积善。”
“即便你是在刻意做这种事,也总应该有功德才对。”
“从你的身上,我看到的很微妙的事情——善事也可以为恶,你越是做善事,那天机越混乱,终究最后被反噬的越是厉害。”
“这一点,你可有所察觉?”
陈萼笑了笑,同样没有回答。
鸿钧道人不回答,陈萼也不回答,就看看谁更有耐心罢。
这种提问式交流,互相又不肯说太多,着实是另外一种麻烦。
“还不知道你的真正姓名是什么,如今我既然来了,事情总该有个了解。”鸿钧道人又说道,“天外邪魔,留下你最后的姓名吧。”
陈萼也说到:“鸿钧,你说了这些话,是真的准备对付我,还是想要从我这里获取什么信息?”
鸿钧道人没有再说话,只是淡淡哼了一声,抬起手中竹杖。
那竹杖缓缓伸过来,一开始只是竹杖,却又越来粗壮。
转眼间来到陈萼面前的时候,这竹杖已经遮天盖地,令陈萼无可躲避。
陈萼心道:紫色雾气,再不动手,我们就要跑不掉了。
吸纳第三条鸿蒙紫气后,又惹了这个世界的鸿钧老祖动手!
到底是跑去另一个世界?
还是返回西游世界?
紫色雾气的回应是,两者都不是,而是跟这个鸿钧老祖交手!
三条鸿蒙紫气,被紫色雾气全部消化完毕。
陈萼只感觉身躯一晃,头脑发空,一股难以言喻,玄之又玄的滋味出现在他的身躯之上。
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这种状态。
是圣人?不,似乎比圣人还要玄妙。
他似乎可以看得到天地间更多的奥妙,听到更多动听的声音,嗅到更多美妙的气息。
也可以看到天道运转如轮,隐隐约约,似乎天道的稍许控制权利,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当陈萼变成这种模样后,鸿钧老祖的竹竿,瞬间停下。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陈萼,前所未有地失去往日的宁静。
这个状态下的纣王:不仅不是天外邪魔,甚至还和他差不多,都成为天道选择,控制天道同时也被天道控制的存在。
这未免也太奇怪了,纣王这个天外邪魔,就这么被这个世界承认了?
就因为他夺走了两份鸿蒙紫气?
那我现在追着这个纣王……到底是对是错?
鸿钧道人的停手,令陈萼也感觉奇怪,随后明白了自己如今的状态。
在这个状态下,自己居然没有被这个世界的天道排斥。
也就是说,凭借三条鸿蒙紫气,自己打入敌军了?
又或者说,因为自己获得过三条鸿蒙紫气,就这样等于被这个世界的天道招揽了一下。
陈萼忽然微笑起来:这招揽来的时机太好了,也太有趣了。
从此之后,自己还算不算是天外邪魔?还会不会人人喊打?
他看向鸿钧道人:“还打吗?”
鸿钧道人收回竹杖,默默然转身离去。
陈萼收起紫色雾气,不再进入刚才的状态;鸿钧道人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目光中带着不解。
这又是怎么回事?
你到底有没有被招安?
第298章 欺世
当陈萼运起紫色雾气的时候,三条来自本世界的鸿蒙紫气运转,居然被天道承认,地位一霎那超过本世界的寻常圣人。
说一句粗俗的话,那就是一下子成为天道之下,仅次于鸿钧的走狗。
鸿钧也就是比他多了许多年的积累,方才比他强。
这种变化,令鸿钧也意想不到。
更令鸿钧想不到的是——他以为的“同僚”,天道之下的走狗,居然在他转身要走的这时候,居然又把自身的那一层身份象征给收敛了。
这还能收放自如的吗?
“纣王,你在这一片天地,可还要做什么?”
鸿钧对这个变化随心的天外邪魔有些不能放心,开口询问道。
“鸿钧道人,此言何意?”
陈萼问道:“我有些听不明白。”
“既然你有办法获得承认,不管你是强取也好,阴谋也好,终归是获得了承认。”
鸿钧淡淡说道:“若你就此罢手,那也没什么可说的,毕竟已经成为事实。”
“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失去鸿蒙紫气,只能算是他们命数如此。”
“以后紫霄宫议事,我与六个弟子之外,再加你一个,共议天数大势。”
“这一次封神之事,劫难之事,顺其自然便可,你也不会特意再插手。”
鸿钧道人说的意思,也非常明确:可以把纣王加入到原来的圣人体系之中,只要纣王不再刻意捣乱,去夺取其他圣人的鸿蒙紫气。
“若是,我不罢手呢?”
陈萼反问一句。
“那就说明,你终究还是天外邪魔,魔心不死,必须要加以诛除。”
“进一步,你可在这个天地,自由自在;不进这一步,依旧试图夺取其他四个圣人的鸿蒙紫气,那你就就要和我分出胜负。”
“断不能容忍你祸害这天地苍生万物,阻碍天道运转。”
鸿钧道人说着话,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纣王。
或许是因为对方是天外邪魔,鸿钧道人看不出他的想法,只能等着他的回答。
陈萼也在皱眉,心中暗暗想道:这话应该怎么说?
不得不说,紫色雾气和三条鸿蒙紫气的作用,超出了陈萼的预期。
他虽然并未抵达圣人境界,但是却拥有了超过这个世界圣人的某些感触、理解,对天道的稍许引导能力。
由此可想,当他拥有四条、五条鸿蒙紫气的时候,或许就不亚于鸿钧。
拥有六条鸿蒙紫气的时候,更是可能会超过鸿钧。
再加上穿越世界会有的消耗,六条鸿蒙紫气也未必就是十拿九稳。
陈萼也是第一次明确地感觉到,自己要和西游世界的鸿钧道人交手不至于被三招两式追击到只能逃窜,那至少应该拥有四条鸿蒙紫气。
若要有把握胜过本封神世界的鸿钧道人,应该要六条鸿蒙紫气全部到手。
若要胜过那个西游世界的鸿钧道人——六条鸿蒙紫气则是很可能不够,陈萼要有足够把握,最好再从这个世界多获得一些鸿蒙紫气。
所以,陈萼若是实诚地回答,那就是“自己不会罢手,还要找机会夺取鸿蒙紫气”。
毕竟至少要拥有四道鸿蒙紫气,这一次的世界之旅才算是有意义。
也就是,至少还需要一道鸿蒙紫气。
而陈萼的心中更是想着,若有机会不妨多获得两道,增加一点自己的胜率。
但是,这话不能说出来。
毕竟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陈萼也已经是不止一次欺骗,也不差这一次了——女娲娘娘这时候还相信纣王收集鸿蒙紫气是为了返回自己世界,菡芝仙、彩云仙子和龙吉公主想的上大夫陈萼,真正身份其实也都不知道。
所以,也不差这一次了。
陈萼对鸿钧道人说道:“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暂且罢手吧。”
“不过,有些事我认为有必要提前说明。”
“这一次封神与劫难,我既然已经插手,别人不得插手。”
“若再有圣人插手,我对他们动手,总该是合情合理?鸿钧,我这样说,你以为如何?”
鸿钧道人闻言,表情肃然。
凝目看向陈萼,良久不语。
“你这样说,分明是不肯罢手。”
“我自然是要罢手,但这一次封神之事与劫难,我要求顺顺当当走完,没错吧?”
陈萼说道。
“若是一定要有圣人来和我过不去,我还不能出手惩罚他?”
“你不会夺走他们的鸿蒙紫气?”
鸿钧道人一点也不会被陈萼蒙混过去,直接说到了最关键的所在。
若是纣王一定要夺走鸿蒙紫气,或者不敢答应,鸿钧道人自然明白接下来应该和对方继续战斗,对方到底是不改邪魔本性。
出乎意料,纣王这一次居然没有迟疑。
“可以,我不抢他们的鸿蒙紫气。”
陈萼说道:“顺便问一句,听说你制作了某种丹药,专门用来对付圣人?”
鸿钧道人回应道:“你记住你的承诺便可。”
“至于那丹药,本来还有机会动用,现在既然你插手,便已经没有机会。”
说完之后便要离去。
陈萼却不肯轻易放他走:“鸿钧道人,我既然已经不再去抢别人的鸿蒙紫气,你是否应该帮我一下?”
“至少有关于你们这一方天地,我还有很多事情不能够理解。”
这家伙果然是天外邪魔,怎么这么教人烦扰?
鸿钧道人便停下脚步:“你要让我帮你什么?”
“你炼制出来,专门用来钳制圣人的丹药,给我几颗?”
陈萼问道。
“给你。”
鸿钧道人考虑了一下,取出两颗红色药丸,递给陈萼。
陈萼若有所思:两颗——是因为我夺走了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的鸿蒙紫气,所以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没必要用“陨圣丹”了吧?
换而言之,这“陨圣丹”应该是鸿钧道人特意给六个圣人准备的。
还应该有四颗。
或者说,至少应该有四颗。
如果这时候鸿钧道人知道女娲的鸿蒙紫气也被夺走,应该是能取出三颗红色药丸。
不管怎么说,这两颗“陨圣丹”也是额外收获,稍后被紫色雾气吞下,应该可以当做离开这个封神世界的消耗。
就算不足够,也能帮助陈萼抵消一半左右。
收起“陨圣丹”,陈萼又说道:“还有一件事,鸿钧道人,为什么你们这个世界,天道运转之下,几乎所有女人都会穿丝袜?”
鸿钧道人先是有些讶然:“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质疑这件事的。”
随后又自己点头:“也正是因为你是这个天地之外的人,所以才有这种疑问。身处这个天地之内,是察觉不到这里面有问题的,只会感觉理所当然。”
“你来自的天地,究竟是平和或是争斗不休?女人并不是自然而然就穿丝袜的吧?”
陈萼点点头,忽然笑了一声。
鸿钧道人被他笑得有些莫名:“你笑什么?我不是正准备回答你的问题吗?”
“嗯嗯,你继续回答,我听着。”
陈萼尽可能绷住笑意,没有再笑,但是依旧是忍不住心中暗笑。
这一幕实在是太有趣了。
自己和女娲谈论丝袜问题,多少还不算太离谱;和这个世界的鸿钧道人一本正经讨论丝袜问题,那就实在是离谱。
不知道的,大概还以为陈萼和这个老道士是何等的变态色狼——居然探讨丝袜……
“若说丝袜,这件事的确是莫名其妙。”
鸿钧道人说道:“我想我们这一方天地,或许从鸿蒙混沌时候说起,盘古尚未开天之时,就应该已经出现了这种变化。”
“因我成道略早,这些年来一直专心大道,因此隐约有所感触。”
“我们这个世界,的确是从开始就有了这种变动。”
“至于变动的源头是什么,当初又是什么缘故,导致丝袜居然成为众所周知、理所当然的事情,我现在也不能清楚。”
“或许只有回到这个世界的本源初开之时,才能够看的清楚明白。”
鸿钧道人说完这番话,便看着陈萼。
陈萼也陷入沉思。
作为一个刚刚睁着眼骗了鸿钧道人的人,陈萼现在想的是:“这或许也是另外一个不错的突破口。”
“如果,我实在没有机会获得新的鸿蒙紫气。我可以用类似于‘陨圣丹’的方式,来从鸿钧道人这里骗取鸿蒙紫气。”
“不过,鸿钧道人也是十分聪明,这件事只怕不容易做到。”
又询问一番这个世界的问题,陈萼这才放鸿钧道人离去。
之后,他化作一道金光,返回朝歌城。
依旧是纣王和上大夫陈萼这两个身份。
将两颗陨圣丹用紫色雾气消化之后,陈萼这才感慨这一次往西方寻找接引道人与准提道人的际遇奇妙。
先是通天教主出于保护这方天地和苍生,放弃了原有计划。
后来是接引道人冲出来阻拦他,令他到底获得了接引道人的鸿蒙紫气。
也因为这一道鸿蒙紫气,终究引来这个世界的鸿钧道人。
结果,就在陈萼以为要被迫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事情有了出乎意料的转机。
紫色雾气和三道鸿蒙紫气,居然令他获得本世界天道的承认、招揽。
陈萼因此获得在这个世界继续存留的可能,鸿钧道人也没有再向他动手。
这种变化始料未及,但是毫无疑问,对陈萼来说是好事。
也顺便令他摸清楚了自己和鸿钧道人的的实力差距。
“接下来,应该如何做,才能不动声色收集更多的鸿蒙紫气……”
以鸿钧老祖、诸位圣人的智慧,想要暗中阴他们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甚至将来的一段时间,他们将会对涉及到鸿蒙紫气的所有话题都保持高度警惕,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陈萼暂且也只是准备徐徐图之,随机应变。
其余的,一时之间倒也做不成什么。
“不过,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陈萼再度回想自己和通天教主这一次前往西方的整个过程,忽然冒出一个问题。
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是那么勇猛无畏的性格吗?
这一次,陈萼看到通天教主放弃计划,便知道势不可为,准备直接返回商汤——准提道人拦住了通天教主,接引道人拦住了陈萼,要陈萼交还鸿蒙紫气。
这乍一看没有问题,陈萼和通天教主也都没有多想。
这回过头来,仔细品味,问题却是不小。
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为了隐瞒准提失去鸿蒙紫气的事情、为了布局“纣王”败露、为了引动截教和商汤争斗,准备了六七年时间,悄然收买了截教大弟子多宝道人,暗地里还做了不少手段和准备。
就这么两个阴损卑鄙,惯于暗中算计的人物,忽然拦路阻挡陈萼。
还是接引道人来阻挡陈萼,恰好被陈萼夺走鸿蒙紫气。
这应该吗?
陈萼心中微微一动,终于明白了——女娲之前说过一件事,她说失去鸿蒙紫气后,她依旧是圣人,并且自己稳固境界后感觉更好。
准提道人毫无疑问也发觉了这件事,并且将这个经验告诉接引道人。
而接引道人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将鸿蒙紫气送给陈萼。
通天教主怨恨接引、准提两人,尚且最后关头反悔,没有为私仇而背离大义。
接引道人当然也不可能这么做。
所以……他们就用了这种方法,巧妙地做出技不如人的模样,将鸿蒙紫气送给了陈萼。
若是他们严防死守,陈萼还真不好从他们手中夺走第三道鸿蒙紫气。
“这么说来……”
“再一次验证了女娲娘娘的说法,圣人失去鸿蒙紫气,未必就是坏事,她可能是真的没准备要回自己的鸿蒙紫气。”
“她对我倒也没怎么说过谎言,或许我应该去娲皇宫向她道歉一下,说明情况。”
陈萼想到这里,忽然想起轩辕坟三妖。
倒是也不用急着去。
女娲能在玉石琵琶精的身上落下纹路,掌中观纹与陈萼交流,陈萼自然也能够用同样的办法和她传递信息。
就是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生气,这信息她会不会接受。
正想着,有侍卫禀报:“大王,三山关两位前任总兵来见!”
第299章 三山关四总兵
三山关两位前任总兵?
陈萼略一回想,便想起来是谁。
这两个前任总兵是邓九公和张山。
以封神原着来说,纣王杀了南伯侯鄂崇禹与东伯侯姜恒楚,鄂崇禹的儿子鄂顺在三山关攻打商汤,十多年不克;姜恒楚的儿子姜文焕攻打游魂关,同样是十多年不能攻克。
且不说这两位“卧龙凤雏”的军事水平,三山关的总兵在原着中换了四个,依次前往西岐,全部折在西岐。
第一位三山关总兵邓九公和女儿邓婵玉,奉命讨伐西岐,战败后投降了西岐,女儿被送给猥琐小矮人土行孙,彻底绑定西岐。
然后邓九公和邓婵玉为西岐最终战死沙场。
第二位三山关总兵张山,在邓九公之后讨伐西岐,被立功心切的邓九公斩杀。
第三位三山关总兵洪锦,战败后投降西岐,也被西岐用龙吉公主绑定,最后战死沙场。
第四位三山关总兵孔宣,更是整个封神大战中大放异彩的人物,身为开天辟地后第一只孔雀,五色神光无物不刷,圣人之下近乎无敌。
本来以封神原着,应该是邓九公、张山、洪锦、孔宣陆续上任三山关总兵,又陆续前往西岐讨伐。
只不过纣王陈萼比原来的纣王励精图治,又没有招惹南伯侯和东伯侯,三山关没有兵临城下的压力,这正常官位流转,也没有多大问题。
如今邓九公和张山都已经卸任三山关总兵之位,在商汤朝廷内任职,也都算是忠诚勤恳。
如今他们两个来拜见纣王,显然是因为洪锦的事情。
纣王陈萼对侍卫下令,让上大夫陈萼也来龙德殿。
片刻后,纣王来到龙德殿,上大夫陈萼、邓九公、张山都在。
三人参拜大王之后,邓九公说道:“大王,犬子邓秀、小女邓婵玉在三山关任军中将领,昨日有信来,言道三山关总兵洪锦被一名骑白额虎的道人带走,说是去三山五岳见好友。”
“迄今已经有五日未回。”
“洪锦本是截教中人,修行之人,或许已经重归山林隐居。”
“此一节,微臣得知后便不敢隐瞒,特意前来告知大王。”
“请大王早做安排,三山关地处要害,总兵官不可一日无人。”
张山也上前:“微臣亦是如此,请大王早做安排。”
纣王陈萼说道:“两位卿家有心了,忠心体国,寡人也看在眼中。”
“有关三山关总兵官洪锦的事情,也有禀报给寡人知道。”
“这洪锦并非是去寻访修道好友,而是被朝廷通缉的要犯申公豹请去西岐,暗中投靠了西岐伪王姬发,只等时机一到,便要率领三山关投靠西岐。”
邓九公闻言,惊讶说道:“竟有此事?”
“大王,这三山关在南方,并不在西岐往商汤的五关之中;而是南镇二百诸侯往商汤的必经之处。”
“若说洪锦投奔南伯侯,那的确是有可能出其不意,为祸不小;他投奔西岐,这三山关一时间也派不上多少用场才对。”
纣王陈萼说道:“由此可见,西岐伪王雄心勃勃,洪锦也是信心十足。”
邓九公立刻说道:“如此逆臣贼子,实在可恨。”
“微臣愿重领三山关兵将,率十万大军,讨伐西岐,将伪王与洪锦首级斩下,悬于宫阙之上!”
“不必如此,”纣王陈萼说道,“有信心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们信心太早了。”
“上大夫陈萼于陈塘关已经将洪锦斩杀了。”
陈塘关?
邓九公和张山听得都有些发懵了。
陈塘关不是北地关隘吗?怎么一个南方三山关的总兵,投靠西岐,却在北地陈塘关被杀?
这时候纣王不好解释太多,上大夫陈萼便开口解释一番。
邓九公这才知道洪锦与西岐的能人异士试图围杀上大夫陈萼,被上大夫陈萼全都杀了。
邓九公和张山都拍手称快,为上大夫陈萼叫好。
“杀的好!”
“如此乱臣贼子,真正是该死该杀!”
纣王陈萼待他们叫好过后,说道:“新任三山关总兵,朝廷准备派孔宣去,你们两位以为如何?”
邓九公和张山都并不了解孔宣,不过他们也都明白做臣子的道理,都表态自己听凭大王吩咐。
“首相姜子牙、亚相比干、崇侯虎等请见大王,有紧急要事禀报。”
还没等邓九公、张山告退,又有人求见。
陈萼略微一感应,露出笑意:“说来也是来的巧,正好有军机大事要来了,你们也都在。”
“来人,把新任三山关总兵孔宣也叫来,一起商议军机。”
侍卫领命而去。
不多时,首相姜子牙、亚相比干、崇侯虎到来,孔宣也来到龙德殿中,与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一些商汤的忠诚武将,有黄滚、鲁雄、殷破败等人。
群臣拜见大王,倒是跟朝会相差不多。
“启禀大王,微臣手下与崇侯虎共同探知,西岐伪王姬发,诈称大王非本人,要正本清源,打进朝歌,诛除妖孽,已经起兵反叛。”
“叛军拥军四十万,正出金鸡岭,要往汜水关而来。”
“汜水关总兵韩荣的告急文书,应该明日便可到朝歌。”
首相姜子牙说道。
崇侯虎则是上前禀报:“大王,西岐细作试图潜入商汤,以大王真假之事迷惑万民与兵将,已经被我手下擒下三百多人,料来还有几十人,已经不敢有人大放厥词。”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完如今情况,群臣众将纷纷说到要收拾乱臣贼子,黄滚、鲁雄、邓九公等人纷纷请战。
这些没有异术、修为在身的老将军,自然不在陈萼的考虑范围之内。
当封神、劫难开始,西岐那边有练气士插手,这些老将军以往的战斗经验,几乎是没什么用了——原着中鲁雄也是军中宿将,来到西岐就被姜子牙这个修道不成的直接冰冻三军,全军覆没。
黄飞虎这个镇国武成王,也是累积战功赫赫,到了西岐伐纣的时候却是再也没有发挥太大作用。
由此可见,凡人武将和练气士之间的差距,实在是难以跨越的天壤之别。
黄滚等老将只要出征,就纯粹是给西岐涨经验、涨士气去了,还顺带着劳民伤财,损伤国力。
所以,从一开始,寻常将领就不在陈萼的考虑之中。
“首先,寡人并不准备让大军轻动,以免劳民伤财。”
纣王陈萼说道:“汜水关前次阻拦伯邑考,导致伯邑考兵变被杀,也可见其中利弊,劳师远征,攻城不克,便大伤元气。”
“西岐是这个道理,我们同样是这个道理。”
“因此,我准备让两三个将领前往汜水关,帮助韩荣、余化等人挡住西岐,挫其兵锋。”
黄滚等人再次请战,纣王陈萼再次说道:“西岐伪王,不仅仅有兵将,还有申公豹为之收拢能人异士。”
“因此,不修道,不通异术的,不能前往汜水关。”
“否则到时候令出多门,有害无益。”
此言一出,黄滚、鲁雄、邓九公、张山、殷破败等人皆是悻悻然。
作为不修道的武将,他们感觉大王这说法似乎有失偏颇。
难不成我们不修道就不能征战沙场吗?
不过,纣王名望甚高,深受爱戴与敬仰,他们也不敢顶撞,只是心下不怎么甘愿。
“若是如此,我倒是可以前往汜水关看一看。”
孔宣微微欠身,开口说道:“还望大王准许。”
纣王陈萼询问:“你有异术在身?
孔宣穿着金甲,披着红袍,面貌俊美,整个大殿之中,独有他带着一股遗世独立的俊雅洒脱味道,似乎随时都可乘风而去。
听到纣王的话,孔宣说道:“不敢欺瞒大王,微臣确实有异术在身,自问世间少有人敌。”
“若我往汜水关,旁门奇术只是小道,无论是‘炼气’还是‘一气’也不过寻常手段。”
“这天下之大,却无一人可过我镇守的汜水关。”
此言说出来,甚为狂妄自大,群臣中有的不明就里,暗暗腹诽。
姜子牙却是知道“旁门奇术”、“炼气”、“一气”的区别,似申公豹,便是旁门奇术为主,修炼有成的则是“练气士”和“一气仙”。
他修道不成,跟练气士、一气仙毫不沾边,甚至连旁门奇术也没有多少,更多的是卜算和寻常道法。
他听到孔宣这种话,便有点上火。
这话也太离谱,该不会是胡乱吹嘘吧?
“孔宣,大王面前不可胡言乱语,以免误了军机大事。”
“你到底有什么本领,还不速速说来?”
孔宣见他言语不甚客气,冷哼一声:“吾善用五行道术。”
姜子牙闻言,更是不悦:“五行遁法我也会,哪有你所说这么玄奇?这般虚言大话,岂不是要坏事?”
孔宣傲然一笑,也不解释,看向纣王。
纣王抬手止住姜子牙的质疑,说道:“首相此言过于武断,却是不知道事情缘由。”
“孔宣天生便有大神通,如今为商汤效力,倒是寡人之幸。”
孔宣露出微笑:“大王谬赞,微臣愧不敢当。”
他话是这么说,表情却是一副“完全就是这样”的模样。
姜子牙也知道大王一向英明,如今修为显露,更是不同寻常。
他说孔宣有大神通,那孔宣大概就是真的有大神通。
姜子牙是精通文韬武略的大才,心中自有韬晦,因此只是迟疑一下便欠身向孔宣表示歉意。
孔宣有些意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
“既然如此,这一次前往汜水关,武将便是孔宣,文官便是上大夫陈萼。”
纣王说道:“寻常兵将不必说,西岐兵将虽然不少,正常攻打也过不了汜水关,终究还是要斗法。”
“你们两个,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
孔宣说道:“那大王,此次我们两人前去,谁为主将,谁为副将?汜水关总兵、守将等又如何安排?”
纣王心知这孔雀性子高傲,这一次也正好需要他来打头阵,吸引别人注意力。
因此索性让他做这次的主帅,上大夫陈萼做副手,汜水关全部兵将都要听命行事。
孔宣甚为满意,和陈萼一起领了圣旨,拜别纣王,离开皇宫。
“你有道法,我也有道法,不妨我们比一比,谁先到汜水关?”孔宣开口问道,带有试探之意,要看一看陈萼的真正本领。
陈萼答应下来,五行遁法运转,化作一道金光,转眼千里之遥,抵达汜水关城头之上。
孔宣则是在两个呼吸后才抵达汜水关,讶然看着陈萼。
“我原以为我在五行道法上造诣深,天下少有人能够与我相比,没想到竟还有你这样的人物。”
“看来大王确有识人之才,你我二人看守汜水关,西岐大军无论如何都过不去!”
言外之意,是承认了陈萼的本领。
陈萼微微颔首,凝目望向远处——西岐大军的先头部队已经越过金鸡岭,在汜水关外驻扎营地,后续大军正陆陆续续前来。
孔宣也是凝目看去,说道:“好气象!”
陈萼看向他:“什么好气象?”
“我说的是西岐好气象,至少请来八个金仙,各有法宝手段。”
孔宣说道:“若是我们不来,这汜水关怕是撑不住一天,就要被西岐攻破!”
“八个金仙……看来阐教十二上仙,死去四个后,另外八个也是不甘示弱,又要来送死。”陈萼说道。
只不过不知道元始天尊是不是能够忍得住。
若他忍不住,那是最好不过。
若是忍得住,那这一次就封神、劫难只怕还真的没有多少悬念,陈萼要想合情合理地获得更多鸿蒙紫气,就更加困难了。
西岐大军在城外汇合,城内总兵韩荣已经急得头上冒汗。
孔宣、陈萼两人带着圣旨前来,韩荣验证之后,也是长长松了一口气:从今天起,汜水关的得失主要责任可不是他,而是主帅孔宣了。
他只需要听命、调兵,跟原来一样守卫汜水关就好。
这对韩荣来说,反而更加轻松一些。
第300章 五色神光显威
西土之地,纣王夺走接引道人鸿蒙紫气离去之后,准提道人与接引道人会合,皆是面带忧愁。
通天教主却是心下不由自主地矛盾起来。
一方面,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这两个卑鄙家伙遭殃,他心中实在有些快意,这也是顺了他一开始的打算。
另一方面,通天教主也是难免忧愁纣王果真夺走第二条鸿蒙紫气。
这对于圣人而言,绝非好事。
对这一方天地的苍生来说,也显而易见不是好事。
回过神来,接引道人、准提道人已经一言不发离去。
通天教主想要叫住他们商议事情,也感觉自己没什么理由。
毕竟这纣王还是他带来的,这一次也算是和接引道人、准提道人结仇了。
再跟他们商议如何应对纣王夺走鸿蒙紫气的事情,只怕他们会认为是通天教主对他们的羞辱。
到时候必定没有好话,也商议不出任何事情。
所以,我应该去找谁?
通天教主陷入了迷茫:接引道人、准提道人和自己相处不快;老子、元始天尊各有算计,几乎是三清分道走,再也不是一家。
女娲娘娘,那是一位女圣人,从来不招惹是非。
自己遇上强敌,去找她求救、商议事情?那未免也太令人嗤笑。
通天教主想了想——“三清”各有谋划之后,自己在六位圣人之中,并没有任何一位可以推心置腹的同道好友。
或许,这就是圣人吧?
孤独无情,各有谋划的圣人。
但是,即便如此,为了这天地万物和苍生,还是要找人说一说,早作准备。
通天教主乘上奎牛,直奔天外天、紫霄宫方向。
才走到一半,就见到鸿钧道人正缓缓乘云而来。
通天教主连忙上前行礼:“老师,我正要有事情找老师!”
鸿钧道人却是说道:“你的来意我已经知道,纣王那天外邪魔,已经应下我不再抢夺其他圣人鸿蒙紫气。”
“若他不再犯错,这一次封神、劫难,由他做主。”
“若他再窥探其他鸿蒙紫气,我自然召集你等,共同出手,击杀这邪魔。”
通天教主讶然:“老师,这邪魔说话虽然诚恳,却难保不是谎言。”
“当真要放任他行动吗?”
鸿钧道人点点头:“他也是有跟脚的,只不过这跟脚不在我们这一方天地。”
“你看他外形,也是人类;你看他言谈举止,更是我等同类,便可知他就算是在另一个天地,那也并非是邪魔乱怪的世界。”
“是,我自然也能看得出来。”通天教主说道,“若他本源血腥污秽,杀机勃然,我早就要全力诛杀他,断然不会和他交谈甚至合作。”
“他令人惊讶的地方,还不止于此。”
“他将两道鸿蒙紫气运用,居然令天道也侧目,并未攻击他,反而准备接纳他——”鸿钧道人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因为这缘故,我也没有和他立刻动手,才留观后效。”
说完之后,也不和通天教主多说,直接向紫霄宫而去。
通天教主回味一下鸿钧道人的话,苦笑一声:“竟有此事?”
“我岂不是枉作小人?”
既然天道也接纳纣王这个天外邪魔,就证明纣王也可以成为这一方天地的新圣人。
所以,通天教主忧心忡忡所为何来?
他临阵反悔,又是为了什么?
明明是为了大义,为了苍生,如今看来倒是自己自以为是。
摇着头,拿起挂着的洞箫。
通天教主坐在奎牛上,吹着洞箫,缓缓返回碧游宫。
既然不需要我多管闲事,我还是回碧游宫中,静坐教弟子,看风轻云淡吧。
“感觉如何?”
西土之地,准提道人和接引道人面对面坐着修行,准提道人悄然以心神之念询问接引道人。
接引道人如实回答:“有些不太好,像是半只脚踏在水中,随时可能陷落,患得患失,一时间难以静心。”
“跟我一开始的时候一样,师兄切莫焦急,慢慢放平心态。”
“到时候,自然有新的感触。”
准提道人提醒。
接引道人回应一声,继续闭关修行。
什么封神、劫难他们暂时插手不上,西方教广大的机会,本来应该是有的,随着纣王出现,夺走准提的鸿蒙紫气,到现在这机会已经基本上是不复存在了。
他们去助纣王,那是不可能的;他们去和纣王为敌,那也是不敢。
所以,还是静心修行,体悟没有鸿蒙紫气之后的圣人境界有什么奥妙变化,这才是正经的道理。
……
汜水关外,西岐大军陆续到齐。
第二天,武王姬发坐镇中军大帐,大将南宫适等人陈列两侧。
申公豹与阐教八位上仙、以及八位上仙的几名弟子也在两侧。
有士兵来报:“汜水关守将余化,率士兵在汜水关下叫阵,要和我方斗将!”
闻听此言,武王姬发便脸色一沉,南宫适等西岐将领俱都露出后怕模样。
上一次姬发的大哥西岐王伯邑考率领大军,就是奈何不得这个余化,最后只能悻悻然退兵,由此才失了王位,自杀而死。
这余化人称“七首将军”,骑的是“金睛兽”。
申公豹听后,出列说道:“余化旁门左道,不足为虑,只需请我一位师兄出手,此人定然落败。”
“到时候,汜水关定然反手可取。”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顿时引起一阵低声议论——上一次申公豹在伯邑考面前怎么上蹿下跳,那些将领们可都是看的清清楚楚。
那时候,众将反叛伯邑考,其中一条就是要杀妖道申公豹。
如今这妖道居然还敢堂而皇之,大言不惭,实在是该杀!
武王姬发跟伯邑考却是不同,他的确有帝王之才,叫众人肃静后,他起身到阐教八仙面前,询问道:“各位仙长,可有人愿意为我擒下余化,夺取汜水关?”
他说完话后,申公豹便说道:“若要胜此人,须得干脆利落,不若广成子师兄出手,叫那余化看看我阐教上仙威能!”
“这却是不妥!”
一旁有人开口说道。
原来是玉鼎真人。
这位玉鼎真人与黄龙真人素来相交甚笃,自从黄龙真人死后,便日夜念着报仇,如今听到申公豹的话,便立刻来反驳。
“广成子师兄神通道法高,辈分也高。”
“那余化不过是截教末流,又传承了三代的弟子,如何当得起广成子师兄出手?”
“这一战,也不必别人,就只看我徒弟杨戬出手,杀了余化,夺下汜水关。”
“若我那徒弟不敌,也由我掠阵,可保万无一失!”
说完之后,也不看众人惊讶表情,玉鼎真人招呼徒弟杨戬,一起出了中军营帐。
姬发微微一怔,心下不悦,此人不请军令,甚是无礼。
心下城府有变幻,面上却还是喜道:“玉鼎真人这般话说,必定能够马到功成!”
武王姬发率众将群臣、申公豹广成子等人出了营帐,隔着军阵远远张望。
只见汜水关下,余化正耀武扬威,大声呼喊。
“你们西岐伪王,一个个都不中用,上一次伯邑考无功而返,你们就把他给杀了,换了个玄武王。”
“那玄武王在大王赏赐的玄武门下登位,跟乌龟一般,果然是个玄武,这么多年来也不敢乱动。”
“今日终于乌龟伸头,可笑非常。”
“有我七首将军在,你们可过不得汜水关!”
他这般放肆,令汜水关上下的士兵士气大振,西岐众将兵,都是闻声惧怕,担心再度遭逢败绩。
就在这时候,杨戬大声道:“余化!你有斩将夺旗之功,如今不得升迁为大将,还肯为纣王卖命吗?”
余化哈哈一笑:“我家大王早就累积我军功,只等灭了尔等西岐反贼,我便可回朝歌做王侯将相!”
“赏赐我的财物与修道之物,更是早早被我领受,何用你来挑拨离间?”
杨戬闻言才知道余化原来已经得到纣王的赏赐,又是喝问:“你也是截教门人,难道不知道天命当兴西岐吗?”
“那混账话却是说的巧!”
余化冷笑,将“戮魂幡”祭起,放出数道黑气朝着杨戬抓来。
“我倒要看看,你是否有天命在身,护佑你左右!”
这一抓,却是顿时现出双方跟脚、法门的差距。
戮魂幡的黑烟,抓不动修炼八九玄功的杨戬!
七首将军余化看上去威风凛凛,上一次逼得伯邑考大军退去,其实上一次只有一个申公豹和他为敌,申公豹也是个不修正道、专修旁门的。
因此,申公豹拿不下余化,整个西岐大军都拿余化没有办法。
当时惧留孙、清虚道德天尊、黄龙真人等人都是暗中相助姬发,巴不得伯邑考失利,这才导致伯邑考雄心万丈而来、垂头丧气而去。
任何一个阐教十二上仙,只要愿意出手收拾余化,还是不难的。
现在就算是玉鼎真人的徒弟杨戬,也并不惧怕余化的手段。
眼看戮魂幡抓不起杨戬,余化心下一沉,心道:这人倒是不简单!
连忙又抽出化血神刀,祭起来。
那刀光如同闪电,瞬息飞出,落在杨戬身上。
杨戬却是八九玄功,不惧怕这化血神刀——化血神刀本质乃是一把毒刀,见血才要命,有时候即便见了血,对法力高的人,也不是立刻就身死。
相比较余化,杨戬已经算是法力高的。
他八九玄功挡下化血神刀后,自己遁出元神。
那元神跟他本人一般无二,直奔余化,迎头一拳将余化打的吐血掉落金睛兽,伸手就要把余化抓回西岐军营之中。
汜水关城头之上,陈萼说道:“主帅不准备出手救下余将军吗?”
孔宣负手,傲然微笑:“此等无能之辈,空有偌大威名。”
“我不屑出手,生死由命吧。”
陈萼微微摇头:“你不出手,我却是要出手。”
“余将军为商汤效力,总不能没有友军救援。”
说完这话,手中放出一道遁光,落在余化身上。
霎时间杨戬手上一空,余化消失不见,再出现之时已经到了汜水关城头之上。
回过神来,余化感激不已,向陈萼下拜道谢。
那西岐军阵中刚刚鼓噪起来——他们心中的噩梦,七首将军余化被击败生擒,他们正要高兴。
结果余化又被人莫名其妙救回去,这鼓噪也起不来了。
杨戬指着城头叫道:“那城上的,可有胆子下来跟我较量!休要暗暗出手!”
陈萼正要下去,孔宣却是浑身五彩光华一抖,金甲红袍震颤,离了城头,落到汜水关前。
他看出来了——陈萼的神通法术不凡。
若是真的让陈萼再出手,西岐这群小小修士,根本不够打的。
等到陈萼立下大功,他孔宣在朝歌龙德殿说出的大话,还有什么佐证?那姜子牙想必也是不能心服口服。
所以,孔宣抢先下了汜水关,要特意展一展威风。
“你是何人?”杨戬开口喝问。
“吾乃孔宣,你这八九玄功,变化虽然奇妙,却也不是我的对手。”
孔宣开口言道:“可要束手就擒吗?若束手就擒,我饶你一命。”
杨戬闻言,凝目望去,只见此人俊美异常,身后青、黄、红、黑、白五彩光芒条条绽放,时而混合,时而展开,玄妙异常。
“你既然知道我有八九玄功,不妨来试一试我的厉害!”
“不必试了,先擒下你,再和你师父说话吧!”
孔宣背负双手,一道黄光刷下,立刻将杨戬收入五色神光之中。
西岐军阵中,顿时一片哗然。
在众目睽睽之下,杨戬先擒下余化,又被孔宣一道黄光刷走,如同灰尘落入大地,再也不见踪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惊诧之间,在一旁掠阵的玉鼎真人已经按捺不住,手中祭起法宝斩仙剑,口中喝道:“那贼子,速速放了我徒弟!”
一言未毕,两道光芒接连刷过。
红光刷去斩仙剑,青光落在玉鼎真人身上,居然将玉鼎真人也刷入五色神光之中,也同样是不见踪影。
孔宣抬首,看向姬发、广成子等人,扬声喝道:“可还有要来送死的吗?”
第301章 四面楚歌申公豹
这……
武王姬发呆住了,下意识地看向申公豹。
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还是天生的灾星?
怎么拉来的奇人异士,总是比商汤低一筹?
在伯邑考麾下,申公豹打不过余化;在姬发麾下,率领奇人异士围攻上大夫陈萼,结果只有他申公豹活着逃回来。
现在好不容易来到汜水关,击败了余化,又冒出来一个孔宣,仿佛屠狗杀鸡一般将申公豹的师兄给拿下了。
如果再考虑之前姬发了解的另外一件事,更是越想越不对。
他父亲姬昌也是被申公豹“帮助”后,没有逃出朝歌,反而死在朝歌,这就越发让姬发感觉这就是个灾星。
这申公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必须想办法把他赶走。
自己父亲姬昌精通先天八卦,最擅长趋利避害,这样的人都能被申公豹害死,可见他实在是一大祸害。
随着杨戬和玉鼎真人被孔宣以五色神光刷去,此战明显失利,姬发已经不再考虑攻下汜水关、进攻商汤的事情。
而是考虑如何把申公豹赶走,再和商汤一较高下。
还有,商汤这么多能人异士,自己这边也应该想办法寻找一下,而不能只依靠申公豹这个嘴巴功夫厉害的祸害。
姬发权谋心思,自然是人间帝王心术,面上不动声色。
广成子、赤精子、灵宝大法师、道行天尊、慈航道人、普贤真人、文殊广法天尊等阐教众人也都瞠目结舌、看着汜水关前金甲红袍的俊美将军。
千年道行、片刻被擒下……玉鼎真人可是跟他们平起平坐,实力隐约超过他们中好几个人的。
就这么完了?
甚至连打斗都没有进行,对面的孔宣就跟大人戏耍儿童一般,一道光芒刷锅来,便把玉鼎真人直接刷走。
这岂不是说,换成是他们上前,情况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这种猜想,更是令他们似乎感同身受。
普贤真人低声道:“我只说是报仇恨、兴天命,却不想竟如此凶险!”
文殊广法天尊转眼看去,悄然以神念传音:“师兄,总不如回山修行自在!”
“如今势如骑虎,要退去却也难……”普贤真人以神念回应,目光又转向慈航道人。
慈航道人也是微微颔首,似乎在赞同他的话语。
文殊广法天尊、普贤真人、慈航道人三人平时就相处友善,此刻亲眼见到商汤阵营孔宣厉害,互相示意,便都看出来对方退意。
“找机会,最好找到合适借口,从西岐这边溜走吧……”
三人皆是暗暗想道。
虽然来之前信誓旦旦,要兴西岐,顺天命,但是迎头碰上挫折,遇上这么一个厉害人物,他们就仿佛被迎头泼了一头凉水。
顿时想起,如今天命和天数已经更改的警示,由此感觉留在西岐这里未必是明智之举。
“诸位师弟,此人凶悍,应该如之奈何?”
广成子开口问道:“谁有把握擒下他来?或许玉鼎师弟与杨戬还有救。”
慈航道人、普贤真人、文殊广法天尊三人默然不语,皆是怀着退意。
灵宝大法师、赤精子、道行天尊三个也是互相看看,都感觉没有把握。
就在这时候,申公豹开口说道:“此事非文殊广法天尊不可,师兄有遁龙桩,祭起遁龙桩,定住那孔宣,岂不是大事可成?”
文殊广法天尊立刻说道:“这件事我本来不应该推辞,只是我那遁龙桩这一次出来的时候没带上。”
“因为弟子金吒家中有事,他要回家去看看,因此我把遁龙桩交给他护身。”
他说的合情合理,就算是申公豹心下怀疑,也不好说出口来。
金吒是陈塘关李靖的儿子,上一次陈塘关的事情,申公豹可是吃了大亏。
在这件事上再追问,丢脸的反而是他申公豹自己。
“赤精子师兄的阴阳镜,白光杀人,红光救人,如此生死一念之间,可以称之为玄妙无双。”
申公豹又开口说道:“如此,定然可以匹敌那孔宣的光芒!”
赤精子也有些畏惧孔宣的五色神光——主要是他看不透孔宣的本相,法术本质。
此刻听到申公豹先点文殊广法天尊,又点自己去战孔宣,心下怫然不悦:“申公豹师弟,你指点江山,倒是清闲?”
“这一战你若是能擒下孔宣,救回玉鼎,也算是立下奇功。”
“你应该去试试。”
赤精子话音刚落,文殊广法天尊便立刻附和:“不错,申公豹师弟,你应该去试试,你的旁门术法,也是堪称奇异。”
“那孔宣料来敌不过你,合该你立此大功!”
普贤真人在一旁说道:“早就听闻,申公豹师弟是天命所定,要扶持圣主的人物。”
“如今天命要兴西岐,西岐大军来到商汤城下,圣主武王姬发便在眼前。”
“申公豹师弟正好应了这天命,正应该速速出手!”
申公豹心下一沉,暗暗咬牙,心道:姬昌当初梦见的是黄飞虎,跟我有什么关系?
姬昌都死了,黄飞虎罢官削职,这件事早就过去了。
我到底是不是天命之人,现在连我自己都不确定……用得着你们多嘴?
赤精子、文殊广法天尊、普贤真人三个人倒像是开了个头,慈航道人也跟着说道:“申公豹,你险死逃生数次,可见命数强悍。”
“这一次正该由你来出战孔宣!”
灵宝大法师和道行天尊颔首,广成子也说道:“申公豹,你去试试吧,如若不成,再说其他也不迟。”
申公豹心下大怒:这七个家伙明明是自己怕了,倒是把理由说的冠冕堂皇!
我到底何处得罪了他们,居然要把我推出去送死?
申公豹自己这样想,却是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惹人生厌的性子——略有成就便耀武扬威,在凡人面前装仙人,似乎神通广大,傲视凡尘;在仙人面前装武王心腹,似乎被姬发十分倚重。
完完全全的是两面不讨好。
而原着中的姜子牙,在文王姬昌、武王姬发面前,那是老臣忠臣,几乎就是凡人,是他们最看重的臣子;在昆仑山、阐教众人面前,他又是谦虚的后学末进,学到不成的苦修人,也被练气士们欣赏。
申公豹是两面都想摆一摆架势,两面不讨好,把人得罪了干净;原着的姜子牙则是凡人和练气士两面都恭敬小心,不敢出错,认认真真做事。
两人的人品、态度不同,境遇也是不同。
申公豹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被“神憎鬼厌”是什么缘故,转念一动,笑道:“诸位师兄说的也不错,只不过有一件事诸位师兄没有考虑到,我还得听从武王的命令。”
“武王让我出击,我自然就出击,武王让我不出击,那我也就只好不出手。”
说完话,他期盼地看向武王姬发:“此时此刻,应该出击吗?”
姬发正愁如何打发了这个灾星,见到申公豹居然一副需要配合的模样,撞到自己面前来,顿时轻笑一声。
见到这轻笑,申公豹便心中一乐,今天稳了。
只见武王姬发笑着说道:“各位仙长言之有理,申公豹扶持寡人登上王位,德高望重,正是这命中注定之人。”
“我相信他出战必定能够马到功成。”
“申公豹,你出战吧,擒下孔宣。”
我……
申公豹的脸色微微一变,难以置信地看着武王姬发。
姬发在微笑,广成子、赤精子等阐教众人也在微笑,都在催促他出手,擒下孔宣。
可申公豹自知自己实力比玉鼎真人差得远,甚至可能比不上杨戬:我去擒下孔宣?我拿人头去擒下孔宣吗?
“大王,此事略有凶险……”
姬发打断他的话:“寡人相信,你定然能够遇难成祥。”
申公豹听明白了,这小子过河拆桥,明知道自己打不过,还是要催促自己对孔宣动手。
这算个什么天命圣主?太阴了吧?
“大王,贫道这一次出战,却是胜算不大。”申公豹再次强调道。
姬发微笑着说道:“无妨,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创造奇迹。”
“毕竟你是命中注定的人物,寻常人怎么都不能够伤到你才对。”
那孔宣他妈的……是寻常人?
诚心要让我送死是吧?
申公豹的小心眼立刻犯了,目光扫过众人,叹了一口气。
“诸位道兄都说我能成功,大王也说我定然能够成功。”
“我虽然心中未必十分相信,但是也愿意出手尝试一二。”
“若我当真能带来孔宣,还望大王和诸位道友,不要再难为我。”
姬发立刻点头:“那是自然。”
若是申公豹真能够擒下孔宣,那么姬发也能够物尽其用,绝不会像是现在这样,只能看到申公豹上蹿下跳损害西岐的利益。
广成子等人也都点头。
“师弟若是真能够擒下孔宣,我等都要拜服,听你号令。”
申公豹听到这里,顿时心里面暗骂一声:原来你们现在就是不听我号令!我算是知道了,为什么我把你们从昆仑山带来西岐,你们反而要坑害我。
搞来搞去,原来是不听我号令,你们这是要抢夺我的地位啊。
还有武王姬发,你若真是圣明的君主,就应该重用我申公豹。
现在也一起排斥我,试图让我送死。
哼哼,那你们就不要怪我,真的把那孔宣给带来!
打定了注意,申公豹乘着白额虎越过军阵,向着孔宣而去。
孔宣打量一眼,感觉这人一股猥琐气息,便心中生出恶感:“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申公豹立刻催动白额虎上前一步,回答道:“在下阐教修士申公豹,见过孔宣将军。”
孔宣看着他逼进一步:“你要动手,还是要偷袭?”
“既不是动手,也不是偷袭,只不过是想要和孔宣将军叙叙旧罢了。”申公豹乘着白额虎,笑嘻嘻地又上前一步,“孔宣将军这等修为,应该是世上少有。不知道出身哪家门下,又在什么名山大川修行?”
孔宣冷淡说道:“这个你没资格知道。”
“哎……”申公豹笑道,“无论孔宣将军是阐教还是截教,说起来都算是同门师兄弟。”
“有道是红花绿叶白莲藕,三教原来是一家。”
“我是出身阐教,感觉孔宣将军眼生;我对截教也知道不少,却也没有听闻过将军的威名,不知道将军能否见告真正身份?”
孔宣傲然:“你想知道我的来历?也好,我有一首偈语告诉你。”
“你若能由此知道我的来历,那是你的本事。”
“若是你猜不到,那也不必怨我不告诉你。”
申公豹欠身请教。
孔宣说道:“混沌初分吾出世,两仪太极任搜求。如今了却生生理,不向三乘妙里游。”
申公豹脑袋一懵,心道:你胡乱吹嘘,我还怎么猜?
混沌初分你出世?
你是盘古啊?你是道祖?还是你是三清、女娲他们这几位圣人?
这也太能吹了吧?
迟疑一下,申公豹低声道:“孔宣将军,我猜不到你的来历,今天却是要送你一场大造化!”
“不知道将军想不想要?”
孔宣看他一眼,嗤笑道:“你这小人,也想临阵反戈?你看看西岐大军,正在做什么?”
申公豹看了一眼,看到军阵隐约有些躁动,不明所以。
“怎么回事?”
“西岐大军,正缓缓开始拔营,准备要撤退了。”孔宣说道,又补充一句,“你也是阐教的,姜子牙也是阐教的,你怎么这么不学无术,连军阵调用都看不分明?”
申公豹顿时感觉到目瞪口呆,险些骂出口来。
武王姬发和阐教各位师兄,对自己也太冷漠薄情了吧?怎么这就要拔营而走?
我现在就是个被放弃的?
愤愤不平之时,又回想孔宣的后半句话,更是愤然:“孔宣将军未免太小瞧我,我虽然不学人间文韬武略,却是苦修道法的。”
“嗯?你苦修道法就修炼成这个模样?”
孔宣不屑:“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修炼。”
申公豹顿时大受打击,听到孔宣又和人说话,便朝着那人看去,一看之下,亡魂大冒,立刻滚落白额虎,跪在地上。
“饶命!我愿意投降!”
第302章 洒下鱼饵待天尊
眼看西岐大军要后撤,汜水关城头之上的陈萼有些呆不住了,直接遁光来到孔宣身侧。
“孔宣主帅,要不要我来出手?”
孔宣才要说话,却只见那申公豹滚落白额虎,大声叫饶命。
“我愿意投降!”
孔宣见申公豹看见陈萼,便这般俯首帖耳,微微不悦:难道我比不上陈萼不成?
陈萼和申公豹两人却都明白,为何申公豹如此惧怕陈萼。
之前陈萼擒下申公豹,让申公豹咒杀姬昌,也不知道是不是损了气运,反正之后是诸事不顺,到处不讨喜。
后来陈塘关一战,申公豹带领这么多能人异士,还有太乙真人、惧留孙、黄龙真人、清虚道德天尊,结果全都被击败。
那一战之后,申公豹真的已经胆寒。
如今再见到陈萼,哪里还敢放肆?
“要活命也可以,你可肯听我号令?”
申公豹连连点头。
别的暂且不说,他落到这陈萼手中,那真的是不敢有半点耽搁,只能低头求饶了。
“嗯,那就暂且留你一命。”
陈萼纵身腾云,飞在西岐大军上方,开口笑道:“各位阐教的道友,吾乃商汤上大夫陈萼,你们这么匆匆而去,未免有些对不起已经死去的同门吧?”
“若想报仇雪恨,便在今日,何不奋力上前?”
陈萼一出现,广成子、赤精子等七位上仙俱都忍不住。
普贤真人说道:“这陈萼神通不小,更有孔宣相助!”
“诸位道友,要拿下此人为同道好友报仇,必须要一起出手!”
“这时候,万万不可单打独斗,逞一时的意气!”
他这一说,文殊广法天尊与慈航道人都是点头。
赤精子、灵宝大法师和道行天尊也是深以为然。
广成子则是若有所思,说道:“诸位师弟,我们固然要报仇,却也应该想好退路。”
“今日孔宣逞凶威,着实不凡;陈萼害我四位同辈好友,亦是厉害异常。说实话,着实没有必胜的把握。”
“既然如此,我倒有一个想法,免得我们当真赴了封神之事,应了劫难。”
赤精子等人顿时精神一震,一起看向广成子。
他们何尝不想安全无忧?
广成子言道:“一来,我们七个一起出手,只用一下,皆用出最大本领。”
“若能出其不意打死陈萼,这是最好不过;若是不能打死陈萼,即便只是重伤,我们也得退走。”
“此为保全之策!”
赤精子等人皆是点头:这道理的确是不错。
若是七个人都用出看家的法宝,朝着陈萼发出攻击,那陈萼还能挡下,那就说明他们七个也远远不是对手。
这种情况下再强行出手,那就真的是愚蠢了。
“这是其一。”广成子继续说道,“其二,若是落在陈萼手中,宁可做败将,不可逞英雄,和他硬碰硬。”
“要知道,孔宣、陈萼本就是来历不明、神通广大的人物,料来是修炼路上的前辈高人,我们就算是输给他们,也不能算是丢人现眼,只能算是无能为力报仇罢了。”
“而硬碰硬,则是必死无疑。”
“死后上封神榜,从此受昊天差遣,修为再无寸进,只有天庭的职位可做,跟泥胎木偶有何区别?又或者神魂俱灭,更是惨不忍言。”
“诸位师弟,想来也不愿意看见这样的结局吧?”
“那是自然。”普贤真人说道,“师兄所言极是,我们定然遵从。”
赤精子、灵宝大法师、道行天尊、慈航道人、文殊广法天尊也都点头称是。
广成子见他们都肯听话,也是欣喜:如此一来,不论报仇能否成功,我们保命却是不难。
断然不会重蹈覆辙……
“师弟们,一起上!”
他低喝一声,手掌从袖中取出番天印,暗中扣在手中,只等须臾后变化偷袭。
赤精子取出阴阳镜,上面白光闪烁,正是杀戮之意。
灵宝大法师祭起崆峒剑,上面寒光闪烁。
道行天尊取出降魔杵,轻如草灰,落下时重有千钧。
普贤真人取出吴钩剑,也是祭起在半空中,蠢蠢欲动。
慈航道人举着清净琉璃瓶,将瓶口对准了陈萼方向。
众人都准备好,只有文殊广法天尊犹豫不决,没有拿出得意法宝。
见他模样,普贤真人立刻说道:“申公豹那孽障不是好物!你法宝我们都知道,不应他之前话语,也是应该。”
“快快取出遁龙桩来吧!”
广成子也点头:“不错,申公豹那等人,如何能耽误我等行动?不必迟疑,我等都心知肚明。”
文殊广法天尊这才取出遁龙桩——虽然他之前对申公豹说,自己的遁龙桩已经交给金吒使用。
遁龙桩正是七宝金莲,悬于敌人头顶,立刻就能令敌人一动不动,束手就擒。
这七位上仙准备完毕,武王姬发在上首看见,倒是对这七个人还没有恶感。
申公豹的确是令人讨厌,品行太差还总能够引来强敌;但是他找来的人,出乎意料的很不错,冲来没有趾高气昂。
“诸位可是要出手击杀那陈萼吗?”
“正是。”广成子应道。
“请诸位保全自身为上,若是因我而受累,寡人定然心中不安。”姬发说道。
广成子微微点头,也感觉这武王姬发的确是有些天命圣主的意思。
只不过,如今的商汤未免有点强的过分,这才刚到汜水关,又是陈萼,又是孔宣,根本没把握能赢!
“动手!”
广成子一声喊,七件法宝立刻朝着陈萼一拥而上。
先是遁龙桩,后是吴钩剑、崆峒剑。
降魔杵紧随其后。
番天印、阴阳镜放出白光在后面隐藏。
那清净琉璃瓶伺机而动,只等陈萼站立不稳,就把他收入瓶中,化作脓水!
陈萼见此情形,也是微微一笑,他展开都天神煞图,竟是一口气放出十二道金人!
这十二道金人一出现,个个十多丈高,淌开西岐大军军阵,个个刀枪不能击伤,立刻西岐大军混乱不堪,险些立刻溃逃。
武王姬发、南宫适等大将拼命策马呼喊,终于令大军不至于溃散,不过也是一股脑后撤,士兵和将领们望着十二个高耸的金人,已经恐惧到了极点。
十二个金人中,夸父金人与祝融金人上前一步,挡下了七件法宝。
那吴钩剑、崆峒剑被夸父左手、右手抓了,如同废铁般投向地面。
又对着降魔杵轰出一拳,把降魔杵打的高高飞起,掉落在地。
阴阳镜白光飞来,落在他身上,安然无恙。
祝融金人被遁龙桩落在头顶,紧接着番天印打在身上,身形踉跄一下后重新站稳。
顿时勃然大怒,浑身火焰迸发,如同一座愤怒的火山,散发出无穷无尽的烈火高温,霎时间令汜水关和西岐大军都仿佛置身于炎炎夏日。
祝融金人一拳打飞头顶上遁龙桩,又捏住重于千钧的番天印,怒吼着抛向西方,落在远处一座山岭上,那山岭立刻被轰塌!
这时候,慈航道人都已经呆了。
他举着清净琉璃瓶,根本没有办法越过夸父金人和祝融金人,对准陈萼。
而就在祝融金人与夸父金人抵住六件法宝的时候,其余十个金人已经默不作声,依凭方位站好,将广成子等七个上仙围在正中间。
看着这十二个金人,孔宣的脸色严肃起来。
他抬头望向陈萼的背影,微微眯起眼睛。
我说是谁,能够这种神通本领。
原来此人大有来历,得了巫族的宝物。
这十二个金人,可不是寻常修士能够做出来的,更不是寻常的练气士能够击破的。
昆仑山上,元始天尊也是手指微微一顿,细长双眼微微睁开:“造化玄妙,真乃奇事!”
“这巫族余泽,本就不沾法术,不被卜算,难怪我之前会以为陈萼是搅乱天机之人,后来又听通天说起纣王。”
“如今看来,扰乱天机的元凶正是纣王,这陈萼原来是得到巫族余宝的一个练气士。”
思量完毕,却是定了心,了却心中一番疑问。
因为之前误会陈萼是乱天下之根源,元始天尊放纵了惧留孙等人围攻陈萼的事情;又听闻通天的话,说纣王是邪魔。
元始天尊固然推辞了通天,心里面也是奇怪:这陈萼身上的异常,从何而来?
到现在,才感觉明白了——原来是不沾术法的巫族,导致自己算不准陈萼的命数。
只见那十二个金人一起站好了阵法方位,十二金人齐齐发动阵法。
一道虚影顿时凝结而出。
这一道虚影一出现,顿时惊动天下天上。
紫霄宫中鸿钧道人讶然抬眉,天庭之内,昊天上帝、瑶池金母俱都惊讶不已。
老子停下青牛,沉吟不定;通天教主合上书卷,凝目望向天际。
西方之中,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面面相觑。
“还有人能用都天神煞大阵?”
“不应该啊,不应该有人再具象盘古,哪怕只是虚影!这世上那还有祖巫?”
女娲在娲皇宫中,也是失态站起身来。
这个陈萼,是何许人也?
纣王麾下有这个人,到底是福是祸?
月亮之上,有清冷仙子双手紧握,难以置信;六道轮回,发出一声剧烈的轰鸣……巫族?十二都天神煞?
重现于世了!
汜水关前,孔宣再也难以保持傲然心态——面前的一切已经超出他的理解!
在巫妖大战之后,怎么还可能有人凭借都天神煞阵法,召唤出盘古虚影?
就凭这十二个金人?
这十二个金人哪里来的?什么来历?!
难不成,居然有大巫、祖巫的精血在上面吗?
亲眼见到这威势十足,几乎能够开天辟地的虚幻身影凭空凝成,那虚幻身影中,居然出现了一柄斧头。
广成子已经意识到,自己等人绝不是陈萼的对手——单单是数量对比就能比出来。
两个金人就能对付他们七个,陈萼手中有十二个金人。
而这十二个金人,更是凝成了一道仿佛开天盘古的身影。
这身影八成无法真正开天,但是开了他们七个的脑袋,令他们神魂俱灭,想来还是很简单的。
“师弟们,第二条!”
广成子大叫一声,提醒众人,自己当先一步,向陈萼叫道。
“不打了,投降了!请不要害了我等性命!”
赤精子等六人陆续跟上,一起向着陈萼俯首躬身认输。
见到这一幕,孔宣微微摇头。
申公豹更是目瞪口呆:“我以为我这样的,才能投降……你们这一个个道貌岸然,也投降这么快?”
陈萼也是没想到:这七个上仙,这就都投降了?这么干脆利落?
看来,他们都还算知道保命重要。
留他们也是无用,索性都送上封神榜吧……
一念升起,才要动手,陈萼的心里面忽然微微一动,想到他们或许还有最后一种用途。
“罢了,你们既然求饶,我就算不杀你们。”
广成子暗喜,看向其他上仙:师弟们,求饶真的有用!
其他上仙也都是松一口气。
“不过,你们做了这种事,到底也是有错。”陈萼继续说道。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须得你们师门尊长来找我,把你们要回去,保证不再攻击商汤,方才可以把你们放回去。”
“若是没有人来救你们,那就可见你们实在是没人再要。”
“过上一段时间,还不如送你们上封神榜,那样你们还热闹一些。”
广成子等七人顿时脸色大变,急忙要遁逃。
可惜,在这都天神煞阵法中,要用遁法逃走,未免也太天真了一些。
陈萼展开都天神煞图,将十二金人,七个上仙全部收入图中。
缓缓落在下方,看向孔宣:“孔宣主帅,那玉鼎真人和杨戬——”
“交给你就是。”
孔宣开口说完,身后五彩神光纵横交错,将昏迷不醒的玉鼎真人、杨戬放出来。
陈萼将这两人都收入都天神煞图中,又看向申公豹。
申公豹尴尬笑道:“莫非,我也要进去?”
“不必了,我相信你已经在阐教待不下去了。”陈萼微笑说道,“以后还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申公豹闻言,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悲伤。
正如陈萼所说——今日之后,他跟阐教叛徒也没多少区别,人缘败坏光了。
第303章 又不是纣王,应该没事
阐教十二上仙,先后和申公豹有关,被杀、被擒;
就算申公豹是一个好人,遇到这样的情况,那也是绝对的百口莫辩。
哪有你把人请走,全都死了、被抓的情况?这实在是太过让人怀疑。
其他的阐教门人必然会因此怀疑申公豹。
更何况,申公豹根本就不是一个好人;向来摆弄是非,惹人不喜。
这一次,申公豹被广成子等人排挤,跟广成子等人完完全全是相看两厌……不要说广成子等人全都被陈萼一人擒下,就算是不被擒下,也定然不会给申公豹任何好脸色看,申公豹一样是在阐教没有什么好名声。
经过陈萼提醒后,申公豹实在是又喜又悲,随后才反应过来。
自己在阐教、西岐这边,好像的确是已经没有任何前途。
那天命圣主姬发对自己没有好感,阐教弟子们对自己也都没有好感,自己难道就只能投靠面前的商汤上大夫陈萼,听他差遣吗?
申公豹心中着实有些不甘心。
“我能不能请问一下,你既然道法高深,应该知道如今是什么情况。”
“现在,天命圣主难道不是在西岐吗?怎么还是会屡屡受挫?”
“我申公豹又该有什么作为?我到底不是要扶持天命圣主的人?”
陈萼听到申公豹的话后,颇感无语:“你把自己给弄糊涂了吧?”
“在昆仑山上,元始天尊有没有告诉过你们,天机已经混乱?”
“天机既然已经混乱,原来的西岐天数,天命圣主,还有什么可以倚仗的?你们阐教一个两个都拿着原来的天数说话,在我看来,正是执迷不悟,应该入劫数啊!”
申公豹脑中轰然一声,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一下子清明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么说来,西伯侯姬昌梦见的飞虎的确不是我,而是黄飞虎?”
陈萼解释道:“那也不是黄飞虎,而是虎生双翅,飞熊。”
“你师兄姜子牙,道号飞熊,本该归属西岐,往西岐去立封神榜。”
“可姜子牙却留在了商汤,并且将封神榜立在商汤皇宫龙德殿外。”
“天数变化成这样,本该扶持天命圣主的姜子牙都留在商汤做首相,封神榜也在朝歌城,你们一个个还说天命天数,实在是命中该有此劫。”
申公豹听后,面上露出怒色:“那姜尚有何本领——”
“你要和他斗一斗?”陈萼冷笑一声,“我下手很快的,可以让你感觉不到痛苦,就上封神榜;若是下手再快一点,说不定还能让你神魂俱灭,连上封神榜的烦恼都没有了。”
有道是善人怕恶人,恶人却也怕死——申公豹在怎么对姜子牙不服,听到陈萼这番话后,立刻浑身一抖,连忙表态:“怎么会!”
“我和姜尚师兄弟两人向来友好,从来不曾生气。”
“我只是感觉,他要做这件大事,实力着实有点不足够。”
“不错,向来友好,你咒杀他一次,这件事我知道,姜尚也知道,你该不会以为自己还隐瞒的很好吧?”陈萼面带笑意,说着话。
申公豹瞪大了眼睛,像是被掐住喉咙的鸡仔。
这该如何是好?
阐教和西岐回不去了,在商汤也有仇人!我是不是该回山中躲一躲?
“放心吧,姜尚不是你,他是个磊落君子。”
陈萼说道:“就算你曾经害过他,他也不会出手害你,不会因私废公。”
“只要你,在必要的时候,听我命令,做一些事。”
申公豹心中惴惴不安,听着陈萼吩咐,也是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西岐大军败退,汜水关上鸣金收兵,韩荣、余化摆开酒席庆祝,孔宣和陈萼两人坐在主次两张席位上。
待到酒席散去,孔宣叫住陈萼:“上大夫,我有一事,想要请教,不知道你可否为我解惑?”
“若是不重要的事,我自然有问必答。”陈萼回答道。
“有关你之前控制十二个金人,施展都天神煞阵法,可否告知我你如何得到这阵法,又如何得到上古巫族的精血,居然当真凝结成盘古虚影?”
孔宣很认真地问道。
陈萼微微一笑:“孔宣主帅,这话你问了我也不会回答。”
孔宣闻言也是微微释然:“确实,这的确不好回答。”
“若是你把这件事告诉我,我承诺帮你阻挡将来找你麻烦的人,你感觉如何?”
“虽然你这图画和十二金人,实属圣人之下第一法宝,近乎无人可以抵挡,将来却终是难免遇上强敌。只要你开诚布公和我谈一谈,至少我可以帮你抵挡。”
陈萼摇了摇头。
自己都无法抵挡的敌人,孔宣也没有可能抵挡,他的承诺没有意义。
五色神光虽然无物不刷,却刷不动圣人,这也是必然的。
见到陈萼依旧不肯回答,孔宣也是不再强求。
只是心中奇怪:这陈萼究竟是谁呢?怎么他会有巫族的阵法,还获得了巫族大巫的精血?
这个问题,连鸿钧道人、六个圣人都在暗中惊讶。
毕竟自从巫妖大战之后,再也没有盘古虚影出现过,如今盘古虚影再现,实在是令他们也不得不关注。
当天晚上,西岐大营哀声阵阵,武王姬发心中愁闷不已。
他这一次也是报定决心,一定要讨伐商汤,成就大业。
但是怎么也没想到,汜水关成为自己大哥的噩梦后,又要成为自己的噩梦。
先有余化,又有孔宣、陈萼……
商汤的奇人异士,锐不可当;西岐的奇人异士,就跟专门来送死的一样。
这还怎么打?
尤其是今天白天最后出现的十二金人,更是把西岐大军的军心都给吓破了。
姬发很确定,自己如果再表态强行进军商汤,那么手下将领应该有一半不会同意,而士兵则是几乎全都不会同意。
到时候一场哗变,就足以让自己这个天命圣主彻底完蛋,步大哥伯邑考的后尘!
所以,自己除非找到对付商汤奇人异士的办法,否则也能考虑如何撤退,如何利用心腹手下控制大军,不至于自己也被哗变弄死……
正想着,面前光芒一闪,一道模糊人影伴随着异香出现。
“不必担忧,明日整军再战。”
“可保你不败!”
这模糊人影说完话后消失不见。
武王姬发回过神来,只见手中多了两样宝物。
一个墨色小玉盒,一柄八宝玉如意,同时身上涌现出仿佛无穷的力气,再也没有担忧。
明日整军再战,必定能够得胜!
昆仑山,玉虚宫内,元始天尊微微眯起眼睛。
孔宣这孔雀,不过是孽畜而已,不必在意;上大夫陈萼,有些根源,和巫族相关,的确是非同寻常。
但是他又不是那个能夺走鸿蒙紫气的纣王,一个半残不缺的都天神煞阵法,还能吓得住我?
终究是八个弟子修行不易,元始天尊有些舍不得放弃。
若是纣王亲自出面,元始天尊就算是舍不得,也终究不敢冒险插手。
既然不是纣王,他想办法带回八个弟子,想来也不难。
而且说起来,前面四个弟子也都是这个陈萼所杀。
若是有机会,也该让他神魂俱灭才对。
……
汜水关内,陈萼隐约有所察觉。
应该是有鱼儿要上钩了。
当陈萼和纣王不是一个路数,并且陈萼展现出巫族的余泽,好像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之后,圣人们应该不会再怀疑陈萼。
并且还有一股恍然大悟的感觉。
难怪陈萼这么强,而且算不出来历,原来他是和巫族有关。
陈萼的能力、法宝、十二金人,足以令天下绝大多数的神仙、练气士都望而却步,不敢放肆。
但是唯独镇不住寥寥几个人。
他要钓的鱼儿,便是这寥寥几个人。
而且,当对方以为看清楚陈萼跟脚,陈萼囚禁了他的弟子之后,只怕就忍不住要插手了——毕竟看上去一切都清晰明了,陈萼又不是那威胁最大的纣王,只是一个法宝比较强的准圣罢了。
对圣人来说,并不算太难。
或许,明日鱼儿就要上钩了。
……
朝歌城皇宫内,纣王刚刚消遣过,推开昏睡的黄妃、贾氏、九侯女,感应到手掌上一个纹路微微发热,便披上衣服起来。
“到娲皇宫了吗?”
“是,大王,我们已经到娲皇宫了。”玉石琵琶精对着肩膀上的纹路回答道,“这时候来见女娲娘娘,也不知道会不会受到惩罚。”
“受到惩罚不至于,应该不愿意见你们。”陈萼说道。
那我们岂不是白来一次?
玉石琵琶精心中暗暗腹诽,不过也不敢宣之于口。
她可没有对大王放肆的胆量,尤其是知道这位大王本领之后,她们三个妖怪从来都是小心翼翼服侍,不敢有半点推脱的地方。
在昏黑的娲皇宫外站了片刻,宫门明亮起来,一名童子走出来:“你们三个因何事要见女娲娘娘?”
玉石琵琶精说道:“是商汤大王让我们来见女娲娘娘,说是有事情要和女娲娘娘面谈。”
那名童子回去禀报,片刻后面色古怪地回来。
“娘娘有旨意,让你们滚。”
九尾狐狸精、九头雉鸡精、玉石琵琶精三个妖怪听到这话,全都浑身发麻,惊惧不已。
女娲娘娘让她们“滚”?
她们一瞬间连坟地选在哪儿,子孙陪葬多少都想好了——这不就等于让她们去死吗?
“这这……这……娘娘还说什么没有?”
童子摇了摇头:“娘娘什么也没说。你们到底是做了什么?居然惹得娘娘大怒?”
“我伺候娘娘上千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娘娘这样……”
玉石琵琶精只感觉嘴巴发苦,只好干巴巴地说道:“我们也不知道,能不能让我们见娘娘一面,有什么事情,也请娘娘当面训斥我们。”
童子的脸色冷漠起来,手上凝聚起来法力。
“此事岂有讨价还价的道理?”
“娘娘的旨意,让你们滚,你们还不赶快滚出这里,回去等死?”
显然,玉石琵琶精、九尾狐狸精和九头雉鸡精再多嘴说话,这童子就要动手了——不要看他面皮粉嫩,实则修为也是远超玉石琵琶精三个,拿下三妖或击杀三妖都是轻而易举。
玉石琵琶精三个顿时失去勇气,不敢再耽搁,向外离去。
于此同时,玉石琵琶精向陈萼禀报:“大王,女娲娘娘果然不愿意见我们,这如何是好?”
纣王陈萼说道:“你就先不要走,说我有一句话要告知女娲。”
玉石琵琶精急忙站住脚步:“商汤大王有一句话要告知女娲娘娘!”
这一句话说完,玉石琵琶精就感觉身体一空,如同腾云驾雾。
回过神来,自己独自一人出现在台阶之下,原来已经到了娲皇宫内。
九尾狐狸精和九头雉鸡精两个则是还在娲皇宫内。
台阶之上,女娲娘娘面容冷漠,盯着玉石琵琶精,一双玉腿被白色丝袜包裹,被尊贵的衣裙、瑞气祥光遮掩。
“说吧,他有什么话可说。”
玉石琵琶精张开口,然后晃了晃身体,昏过去。
在她的身后,陈萼的虚影浮现,带着微笑。
“原来见到你这么做,就想办法学了学,你看我学的怎么样?”
女娲娘娘的目光一沉:“谁让你出现在我这里的?”
“给我滚出去!”
陈萼有些无奈:“女娲娘娘,我现在知道你之前说的都是推心置腹的良言,是我错了……你可否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顺便,我也可以跟你说一说我最近的收获,以及最近天地间的某些变化。”
“不需要。”
女娲娘娘转过头去不看他:“反正我是站在其他圣人那一边,找机会就要夺回我的鸿蒙紫气。我天生就是你的敌人,你是外来的邪魔,我们不可能妥协。”
“你快点给我离开娲皇宫,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你这话是真心的?”陈萼说道。
女娲娘娘沉默了一瞬,又回答道:“当然是真心的!”
“你走吧,我以后早晚夺回我的鸿蒙紫气。”
“那我现在就把鸿蒙紫气还给你,好不好?”陈萼问道。
女娲娘娘霍然站起身,盯着他:“你说什么?”
第304章 女娲的喜怒
“我说我把鸿蒙紫气还给你,好不好?”
陈萼很认真地再一次问道。
女娲娘娘闷哼一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她审视着陈萼,缓缓坐下去:“你如果肯还给我,那当然是最好不过。”
陈萼的虚影点点头:“好。”
“稍后我就让我的本体来娲皇宫,把鸿蒙紫气交给你。”
“这倒是奇怪了。”女娲娘娘略带讽刺地说道,“你不是把鸿蒙紫气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看谁都是想要抢你的鸿蒙紫气?”
“今天这是不同往日?莫非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陈萼虚影听了这话,迈步走上台阶。
“怎么?娲皇宫不招待客人吗?”
“怎么也没有茶水,至少也该有个座位吧?”
女娲娘娘见他这模样,一时间也分不清他说要还给自己鸿蒙紫气是真是假,没好气地将手一挥,一块蒲团从旁边飞起,落到陈萼的面前。
陈萼环顾整个娲皇宫,云烟袅袅,静谧沁香。
有仙鹤白鹿等祥瑞禽兽,从娲皇宫内的角落、山林中时隐时现,自在非常。
正是一个清修的圣境……
陈萼的虚影盘膝坐在蒲团上。
“女娲娘娘,鸿蒙紫气我可以还给你。”
“之前的误会实在抱歉。”
陈萼的话音落下,女娲的神情缓和了不少。
“你这时候才知道?之前疯狗一样乱咬人,怀疑我的用心——哼,真正是不知好歹。”
“鸿蒙紫气你今日就还给我吧。”
“还有,跟我说说现在外面的情况究竟如何,我倒是没有仔细探查,听你说,似乎有不小的变动?”
说完这话后,女娲也看着纣王的表情。
她故意要试探一番,特意要看看的纣王心思——即便已经并不是真的需要鸿蒙紫气,也要再次强调,就专门要看他是不是出尔反尔。
陈萼心知女娲并不会想要鸿蒙紫气,准提道人和接引道人两人的选择已经说明鸿蒙紫气对圣人不仅仅有好处,也有着一定程度的弊端。
见到女娲话语中试探自己,也是只好暗自抱歉一声。
从鸿蒙紫气的真正用途,到鸿蒙紫气的“归还”,陈萼的的确确没有对这位女娲娘娘说真话。
女娲娘娘看陈萼的表现,那是不可能看出来什么的。
陈萼断然不会将真正的想法告诉女娲娘娘。
两人的误会,因为陈萼猜测女娲娘娘还会夺回鸿蒙紫气而起;如今要解开误会,陈萼固然要承认女娲娘娘没有私心,还要表现的不再将鸿蒙紫气看的非常重要。
见到纣王果然没有因为鸿蒙紫气的事情而变了表情,女娲娘娘的心情好了不少。
她继续听着纣王的讲述,上一次接引道人、准提道人暗算,想要令通天教主和纣王交手,这件事女娲娘娘已经知道。
纣王和通天教主联手前往西方,将接引道人的鸿蒙紫气也夺走,这件事她还不知道。
知道纣王夺得第三道鸿蒙紫气后,女娲娘娘的表情变幻不定。
其一,她忽然感觉,纣王来归还她的鸿蒙紫气,心意不诚。
有种获得新的鸿蒙紫气,这才来归还她鸿蒙紫气的意思。
其二,纣王这么做,太过猖狂,肯定不是好事。
引起其他圣人的警惕注意,甚至联手围攻也是可以预期。
其三,纣王这个天外邪魔,当真是没有其他想法吗?自己真的可以相信他吗?
这三条,令女娲娘娘刚刚对纣王刚刚缓和的心情,又变得紧张起来。
甚至于让她有种迷茫的感觉。
或许,自己从一开始就不该被这邪魔所惑动。
“三道鸿蒙紫气,三个圣人……你如今应该算是得偿所愿了吧?”
女娲娘娘看着纣王,开口问道。
陈萼回答道:“这个却也未必。”
“你还不肯收手?鸿钧老师和三清都不会再让你出手的,你不会再有机会获得鸿蒙紫气了。”女娲开口提醒。
“事实上,我已经见过鸿钧。”
陈萼回答道。
女娲顿时惊异地看向他:“你现在不是在给我留遗言吧?你见过了鸿钧,鸿钧还让你活着?你的鸿蒙紫气还能保存?”
说到这里,又微微皱眉:“之前说的好听,原来是鸿钧老师让你把鸿蒙紫气还给我的。”
“你这人真正是厚颜无耻,居然把这也当做你的诚意来送给我,倒像是我需要欠你一个人情一样。”
陈萼闻言,起身叹了一声。
“这般说,也再没什么可说的。”
“前因定后果,从此断分说。”
“女娲娘娘,也不必再会了;我猜疑你在前,你猜疑我在后,甚是不如意;我跟你道歉已经完成,以后不再见便是了。”
说完之后,陈萼虚影便消散无形,娲皇宫内再无踪迹。
女娲娘娘的心中立刻微微抽搐一下。
他……他这是虚张声势吧?
没错,一定是在虚张声势。
女娲娘娘自己告诉自己,却不由自主看向台阶下昏迷的玉石琵琶精,抬手将她身躯摄来,掀开她肩膀处纹路。
只见一道纹路正在缓缓退去,赫然是断去联络纹路的迹象。
女娲的手指充满按在那退去的纹路上。
“停!”
“停下!你给我停下!把话说清楚!我怎么猜疑你了?”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不是鸿钧老师逼你交出鸿蒙紫气吗?”
纹路缓缓散去,也没有了踪迹。
“你给我停下!”
“啊?”玉石琵琶精从昏迷中醒来,看到女娲娘娘正满脸急切地对着自己大喊,顿时表情有些懵然。
“娘娘,您是在和我说话?”
女娲娘娘的表情缓缓恢复平常模样。
“不关你的事。”
玉石琵琶精顿时不敢再多说什么,装作自己还在昏迷中,一言不发。
女娲的手指按在她的肩膀上,松开又捏紧,捏紧又松开。
凭什么?
他说不再见,那就不再见?
我要问一问他……
可是,我这一问,岂不是……
犹豫了良久,就在玉石琵琶精都感觉不耐烦的时候,女娲到底还是又一次将联络的纹路,刻在她肩膀上。
“回去见纣王,我有话要问他。”
女娲吩咐道。
“是,娘娘。”
“现在就给我回去!”女娲娘娘又吩咐道。
“是,娘娘。”
玉石琵琶精不敢耽误,和九尾狐狸精、九头雉鸡精一起连忙赶回朝歌城。
到了朝歌城后,拜见纣王陈萼。
纣王陈萼见到玉石琵琶精肩膀上再一次出现女娲娘娘的纹路,也是不由地露出微笑——好家伙,这个玉石琵琶精,成“留言板”了。
光是这个联络的纹路,就刻印了三次。
还有,女娲娘娘的事情,也是应该说明白了……
手指触动纹路,陈萼开口说道:“女娲娘娘还有事情?”
女娲娘娘这时候心里面依旧不愿意暴露太多自己的情绪,她想了想后,说道:“你说从此以后不再见,我的鸿蒙紫气,是不是要你的本体送来?”
“立刻。”
陈萼淡淡回应一声,遁光升起,倏忽十多个呼吸,到了娲皇宫门口。
手中凝出一道鸿蒙紫气,站在娲皇宫门口。
娲皇宫的大门没有打开。
仿佛没有人在。
女娲仿佛不知道,纣王已经来到娲皇宫外。
陈萼也没有叫嚷或声张,将这道鸿蒙紫气投入娲皇宫内,便转身要离去。
“谁要你碰过的东西!”
“你带走!”
女娲娘娘粉面含煞,出现在娲皇宫门口,将鸿蒙紫气抛回来。
陈萼静静地看着她,接住鸿蒙紫气,收回自己身躯之中。
女娲娘娘也带着怒意、带着一股难言的复杂意味看着他。
两人站在娲皇宫门口,片刻没有一个开口说话。
“那么,就此别过了。”陈萼说道。
“你到底是来向我道歉的,还是专门来气我的?”女娲娘娘咬着口中雪白贝齿,恨恨地说道,“跟我道歉,倒是比我气性还要大!”
陈萼停下脚步,说道:“女娲娘娘言重了,我当然是跟你道歉的。”
“只不过,我发现现在我们两个你不相信我,我不相信你,比原来还要勾心斗角的厉害。”
“与其如此,我想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为好,以免各自伤了和气。”
“你的圣人心境,没有鸿蒙紫气帮忙固定,只怕也是不好办吧?万一因为和我生气,导致心境不稳,那也不好吧?”
“用得着你来管?”女娲听他说话,就感觉气不打一处来,尤其还有一种委屈感。
凭什么你说跟我断了联系,就可以直接断了联系?
好像我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
陈萼转头看向她:“女娲娘娘,你不感觉我们这样相处,实在太累,勾心斗角吗?”
“因为你是个天外邪魔,抢了我的鸿蒙紫气。”女娲回答道,“我对你当然不可能放心。”
“这话说的太对了。”
陈萼点点头:“你的确应该对我多加防备,那就这样吧,我以后尽可能不和你见面、联系,这样总不会害你吧?”
“鸿蒙紫气,我也可以还给你。”
“我不要!”
女娲说道。
“那就告辞……”
“你这个人——都站到我的娲皇宫门口了,就不能进来做客吗?”女娲气急了,“如果就这么让你走了,别人肯定会说我没有待客之道,惹人嗤笑。”
陈萼看向她,女娲瞪着他,示意他进娲皇宫。
陈萼只好走进去。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娲皇宫,沿着台阶上了丹樨。
女娲坐在主位,示意陈萼坐下。
“你再跟我说一说,你之前遇上鸿钧老师的情况;我再也不轻易打断你,这样总可以了吧?”
“好。”
陈萼就把自己遇上鸿钧,两人将动手而没有动手的整个过程都说出来。
女娲这才明白,原来纣王已经允诺鸿钧,不再对其他圣人出手,夺取鸿蒙紫气。
而鸿钧也不再追究纣王夺取鸿蒙紫气的事情,甚至把这一次的封神都交给纣王。
只要纣王不再去抢别人的鸿蒙紫气,他就可以在这个世界安然无忧的长久度过。
眼前的这个纣王,严格来说已经不再是天外邪魔,而是天道和鸿钧老师双重认可,本世界的一位圣人。
女娲心中的担忧,几乎是完全消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欢喜起来。
“你成了我们世界的圣人,从此以后就和我们平起平坐……”
陈萼无语地说道:“我明明能抢了你们鸿蒙紫气,论起来比你们要强,还用得着跟你们平起平坐?”
女娲心情大好,也懒得跟他争辩这些,说道:“那这样一来你是不是要开教派,立宫阙了?”
“说起来,我还从来不知道你的真正姓名是什么,总不能真的一直以来纣王纣王地叫你吧?”
陈萼笑了笑:“鸿钧有一件事还不知道,我得悄悄告诉你。”
女娲的神念探出和陈萼的神念在半道相遇,交融在一起。
“鸿钧还不知道,你的鸿蒙紫气被我夺走了,我手里面有的是三道鸿蒙紫气,而不是两道。”
陈萼说道。
“不过这件事瞒不久,鸿钧若是仔细追查,很快就能发现问题所在。”
女娲得知这件事,眼中流露出喜意。
她在意的不是自己的秘密是否泄露,而是纣王在面对鸿钧的时候,也没有说出自己。
明明他可以坦诚公布,说自己之前抢了女娲的鸿蒙紫气,鸿钧也不可能追究,纣王到底是为了她,没有说出口。
神念接触着,仔细感觉,有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酥酥麻麻,似乎连脸颊都有些微微发红。
女娲再一次用神念询问:“你的真正姓名,叫什么?”
“我叫陈萼。”陈萼回应道。
“还有谁知道?”女娲问道。
“这个世界,你应该是第一个知道的。”陈萼微笑着回应,“我能相信你吗,女娲。”
女娲点了点头,忽然讶异地看向陈萼,神念询问:“你是纣王,你的本名叫陈萼。那之前摆出十二都天神煞阵的上大夫陈萼,又是何人?”
“我的化身,障眼法而已,骗过了很多人吧。”
“的确,你把我们所有的人都骗了,不过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女娲的神情有些茫然,忽然反应过来,来到陈萼面前。
“不对,有问题。”
她无比严肃地看着陈萼:“你到底是不是天外邪魔?到底是什么来历?”
第305章 不吃素的
陈萼见她迈步来到自己身前,带起一股香风,雪白长腿、细密白丝袜便在眼前,顿时有点愣神。
下意识地抬头看去。
女娲娘娘顿时脸色一红,伸手推开他脑袋。
“少做这无礼之事!我刚才问你的话,你还没有回答。”
“什么话?”陈萼问道。
“我问你,你到底是不是天外邪魔?到底是什么来历?”
女娲说道。
“这问题怎么来的?”陈萼讶然。
“怎么来的……”女娲说道,“我早就感觉奇怪了,你的手段有类似于三清门下的遁法,有类似于西方二圣的修行法,还有五庄观的袖里乾坤。”
“这能是天外邪魔恰好拥有的本领吗?”
“还有你的言谈举止,虽然混账了一些却也和这个世界一脉相承;若不是你来的蹊跷,扰乱天机,取代纣王,我是一点都不相信,你会是天外邪魔。”
“如今,你居然还有巫族的十二都天神煞阵法,还有巫族的祖巫精血,召唤盘古虚影……你总不会告诉我,你们那个世界,也有巫族、十二祖巫,也有盘古吧?”
陈萼微笑起来,神念回应她:“你说对了!”
“你骗我——”
“我没骗你,我来的世界,的确曾经有过巫族。”陈萼说到这里,伸出手去,抓向女娲的手掌。
女娲挥手打开,盯着他:“你想做什么?”
“跟你好好说话,并且告诉你一些,我从未告诉任何人,以后也很可能不会告诉这个世界任何人的话。”陈萼对女娲认真说道。
认真和我说话,用得着牵手?
其他人或许有可能是真的,女娲却是知道,纣王这家伙,肯定是不安好心。
然而,她的心里面却自己先软了一半。
另一半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像是欢喜,又像是在生气。
见到女娲没有回答,也没有离去,更没有疾言厉色,陈萼果真大胆伸手抓住了女娲的手掌,握在自己手中。
温热的感觉,肌肤接触。
女娲竟是不由自主地红了脸,瞪大了眼睛:“你……怎可如此!”
陈萼却是笑道:“到现在,我终于更加明白,你之前要把我看管在娲皇宫的一片苦心了,我更加相信你了。”
“女娲,你现在是不是肯相信我了?”
“我不知道。”女娲别扭地转过头去,不理会他。
这等接触,她以往从未有过。
虽然她是圣人,精通天地大道,甚至有补天造人的大功德,对于野兽、人类、神仙、妖魔之类,她也是了若指掌。
但是唯独,有些事情她知道,却从未尝试过。
因为,以她的悟性,智慧,本来也不该被这种情爱之事牵绊;有了鸿蒙紫气后,更是绝无可能被人动摇情爱。
偏偏,有这么一个人,夺走了她的鸿蒙紫气,令她心境不稳,更与她前所未有地亲密接触。
这让女娲是真的前所未有地有了以往未曾有过的感情、动摇、像是一个女人那般思考问题。
即便如此,女娲依旧不会跨出那一步,和陈萼有更深的接触打算——在她心中,“淡如水”,“看似无其实有”,你我心知肚明,也挺好的。
可怎么都架不住,陈萼这么一个吃肉不吃素的。
才刚刚看出来女娲的心意,就已经厚不要脸地伸手抓住她的手掌,打破了女娲心里面原有的想法。
牵着女娲的手,陈萼拉过另一个蒲团,两人携手坐在蒲团上。
一双手交错着,在两人身旁。
陈萼打量着女娲。
女娲的眉有点微微簇起,她不习惯这种突然的、陌生的接触。
看着女娲的侧脸,隐隐带着红晕,耳垂有点粉嫩。
乌云似的发髻,雪白的肌肤。
这位可称为圣母的女圣人,正和陈萼十指相扣,这让陈萼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欣喜,欢快,还有一种激动。
轻轻咳了一下喉咙,陈萼用神念说道:“女娲,我把秘密交给你。”
女娲有些不好意思。
陈萼只好再次强调一句,手掌握着她的手,举起来。
“我把秘密,交给你,你高兴吗?”
女娲转过脸来,看着陈萼。
四目相对,她慌忙转过头去,低声道:“嗯。”
陈萼却是不肯,再次询问一次:“你高兴吗?”
女娲明白了,有些气恼地回头看着他:“你……唉……你何苦这样逼我?”
“我虽然高兴,却也不至于跟你和那些女人一样吧?”
“我作为圣人,一身修行,大道修成后如何可能再有什么凡俗可笑之事。”
“你还是松开我的手,我们好好说话吧。”
陈萼没有松开她的手,反而又拉着她的手掌。
示意她回过头来,和自己面对面说话。
女娲到底拗不过他,只好轻轻吐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
她转过身来,盘膝坐在蒲团上,双眼看着陈萼。
陈萼也看着她,两人四目相对,陈萼的手抓住了她另一只手,两双手都抓在了一起。
女娲的身躯微不可察地一抖。
强行压住,不让自己表现出来。
“女娲,我要告诉你我的秘密和来历,你高兴吗?”
依旧是那个问题,女娲简直有些没好气了:“高兴,你满意了吧?”
“当然满意!”
陈萼笑了笑,忽然抓起她的手掌,按在自己的嘴上。
女娲顿时浑身一颤,下意识地要抽回手去:“你……你做什么!”
“我什么也不做,只是向你说,我也很高兴。”
陈萼抓着女娲的手,轻轻说着:“得知你之前就在为我着想,我更加高兴。”
不再刺激女娲,以免吓坏了她,陈萼用神念说起了自己的来历。
女娲的表情一再变幻,难以置信。
“你来自一千多年以后?”她对陈萼问道。
“当然不是,我们那个世界的女人是不穿丝袜的,那是另一个世界封神大战后的一千多年后。”陈萼说道。
女娲感觉有些难以理解:“不穿丝袜?她们都光着腿吗?也太大胆了吧?”
陈萼无语:“为什么不穿丝袜,就必须是光着腿?你们这个世界的观念有些奇怪吧?女人为什么必须会穿丝袜?”
“那不然呢?”女娲也感觉莫名其妙,“不正常的是你们那个世界才对吧。”
陈萼只好给女娲解释了一下,女人不穿丝袜的世界正常情况下古装衣着。
女娲更是不可思议的模样:“裙子下面是裤子啊?那女人跟男人相比,岂不是一样?”
“你们那个世界还真是奇怪,女人裙子下面,穿男人的裤子。”
陈萼无语,心道这事情算是解释不清了——真是奇怪,这个世界怎么会搞出女人必然穿丝袜这种常识来?
“罢了,这件事就不要纠结了。”
“嗯,也可以,我其实更想要听一听,你们那个世界里面,我是怎么应对这一次的封神?你和我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陈萼拉着她的手,见她也渐渐习惯了,便用神念说起来另一个世界的情况。
女娲听到自己,被纣王激怒,派轩辕坟三妖败坏商汤江山,便表情认真起来。
然后纣王被九尾狐狸精隐忧,被奸臣蒙蔽,本身又贪图享乐,终于败坏了商汤江山,天下八百诸侯皆反,西岐顺天命建立周朝,姜子牙完成封神榜。
听完这一串大概简略的故事,她看向陈萼:“你呢?这里面好像没有你?”
“当然没有我,我是一千多年以后的人啊。”
“咦?”
女娲讶然看向陈萼:“你在你们那个世界,不是开天神灵?也不是先天生灵?”
陈萼点点头。
“封神之战一千多年后,你才出生?”
陈萼又点点头。
女娲有些茫然和沮丧:“那你才花了多少时间,就把我的鸿蒙紫气夺走了?”
又若有所觉地看向陈萼:“我们这个世界,一千多年后,也会诞生一个叫陈萼的你?也会跟你一样?”
陈萼笑道:“你想什么呢?我之所以特殊,是因为我逆改天命,逃过了必死的劫数。”
“你们这个世界的陈萼,先不说会不会出现,就算是会出现,那也是必死无疑。”
“那不是你吗?你不准备救他?”女娲奇怪问道。
陈萼挑眉:“这么说,你也可以去我们世界,跟我们世界的女娲圣人一起分享自己的所有一切?”
“包括你的娲皇宫,你的童子,你的修为,还有我?”
女娲一听,也明白了:这的确是不可能分享的。
而且自己和另一个女娲,也肯定不可能互相好好相处,完全一模一样的人,只会对另一个自己感觉不快。
不过听到最后,却是不由地微微红脸:“不要脸皮!这里面,跟你有什么相干!”
陈萼却是果真脸皮厚,将身躯一靠,凑上前来。
两人依偎在一起,气息彼此相闻。
“女娲娘娘,你可知道,我的秘密从未对人说过?”
“我知道了,你之前就说过了。”
女娲不自在地转过头去,手掌去推陈萼的脸——靠的太近了,不习惯。
陈萼这一次却是双手向上,抓住了她手臂,凑上前来。
“你扭过头来。”
女娲扭头,然后瞪大了眼睛:“唔——!”
陈萼抓着她的手臂,半蹲在蒲团上,亲吻了坐在蒲团上的她。
良久良久,女娲闭上眼睛,气急败坏地抬脚踢他。
“你……你这混账!”
“你敢对我无礼?你现在就敢这样对我无礼,以后你……以后你……”
她的脸上红的几乎冒出水汽来:“给我滚,滚出娲皇宫,一万年……不,一千年以内,不许再来找我!”
陈萼心道:我信你这话才怪。
但凡是我今天这样走了,以后再来,必定千难万难。
真等一千年,那才是可笑,什么样的神仙感情,等一千年时间也大概要淡漠的几乎没有了。
到时候女娲估计早就不在乎,只剩下一个念想;陈萼真傻乎乎一千年以后来,那肯定再也摸不到女娲的手掌,只能当道友谈玄论道。
“女娲,你不必这么生气,其实我……”
“我不听,你快些走吧,我的心都快被你弄乱了。我要尽快平复心境。”女娲乱糟糟地,像是个没多少力气的寻常女人,要把陈萼向外推。
陈萼晃了晃她肩膀:“女娲,你听我说……”
女娲很认真地看着她。
陈萼看着她双眼明亮,红唇晶莹,没忍住,又把头低下去。
“唔——混账——放开我——你不是要说话吗?”
松开口,女娲气急了,被他又亲了一次,拿拳头打他。
陈萼指了指自己嘴巴:“想说的话,都在这里,你的嘴也听见了。”
又轻声道:“你不要想太多,听我的,闭上眼睛……”
女娲气呼呼地闭上眼睛,陈萼温柔地,轻轻地吻上来。
女娲渐渐地有些身躯发软,手掌不自觉地变成了环抱。
片刻之后,她渐渐知道了如何去做,并且环着陈萼的脖子,慢慢地开始回应。
睁开眼睛,女娲看着陈萼的面孔。
不知道为什么就笑起来,然后主动凑上前,亲了一口。
你来我往,你一下我一下。
女娲彻底忘记了刚才的羞怒,什么一千年不再见,还有最初的只是“论心相交”的方式。
甜丝丝的感觉,甜蜜蜜的滋味。
不需要想太多,她和陈萼就就这样拥抱着,亲吻着。
良久,两个人依偎着倒在蒲团上。
“这就是阴阳之道?交正之和?”
女娲轻声说着:“以往我看他们,只感觉他们居然沉迷于这种事情,当真是愚不可及。”
“今日才发现,遇上你这种坏人,我也只能被你欺负。”
陈萼心道果然,女娲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应对,只是盲目排斥罢了。
自己如果后退一点,这件事也就注定成为遗憾了。
“这样一来,女娲,你我两人便为一体,再也不分彼此。”
“等这个世界的事情完结,真要好好考虑,如何带你离开这世界,还是把另外一些人带来这个世界……”
陈萼正说着,忽然想起一件事,脸色微微一变。
我和女娲来回拉扯了足足一夜,刚才亲热时间也不短。
汜水关那边,时间不会来不及吧?
想到这里,陈萼也顾不上再抚慰女娲,站起身来:“还有一件事,我要去做。”
第306章 元始失策
“什么事?可需要我来帮你?”
女娲见到陈萼似乎表情有些焦急,急忙开口询问。
陈萼微微摇头:“不必,你也不能出头露面。”
“即便,我来娲皇宫这件事瞒不过有心人,但是他们也不能确定你和我之间有什么关系。”
“尤其是这种关系,他们更是想不到。”
女娲听到这里也明白了。
若是她一旦出手,现身在陈萼这一边,那么她在这个世界的处境立场将会极为被动,前所未有地遭受排斥。
鸿钧、三清、西方二圣……这些存在成为敌人,即便是女娲,心中也是不由地升起戒惧之意。
这些人联手的力量,太庞大了,几乎是不可抵挡。
“那……你……”
女娲有些担心地看着陈萼。
自己不出手,不帮忙,陈萼自己能行吗?
陈萼也看着她,笑了笑:果然是脸皮厚能吃肉啊……
自己如果刚才真的走了,傻乎乎等一千年后,转头死在娲皇宫外面,女娲也只是稍微伤感一下。
哪像是现在这样,真心担忧他的安危?
即便是圣人,男女之间的关系,该说透的还是要说透,该突破的还是要突破。
真要玩什么玄之又玄的纯纯一点好感,那是绝对被消磨的渣都不剩。
而现在,自己伸手搂着女娲,俯首亲她一下,她已经开始习惯,并且习以为常。
“放心吧,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有事。”
“而且,说起来,这件事其实是我在计划;我现在只是去看看计划进行的怎么样,所以你完全不用多想。”
“对手是……”女娲凝目看着陈萼,询问道。
“且不说,我该去了。”
陈萼起身道别,在女娲目光中离开娲皇宫。
分出化身,让化身返回朝歌;陈萼自己遁光隐身,来到汜水关,将上大夫陈萼暂且收入袖里乾坤。
若上大夫陈萼只是一个普通化身,陈萼这一次就会将他直接收回。
可惜他已经不是普通化身,和菡芝仙、彩云仙子、龙吉公主的关系,注定不能让他一下子直接抹消掉。
陈萼若是把这个上大夫陈萼给收回去,到时候谁来跟这三个女人解释?上大夫陈萼还得把这一摊子给收拾了才行。
替代完毕上大夫陈萼,这时候已经是午时。
汜水关兵马严整,防备西岐大军再回头杀来。
本来武王姬发也没有再来挑战汜水关的胆量——七首将军余化,高深莫测的孔宣,释放金人的上大夫陈萼。
这三者在汜水关,他是真的一点能够赢的把都没有。
幸好,有神通广大的人送来两样法宝,终于让他有了些信心。
不过,即便如此,西岐大军也是花了小半天时间才重新整顿。
姬发说服了手下将领,并且重新提振士气,让西岐大军再一次陈列在汜水关之下。
到了这时候,已经是午后了。
陈萼所想的,元始天尊匆忙赶来索要阐教练气士,这一幕没有发生;看见西岐大军的异动,才明白元始天尊到底是没有选择直接动手,而是间接影响西岐。
至于西岐大军在他的暗中影响下,是不是真的能够对汜水关、上大夫陈萼造成威胁……
正常情况下,圣人有心算无心,对付一个非圣人,那是绝没有任何失算的可能。
元始天尊收拾上大夫陈萼,似乎是必然成功的;而到时候,汜水关城破,似乎也没有多大疑问。
剩下半天时间,西岐大军没有动静。
陈萼也是无语——早知道元始天尊和武王姬发这么沉得住气,自己这么急急忙忙从娲皇宫赶来做什么?
到了傍晚,一个没料到的人来到了汜水关。
竟然是龙吉公主。
陈萼顿时有点进退两难,只好将这件事告诉上大夫陈萼。
上大夫陈萼笑了一声:“你我本是一体,你何必拘泥于分离的这些时候?这时候再互相交换身份,未免太没有意义。”
陈萼仔细想想也是——灵魂是一体的,身躯是一体的,只不过这化身和本体分割了一些时间,不太寻常罢了。
两者同归于一体,破龙吉公主、菡芝仙、彩云仙子的,难道就不是陈萼本人了吗?
感触、记忆、身躯,一切都是陈萼本人的延伸,太拘泥反倒是看不破了。
随着两者合为一,陈萼对龙吉公主也没有了“纣王陈萼、上大夫陈萼”这种本体与化身的疏离感。
第二日一早,汜水关下,西岐士兵敲鼓咒骂。
一员大将骑着马来回奔驰,显然是在城下挑战。
见到这一幕,余化顿时拿了戮魂幡、化血神刀,骑上金睛兽,要出城把对方擒下。
陈萼叫住余化:“西岐前日被我们杀的打败,今天反而主动前来挑战,看上去士气十足,深有把握。”
“这方法是冲着我和主帅孔宣而来,你若是出战,只怕要出事。”
余化闻言,顿时笑道:“上大夫此言差矣,想我余化在西岐军中杀进杀出,从来少有人能抵挡。”
“下面叫战的那个我更是认识,到时候一刀下去,立刻了事,还能帮主帅与上大夫探一探对方的虚实,岂不是好?”
见余化劫难上头,一副要出门赶着送死的模样,孔宣嗤笑一声,显然笑他道行浅,看不穿这里面的问题。
这一笑,余化更是脸上挂不住,转头就骑着金睛兽要出城。
也就在这时候,陈萼取出都天神煞图,将余化连同金睛兽都收入图画之中。
孔宣在一旁冷哼说道:“你管他死活做什么?”
陈萼笑了笑:“同在商汤做大臣,他若是死了,商汤就弱一分,岂能不管?”
龙吉公主在一旁说道:“那要不要让我去试试?”
“你去试试?那也是定然一去不复返。”
陈萼说道。
话音未落,龙吉公主已经带上一点不满,似乎想要反驳一下陈萼。
也就在这时候,孔宣却是等不及了,纵身拍马从汜水关飞出,金甲红袍端坐在马上,看着对面的西岐大军。
余化和龙吉公主这两个若是出战,生死难料,孔宣其实也懒得多管。
但是见到这两个已经没有动手的可能,便直接冲出来。
显然已经不想再浪费时间,让西岐的人在城外张狂。
那将领指着孔宣叫骂:“孔宣,你这贼人有眼无珠,错投主公!”
“商汤无道,西岐才是真正的王者之师,你却为商汤逞凶威,早晚死无葬身之地!”
“前次倚仗邪术,今日你若是投降,还可留你一命;若是不投降,便是你的死期!”
孔宣被他骂的心头火起,将那身后白光,朝着这将领刷去。
一刷之下,将领与马匹都在原地,一点异常都没有。
孔宣怔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没有修行过的将领和马匹。
自从练成五色神光,天下五行之中的物品,孔宣便是无所不刷,无往而不利。
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怪,还是法宝,从来没有失手过。
这一次,居然在这儿将领这里失手了?
怎么回事?
难道说自己看走了眼,这将领的本领其实相当厉害?
还是说……五色神光出了纰漏?
汜水关城门楼上,龙吉公主见到这一幕,便忍不住轻笑一声:“这孔宣看上去是个高手,原来是这般实力吗?”
陈萼微微摇头:“不,是有更强的人暗中插手了。”
“孔宣的实力是绝对能把那人和马匹全部刷去五色神光之中的。”
出手的人,绝对是元始天尊。
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是完全不同的性格——通天教主要动手,那大概就是直接抽出剑开始动手,像是之前去西方教,虽然通天教主临阵反悔,通天教主的性格却也能看得出来,的确不适合搞阴谋。
元始天尊却是不同,他要引出陈萼,采取了一环套一环,润物细无声的方法。
增强西岐大军,让西岐大军拥有胜利的可能,这看上去跟陈萼没有关系的事情是元始天尊落下的第一招。
之后还有第二招、第三招。
甚至于,他就算是引出陈萼,还不能算是目标达成。
他的最后目标是陈萼手中的都天神煞图,要放出自己的八个比较看重,还有救的弟子们。
这种弯弯绕绕的想法,也可见元始天尊为什么和通天教主终究要看的不顺眼,两人实在是完全不能理解对方的性格。
那将领哈哈大笑,仗着自己不会被孔宣的五色神光刷走,口中更是大放厥词。
孔宣听得恼火,五条光芒这时候卷起来,朝着那将领一起刷去。
那将领仅仅是微微晃动身躯,继续坐在马背上安之若素。
孔宣仔细打量之后,才发现那骑马的将领手中悄然握着一块八宝玉如意。
这令他有些讶然,随后才恍然说道。
“我说我今天怎么刷不动你,原来是另有缘故。”
“今日谁要插手,不妨站出来,我孔宣倒要看看你的厉害!”
孔宣说完之后,没有人回应他。
就在孔宣气的几乎要发火之时,一名西岐的将领高高举着一个黑色的小盒子走出来。
他看了一眼孔宣,高声叫道:“孔宣,你今日福缘尽了!”
孔宣感觉古怪,只感觉这人说的话,莫名有一种震颤的感觉。
这令他懵懵懂懂,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不由自主被墨色玉盒吸引,要化作一道光投入其中。
也就在这时候,一只手伸出来,按住他肩膀。
“孔宣主帅,你这是做什么?”
“难道你被迷惑了不成?”
孔宣这才恍然大悟,勃然大怒:“想我出身,天下第一。今日居然被两个凡人倚仗着法宝来对付,实在是可笑!”
“那背后隐藏的,到底是什么人?”
“快些给我出来!”
叫嚷完毕,又用白光刷向第二个出现的西岐将军。
那西岐的将军果然还是半点不动,倚仗着墨色玉盒,完全免了孔宣的五色神光。
到这个时候,陈萼也是看清楚了:元始天尊就在附近伺机而动。
若是元始天尊不在,就凭这两样法宝,是万万不可能给孔宣造成麻烦的。
就算是圣人的法宝,那也是一样。
凭借两个凡人的身躯,怎么可能真正动用法宝的威能?
孔宣一刷之下,依旧不信邪,再一次动用红光,去刷那八宝玉如意和墨色玉盒。
当然依旧是一无所获。
对此,孔宣的脸上表情,是真的恼火极了。
这是谁,这样和自己作对?让自己的五色神光,彻底失去了作用。
陈萼静静地观察四周,一时间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候,一只手突兀地出现,朝着陈萼落下,伸手捏住了陈萼的整个身躯,
这只手,出现的很奇怪,就是突如其来出现,直接目标便是陈萼。
陈萼这时候也不再揣着明白当糊涂,开口说道:“元始天尊大驾光临,何必这样遮遮掩掩?”
“索性就直接出现,说出你的来意便可以。”
一道祥云出现,祥光万丈,瑞气千条,元始天尊显露出自己的存在:“既然你已经知道是我,也应该知道我是为了什么而来,”
“不必多说,放人吧。”
元始天尊现身之后,说的话,果然足够直截了当。
陈萼笑道:“放什么人?”
“广成子等八人,以及杨戬。”
“为什么要放他们?”陈萼故作好奇地询问道。
元始天尊听了这话,便意识到陈萼这分明是不肯放人,这才说一些东拉西扯的。
“将人放出来,我自然让他们不再会关注封神这件事,而且阐教也全都不再参与封神、劫难等事。”
“这个回答,你应该是感觉满意吧?”
“不,我并不满意。”陈萼微笑说着,左右看看,“元始天尊,你把我抓起来,不过是为了获得你的弟子而已。”
“这双巨手倒是有些意思……”
“但我,能够获得什么?”
元始天尊见他这模样,也是微微皱眉:“这个上大夫陈萼,还想跟我讨价还价?”
“你想要获得什么?”
陈萼神秘地笑了笑,反手按住元始天尊凝聚出来的巨手。
“我想,我需要的你可能给不了。”
“所以,我自己拿也就是了。”
第307章 暗夺鸿蒙紫气
陈萼的话令元始天尊心中升起不安的感觉。
这个准圣修为、能够施展都天神煞阵法的人,为什么见到自己这个圣人之后,没有半点慌乱?
他难道不应该施展出自己最强大的法宝,试图和自己对抗吗?
最令元始天尊不明白的是,陈萼的手掌按住自己所化巨大手掌,说要自己拿想要的东西——自己这里又有什么是他想要的?
这个上大夫陈萼选择投身商汤,应该想要的是功成名就,想要的是保扶社稷。
从自己这个圣人身上,又能获得什么?
陈萼的手掌按住,心念一动,感应一下,无法从这巨手之上,感应到元始天尊的本体。
自然也就无法立刻夺走鸿蒙紫气。
陈萼心道:这元始天尊倒也是小心谨慎,我居然不能直截了当抓住他,夺了鸿蒙紫气。
若是这样夺了鸿蒙紫气,元始天尊惊吓之余,未必会大声声张,毕竟他自己也是一个精于算计的人物。
但是,现在很明显,悄无声息地想要做到夺取鸿蒙紫气,已经是不可能了。
这样一来,可就是彻底惊动鸿钧、天道、其他圣人。
说不定要彻底开战了。
陈萼想到这里,心下不由地惋惜起来。
每逢大事,自己就要做好被赶走、离开这个世界的打算,这一次也同样不例外。
自己才刚刚和女娲确定了关系,现在就被赶走,可有点不甘心。
但是,每一次获取鸿蒙紫气,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就比如这一次,陈萼不夺取元始天尊的鸿蒙紫气,以后将再也难有机会去靠近三清,夺走他们的鸿蒙紫气。
即便是夺走鸿蒙紫气,陈萼也同样很可能暴露——上大夫陈萼就等于纣王,陈萼是取代纣王的人本名,这些事情很难再隐瞒,后续引发的风波更是巨大。
最大的应该就是,跟鸿钧的允诺,被撕破了。
鸿钧道人绝对会动手。
能不要撕破脸,到这种程度,还是尽可能不要吧……
陈萼心中想着,故作诧异,说道:“看来我想错了,元始天尊你身为圣人,也并不比我更强多少。”
对这种自大的话语,元始天尊感觉心中有些了然。
这上大夫陈萼自以为道法玄奇,能和自己相提并论,所以才说什么要从自己这里取——他是想要击败圣人,获取自己的声名?
这未免也太可笑、不自量力。
他的倚仗,就是那都天神煞大阵吧?
这个阵法,元始天尊不得不承认,需要另眼相看。
但是只要不身处其中,不和盘古虚影硬碰硬,也没什么可忌惮的。
就算是身处其中,不得已和盘古虚影硬碰硬,元始天尊也并不惧怕。
这又不是洪荒时代的十二祖巫发动的都天神煞阵法,而是仅仅有不到一成威力的。
元始天尊还不至于无法应对。
似乎正如元始天尊的想法一样,陈萼果真抬手放出十二金人,要把元始天尊围在中间,催动十二都天神煞大阵。
元始天尊也是自然不肯呆在原地,平白无故地受算计。
他立刻坐祥云,携瑞气与异香而起,要离开十二金人环绕的范围。
就在这时候,一道五彩神光落下,朝着元始天尊刷来。
正是那孔宣的五色神光,青、黄、红、黑、白,光芒流转,似乎能刷尽天下五行之物。
他既是恼怒元始天尊算计自己,也是回报陈萼的先前援手之恩。
“这孽障,可恶。”
元始天尊细目闪过冷芒,一片庆云挡下五色神光,并无任何迟滞。
圣人以下堪称无敌的五色神光,遇上圣人之后,便仿佛失去了最大的倚仗,再也不能够无物不刷。
甚至刷不动任何和圣人相关的物品。
虽然如此,元始天尊依旧记下了孔宣胆敢向自己出手的胆大妄为,并决意找机会将他神魂俱灭。
“逃的好快!”
陈萼“惊讶‘地叫了一声,将衣袖张开,落向元始天尊。
元始天尊淡淡看了一眼,身后庆云晃动,自然便令陈萼的袖里乾坤无功而返。
到这时候,十二金人困不住元始天尊,袖里乾坤笼不住元始天尊。
孔宣的五色神光,也依旧抓不住元始天尊。
陈萼心念动时,让大羿对元始天尊弯弓射箭,同时取出四尾六魂幡,对元始天尊喝道:“元始天尊,你看这是何物!”
“看我如何咒你!”
元始天尊一眼看来,赫然是通天教主的宝物六魂幡,不知道为何失去了两条旗尾。
立刻怒从心头起——通天,你好不晓事!
如何能把这法宝,给这个陈萼?
你那截教胡乱收徒,果真是混乱不堪,半点也没有正道模样!
还是说这个上大夫陈萼,本就是你专心安排,要和我阐教作对的?
元始天尊恼怒之下,将手虚空一抓,也拿起一张旗帜。
那旗帜上带着云朵与古朴气息,又有祥光瑞气,几乎与元始天尊一般,附着一股莫名的神圣之感。
元始天尊看着陈萼,冷声道:“你有法宝,我也有。”
“如今却是比不得我。”
陈萼见他似乎要动怒,也是心中无奈——本以为见到六魂幡,元始天尊能有不同的选择。
结果现在一看,好像是彻底将元始天尊给惹怒了。
元始天尊展开那旗帜,那旗帜就如同天地一般,朝着陈萼、孔宣笼罩下来。
于此同时,大羿射出的箭矢、孔宣发出五色神光也都半点没有奏效。
陈萼下意识要动用鸿蒙紫气抵抗——面对圣人动用法宝,他一向以来也只有这一个方法才能够保证自己不落下风,否则单凭他准圣境界的修为,根本无法对抗圣人这等全力出手。
不过转念一想,陈萼又压住自己的这种冲动。
既然刚才也不打算用鸿蒙紫气,彻底暴露自己身份,这时候不妨再静待一下,看看有没有机会。
若是实在没有机会,再用鸿蒙紫气护住自身,也并不困难。
那旗帜盘旋,天地仿佛倒转,一切混混沌沌,不知道身处何地。
陈萼和孔宣两人都被抓入旗帜之内,一时间孔宣便失去了自身控制,不由自主地化作一只巨大的孔雀,现出原形。
而陈萼却是悄然护住自身——他明白自己这是被收入法宝之内,正在被法宝的规则所针对。
只不过规则再好,也对鸿蒙紫气无济于事。
陈萼依旧从容不迫。
亲眼看见盘古幡捉住了陈萼、孔宣两人,元始天尊也是心中一阵畅快。
汜水关城头,鸦雀无声,汜水关总兵韩荣、守将余化,还有申公豹,都是知道孔宣和陈萼两个人厉害。
如今这两个人被元始天尊擒拿,汜水关立刻岌岌可危。
申公豹更是心神摇晃——他险些想要冲出去,拜见元始天尊,再一次表达自己的忠心。
然而,他好歹还有几份理智,没敢真的去。
元始天尊怕是会杀了他。
当初元始天尊说过,他若是能保护阐教弟子,那就是有功,可以让他成就正道;可如今申公豹可是已经害死了阐教弟子,并且当众投降陈萼,又深受阐教上下厌恶。
不能做的事情,他做了个全,一点功劳没有,全是罪。
这时候再跟元始天尊表忠心,想继续做阐教的门人,那显然是痴心妄想。
另一边,西岐军营中,随着元始天尊擒下陈萼、孔宣,顿时爆发出一连串的欢呼声,士气大振。
武王姬发大喜,率领众将拍马而出,向着元始天尊躬身问候。
“多谢道长出手,帮我西岐擒下大敌。”
“如此一来,汜水关终于可以攻破,还请道长再助一臂之力,攻下汜水关。”
“寡人定然感激不尽,厚报道长。”
元始天尊淡然回答:“此事与我与关,你们自行攻打就是。”
“我来擒下陈萼,是因为此人拿下我八名弟子,阐教门人,因此才出手。”
“现在诸事已毕,我该回我深山修行,你等人间是非,和我无关。”
说完这话,驾祥云便要走。
便在这时候,大羿金人、夸父金人、祝融金人、句芒金人、玄冥金人五个金人齐声仰头怒吼。
“元始,放出阵主!”
句芒金人喝道。
元始天尊感应一番,讶然:“句芒、玄冥、夸父、大羿……还有半个祝融……”
“我说陈萼如何能控制你们,操纵都天神煞大阵,原来你们都有着神志,并不仅仅是受控制。”
“那都天神煞大阵,原来是你们在运转。”
“你们称呼陈萼为阵主,莫非是认了他为主人?”
“我们并非是认他做主人,”句芒金人回答道,“只不过他是这阵法的制造者,我们因他而重新拥有精血神魂,因他而重新得以看见如今的天地。”
“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可能放任你带走他。”
“放任?”元始天尊挑眉,“你们在我面前,有资格说这等话?”
手掌挑起盘古幡,将这旗帜挥动,遮天盖地一般。
再收起盘古幡的时候,地面上十二个金人,已经全部不见踪影,到了盘古幡之内。
元始天尊这才乘祥云离去。
武王姬发连声开口恳求,元始天尊只是恍若未闻。
当他离去之后,武王姬发回头再看汜水关城墙,以及城头上站着的七首将军余化,有点懵然了。
我好像——又开始重复伯邑考的事迹?
现在,谁能来帮我对付七首将军余化?
余化、申公豹也是没想到,元始天尊居然根本没有插手西岐、商汤战斗的打算,根本没有对他们再出手。
尤其是申公豹,正准备了一肚子的花言巧语来给自己辩护,看看能不能让元始天尊放自己一次。
没想到元始天尊居然没把他放在心上,直接转身就走了。
这让他简直要谢天谢地。
再看城下无可奈何的西岐大军,申公豹心情更好:貌似西岐没有对应的奇人异士了?
那我是不是可以骑着白额虎,下去乱杀一通了?
这样一来,我也算是立大功了吧?至少在商汤这边,我是立功了。
陈萼就算是死在外面,不是还有商汤纣王可以依靠吗?
余化也是吃惊讶然之后,想到了这一点。
他和申公豹相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跨上坐骑,带着士兵冲出汜水关,向西岐大军挑战。
西岐两名将领出战,被他们两个分别用旁门左道杀了。
武王姬发看到这一幕,都快崩溃无语了,只好带领士气滑落的西岐大军再次后撤,想办法安抚军将,以免出现兵变。
我这算是什么天命圣主,又没办法打破汜水关了!
昆仑山,对元始天尊来说,须臾而至。
来到麒麟崖上,元始天尊挥去祥云瑞气,站定身形。
南极仙翁、云中子、燃灯道人前来询问。
元始天尊微笑道:“到还算顺利。”
取出盘古幡,先抖落十二个金人,全都落在昆仑山上,十二个金人一个个闭着眼,一动也不能动。
又抖落一只百丈长巨大孔雀,元始天尊冷哼一声,用法力定住孔雀,准备随手再定他生死。
最后,才把最重要的人从盘古幡中取出来,正是商汤的上大夫陈萼。
陈萼跟十二金人、孔宣都不太一样,出现之后神志清醒,且能够行动。
这让元始天尊不由地高看一眼。
这陈萼是人类真身,而且修行颇深,若是能入阐教倒是不错。
只是不知道,他和通天到底是什么关系。
“陈萼,把我的徒弟、门下都放出来吧。”
陈萼淡然微笑,伸出手来:“都在我手中,你抓我手掌,取出来便可。”
元始天尊轻笑一声,伸手与陈萼手掌相握。
被盘古幡擒下,证明陈萼不过如此。
所以,还能怕他如何?
带着这想法,元始天尊的手掌握住陈萼手掌,两人手掌接触的地方,骤然升起一股紫气。
随后元始天尊的脸色一白,难以置信地看着陈萼。
他的鸿蒙紫气,在这顷刻之间,被夺走了!
紫气收敛,消失不见。
陈萼的目的终于达成,而且是最不动声色地完成。
他笑了笑,取出都天神煞图,将闭着眼的十二金人装回去,又把广成子等八个上仙、杨戬都放出来。
元始天尊静静看着这一幕,面上表情不再变,心中却是来回潮涌,变幻个不停!
第308章 通天师弟太好笑了
被夺走了!
自己的鸿蒙紫气,被眼前的上大夫陈萼,夺走了!
元始天尊在这一刻,是前所未有地感觉到茫然。
他一点端倪都没有地,就被人算计了,直到现在都还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天外邪魔有两个,一个是陈萼,一个是纣王?
不对啊——陈萼的十二都天神煞大阵非常纯正,不应该是其他世界来的邪魔。
可他为什么会夺取鸿蒙紫气?
元始天尊是真的想不通这件事:陈萼应该就是本世界的人物,是他和天外邪魔合作,夺取鸿蒙紫气?他为什么要做这么做?
还有,他到底是什么来历,是不是天外邪魔?
如果,陈萼夺取鸿蒙紫气,是他自己的能力……如果不是他自己的能力……那能够夺走鸿蒙紫气的,莫非是一件可以更换主人的法宝?
元始天尊面色发白,心内变幻,问题一团又一团地冒出来,又被他接连强行压制。
他一点都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迅速明白了自己此时的处境,首先是不可声张。
其次是慎重考虑。
我应该将自己的遭遇告诉其他圣人,并且让鸿钧老师、其他圣人来出手帮助我,对付陈萼和纣王,夺回鸿蒙紫气吗?
未失去鸿蒙紫气之前,元始天尊的想法是应该立刻和其他圣人联手。
失去鸿蒙紫气之后,他升起极为强烈的不安全感觉。
忽然明白了西方教二圣人为什么隐瞒准提失去鸿蒙紫气的缘故。
元始天尊现在,就准备暂且隐瞒,看看能否和陈萼、纣王有什么转圜余地。
“师尊……”
南极仙翁小声提醒,陈萼已经用都天神煞图把十二金人收回去,又把阐教八个上仙与杨戬放出来。
“好。”
元始天尊放下心中疑惑,看向陈萼:“道友这般做,的确不错,稍候片刻,待我训斥了这些逆徒,再来与你讲道谈玄。”
陈萼微微一笑,听出来他的话中含义,退到一旁。
广成子、赤精子、灵宝大法师、道行天尊、慈航道人、普贤真人、文殊广法天尊、玉鼎真人等八人见到元始天尊,齐齐跪倒行礼,口称“师尊”。
“师尊,我等技不如人,被这陈萼擒下,实在是惭愧无地。”
广成子说道:“幸好师尊出手,我等才能保全性命!”
元始天尊脸色变得铁青,他满肚子火可算是找到了发泄的地方。
你们是保全性命了,我的鸿蒙紫气没了!
早知道你们八个是陷阱,我怎么也不会去冒险——元始天尊行动的前提是,确定了纣王是天外邪魔,纣王会夺取鸿蒙紫气;确定了陈萼是本世界的人物,和洪荒时期的巫族有关系。
这两个确定,没有危险,元始天尊才舍不得八个门人,出手援救。
可怎么也没有想到,即便他已经小心再小心,依旧还是被陈萼这个不应该夺走鸿蒙紫气的人,夺走了鸿蒙紫气。
现在事情已然发生,元始天尊再看这八个阐教上仙,那是真的怒从心头起。
“吾早有前言,此次天机混乱,不可再插手。”
“你等八个却是不听我言,非要倚仗之前的布置,硬要拿着原来的天机天数做法,还振振有词,说什么天命在西岐——”元始天尊语气越来越严厉,几乎是失去了圣人的气度。
赤精子低声道:“师尊,我们其实并没有认为西岐武王是天命圣主,只不过是找一个机会,去给惧留孙、太乙真人、黄龙真人、清虚道德天尊他们报仇。”
“找机会行动之前,可问过我了?”元始天尊喝问道。
“师尊你不许,还把我们押在麒麟崖,我们就胆大妄为,自己行动了……”广成子说到这里,双眼中流淌出泪水,“我等不听师尊命令,才有今日灾难,实在惭愧无地。”
“请师尊重重责罚我们吧!”
灵宝大法师也说道:“师尊对我们维护爱护,我们真是再难报答,请师尊重重处罚我们吧。”
“就算是打杀了我们,那也是我们咎由自取!”
其他几人听了这话,也都跟着叩首,眼中含泪,请元始天尊重重责罚。
云中子在一旁说道:“师尊,诸位师兄弟也是心怀同门之情,才有今日之事,还望师尊不要太过动怒,以免损伤圣体。”
南极仙翁和燃灯道人也都开口劝说。
元始天尊面上冷漠,心中却是有些满意了——自己的这些弟子,跟脚清正的的确是表现不差,这等心态,可比截教那群湿生卵化、好勇斗狠的东西好多了。
转念一想,这八个人毕竟劫难未曾消除,自己这一次救了他们,也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活过这一次封神劫难。
自己鸿蒙紫气被夺走,现在也是自身难保的姿态。
他抬手指向陈萼:“你等八个,可认得他是何人?”
广成子立刻回答:“师尊,这就是害了四位师弟的商汤上大夫陈萼,我等也多是被他所擒拿。”
“他这等人物在商汤效力,还有那孔宣,也是你们对付不得的人物,更不用商汤纣王,颇有奇异;姜子牙已经将封神榜按在商汤朝歌城内。”
元始天尊淡淡说道:“你们只说天命,今日我告诉你们,这一次封神与劫难,恰恰天命已经逆转。”
“你们在西岐那一边,正是逆天而行,你们可知道了吗?”
广成子等八人俱都震惊不信。
我们逆天而行?
这陈萼杀了我们阐教弟子,反倒是顺天而为?
这天理何在?
他们的第一感觉就是:我不信,下意识就想要抗争。
不过抬眼看见元始天尊就在眼前,终于安分下来,只不过一个个看着陈萼,还是带着愤愤不平的意味。
这让陈萼不由地笑了一声。
广成子怒道:“你笑什么?”
“笑你们身上劫气未消,早晚还得应劫!”陈萼说道。
元始天尊也是看清楚了,这八个人的确是没有消劫气的样子,现在依旧是不肯心服。
自己哪怕是和风细雨,又或者疾声厉色,依旧无法让他们幡然醒悟。
劫难起时,再也难以躲避。
元始天尊心道:我阻挡他们下山,又亲自救他们回来,到头来他们依旧浑浑噩噩,不能察觉劫难的凶险。
我的鸿蒙紫气也因此被夺走。
由此可见,师徒缘分到此尽了,再也难以挽救他们。
想到这里,元始天尊越发感觉兴致阑珊,挥手让南极仙翁将阐教八仙带下去,好好看管,不许走脱。
虽然元始天尊估计他们还是会私下走脱,应了劫难与封神榜,这时候也只能这样吩咐,做最后一点挣扎。
待到南极仙翁和阐教八仙离去,元始天尊带领陈萼走向玉虚宫。
云中子停下脚步,说道:“师尊,我洞府中徒弟雷震子,需要我教导一番,送往姜尚门下效力。”
“可否就此告退?”
元始天尊颔首:“好,你去吧。”
燃灯道人也停下脚步,目光看向那百丈大小的巨大孔雀:“掌教,这孔雀……”
“还是不要辱没了他。”陈萼说道,“还他自由身吧。”
燃灯道人心中讶然。
陈萼被抓回来,哪有这种底气,口中乱说话?
随后见到元始天尊却是一挥衣袖,巨大孔雀恢复行动能力,燃灯道人心中更是惊讶。
掌教圣人,怎么会听陈萼这个手下败将的话?也没有半点喊打喊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燃灯道人暗感蹊跷,也看不出究竟,心道:下次和西方二圣再见面的时候,不妨问一问他们,这是什么缘故。
那巨大的孔雀化作金甲红袍的武将,孔宣恢复人形后,向着陈萼欠身行礼,表示谢恩。
然后纵身而去,须臾离开昆仑山,不见踪迹。
燃灯道人说道:“这孽障好生无礼!”
元始天尊淡淡哼了一声,没做评论,显然也是厌恶孔宣这不肯服输的高傲性子,尤其这是个孽畜、前后两次对自己出手的前提下,更是不悦。
只不过当着陈萼和燃灯道人,他什么也没有说。
燃灯道人越发感觉古怪,想了想刚才云中子的模样,也连忙告辞离去,说要看顾自己洞府内一样即将成熟的灵宝。
他们两个都离去后,元始天尊也不再掩饰,直接和陈萼神念交流。
“你用了什么手段,抢走我的鸿蒙紫气?”
陈萼回应道:“你不必问我什么手段,我只告诉你,鸿蒙紫气对你们来说,可能并非是好事。”
“荒谬!”元始天尊直接怒斥一声。
“荒谬?可一点都不荒谬。”陈萼继续回应,“要知道,准提道人失去鸿蒙紫气后,接引道人可是主动找机会,把鸿蒙紫气交了出来。”
“鸿蒙紫气,对你们来说虽然有万劫不灭的作用,却也锁死了你们相当多的感悟上限,以及随心所欲的心中想法。”
“你们虽然也有喜怒,但是已经几乎没有哀乐,这等渐渐于无情的变化,你们真的察觉不到吗?”
“还有,你们作为圣人,感悟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极为稀少,难道真的是你们的天赋不够吗?”
元始天尊凝目看向他:“你为何会知道这么多?”
陈萼神秘地微笑一下,并不解释。
元始天尊顺着陈萼的提示,自己感应起来自己的状态,然后渐渐感受到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好像是有一部分自我,又重新归来,回到了自己身上。
这时候,元始天尊才渐渐明白,陈萼说的并非是虚假的话。
鸿蒙紫气的确让他们越过无数岁月蹉跎,成就了圣人之位。
也就是这鸿蒙紫气,锁住了一部分他的心态、限制了这么多年一来自身的感悟……
这其中的利弊,并不能简单来衡量;只能说没有鸿蒙紫气,元始天尊未必是如今的圣人元始天尊。
但也是因为鸿蒙紫气,元始天尊如今回头再看自己,才发现自己已经渐渐不再是原来的自己。
老子精于算计,他元始天尊也精于算计……之前可是把通天教主给伤了一通。
奇怪,通天也是圣人,怎么这方面他的局限比我们要少?
元始天尊忽然想到一个答案,不由自主笑了一声。
定然是他没有跟我和老子师兄一样,时时勤加感悟和修炼,而是把注意力分散在诛仙剑阵、万仙阵这种攻伐之道上,还有那么一大摊子截教的事情,通天教主也定然不是总在闭关修行。
修为低,与人接触多,所以他才保留了更多的“人情味”。
而老子师兄,已经没有多少“人情味”,气度言谈跟鸿钧老师相差仿佛……这就是勤修苦练的“好处”。
若是通天知道,他之所以苦恼,全是因为他修为低,不知道又是什么表情。
想着想着,元始天尊的脸上浮现出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当他注意到陈萼讶然的目光,元始天尊伸手摸了一下脸颊。
自己,正在笑?
因为通天这家伙发笑?
元始天尊一时间有些怔住,再看陈萼,心态更加复杂。
没有失去鸿蒙紫气的时候,元始天尊是绝对不肯失去鸿蒙紫气的;现在失去鸿蒙紫气,感知到自身的变化,他并不埋怨陈萼了。
“接引、准提,都失去了鸿蒙紫气?”
陈萼点点头:“不错。”
元始天尊神念传道:“这件事倒是让他们抢先一步。”
“或许我也该让师兄、师弟一起,看看没有了鸿蒙紫气,我们三清是否还能和好。”
又带着警惕看向陈萼:“我还没有问过你,你收集鸿蒙紫气做什么?”
“鸿蒙紫气成圣,你需要一道也就足够了,现在你手中应该有三道了吧?”
陈萼微微摇头:“这个不重要吧。”
“重要的是,我不会用鸿蒙紫气祸害你们世界,你们也没有太大损失。”
元始天尊立刻确定他的身份:“果然,你就是纣王,纣王就是陈萼。”
“你这邪魔处心积虑,分出一个化身,还找出十二都天神煞大阵,真的是迷惑了好多人,连我们圣人都被你蒙混住了!”
陈萼以手抚额,无奈说道:“原来上一句话,带着陷阱啊,真是一不小心就上当了。”
“我说,你们这些圣人能不能不要这么聪明多疑?我跟你们说话很累的。”
第309章 四面作乱
元始天尊确定了纣王与上大夫陈萼,立刻解开了心中一道谜题。
为什么纣王和上大夫陈萼,都能够夺取鸿蒙紫气。
因为这两者本就是一人。
但是另一个谜题却是接踵而至。
这个天外邪魔,怎么会有十二都天神煞大阵,祖巫精血这种东西?
这不是本方天地才独有的吗?
他到底是本天地内,阴谋已久的老家伙,还是真的是天外邪魔?
听到陈萼的抱怨,元始天尊平静说道:“不得不说,你的手段是真的不错……就连巫族也被你玩弄与股掌之中,十二都天神煞大阵也肯交给你使用。”
说到这里,看向陈萼。
可惜陈萼被他已经诈话一次,当然不可能再上当,对这种问题一脸冷淡,根本不做回应。
元始天尊也明白自己的策略不可能再奏效,说道:“看来我是无法从你这里再获得什么有用的情报。”
“接下来,我们不妨谈论一下条件。”
“我不把你夺走鸿蒙紫气的消息告诉其他圣人,也不告知鸿钧老师,也可以为你保守秘密。”
“你应该为此付出什么好处?”
陈萼笑了笑:“那我不如,将你的鸿蒙紫气还给你?”
这话……简直无赖!
元始天尊凝目看向陈萼,正准备怒斥他,随后却又意识到——陈萼这是告诉自己,鸿蒙紫气被拿走,不是坏事而是好事。
自己还想要什么好处,那是不可能。
“只要我将此事说出去……”
“你随意,反正我已经有三道鸿蒙紫气,我不怕你说。”陈萼微笑着说道,也并不忘记时刻隐瞒女娲失去鸿蒙紫气的事情。
这件事,他没有把握之前,不会对外人说出来。
其实他已经有了四道鸿蒙紫气,只剩下老子和通天教主的鸿蒙紫气,还完好无损。
元始天尊见到陈萼还是这个无所谓态度,心中着实不悦。
这个陈萼,怎么就不受我的威胁?
他难道就不怕自己的阴谋曝光吗?
“我应该称呼你为纣王还是陈萼?”
“当然是陈萼。”陈萼回答。
“好,就叫你陈萼。你当真能够万事都不在乎吗?”元始天尊说道,“我若是把你的存在,你的身份告知其他圣人,昭告天下知道。”
“你再也没有机会获得新的鸿蒙紫气,并且会被我们群起而攻之,很可能就此身死。”
“在你身死之后,你的一切还不算结束。”
“据我所知,你以上大夫陈萼身份,结交截教菡芝仙、彩云仙子,和瑶池金母的女儿龙吉公主有关,若是你的身份暴露,她们又该如何自处?”
“她们自处,尚且还是小事,顶多没有颜面;你以纣王身份临幸的皇宫众女,又该如何自处?临幸她们的不是纣王,而是一个叫陈萼的人,她们即便身死,也要带着骂名,被耻笑。”
“是也不是?”
元始天尊说到这里,似乎还不肯罢休:“除此之外,商汤基业,又要走向何处?封神之战,又要走向何处?你的手下,闻仲、姜子牙、崇侯虎等人,你没有半点君臣之情吗?”
陈萼听着,哈哈而笑,拍手说道:“好,说得好!”
“可你却不知道,我的大道是什么!”
元始天尊肃然:“愿听详细。”
“我行事要以人为本,以人类为本心,为大道。”
陈萼说道。
元始天尊讶然看向陈萼:这个看上去无赖的家伙,疑似天外邪魔,原来竟是这样天下为公,要做圣贤拯救所有人类这等伟业吗?
看上去,一点不像啊。
“还有,若有事时,依我本心为本,以我本人为大道。”
元始天尊听完陈萼这第二句话,顿时明白了——这果然是个自私任性的邪魔!
依我本心为本,以我本人为大道。
说白了,不就是极度的放纵,自私自利吗?
再加上前面的以人类为大道——咦,奇妙呀,如此相辅相成,相生相克。
一半是圣贤救世,一半是自私放纵。
两者相加,元始天尊再度了然——原来如此!
陈萼可以说是个好人,但又不是迂腐和极致的好人;陈萼可以说是个坏人,但又不是那种恶意去害人的邪魔。
他几乎是一个拥有强大实力,却跟凡尘庸碌之人心境差不多的人。
不太好也不太坏,不会毁灭世界,也不会奉献自己性命拯救世界。
这就是陈萼的大道。
一个奇奇怪怪,令元始天尊也感觉大开眼界的“大道”。
了解陈萼的大道后,元始天尊就已然明白,自己威胁不了陈萼……
这家伙的无赖程度,估计远超自己所想。
就这么算了?让这家伙带着我的鸿蒙紫气,就这么走了?
元始天尊心内感觉有些咽不下这口气。
“陈萼,按照你的想法,夺走我的鸿蒙紫气,我还要感谢你不成?”
陈萼点点头:“可以啊,你有什么法宝之类,给我三五件。”
“我虽然用不上,我女人可多,正好用得上。”
果然够无赖的。
元始天尊冷哼一声,明白此人是不会给什么好处了。
仔细思量,将这件事捅出去,自己能获得什么好处——是损人利己,还是损人不利己。
元始天尊仔细想了想,感觉就算是自己把陈萼、纣王这件事说出去,天下大乱;或者把陈萼夺走鸿蒙紫气的事情说出去,把他围攻到死,也得不到任何好处。
西方二圣,那是多么不吃亏,只占便宜的家伙。
现在也没有追着纣王,一个劲要报复。
由此可见,这件事还真是无利可图。
“我们以鸿蒙紫气为成道之基,受鸿蒙紫气约束心性;我倒是不明白,你收集这么多鸿蒙紫气做什么?”
“当你收集足够的鸿蒙紫气后,又要做什么?”
元始天尊看着陈萼,再次询问。
陈萼不是毁灭世界,杀伤生灵的人物,他看的出来,通过大道感知,也能够感觉出来。
可他收集这些鸿蒙紫气,用途和目的到底是什么?
元始天尊着实有些担心。
不会是绕了一圈,最后收拾我们这些圣人吧?
陈萼微微一笑:“放心,不为害人,只为了自保,仅此而已。”
元始天尊不由自主,问道:“当真?”
“当真,千真万确。”陈萼回应道。
元始天尊终于勉强相信他:“好,那也好……”
取出一块玉符,递给陈萼:“我若以后找你,便以玉符为准。”
陈萼心道:女娲以后联系我也就罢了,你以后联系我干什么?
转念一想,有些不敢置信:难道说,元始天尊想要让三清都摆脱鸿蒙紫气影响?重新成为昔日的“三清”?
若真是那样,陈萼很可能接下来什么都不用做,只要静心等候便可以!
当然,元始天尊此刻明显也没有做好打算,只是一个想法罢了。
陈萼收下玉符,便从玉虚宫这里告辞。
当他走出几步后,元始天尊开口:“能否留阐教弟子一命?”
“执迷不悟,劫难深重,强行留下,只会让劫难越来越重。”陈萼说道,“元始天尊,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的确,元始天尊不是不懂。
只不过,他不舍得门下清修的弟子,他们跟脚,也很清正啊。
陈萼又微笑一声。
“你舍不得他们?不如这样,我告诉你一件事,或许能够让你放下心结。”
“什么事?”元始天尊问道。
“他们之中的几个,很可能和西方二圣有点联系,度过劫难后,会去西方帮助西方二圣立教。”陈萼微笑说着,“这么说,你是不是就不挂念他们的安危了?”
元始天尊愕然:“这……荒唐的话,我如何能信?”
“燃灯帮他们牵线认识的,应该是这样,我不确定,你可以调查一番。”陈萼说完之后,化遁光而去。
元始天尊皱眉思考:燃灯道人?
他……和西方二圣的确关系不错,这一件事我是知道的。
但是我门下弟子,通过他和西方二圣有关联,我却是不知道。
谁经常去拜见燃灯道人……惧留孙,文殊、普贤、慈航……
若此事是真的,那这些弟子,的确是没有必要再力保了。
念及燃灯,心中一算,元始天尊看向西方。
神情微微冷淡下去。
算不分明,应在西方,这就足以证明,燃灯去找西方二圣去了。
以往,元始天尊从没有怀疑过这种谈玄论道的事情。
现在,却是被陈萼一席话,说的不由自主怀疑起来。
“或许,我应该找通天师弟,说一说鸿蒙紫气的事情。”
……
汜水关上,孔宣从昆仑山上返回,见到余化、申公豹两人出手,将西岐大军击退,便知道西岐军中没有奇人,只是寻常军队。
也就是说,以后都没有反抗之力,想怎么对付就怎么对付。
不过,孔宣这时候心情不顺,没心思乘胜追击,追杀西岐大军。
被圣人擒下,令他一下子从傲气中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虽然很强,但是天地间能够对付自己的人还是有的,而且还不止一个。
另外,就是担心上大夫陈萼的事情。
他救了自己,却也留在昆仑山玉虚宫,不会有事吧?
过了半个多时辰,一道遁光落在汜水关。
孔宣见到是上大夫陈萼归来,顿时大喜过望:“陈兄归来,可喜可贺!”
龙吉公主也是松了一口气——自从陈萼被抓走,她就有些六神无主。
余化、申公豹等出城攻击西岐大军,她也是没什么精神参与。
若是陈萼身死,她可怎么是好?
从儿女私情来说,陈萼是她的男人;从更长远的考虑,那天庭上的符元仙翁,对付不了陈萼,却很可能轻易拿捏她这个待罪的落魄公主。
她的未来一下子就茫然无措。
见到陈萼归来,龙吉公主是真的心内安稳。
当晚,摆酒席庆祝陈萼、孔宣两人安全归来,孔宣将自己的傲气放下,陪着陈萼喝酒,并且趁着酒意,说了一通感谢的话。
最后,孔宣郑重地告诉陈萼:“上大夫陈萼,从今以后,你我便是朋友。”
“我欠你一条命。”
“若你要用我,我随时可听命。”
陈萼表示自己记住了。
一番酒席欢庆之后,第二天汜水关众将议事。
孔宣、陈萼、韩荣、余化、龙吉公主、申公豹等人商议接下来应该如何收拾西岐大军。
“若是再次放任西岐大军安然离去,未免太过养虎为患,大王也必定不会高兴。”余化说道,“恰好西岐军中没有奇人,我等大展神威,将西岐大军攻破。”
“最好能抓住那武王姬发,灭了西岐,从此天下太平。”
余化的话,众人也知道不算太错。
只不过他们的任务本来就是守卫汜水关,而不是主动出击。
没得到纣王的命令之前,这主动出击绝对是不太合适。
况且,真要对西岐大军攻击;那么动用多少兵力,这种事情也许要慎重考虑,请纣王命令后再做决定。
因此,议事之后,众将依旧没有对西岐发动进攻,而是向商汤的纣王禀报。
陈萼也分为上大夫陈萼和纣王陈萼,一个化身一个本体,重新返回商汤王宫。
批准孔宣、陈萼、余化、申公豹等人率领兵将攻击西岐大军。
之后,纣王陈萼有些讶然收到几处消息。
“东伯侯姜恒楚,忽然决意要反商汤,说是要抱住东伯侯一家基业,不能让商汤吞并。”
“南伯侯鄂崇禹,也决意要反,并且派人往西岐,要奉西岐武王为主。只要武王姬发答应,以后鄂崇禹家镇守南方,他们就愿意配合武王姬发造反,对商汤发起攻击。”
“北方闻仲与锦衣卫一起传来消息,鬼方、犬戎等北地民族,各率十万骑兵,蠢蠢欲动,要攻略北地。”
陈萼综合一下这些信息,心道:天道这是为了完成劫难,也算是拼了。
明摆着开作弊器加光环……
东伯侯、南伯侯反叛的理由,只能说是勉强说的通。
犬戎和鬼方也来攻击凑热闹,再加上西岐尚未被彻底消灭。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王朝,这种四面被入侵,还真是险象环生。
不过,在陈萼看来,现在他们现在作乱,都是要帮助商汤彻底长治久安、混一宇内。
第310章 夫妻
四方皆反,看上去商汤的江山社稷危如累卵。
实际上,情况根本不是这样。
西岐那边,西方二圣、元始天尊不插手,孔宣已经注定无敌,肯定能带领余化、申公豹收拾了武王姬发——就算是武王姬发天命所归,逢凶化吉,总不可能庇佑整个西岐大军。
可以说,姬发或许还不会死,但是西岐肯定是失败注定了。
南方三山关,足以对抗南伯侯鄂崇禹。
以封神原剧情是这样,南伯侯鄂崇禹死后,他的儿子鄂顺从未攻破过三山关,商汤还一直从三山关调兵去打西岐。
东边游魂关,也足以抵挡东伯侯姜恒楚,也是十多年不破。
至于北边的鬼方、犬戎等骑兵,闻太师经营北境七年,若是收拾不了他们,那才是奇怪。
所以,商汤其实是四面受敌,四面皆有把握,一点都不必着急。
陈萼倒是也想一鼓作气解决掉四面的敌人,不过想一想天道这么安排的道理,也是又不得不停下。
跟西游取经,搞出一群穷逼国家的佛法,扯着幌子要“拯救东土大唐”不一样,封神这时候,是的的确确天地间有杀劫。
像是阐教十二上仙,原着中一而再、再而三地为西岐奔波,以身冒险,其实是应该身死后上封神榜的。
最后没有身死的缘故,有弟子上榜化解一部分劫难的缘故,也有元始天尊护佑,不舍得让他们身死道消的缘故。
现在,陈萼更是亲眼所见。
这些人还是身处劫难中,自己不觉错误,半点不能清修,就想要外出好勇斗狠。
所以,这杀劫陈萼强行挡不是正道,也说不定会因此惹出更大的祸患。
天道能够给鄂崇禹、姜恒楚等人降低智慧,强行入劫难,强行造反起兵,其他人真的很难吗?
陈萼再强行阻挡杀劫进行,只怕到时候会有意想不到的人,被这种强行入劫难的方式影响,那时候反而不好。
暂且先不要强行破坏这杀劫,看看会有什么发展吧。
结束了政务处理,陈萼感觉一双目光正在直挺挺看着自己。
转头看去,原来是九侯女。
她面容冷漠,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怎么了?”陈萼问道。
九侯女说道:“我想去军营,这一次犬戎和鬼方一起出手,说不定我能见到我父亲。”
“就算是见不到我父亲,也应该能够确认他的生死。”
“然后呢?”
陈萼拍了拍腿,示意她坐上来。
九侯女面无表情地坐到陈萼的腿上,穿着条纹袜的小脚熟练地伸出去。
这时候,她因为天生的缘故,对外界没什么太大感触,因此还是面无表情。
陈萼欣赏了一会儿,给她恢复了感触。
九侯女的脸颊便红到了耳根,低声啐了一口:“昏君,就是会作践人……”
“你还没说,你确定了父亲的生死之后,要做什么事情。”
陈萼问道。
九侯女低声道:“若是我父亲已经死了,那就杀很多人出气,为我父亲陪葬吧;若是我父亲没有死,我就把我父亲救回来。”
“若是,你的父亲并不需要你来救,他也率领着骑兵,前往商汤来攻打我呢?”
陈萼问道。
九侯女听到这个问题,的确有些迷茫。
很认真地思考起来。
陈萼打了她一下,九侯女才回过神来,继续侍奉这昏君。
过了片刻后,九侯女想到了办法:“大王,如果是你说的那种情况,我就主动去加入父亲的军队,然后带领一部分人行动。”
“如果行动顺利的话,我就可以把我的父亲取而代之,让他安稳地活下来,我率领骑兵,返回北方。”
“就算是行动不顺利,我也应该能代领一部分人回到北方,不对商汤法器攻击,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我死在父亲的刀下,也能给他们造成混乱。”
“这对商汤,依旧是有利的,不是吗?”
陈萼失笑:“你想了一会儿,把我的菜都给弄的不美味了,就是这个解决方法?”
“你的菜?”九侯女皱眉,“我才不是你的菜……”
“呵呵,你就是。”
陈萼说了一句,拎着她站起身来。
“记住了,我虽然未必会一生一世拥有你,但我只要拥有过你,你就别想要逃到野外去。”
“你以为我会让你离开,然后带着骑兵返回北方。过去几代人后,又有骑兵们的后代来攻打中原王朝?”
“无论是我的私心,还是公心,都觉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九侯女很认真地说道:“那我的父亲怎么办?”
难道,大王真的不允许我去探查父亲的下落?
这样一来,或许我也只能以死来周全父亲的生养之恩。
“对我来说,很难吗?把他抓来,安顿在朝歌城,做个逍遥的官员,不是更好?”陈萼反问道。
九侯女瞪大了眼睛:“啊?”
“啊什么?”陈萼拍了拍她的脑袋,“看上去挺聪明,其实你也是个呆瓜。”
“可是,大王,我的父亲还活着吗?”九侯女问道。
陈萼伸手掐算一下:“还活着,算起来还有二十一年阳寿。”
九侯女大喜:“那大王你可以把他带到朝歌城来?”
“当然,这件事又不难。”陈萼说道。
九侯女立刻千恩万谢,精心伺候,比以往更加细心周到。
她也没有愚蠢到询问大王之前为什么不拯救自己的父亲——大王是一国之君,需要忙碌的事情很多,有什么理由要去拯救一个不服王化的蛮夷首领?
即便这个蛮夷首领被谋反的袁福通陷害,也不能证明他就是无辜的,善良的。
月上柳梢头,天色昏黄渐渐发黑。
陈萼见到九侯女累得快要散架了,还是努力尽心,也是有些无奈。
“好了,你休息休息吧。”
“要给我报恩,不急于一时,你父亲的事情我明天就会做。”
九侯女这才翻身躺到,很快睡了过去。
陈萼也准备闭眼歇息,就在这时候,姜皇后却在宫女的通传下,来到了宫殿外。
想到九侯女,又想到今天作乱的情报,也有姜皇后的父亲东伯侯姜恒楚,陈萼明白姜皇后到来是为了什么。
果不其然,来到陈萼面前后,姜皇后直接跪倒在地,脸色苍白如雪,双眼泪珠直流。
“大王,妾身的父亲糊涂,竟然犯下造反谋逆的大罪!”
“妾身听闻之后,实在是五内俱焚,不知所措。”
“特意来大王面前领受死罪!”
“还望大王看在我们夫妻恩爱一场的份上,饶过殷洪、殷郊两个孩儿,他们皆是大王的骨血,皆是无辜的!”
说完之后,伏地大哭,额头碰在地上,殷红出血。
显然,姜皇后是真的痛不欲生。
自己的父亲居然不顾自己生死,悍然起兵造反,这种不忠不义的事情,在姜皇后看来全无道义、实为逆贼。
然而这又偏偏是自己的父亲。
所以她心中痛苦两难,恨不能一死了之。
但是又挂念两个孩子,姜皇后又不敢私自身死,担忧大王迁怒殷洪殷郊两人。
陈萼摇了摇头,对于最重视礼法规矩的姜皇后来说,此刻遇到的难题的确是能够把她活生生难死。
不过对于陈萼来说,她的这一切想法,有一半是收到观念约束,这才痛苦万分。
抬起手来,姜皇后便不由自主随着陈萼抬手站起身来。
陈萼迈步走到她身边:“皇后,你要相信寡人,也要相信你自己,不要想的太多。”
伸出手,让姜皇后额头上伤口愈合。
姜皇后浑身微微一颤,低声道:“大王,你……你放开我吧。”
“我是个有罪之人啊,我父亲他大逆不道……我实在无颜再……”
“无颜什么?”陈萼问道。
姜皇后摇了摇头,眼中含泪,说不出话来。
陈萼低笑一声,伸手捏住她的嘴,含了一颗泪珠。
然后吻过去。
姜皇后激烈地挣扎起来——这时候她也是没有心情,也是深感自己罪孽深重,没有资格再和大王亲近。
“呜……呜呜……大王,你不应该再亲近我这样的女人……”
“我罪孽深重。”
“我不管,我偏要。”陈萼平静地说着。
姜皇后的身躯僵住,然后渐渐酥软下来。
她从未想过,在这种时候,大王居然还是没有嫌弃她。
她的眼眸中,升起前所未有的深情——这股深情,以往她没有感觉。
她是纣王的贤德皇后,对礼法和规矩看的重,她对纣王的爱,是“应有的爱”。
但从来不是此时此刻,深厚无比,冲破了所有礼法,真正不顾一切的爱。
她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冲动,她似乎青春年少,什么都不顾,什么都不用考虑,只需要莽莽撞撞向前冲。
只需要去找那个令自己欢喜,令自己欢笑的人。
那个人,就这般喜爱自己。
而自己,也将给他最不顾一切的爱。
姜皇后不明白自己现在的状态是什么,她只知道自己看着纣王,不想管任何规矩了。
她的眼睛,明亮且热情;她的嘴角,带着妩媚的笑意。
她这时候,不再是母仪天下的姜皇后。
而是一个需要爱和被爱的女人。
陈萼的手掌按着她的肩膀,轻声赞叹:“这还是你第一次,主动露出这种神态。皇后,这时候,你是爱我的吧?”
姜皇后毫无迟疑地点头:“我爱你,大王!”
两人拥抱在一起,倒在了龙床上,被翻波澜。
良久之后,姜皇后长长叹一口气:“大王,你真好,我今日才知道,什么都不顾的感觉只要爱着大王的感觉太好了。”
“难怪她们一个个都不愿意听我的话,原来是这个缘故。”
陈萼平静说道:“那你还打算一会儿自杀?”
“我肯定是要自杀的。”姜皇后决绝地说道,“不为了别的,一定要给天下臣民一个交代。皇后的父亲起兵造反,皇后岂能不死?”
“皇后若是不死,如何对得起大王的恩宠?如何称得上母仪天下?”
“你们所苦恼的,于凡尘之间是大事,于我却是小事。”
陈萼指了指旁边昏睡的九侯女:“她也烦恼她父亲的事情,对我来说,也不算大事。”
将如何处理九侯女父亲的事情告诉姜皇后,陈萼又看向姜皇后。
姜皇后很认真地想了想:“那就请大王把我父亲抓来,把我和我父亲一起处死?这样也可以免去兵戈,天下太平。”
陈萼伸出手指,弹她的脑门。
“为什么你非死不可?”
姜皇后的表情依旧很认真:“因为我是皇后,我要为天下作则。哪有人谋反作乱可以不死的?我是东伯侯姜恒楚的女儿,我当然也要死。”
“可我不许你死。”陈萼说道。
姜皇后摇头:“于情于理,我都必须死,请大王成全。”
陈萼劝说几次后,见到姜皇后始终不肯松口,索性也不再劝,而是换了一个办法。
“姜皇后可以死,我用法术做到这一点并不难;你必须要在宫中,重新当一个妃子。”
姜皇后对此有些排斥:“大王,要欺瞒天下人,何其困难?”
“还请大王不要为我这该死之人,害了你的声誉。”
“到时候,我百死莫赎。”
“不必怕,”陈萼很认真地说道,“我就是不欺瞒天下人,也没有人敢开口逼你去死。”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争执了半夜,最后姜皇后才不情不愿地定下假死的事情。
不过她怎么也不要妃子的身份,而是主动要求当一个宫女,去黄妃的宫殿。
这里面当然也是有缘故的,黄飞燕的居住宫殿,是九侯女、苏妲己、贾氏都会来的地方。
姜皇后原来是不怎么来这里,不愿意失了皇后的体面。
这一次,姜皇后死去,取而代之的将会是宫女姜文慧。
也是她姜文慧,尽力回报大王恩宠的时候了。
“呃……还没睡啊?”九侯女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嘀咕道。
陈萼左手拍拍她,九侯女又睡过去。
右手搂着姜文慧,说道:“皇后,放心就是,寡人会妥善处置这件事情的。”
姜文慧将身体缩在他怀中,轻声道:“大王,姜皇后死去之后,奴婢就只是小宫女了,望大王不要忘了我。”
第311章 兄弟
第二天,陈萼做了一个假的姜皇后,真的姜皇后到了黄飞燕宫殿。
黄飞燕等人依旧将她作为皇宫的大姐,只不过姜皇后自己过不去心里那一关,自己穿了宫女的衣服,遵守规矩。
黄飞燕、贾氏、杨妃等人劝说之下,姜皇后依旧坚持自己宫女姜文慧的身份,众人也只好尽最大可能不使唤她,而是陪着她说话,开解她。
姜文慧因此心情倒也好了不少。
龙德殿,纣王临朝,令百官议事。
说起四方作乱,姜子牙知道内情,也并不担忧,北方有闻仲,西方有上大夫陈萼与孔宣,南方有三山关、东方有游魂关,一时间都没有大碍。
只是担忧三山关和游魂关被攻破,因此姜子牙准备让人去三山关、游魂关相助。
陈萼想了想,说道:“东海龙王敖光,前些时候听命于商汤。”
“南方一向湿润多雨,就让这敖光去鄂崇禹那里多下几场雨,让他大军在泥水中泥泞难行,多生疾病。”
“由此,鄂崇禹再也不能成祸患,说不定民怨沸腾,久必生乱。”
姜子牙闻言,有些担忧:“降雨乃是天数,东海龙王只怕也未必可以更改。”
“无妨,我的圣旨,天数也不可逆我。”陈萼说道。
姜子牙心中霍然一惊:“大王何出此言?”
“此言太过狂妄,惟恐有伤天心天意,我恳请大王,以后莫要再说这等话。”
百官闻言,也有几个赞同的。
倒不是他们对纣王不忠心,而正是因为忠心,才感觉纣王说出“逆天”的话语,实在不妥,对江山社稷和纣王本人都没有好处。
陈萼也知道他们是一片好心,而且跟他们解释自己和圣人的微妙关系,以及事实上天庭不敢得罪的事情,这也不合适。
因此随口应付过去。
“大王,游魂关那边,臣想要令陈塘关李靖与儿子哪吒前往相助,不知大王意下如何?”首相姜子牙开口说道。
陈萼点点头:“这倒是也不错,那哪吒听说调皮惹事,最近没有再惹出什么祸患吧?”
姜子牙表示对此所知不多。
陈萼看向崇侯虎。
崇侯虎立刻回答道:“启禀大王,根据手下禀报,哪吒对上大夫陈萼愤愤不平,因为上大夫陈萼将他师父太乙真人杀了,送上封神榜。”
“除此之外,李靖夫妇两个再也不敢多做其他事情,时时刻刻有一个陪着哪吒,以免他惹出祸事来。”
“因此,哪吒并无惹事机会,被父母教导之下倒是不那么任性。”
他一开口,群臣都侧目。
锦衣卫的头子,暗探遍布天下的狗贼、奸佞……虽然对商汤都是忠心的,但是群臣谁也不愿意将自己的一切私心都暴露给锦衣卫,再被转呈给纣王。
幸好的是,纣王是一个按规矩来的。
无论锦衣卫收集多少细节证据、大逆不道的私下话语,从不用锦衣卫抓人,也不用锦衣卫收集的证据定罪。群臣因此只骂崇侯虎,却没有对纣王不满的地方。
“好,看来李靖和哪吒还可以用。”
纣王陈萼下令,给李靖加一次官爵和俸禄,也给哪吒封一个官职,送去一些新奇的小孩玩乐之物作为赏赐。
诸事商议完毕,待到散去朝会,姜子牙留下来。
他有些小心地向陈萼说道:“大王,东伯侯作乱,皇后想必十分痛心?”
陈萼笑道:“你是想提醒我,姜皇后应该怎么处置。”
“还有,九侯女说起来也和鬼方有关系,也得注意,是不是?”
姜子牙连忙欠身,直接告退:“大王明见,看来是不需要我再多说什么了。”
他也聪明,知道做臣子断然没有继续站在这里,听大王给他一个结果和交代的道理。
这件事,他也只能开口一提。
回到宫中,陈萼叫来姜文慧,对她说了朝堂情况:“满朝文武并没有提出和你有关的事情,现在看来你是多想了。”
“既没有人攻击你,也没有人逼我如何对付你,你应该放心了。”
姜文慧却是打定了主意,再也不要皇后之位,并且姜皇后一定要以死谢罪。
陈萼劝不过她,也没有强行更改她的想法。
又过一日,“姜皇后”自感有罪,自缢身亡。
北方,太师闻仲已经开始和犬戎、鬼方骑兵交战,陈萼将九侯女的父亲抽空抓来,留在朝歌。
九侯女和父亲父女相见后,九侯女的父亲也就没有了造反的心思,安心留下来。
南方,东海龙王敖光带领其他龙族,来到鄂崇禹军营上空,开始阴雨连绵。
东方游魂关,李靖和他不怎么听话的儿子哪吒到来后,哪吒独自一人就冲出去,又是乾坤圈、又是混天绫,把姜恒楚手下将领杀伤数人。
一时间,姜恒楚麾下全部被这小娃娃杀的胆寒,开始搜寻奇人异士,试图对抗哪吒。
西岐,武王姬发的大军被孔宣、余化等人一再击败,终于溃散,短时间内再也不成气候。
姬发全凭自己的运气,逃脱之后继续被西岐将领拥护,虽然损伤了国力,自身却还保存着武王之位。
一而再、再而三受这些能人异士的气,姬发也是决心下一次必须找好了真正的高人,之后有把握再对商汤出兵。
这时候,修行的练气士中却也有些人,的确对商汤不满,想要对商汤动手。
或许,这就是身在劫数之中,一时间不能自控。
阐教之中,有原本阐教十二上仙中的八个,被陈萼击败、元始天尊看押之后,思考的都是如何报复回来。
虽然惧怕陈萼的实力,却是心中敌意一点都没有减少,反而满脑子都是如何去想办法报仇。
截教之中,本来应该清静,但是正如元始天尊不能强行控制自寻死路的人,通天教主下达的封山修行、不许外出的命令,也挡不住截教门下某些门徒。
赵公明、三霄、十天君等人还好一些,毕竟是亲眼见到多宝道人所作所为,知道多宝道人是罪有应得。
却也有不少弟子,对这位截教大师兄的遭遇愤愤不平。
他们只知道,多宝大师兄和龟灵圣母为三霄仙子出头,结果惹怒了教主老爷,因此才获得惩罚。
这里面毫无疑问是商汤的问题,若不是因为商汤,多宝大师兄怎么会受到这样的惩罚?
这里面也有截教弟子,的确是命中该犯劫数,越是想就越是不如意,修炼不下去,蠢蠢欲动。
恰逢西岐、东伯侯姜恒楚、南伯侯鄂崇禹都在搜寻奇人异士,对抗商汤的压制和打击,这些截教的练气士、一气仙,便开始应邀出山,准备给多宝大师兄出气。
在各方的精心准备下,天下经过一段时间的歇息之后,战斗陡然激烈起来。
这一次再也不是商汤全面占优,而是互有胜负。
游魂关前,守将窦荣被哼哈二将上了封神榜,他妻子彻地夫人也紧随其后,登上封神榜。
李靖被打伤,只有哪吒得胜,击杀截教两名练气士周信、李奇——这两个都是瘟神吕岳的弟子。
杀了他们,瘟神吕岳必然不肯轻饶。
霎时间,游魂关岌岌可危,一时间好像会被攻破。
三山关,邓九公和儿子、女儿接连战死,张山战死,也都被送上封神榜,东海龙王被烧伤,动手的正是截教的火龙岛练气士焰中仙罗宣。
三山关同样随时可能被攻破。
北方,太师闻仲和蛮夷骑兵相持不下,率领自己的弟子连破巫蛊之术。
但是因为没有同道好友来帮忙,一时间也不能速速取胜,战斗进行的颇为胶着。
西岐,孔宣和陈萼、余化、申公豹等人连破西岐城池,西岐国力大损,声威大不如以前,只是还没有被彻底攻破。
陈萼也没有想到,封神原着中稳如泰山、十几年都不能攻破的三山关和游魂关,短短时间都告急。
这也是天机混乱的一点不好,陈萼自己也有时候料不中事情发展。
截教的弟子们,还是忍不住出手,口口声声宣称要给多宝大师兄出一口气,坏商汤江山。
看来这封神与劫数,这时候也开始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候。
一个个要上榜的,都开始急着表现起来。
陈萼将命令传达给孔宣,让他先去三山关,收拾了焰中仙罗宣和师弟等一行人,再去游魂关对付哼哈二将与瘟神吕岳的弟子们、师弟们,以及随时可能出手的瘟神吕岳。
孔宣没有迟疑,直接去三山关破了鄂崇禹大军,然后五色神光刷落罗宣、罗宣的师弟刘环,魂魄全都飞往朝歌城封神榜上。
这一战,南伯侯父子全都上榜,三山关外上封神榜的连同将军、练气士,加起来几十人。
南境从此平定。
孔宣又前往东方游魂关,又往封神榜上送了姜恒楚、姜文焕、瘟神吕岳、哼哈二将、朱天麟、杨文辉、李平等几十个名字,东伯侯这边也终于平定。
纣王、姜子牙等商汤朝廷中枢开始派人接管东境、南境,一时间忙的不可开交。
商汤朝廷的官员们也是忙碌且幸福着——随着两个东方和南方两个平定,他们很明显都事实上升官了,权责提升许多。
并且可以提升更多的人去外面当官,为商汤牧守一方疆域。
只是,北方与西方的战斗,迟迟还没有结束。
有些人看来,似乎还有的打。
但是在某些明眼人的眼中,战争事实上已经结束了。
一杯清茶,水汽袅袅。
昆仑山中,麒麟崖上,一方棋盘。
两人执子。
长眉细眼的元始天尊,举着棋子迟迟不肯落下。
在他的面前,背着宝剑,一袭黑衣的通天教主微不可察地挑眉。
还不落子吗?都多长时间了?
元始天尊挑起长眉,看向通天教主。
“急了?”
“没有。”通天教主说道。
不过紧接着又说道:“你有事便说吧,不要这样故弄玄虚,你知道我不喜欢这样,向来不喜。”
说完这话,通天教主有感觉有些失言。
自己就算是向来不喜这样,跟如今的元始天尊又有什么关系?
现在也算是已经看明白了,“三清”已经不在,元始天尊今日邀请自己来,也是不知道又有什么算计。
“知道。”
元始天尊出乎意料,没有对通天教主反唇相讥,或者说教,而是微笑着应了一声。
通天教主诧异地注目元始天尊。
有一个想法在他的心头涌动:莫非……
不可能吧?他难道会回心转意?
这是不可能的。
通天教主很快让自己从不切实际的想法中醒悟过来——三清已经散去,不可能重归于好;若是元始天尊忽然态度缓和,重谈往日的交情,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他想要换方法来利用自己。
“不跟你故弄玄虚,我告诉你一些实情。”
元始天尊落下棋子,同时用神念告诉通天教主:“你知道,纣王与上大夫陈萼,是同一个人吗?”
通天教主捏着棋子一愣:“什么?”
随后摇头:“胡言乱语,一个天外邪魔——”
“用神念说,至少不会被知道。”元始天尊说道。
“神神秘秘,故弄玄虚。”通天教主换了神念,说道,“一个天外邪魔,一个继承巫族十二都天神煞,你说他们是一个人,这话说给谁,那都是荒谬。”
“但我已经证实了。”元始天尊回应道,“前些时候,我抓来上大夫陈萼,他把我的鸿蒙紫气抢走了,而且应该的确就是和纣王同为一体。”
通天教主仔细想了想,依旧还是摇头,用神念回答:“你想要骗我,我不会上当的。”
“如果你的鸿蒙紫气真的被抢走,你会把这件重要的事情告诉我?你谁都不会告诉。”
“就算是说出来,那也不会单独告诉我一个。”
他一边说着,一边思考棋局,但是心里着实有点不好受,下棋都没有了心情。
他不想下了,想要返回碧游宫去。
元始天尊见到通天教主的反应,也是默然。
原来他们兄弟,不知不觉间关系已经变成了这样……
也是时候,发生一些改变了。
第312章 通天的紫气
元始天尊伸出手来,手中拿着棋子,缓缓落在棋盘上。
“师弟,你不必怀疑,这件事没有那么复杂。”
“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必要骗你。”
通天教主也捏着棋子,微微摇头。
他什么也没有再说,但是这个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元始天尊看得出来他不相信,心中无奈。
用神念说道:“师弟,你若是不相信,只管看我鸿蒙紫气还在不在,不就行了?”
通天教主讶然,挑起剑一般的眉毛。
“你能让我察看?”
元始天尊点点头,露出一抹微笑,长长的眼睛眯起来。
“没想到?”
通天教主看他笑得颇为狡黠,心里面浮现出以往的回忆,昔日三清的时候。
元始这态度,真的不同于之前。
他真的会变回原来样子吗?又或者,这是精心算计的圈套?
如果没有之前令他心冷的事情,通天教主只会为元始天尊的态度感觉到亲切高兴。
而现在,则是明显地半信半疑。
“确实没想到,你真的会让我查探?”
元始天尊伸出手来,递给通天教主。
通天教主望着这只手,耳边回响起来的是那一天的箫声。
那时候,他决定了——师兄们绝情断义,他自然也能做得到。
但是现在,元始天尊又一次伸出了手。
通天教主长长出了一口气,终于手掌抓住了元始天尊的手腕。
片刻后,他难以置信地松开手,看向元始天尊。
“师兄你——”
元始天尊面带微笑:“这下相信了吧?”
通天教主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是,师兄,我相信了。”
“不过你现在的态度……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因为失去了鸿蒙紫气?”
“可以说是这样。”
元始天尊见到通天教主有些失望,甚至有点气愤,用神念解释道:“不必多想,我不是因为失去了鸿蒙紫气而需要你的力量,所以才对你态度改变。”
“而是因为,鸿蒙紫气本身就有着相当程度压抑人性和感情的作用。当修炼越高深,成圣之后的修炼感悟越来越多,鸿蒙紫气的压抑也会越来越重。”
“像你这样,成圣后修行较少的,还算保留得住不少;像是我和师兄这样,不知不觉开始忽视三清旧事。”
“失去鸿蒙紫气后才能重新拥有,有所体悟。”
“我发生的是这种心境上的变化……”
元始天尊的话语用神念说完,通天教主也是怔住,他完全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的情形。
如果元始天尊,是因为失去鸿蒙紫气的力量后,开始对他和颜悦色,想要利用他夺回鸿蒙紫气,那么通天教主绝对不会答应。
但偏偏是这样的情况。
让通天教主的心态,感觉复杂起来。
他无心下棋了。
“我帮你夺回鸿蒙紫气?”通天教主问道。
“不需要。”
元始天尊平静以神念说道:“我这一次找你来,也不是要请你给我帮助,而是要和你谈一谈。”
“鸿蒙紫气的问题。”
通天教主认真倾听:“师兄你说。”
“据我所知,纣王和上大夫陈萼是一个人,夺走准提道人的鸿蒙紫气后,准提道人和接引道人开始怀恨在心,设计纣王,并且想办法夺回鸿蒙紫气。”
“但是,当你和纣王一起前往西方的时候,他们非但没有夺回鸿蒙紫气,反而主动送出了接引道人的鸿蒙紫气。”
“而我现在,也是失去鸿蒙紫气后才能理解接引道人的选择,的确应该这样选择。”
这段话,令通天教主静了一会儿。
随后通天教主才说道:“也就是说,鸿蒙紫气于我们有妨碍?”
“不能说是妨碍。”
“没有鸿蒙紫气,我们证道不会这么简单轻松。相比较而言,鸿蒙紫气一点小小的压抑,已经可以完全当成是没有危害。”
“而且,我们这种变化,甚至可以理解成为向着好的方面发展,对天道来说,对鸿钧老师来说,都是如此。”
和元始天尊说到这里,通天教主若是再不明白,那也就不是圣人了。
“没想到,我们兄弟三人,微妙变化,居然是因为鸿蒙紫气……奇怪,我们三个这般,西方二圣怎么没有因此疏离?”
通天教主感叹着,又自己得出答案:“西方的那两个,一向是少有单独行动的时候,他们聚在一起的时候太多,这种变化或许也影响不到他们之间的关系。”
“倒是我们……”
话说到这里,通天教主又看向元始天尊。
“师兄,你的意思是,我也最好应该放弃鸿蒙紫气?”
元始天尊微微摇了摇头:“不好说,还是师弟你自己做决断。”
“否则,你我师兄弟,才刚刚有些互相间的信任,只怕又有猜疑。”
“毕竟,如今是我没有鸿蒙紫气,你却是有的。”
通天教主听了这话,闷哼一声,心道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未免也太小瞧了我。
不过,不得不说,元始天尊也是算准了。
此时此刻,元始天尊让通天教主做什么,他心里面都有些不安与怀疑。
哪怕他真的感觉到,“师兄”已经回来了。
这话题,两人没有再说起,你一下我一下地接着下棋。
一局棋下完,南极仙翁从外面走进来:“师尊,广成子他们八个,又一次下山去了。”
“时也命也,怨得了谁?”
元始天尊摇了摇头:“贫道我仁至义尽,由他们去吧。”
通天教主讶然:“师兄,你向来收门徒跟脚为重,精心培养,今日说话,如何有些不重视?”
元始天尊挥手令南极仙翁退下,又摆开一局,与通天教主手谈。
一边下棋,一边将自己三番五次叮嘱他们,他们始终不肯听从,这些事情说出来。
末了又加了一句:“这里面还有几个,跟你那得意大弟子一样,和西方二圣有联系的。”
“你说,我还要不要管他们?”
通天教主明白了:“果然是自取灭亡。”
“待他们都上榜后,这一次杀劫也差不多要过去了……我那截教,也有几个应在榜上。”
“你那教门本来就良莠不齐,这一次即便折损一些,也不算是太大损失。”元始天尊道,“可惜封神榜要从凡人兵将中补充,也不如我们最开始签押的时候。”
“自从那天外邪魔出现之后,天机混乱谁也不能确定。”
“哪有可能事事尽如人意?”
两人一边下棋,一边谈论。
又是一局棋下完,截教焰中仙罗宣、瘟神吕岳等近十人已经上了封神榜,加上东伯侯、南伯侯等各有几十人,封神榜上三百六十五名字,如今已经将近有了百人。
闻太师大破蛮夷骑兵,只有闻太师麾下门徒和将领上封神榜三个,蛮夷骑兵却是没资格上封神榜。
阐教八个上仙,果真再一次前往西岐。
武王姬发这一次是说什么也不贸然出兵,眼看天下就要平定,只剩下西岐一边还在称王顽抗,他就是不肯放弃。
而对西岐步步紧逼、步步蚕食的,正是上大夫陈萼。
又过了几日后,通天教主再一次找到元始天尊。
这一次他的心态已经没有半信半疑,而是确定一番之后,有所决定。
再一次确定,元始天尊又成为昔日的师兄,三清之一。
通天教主决定,自己把鸿蒙紫气也取出来,恢复更好的真性情。
他决定之后,元始天尊便激活玉符,请来陈萼。
陈萼到来之后,也是没想到元始天尊居然能够说服通天教主,把鸿蒙紫气交出来。
伸手一抬,按着通天教主的手掌,鸿蒙紫气到手。
陈萼便准备告辞。
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相视微笑。
“师兄!”
“师弟!”
两人互相点点头,通天教主伸手拦下要离去的陈萼:“纣王,你且慢……我们师兄老子……”
“只怕不行。”陈萼说道,“你们的师兄,应该是不可能通过劝说,割舍了鸿蒙紫气的。”
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想了想,感觉好像也是。
“那……你之后还会想办法对他动手吗?”元始天尊说道,“迄今为止,我还是不太相信你收集鸿蒙紫气的理由。”
“信也罢,不信也罢。”
陈萼微笑道:“因你的帮助,我已经不急着收集鸿蒙紫气,以后的事情,就随缘而作了。”
“说不定,你们现在苦恼的、担忧的,我这个天外邪魔究竟有什么目的,会在某一天,这些苦恼和担忧全部不翼而飞。”
他好像真的有离去之意。
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互相看看,都感觉这件事情颇为奇妙。
这么一个天外邪魔,莫名其妙地出现,又莫名其妙地收集他们的鸿蒙紫气,然后又要走……整个过程就只有他们世界被捣乱了一次,还有失去了鸿蒙紫气。
这事情,还真是不能以常理来揣度。
六个本世界圣人的鸿蒙紫气,陈萼得到五道,而且其中有三道较为隐秘,没有太大争端,连鸿钧也一时间没有察觉。
对于陈萼来说,这一切就足够了。
若是他现在就回到西游世界,凭借着五道鸿蒙紫气,毫无疑问是可以对那个鸿钧道人占据上风的。
不过,这时候他已经不再焦躁,拥有主动权,不急着要走了。
既然什么时候离去都可以,那就利用这个机会,好好修炼来提升自己。
一月过后,天下除了西岐,已经全部平定。
西岐也只剩下一座孤城。
上大夫陈萼成为全国负责孤老院、修桥铺路之类功德福利的总管事。
在东部和南部这两个刚刚平定的地方,孤老院已经迅速建立起来。
整个国家被串联在一起,各类物资集中分配,开始迅速发展。
又过了一个月,西岐终于也平定了,阐教的八个上仙,姬昌的儿子们,西岐的文武官员……再加上闻仲、余化、孔宣、李靖、哪吒、龙吉公主等商汤文武官员几十个肉身封神的,封神榜终于凑齐三百六十五个。
最令人不可置信的是,申公豹这家伙最后投靠,依靠追杀西岐大军的功劳,居然也混了个肉身成神。
封神完成了,劫难也过去了。
商汤的孤老院也开进了西岐,一切都是那么有条不紊。
到这时候,也不知多少修士松了一口气,这一次,总算是过去了!
女娲娘娘在娲皇宫中也是禁不住露出喜色。
封神榜完成,劫难度过,陈萼再没有什么大事,以后可以常来娲皇宫中陪伴自己了。
而且,也不用再担心其他的事情。
紫霄宫中,鸿钧道人与老子两人相对而坐。
两人都是静默无声,不喜多言。
良久,老子才说道:“终于结束了。”
“是啊,终于结束了,他竟然真的听话,没有再闹事。”鸿钧道人说道。
“我只是担心,其他圣人的心性……”老子说道,“元始和通天,都把鸿蒙紫气给他,解脱了限制。”
“这种行为太任性了。”
鸿钧没有评价,只是说道:“此事暂且也只能当做不知。”
“有空的时候,召集所有人,跟纣王互相认识一下。”
两人随后默然无语,再无他话。
三仙岛上,琼霄仙子悄然打开洞府,看到碧霄和云霄两人没好气地看着自己,不由地吐了下舌头。
“大姐,二姐,我想出去玩……”
“想去朝歌城?”碧霄冷着脸问道。
“是啊!如今天下一统,我听闻纣王将朝歌城扩充五倍,成为天下中心,那一定非常好玩!”琼霄有点可怜巴巴,“我可以去吗?”
碧霄的脸色忽然解冻,微笑道:“又没有事情了,你当然可以去!”
“我们也跟你一起去!”
“那太好了!”
三霄仙子乘着鸾鸟,向着朝歌城方向飞去。
路过金鳌岛,琼霄说道:“我去叫菡芝仙与彩云仙子……”
云霄说道:“这两人怕是早就去了吧?听说上大夫陈萼又有一个新道侣,她们如何能坐的住?”
琼霄点点头,低头一看,忽然笑道:“大姐,你说错了!”
“你看,她们还没走!”
云霄和碧霄低头看去,果然看见菡芝仙与彩云仙子两个正在金鳌岛的山间忙碌。
惊讶地按落鸾鸟,问道:“你们两位,这是在做什么?”
第313章 女娲做客来
菡芝仙和彩云仙子互相看看,都露出不好意思地模样。
“也没什么……”
菡芝仙想要含糊过去。
碧霄仙子挑眉:“两位这是分明把我们当做外人,既然这样,我们也不必多问了!”
菡芝仙听她说的话语激烈,也明白自己再不说明白,三霄仙子只怕以后就再也没有来往。
连忙乘上云,到了碧霄仙子的鸾鸟之前,轻轻施礼:“碧霄莫要见怪,云霄和琼霄两位道友也不要责怪我们两个,实在不是我们之前不愿意说,而是此事说来羞赧。”
碧霄仙子听了,顿时有些恍然:“和那个上大夫陈萼有关系?”
“若是如此,到是我不该问。”
菡芝仙笑道:“问都问了,我要说的时候,你却说不听,那就换我要生气了。”
这话把碧霄仙子也给闹了个不好意思,连忙向菡芝仙为之前的心急发火赔不是。
菡芝仙和彩云仙子这才说起她们的打算。
封神榜成,劫难过去,商汤四海升平,安居乐业,再无其他事情。
菡芝仙和彩云仙子便想到去找自己的情郎陈萼。
没成想,一打听,陈萼神通法力不小,已经有了好大的名声。
最糟糕的是,这名声之外,还有一个天庭公主,肉身封神的龙吉公主,俨然已经和陈萼成双成对。
菡芝仙和彩云仙子两个感觉不妙,决定收拾收拾家当东西,直接搬到朝歌城去,跟陈萼朝夕相对。
就算陈萼不会因此与龙吉公主分开,至少也不会生分了菡芝仙与彩云仙子。
听到她们两个的打算,云霄仙子面色有些奇异,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来。
碧霄仙子口快,说出来:“那男人就这么好啊?之前你们不是在金鳌岛上静心修行吗?怎么还是没放开!”
菡芝仙连忙解释:“之前是因为教主老爷的吩咐,我们不敢违抗。也是见到多宝大师兄竟然也是坑害我们的人,才知道劫难不仅仅是说说而已,其中凶险十分。”
“那时候,我们也和陈萼说了,一是劝他来金鳌岛,二是准备劫难后再相会。”
“如今就到了再相会的时候。”
云霄仙子和碧霄仙子也是感觉劝不得她们,索性也不再多说。
琼霄仙子则是兴致勃勃,连忙开口说道:“你们去朝歌,我们也去朝歌,一起去吧?”
菡芝仙和彩云仙子也收拾的差不多,将岛上仙果灵根拔了几棵,洞府内各类物品都带全了,听到琼霄仙子邀请,便答应下来。
于是五位仙子一起商汤朝歌城而去。
如今的朝歌城,比之前来的时候已经大了两倍,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菡芝仙和彩云仙子忙不迭直奔上大夫陈萼家中,三霄仙子则是降下鸾鸟,化作寻常女子模样,在街上看看热闹。
各类奇异事物,也是偶尔得见,看的琼霄啧啧称奇不已。
正走着,有人叫了一声:“陈萼大夫下朝了!”
街道上众人顿时分列两旁,一名英俊男子骑马而来,众人有的行礼,有的躬身,还有的默默叩拜。
琼霄讶然看着:“这个上大夫陈萼,好威风啊。”
碧霄也是惊讶:“早就听说此人做事情大有功德,如今一看,果然深得百姓爱戴。菡芝仙和彩云仙子兴冲冲而去,倒不如我们先见到这个上大夫陈萼。”
两人说着话,却是态度不太礼貌,顿时惹来旁人的怒目相视。
云霄连忙扯住两个妹妹向众人身后退去。
陈萼抬眼扫过,见到三霄仙子,对她们微微颔首,笑了笑。
“咦?他认识我们?”
琼霄叫道。
“应该是认出我们修为来了,我们的身份他应该不知道。”碧霄解释,“上一次你被绑到朝歌城来,我们见到是纣王,这个陈萼倒是没见。”
“听说当时,他去了北边的陈塘关,把阐教的四个练气士还有其他一些人都给送上封神榜、打杀了。”
琼霄轻吐香舌:“好厉害!”
“菡芝仙和彩云仙子找这样的奇男子做道侣,还有其他女修……也不知道是福是祸。”云霄说了一声。
陈萼渐渐离去,街道上又恢复正常,有人交头接耳,讲述这位上大夫抚养孤老之类的善事,引得众人称赞不已。
云霄和碧霄听后,也是佐证了心中的想法。
“这人世间的繁华,也就是这般。”
逛了一会儿后,云霄开口说道,“小妹,我们陪你玩耍到这时候,是不是该回去了?”
“其实看穿了也就是这样罢,人心脏污之处,也是不能多看。”碧霄也说道。
两人说完之后,见到琼霄正若有所思,怔怔出神,不由地都奇怪起来。
“小妹,你这又是怎么了?”
琼霄回过神来:“你们说,上大夫陈萼是不是有些眼熟,有点面善,好像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
此言一出,云霄和碧霄两人顿时大吃一惊。
碧霄双手抓住琼霄肩膀:“小妹,你清醒一点,这男人不过是长的好看一点,实力高强一点,其余有什么好?”
“他已经有三个女修陪伴,你可千万不要动心啊!”
琼霄挣脱开来,不以为然:“二姐你想什么呢,我是真的感觉他有点眼熟和面善,似乎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奇怪了,到底在什么地方见到过呢?”
“这么俊的男人,笑起来这么好看,应该以前没见过几次啊……”
云霄和碧霄忧心忡忡地对视一眼,见到琼霄还在苦苦思索,顿时交流起来。
“大姐,你看这怎么办?可不能让小妹跟菡芝仙他们一样!”
“是要想办法阻止小妹。不过,说来奇怪,陈萼虽然好看和厉害,我们也没感觉怎么好,怎么她们一个个都魂不守舍,跟舍不得一样?”云霄有些不解地说道。
碧霄翻了个白眼,示意琼霄的模样——你问我,我问谁去?
“我想到了!”
两人正在交流,琼霄忽然欢呼一声,叫起来。
云霄和碧霄急忙一左一右抓住她手臂,担心她像是菡芝仙一样去给陈萼送菜。
琼霄奇怪地看看两个姐姐:“你们这是……大姐二姐,你们真的想错了!我真的想到为什么看陈萼微笑感觉有点面熟了。”
“我之前见过纣王,纣王也是这么笑的!他们两个人,气度神态都有点像!”
就这样?
云霄和碧霄两个人都是很无语。
高看自家小妹了,她很可能连男人和女人的区别都分不太清楚——居然真的很认真在考虑,陈萼和谁比较像。
这可让人放心了,足以说明小妹琼霄对陈萼没有多少感觉。
“既然想到纣王,我就去看看他!”
本来就要从朝歌城返回三仙岛,琼霄又突发奇想地说道。
“我感觉还是不要去,这个纣王是个危险人物,和教主老爷也是平起平坐的,我们和他交流……”
云霄还没说完,琼霄已经跑出去。
碧霄也只好苦笑说道:“大姐,应该没事的,毕竟劫难已经过去了。到时候我们礼节周到一些。”
云霄也是无奈:“小妹可真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话虽然是这么说,三霄仙子终究是来到了朝歌王宫前,通禀拜见纣王。
……
从大街上见到三霄,返回府邸后,陈萼又见到菡芝仙和彩云仙子。
久别重逢,陈萼也没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只是拉着她们叙旧。
良久之后,听说她们要从此住在朝歌城,陈萼才是呆了一呆。
“你们这……之前说好的好聚好散呢?”
“好聚好散那是因为我们误以为你是凡人,这才跟你好聚好散,不忍心见到你身死衰老。如今你修为神通比我们厉害的多,以后我们跟着你,也见不到你衰老。”菡芝仙振振有词地说道,“既然这样,当然也就不好聚好散,而是天长地久了!”
说的好有道理,尤其是彩云仙子,从陈萼怀里面滑出来,拍手叫好。
这两个仙子全无矜持,一唱一和,就开始在陈萼府上挑选房间,准备长久住下来。
陈萼很无奈,心道:这是你们自己违背最初的约定,倒时候我突然离去,可不要怨我。
“对了,听说你给我们又找了个妹妹。”
“还是天庭的公主,现在她在哪里?”
菡芝仙和彩云仙子又问道。
“她肉身封神,现在在天上做仙官,下来的时间不定。”陈萼说了一句,“若是她知道你们来了,肯定会抽空来一次的,毕竟以后都熟悉了,也是要互相认识。”
菡芝仙和彩云仙子燃起熊熊斗志。
哼哼,让她来!
我们两个人,不信不是她一个人的对手!
陈萼无语扶额,心道:你们在这封神结束后,玩什么修罗场啊?
是不是有点太离谱?
……
退朝后,纣王离开龙德殿。
今天的打卡上班结束了,他可以考虑剩下的时间除了修炼之外,再做点什么欢乐的事情——目前他留在这个世界的唯一原因,就是修炼、积累功德,增加实力和胜算。
但是,除此之外,他并不介意做一些欢快的事情。
说起来,这个世界也是很奇怪,为什么好好的封神世界,会有“女子都穿丝袜”这种奇葩的公认常识?
或许自己离开之前,也应该探索一下这里面的问题。
能够解开这个问题,也足以说明,陈萼对于世界,对于鸿蒙紫气,对于大道又多了一层认识。
或许也能够增加一点胜算。
正想着,刚走到御花园中,见到一个女子正在花丛中俏立。
陈萼眼前一亮,令侍女随从都离去,用个障眼法遮蔽此处,令外人看不见。
这才走上前去,挽住那女子的手掌:“你怎么有空来这里?”
“来你这里做客,顺便看一看,你这里的三宫六院。”
女娲的语气有些酸溜溜地,手掌也不肯放在陈萼手里面,而是准备抽出来。
陈萼自然不会让她如意,解释道:“我已经用了障眼法,其他人看不见。”
“终究不比我的娲皇宫,要是让别人看见我和你拉拉扯扯,那像是什么样子。”
陈萼听她这么说,只好又加了几道阵法,遮掩更多。
女娲见他布置周到,这才不再坚持抽回手来。
不过两人说了一会儿话,陈萼便把她抱起揽在怀中。
两人便贴着身亲热了片刻后,女娲眼看他越发过分,羞恼地踢他一脚,自己起身整顿衣服。
“你这个祸害,难不成真要吃了我不成?”
“不然呢?”
陈萼笑道:“难道我不吃?”
“那……那也不能这么快……”
女娲红着脸,将眼神偏到一旁,不敢看他,小声说着。
陈萼哈哈一笑:“那我吃不饱饭,现在饿了怎么办啊?”
“你不是还有其他的吗?饿了你去吃她们啊。”女娲不好意思地低声道。
“我吃她们,你看着啊?”陈萼不怀好意地问道。
女娲诧异:“可以吗?”
见到陈萼点头,女娲想了想,一下子明白过来:“你这可恶的家伙,太坏了一点,这才叫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
“没有……我只是……”
陈萼正解释着,忽然若有所觉:“咦,她们怎么来找我了?”
女娲示意他撤去阵法,问道:“谁来了?”
陈萼撤去阵法后,女娲也知道是谁来了,原来是三仙岛上的三霄仙子来了。
她闷哼一声,心里不是滋味:“你这是又招惹新的了?”
“这一次是真的没有,我都不知道他们是来找我做什么。”陈萼掐算一下,无语说道,“居然是琼霄那个小丫头一时兴起,就跑来了。云霄和碧霄都是跟着琼霄来的。”
“有缘千里来相会?”女娲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陈萼见她说话,有些阴阳不痛快,好笑地拍她一下,打的她怒目相视。
“干什么?别人还没到手,就先打我了?”
“你要不要隐去身形,躲避一下?”陈萼问道。
“哼,给你们创造机会,是吧?”女娲不满地说道。
“那你就不要躲避,到时候她们都知道,女娲在我这里和我手牵手……”
陈萼还没说完,就感觉女娲在他手上掐了一下,隐身躲起来。
“不许告诉她们!”
第314章 三霄来见
女娲娘娘作为圣人,心思大概是没有几个人能够看透。
但是作为,恋爱上的小女人,心思可是太好懂了。
陈萼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过了不多时,有侍卫来禀报,说是海外三仙岛的修士前来拜见纣王。
陈萼让她们进来,并让宫女准备好茶水点心。
不多时,三霄仙子就被引到御花园中。
云霄仙子上前,不缓不慢:“参见大王。”
碧霄仙子紧随其后,点头道:“参见大王。”
琼霄仙子则是看了看陈萼:“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又见面了,这是第三次了吧?”陈萼微笑示意三人坐下,品尝茶水点心。
云霄仙子和碧霄仙子皆是摇头婉拒。
琼霄仙子仔细打量一下,喜道:“跟之前相比,又有新花样?”
陈萼点点头,说道:“听闻你们要来,我特意下令让她们做一些新奇的,如果做不出来,就要受罚。”
琼霄仙子顿时捂着嘴发笑:“尽是胡说,哪有这样的?再说,我们也是突然来找你,你怎么可能提前听闻?”
云霄仙子的眼睛微微一沉,看向碧霄仙子。
碧霄仙子点点头。
这个男人很危险,小妹什么都不懂,就被逗笑了。
是啊,很危险,我们还是想办法把小妹带走吧。
两个仙子有了默契,就准备随时插话,把琼霄带回三仙岛去。
琼霄仙子则是一边和纣王说笑,一边观察纣王的神态,当纣王微笑的时候,琼霄仙子心中终于确定了想法。
没错,我就说那么熟悉,果然是一模一样!
难道纣王和上大夫陈萼是亲戚吗?
怎么笑起来的神态都差不多?
琼霄仙子这样想着,看上去就难免有些失神。
这一失神,陈萼也有点意外:难不成这琼霄仙子,真的神女有心不成?
不至于吧?我看她只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没有这方面的心思才对。
云霄、碧霄则是都有点着急,感觉琼霄是不是真的动了心。
该不会之前从三仙岛来朝歌城,就是为了这一幕吧?
要真是这样,小妹可是真的要动心,不妙了!
正气氛微妙着,一道流光从天上向着朝歌城飘落,又被另外一道雷光击碎,消失不见。
这一幕发生在十里之外的上空,陈萼却是立刻察觉,站起身来。
三霄仙子都奇怪地看向他。
琼霄问道:“大王,怎么了?有事情?”
“不错,的确有点意想不到的事情。”陈萼淡淡说道,“眼看天下太平,有些混账家伙就真以为自己是天上神仙,别人不敢招惹了。”
“这说的是谁啊?”琼霄好奇不解地问道。
陈萼微微摇头:“暂且不必管,自然有人收拾,三位来得巧,怕是要有热闹看了。”
不要说琼霄莫名其妙,就是云霄和碧霄两个人也都是不解其意。
其中云霄最为慎重,不由地开口提出担忧:“大王,难不成封神杀劫之事,又要重演?不会涉及我等清静散修之人吧?”
“当然不会。”陈萼说道,“三位请看就是,应该不会太久。”
上大夫陈萼府邸,见到流光被雷电击毁,上大夫陈萼便让菡芝仙与彩云仙子各自安置,纵身腾云而起,到了天庭南天门外。
南天门处,负责守天门的正是被肉身封神的申公豹。
他正率领一队天兵无所事事,忽然见到上大夫陈萼到来,急忙上前请安问候:“上大夫为何来此?可要通禀?”
陈萼点头说道:“也罢,先用礼节,不算太差。”
“我就在这里等候,你进天庭去,把龙吉公主请出来,我有事情问她。”
先用礼节?难不成还要先礼后兵?
申公豹听了这话,顿时吃了一惊:“龙吉公主?她不是您的道侣吗?发生了什么事?”
陈萼说道:“我就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才来问问。龙吉公主给我传信,还没到朝歌,就被人把信给击碎了。”
“我才特意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希望,天庭不会出现什么蝇营狗苟的可笑事情吧,否则——”
申公豹听得心惊肉跳,暗暗想道:这一位虽然没有封神,论起来神通,却比北斗紫薇天帝孔宣还要吓人。
若是他要开始闹起来,天庭只怕根本都兜不住。
这是哪个不开眼的,敢动这位的道侣?
想到这里,心里又是一惊——只怕动手的,还真不是普通寻常人物!
陈萼的本领,天庭哪个不知哪个不晓,为什么敢动手?
这里面的奥妙可就令人深思了。
既然敢动手,后面就有手段。
这斗起法来,怕不是天庭都要翻过来!
申公豹不敢多想,连忙起身腾云,进了南天门内,问候一圈后返回,来到陈萼面前。
“上大夫,的确有些事情。”
“我刚才打听宝殿之前的灵官,听到一个消息,原来昊天上帝与瑶池金母今日与符元仙翁宴饮,后来把龙吉公主叫去,要为龙吉公主指婚。”
“现在龙吉公主还没归来,料来是被关押在瑶池金母那里了。”
陈萼听到“符元仙翁”这个名字,顿时嗤笑一声。
难怪之前的雷光有点眼熟,原来是这个老家伙。
这符元仙翁是截教门徒,洪锦的师祖,早在封神之前,就肉身上了天庭做神仙。
可以说他是天庭元老级别的重臣。
也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手段说服了昊天上帝和瑶池金母,居然敢冒得罪陈萼的风险,给龙吉公主指婚。
难不成,真以为封神过去,天庭名义上是三界主宰,你们就能主宰三界,让别人乖乖听从命令?
陈萼背负双手,迈步走向南天门。
申公豹下意识地一伸手,随后连忙向前伸手:“您请!”
陈萼微微点头,步入南天门中。
申公豹的手下天兵低声提醒:“将军!让他就这么过去,我们回头要吃罪过的!”
“罪过能让我们死吗?能让我们魂飞魄散吗?”申公豹回头问道。
天兵们摇摇头。
“现在你伸手拦一下,魂飞魄散。”申公豹说道,“你说我们应该怎么选?”
天兵们顿时都明白了。
将军英明啊!
此刻的天庭,设置跟陈萼在西游世界中的设置已经相差不多。
只不过西游之中,各类龙凤、仙禽在天庭很多,而且天庭也是积累威严多年的三界主宰,看上去比此刻天庭威严堂皇的多,神仙也多。
陈萼沿着路走了好一会儿,才遇上一个端着托盘的仙女,依旧遵循着这个世界的常识,穿着丝袜。
这让陈萼感慨莫名。
见得多了,未免就不是那么刺激和冲动,只是感觉天庭里面的女神仙,也都穿着丝袜,着实有点违和感。
那仙女见到陈萼,也不多问,只是点头避让。
因为她是天庭中地位最低的婢女,没有资格问东问西,遇到的人大多比她身份高得多。
即便陈萼没有穿天庭官服,她还是没有多说一句话。
陈萼却叫住了她:“你从何处来,要去何处?”
仙女有些不安:“上仙,这只怕不好说。”
陈萼再三询问,仙女到底胆子小,说出来:“我奉瑶姬命令,去请二郎真君来母子叙旧。因二郎真君被封神上了天庭,屡屡闷闷不乐,我家瑶姬仙女有心开解他一二。”
陈萼点点头,放这仙女离去——因为他插手,亲手把杨戬送上封神榜,而不是让杨戬肉身成神,杨戬如今这个二郎真君每天都要在天庭做神仙听命上朝,甚是郁闷。
同样郁闷的还有广成子、赤精子、普贤真人、太乙真人、文殊广法天尊、玉鼎真人等众人,他们也都上了封神榜,如今虽然没有死,却每天都要听命做仙官。
或许有人类羡慕他们做神仙,但是相比较以前闲云野鹤的事情,他们是真的难受无比。
沿着路,一直走到瑶池附近,终于有仙女与天兵开口盘问陈萼。
“你是哪路神仙,为何来瑶池?”
毕竟这里是瑶池金母住处,女仙众多,要是被某些无礼之人闯进来,那就坏了声誉。
陈萼也不遮掩自己的目的:“我来下界商汤大夫陈萼,特意来见瑶池金母与龙吉公主。”
有仙女听他求见的人,便不敢擅作主张,连忙进去禀报。
片刻后走出来,说道:“瑶池金母有令,龙吉公主乃是云英未嫁的仙子,不适合见外客。”
“陈大夫既然从凡间来,就应该知道仙凡有别的道理。”
“请快些回去吧,否则天规森严,不容私情。”
陈萼哈哈一笑,扬声说道:“我到了这一步,也算是礼节走完了。看来,天庭的各位,并不准备给我一点颜面。”
“那我,也没有必要给你们留颜面了!”
“昊天上帝,瑶池金母,符元仙翁,都给我滚出来!”
“否则,真以为我不敢再次封神,将你们全部送上封神榜吗?”
他的声音刻意宣扬,顿时贯穿天宫四面八方,所有的天兵天将,仙子仙女、刚刚封神不久后的众神仙天官,也都全部听见。
当他们听到有人让“昊天上帝、瑶池金母”滚出来的时候,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昊天上帝,瑶池金母——如今天庭地位最高的两人,名义上三界之中的最高神仙。
还有人高声叫喊,让他们“滚出来”?
这里面,有几个神仙听到熟悉的陈萼声音,顿时浑身一抖。
这家伙怎么又上天庭来了?难不成还要再封神吗?
也有几个神仙,露出笑意。
北斗紫薇天帝孔宣,火德星君闻仲、水德星君余化都是面露微笑。
惹到上大夫陈萼,就算是昊天上帝和瑶池金母,也未必能够占到多少便宜!
他们封神的地位这般高,还都是以肉身封神,这里面可有着陈萼的功劳。
“放肆!”
一声断喝传来,昊天上帝现身喝道:“仙凡有别,陈萼你怎敢来天庭放肆?不怕圣人怪罪吗?”
在自己的地盘天庭,被人开口骂了,他要是再忍住不露面,那他以后也就没有任何威严可言了。
陈萼静静凝望他,目光冷淡:“蠢货一个,什么都不知道,也敢跟我跳?瑶池金母与符元仙翁何在?”
“难不成他们在瑶池相会,你给他们望风?”
昊天上帝的脸色顿时气的发紫:这人的嘴,怎么这么损啊!
我是三界主宰,昊天上帝,天庭之主,让你一说,成什么事情了?
不过下一个瞬间,他的脸直接黑了。
因为符元仙翁和瑶池金母真的一前一后从瑶池方向走出来。
即便昊天上帝、瑶池金母、符元仙翁都知道,符元仙翁这是在瑶池和瑶池金母谈论指婚的事情,并无陈萼口中说的那种龌蹉事情。
但是此时此刻,他们还是都发觉了天兵天将、仙女们、神仙们微妙的眼神变化。
没想到,你们这么会玩……
昊天上帝是真的险些被气到吐血:瑶池金母和符元仙翁是愚蠢到什么地步,才会这时候出来,“自证清白”?
这样自证清白,岂不是越抹越黑?
“哈哈哈哈哈!”
一阵放肆的大笑声传来,孔宣张开五色神光,坐在北斗帝宫,真正是笑得前仰后合——这是他从洪荒以来,遇上的最好笑事情。
即便所有人都知道陈萼是随口胡说,哪想到瑶池金母和符元仙翁就这么自我证明了呢?
昊天上帝黑着脸喝道:“够了!”
“这等无耻之言不必再说!陈萼,你擅自闯入天庭,咆哮天庭之主,你可知道,该当何罪?”
陈萼冷笑:“那你们知不知道,敢强迫我的道侣嫁人,该当何罪?”
“这是父母之命,也是天庭之命,龙吉正该听从,有何不可!”昊天上帝答道,“反倒是你,胡搅蛮缠,真以为当初龙吉一时糊涂,你们就算是道侣?”
“我们是不是道侣,不用你来回答。”
陈萼说道:“我到时候自然让龙吉告诉我。”
“龙吉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瑶池金母说道,她之前已经说服了龙吉公主,要让她为了天庭和天下苍生,主动放弃。
因此她很有信心,特意说出这句话。
却不料,陈萼只是冷笑一声:“龙吉被你们擒下,不知道有什么手段,有的是办法威逼利诱让她说违背心意的话。”
“等我收拾了你们,再和龙吉说话!”
第315章 威凌天庭之主!
这话,实在是出乎瑶池金母、昊天上帝、符元仙翁的预料。
这上大夫陈萼一向是济世救人的声名比较响,而且在商汤忠君辅国,怎么看上去也不是这种蛮横霸道的人物。
如今,怎么说出这么蛮横霸道的话来?
连父母之命、龙吉公主亲口说的话都可以当做不是真的,那岂不是跟强抢一样?
瑶池金母深深吸了一口气,带着怒火喝道:“陈萼,你倒是真敢说!”
“昊天上帝与我做出决定,父母之命,天庭之令,龙吉本就应该听从;龙吉自身也已经被我说服。”
“偏你一个不同意,倒把整个天庭,我们一家人想法都要违逆?”
“像你这般强人所难的无耻之辈,分明是要抢走我女儿龙吉——”
陈萼抬首微笑:“我就是强人所难,你们又能如何?”
“龙吉若是自愿离我而去,我自然没什么话可说。”
“可偏偏,你们玩弄这些手段。”
“看来,也是时候让你们知道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强人所难。”
抬手一指符元仙翁:“挑拨离间,花言巧语,要把龙吉嫁出去的主谋,是你吧?”
符元仙翁冷然不语。
“你认为,我不敢杀天庭仙官,还是不敢杀截教弟子?”陈萼淡淡问道。
符元仙翁冷笑:“你敢杀天庭仙官吗?”
“如今天下承平,你们商汤大王又是圣明之人,法术神通,诸位圣人也曾经同辈相交。你杀了天庭仙官,天庭降下怒火,令雨水或干旱或暴雨,令山川地动山摇……你们商汤大王会怎么做?”
“必定会杀你以谢天下吧?”
说到这里,环视四周,见到不少神仙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符元仙翁更是笑着往下继续说:“你敢杀截教弟子吗?”
“如今劫难已经消去,教主老爷的禁足令已经不再,截教弟子可自由行动。你杀一个截教弟子,必定有十个以上截教好友来报仇。”
“你敢再动手杀戮,截教的万仙阵,便可收了你!”
陈萼听后,也是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分析的不错。”
符元仙翁更是得意一笑:“我凭这等理由说服昊天上帝与瑶池金母,自然是准备充分,还用得着你来称赞?”
“陈萼,你如今应该明白了,你区区一个人单打独斗,无论如何也不是天庭的对手,不是我的对手!”
“你说了这么多,不知道有没有分析过我?”陈萼微笑问道。
符元仙翁摇了摇头:“还用得着分析吗?你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中。我知道你神通不小,法宝犀利,甚至有巫族阵法。”
“可你真的会出手?真的敢出手吗?”
陈萼点了点头,从袖中抽出都天神煞图。
符元仙翁的脸色骇然一变:“你疯了?你真的不怕纣王怪罪,截教报仇?这天下太平的时候,你敢这样动手惹事?”
衣袖一甩,昏天暗地,那袖里乾坤的神通直接笼罩向符元仙翁。
陈萼淡淡开口微笑:“天下太平,是我打出来的,不是忍出来的。”
“更不是你在这里,嘴里面叨叨哔哔,唠叨出来的。”
“你以为你是个不可杀的重要人物,其实不过是一个猪狗罢了。”
“杀你,我又有何不敢?”
符元仙翁也是有些神通法术的,眼看袖里乾坤,天地昏暗,他立刻浑身冒出无数符文,随后符文流转整个人瞬息飞腾出去,要避开袖里乾坤的吞噬。
也就在这时候,一个洞口张开,恰到好处接住符元仙翁。
就好像符元仙翁自己飞蛾投火,一下子钻进去——这里面正是陈萼的都天神煞图。
符元仙翁落入这法宝之中,当然是凶多吉少。
眼见这一幕,众神仙都吃惊不小。
他们听完符元仙翁的分析后,的确都感觉,好像是有道理的。
但是怎么都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陈萼还是悍然出手,将符元仙翁抓入法宝之中。
眼看符元仙翁凶多吉少,昊天上帝和瑶池金母都先怔后怒。
“陈萼,你怎敢对天庭仙官动手!”
“你难道真的要孤身一人,对抗天庭,对抗如今的天地大局吗?”
陈萼从容自若,笑道:“我之前让符元仙翁分析分析,他也是好一通道理,说的天花乱坠,好像的确是那么一回事。”
“但是他的分析,只能证明他的看法;其余的,什么都证明不了。”
“我特意让他亲身证明一下,杀一个天庭仙官,截教弟子,本人真的需要承担很多代价吗?我怎么没有这种感觉?”
昊天上帝沉声道:“还请你不要逞口舌之利,尽快将符元仙翁放出来。若你现在从天庭退去,我还可以不跟你计较太多。”
“若是你执迷不悟,那么不仅仅是你,就连龙吉,也会被你牵连,进而受罚更多。”
“这一点,你知道吗?”
陈萼微微摇头,带着讥嘲之意:“不知道,正想要看看!”
“众天庭护卫、各路神仙,拿下他!”
昊天上帝下令道。
顿时,就有十多个神仙前后向陈萼出手,更多的神仙,一时间犹豫迟疑,并不确定是否出手。
陈萼神色冷淡,手掌张开,每根手指上各自展露一道光华。
这一道光华,便是一道遁法。
五指张开,五行遁法,五道光芒流转,仿佛孔宣的五色神光一般,一下子将十多个神仙刷去,如同泥土落入大地,顷刻间没有踪影。
这一幕,令众神仙顿时望而却步,瑶池金母和昊天上帝惊疑不定。
而坐在宫中,远程观看此处情形的孔宣更是拍手叫好。
“陈大夫天赋才情,实乃是亘古少有!”
“居然通过观察我,利用五行遁术的极致,演化出这五行遁光。虽然未必有我的五色神光那般无物不刷,对寻常对手,却是不必再浪费太多精力了!”
“妙哉,妙哉!”
空气仿佛凝滞住了,谁也没想到这么快天庭就迎来第一次的危机。
这一次的危机,天庭一是自己找来的,二是居然无能为力!
今日若让陈萼全身而退,那绝对是对天庭微信最为重大的打击!
昊天上帝知道这件事不能就这样下去。
终于,他还是试图跟陈萼稍稍拉拢关系,不至于真的和这个神通广大、手段犀利的家伙彻底开战动手。
“陈萼,是不是我们不再让龙吉嫁人,你也可以放了符元仙翁,偃旗息鼓了?”
陈萼摆摆手:“你这话听上去怎么这么不对劲?我是来要求龙吉不嫁人的吗?”
昊天上帝、瑶池金母、众神仙一怔。
你不是为了这件事而来,那还能是为了什么而来?
“问题的关键,不是龙吉嫁人与否;而是你们先试图强迫龙吉,又试图拿着天庭的名义来压制我。”陈萼淡然说道,“我希望,你们最好能够向我道歉,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昊天上帝闻言,顿时脸色涨的通红。
这是不可能的。
他现在是天庭的主宰,随着练气士们纷纷隐居,他更是快要名副其实,真的成为了三界之主。
让他道歉,做出保证?
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陈萼,你莫非真以为,天庭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随意放肆的地方?”
手掌一抬,一件印玺般的法宝便冒出来。
这法宝上九龙缠绕,带有一道浑黄之气,迎头就朝着陈萼落下。
“若说法宝,我也不惧你!”
昊天上帝口中低声喝道。
陈萼见他也动用法宝,显然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恼怒,已经气急败坏。
昊天上帝动手之后,瑶池金母也取出一面旗帜。
这旗帜展开之后,奇象氤氲、天地皆明、诸邪避退、万法不侵,一股异香瞬间蔓延在瑶池周围,甚至扩散在天庭之中。
更主要的是,随着旗帜摇晃,天庭各路神仙也都迅速得到通知,都要前来。
这些神仙大多是之前有些不敢参与争端,这时候却是不得不现身赶来,聚拢在这素色云界旗之后。
也就在这时候,昊天上帝的封天印已经要落下。
陈萼将手一点,手指尖紫气缭绕,与封天印周围的浑黄之气对装之后,封天印便落不下来。
随后,陈萼手掌五行遁光刷动,居然将封天印也刷去不见。
“啊!”
昊天上帝惊呼一声,下意识地伸出手来:“快还我法宝!”
陈萼冷淡一笑,不置可否。
昊天上帝心急如焚,看向瑶池金母。
瑶池金母看到晃动素色云界旗后,天庭神仙聚拢地越来越多,心中便有了几分安稳。
“放心,这就帮你抢夺回来!”
昊天上帝也是心急才慌乱,这时候也注意到神仙越来越多,看向陈萼:“现在放出符元仙翁,送回我的法宝,我还能减少一点对你的惩罚,否则——”
否则?
陈萼微微一笑,张开都天神煞图。
昊天上帝心中一喜,暗道:看来这陈萼终究是看到神仙太多,不得不妥协了!
早做什么去了?现在才知道后悔,不嫌太迟了吗?
我一定好好制作一个天条,好好特意惩罚你!
不过,下一刻,昊天上帝的脸色就变了。
陈萼将都天神煞图一抖,一具被灭了神魂的尸体便抖落下来,掉在瑶池金母、昊天上帝、天庭众神仙的面前。
符元仙翁,真的被陈萼杀了。
一个天庭地位重要的仙官,就这么被杀了。
在陈萼没有动手之前,所有神仙都感觉他不敢动手;在陈萼动手擒下符元仙翁之后,所有神仙都不认为陈萼会真的杀了符元仙翁。
然而,事实就在眼前。
昊天上帝的身躯微微一晃,他不是因为符元仙翁被杀,心中感觉悲伤。
而是因为,天庭真的被逼到了最后。
陈萼这样打上门来,真的杀死一个仙官。
天庭,必须要应战,不得不应战了!
“众卿家听命,擒下陈萼,听候发落!”
昊天上帝喝道。
众神仙立刻就有人想要冲出来动手。
陈萼笑了一声,伸手取出另一样法宝,四尾六魂幡。
“昊天,要不要我帮忙写上你的名字?”
昊天上帝盯着他:“六魂幡?怎么在你手中变成这样?”
陈萼无奈地摇头:“我问你不回答,偏偏也来问,这样说话怎么得了?看来没必要多说了,只能帮你写上六魂幡,看看你能不能抵挡六魂幡的杀伤力。”
“你这……”
昊天上帝愤怒叫道。
陈萼却是没有理会他的叫喊,伸出手,按向四尾六魂幡。
以六魂幡的威力,寻常神仙、练气士,自然是没有办法抵挡。
但若是换成昊天上帝,那六魂幡估计也就是让他运气变坏一些,除此之外也不可能真的一下子咒杀昊天上帝。
然而,也就在这时候,一只手掌按住了陈萼的手掌:“都这样了,还不够吗?”
“真的要让天庭的威严扫地,这才能罢休?”
陈萼抬头看去,原来说话的是通天教主。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看向陈萼。
“奇怪,你怎么来了?”陈萼诧异问道,“难不成我杀了符元仙翁,你还真的来给他报仇?”
昊天上帝和瑶池金母见到通天教主到来,真是又惊又喜,连忙欠身行礼。
通天教主摆摆手,也不在乎这些礼节。
“我也是恰好关注,这才知道天庭要有大事发生……”通天教主说着话,目光不由落在四尾六魂幡上。
这法宝,已经不能说是和自己的六魂幡相像,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就只是这六魂幡上,掉了两个尾巴。
通天教主看着四尾六魂幡,回想陈萼对巫族阵法的控制,心中不由地冒出一个想法。
这个陈萼,或许是自己所见过的,最值得关注的一个人。
尤其是六魂幡,更是让他隐约猜到了一些什么。
回过神来,通天教主说道:“事已至此,眼前的这件事,还是要尽快解决,如何解决?”
陈萼开口说道:“很好办,昊天上帝和瑶池金母对我道歉,让龙吉公主跟我离去,这件事就暂且这么算了吧。”
昊天上帝立刻叫道:“不可能!”
陈萼冷笑:“不可能,就继续打,一直打到有可能为止!”
第316章 鸿钧:该收手了
通天教主听到这话,心道:还“继续打”……
你若是用出真身,连圣人的鸿蒙紫气都能够夺走,那还继续打?
天庭都不够你一个人打的!
昊天上帝看向通天教主,语气十分无奈:“通天教主,这要如何处置才好?”
“他拿着你的六魂幡——想必跟你关系匪浅?”
通天教主微微摇头:“不,他和我关系,也不能说很好,只能说认识罢了。”
最关键的是,陈萼手中拿的的确是六魂幡,偏偏不是通天教主手里面的那个六魂幡。
这一点,也让通天教主明白了。
陈萼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天外邪魔?
不,不是天外邪魔,而是另外一个和这个世界相差不多的世界来的人。
那个世界,也有巫族,也有六魂幡,应该是和目前的世界相差不多。
正因为相差不多,所以,他才会在这个世界做了很多事情后才被发现端倪;也是这缘故,他总是对很多事情看上去了如指掌,十分轻松随意。
这就是通天教主通过陈萼手中残缺六魂幡,发现的事情真相。
这些事情,不适合对着天庭的神仙,全部公之于众。
因此,他只是否认了昊天上帝的一部分话,没有说明六魂幡是不是自己的,好像是默认了六魂幡就是自己的。
当然,他也同时暗中向陈萼询问:“你手中六魂幡,怎么缺了两个尾巴?”
“按照原来命数,你手里面的六魂幡,也得缺两个尾巴。”
陈萼知道通天教主见到四尾六魂幡后,这两个世界极为相似的渊源来历就瞒不住,索性直接回应。
通天教主闻言,心中微微一沉。
原来命数,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把六魂幡损毁两个尾巴?
“有空跟我讲讲,我很想听一听故事。”
“可以。”
两人互相交流着,瞬息完成,不动声色。
昊天上帝听到通天教主否认和陈萼的联系,也是感觉十分无奈。
要是这样,自己应该怎么办?
“通天教主,为了三界秩序,为了天道有常。”
“你总不会放任陈萼在天庭胡闹,让天庭威严尽数失去吧?”
通天教主笑了笑,说道:“为了三界秩序,天庭因此而设立;可若是因此,天庭的各位认为可以无凭无据,按照自己心意随意安排别人命运,那也是为了三界秩序,为了天道有常吗?”
“以天道给予的权柄,压服自己私事带来的麻烦,满足几个人的心中私欲。”
“天道是让各位这样立于三界的?鸿钧老师是让你等这样随心所欲的?”
通天教主一番反问,瑶池金母和昊天上帝都目瞪口呆。
难不成,通天教主其实是和陈萼一起来大闹天宫的?
怎么反而问起来我们的责任?
虽然昊天上帝和瑶池金母所做的事情是私事,但是他们认为,这件事是有好处的,不全是因为私心,也不全是被符元仙翁鼓动。
让通天教主这么一说,好像是他们全是为了私欲,这就让他们心中不服了。
“通天教主,你有圣人之尊,却也不该妄自猜测我们的目的。”
瑶池金母认真说道:“我们并非全是为了私心……”
“那就是你们愚蠢,不知道陈萼究竟是什么人物的情况下,就主动出手招惹他。”
通天教主很认真地回复。
瑶池金母和昊天上帝两人表情更是一懵。
他们被通天教主的一句“愚蠢”,真的说懵了。
好歹做了许多年的天庭至尊位置,早就养成了高高在上的心态。
居然被人当面说愚蠢,而且还是通天教主?
昊天上帝和瑶池金母什么也没有再多说,只剩下一个想法:通天教主看来的确是和陈萼同伙。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
昊天上帝说道:“我原以为圣人来此,会有什么不同之处,没想到教主也会处事不公。”
“既然如此,我自问也不是圣人的对手,还请各位圣人一起来做个公论吧!”
“若是各位圣人都认为我做错了,这天庭,我也就不必再掌管,请各位另选贤能!”
说完之后,开口扬声,呼唤道:“天庭之主,昊天上帝,请各位圣人,前往天庭瑶池叙事,论是非公道。”
“请老子、元始天尊、女娲娘娘、接引道人、准提道人一起前来!”
他这一唤,通天教主也并不意外:昊天上帝显然将通天教主也当做是来捣乱的。
因为在他眼中,通天教主是捣乱的,是绝对无法应对的危机,也只能请其他圣人一起出面,才能保住天庭了。
陈萼倒是有点没有想到,自己这一次来天庭,居然引发这么大的事情。
说起来,自己可是化身前来,本体还在下界的皇宫之中,陪着三霄仙子与隐身的女娲娘娘。
随后却又放下心来:不妨事,昊天上帝将女娲也叫来主持公道,到时候本体一起跟来,到时候也不耽误事。
只不过,这件事闹大的源头,可不是自己,而是通天教主。
通天教主不出现,昊天上帝和瑶池金母打不过陈萼,说不定就会妥协;偏偏通天教主出现后,先是说陈萼,又是说昊天上帝,令昊天上帝与瑶池金母摸不清他的立场。
他们还以为,这个圣人和陈萼有关,甚至是陈萼的后台。
这样一想,天庭的危机可就变得十分巨大,比陈萼单打独斗,只胜过一时,这可是有可能“落入通天教主掌控”的绝望处境。
昊天上帝果断叫了其他圣人,把这件事情彻底闹大,防止真的出现那种最糟糕的情况。
不得不说,昊天上帝这推测还真是英明,决断也真是很迅捷。
唯一的问题是,他自己的视线里看到的一切,得出的结论是通天教主的威胁;实际上通天教主只想要来做个和事佬,根本没什么威胁的心思。
“昊天,看来你是真的误会我了。”
通天教主笑了笑。
昊天上帝默不作声: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是没用。
这些圣人都请来主持公道了,哪还顾得上其他?
这时候昊天上帝若是顺着通天教主的话说“这是一场误会”,那就太愚蠢了——其他五位圣人,立刻就会被他得罪干净,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理会他。
“你没有请鸿钧老师出来,还算你最后还有点理智。”
通天教主说了一句,看向天庭之上。
如今的天庭之上,异香扑鼻而来,片片祥云,道道瑞光。
昭示着一位位圣人的大驾即将降临。
最先出现的,是昆仑山玉虚宫元始天尊,现身之后,对着通天教主与陈萼微微颔首,坐在庆云之下,也不开口。
随后是一个乘着青牛的老者,赫然是老子。
他看上去体态垂垂老矣,沉默寡言,也并不开口。
这两位圣人到来,将昊天上帝的热情一下子打落到谷底——这两个和通天教主的交情极好,来了甚至不和自己打招呼!
这情况不妙啊!
“你这家伙,又在天庭惹祸!”
朝歌城皇宫御花园中,女娲娘娘在三霄仙子目瞪口呆中,显露身形,对纣王陈萼抱怨道。
纣王陈萼也是无奈:“实在是机缘巧合,我能有什么办法?”
“本来一个化身就能办妥的事情,通天教主一出现,把那个昊天上帝给吓坏了。”
“那我们要去吗?”女娲娘娘说道。
“当然要去,化身怕是没办法应对这么多圣人,说不定更麻烦的还要出现。”纣王说道,“这一下猝不及防,论起源头,居然是符元仙翁!”
“早知道,就不让他死这么痛快了。”
“尽是这些事后找补的话!快走吧!”
女娲娘娘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推着他两人一起上了祥云,往天庭瑶池而去。
御花园一片寂静。
良久,琼霄咀嚼一下口中糕点,看向云霄和碧霄。
“大姐,二姐,我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
碧霄难以置信地摇头:“原来是这样!但是……怎么会呢?”
“怎么会呢?”
“那可是女娲娘娘啊?”
一贯冷静谨慎的云霄,也是满脑子都是同样的念头:“那可是,女娲娘娘啊!”
琼霄再次重复自己的话:“我们是不是发现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云霄无奈地摇摇头:“这个秘密,从今天开始,就不再是秘密了!”
“女娲娘娘从朝歌皇宫现身的那一刻,还能瞒得住谁?”
“只不过,像是我们一样震惊的人,应该有不少吧?”
云霄仙子这一次猜对了,像是她们三姐妹一样震惊的,的确有不少。
首当其冲的,就是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
他们知道陈萼就是纣王,因此,看到纣王和女娲娘娘一起登上天庭,关系熟悉,心中便立刻掀起波澜。
原来陈萼获得的不是接引道人、准提道人、元始天尊、通天教主四道鸿蒙紫气,还要加上一个女娲娘娘,赫然是五道鸿蒙紫气!
而且,陈萼和女娲娘娘也没有反目成仇,反而是一副熟稔的姿态。
这更让他们感觉不可思议。
到底女娲是在什么时候被陈萼夺取鸿蒙紫气,又是在什么时候,两者的关系如此相好?
在这之前,通天教主和元始天尊,居然是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太清圣人老子亲眼看到这一幕,也是双目微微睁开。
虽然没有震惊到失态,却也是很明显不由自主地关注起来——他和鸿钧道人都感觉看破了陈萼的伪装。
可也没有想到,女娲居然已经和陈萼同样立场。
陈萼的手段还真够高明隐秘!
若不是今天因为一件小事闹大,昊天上帝召集各位圣人来论是非公道,这秘密还真不会被发现!
知道多的,感觉震惊;知道不多的,反而没这么震惊。
昊天上帝和瑶池金母见到女娲娘娘到来,身边跟着商汤的大王纣王,心下十分纳罕——女娲娘娘怎么和这个纣王一起来了?
他来做什么?
难道是因为纣王传闻中可以和圣人不相上下,所以听说召集圣人,也来了?
女娲娘娘与纣王到来之后,纣王和陈萼悄然互换一下本体和化身身份外貌,虽然其他人都不知不觉,落在三清与女娲的眼中,却是明摆着的举动。
女娲看向元始天尊、通天教主和老子,见到他们都没有惊讶的表情,也是心中一松。
原以为这件事情是个了不得的秘密,看来他们隐约都知道了,倒也不用大惊小怪了。
“西方二圣人路程遥远,一向赶路艰难。”元始天尊开口说道,“还得等上片刻。”
他的目光落在陈萼身上:“你的手段,真令人意想不到。”
陈萼微微摇头:“也不至于。”
元始天尊正要说什么,只见老子的目光望来:“师弟,你心急了。”
元始天尊默然,回答道:“师兄,你的道路,并非是我要走的。”
“评判我是否心急,以后再看吧。”
“各有各的道路,也好,也好。”
老子慢腾腾说着没有再说什么。
又过了两个时辰,两道身影终于来到天庭瑶池之上。
准提道人来到之后,满脸堆笑:“见过各位同道,有礼了!”
老子、元始天尊、通天教主与女娲纷纷回礼。
准提道人又向昊天上帝、瑶池金母也微微欠身:“见过昊天上帝,瑶池金母,有礼了!”
昊天上帝连忙郑重回礼,心中却是甚为满足。
这才是真正站在自己这边的圣人——像是三清圣人,对自己倨傲无礼,一看便知道瞧不起自己。
接引道人同样在准提道人身后行礼,也是一样相差不多。
客气行礼完毕,昊天上帝与瑶池金母开口,你一言我一语说起今日的事情。
起因是他们要把自己女儿龙吉公主嫁人,但是龙吉公主跟随了上大夫陈萼。
现在上大夫陈萼找上天庭,因此要交手,可能天庭的威严扫地、
准提道人和接引道人两位圣人都很是无语:我们从西方而来,就是为了听这个?
赶紧说重点,总不会是一个上大夫陈萼就把天庭给拆了吧?
昊天上帝也察觉到,现在陈萼和龙吉公主的事情甚至已经不是重点。
他迅速说出了最重要的问题,他认为通天教主,在帮助陈萼,对天庭要动手!
第317章 鸿钧:该收手了(下)
昊天上帝的说法,到这里才引起众位圣人的注意。
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的目光放在女娲娘娘、纣王两人身上,皆是若有所思。
纣王,把女娲娘娘的鸿蒙紫气也夺走了?
不,很可能是骗走了……
这可是意想不到的情况,如此一来,岂不是纣王手中有了三道鸿蒙紫气?
这是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的想法,却不知道三清已经笃定纣王就是陈萼,已经拥有五道鸿蒙紫气。
当昊天上帝指责通天教主帮助陈萼要对天庭动手之后,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也都看向通天教主。
“通天教主,此事可是真的?”
“不是真的。”通天教主说道,“我不过是来这里劝一劝罢了。劝陈萼不要对天庭动手,也劝天庭不要强行指婚龙吉公主。”
“陈萼的修行非同一般,没必要因为龙吉公主而得罪他。”
“只不过,没想到,昊天上帝因此认为我和陈萼联手,逼迫他——其实他只要答应不安排龙吉公主婚姻,跟陈萼道歉一声,这件事不久过去了吗?”
“就算他是昊天上帝,陈萼和龙吉公主两人也算是两情相悦,他能这样想怎么指婚,就怎么指婚吗?”
这……怎么听上去不太对劲?
通天教主说的不太对。
接引道人说道:“通天教主,你说的事有些不对。”
“一者,天庭乃封神之后三界主宰,寻常都在天庭管辖治理之内。龙吉公主父亲是昊天上帝,母亲是瑶池金母,父母之命是其一,天庭之命是其二,她本不该违抗。”
“二者,昊天上帝是天庭之主,上大夫陈萼即便是练气士,有翻江倒海的神通,也不该来天庭放肆。就算是昊天上帝慈悲,收回命令,不再指婚龙吉公主,那陈萼也只有感激的本份。”
“何来昊天上帝要向陈萼道歉的道理?”
接引道人说完,准提道人微微颔首:“师兄所言,正是这个道理。”
昊天上帝和瑶池金母两人心中更是感激不已。
总算是有人来主持公道了!
之前三清都是什么态度,通天教主拉偏架,元始天尊和老子都不屑于理会一般。
相比较之下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的态度,简直可以称之为亲切!
“不错,接引圣人所言,就是这个道理!”
昊天上帝说道:“还有一件事,更是令我认为通天教主和陈萼就是一起为难天庭的!”
“陈萼手中,有通天教主的法宝六魂幡!并要用六魂幡来咒我!”
“若不是通天教主插手,此事根本解释不通。”
“因此,我和瑶池金母都认为,通天教主就是在对天庭出手,除此之外,不会有其他任何缘由。”
昊天上帝这么一说,元始天尊略感奇异,看向通天教主。
还真是你把六魂幡给他,让他出手?
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也没想到,通天教主还把六魂幡交给了陈萼——这么说来,昊天上帝的指责也不是平白说起,他请诸位圣人前来,也不算是一惊一乍。
任谁看,这件事只怕都是通天教主和陈萼联手。
“通天教主,这……作何解释?”
通天教主看向陈萼、纣王,看他如何说。
双方之间,一点默契都没有,通天教主倒是想知道,陈萼是不是这时候还要遮掩下去。
若是陈萼还想要遮遮掩掩,那么必须就要让通天教主为他帮忙遮掩。
这个代价,他可就大了。
通天教主虽然豪爽大气,却也不是平白给人好处的愚蠢之辈。
见到通天教主的眼神,陈萼也露出微笑——好一个通天教主,这是问我,要不要默契一下,把这件事遮掩下去。
要遮掩也很简单,通天教主承认陈萼手中是六魂幡,不说明自己手中还有第二个六魂幡,就可以。
但要是不遮掩,那事情可就立刻真相大白:通天教主手中有六魂幡,陈萼手中还有另一个六魂幡。
在场的所有圣人,立刻就能想到,陈萼这个“天外邪魔”不仅仅是来自天外,更是来自另外一个和他们有关系的世界。
那一个世界,也有着同样的法宝,说不定也有着他们。
陈萼对通天教主微微摇头,示意他不必开口,自己开口笑道:“事到如今,正好诸位都在,那么正好也不必遮遮掩掩。”
“我手中的确有六魂幡。”
“但我手中的六魂幡,却不是通天教主手中的六魂幡,而是另一个世界的通天教主,赠予我的六魂幡。”
这三句话,立刻令昊天上帝、瑶池金母都呆住了,这话他们一时间甚至有点没有听懂。
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则是面露惊奇神色:纣王是天外邪魔,这上大夫陈萼是另一个世界的来客?
我们这一方天地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冒出来这么多奇怪的人物?
“陈萼,你到底是……”
他们惊奇,通天教主的惊奇,一点也不比他们少。
“陈萼,这六魂幡,当真是另一个世界的我,赠送给你的?不会是你抢的吧?”
陈萼闻言,顿时无语: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一个形象?就只能抢别人的东西?
额——好像是抢了这个世界的鸿蒙紫气。
“没错,的确是你赠送给我的。”陈萼对通天教主解释。
通天教主有点怀疑,总感觉正常情况下自己应该不会和陈萼交朋友,而且自己应该不会把六魂幡送给别人。
应该是在什么情况下,我才会把六魂幡送给别人?
通天教主有些想象不出来。
元始天尊说道:“话已至此,不妨说一说,你所来的世界,跟我们的世界有什么不同。”
“说的轻松简单,可你们有给我的报酬吗?”
陈萼反问。
元始天尊答道:“若是你愿意说,天庭这件事我们自然帮你解决。龙吉公主不指婚,昊天上帝向你道歉。”
“若是你愿意说另一个世界事情,我们帮你解决这件事情也并不难。”接引道人虽然不清楚陈萼的另一层身份,但是他也认为元始天尊的话不错。
相比较几位圣人关心的事情,天庭的一点小事,昊天上帝的些许脸面,的确也就算不上什么大事。
昊天上帝和瑶池金母听得很想吐血:这怎么回事?怎么一转眼的时间,这些圣人,都把我们给卖了?
尤其是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你们之前说的观点多好,现在怎么就变卦变成了这样?
不过,心里埋怨是一回事,他们也都跟着好奇。
龙吉公主相好的这个陈萼,还有另外一层身份,居然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
那一个世界,还有另一个通天教主?
那是不是也有另一个昊天上帝,另一个瑶池金母?
那我们又会是什么模样?
陈萼看着这些求知若渴的好奇眼神,微微笑了笑:“各位,你们这个价码,开的有些少了。”
“诸位有知道我真正情况的,也有不知道我真正情况的。”
“但凡是知道我真正情况的,都应该知道,我现在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不是吗?”
女娲看向老子,元始天尊看向老子,通天教主看向老子。
老子面容沉静,恍若不觉。
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昊天上帝、瑶池金母一时间都莫名其妙,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看向老子。
陈萼需要的东西,在太清圣人老子那里?
老子微微叹一口气:“好手段,阁下好手段。”
“只是,我割舍不了我的鸿蒙紫气,入道之后,感悟越来越深,那要如何是好?”
鸿蒙紫气?
怎么又牵扯到鸿蒙紫气?
陈萼这另一个世界的来客,怎么也盯上鸿蒙紫气——
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几乎是瞬间同时看向纣王,又看向陈萼。
纣王微微一笑,化作一道流光,投入陈萼身上。
到这时候,接引道人、准提道人、昊天上帝、瑶池金母才都明白过来。
纣王就是上大夫陈萼,陈萼竟然就是纣王!
天外邪魔,从一开始就不准确;陈萼就是一个从相差不多世界来的客人。
难怪,通天教主让昊天上帝给陈萼道歉,原来昊天上帝和瑶池金母,得罪的是这么一个能够和圣人掰手腕,甚至还能赢的强者!
面对这样的强者,不道歉,难不成真的还要开打不成?
“你割舍不下你的鸿蒙紫气;我也割舍不下你的鸿蒙紫气。”陈萼微笑说道,“老子,不妨我们商量一下,应该怎么划分。”
“到时候我就取走那么多给你剩下一半或者六七成,你说怎么样?”
老子淡淡说道:“阁下是准备诓骗我,这话没什么意思。”
“我的鸿蒙紫气不会交给你,阁下还是请回吧!”
“最好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我跟他们不同,我丝毫不想知道,自己在另外一个世界过得怎么样。”
“即便如此,你的鸿蒙紫气,依旧是我囊中之物。”陈萼说道,“今天既然见了面,就直接动手吧!”
“你的鸿蒙紫气,我便要收取——”
话音刚落下,陈萼就感觉一股奇特的感觉从身后传来。
紧接着,一根青色木杖,突兀地出现在陈萼后方,向着陈萼后心点去。
紧接着才出现一个老道士,手中握着青色木杖。
陈萼浑身紫气缭绕,千钧一发之际,转身回头,伸手抓住青色木杖。
“鸿钧道人,你也学会偷袭了?”
鸿钧轻声道:“你应该收手了!”
“上一次我们约定之时,怎么说的?除了接引和准提两道鸿蒙紫气之外,你不可再主动去收集抢夺鸿蒙紫气。”
“如今,你又是怎么做的?”
“没错,的确是约定了……”陈萼微笑,“但是你这约定,我其实并不能够遵守,所以一开始就注定无法继续。”
“我需要鸿蒙紫气,需要的不是其他,而是返回我们世界的力量。我只是想要竭尽全力,返回自己的家乡而已。”
“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我还不如不收集鸿蒙紫气。”
鸿钧道人沉声道:“你在说谎。”
“返回自己的世界,仅仅是你收集鸿蒙紫气的借口而已,其实你另有目的。”
“如果穿梭世界,需要耗费这么多鸿蒙紫气,你之前如何来到我们世界?难不成也把你们另一边圣人的鸿蒙紫气全部拿到手中?”
“如果是这样,你现在收集鸿蒙紫气,应该更加熟悉与轻松。”
“而不会像是现在这样困难。”
鸿钧道人没有真实的证据,但是他只是这一个疑问,就让元始天尊与通天教主心中都升起疑问。
没错,陈萼如果来到这个世界,消耗巨大,那么他应该收集起了他们世界的鸿蒙紫气——进而可以想象,陈萼再次收集会多么轻松与轻车熟路,怎么也不会是现在这样。
而现在,陈萼收集鸿蒙紫气,应该纯粹是为了自己的力量。
女娲听到这里,也暗骂陈萼没良心。
在这个关键的事情上,陈萼居然也没有对自己彻底说明白,他对自己说的,也是要用鸿蒙紫气回去。
如果鸿钧道人不说这疑问,女娲还不至于怀疑。
毕竟这件事鸿钧道人也是空口猜测,毫无证据。
但是女娲被提醒之后,也隐约感觉到,鸿钧说的应该是正确的。
陈萼的确在收集鸿蒙紫气这件事上欺骗了众圣人。
这个陈萼,做事情也真是一环套一环——陈萼和纣王,骗过了绝大多数人;收集鸿蒙紫气的目的,又是骗过了圣人;还有夺取鸿蒙紫气的手段,也是骗过了圣人……
看着陈萼身上紫气缭绕,隐隐约约时刻都会受到天道影响,鸿钧道人更是说道:“你收集到五道鸿蒙紫气,只剩下一个老子鸿蒙紫气尚未收集。”
“也是时候该停手了。”
“你要你现在停手,一切都还来得及。”
“不必回到你们的世界,你在这个世界,地位也只在我之下。”
“这样难道不好吗?”
陈萼微笑:“不好,我为什么地位要在你下面?”
鸿钧道人默然,知道陈萼这是故意找借口,依旧还是盯着老子的鸿蒙紫气。
“这般说来,我们终究是要做过一场,才能定下胜负。”
“不错,的确是要做过一场。”
陈萼说道,心里补充一句,我也正好试试看,威力如何,能不能对抗另一个世界的鸿钧。
第318章 天道也可逆!
在这个世界,陈萼和鸿钧道人没有更直接、剧烈的冲突。
目前为止,陈萼暴露出来的目的和能力,都是针对圣人们的鸿蒙紫气。
虽然这的确已经是很危险的“天外邪魔”,但是随着陈萼展现出可能被天道收归旗下的一面,已经不算是十分危险。
更不用说,现在陈萼分明不能算是天外邪魔,更应该算是另一个世界的来客。
所以,陈萼和鸿钧道人较量、做过一场,就算是陈萼胜不过鸿钧道人,鸿钧道人另有其他压箱底的手段,也断然不会威胁到陈萼的性命。
而在另一个世界之中,情况又有所不同。
西游的世界中,陈萼联系了通天教主、元始天尊、老子三个,去除了他们身躯之内,被鸿钧道人控制的“陨圣丹”,并且要联手违逆西游世界的天道大势。
在西游世界中,陈萼与鸿钧道人已经不死不休,不可共存。
但在如今的封神世界中,两者关系可不是这般。
陈萼甚至可以确定,即便是败了,鸿钧道人的目的也就是让陈萼当一个仅在他之下的圣人。
地位还在三清、女娲、西方二圣之上。
这个结果,若是陈萼没有西游世界那一摊子事情,若不是从一开始自己就是陈萼陈光蕊,其实还不算难以接受。
若他穿越开始便是封神世界,奋斗到最后变成这样,自我感悟大道,成就圣人之位,那么就留在这个封神世界,做一个仅在鸿钧之下
的圣人,已经称得上成功。
然而,事情无法假设,陈萼知道,自己终究要离去。
也终究要解决掉西游世界的事情。
现在,在封神世界内和鸿钧道人试一试高低,正该时候。
昊天上帝、瑶池金母、天庭的事情,此刻已经完全不重要,甚至已经彻底连背景都算不上。
鸿钧道人和陈萼决定出手之后,鸿钧道人手中的青色竹杖便划破时空间,一瞬间点到陈萼身上来。
这一下,几乎是无可抵挡,无可阻碍。
似乎,跟陈萼之前在西游世界,面对鸿钧道人时候一样。
但是,陈萼已经和之前,大不相同。
紫色雾气盘旋,瞬间将五道鸿蒙紫气消化、附加。
几乎是瞬间,鸿蒙紫气带来此世界的天道认可,无数感悟流转,推着陈萼瞬间抵达、甚至于超越寻常圣人的状态。
这状态是临时的,但是却又是实打实的。
天道此时此刻,承认此人、厚爱此人,他有着足够的气运成就圣人。
也因此,天地同助力,大道任他行。
陈萼看到了鸿钧道人点来的青色竹杖轨迹,看到了青色竹杖“在或不在”、“存或不存”矛盾。
无论青色竹杖,是哪一种状态,都可以实现。
就事实上来说,此刻的陈萼尚未感应到青色竹杖,但是鸿钧道人的青色竹杖,已经“命中”陈萼。
因为青色竹杖探出那一瞬间,便在“命中或不命中”之间,选择“命中”。
若陈萼没有其他手段应对,乘云驾雾、五行遁光、化身遁逃、假形脱身这种种手段,都是徒劳无益。
因为他已经被“命中”。
一缕紫气萦绕,在陈萼手中玄妙变幻,拨动命理天机。
天道之下,时空变幻。
陈萼被“命中”顿时变成陈萼不被命中,那青色竹杖,便险之又险地擦身而过。
鸿钧道人的一招,居然被陈萼一这样消耗一丝鸿蒙紫气的方式,避让开来。
一招之后,看到结果,三清、西方教二圣人、女娲娘娘都是神色郑重。
陈萼,居然真的能够躲过鸿钧道人一招。
能躲过一招,就有可能躲过更多招式,进而就可能拥有更多的可能。
此时此刻,毫无疑问,陈萼的实力胜过众圣人中任何一位。
交手的两人,鸿钧道人面上古井不波:“你的实力,不太对劲。”
陈萼也是皱眉:和鸿钧道人每次交手都要消耗一次鸿蒙紫气,就算是自己拥有不少鸿蒙紫气,这绝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用鸿蒙紫气换取和鸿钧道人周旋的机会,距离胜过鸿钧道人,还有些距离啊。
“鸿钧道人请直说,我的实力,如何不对劲?”
陈萼问道。
“你居然尚未抵达圣人境界。”鸿钧道人说道。
话音刚落,接引道人、元始天尊、准提道人等几名圣人便齐声开口:“这不可能!”
以圣人们的心性,忍不住发出这样的声音,足以看出在这之前,所有人从未想过“陈萼居然不是圣人”这件事。
就算是偶尔看见陈萼的行动,没有看到他如同圣人一般弄出瑞气、祥云、异香,圣人们也从没有想过这样荒谬的想法。
这想法,实在是太过于荒谬了。
陈萼不是圣人,和我们周旋这么久,还把我们的鸿蒙紫气夺走了?
这怎么可能呢?
但是鸿钧道人既然开口,事实很明显就是如此。
陈萼竟然在不是圣人的时候,就夺走了他们的鸿蒙紫气,避开了鸿钧道人的攻击。
这绝对是最为不可思议的事情。
元始天尊、通天教主、女娲娘娘都看向陈萼,眼中带着好奇。
老子虽然表情变幻不多,同样看向了陈萼。
他同样不明白,陈萼是怎么做到的。
法宝?不可能,没有任何法宝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
秘术?天赋?神通?
一个又一个猜测在心中浮现,不管是什么,这结果都是惊人的。
西方教二圣人也都盯着陈萼,心中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事情。
这个陈萼,将阴谋诡诈与谎言,几乎是玩弄到了极致。
直到今日,他身上的谜团才一个又一个地解开。
若不是鸿钧道人当面,他们很可能一直都不知道,陈萼身上隐藏着这么多的秘密。
面对众多目光,陈萼哈哈一笑:“看来我的确也是时候提升一下修为了,免得某些人惦记我的实力,又有什么不应该有的心思。”
笑过之后,心念一动,之前上大夫陈萼身份所做功德,在紫色雾气作用下,转化为自身的修为。
陈萼的修为顷刻间水涨船高,从准圣境界中期到了准圣境界的后期,并且节节攀升。
很快就抵达最巅峰,准圣境界的最巅峰,距离突破到圣人境界,只有一步之遥。
陈萼停下来,笑吟吟看着面前众人。
“这样,就差不多了吧?”
“各位不会以为,我无法突破到圣人境界,而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吧?”
这等修为暴涨,全在陈萼心中控制从心所欲,更是令众圣人意想不到。
虽然他们不至于做出目瞪口呆的表情,却也是明显再次惊讶。
今天,他们一次又一次惊讶。
似乎陈萼这个人的身上永远笼罩着神秘,解开一层又是一层。
一层又一层,带给他们的只有一次又一次的惊讶。
“奇怪的爱好,成圣既然只在你一念之间,为何不成圣,而是自己压抑了实力?”鸿钧道人说道,“莫非你是在担忧本世界的天道不成?”
“无论哪一个世界的天道,这种大而无形的存在,总是令我有些不安与敬畏。”
陈萼坦然承认自己的担忧。
从封神世界中一旦成就圣人之位,自己带着五条鸿蒙紫气,还真的有办法轻易离去吗?
陈萼感觉这件事自己必须要慎重。
鸿钧道人面上冷漠,继续说着:“这么说来,你对于天道有些不敬,以后的所作所为,未必就有益于天道。”
陈萼则是回应:“鸿钧,你这话其实也有些问题。”
“天道是只知道张口吃饭、需要照顾的小娃娃吗?只能有益于天道,不能有害于天道?”
“天道,乃是天行有常,内有好事也有坏事。”鸿钧道人解释,“天道无善恶之分,只有运转天数。”
“便如同日月星辰,不可或缺,又并无感情。”
“有人损害日月,那就是大害,就要剪除;同样的道理,有人损害天道,同样需要剪除。”
陈萼说道:“这可就不对了。”
“如何不对?”鸿钧道人问道。
“人类有时候为了不被太阳晒死,也会躲在屋内休息。”陈萼说道,“这算不算违逆了日月?是不是就有害于日月?”
“鸿钧你以日月类比天道,是否有些不妥当?”
“妥当。”
鸿钧继续说道:“天道再运转,总给人一线生机;日光再毒辣,人类躲藏后,也能活下来,这是一样的道理。”
“若是有人因为日光毒辣,就要把太阳打下来,或者不允许太阳东升西落,这就是真正的违逆天道。”
“陈萼,你应该不会做这种违逆天道的事情吧?”
“或许。”陈萼并未确定,给出模棱两可的回答。
鸿钧道人凝目望着他,随后特意警告:“你最好不要这么做。”
“我不会看着你违逆天道,阻碍天行有常的?”
陈萼笑而不答,女娲娘娘心中暗暗焦急:这时候你服个软,到底能怎么样?你就服个软,以后我们在娲皇宫,在商汤光明正大,是多好的事情?
然而,陈萼终究是岔开了话题。
或者说回到了最初的话题:“昊天上帝和瑶池金母指婚龙吉公主,我上天庭来,应该不算事违逆天道吧?”
鸿钧道人没有理会,给他最后一个警告的眼神。
这种小事,他甚至懒得表态。
鸿钧道人走后,老子一拍青牛也走了——陈萼感觉自己的鸿蒙紫气也算是够用了,也没有再在老子的鸿蒙紫气身上动脑筋。
随后,西方教二圣人在昊天上帝、瑶池金母可怜巴巴的求助目光中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凡事,还是以和为贵。”
元始天尊也随后离去。
昊天上帝和瑶池金母都有点绝望了。
“把事情闹大了,你们也没找到救兵吧?”通天教主笑着挑眉,言道。
昊天上帝红着脸向通天教主道歉致意。
“通天教主,对不住,我们误会了你……”
“误会我不要紧,该道歉的时候就道歉,接下来可没人能帮你了!”
通天教主说完,也离去了。
昊天上帝和瑶池金母又看向女娲娘娘。
女娲全当看不见,一点不理会他们。
其实,若不是这两个人身份特殊,打杀不得,女娲甚至想打杀他们。
这一番喧闹之后,陈萼的秘密和手段几乎全部暴露出来。
就为了这两个家伙!
昊天上帝和瑶池金母最后,才把目光看向陈萼。
“这……对不住,陈萼,我们实在想不到,你有这样的本领,居然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
“若是早知道如此,我们也不会听符元仙翁的贸然指婚。”
“你们的问题,在于指婚吗?”陈萼摇了摇头,“今日犯在我手中,才知道进退两难,不得不道歉。”
“若是地位,实力远不如你们,你们也不顾别人是不是有情之人,为了自己的需要,就强行指婚。”
“这等行为,不管我实力强,还是实力弱,都是错误的。”
昊天上帝和瑶池金母都是连连点头:“是是是,我们知道错了。”
反正你实力强大,你怎么说都是对的,我们听着就是了。
陈萼见他们这样态度,便明白他们终究是什么也不准备更改。
这种心性和是非观念,以后天庭的天条,正是专为弱者而设立。
认错之后,瑶池金母从瑶池的一间宫殿中,领出神态复杂的龙吉公主。
龙吉公主看着陈萼说道:“你居然还是纣王?”
“是又如何?”
“总感觉是被你骗了。”龙吉公主说了一句。
陈萼好奇:“刚才如果不是我手段显露,你真的会认为我不是天庭对手,进而主动表态,不愿意跟随我?”
龙吉公主很是无奈地说道:“其实,我现在也不认为你就是我的如意郎君。”
“只不过,天庭这边明显更加糟糕,还是跟着你更好一些。”
这叫什么话——陈萼有些无语,原来自己只是一个被逼无奈的选择?
听到龙吉公主的话,女娲娘娘也是面露微笑,大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小丫头一个,心态还挺高的。
“那么,今天天庭的事,就这么结束了……”
陈萼看向昊天上帝与瑶池金母:“不请我吃些蟠桃之类的,客气一下?”
瑶池金母脸都黑了:“我这就派仙女去摘!请稍等吧!”
第319章 入住娲皇宫
这陈萼什么人啊,打上天庭,抢走我女儿,还逼得我们道歉。
最后临走还要索要蟠桃?
怎么好意思的?
瑶池金母愤愤不平,但也知道陈萼的实力和众圣人相比不差多少,竟然能跟鸿钧道人相提并论。
这样的人物,已经不是他们能够得罪的。
过不多时,仙女摘来一篮蟠桃,奉给陈萼,陈萼与龙吉公主、女娲娘娘离开天庭。
昊天上帝和瑶池金母面面相觑:女娲娘娘,这是不是有失体统?
怎么她和陈萼的关系,似乎有点不同寻常?
不过两人也算是没有愚蠢到家,没有在口中提起女娲娘娘,背后妄自非议一位圣人的,毫无疑问就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未曾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这样。”
瑶池金母说道。
“符元仙翁自取灭亡,把我们也弄的狼狈不堪,若是早知连截教圣人都不会为符元仙翁出手,我们又何苦插手此事?”昊天上帝也低声叹气,说道。
符元仙翁信誓旦旦——封神与杀劫过去之后,天庭就应该树立自己的权威,而陈萼虽然神通不小,可也不敢逆反天庭的统治秩序。
他若敢杀上天庭,各位圣人都不会饶过他。
谁能想到陈萼的本身实力居然这样强大,本来面目还包括纣王,还能从圣人身上夺走鸿蒙紫气?
感慨一番,昊天上帝与瑶池金母回过神来,将在场的神仙警告一遍,不许他们将今天的事情向外说起。
除此,再也无话可说。
事情的起因龙吉公主,却是连提起都没有提起。
孔宣收回目光,面上震惊神色,依旧难以抹去。
好一个大胆的纣王,好一个上大夫陈萼!
孔宣自认世间第一流,从来身上傲气难以消去——只有被元始天尊擒下,被陈萼救出那一回,他才恍然明白自己并不是真的举世无敌。
面对圣人,他跟其他练气士没有多少区别,一样是轻易被擒拿。
而且,孔宣是真的感激陈萼,居然能够救出自己性命,从那以后就将陈萼当做真正的至交好友来对待。
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陈萼就是纣王,还把圣人们的鸿蒙紫气给抢走了,还和鸿钧道人交手。
这一位,是何等的本领高强,胆子奇大?
谁能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肉身成神的其他人,闻仲、余化、申公豹、李靖等人也都有些麻木了。
真相,对他们来说,简直是翻天覆地一般。
现在的纣王,到底是不是原来的纣王帝辛子受?
这是闻仲心中纠结的事情。
陈萼又是什么人?
这位上大夫陈萼的身份原本不重要,当他和纣王的身份重叠在一起的时候,那就太重要了……根据圣人们和陈萼的对话,陈萼根本就是另一个世界到来的人物。
那岂不是说,自己一直以来,视之为子侄亲人的纣王,早已经被这一位“来客”取而代之?
若不是商汤王朝前所未有的强盛,若不是纣王待他极好,与他共商大事,并令他功成名就,肉身成神……闻仲几乎忍不住要冲下天庭,和陈萼争辩一番。
回想纣王的变化,闻仲终于意识到,早在纣王开始整治文官吹嘘“西伯侯贤德”,北海袁福通作乱的时候,纣王就已经不再是原来的纣王。
原来的纣王,突兀的变化就在那个时候。
而按照原来的天数,原本纣王是守不住商汤江山的,西岐要出兵取而代之,而不是现在的四方皆臣服。
闻仲对比着,心中越发复杂难言。
陈萼夺了子受的江山社稷,甚至夺了子受的纣王之名;但是却逆转了天数。
子受会让闻仲的一生心血,商汤社稷毁于一旦。
陈萼却改变了这个结局。
所以闻仲现在纠结的就是:江山社稷重要,还是君王重要?
纠结了良久,闻仲也是表情无奈地放弃。
都到了这个时候,考虑这些真的有用吗?
连天庭之主昊天上帝、诸位圣人都奈何不得陈萼,只能和陈萼妥协……
他又能做什么呢?
……
从天庭下来,来到纣王的御花园上空,陈萼恢复了原本纣王的伪装。
龙吉公主看着这一幕,不由地说道:“这外表我可看不习惯,还是陈萼模样看着更习惯。”
“皮相而已。”
女娲淡淡说道:“你还没有看破。”
龙吉公主有点咋舌,欲言又止,如果是其他人这样对自己说话,她肯定就回答了。
偏偏说话的这一位是女娲娘娘,即便龙吉公主有某些揣测,也是不敢开口反驳。
三人从天空降落,御花园中云霄、碧霄、琼霄三霄仙子亲眼见到这一幕,更是十分懵然。
“女娲娘娘?大王?”
还有另外一个不认识的女修士……
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云霄仙子心中暗暗想道:这件事一看就非常麻烦,不是寻常的事情可比。
三霄仙子虽然有些本领,在女娲娘娘这样的存在面前,那是真真切切什么都算不上。
正要开口告辞,琼霄却是已经开口。
“女娲娘娘,还有这位姐姐,你是谁啊?”
龙吉公主看了一眼三霄仙子,心中暗暗不悦:这个陈萼真是个荒唐家伙。
以陈萼身份,对菡芝仙、彩云仙子、自己下手也就罢了。
又以纣王身份收拢其他女子,这三个仙女各有千秋,钟灵毓秀,更还有女娲娘娘,也是关系不清不楚……
龙吉公主也不知道自己这是跟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应该惊叹他的本领高强,还是应该惊叹他的“海纳百川,贪得无厌”?
“这位妹妹,我是瑶池金母的女儿,叫做龙吉。”
龙吉公主说道。
“哦,我叫琼霄,是三仙岛上来的。”琼霄仙子介绍自己,又顺便介绍自己的两位姐姐:“这是我大姐云霄,我二姐碧霄,我们住在三仙岛上!”
龙吉公主下意识地看向陈萼,眼神带着一丝鄙视之意。
这家伙,是何等的荒唐?
姐妹三人都吃了?
陈萼见到龙吉公主这表情也是无语——你到底在误会什么?
清了一下喉咙,陈萼说道:“此次上天庭,也算是把一些事情就此说明白了,以后会减少许多麻烦。”
“三位仙子,是否留在皇宫享用一下饭菜?”
“好啊。”
“不必了。”
两个声音一前一后响起,琼霄不解地看向云霄:尝尝皇宫的饭菜,不是很好吗?
云霄也在不解看向琼霄:还不赶紧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两人对视一眼,琼霄终于看明白大姐意思,立刻改口:“那就不吃了,我们这就要走了。”
陈萼也是感觉自身的麻烦够多了,点点头,目送她们三个告辞离去。
“不送给她们蟠桃吗?”女娲微笑问道。
陈萼笑了一声:“有你们在这里,我怎么敢?”
这话说出来,倒像是故意惹气生,女娲顿时冷笑:“怎么,我们不在,你就敢了?”
龙吉公主也是有点气哼哼:“你这人真是乱来!我被你现在弄的有点混乱,到底你是纣王,还是陈萼?”
“我本来就是陈萼,这没什么可遮掩的。”
陈萼解释。
龙吉公主无奈,一时间头脑混乱:“算了,我反正不跟纣王有关系,我就是和陈萼有关系;你自己处置吧,我去上大夫陈萼府上休息。”
这未尝也不是一种处理方法。
龙吉公主回到陈萼府上去,御花园中,只有女娲陪伴着陈萼。
陈萼微微一笑:“早就知道事情终究会是这样,揭开真相,对她们来说,其实未必就是好事。”
“你说呢?”
女娲说道:“本质还是一样,皮相只是外在,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
“龙吉公主若是这般浅薄,其他女人只怕也是同样看不穿。”
“既然如此,你不如随我到娲皇宫去。”
“终究到底,更高的层次认知之上,只有你一个陪我。”陈萼平静说着。
女娲娘娘点了点头,脸颊微红,伸出手来,与陈萼手掌相握。
世间之事已经纷扰不堪,陈萼身份与纣王身份皆已经揭开。
而且封神劫数完毕,商汤大业已成,陈萼要获得的鸿蒙紫气已经差不多。
女娲认为,陈萼现在应该抛开凡尘俗世一切,与她共住娲皇宫。
是时候了。
毕竟,陈萼的一切都展现在鸿钧与众圣人面前,已经没有再遮遮掩掩的必要。
陈萼却是沉吟起来,说道:“还要几个月时间。”
女娲非但没有失望,反而露出喜色——几个月时间,对于他们这样的修为来说,也算是时间吗?跟弹指一挥,又有什么区别?
“我要处置商汤后继君王的事情,也要安排妥当这些女人。”
陈萼说道:“因为我从未以无情之道来应对这一切,所以这时候难免沾衣带水,要处置了这一切,才能去娲皇宫中。”
得到陈萼的承诺后,女娲已经满心欢喜,对于陈萼原来拥有的那些女人,反倒是没什么想法了。
“尽管处理!你如果实在舍不得,把她们都带在身边也可以,比如我的山河社稷图,就能把她们全部装进去,让她们每天等候你临幸。”
女娲十分大气地挥手说道。
陈萼闻言,反而笑了一声:“这些事你都不在意吗?”
女娲不以为然:“我在意有用吗?”
“况且,有些事实,就算是你,也是无可回避的。”
没错,事实是无法回避的。
陈萼的修为增长,以后终究会踏足更高的层次。
这些女人对于陈萼来说,再怎么怜惜,她们再如何曲意婉转,真正和陈萼灵魂、大道交融的,只能是修为最高的唯一那一个。
也就是女娲娘娘。
双方的地位、修为水平,决定了心灵交融的程度。
一个寻常女人,哪怕用尽了生命与全力来爱着陈萼,陈萼也怜惜她、爱护她,也不可能取代陈萼和女娲两人这种玄妙、共通的灵魂共鸣。
这就是事实。
若陈萼心性残酷,手段冷血,这些女人甚至可以被称之为“物”。
也就是陈萼心中有情,还是以人类自居,这些女人,才能以被宠爱的身份继续。
现在,也到了和她们好好交流,说明这一切、选择这一切的时候。
女娲心情欢喜离去,陈萼回到宫中,唤来武庚、殷洪、殷郊三兄弟,并请来姜子牙、崇侯虎、比干等重臣,宣布立下储君,并且将在几个月后,退位往娲皇宫修道。
得到储君之位的,便是武庚——这小子无论是按照封神原着还是按照历史,都表现的不错,居然能拉着姬发的兄弟造反,搞出来一个“武庚之乱”。
殷洪、殷郊这两个家伙耳根软,很像是原来的纣王子受,被人翻来覆去说服两三次,的确不能担当大事。
这件事定下之后,殷洪殷郊兄弟两人也恭贺武庚,武庚年龄不大,但是却是心思沉稳,一副明主的气派。
姜子牙等人对武庚行过君臣大礼之后,陈萼命他们带领武庚处理朝廷政务,并且开始熟悉接手各方面的事情。
若有拿捏不定的、实在无法解决的,再最终告知陈萼。
武庚与重臣们听命行事。
陈萼这才回到宫中,将轩辕坟三妖先叫来——这三个妖怪,跟其他的女人还有点不同,得先处置。
“你们奉女娲娘娘命令,来到宫中侍奉我,前后也有十多年时间了。”
“过几个月时间,我要退位去娲皇宫修道,你们要何去何从?”
轩辕坟三妖茫然,九尾狐狸精说道:“我们还是听女娲娘娘与大王的,虽然人间富贵难得,我们也不是割舍不下。”
“终归是听命行事,绝无怨言。”
陈萼听话后,也是略作思量:“你们心中愿意做什么事情?”
“留在人间享受富贵?跟着我去娲皇宫修行?还是返回轩辕坟自由自在?”
轩辕坟三妖互相看看,留在人间享受富贵是不错,可你这位大王都走了,我们还能享受什么?
至于回到轩辕坟自由自在,还不是要被招妖幡随意差遣?
三个妖怪这么一想,也都不傻,都接连表态,愿意跟着去娲皇宫中。
陈萼闻言心道:连她们三个都要跟着,只怕最后都要跟着……
第320章 大红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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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 彼此弯弓月
陈萼考虑的两个问题,暂且没有解决的办法。
甚至没有答案。
在女娲宫度过了数年时光之后,陈萼的女人们已经纷纷踏上修行之道,就连黄飞燕、杨妃、姜皇后这种本来只是凡人的,也都在陈萼、女娲的扶持下,获得天仙境界修为。
女娲和这些女人相互熟悉后,虽然并不是和她们平等相处,但是已经并无敌视之意;而是会尽全力保护她们周全,引导她们修道长生。
商汤王朝当然不可能跟陈萼执掌的时候那样永远稳定,但是从普通的大一统王朝角度来看,武庚、姜子牙等人所作所为,也是可圈可点,并没有太大的纰漏。
可以说,在这个世界内,陈萼该做的事情已经都做了。
他的修为抵达准圣境界的最高巅峰,因为自己的选择,没有再向前一步,在这个世界内突破到圣人境界。
这种情形,女娲同样也感觉到了。
两人在很多事情上坦诚相告,女娲也明白陈萼的身不由己。
另一个世界,陈萼必须去做一个了结。
而这一去,不知道何时才能归来。
甚至有可能,永远也不会归来。
这让女娲的心中,颇有些伤感。
“你说,我们要不要生儿育女?”某一个深夜,女娲忽然开口问道。
陈萼对此沉思良久,摇了摇头。
“将过多的感情寄托在后代身上,在我看来,终究是会出现一些问题。”
女娲被他的回答逗笑了,轻声笑着说道:“假若只有我们两人,你这话我倒是可以理解为夫妻之间情比金坚,连儿女都不可分散这等感情。”
“可你这样的贪吃家伙,近二十个女人,也不肯生儿育女,难不成跟我们每一个都是情比金坚,要天长地久吗?”
陈萼摇了摇头。
生儿育女这件事,他是真的没有太多感触。
他不需要传承什么,也不需要培养传人来表达自己的基因优秀,更没想过儿女子孙满堂,跟他做几十上百个孝子贤孙。
无论是什么情况,儿女子孙多了,终究要人心复杂,有善有恶有利益。
这样一想,这些小兔崽子们,自己管也不好,不管也不好,岂不是自讨苦吃?
又不需要子孙儿女光宗耀祖,也不需要跟某些观念一样,要有死后一柱香……所以从一开始就不要自寻烦恼了。
女娲见他不愿,想了想也没有强求。
或许也是吧——若是真的有了孩子,感情寄托在孩子身上,陈萼离去多少年后再回来,终究是孩子比陈萼更重要。
“你,快要去另一个世界了吧?”
“嗯,盘算着已经都安排妥当,所以最近就可能离去吧。”
陈萼说道:“到时候,这里的一切都要交给你了。”
女娲点点头,又轻声笑了笑:“你在另一个世界的冒险,在我看来还是很有趣的。尤其是,你在那个世界住在碧游宫;在这个世界却在娲皇宫,还间接保护了通天教主与截教。”
陈萼听后,也是面带微笑。
一晃近二十年,陈萼来到这个封神世界后收获着实不少。
对于西游世界的一切,也并未忘却。
六道轮回处的后土祖巫、灵山决战时候选择跟随自己的观音菩萨、还有碧游宫仙境的一众家人。
因为去除陨圣丹控制,而和他联手共抗天道与鸿钧道人的三清。
现在,封神世界内一切都安排妥当,离去的时候,也就在最近几日。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所感,陈萼和女娲相谈后的第二天,娲皇宫就来了两位客人。
通天教主与元始天尊。
师兄弟两人自从彻底被抽离鸿蒙紫气后,修为不再压抑性情与大道感悟,稳住了圣人境界反而感觉比以前的修炼进境更大。
这一次,也是他们两个亲身验证,亲自体会到抽去鸿蒙紫气的好处,终于有了决断。
“我们要,三清重归。”
“不管师兄是怎么想,是不是舍得鸿蒙紫气,这一次我们都要帮他清醒过来。”
“否则,以师兄的天赋与感悟程度,越是感悟越陷越深,终究有一日也会跟鸿钧老师差不多。”
通天教主和元始天尊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完,陈萼和女娲都没有回答。
因为这两个来的时间太过蹊跷。
过了一盏茶时间,女娲缓缓说道:“如此一来,我们都背叛了老师的道路,老师没有继承人了啊。”
“这样的继承人,本就不应该有。”
元始天尊说道:“就算是有,也不应该出现在我们三清之中。”
女娲听了这话,感叹道:“这可不像是我记忆中的元始天尊会说的话,对三清,你以前有这么看重吗?”
“没有成圣之前,我们的确是同进同退的。”
元始天尊说道。
“这么说,倒也是……”女娲口中说着,看向沉思的陈萼。
陈萼抬起头来,微笑说道:“通天教主、元始天尊,你们的想法就是和我配合,制造一个机会,夺走你们师兄老子的鸿蒙紫气,进而三清重归,是这样吧?”
“自然是要这样。”通天教主说道,“做这件事,也只有你最为熟门熟路。”
“说的我像是大盗一样……”
陈萼好笑着说了一句,又说道:“可惜你们来得不巧,我恰好最近有一件事要做,没多少时间。”
“等我忙完这件事情,你们再来和我详细说这件事,如何?”
“可以。”通天教主下意识地回应一句,随后却又感觉不对,“不行……总感觉,你现在不答应,以后就很难再抓的住你。”
这感觉!
陈萼看向通天教主与元始天尊,见到他们两个都是差不多的表情,显然都是这个认知后,再一次确定,他们这一次来,并非是偶然。
这分明是如同练气士,心血涌起,算一卦便知道吉凶,是一样的道理。
陈萼即将离去这件事,被这个世界的圣人们心有所感了。
也正因此,通天教主和元始天尊早先不来娲皇宫,现在却“下定决心”来到了娲皇宫。
这是他们自身本能的选择。
他们既然来了,其他人还会远吗?
陈萼也明白了,自己是遮掩不过去的——除非现在就取消自己离去的想法。
否则,圣人们永远会心有感触,赶来见自己。
至于他们会不会动手阻止自己,则又是另外的选择。
“女娲,令童子备好茶水吧。”
“定然还有客人要来。”
陈萼吩咐,女娲也明白,童子们备好茶水。
又过了小半天时间,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两个出现在娲皇宫之外。
“陈萼道友,可是要离去了吗?”
“我们心有所感,特意赶来送别一番。”
接引道人与准提道人十分客气地说着。
陈萼对这两位并无多少好感,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两个家伙又是圣人,陈萼现在和他们动手也只能是破坏娲皇宫,除此之外将会全无收获。
因此,陈萼不咸不淡地回应,也是对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第一次说起,自己的确是准备近日离去。
听闻这消息后,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也是恍然醒悟。
难怪他们感觉,要解决老子身上的鸿蒙紫气,也就是现在的时机,再过今日之后就无法解决。
原来是因此而有所感应。
四位圣人来做客,聚在一起,言谈之下倒也算客气。
虽然接引、准提的人缘不太好,也不至于被赶出去。
“陈萼道友要离去,对我们来说也的确算是一桩大事。”元始天尊说道,“不过,为什么我们都会心生感应?”
“大约是,天道不舍得陈萼道友离去?”接引道人疑惑问道。
“未必,或许是我们的鸿蒙紫气跟我们时间太久,当它们要走的时候,我们才会心生感应。”通天教主这样说道。
他这样一说,其他圣人都感觉不无可能。
不过陈萼知道,通天教主猜错了——这些鸿蒙紫气被陈萼的紫色雾气消化之后,哪里还有他们的,只剩下陈萼自己的。
所以,他们绝不可能从鸿蒙紫气的归属上,获得感应。
接引道人说的“天道不舍得”,或许才是真相。
看来,陈萼就算是不证道圣人,带着几道鸿蒙紫气离开这个世界,也未必能够顺利。
本世界天道,不允许鸿蒙紫气前往其他的世界去。
似乎,这一切也是理所当然的。
陈萼静静地等候着。
女娲、通天教主、元始天尊、接引道人、准提道人也似乎都明白了什么,也都在等待着。
鸿钧道人、以及老子的到来。
又过了约一个时辰,天色渐渐暗淡的时候,娲皇宫依旧明亮辉煌。
仙鹤翱翔,仙鹿于林间行走。
手持竹杖的道者,越过美丽的仙境风景,迈步到娲皇宫之中。
一起前来的,还有一位坐在青牛上的老者。
鸿钧道人与老子来了。
“你要走?”鸿钧道人问道。
“呆的时间足够长了,终归是要回去看看。”陈萼说道。
事情到了这一步,也没有必要再强行遮掩。
“还回来吗?”鸿钧道人开口说道。
“当然回来,跨越世界一回生二回熟,我以后穿梭起来并不困难。”陈萼说道。
鸿钧道人对此显然也没有意外:“离去可以,交出本世界的鸿蒙世界,一共五道,一点都不可少。”
“而且以后不能再来这个世界。”
“回你的世界,做一位圣人之尊吧。”
“那可不行……”陈萼平静地说道,“我还是要回来的。”
“而且,鸿蒙紫气我也不能交出来,我没有鸿蒙紫气,根本没办法离开这个世界。”
鸿钧道人静静凝望他,老子也在看着他。
女娲伸出手,和陈萼手掌相握。
元始天尊、通天教主、接引道人、准提道人也都看着这一幕。
整个娲皇宫,都莫名地安静下来。
仙鹤们纷纷落下来,缩成一团。
童子、仙女都不敢大口喘气,有什么森严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了。
冲突,已经无可避免。
“若不想交出鸿蒙紫气,就留在这个世界,安心修行。”
鸿钧道人眉目微微带着冷意:“若是不然,就得交出鸿蒙紫气,自己想办法离开这个世界,永远不要再想着回来。”
“这就是逼我留下?”
陈萼淡淡冷笑:“没有了鸿蒙紫气,我如何离开这个世界?”
“我早说过,我是要用鸿蒙紫气离开这个世界回去的。”
“然而,你为什么要消耗我们世界的鸿蒙紫气,完成你自己的一己私利?”鸿钧道人的神色与声音皆是冷淡,明明说的是疑问,却全无感情起伏。
陈萼深深吸了一口气:“明白了……”
“前两次还有回旋余地,现在已经没有再和解的可能。”
“如今,彼此弯弓月,各凭本事?”
老子骑在青牛上,手中展开太极图:“陈萼。本世界的事情本世界解决,你若是要走,那就如何来的,如何走。”
“鸿钧老师是这样想,我也是这般想。”
“若你不识劝告,强要逆天而行,那么也就只能就此断送。”
“走吧,找个好地方,做过一场再说。”
陈萼开口,纵身化作一道金光,向天外而去。
鸿钧道人、老子紧随其后,女娲看向通天教主、元始天尊、接引道人、准提道人。
这四位圣人也都起身。
女娲有心说什么,却也说不出——他们帮助陈萼,是不可能的;帮助鸿钧道人和老子,才是真的有可能。
女娲就算是阻拦,也拦不住他们;就算是劝说,也很难更改他们的主意。
若是,他们能够两不相帮,那就已经是最好的可能了。
女娲与四位圣人相继起身,追寻着陈萼、鸿钧道人、老子的方向,直奔天外。
尚未抵达,就只见头顶阴阳二色旋转,赫然是老子的太极图,已经用出,要用这玄妙无穷的法宝,将陈萼擒下。
陈萼身上,属于鸿蒙紫气的紫色气息缭绕,似乎万法不沾。
太极图旋转,一时间对他无可奈何。
老子也就因此暂且没有进一步的对策,而鸿钧道人也就在此时,太气了手中的竹杖。
一位圣人,一位鸿钧道祖,居然在此时选择联手对抗陈萼一人!
第322章 窥见大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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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天道开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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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4章 重归西游惊众圣
说完这句话后,陈萼迈动脚步,踏上那一条道路。
走了两步,神念直达女娲心中。
“等我解决了麻烦,再回来这个世界。”
女娲回应之后,陈萼便一恍神,遵循着紫色雾气之前留下的标记,穿过诸多奇形怪状的世界。
这一次,他看的更多。
有古代的,灵异的,也有现代的,近代的,甚至不是同样语言、也有不是人类种族的。
形形色色,诸天万界,尽在其中。
或许,这就是那恐怖存在诞生的环境。
也许,陈萼身上的紫色雾气,也和这里息息相关。
陈萼静静地驻足,凝望着这些熟悉的或者陌生的世界,心中涌动着异常的感慨。
曾经的他,又是在哪一个世界之中?
总不至于,他所在的为“真实”,这些尽数为“虚妄”吧?
要寻找,或许也不难。
但是,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陈萼终究是迈动了脚步,跨过一个世界的屏障,来到了一处异常熟悉的地方。
那时空还在凝结的一刹那。
西游世界,鸿钧道人的竹杖,还在点来的一瞬间。
下一个瞬间,似乎就能命中陈萼。
也就在这一个瞬间,陈萼消失又出现,近乎于存在又不存在的状态。
他的嘴角露出微笑。
这一幕,他熟悉啊。
伸出手起,紫色雾气萦绕在竹杖之上。
时空凝结消失了。
陈萼仿佛跟封神世界一样,再一次抓住了竹杖的异端,将竹杖从措手不及的鸿钧道人手中夺过来。
天空静了下来,灵山周围,静了下来。
西游世界的接引道人、准提道人、元始天尊、通天教主和老子都霍然一惊。
鸿钧道人的攻击被接下了,而且手中竹杖被夺走了。
这不可能——他们诸位圣人即便联手,都做不到,陈萼有这么强?
鸿钧道人也凝目望来。
心中疑惑不已:这个陈萼,刚才不还是没有反抗之力?
如今怎么突然变得这样强?
灵山诸位佛陀、菩萨、罗汉,站在陈萼这一边的观世音菩萨,凌云渡旁边的玄奘、孙悟空、猪悟能、小白龙,以及关注此刻灵山之战的天庭众神仙,也都颇感意外。
他们的修行层次,本来就只是金仙、金仙以下而已,只有少数几个才有大罗金仙、准圣的修为。
即便大罗金仙和准圣,亲眼看到陈萼从鸿钧道人手中夺走竹杖,也很难确定谁强谁弱。
到底是陈萼夺走了竹杖,还是鸿钧道人给陈萼的,他们也不分明。
“你,居然有这种手段,奇怪。”
鸿钧道人说道。
陈萼微笑:“奇怪吗?或许还有更奇怪的。”
“鸿钧,如今你奈何不得我,又要如何做?”
鸿钧道人表情冷静,心中权衡着其中的利弊。
的确,陈萼表现出的实力已经完全超出了寻常神仙的范畴,甚至已经不再是圣人的范畴,而是和他能够相提并论。
要继续较量下去吗?
鸿钧道人思量一下,感觉这个陈萼,肯定还是要做些乱七八糟的事——看看他做的事情吧,让取经人投猪胎,断如来手掌,灭天庭威风,帮助三清去除陨圣丹,鼓动三清逆反“西方当兴”的天下大势。
在他不能对抗圣人的时候,就做出这么多一连串的事情。
现在他能够对抗圣人,甚至能够对抗鸿钧,本身来历不明。
这样一个存在,还能放心留在这世上吗?
鸿钧道人考虑之后,念及陈萼是一个什么样的家伙,终究决定再动手试试。
“对付你,还需要再试试。”
鸿钧道人抬起手来,身上气息涌动。
跟封神世界的鸿钧道人一样,双眼中先是五彩斑斓,似乎有万物众生存在,随后又冷漠无情,彻底失去了人类存在应有的姿态。
但是又带着强烈且不容忽视的存在之意,立于陈萼的面前。
出现在三清、西方二圣、灵山众佛、众神仙面前。
这等无与伦比,似乎天地都存在于一身的感觉,更是令他们都颇感不适。
“陈萼,陈光蕊,你的所作所为,不可再允许。”
鸿钧道人的声音冷漠,指向陈萼,周围的一切,瞬间逆反。空气,天空,时间、空间……
一切有形的、无形的;看得见、看不见的,都同时要把陈萼置于死地。
跟封神世界的鸿钧道人,同样相差不多。
紫色雾气在陈萼的身躯盘旋,天道之力的逆反排斥,全无作用。
鸿钧道人身上的天道之力,缓缓离去。
他看着陈萼,终于意识到,陈萼居然是一个自己动用天道之力,也无法奈何的存在!
“你到底要如何做?”
陈萼听得出来鸿钧道人已经没有再坚决对抗到底的心思,也没有了坚决对抗到底的能力。
而他,其实也并无任何必要一定要击杀鸿钧道人。
鸿钧道人太过无情,反而是受到天道大势的局限,而他陈萼,才是以后主导天道大势的存在。
西游世界的天道大势,从此之后,陈萼便是落子下棋之人。
甚至没有几个有资格与他对弈。
“我要如何做,其实并不难为你,只不过是你们一直难为我,不允许我怎么做。”
“从今之后,再也无人能阻止你,也无人能妨碍你了。”
鸿钧道人冷冷回应:“你要如何做?祸乱苍生涂炭生灵吗?天道是不会允许你这样做的。”
陈萼哈哈一笑,将自己的修为气势完全展现出来。
鸿钧道人和三清、西方二圣同时感应到,陈萼的修为层次俨然也是圣人,只不过这圣人的情形,隐约又和他们不同。
鸿钧道人了然。
“你倒是用心良苦!原来从一开始,你就是其他世界证道的圣人!”
“可否知道你的本心大道?”
陈萼也不遮掩,答道:“以人为本,以我为本,便是我的大道。”
“这样,你是否会更加放心一些?”
以人类为本心,以自我为本心。
鸿钧道人淡淡哼了一声,总算放心下来——这样,至少不会作乱戕害生灵。
也不再多说什么,便转身离去。
西方教二圣人,见此一幕,心中发怵,立刻叫道:“老师,等一等我们,有事情要与老师商议!”
这两人跟上鸿钧道人,也匆忙离去。
他们这样一走,天庭众神都急忙收回目光,不敢再多窥视。
西天灵山众佛,以如来佛祖为首、弥勒佛、燃灯佛祖等诸多佛祖都一时间麻了。
两位圣人,就这么走了……
他们如何能对付一个陈萼,外加陈萼拉来的三清圣人?
“他们就这么放弃了大兴佛门的机会。”元始天尊说道,“还真是有点可惜。”
“不然他们还能做什么?”
通天教主哈哈一笑:“我现在是明白,为何陈萼道友总是这般……原来事事从心所欲,也并不违背自己大道。”
“陈萼道友的这一大道,当真是妙不可言。”
随着鸿钧道人对陈萼的身份定为“其他世界已经证道的圣人”,通天教主、元始天尊、老子也是都将他视作“道友”。
这已经是一个和他们能够论道,甚至隐约超出他们的“道友”。
回想之前的表现,甚至在面对陈萼的时候,态度有些托大。
三清依次与陈萼说话,称呼“道友”之后,便都等待陈萼的决定。
陈萼也笑了笑。
这时候,他也想起来,自己为何要在灵山带着三清,与鸿钧道人、西方教二圣人决战。
起因是,他要阻止“西方大兴”这个趋势,更直接的起因是,他要阻碍佛门对玄奘等一众西行人的册封,令西行取经不能圆满。
因此佛门动了,佛门不是对手,西方教二圣人出手,西方教二圣人不是对手,又有鸿钧道人出手。
一切冲突到此结束,回归最初的目的。
陈萼要阻止的就是西游成功,佛门大兴。
带着微笑,陈萼目光掠过玄奘、孙悟空、猪悟能、小白龙。
最后落在断掌的如来佛祖身上:“如来,接下来如何安排,你有什么想法吗?”
如来佛祖叹息一声,闭上眼睛。
灵山之上,这一声叹息悠远而长,百兽为之哀鸣。
凌云渡的流水,停滞住了。
“尊驾神通,叹为观止,我等逆来顺受而已。”
如来佛祖说完,缓缓睁开眼睛:“此时此刻,尊驾就算是要我们的性命,也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我们又能有什么想法?”
陈萼闻言,淡然说道:“不急,你们继续做你们的佛祖。”
“若是你们的佛门真经,真的能够行遍世上,我也不会强行灭佛门;可若是你们,再敢用打人一巴掌,再给甜枣这种训狗的方式来推广你们佛门,就不要怨我对你们同理报复。”
如来佛祖等灵山众佛、菩萨、金刚、罗汉皆是暗中感觉庆幸。
陈萼居然还算讲道理的,没有在灵山大开杀戮,将他们全部一股脑灭了。
接下来应该这么做……
如来佛祖看向陈萼:“尊驾,那玄奘一行人……如何处置?是否还要给他们大乘佛法?”
“当然,要不然他们西行取经,不是取了一场空?”
陈萼笑吟吟说道:“听闻当初,你们找玄奘宣传的时候,就说这大乘佛法念诵之后可以往生极乐,可以消解罪孽。”
“你们交出来的大乘佛法,应该有这样的作用吧?”
“若是没有,我就要生气了。”
如来佛祖表情尴尬:“这……真经不易获得,天数如此,不可令凡人全部超脱,全部消解罪孽。”
“以尊驾如今的实力,应该能够理解佛门的难处才对。”
“不,我不能理解。”陈萼却是一点都不客气,“是你们前往大唐,宣传大乘佛法如何好,宣传一旦取回真经,怎么可以救苦救难。”
“现在,玄奘他们历尽千辛万苦来到灵山。”
“你告诉他们,取得大乘佛法真经没有这个作用,或者打了折扣。”
“你们搞骗人这一套啊?在我面前就这么做?我刚说完,你们佛门就这么做?”
如来佛祖是真的无奈且委屈,西方教二圣人和鸿钧道人都不能奈何这个陈萼,自己还有什么办法?
这本来,是不会有人对佛门说三道四的。
如来佛祖抬手示意众佛离去。
众佛、众菩萨、金刚、罗汉悄然离去,返回灵鹫峰上大雷音寺。
待到他们都离去,如来佛祖才很认真地说道:“尊驾,您应该知道……佛门不是没有达到真正大乘佛法作用的法门,即便是粗浅的法门,用在世间亿万百姓黎民身上,也的确可以化解一些罪孽,获得一点超脱。”
“我说的,是化解一些罪孽、获得一点超脱吗?”陈萼冷笑,“大乘佛法,要超脱一切苦难,解救一切危难,消解一切罪孽啊!”
“你们之前这样说,现在就得拿出一个这样的大乘佛法。”
如来佛祖无奈苦笑:“尊驾!”
“世上哪有这样的佛法?莫说没有这样的佛法,也没有这样的道法与神通!超脱与解救一切,那是不可能的。”
“那你们要如何解决,大乘佛法发挥不了作用这件事?”
陈萼问道。
“无非是对方心不诚,没有缘法、时机不到……”如来佛祖回答道。
陈萼伸出手指,凭空点了一下:“你们这跟街头骗子,也没多少区别。”
“实在是不能,也做不到。”如来佛祖只好解释,“哪怕是我说的粗浅法门,真的有一点超脱和消解困难的作用,亿万黎民会有多少因此更改命运因果?”
“这种本不该入道的,本不该消解的,强行入道了,消解了。”
“佛门与我等,哪一个能够承受这种天道之下的业力?”
陈萼淡淡说道:“那怎么办?大乘佛法,你们还送不送?”
如来佛祖听明白了:这位陈萼,又给自己提出十分艰难的问题。
给玄奘一行人大乘佛法,那就必须要给“真正的”、“超脱解难的”大乘佛法。
那更改无数人的本来命运,其中牵涉的业力因果,是佛门承受不起的。
若是不给玄奘一行人大乘佛法,好像同样也是说不过去。
陈萼也是不会同意。
所以,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如来佛祖彻底无奈了。
第325章 陈江流,做功德佛!
“尊驾……”
如来佛祖无比为难地说道。
“这大乘佛法,我们有的就只有自我感悟的佛法,真要诵读佛法就解开危难,得到超脱,那是不可能。”
“我们能给玄奘等人的,也就只有这个功法。”
“尊驾要我如何做,还请直说吧,我只能尽力而为之。”
陈萼微笑:“是我要你怎么做?这不对吧,应该是你们做到自己许诺的事情——给玄奘一行大乘佛法,那佛法要如同你们最初宣称的那样,能超脱苍生。”
如来佛祖低眉,承认道:“实不相瞒,现在的佛门做不到。”
“哦?这么说,以后的佛门能够做到?”
陈萼讶然:“你们还有这种自信?”
如来佛祖回应道,“若是尊驾允许,天道大兴西方极乐,我佛门教义传遍世间,那么到时候佛门中或许真的有悟性高绝之人,凭借诵读大乘佛法,获得降龙伏虎的神通,超脱人世间悲欢苦乐。”
“到时候,即便是世上妖魔遍地,常人诵读佛法,也可以保佑平安,不被妖魔所害,解去危难。”
陈萼无语地看向他:“我听明白了……”
“你们佛门这是搞众筹是吧?”
“大乘佛法现在没有这种作用,等到满天下都是佛教信徒,佛门能够降妖除魔的心念遍布人心和妖魔心中,你们的佛法再念诵就的确可以对妖魔有些作用了。”
如来佛祖有些尴尬,陈萼还真是敏锐,一针见血。
他的意思,就是这样。
严格来说,佛门也不算骗人,他们给予的大乘佛法,的确有解危难的作用,但是那要建立在未来整个西游世界佛法大兴,人人念诵佛法的前提下。
就如同,佛门的佛陀们、菩萨们证的佛门果位的时候,并非是已经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而是认清楚自身心境,发下“大宏愿”,将来要做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这大宏愿,便是佛门一贯的“提前消费”“提前证果位”手段。
若是按照佛门这种一贯的思路来考虑,貌似给“大乘佛法”,还真算是履行了约定——未来,大乘佛法会厉害起来的,那就可以了。
至于为什么大乘佛法在你的手里面不能够厉害起来,那就要反思一下你自己的心意是不是诚恳。
就算你的心意再诚恳,那还是要认真思考一下,你或许是没有缘法呢?
总而言之,佛门有的是各种推卸责任的说辞,足以令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前提是,不会出现陈萼这样一个能够压制佛门整体,以力破巧言善辩的存在。
这种时候,拳头大过舌头,如来佛祖自然是分得清楚自己现在最好不要试图狡辩什么。
狡辩越多,越是可能触怒这个突然变得高深莫测、实力强横的陈萼,到时候自己真的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被陈萼说破“大乘佛法”的技俩后,如来佛祖也只好闷头不语,摆出你有什么想法只管说,反正我就听命也就是了。
眼看他不敢再和自己狡辩,陈萼也感觉大大失去了趣味性。
“看起来,这件事真的要任凭我来安排了。”
“自然是任凭道友安排。”老子说道,“今日之功,全是道友一人所为。”
陈萼看他一眼,心道世上事情之奇妙,莫过于此。
封神世界的老子,没有受到陨圣丹挟持之苦,和鸿钧道人同一个阵营,维护那世界的天道,试图对付陈萼。
这个世界的老子,被陈萼祛除陨圣丹之后,居然三清汇合,一起与鸿钧道人为敌。
越是对比,越是感觉心下好笑。
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也都点头,示意今天的事情的确是任凭陈萼来安排。
陈萼平静地开口说道:“三清圣人,我等联手相聚,为的是逆天道大势,令西方不可大兴于东土。”
“如今我截断佛门大兴,这件事可以算是完成了。”
“从此之后,新的天机天命也要出现,过上一段时间,我们再来商议此事,看看还要不要更改。”
还要改天命?
老子、元始天尊、通天教主三位圣人闻言,是真的脸色都不由地微微一抽。
这个陈萼道友,未免也太猛了一些!
改这一次天道天命不说,等到新的天命出现,若是不合他心意,还要再改!
实在是……令人难以表达震撼之意。
“陈萼道友若有雅兴,不妨到时候再找我们相聚。”通天教主说道,“我在北俱芦洲,要开一个道场。”
“又要万仙云集?”元始天尊在一旁含笑说道。
通天教主冷淡看他一眼:“北俱芦洲妖魔,已经被我斩杀殆尽,哪里会有万仙云集?”
“那倒是奇怪了。”元始天尊说道,“你孤身一人,开什么道场?”
“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通天教主和元始天尊的交流,不能算是多么友好。
主要是元始天尊颇有点阴阳地提起“万仙云集”这件事,触动通天教主的昔日心中伤痛,因此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话越来越生硬。
陈萼开口打断两人快要“做过一场”的对话。
“通天教主送我碧游宫仙境,我心中实在感激,开道场之时,不妨提前通知我,我自当前去恭贺。”
通天教主哈哈一笑:“陈萼道友,有心了!到时候定然竭尽全力招待你这贵客!”
元始天尊和老子见此情形,也都表态,到时候一起去庆祝通天教主的道场——他们给通天教主的面子不是太多,给陈萼这个战平鸿钧道人的人面子,才是真的。
通天教主回想之前和陈萼的联手合作,也有些感觉与有荣焉,心下畅快。
陈萼继续说道:“说完了大势,再说小事。”
“其一,我身边之人。”
陈萼对观世音菩萨微笑,招手让她站到自己身边来,一道紫色雾气掠过,将观世音菩萨身躯澄澈一次,祛除可能隐藏的其他佛门手段。
手掌握着观世音菩萨玉手,陈萼问她:“以后,你还在不在佛门?”
“在也无妨。”
观世音菩萨微笑着,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觉,对陈萼说道。
“有你在,他们不会再对我怎么样。”
“况且,以后这灵山大雷音寺,我也不会时时刻刻再来,要长久跟着你了。”
陈萼哈哈一笑:“自然如此!”
到了这时候,玄奘、孙悟空、猪悟能、小白龙四个看着陈萼和观音菩萨如同情侣般手掌相牵,还是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怎么这两个,还成了有情人呢?
陈萼看向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挂名佛门,这般安排,你们没有太大意见吧?”
“自然是没有。”
如来佛祖低声说道。
“那就继续说下一件事。”陈萼说道,“取经人和大乘佛法的事情。”
如来佛祖脸都快要黑了:这件事,死活绕不过去了,是吧?
又回来了!
幸好,陈萼没有再给他那个两难的选择,而是说道:“你先说一说,如果没有我插手,你们佛门的安排。”
“照实说,若是不照实说,我可就真的要难为你了。”
如来佛祖便果然照实说:“要按照我们的安排,玄奘度过凌云渡,脱去妖身,成就正经佛陀相,自然是要给他一个佛陀,名为功德佛。”
“其次是孙悟空,过了凌云渡,褪去他野性,让他做个战斗金刚。”
“猪悟能褪去贪欲之类,让他做个使者;沙悟净做个罗汉,小白龙做个八部天龙。”
“因为九九八十一难,劫难不太显心诚,我们特意加一次难度,令他们几个受尽磨难,丢失大乘佛法,再回西天大雷音寺恳求,才能再次获得佛法。”
玄奘、孙悟空、猪悟能、小白龙听了,都是心中腻歪。
又来了……一路上西游,佛门这种套路是一次又一次,简直是佛门想怎么拿捏他们就怎么拿捏他们,他们毫无反抗之力。
“好,算你没有说谎话,试图骗我。”陈萼微笑道,“这件事,我要这么解决。”
“其一,告知四大部洲,佛门大乘佛法只是佛法,并无超脱解难之用。”
如来佛祖脸色一变,默然不语。
这一条,那就是在佛门不能大兴的基础上,又给踹了一脚,把佛门彻底踹翻在地。
自己承认了自家佛法没有神通,可想而知,佛门以后还能再吸引信徒吗?
“其二,玄奘等人任凭去留,任凭选择。他们可以选择获得佛门的封赏,然后离去,也可以选择留在佛门,也可以选择不接受佛门封赏。”
陈萼平静地说道。
相比较第一条,这第二条简直等于没有。
如来佛祖直接点头应下。
“第三条,那就是要明确,你要封赏的玄奘,到底是谁。”
陈萼若有所指地说道。
如来佛祖当然更愿意封赏“金蝉子”当功德佛,不过他更加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肯定是没有任何选择的可能。
“请尊驾直说吧,我是不是应该封猪妖玄奘为功德佛?”
“若是尊驾非要如此坚持,我也只能听命。”
如来佛祖低声说道。
通天教主看着他这小心翼翼的模样,忽然忍不住咧嘴笑了一下。
随后才又恢复平静。
心情太好了,哈哈……
“不急,让他们自己来说。”陈萼也不用特别推演,就已经想到一个办法,看向玄奘。
“若有性命重来一次投胎机会,你还是选择现在的身躯,现在的父母,现在的际遇吗?”
这一声问话,直接抵达玄奘的心中根本。
玄奘呆了一呆,眼前浮现出一次又一次地记忆。
在金山寺中读佛经,每一次站在望江亭上,看到山门外那健硕魁梧的身躯,涌出的发自内心的充实感觉与幸福感觉。
自己后悔吗?后悔自己身为猪妖的后代吗?
玄奘张开口,回答道:“不,我不后悔。”
“再来一次,我还是愿意做母亲的儿子,做女儿国国王的夫君,做一个西行路上与悟空师徒相伴的取经人。”
“那就是了。”
陈萼伸出手,从玄奘身体中取出两道光华,一道光华明亮,另一道光华黯淡。
陈萼托举这两道光华,说道:“这一具身躯留给你。”
“你可以自己选择,是不是接受佛门封赏,做功德佛;是不是留在佛门。”
玄奘立刻回答:“紫清上仙,我愿意离开佛门,前往女儿国,与妻子成家,在女儿国立业,与家人团聚。”
“既然这般选择,我也就不留在佛门故意破坏佛门的清规戒律,弄的双方为难,说不定以后还会打扰我的清静生活。”
“我只是一个猪妖的儿子罢了,除此之外,与佛门再无关联。”
显而易见,玄奘抛弃佛门佛陀之位,就是要求一个逍遥自在与清静,以后他在女儿国,静心修炼,再加上国王权位,再加上母亲朱丽华和女儿国王,寻常情况下是自保无忧。
如来佛祖闻言,心中暗喜:这猪妖识趣,是个厚道猪妖啊!
他若是占据了功德佛名位,金蝉子就不好安排了。
如今他主动退让,功德佛,当然就是金蝉子的——这也算是今天唯一的一件好事吧!
不过,下一个瞬间,如来佛祖的喜意便消失不见。
他看见,陈萼对着手中托举的那一道暗淡的光芒问道:“玄奘的选择,你也看到了。”
“陈江流,我的义子,你又如何选择?”
陈江流也显然早有想法,应道:“义父大人,我也是从小长在母亲面前和义父大人面前的,对于母亲,我从不曾抱怨。”
“因此,猪妖之身,我也接受,也不愿和母亲断了母子情分。”
“只不过,玄奘未曾受义父大人的恩德,我却是受了义父大人的教诲,我不能像他一样,离开义父大人。”
“我要选择对义父大人更加有用的事情,因此,我想要请义父大人同意,我来当佛门的功德佛,以后跟随在义父大人左右,为义父大人奔走效力。”
这是……盯上了佛门功德佛带来的果位修为。
陈江流的本质只是一个人格,一道神魂,一旦晋升佛门功德佛,毫无疑问,就能直接修为飙升无数境界。
陈萼微微一笑:“可以,就由你来做功德佛吧!”
第326章 西游酬功
陈江流,功德佛?
这他妈——是谁啊?
如来佛祖一头雾水,甚至想要骂人。
不,心里面已经开骂了!
如来佛祖连最坏的准备都做好了,无非就是玄奘成为功德佛罢了。
可他万万也没有想到,玄奘放弃成为功德佛之后,居然没有轮得到金蝉子,还有一个陈江流。
陈江流不就是玄奘吗?怎么还能是两个人?
最可恶的是,玄奘不要旃檀功德佛果位,这个陈江流却要了。
如此一来,金蝉子又要安排在哪里?
无奈之下,如来佛祖只好说道:“尊驾,这玄奘不是已经放弃功德佛的位置了吗?怎么又冒出一位陈江流来?”
“据我所知,玄奘就是陈江流,陈江流就是玄奘,这总不会有错吧?”
陈萼微笑:“本来是不会有错,可是这件事还得从你的手掌断去那时候说起。”
如来佛祖举着断去手掌的手臂,低头看一眼:又把我以前的事情拿出来,到底什么意思?
习惯了,习惯就好些了……
这位一贯如此“不当人”。
“那一天,你们想要绞杀江州知府陈光蕊;佛门出现了一个玄奘,我的义子陈江流却也并没有消亡。”
“陈江流也是入了你们佛门,也是一路西游,同样是取经路上一员。”
“他成为功德佛合情合理,可不是我随意安排一个人,进佛门当佛陀。”
如来佛祖不知道此刻自己是什么脸色,反正不会是什么好脸色。
太阴了!
这陈萼陈光蕊,太阴了!
从江州城,他就表演一个偶尔能够创造意外的家伙,似乎实力并不怎么强大。
但是回首仔细看来,通天教主哪有资格做陈萼的幕后主事者?
分明是陈萼自己才是最大的幕后黑手!
谁能想到,取经人玄奘身上明面上那个缺德冒烟的猪妖身份,还不算晚,陈萼背地里还安排了另一个手段。
“陈江流”潜藏在玄奘身躯之内,竟然也蹭上了西行取经之事。
现在还光明正大地索要功德佛的果位!
这一切都早已经安排好……陈萼是什么样的家伙,也就可想而知了。
“尊驾,此事是否……”
“你真以为,还可以跟我讨价还价?”陈萼反问一句。
如来佛祖默然,纠结不已。
通天教主的心情,又好了一层:不错,就这样,看看他对佛门如何忧愁苦闷。
“尊驾的命令,我自然是不得不听从。”
如来佛祖缓缓说道:“陈江流,稍后随我去做旃檀功德佛,玄奘离开佛门,取经之事与他再也没有关系,他自去女儿国享受富贵荣华,自在逍遥。”
“只是,贫僧的弟子金蝉子……”
“和我无关,随意安排就是。你打杀了也无妨,做佛陀菩萨也无妨。”陈萼淡淡说道。
话音落下,他托举的金光之中,传来一声低低的佛号。
“南无阿弥陀佛!”
金蝉子的声音,带有莫名感慨——严格来说,他和陈萼同样有着义父义子的关系,毕竟他的转世陈江流,也是陈萼教导过的。
只不过,双方又实在没有更加亲近的关系。
他被陈萼投入猪胎之中,此后种种不顺畅之处,也往往都和陈萼关系不小。
此刻陈萼不管他死活,更是两人关系的真正写照。
陈萼见他感慨,也是笑了一声:“你若乖乖听话,做个义子,孝顺我;我自然也对你照顾一些。”
“可你到现在,还是满口阿弥陀佛,足以证明佛门无家无情的本领你学到了精髓。”
“我再照顾你,未免有些太过胡乱施恩。”
金蝉子也不多言,口中又念一声佛号。
陈江流冷笑:“果然是废物一个,这时候就只能够念诵佛号。”
金蝉子默然。
如来佛祖同样默然,考虑如何安排自己的徒弟金蝉子。
玄奘、陈江流、金蝉子各自有了去处。
陈萼又看向孙悟空:“孙悟空,你有何想法?”
孙悟空说道:“俺老孙没什么想法。”
“只是要去了头顶紧箍,回花果山做俺的美猴王,时不时傲游三山五岳,五湖四海,到我师父家里做客。”
“这佛门的封赏,俺老孙不要也罢。”
如来佛祖眼前一亮,急忙说道:“孙悟空,你当真不要封赏?”
“当真不要。”孙悟空说着话,伤感地打量周围,“以前俺老孙在西牛贺洲的灵台方寸山学法,后来才知道,灵山就是灵台方寸山,俺老孙一直以来都是跟你们的人学法术神通。”
“你想要这封赏的机会,我却是并不在意。”
“就当是俺老孙,还给你们情分吧。”
“你们教给我法术,却也把我压在山下五百年,令我西行取经,又以紧箍暗算我。”
“从此之后,我们两清了!”
如来佛祖心中欢喜,赞叹一声:“好,孙悟空,你这般做,也算是光明磊落!”
向陈萼笑着说道:“尊驾请看,金蝉子代孙悟空取经人果位,做一个佛门尊者,是否也可行?”
陈萼摆手:“此事你随意便是,我只看他们自己选择。”
玄奘和孙悟空两人相视一眼,师徒两个俱都微笑。
他们从今日起,便是彻底跟佛门、取经之事无关了。
如来佛祖见到此事顺利,一直阴郁的心情轻松了一些,主动叫孙悟空上前来,为他解开了紧箍咒。
随后又问猪八戒和白龙马,他们是什么选择。
猪八戒和白龙马两者之前的确动摇过,这时候看见“两全其美”的选择,那当然是毫不犹豫,选择佛门封赏,也选择自由身份。
受了封赏之后,也不受佛门的约束。
问过这一番之后,如来佛祖说道:“还有一个取经人,被吓坏了,今天也该对他论功行赏。”
“尊驾以为,沙悟净应该如何封赏?”
“他的确有吃人之罪,可他受飞剑穿心之苦,又背负烙铁走过西游路,的确是极为艰难不易。”
“给他一个罗汉位置,还是应该的。”
陈萼微微摇头:“把他拘来再说,若他当真痛改前非,我给他加一个禁制,任凭你们封赏;若是没有痛改前非,那么今天便是他的死期。”
如来佛祖闻言,也是立刻照做。
作为一个准圣,灵山又是他最熟悉的道场,沙悟净跑出灵山也跑不出他的感知之中。
转眼间找到蛛丝马迹,又是一转眼,如来佛祖身形消失,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后,他把自以为逃走的沙悟净抓了回来,放在陈萼面前。
见到陈萼的第一眼,沙悟净就彻底崩溃了。
他放声大哭,浑身颤抖,直接吓得神志不清——就是眼前这个人,不由分说,把他弄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地步!
这一路上如何煎熬,如何活过来的,只要想一想,沙悟净就几乎要痛苦的哭死过去。
现在,又被他抓住,岂不是要痛苦至极?
陈萼和如来佛祖一开始还以为沙悟净哭一哭就好,却没想到沙悟净这一哭,越哭越是厉害,再最后居然直接真的神志崩溃,彻底疯了。
如来佛祖无奈,只好用佛法镇住沙悟净的神志,令他渐渐恢复。
陈萼开口问道:“沙悟净,你反省了吗?”
沙悟净浑身颤抖,不断点头。
“又想过吃人吗?”
沙悟净又浑身颤抖,不断摇头,连话都不敢说。
陈萼笑了笑,示意如来佛祖放开佛法,沙悟净立刻又神志崩溃,胡言乱语,浑身发抖。
“好,看来你现在是真的明白了。”
“沙悟净,你也看着办吧。”
如来佛祖看着只有自己出手时候,才能够保持清醒的沙悟净,心里面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就这样的沙悟净,我封赏他能怎么样,不封赏他又能怎么样?
“如此,取经人各有安排,尊驾可满意了?”
如来佛祖问道。
“好啊,封赏的事情解决了,你何时宣布,佛门的大乘佛法,并无超脱、解难的作用?”
陈萼问道。
如来佛祖见他一定要如此,心中暗暗叫苦不已。
“可否请我禀报二位圣人?”
“不必禀报了,照做!”
刚说完这话,天上就传来一道声音,赫然是准提道人的声音。
他直接答应了如来佛祖最为为难的这件事。
如来佛祖见此,心中愕然,随后失笑一声。
连两位圣人,都怕了陈萼此人,自己还坚持个什么劲头?
低头看向自己断去手掌的位置,感觉自己铭记此事,也变得毫无意义——原本出其不意才攻击得手的稀薄微末盘古之力,经历这些年其实早已经被如来佛祖法力消磨的差不多。
如来佛祖之所以没有恢复手掌,更多是为了铭记自己教训,知耻后勇。
今日,此时,听闻本教圣人已经开口,放弃本教大兴的最后一点机会。
如来佛祖心中怅然若失。
他的法力涌出,断去的手掌生长出来,完好无损。
随后,如来佛祖向着陈萼微微低首为礼。
“尊驾,我待要封赏西行有功之人后,再宣布此事,不知可否?”
“只要你肯宣布,那没有什么不可的。”
陈萼如今道法玄参,也是圣人之尊,从如来佛祖的言行、恢复的手掌上,已经看得出来如来佛祖心境变化。
这时候,如来佛祖不会想办法做什么虚伪欺诈之事了。
“西游取经之事,今日就落下帷幕。”
“请各位一起做个见证吧。”
如来佛祖心态平稳后,反倒是对陈萼没有痛恨,面带微笑邀请众人。
于是,陈萼、三清圣人、玄奘、孙悟空、观世音菩萨都成了见证人,一起到灵鹫峰大雷音寺中。
众佛陀、菩萨、尊者、罗汉皆在,如来佛祖带着取经人走进来,随后跟着陈萼等人,佛门众人都吓了一跳,各自不敢多言。
如来佛祖却是也不多话,说道:“今日西游功行圆满,九九八十一难解注满。”
“定光欢喜佛,取那封神榜残片来。”
“上面九九八十一难,每一难都有来由。”
燃灯佛开口说道:“如来佛祖,那定光欢喜佛之前见战斗激烈,畏惧敌人,此刻已经逃出西牛贺洲,望东海而去。”
如来佛祖面色一怒,随后却是又微微摇头。
罢了,随他去吧。
佛门都这样了,还能怎么样?一个定光欢喜佛而已,也不是什么要紧人物。
“那记载九九八十一难的封神榜残片,他可留下了?”
“留下了,并且留在大雷音寺,似乎早就打算,见势不妙便溜之大吉。”燃灯佛拿出封神榜残片,递给如来佛祖。
如来佛祖展开一看,面色先是阴沉,随后却又是尴尬苦笑。
佛门能有今日,也是理所应当!
定光欢喜佛这混蛋,九九八十一难上居然有足足四五十次劫难,都是打山贼、劫匪或者和凡人纠缠。
如此勉强的九九八十一难,功德也十分勉强。
更不用说真正的玄奘、孙悟空两个抽身而退,这件事只剩下一点表面的皮囊了!
今日之后,这表面皮囊,也没有必要再维持了!
“总而言之,西行之事,算是圆满。”
如来佛祖说道:“陈江流,你本是猪妖儿子,今喜皈依,秉我迦持,又乘吾教,来取真经,甚有功果,加升大职正果,汝为旃檀功德佛。”
“金蝉子,因为汝不听说法,轻慢我之大教,故贬汝之真灵,转生东土。天灾满足,重归教中,汝取蝉音初开之意,道未来之事,为初音未来佛。”
“猪悟能,汝本天河水神,天蓬元帅,为汝蟠桃会上酗酒戏了仙娥,贬汝下界投胎,身如畜类,幸汝记爱人身,在福陵山云栈洞造孽,喜归大教,入吾沙门,保圣僧在路,加升汝职正果,做净坛使者。”
猪悟能口中嚷道:“他们都成佛,我怎么就做个净坛使者?”
“看在紫清上仙面子上,也给我个佛陀做一做!”
如来佛祖答道:“因汝口壮身慵,食肠宽大。”
“凡诸佛事,供奉食物,教汝净坛,让你受用无穷。”
猪悟能悻悻然:“无酒无肉,素菜斋饭,俺老猪却也不甚稀罕。”
如来佛祖只当做听不见,继续说道:“沙悟净,汝本是卷帘大将,先因蟠桃会上打碎玻璃盏,贬汝下界。”
“汝落于流沙河,伤生吃人造孽,幸皈吾教,诚敬迦持、保护圣僧,加升大职正果,为金身罗汉。”
回应他的,是沙悟净一阵丧失理智的嚎哭。
第327章 如来退位
这金身罗汉……
如来佛祖无奈,只好立刻用自己的法力镇压了沙悟净的疯癫,之后将金身罗汉果位赐给他。
在双方加持之下,沙悟净终于勉强回复冷静。
“多谢如来佛祖,教我得佛门正果。”
如来佛祖颔首。
又看向小白龙:“汝本是西洋大海广晋龙王之子,因汝违逆父命,犯了不孝之罪,幸得皈身皈法,皈我沙门。”
“加升汝职正果,为八部天龙马。”
小白龙叩头谢恩,现了本相,浑身上长起金鳞,腮颔下生出银须,一身瑞气,四爪祥云。
西行四人一马俱都获得正果,玄奘和孙悟空在一旁跟着欢喜发笑,因为这封赏之后,他们也都得以解脱。
只见陈江流为旃檀功德佛,由一团灵光化作人身,浑身法力直接入太乙真仙之境,双手合十,向如来佛祖拜见行礼。
金蝉子也化作人身,身后透明双翼化作袈裟禅衣。
猪悟能为净坛使者、沙悟净为金身罗汉、小白龙为八部天龙马。
如来佛祖给他们敕封正果完毕后,阴着脸开始传经。
“佛门有《涅盘经》一部七百四十八卷,《菩萨经》一部一千二十一卷,《虚空藏经》一部四百卷,《首楞严经》一部一百一十卷,《恩意经大集》一部五十卷,《决定经》一部一百四十卷,《宝藏经》一部四十五卷,《华严经》一部五百卷。”
“《礼真如经》一部九十卷,《大般若经》一部九百一十六卷,《大光明经》一部三百卷,《未曾有经》一部一千一百一十卷,《维摩经》一部一百七十卷,《三论别经》一部二百七十卷,《金刚经》一部一百卷……”
林林总总说了许多,令佛门尊者取来经书,当面察看。
原来“一卷”便是一段佛门对答偈语,蕴含佛门智慧。
一本书便有成百上千卷,而不是一卷书就是一本;若是不解这真相,还以为这些经文足足有几万、几十万本书……
众多佛经装起来,陈江流、金蝉子、猪悟能、沙悟净、小白龙送回东土大唐,完成这一次传经之事,便是西游了结。
也就在这时候,陈萼开口微笑,说道:“如来佛祖,西方二圣已经允许,你该宣布的就宣布吧。”
如来佛祖吸了一口气,点点头:“今日有两件事宣布,四大部洲俱可听闻。”
“第一件事,因紫清仙人要求,贫僧如来,特意声明,以免误解。”
“佛门大乘佛法,就算是诵读,也未必能够超脱,也未必能够解去危难。”
“西游取经之事,乃是佛门往东土大唐传法之举,并无他意。”
这声音传遍西牛贺洲、东胜神洲、北俱芦洲、南瞻部洲。
上达天庭,下达幽冥。
西牛贺洲众多城邦小国,本来皆是以佛法为国教,听了这话,黎民百姓无不愕然,面露怀疑之色。
只是,犯信奉教法者,首先要骗过自己。
怀疑、议论纷纷之后,诸多小国也并没有因此变得更加混乱——由此幡然醒悟,不再盲目信教法的,终究只是不合群的少数罢了。
天庭之上,玉皇大帝轻叹一口气:佛门也算是够努力了,我们也算是够帮忙了,只是陈萼如此厉害,勾连三清联手,这世上本就没有敌手。
西游“成功”,传法失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幽冥地府,阴山背后,十八层地狱之下,地藏王菩萨与神兽谛听四目相对。
谛听摇头晃脑,地藏王菩萨也闭目念诵经文。
大势如此。
罢了,罢了。
六道轮回处,后土祖巫笑了一声。
这一摊子事情忙碌完了,很快要回来看我了吧?以后应该有更多的时间陪着我才对!
东胜神洲、北俱芦洲且不说,南瞻部洲大唐国,活在本不该存在的贞观二十七年的唐皇李世民,听着这如来佛祖的宣布,哈哈大笑着拍着龙椅。
“来人!来人!”
“将酒来!哈哈哈哈!”
紫清仙人,这一招太厉害了!
如此一来,佛法就算到了东土大唐,又能有何等发展?
宣布了第一件事之后。
如来佛祖停顿片刻,又宣布第二件事。
“因我之故,佛法未曾彰显。”
“因此,未来弥勒佛,今日起为佛门都领袖,做弥勒现世佛;另有金蝉子,为初音未来佛,将做佛门未来佛。”
“原本,燃灯佛为过去佛祖,如来佛为西天现世佛祖,弥勒佛为东来未来佛祖。”
“如今,燃灯佛依旧为过去佛祖,弥勒佛为弥勒现世佛祖,初音佛为初音未来佛祖!”
说完这句话,如来佛祖念诵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愿众生信善行善,愿一切业力加我之身,不损生灵一毫。”
“一切罪恶,皆消灭退散。”
“南无阿弥陀佛!”
念诵罢了,如来佛祖睁开眼睛,走下金色莲台,请弥勒佛就位。
弥勒佛怔然,也低头念诵佛号,带着那常开笑口,坐上金色莲台。
笑口渐渐闭合,宝相庄严。
因为未来有希望长乐,现世却诸多悲苦,乐不起来。
诸佛俯首,齐齐念诵:“南无阿弥陀佛!”
如来佛祖跟着念诵一遍,身上僧衣褪下,化作麻衣。
头顶黑发生出,化作道髻。
深深凝望通天教主一眼,他迈步走出大雷音寺。
“多宝真无宝,终将大事了。”
“今日一别去,不再相见好!”
于大雷音寺外念诵完毕偈语,这道人遁法而去,不知所踪。
通天教主的笑意,僵在脸上。
他有些笑不出来了,最后摇了摇头:“逆徒,孽障!”
此间事罢,陈江流、金蝉子、猪悟能、沙悟净、小白龙一行五个带着佛门经书返回大唐去了。
陈萼、观音菩萨、玄奘、孙悟空与三清一起离开灵山。
见到元始天尊与通天教主依旧不太对眼,陈萼心中一动,不由地笑道:“三位,可要我帮你们联络一下感情?”
老子、元始天尊、通天教主都看向他:这感情,要如何联络?
“很简单的。”
陈萼微笑:“你们三位,把手一起递给我,便可以了。”
三清不解其意,递过手去。
转瞬间,鸿蒙紫气被夺去,三清圣人俱都面露惊色。
“你如何要害我们!”通天教主吃惊说道。
陈萼这才说起另一个世界自己帮着圣人取走鸿蒙紫气,令他们恢复本来心性,由此拥有更好修行悟道之事。
三清圣人听他说了鸿蒙紫气的利弊,以及另一个世界的事情,终究是有些不太相信。
这是真的吗?
陈萼对此也没什么可说,只是请他们认真感悟,只是莫要太过惊扰了心境。
半日后,三清圣人才终于相信——失去鸿蒙紫气,他们的圣人境界并不会下跌。
看上去失去的是万劫不灭圣人身躯,实际上得到更多,而且圣人境界只要不跌落,同样是万劫不灭。
并没有任何区别。
“你这一次,终究是太过贸然!”通天教主说道,“我固然不以为意,只怕两位师兄都会因此不喜。”
他说的很直接,老子与元始天尊的不悦表情,也几乎就在脸上写着。
陈萼笑了笑,说道:“三位,接下来是否见证一下,我证道圣人之事?”
此言一出,三清圣人、观世音菩萨、玄奘、孙悟空又是吃惊不小。
他不是圣人吗?怎么又要证道圣人?
第328章 圣人至尊(九九归一大结局)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之中,陈萼负手微笑。
这其中的缘由太过复杂,一时间不好解释。
在封神世界之中,陈萼证道圣人。
如今在西游世界,陈萼又获得三清的鸿蒙紫气,心中就有了这个想法——自己在封神世界证道圣人,与鸿钧不相高下,甚至压制鸿钧之后,便可以来去自由。
既然如此,何不在西游世界也仿照一次,同样在此世界内获得自由通行?
证道的过程,对陈萼来说,正是“一回生二回熟”。
这一次,他轻而易举。
片刻后,西游世界天地有所感应,天花乱坠,祥云朵朵,瑞气千条,异香扑鼻。
这就证道成圣了?
三清圣人、观世音菩萨、玄奘、孙悟空都有点呆滞。
怎么会这么轻松简单?
紫霄宫中,鸿钧老祖、接引道人、准提道人尚未坐下,就一起转头凝目看来。
“陈萼,成圣人了?”
他不是另一个世界的圣人吗?怎么在这个世界又成圣人了?
西游世界的女娲讶然:“西游之事,今日结束,可之前喧喧扰扰,十分奇怪,陈萼与西方教二圣、如来等人冲突了足足半日时间。”
“现在,到底是谁成圣了?”
刚刚因为佛门认输而惊讶的天庭、地府等天地间各方势力,再一次惊讶不小。
有人在如今的时代,成圣了!
“可惜,奈何不得他……”
鸿钧老祖叹了一口气。
之前陈萼在这个世界尚未得道成圣,鸿钧老祖已经对他无可奈何。
如今陈萼更进一步,鸿钧老祖那是定然更加对陈萼无可奈何。
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也都是无奈。
这下他们怎么办才好?
不会被陈萼击杀吧?
正想着,一道紫色雾气如同日光普照,霎时间蔓延开来,无孔不入,贯穿四大部洲、天上天下天外!
任何一处边角之地,偏僻角落,都不能躲过紫色雾气的环绕!
鸿钧老祖、接引道人、准提道人皆是吃惊,这又是什么?
三人尽可能避开这紫色雾气,并以法力、法宝护住自身,以免遭遇不测。
娲皇宫中,女娲圣人同样看见了这紫色雾气。
她皱紧眉头,不悦言道:“此事和我又有什么相关?”
“惊扰我修行,甚无道理!”
然而,紫色雾气却是丝毫未受影响。
紫霄宫中,紫色雾气向着鸿钧道祖、接引道人、接引道人卷去。
娲皇宫中,紫色雾气向着女娲圣人卷去。
而在西牛贺洲灵山之外,三清圣人、观世音菩萨、玄奘、孙悟空也都在看着紫色雾气弥漫,陈萼站在紫色雾气最浓郁之处。
整个人仿佛存在,又仿佛不存在。
一时间,他如同紫色雾气本身。
前往大唐的路上,刚从灵山出发了不久的陈江流、金蝉子、猪悟能、沙悟净、白龙马也都看着紫色雾气弥漫,充塞于天地之间。
碧游宫仙境中,高阳、殷温娇等人也有些茫然地感应着紫色雾气的到来。
在这紫色雾气中,她们感应到熟悉的味道。
大唐国,乌斯藏国,女儿国,比丘国、天竺国……西行路上的所有国家……
空空荡荡的北俱芦洲,人丁兴旺的南瞻部洲,深海幽幽的四海龙宫,海外仙山、神仙洞府、五庄观,灌江口二郎真君庙……
幽冥地府,六道轮回处,后土祖巫欣喜地伸出手,感触着紫色雾气。
“呀,你来了啊!”
十殿阎王惊慌莫名,十八层地狱群鬼尖叫,地藏王菩萨与谛听也不得安宁。
凤仙郡,一个农夫提着兔子正在贩卖,那兔子瞪着通红的眼睛,盯着紫色雾气,浑身颤抖。
佛门西游都失败了,不会有人跟我这么较真吧?
我也是保命而已,各位高人,高抬贵手,饶我定光仙一次?
一名道人在荒野小路上,抬头往紫色雾气弥漫的地方,上下四方,直到远超他视线极处,依旧看不到紫色雾气的极限。
他回头遥望灵山,似笑非笑,叹一口气。
往日如来,不如不来。
罢了,天地如何,且看罢。
整个世界,充塞于紫色雾气之中,陈萼静静地站在紫色雾气的源头,感应着紫色雾气的弥漫扩张。
因为两个世界的圣人之位,也因为两个世界的鸿蒙紫气。
陈萼身躯上一直以来的紫色雾气活跃起来,弥漫了整个西游世界。
他能够感应到,本世界最高层次的规则力量,就在这里弥漫着。
触手可得。
他也静静感悟着,世界的美妙,人生的美妙,大道之路,于本世界的源头与至理。
既然如此,那就取下来吧。
心念一动,紫色雾气瞬间包裹了鸿钧老祖、接引道人、准提道人、女娲圣人,将他们身躯内的鸿蒙紫气全部取出。
其中,鸿钧老祖一人身上,不仅有被取出的鸿蒙紫气,还有一部分随时和天道合二为一的“权柄”。
取出这些之后,紫色雾气迅速收敛,整个世界的紫色雾气,全部归为陈萼一身之上。
感悟、明白、无数信息流转。
若非是紫色雾气顺从,若非是陈萼已经是两个世界的圣人之位,只是这一个瞬间,就足以令他彻底“炸开”!
紫色雾气聚拢在一起,无比深沉。
这深沉的紫色,最后归为陈萼一人。
“紫清,紫清,一语成谶。”
陈萼开口,略带感慨地说着。
此时此刻,他不仅仅是圣人,更是世上唯一一位手掌此世界天道的圣人!
对这个世界的掌握之深,也是鸿钧所不能相比的。
紫色雾气的来源,也清楚了。
乃是陈萼穿越世界之时,流浪辗转无数世界的边缘,因极大的机缘巧合,自我形成的一种超越了各世界本源之上的东西。
这种宝贵的存在,令陈萼拥有了迅速融入任何世界,任何力量体系,迅速提升的特性。
穿越时候,或许是不幸的。
现在如今的情况,却又是幸运到极点。
他拥有了超越诸世界的可能。
像是那一位恐怖的穿梭无数世界的家伙一样。
“要和我一起,开始旅行吗?”
恐怖的白光存在,曾经在封神世界更改过世界本源的那一位,感应到陈萼的想法,相隔着无数世界、时空传来沟通的思维。
“暂时还不用。”
“那真是太可惜了。”白光存在收回思维,“等你想要开始旅行,叫我一声。”
“独自一个遨游诸天世界,太孤独了。”
“等我经营好了,让你来做客吧。”陈萼回应。
“你最终会感觉无聊的。”白光存在留下这么一句,不再回应。
陈萼笑了笑:“或许,我永远也不会感觉无聊。”
以人为本,以自我为本的大道,说起来有些自私任性,并不能兼爱其他种族,并不能完全拯救所有人类,或者说他即便有这种能力,也没有去做保姆加圣母的必要。
这种心态,足以保证他,可以预测的范围内,不会因为太过无聊而厌恶一切,化作任何心态都不具备的光芒,连自身的存在都抛却。
陈萼,与白色光芒存在,本质是不同的。
心念一动,两道紫色雷劫从天而降,将接引道人与准提道人彻底毁灭——早就看你们不顺眼了,一路上争斗仇恨,今日这才算了结!
随后,又从毁灭的接引道人、准提道人处,提取出一个悲天悯人的存在,投入六道轮回中,取代了后土祖巫。
此人名为六道,从今之后,镇压六道轮回。
后土祖巫因此得以解脱,可以与陈萼团聚,重返天地之间。
解决了本世界的一切,陈萼又返回封神世界。
这一次,再不是之前的情形。
紫色雾气萦绕,充塞天地之间,顷刻间将此世界的鸿钧老祖、老子的鸿蒙紫气也夺走。
在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何事的时候,又将此世界的接引、准提击杀。
心头一畅,念头通达,不过于此!
陈萼将自己的情形,两个世界的情形传递给封神世界的女娲,让她安心下来,随后收拢紫色雾气。
在封神世界内,他也能感应到西游世界内的一切。
返回西游世界,他同样能够感应到封神世界的一切。
若是他有需要,还可以再进入其他世界,将其他的世界进入,掌握。
包括,聊斋、搜神记、唐传奇,甚至于洪荒……
若是想要换一换口味,科技、动漫、小说的无尽世界,也不过是稍微多花点心思,多花点时间就可以找到。
当然,陈萼一时间还没有这种心思去这些世界。
这两个世界,他自以为可以风流逍遥的结果,就是一个女人都没摆脱,全都带上了……
回头再看,他是真的不想再去其他世界了。
再这么冒险下去,他女人岂不是要数百上千?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指定是不行了……
还是在这两个世界先经营好,做圣人至尊吧。
要这么放弃,似乎又有些可惜——暂时,反正是这样。
再回到西游世界,陈萼带着观世音菩萨、后土祖巫返回碧游宫仙境。
天地运转,似乎一切如常。
紫霄宫鸿钧闭门不出,三清圣人、女娲圣人各自清修。
天庭,地府各司其职,虽然依旧有威权,却再不敢随意对普通人作威作福,动辄随意折腾。
陈江流、金蝉子、猪悟能、沙悟净、白龙马送大乘佛法回大唐后,各自散去。
旃檀功德佛陈江流,选择跟随义父陈萼,时常前往女儿国,见一见母亲朱丽华与弟弟玄奘。
初音未来佛金蝉子,回佛教做未来佛,地位尊崇,仅次于弥勒佛祖。
猪悟能回乌斯藏国,与高翠兰团聚,夫妻从此一家。
沙悟净随金蝉子回佛教,有时候在大雷音寺发癫狂,少不得被痛殴教训。
白龙马返回西海龙宫居住,父子一家团聚。
自己选择除名取经人之外的玄奘,在女儿国做国王,母亲与妻子都在。
另一人,孙悟空则是回归花果山,做自己的美猴王,时不时见一见师父玄奘,或遨游五湖四海耍乐。
通天教主在北俱芦洲立教,然后第一位来拜师的,就让他十分无语。
曾经的大弟子,多宝,第一个来拜师了。
紧随其后,还有长耳定光仙。
通天教主差点自闭,直接把这两个家伙踢出北俱芦洲范围,同时宣布不再传法。
这消息,让陈萼、元始天尊、老子都含笑且无语评价。
难不成,通天教主有吸引叛徒的奇特魅力?
至于陈萼纵横两个世界,在娲皇宫与碧游宫之间的故事;又或者是否前往其他世界冒险,那倒也不必太过赘述。
有道是:世事无常,变幻莫测,却不知世界也在某些伟力的一念之间。
九九归一,终成至尊。
为人为己,紫清云深。
——————————全书完
一时激愤,写于2022年2月15日 13:42:51
本书成书起因,乃是为“一时激愤”,与人斗气,渐渐便写的多了。
新书已经发在另一个号,也是准备了有一段时间,存稿不少。
准备尝试自己究竟擅长什么,希望大家多多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