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定巫山》 一 巫山之上有神女 巫山,神女峰,楚王台,云雨阁 众神女列队整齐的列队静立于一座宫殿内,九横九纵,共有九九八十一人,厅内所立女子各有风情,瘦燕肥环,所着各色霓裳,姹紫嫣红,甚是美丽。 此时各美人都垂首面向一面紫色薄纱。原来在紫色薄纱后侧卧一名女子,看不清她的面容,虽然她只是那样慵懒的侧卧,但是也自然流溢出无限风情,可断定此位必是一名绝色佳人。这名女子就是统领楚王台,掌管人间男女情事的湘妃娘娘。 众位神女皆垂首聆听教诲,不过在第五排第六列有一位紫衣美人的举止甚是奇怪,她的头发只是随意的绾起,秀气的小脑袋不断上下起伏,似是点头称是,不过细看之下,又发现有些不妥,这位女神似是双目紧闭,卷翘浓密的睫毛不断轻颤,此神女居然在湘妃训导之时公然打起了瞌睡。 “芸儿,刚才我讲的话你可记下了?”湘妃突然问话。紫衣少女左侧的粉衣少女轻扯了下紫衣少女的衣服,但是紫衣少女任然没有反应。粉衣少女着急下又急扯了几下紫衣少女的衣服。这时紫衣少女总算有了反应,她抬起小脑袋,问旁边的粉衣少女道:“静儿,娘娘的训话结束了?”此言一出,周围一片沉寂,接着,四周传来女子们压抑的笑声。芸儿此时方知自己又犯了错,她望向侧卧于帘内的湘妃,随即低下了头。 “你们都退下吧,切记你们身为神女的职责,每日早上的晨课修身务必上心,每人要按问天阁教习的安排前往人间,莫要私下凡间,违抗宫归。芸儿你且留下。”众神女纷纷离开了,一时间衣袂蹁跹,暗想浮动。静儿在离开之前看了芸儿一眼,给了芸儿一个安慰的眼神,亦随着众仙女一起离开了。 在各神女离开后,芸儿垂首站在空旷的大厅内,静候湘妃的训示。殿内短暂的静默后,湘妃调整了下姿势,用右手托起香腮。“芸儿,你过来。”闻言,芸儿向前稍稍挪动了几步。“你且再向前几步。”湘妃向芸儿招了下手,芸儿闻言又向前挪动了几步。 “芸儿,你最近可有遵照?”湘妃盯着芸儿,左手食指在一下下敲击软榻。“娘娘,芸儿想知道您想询问哪些方面,请您示下。”芸儿垂下眼眸,恭敬的开口向湘妃询问。 “你最近可有去神女台?”神女台是巫山神女们与男子合欢之所,然而神女台并非像是它的名字那样仅是一个平台而已,神女台其实是由众多宫殿,内室组成的庞大建筑群。它与一般宫殿的区别不仅在于其内室环境风格万千,更在于其房间内绘制多种版本的春宫图。若是一般仙女进入神女台,定会忍不住脸红心跳,羞怯万分。可是对于经常进入其中的众神女来说。这可是万分自然的事情,她们不仅可以直视画面,有的还经常会一起讨论春宫图中的内容。春宫图内所绘皆为男女行房时的各种体位姿势。 巫山神女职在促进男女之间的阴阳调和,以实现“阴阳和而生万物”即实现人间的生生不息。巫山负责教导职责的神女共有八十一名,有顺乎天道,九九归一之意。通常情况下,神女们所要指引,教导之人多为王侯将相等非凡之人,当然也会有些与神女们有机缘的普通凡人。神女们借助男子之梦引导男子至云雨台,情浓之时则选中一间房间即可行教导职责,事毕即送男子返回,决不可让男子留宿云雨台。 听了湘妃的问话,芸儿马山镇定了心神,稍作思量便回答道:“回禀娘娘,芸儿一直依律引人前往神女台,绝不敢有所懈怠。” 听过芸儿的回话,湘妃略微思考了下又开口道:“身为神女理该按照这巫山的规矩来。芸儿你平日虽然本分,但是今日训导之时昏睡实在有失体统,依律当罚。” 略一沉思,湘妃又对着芸儿道:“芸儿,依律你该有个怎样的处罚呢?” 闻言,芸儿垂首恭敬答道:“回娘娘,依律芸儿应该在司正院禁闭半月。” “你且退下去找李常在吧。” 随着一声恭敬的“是”,芸儿信步离开了云雨阁。 芸儿刚踏出云雨阁就被静儿拉到一侧,静儿着急的询问道:“芸儿,湘妃娘娘没罚你吧?” 听到静儿的问话,芸儿无奈答道:“到没什么重罚,只是禁闭半月而已。静儿,这些日子我不能陪你了,我得在李常在那修炼些时日。” “李常在?那位以严苛出名的人物?” “嗯。”“芸儿,那我就不敢也没法去看你了,你一个人在那忍耐些时日吧。”静儿拉着芸儿的手抱歉地说。 “哼,胆小鬼,不过就十几天的日子,熬一熬就过去了。”跟静儿告别后,芸儿独自一人来到了司正院。 巫山神女峰为神女们的居住之所。神女峰有四部分组成:楚王台、问情居、司正院与神女台。这四处自上而下分四层排列于神女峰之上。楚王台是神女们日常生活、学习、训导之所;问情居为安排神女云雨对象之所;司正院为处罚犯错神女之所;神女台为众神女与男子阴阳合欢之所。 怀着沉重的心情,芸儿慢慢地走向司正院。写有司正院三个虬劲有力大字的牌匾端正地悬挂在深黑色的大门上方。站在司正院门前,芸儿深深吸了口气,然后轻轻推开了司正院的大门走了进去。司正院的内部跟它的牌匾一样就是肃穆、威严,芸儿还没来得及细细打量,一个人的声音的突然插入打断了她的环视。“你当受何种惩罚?”这声音不是很大,但是清晰而明媚。 “想必这位就是那位掌管司正院的李常在了。”芸儿暗自思量然后抬眼稍看了那人一眼。好一个冷艳的美人啊,只见她发髻高高挽起,脸上稍画了些淡妆,一双丹凤眼,两弯柳叶眉,粉面含威,身著藕荷色锦衣。 芸儿稍愣了下便恭敬回答道:“回李常在,芸儿依律当罚禁闭半月。”巫山众神女因错到司正院受罚时皆需向掌管惩罚的女神禀报其所应受到的惩处,无需禀明原因,神女只是负责监管处罚,不判是非,此乃定例。 “你随我来。”听过李常在的吩咐,芸儿小心的跟在她后面向司正院深处走去。 司正院从外部看只是像一间狭小的四合院,但实际每间房内内含乾坤,每个房间内都有司正院掌管所施的法术结界,因处罚不同结界内部的环境也不同。芸儿被领进的是东面的一间房间,在房间门前,李常在停下了脚步,她转过身对芸儿道:“你进去吧,我自会在外面设下禁止,十五日后你便可出来。”说完,她站在门前等着芸儿进入,待芸儿进入后,她右手轻点了下门,芸儿便感觉自己置身于一片烟雾环绕的荒芜之地,四周是一片寂寥和空旷。 “还好我早有准备,否则不得在这儿闷坏了。”芸儿边自言自语边从怀里掏出了一本自己一直放在身上的话本。想这话本还是自己前些日子和静儿奉命到靖国引导那轩王来神女台云雨时顺手牵来的呢。想起那轩王看自己的眼睛,好亮好亮,似是发现了她的秘密,“不可能,不可能”芸儿心道:“他一个凡人怎么会看穿本神女的障眼法呢。”虽说如此,芸儿的思绪还是忍不住飘回了两日前她和静儿一同奉命下山前往荆国的那次。 二 静芸互换埋祸端 话说这天静儿和芸儿二人在芸儿居住的听雨轩玩闹正兴之时被问情居掌管容常在召唤,静儿和芸儿只得不情不愿地前往。 一路上静儿撅着个小嘴,向芸儿诉苦:“本想着今日可以休息,咱们二人好好比划拳脚功夫,谁知居然被紧急召唤,真是扫兴。” “静儿莫恼,改天咱们再比划就是了。”虽然芸儿心里对这突然地召唤亦是心存不满的,但是她还是尽量安抚静儿。 要说她们这些神女在成为神女之前皆是受过诸多方面的训练: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到武术舞蹈、针织女红。虽然不能说她们对这些样样在行,但是大家都各有特长,而静儿和她的特长就在于这舞蹈和武艺。平时她们身为教导男女之情事的神女除了要经常接受云雨技巧的指导,此外还要按照问情居的安排奉命下界引导男子前来行事,这些都让她们私下玩乐的时间大为减少。 掌管问情居的容常在非常神秘,虽然芸儿她们见过她多次,但是始终都未见识过她的真实容貌——她的脸一直被一条浅紫色的薄纱遮住,仅露出一双动人的眼睛。这容常在的容貌一直是众神女私下里聊天谈及的问题,但是没有一个人见过她的容貌。 静儿和芸儿慢慢走进问情居的问天阁,容常在就站在那里,还是那一袭黛紫色的纱衣,宁静而沉郁。 “你们二人今日要下界去那荆国将轩王和靖王请上神女台。你们跟我来。”芸儿和静儿静静地跟在容常在的身后,容常在将她们领到鸳鸯镜面前。 这鸳鸯镜是问天阁的法宝之一,它能将神女将要合欢之人的情况显示其上。“芸儿你过来,这是荆国的靖王。”听到容常在的召唤,芸儿向前迈了一步,站到了鸳鸯境之前。只见那鸳鸯镜里瞬时显现出一名男子的影像,那男子皮肤白皙,眉眼清秀,嘴唇微翘,五官并不是非常出色,但端的是那清雅的感觉让那整张脸瞬时浸润人心,如春风拂过。这种清雅风流真真是浸在骨头里,虽然身为阅览众多美男的神女但她也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一声,而站在一旁的静儿忍不住也侧头倾身拿眼睛不住的向镜里看,看过后小脸居然红了。 “静儿,你往前来。”听到容常在的话,芸儿知道是要给静儿看她需要引至云雨台共赴云雨的人,她后退一步让静儿站到了镜前。待静儿站定,镜子里出现了另一个男子的身影。那男子有着一双及其迷人的桃花眼,细长的眉毛微微上扬,深邃的眼眸像是望进你的心里,鼻子挺拔,嘴角微翘。“这就是轩王。”大概是静儿还未从靖王那清雅的容貌中回过神,她只是看了看便向容常在道:“静儿记下了。”静儿这次面容很平静。 给芸、静二人看过靖、轩二王的面容后,容常在便道:“既然记下了,你们今夜便带这二人前往神女台吧。”说着容常在也不看她们,目光飘向了远方。 二人告别容常在后便一同回住所,现在仅仅是未时,离亥时她们下界带人还有段时间。芸儿见静儿一路都很沉默,深感奇怪,平时她总会跟自己随意聊聊的啊。“静儿,你有什么心事吗?”芸儿忍不住询问,心里却在猜测,莫非跟今日所看到二王有关吗? 静儿听后,突然停住了脚步,她看向芸儿,过了好一会才道:“芸儿,静儿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玉成。” 听完静儿的话,芸儿心里大概就猜出静儿今天的反常十之七八跟这靖王和轩王二人有关。芸儿向静儿笑了笑,道:“在这诸多姐妹中你我二人一贯比较亲近。自我百年前那次意外失忆后又恢复记忆,这百年来咱们一直交心,今儿个你有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办到,一定答应。” 望着芸儿坚定的眼神,静儿脸又红了,她缓缓道:“芸儿能否与我调换这云雨的对象。”静儿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有些难为芸儿了,巫山神女虽然可以私下寻觅自己喜欢的合欢对象,只要不影响人间正常的秩序,也不算违了巫山的条律,但是不尊重问情居的安排私下调换可是大错。司正院那边的处罚不会轻,绝不是关几天禁闭那么轻松。 芸儿定定地看向静儿:“你不会只是看了那靖王的面容便喜欢他吧?你不知咱们是不能对男人动感情的吗?你不记得------” “芸儿你莫急,我只是喜欢靖王那样清雅的人物,他又是我所仅见的清雅至极的人难免会欢喜,但我只是希望能与他有这一番云雨之情,并无他想的。”静儿平静地对芸儿讲,她接着道:“我断是没有媚儿她那般傻的。”媚儿是巫山神女心中的一道伤,想着当年看着她满身鲜红如脱线木偶般自神女峰坠下,众神女都难忍悲伤。望着似乎有些陷入悲伤的静儿, 芸儿道:“我便允了你这交换的要求,只是咱们皆需防备些莫让旁人知晓了此事。”静儿闻言开心地道:“嗯,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定不让旁人知晓。” 亥时时分,芸儿和静儿自巫山下界来到了这荆国,静儿自去了靖王府而芸儿则来到了轩王府。使用隐身术,穿过王府大宅,芸儿来到了轩王卧室,没想到这轩王居然还未入睡,仍然在书房看书。芸儿暗中施展了昏睡咒,见那轩王已然入睡便踏入了那书房。灯下,轩王在昏睡咒下已然睡了过去,但是他左手仍然握着一本书。芸儿从他手上取下书,看了书的名字《国语》,想是治国谋略方面的书,接着芸儿又环视了他的书架,这书架放了众多书籍,主要是治国、谋略、棋艺等,芸儿往书架下方看居然看到了《京本通俗小说》,她如获至宝。看看熟睡中的轩王,芸儿偷偷地将书塞进了怀里,她暗自寻思,这轩王定不会在意这等市井俗物,自己就先借来看看等有时间自己偷偷归还也不打紧吧。思定,芸儿施展法术带着轩王进了神女台。 神女台是由众多房间组成的,每位神女皆有自己的专属房间。芸儿带着轩王径直来到了自己的房间,她设下了结界,将轩王放在巨大的锦床上,这锦床上铺着华丽的大红色锦缎上方还吊着大红色的纱缦,颇有些新婚之床的味道。放下轩王后,芸儿就跑到墙角翻看那些被用来做教材的春宫图,今天要给这个轩王制造怎样一场春梦呢?芸儿翻看着春宫图,努力思考着。 在芸儿翻看时,轩王觉得自己迷迷糊糊的,似乎是在梦境,自己飞跃崇山峻岭来到了一片红色之地,到处烟雾弥漫。他微微睁开眼见不远处有一个分与女子在不断查看什么,他想让自己清醒,但是觉得头昏昏沉沉,瞌睡的紧。翻过书的芸儿转过头,下了决定:就给这轩王一个“桃李春风”式吧。在她转头的瞬间,轩王只是看到那是一张小巧清秀的脸,那人有一双漂亮的眼睛,便再也抵不过困意,又睡着了。芸儿扔下春宫图,站在锦床边,右手点了下轩王的额头,轩王的睫毛颤了下,眼球开始在眼睑内转动。知道轩王已经进入了梦境,芸儿在距轩王一臂之处躺下。 此时的轩王已经进入了梦境,他梦见有那么一个女子,似乎是刚才那个粉衣女子向他走来,在行走间,那女子的衣服渐渐滑落,而他在那女子的邀请下共赴人间极乐。这厢轩王在梦中似乎已经到了动情处,芸儿听到了轩王那压抑的呻吟,她被这声音吵醒,无奈的看着床上的人。虽然每次被安排与这些男子云雨之时,芸儿皆通过幻象让这些男子感受了云雨之快感,自己绝不会这与他们发生些什么,但是她的耳朵每次都要饱受摧残,因为男子情动时的低吟严重打扰到她的休息,每当这时候她都不得不给床上的男子四周布上隔音结界。 等到轩王渐渐平静了,芸儿撤下所布的结界。轩王的意识此时又陷入了混沌状态,他见到那女子再次向他走来,他再次想将那女子看清楚,他努力着努力着想伸右手去牵那女子,但是他的手只是稍抬高些向芸儿的方向稍伸了下,他的眼睛很难睁开。望着轩王前伸的手,芸儿万分震惊,自己的法术怎么不灵了,这轩王怎么可能还保留一丝神智,他不会知道自己的秘密吧?想到这芸儿有些紧张,她正欲再次对轩王施个昏睡咒时,轩王的手渐渐垂了下去,彻底失去了意识,沉睡了。 事不宜迟,芸儿不愿让轩王在神女台久待,她在房间施展了清洁咒然后带着轩王回到了他的书房。望着轩王昏睡的容颜,芸儿不断安慰自己,他不可能看清你的,他不可能知道你的秘密。将轩王送回后,芸儿便回到了自己的听雨轩。 三 东窗事发惹重罚 轩王自被芸儿送回书房后便一直睡的不踏实,他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又被撑扶着越过重重白雾,梦中似乎还有个女子在耳边嘀咕着:“我肯定是多疑了,哪有什么凡人能够识破。” 卯时一刻,已经在练功房等候轩王多时的贴身侍卫张勇心里一直奇怪:今日王爷怎么迟了那么久还没来这练功房呢?居然也无人通知自己今日的晨练是否取消。自十六岁自己被皇上送给年仅八岁的王爷做侍卫,暑去冬来十二个年头,王爷从未无故迟到过;虽然偶然因事耽搁,但是总会差人通知。今日这是怎么回事? 在这张勇暗自纳闷时,轩王君睿岚刚刚醒来。慢慢睁开眼睛,君睿岚暗自奇怪:昨夜居然在这书房坐着睡着了,还做了那样一个绮丽的春梦,在那烟雾缭绕仙境一般的地方自己与那个粉衣少女颠鸾倒凤,竟是带给自己从未感受过的快感。虽然自己尚未有妻妾,但是也算风月场上的老手,自十五岁起父皇安排宫中之人教导自己这男女之事至今年二十岁出宫设府,自己已与数个女子合欢过,但从未像昨晚那般给自己如此快感。轩王努力想记起那少女的摸样,可无论如何也记不清楚了,只知她着粉色衣裳,齐刘海遮住了那可爱的额头,有一双明亮闪动的眼睛。 君睿岚低头看了自己身下那件素色绸裤,亵裤里居然还留下了些许春梦的痕迹,这些残留物总是要清洗,他站起身唤了声“谈三”。 一个身量不高中等个头的小厮快步进了书房,那小厮二十出头年纪穿着简单的褐色棉质外袍,五官普通,并无出众之处,但胜在有一种灵气。这小厮正是轩王的贴身小厮谈三。谈三走到轩王身边垂首问道: “王爷您有什么吩咐?” “你且让人去那练功房跟张勇说声,今日的晨练取消,还有本王要沐浴更衣。”轩王淡淡地吩咐过,谈三就领命下去了。 谈三这厢也是对王爷的行为有些不解,虽说王爷有些洁癖,但是每次沐浴的时间也都是在从练功房回来后,今日没去练功房怎就要求沐浴呢?但是主子的事情,他无权询问。谈三吩咐几个小厮将热水倒入了轩王卧室内的浴桶,然后将轩王的衣物放在紫檀木的衣架上便出去在门外等候吩咐了。君睿岚沐浴时从不爱人从旁伺候,这也是自幼时养成的习惯。谈三静静地呆在卧室门外等候,待轩王沐浴完毕便进了卧室将轩王换下来的衣服小心放好,又吩咐了小厮将浴桶里德水抬出。拿起轩王的衣服,谈三自然看到了轩王衣物上那白色的遗留物,他心里暗自思量:以前王爷虽然忙碌但是在男女之事上确也是潇洒风流,京城的诸大青楼妓馆皆有爷的红颜知己。这王府爷虽刚入住不久,但是也纳了几位仪态秀美的侍婢。可是自从发生了长乐公主的事情,爷这些日子忙碌了很多,已经好久没留宿女子了,也难为王爷弱冠之年血气方刚。看来自己要将此事禀告给赵嬷嬷,让她为王爷安排女子侍寝了。 芸儿自回到听雨轩后便感觉自己身心俱疲,想今天这场云雨真真比让自己亲自上阵还累,但愿将来千万别再碰见这轩王了。躺在自己的床上,疲惫的芸儿很快别进入梦想了。 听雨轩隔壁的止风居内,静儿坐在床头,心绪久久难以平复。靖王的百般柔情像是温暖的水将她紧紧包围,想起他们在床上的缠绵,静儿又忍不住脸红了。待自己的心情渐渐平复,静儿看到自己卧房内那秀丽端庄的两个字“止风”后,她的心猛然颤了下,心里懊悔自己怎么能对一个凡人动了心呢,难道媚儿的教训自己不记得了吗?自己同轩王不过一段露水情缘,何须放在心上?与他这番云雨也算全了自己对他的心动,以后便将他忘了吧。静儿暗自念了静心咒,便躺倒在床上也慢慢入睡了。 司正院 芸儿独自一人待在这个苍茫的世界也不知过了几日,她每日除了看她从轩王那里顺来的话本,就是打瞌睡,正在芸儿酣睡之时,突然响起了开门的声音。莫非自己的禁闭已经到期了?这关禁闭的时间过得也挺快啊。芸儿本来正在打坐,听到这声音,她急忙站起身来向门处张望。 “芸儿,你速速跟随青儿和静儿前往云雨阁,湘妃娘娘传你问话。”李常在撤下禁止结界,芸儿跨出了那禁闭之所。芸儿心里暗自奇怪,这禁闭刚解除娘娘就找我问话是有什么事情呢?她向静儿处看去,希望静儿能给她一些暗示,静儿接到芸儿探寻的目光,她侧头回避了芸儿的目光。 旁边的青儿见芸儿想试图从静儿那得到些暗示,便冷笑了声:“芸儿,你还不快些,湘妃娘娘和众姐妹都在云雨阁等你呢,你莫让大家久等了。”芸儿也不想跟她争辩,青儿一贯与大家相处的不好——她对人爱理不理的,还对那些平日里不上进的神女颇不以为然,自然没多少人愿意自讨没趣,碰一鼻子灰。 芸儿随着静儿和青儿向云雨阁走去。虽然一路上,芸儿都试图从静儿那获取点风声,但是静儿似乎不敢看她,一直躲躲闪闪的。 走进云雨阁,芸儿就觉得房内的气氛有些不对,大家都噤声不语,偶有几个人向她看来也是目光中透漏着同情。只是关了禁闭,犯得着用那同情的眼光看自己吗?芸儿暗自纳闷,但是还是和静儿与青儿一道走向了众神女的前方。 “回湘妃娘娘,芸儿已经带到。”青儿面向湘妃脆生禀告。湘妃听完青儿的回禀,便开声道:“芸儿、静儿,你们二人各自归位。”芸儿和静儿闻言便各自走回自己的位置。湘妃轻轻推开了那榻前的紫色薄纱,端坐于那竹榻之上。虽芸儿此时还不知到底是什么事情,但她隐约感觉到今日之事应该与自己有关,她站于榻前稍有些不安。 “芸儿”湘妃缓缓开口,“我今日接人举报,道你以前所行云雨之事皆为你所幻化之假象,可有此事?” 听完湘妃的问话,芸儿心里咯噔跳了一下,心里直叫糟糕,自己的秘密居然被人识破了,可是心下纳闷,自己并未跟她人讲过此事,到底是谁揭发的自己呢?稍作思量,芸儿自知这次自己是没法囫囵过关了,还是实话实说的好,便道:“是,芸儿确实未跟人行那云雨之事。” 听完芸儿的话,她身后的众神女皆用诧异的眼光看着她,她们都暗自道这芸儿也太大胆了吧?神女与男子玉成云雨之事是天经地义,这芸儿身为神女怎能违背职责做下这等瞒天过海之事呢? 芸儿觉得说完之后自己似是松了口气,这百年来自己一直提心吊胆生怕被别人发现这个秘密,今日这秘密被揭露自己突然间轻松了。虽然知道身为神女理应遵守巫山的规矩,但是不知为什么,芸儿内心深处似乎一直有种声音在告诉她,与不爱的人合欢这是不对的。 湘妃听完芸儿的话,静默了下,然后看向芸儿道:“芸儿,你为何不愿恪守神女本分?可知晓你将会有何种处罚?” 自巫山存在以来,还从未有任何神女假意与男子云雨之事发生,然而芸儿这种公然与神女神职相对抗的行为也是巫山戒律所决不能容忍的。 湘妃自榻上站了起来径直走到芸儿面前,她看向芸儿问道:“芸儿,你可要解释?” 芸儿抬起头,望着湘妃的眼睛道:“芸儿无话可说。”她还能讲什么,她自己也搞不清内心深处为何会有这种坚持。 湘妃听完芸儿的回话,深深地看了芸儿一眼,便对着众神女道:“神女芸儿不遵神女之则,未能恪守神女本分,今日就将她贬入凡间历练。下界荆国和雍也国边界有个叫潇湘馆的青楼,你就到那里去历练吧。那里有个叫柳依依的女子,今日申时一刻暴毙,就将你的元神打入那女子之身体吧。” 听完湘妃的处罚决定,众神女神色一凛,虽然神女与那人间青楼楚馆中的女子一样要与男人合欢,但是这二者有着本质区别,神女乃秉承天意教导敦伦职责,所敦伦的对象也皆为人中俊杰;这青楼楚馆的女子只是从事皮肉生意,所接触男人三教九流,与这等俗男子云雨那是痛苦万分。而且,凡是下界的女子是不可以自我了断轻生以求尽快归位的,否则就会被流放到巫山之底,那巫山之底有数万年玄冰层,被流放之人每日还要受那雷击之苦。这也是让众神女为之色变的原因。 静儿听完湘妃的话,脸都白了。她望着芸儿,满脸悔恨,若不是受青儿的威胁,她怎么会答应与她一道道湘妃娘娘那揭发芸儿假意云雨之事。 听完湘妃的处罚,芸儿仍是一脸坦然。她望向湘妃道:“芸儿愿接受这处罚。”随后众人皆自云雨阁散去,独自留下了湘妃、芸儿和静儿。 四 受罚下界意外生 听完湘妃的处罚,芸儿倒是一脸坦然。她面向湘妃道:“芸儿愿接受这处罚。”随后众人皆自云雨阁散去,独自留下了湘妃、芸儿和静儿。湘妃看着她二人道:“你二人若要话别我亦不会阻拦,申时时分芸儿自去司正院找我。”说完这话便翩然而去。 静儿见湘妃离去稍显不自在,她看向芸儿,目含泪光。芸儿见她这般光景,原想跟她调笑两句现也没了兴致。她握着静儿的手道:“你无需担心我的,不过是下凡历练些时日,等我那凡间肉身一死,我便可回来了。” 静儿闻言眼泪更是簌簌往下落,她哽咽道:“芸儿对不起,对不起。” 芸儿闻言心里一沉,莫非告密者是静儿吗?可是静儿不知道自己的秘密啊,不会是静儿的。她推翻自己的猜测,安慰静儿道:“好静儿,你莫哭,我知道你为没能替我求情一事难过,我不怪你的。我自是知道咱们巫山的规矩的,凡是为受罚者请罪罪同受罚者,我一个人受罚就好了,我是不愿你同我一道受苦的。”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芸儿,我对不起你!”静儿听完芸儿的话情绪突然有些激动,她紧握着芸儿的手道:“是我,是我跟湘妃娘娘告密的,是我!”静儿抬起满含泪水的眼睛一边看着芸儿一边哭:“芸儿,是我害的你受罚的,是我害的!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被逼的!” 听完静儿的话,芸儿瞬时愣在当场,她不相信静儿会这样对她,她们二人的情谊不是假的,再者静儿是如何知晓自己的秘密的呢?芸儿盯着静儿的眼睛道:“我从未告诉你我的秘密,你是如何知晓的?” 静儿一边哽咽一边道:“是青儿告诉我的。你在司正院关禁闭期间青儿来了我的止风院告诉了我你假意与男子云雨之事,她还说她知道了上次咱们调换云雨对象的事情。青儿逼迫我同她一起将你假意云雨的事情禀告给湘妃娘娘的,她威胁我若我不同她一起去,她不仅要把你的秘密禀告给湘妃娘娘还会把我们二人掉包的事情一起禀告出去。我本是不愿意同她一起的,但是我真的很害怕受罚,你知道这私自调换云雨对象是重罪。芸儿,我真的很害怕,我不是故意要害你的,对不起!对不起!” 听完静儿的话,芸儿沉默了。望着沉默的芸儿,静儿很害怕,她不想失去芸儿这个好姐妹啊,她真的不愿失去这百年来的情谊啊。 静儿紧张地看着芸儿,她担心地哭道:“芸儿,你生我的气,怨恨我是嘛?那是自然,你怎么会不怨恨我呢?对不起!对不起!我当时只是害怕,我只想着不让青儿揭发我,我真的好自私,我怎么就听了青儿的话呢?!” 芸儿望着自责不已的静儿,心里对静儿也参与揭发她的秘密还是有些难过的,可是细想来也怨不得静儿,静儿也只是被逼迫的。就算静儿不跟着青儿一起前往,那青儿自己也会将秘密禀告给湘妃娘娘的吧,自己这次受罚是躲不了的,又何必再牵连静儿呢?想到此,芸儿平静地看着静儿道:“静儿,你莫伤心了,我不怪你的。” 望着平静的芸儿,静儿心里害怕极了,她真的要失去自己最好的姐妹了吗?自己怎么能做出出卖姐妹的事情呢?她抓着芸儿的手又紧了些,芸儿被她抓地都有些疼了,静儿这时也不再哭了,她看着芸儿焦急地道:“芸儿,我知道你心里定是怨我的,我这就去同湘妃娘娘讲我私自与你调换云雨对象之事,让她将我也贬下凡间同你做个伴。”说着她松开了芸儿的手就要去找湘妃娘娘。 静儿是真的害怕失去芸儿这个朋友,神女的生活就是单调的自身仪态、学识和技能的修养以及按照规定下界引男子到神女台共赴云雨。神女不能对男子动情,有欲无情,只有同静儿一起调笑、耍玩的日子才让自己的生活有几丝味道。她害怕失去静儿后自己的生活就像一滩死水。 芸儿见静儿挣扎要去司正院,便急急拦住了她。芸儿一边拉住静儿的胳膊,一边阻拦道:“静儿,你莫要犯傻,我已经受了罚又怎能让你也受罚?我不怨你的,就算你不向湘妃娘娘揭发我那青儿也会,我这惩罚是逃不了的。” 静儿挣扎想去还是被芸儿拼力拦下了,芸儿一边拉着她的胳膊,一边安慰静儿道:“你别自责了,我原谅你了。你安心在这巫山待着,千万别犯傻,待我历劫回来,咱们不是还要一起比划拳脚吗?” 和静儿告别完,芸儿便径直来到了这司正院,不想自己刚从这里出来又要踏进这司正院了。芸儿望着立于院中的湘妃和李常在行了一礼道:“湘妃娘娘、李常在,芸儿前来领罚。”湘妃看着芸儿道:“你随我来。”然后她转身吩咐李常在跟随。 三人一行来到了位于西侧的房间,李常在走上前去推开了那扇门,然后湘妃和芸儿依次进去。西侧房间内四壁乃至屋顶都布满铜镜,房间正中有个一丈宽的圆形巨大的凹陷,置身于这间房间内能明显感觉这间封闭的房间明显的气息流动。感受着屋内巨大的能量气息,芸儿紧跟湘妃之后不敢乱动。 “芸儿,现在已近申时一刻,我和李常在这就施法将你元神打入那柳依依体内,你这仙体我自会帮你照看。你且站到我和李常在中间来。” 芸儿只得听从地站于她二人中间,只见湘妃和李常在同时将自己的右臂打向芸儿的后背之处,光芒四射,四壁的铜镜将这光芒聚到了那凹陷之处。芸儿只是感觉自己似乎挣脱了某种束缚,然后像是失去牵引的风筝直直坠入了那圆形的凹陷处。 芸儿感觉自己冲破层层白雾,不断坠落,她看不见任何东西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是在快速的移动。突然她一直下坠的身体似是撞上了什么东西,然后偏移了方向继续坠落,只是这次坠落的速度加速,她感觉意识渐渐模糊,逐渐失去了意识。 五 阴差阳错成公主 这是一间狭小的牢房,但是细看之下又发现它与一般牢房不同,它近似一个巨型铁笼,周身的栏杆皆是由近似手腕粗的黑色玄铁。牢房内昏暗的油灯发出微弱光线似是试图穿破这浓重的黑幕,在铁牢中一紫衣少女昏睡其中,她伏卧在一张简洁的木床之上,眉头紧锁,长而卷翘的睫毛在微微颤动,似是睡的很不安稳。一条粗黑的玄铁锁链一端环绕于铁笼栏杆之上,另一端正环绕在少女的手腕之处,在少女纤细而白皙的手腕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清晰。铁链与少女手腕相接之处,似是已被磨得红肿不堪。 芸儿现在意识模糊的很,她觉得自己很不舒服,脑袋很沉,她努力睁开眼睛,当光线进入眼底,她抬头打量自己所处的环境,这哪里是那叫潇湘馆的青楼呢,分明是一间牢房。看着自己手上的锁链以及困住自己的牢笼,她倍感沮丧,自己现在这副身体到底是犯了什么过错,犯得着这样对待一个弱女子吗?她想挣扎着做起来,但是全身酸痛。外面似乎有什么声音,芸儿连忙再次躺倒,假装昏睡。 “靖王爷,您慢行,小心脚下,长乐公主主就在此间牢房内,容小的给您引路……”,牢内隐约传来狱卒恭敬讨好的声音。“王爷,您是否要进入牢内看望郡主,小的这就给您开门。”说完后,狱卒突觉得自己失言,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子,他心道,外间都传言这个长乐公主将靖王爷害得甚是凄惨,靖王此次前来又怎会是探望呢,定然是想看看现下公主的凄惨模样以消心头之恨,他有怎会愿意踏入这间牢房呢。 狱卒正寻思间,就听靖王不急不缓的声音道:“你且把这牢门打开,本王要进去探望长乐公主。” “王爷,您真要进去?”狱卒微抬了头,但又不敢直视靖王,正犹豫间,就听靖王道:“本王要进去,有什么不妥吗?”虽然声音依然温和,但是是隐约让人感到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 狱卒突感自己似是揣测错了王爷的心意,背上隐约冒出了些冷汗,心里暗道,自己这次擅自询问差点触了霉头,以后可再也不能随意揣测高位者的意思了。狱卒快速从腰间掏出了钥匙,匆忙打开了牢门,恭敬道“王爷,您请进。”半晌不见靖王有所动静,狱卒觉得甚是奇怪,抬头看向靖王,这靖王爷果真如传闻中的风姿卓绝,但观其面色过于苍白,似是大病初愈,应证了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事情,靖王被盗走荆国边境布防图的长乐公主刺伤的传闻。此时,靖王目光直视牢内,神色莫名。 “王爷……”狱卒出声提醒,“牢门,小的已打开了。” 靖王收回视线,看了狱卒一眼,沉声道:“你先出去。” “王爷,长乐公主是朝廷重犯,这……”狱卒犹豫道。 “怕本王将公主私自放跑不成,你们这牢内设防如此严密,本王岂有如此本事。”言语间,靖王已有了怒气。狱卒闻言诺诺,出了牢房。 靖王迟疑了下,终是迈步走入了牢内。他望着眼前熟悉的容颜,内心的思绪有如波涛汹涌般起伏,“湘云,时至今日,你可后悔?”听了半晌他又喃喃自语道:“你果真如此爱那雍也国的扎伊尔,你为了他可以背弃你父亲端王爷的教诲,重伤与我盗走那布防图?你可知行刺亲王、盗取布防图皆是重罪。你果真爱他如斯,为了他连这性命也舍弃了?”说到此处那靖王似乎有些激动,静默了一阵才听他轻轻地道:“可是你虽舍得这性命,我又怎能让人伤你呢?”后面的那几个字轻轻地,似是化在了空气里。 假意昏睡的芸儿正耐心地听着狱卒和另外一个被称为靖王的男子的对话,她心里暗自奇怪,自己应该穿入的身体不是柳依依吗?怎么会跟这靖王有关系?这靖王莫不是那日静儿主动要求替换的云雨对象吧?她心里虽然奇怪,但是并不敢动,只能再次继续听二人的对话。她越听越觉得差异,自己怎么成了什么长乐公主?自己不是应该会成为青楼女子柳依依吗?当她听到轩王喃喃自语念出“湘云”时便知道这次八成是投错身体了。自己阴差阳错间投身成了这名唤湘云的长乐公主,这长乐公主是端王爷的女儿。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芸儿仔细回忆了自己被打下反间的过程,暗自推测莫非是自己在坠落过程中被那个东西撞了一下后才改变了元神的轨迹错进了这长乐公主的身体,那原来的长乐公主在哪?那柳依依现在是死是活呢? 靖王静默地站在芸儿的身后,就是那样看着她消瘦的背影,良久才离去。芸儿听到狱卒恭送靖王出去的声音,便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刚才她感觉那靖王就那样站在她身后盯着她,她连大口呼吸都不敢。她悄悄翻动身体,在靖王除了牢房的那一刻偷偷眯着眼看了下,只是留下那身着深蓝色常服的单薄背影。 六 长乐受审惊变起 靖王踏出天牢后,脸色一直不好看,心里满满是心疼,父皇怎可如此待她呢?她身为金枝玉叶何曾吃过这些苦?为了防止那扎伊尔劫人,居然将云儿锁于这玄铁打造的牢笼中。那只是利用公主的贼人又怎么会冒险来解救云儿呢?想着那硬邦邦的木床上躺着的芸儿的瘦弱的身板,他握紧了手同在牢房门前等候的赵杰一起匆匆赶回了靖王府。 芸儿,此时应该称之为长乐公主,在牢内甚是无聊亦很是担心自己的处境,自那日靖王到牢中探望她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来看过她了。芸儿自知自己这身体定犯了极大的罪过,不然不会以公主之尊被如此对待,可是自己既然成了长乐公主,无论这身体前任曾做过什么事情,自己只能替她担下了,自己就是长乐公主,长乐公主就是自己了。虽然被关牢房诸事不便,不过好在一直有女监来照顾自己解决私人问题,自己的饭食也还算洁净,不知是这牢头顾及自己的公主身份还是碍于那靖王爷的吩咐。 芸儿在这个牢笼待了有十来日,便看到一群身着锦衣的侍卫走了进来,看那群侍卫衣饰华贵,定不是寻常侍卫。只见打头的那名侍卫对她施了一礼便道:“公主殿下,我等奉命前来请公主到大理寺受审。”说着便拿起钥匙打开了那铁笼,芸儿闻言自跟随他们向受审之地大理寺走去。 长乐公主通敌叛国案正由懿王受命审理。懿王是当今圣上隆庆帝的胞弟,兄弟二人自幼关系亲厚,懿王爷亦一直是隆庆帝倚重的重臣。懿王端坐与大理寺公堂之上,想着将被带来受审的长乐公主,思绪万千。长乐公主是唯一一个异姓公主主,公主的父王端亲王曾是先皇倚重的肱骨之臣,在十五年前,也就是郡主出生半年时,邻国雍也国大举侵犯,其军队所过之处,浮尸遍野,流血漂橹,一时之间荆国岌岌可危,人心惶惶,端王舒宇临危受命,将入侵军队驱逐出了荆国,但是端王深受重伤,回朝后不久便亡故了。端王妃在端王过世后一年郁郁寡欢,一年后也追随端王去了。皇兄念及端王的护国功绩又怜惜端王独女舒湘云的孤苦无依,将其接回宫中抚育,封为长乐公主。长乐公主自幼聪明可爱颇得皇兄和自己的宠爱,如今怎么做下如此糊涂之事呢? 正在懿王神思时,衙役禀报长乐公主带到。懿王正了正身子,看了看坐在下手左右侧的懿王、轩王和刑部等官员,扬声道:“将长乐公主带上堂。”众皇家侍卫将长乐公主带到堂上后便自动退了下去。 长乐公主穿着素色的衣裙站在堂上,在走进大堂之时她已稍稍环顾了这堂上众人:堂上端坐的是一位样貌端正、神情肃然的男子,那男子身着四爪金龙的暗黄色的朝服,再看下手左右两侧坐的是分别身着身着黛紫色和赭黄色四爪朝服的人,那二人居然是那轩王和靖王;再向下就是其他大臣了。 长乐公主只是稍微愣了下,便对着那坐于高位上的人行了一礼道:“罪女长乐参见王爷。”在未定罪前,自己仍是公主的身份,应是不用下跪吧。 端王爷闻言稍皱了下眉头,今日这长乐怎么对自己如此生疏,莫非是在故意疏远自己?他闻言道:“长乐,本王奉皇兄之命来审理你私自盗取布阵图、重伤靖王一案,你可是受了什么人蛊惑,有什么苦衷?若是如此,本王自会为你做主。” “苦衷?”长乐公主心里暗自抑郁,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前身长乐公主到底做了什么,怎么为自己开脱?她只能恭敬地道:“长乐无话可讲。” 此言一出,堂上静默一会。懿王暗恼这长乐太不知轻重,她可知这两罪并罚,她可就是九死一生了。他只能对着堂下站着的长乐道:“你虽无话可讲,但本王和诸位大人也不能不弄清事情始末,胡乱断案。本王这就传唤靖王府杂役李贵将那日情形交代与众位听。来人传李贵。” 不多时一名穿黑色仆服的矮小男人走了进来跪下道:“小人李贵参加王爷。” “李贵,你就将你那日所见情形讲与重大人听。”李贵闻言便将他那日看到的情形一五一十的讲来。 原来四月一日下午,他在靖王爷的练功房处当差,本看着公主与王爷二人比剑甚是精彩,二人比划一会后便中场休息,突然变故发生,只见本来停止与王爷比剑的公主,突然发疯似的将手中的剑插入毫无防备的靖王爷的胸口。公主的这一举动惊呆了当场的众人,小厮们急忙召集御医,只见公主得手后变向外狂奔而去,这时外头突然冒出了数位接应的黑衣蒙面人试图将公主接走,但是被反应过来的侍卫拦下。公主无法脱身在被侍卫制服前将放在胸口的一个东西扔给了一名蒙面人。待侍卫拦下长乐公主,长乐公主不知为何就突然昏迷了。 听完李贵的话,下面坐着的官员议论纷纷无不对长乐公主的举动愤慨。这时一直沉默的轩王开口道:“王叔,睿岚觉得此事甚是蹊跷,这长乐公主为何会在被制服后突然晕倒呢?睿岚听这小厮描述觉得事情透着诡异,还是要仔细审问,再做定夺。” 听完轩王的话,一位刑部官员起身对着懿王行了一礼道:“王爷,微臣觉得这事情是有些诡异,极有可能是长乐公主与那劫走布阵图之人的阴谋,假意晕倒故弄玄虚借以扰乱视听。公主劫掠布阵图、重伤靖王爷之事人证、物证皆备,万不能因此乱了国家法纪。” 就在堂上因李贵的陈述发生争执之时,立于堂上的长乐公主觉得自己晕晕沉沉的,意识又逐渐游离,直直向后倒去。坐在右侧不发一语的靖王,急忙从座位站起抱住了晕厥的舒湘云。 七 公主有孕惊四座 今日庭审时,长乐公主突然晕倒在大堂之上,虽说公主已是戴罪之身,但是在未宣判之前公主仍享有她该有的皇室待遇,懿王马上将公主送至后堂延请御医诊断。 大堂上各亲王、大臣对公主通敌叛国一案进行商议。听完大理寺卿李国正的意见,懿王面向众人道:“诸位皇侄,大人,适才大家已经听过李大人的陈述,长乐公主盗取布阵图、重伤靖王,按照我荆国的律法,公主已犯通敌叛国之罪,理当斩立决,但是公主贵为王室成员,忠良之后,可享受“八议”减免罪责,然而通敌叛国之罪为我国重罪,又在“六不议”之中。综合考虑,大理寺拟定公主死罪,但赐其鸩酒以全皇室颜面,不知诸位以为此判决可得当?” 靖王率先开了口:“皇叔,侄儿以为万万不可定公主死罪,长乐公主年少无知,错信贼人误伤侄儿铸成大错,万望看在端王爷一腔爱国热情壮烈殉国,为端王爷留条血脉。” “靖王此言差矣,端王爷忠心爱国,若他在世也不会放过此等通敌卖国的不孝儿女。”一向以忠贞不阿著称的刑部侍郎陈元出言反对。 “陈大人,您老何必如此计较,长乐公主正值花样年纪,大家怎就忍心看着美人早逝?”轩王亦出声为公主求情。 在大堂上大家为公主的定罪争论不已时,内堂内为公主切脉的王御医,已满头大汗。众所周知,静轩公主自四月一日被关押天牢,一直被重兵看守,怎会无故怀孕?御医越想越害怕,生怕自己断错了,又仔细切了脉,确认公主却系怀孕近一个月。待侍卫前来请他到堂上禀明情况时,御医只觉得两股颤颤。 主审懿王见御医已被带到,便开口询问:“王御医,公主可有大碍?”底下跪着的王御医磕磕巴巴的回答说:“回王爷,公主——公主——” “公主到底怎么了,休要吞吞吐吐,尽快告知本王与诸位大人。”懿王见王太医语气含糊,已是不耐。 “回王爷,公主并无大碍,只是---只是公主体质较弱,腹中又---又---。”老太医心里一直嘀咕这,这个事情是否可当着众人的面讲出来。 就在他吞吞吐吐间,懿王直接打断他,“王太医,你直接说公主到底是怎么了?” 这位王太医顾不得抬头只得一口气道出了实情,“公主,公主她现已有近一个月的身孕。” 此言一出,堂上一片寂静。参与商议的轩王和靖王目光都闪烁了下,但都未讲话。 “什么?公主已有月余身孕?这怎么可能?你可有看错,你可知公主虽是朝廷重犯,但是皇家威严不容你亵渎。”懿王似是无法接受御医的话,长乐这个个待字闺中的公主居然有孕,这可是天大的丑闻,语气间不禁多了几分严厉。 王御医擦了擦汗,仍继续道:“王爷,千真万确,公主的确已有身孕。” 懿王愣了小半晌开口道:“诸位,御医讲的话大家应该都听到了。这公主有孕一事万望各位不要声张,事关皇家体面,皇家威严不容亵渎。”在场众人自然了解事态的严重性齐道:“臣等定不会让消息泄露。” 听完众人的保证,懿王接着道:“诸位以为这公主一案应该如何定案?” 他的话刚讲完,靖王便道“王叔,根据我荆国律令,凡女子坐罪着,如有身孕则不可处死,侄儿以为既然长乐公主已有身孕,断不可将其处死。” “皇叔,侄儿也以为靖王兄所言甚是。”轩王也对着懿王行了一礼道。 “李大人,你以为此案该如何判决。”懿王开口向大理寺卿李国正询问。 “依照我荆国的律法,公主既已有身孕,理当依律免除死罪,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李大人开口道。 在堂上众人讲话之时,懿王的大脑亦在不断转动。在刚听到长乐公主有孕时,懿王虽然震怒,但是心里却也稍放松了些。他自然知道以长乐所犯下的大罪定难逃一死,如今这有了身孕死罪依律当可免除,自己再替她向皇兄求情,应可保她不会收到太过严重的处罚。依这诊断出的怀孕时间,长乐有孕定然是在她关押天牢期间,是谁有如此本事潜入天牢让她怀孕的呢?那人是为了让她免于死刑还是另有她意?长乐知道那人是谁吗? 稍作思量,懿王接着开口问道:“那其他大人有何意见?”见无人应答,懿王又开口道:“国法不可废,本王也觉得这长乐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诸位觉得如何判处长乐公主才合适呢?”众人仍然是无语。堂上的各大臣自然不敢随意发表意见,这长乐公主毕竟是公主之尊,且与靖王和轩王关系颇好,他们深怕自己说错话被靖王和轩王二王嫉恨。懿王见今日是无法定案,还是将此事禀报给皇兄,让他裁决吧。他环视了堂上的一干人等道:“本王看咱们还是将今日之事报请圣上定夺吧。” 众人皆表示赞同。 今日的审问宣告结束,众大臣纷纷离开,只留下懿王、靖王和轩王三人。 靖王走上前,对懿王道:“王叔,长乐现在身子太弱,睿瑾以为还是让她在这大理寺的侧房静养以待父皇的决断。” 轩王随后也道:“王叔,睿岚也赞同皇兄的意见。” 懿王看着这兄弟二人道:“就依你二人的意见。”稍顿,他看着靖王和轩王二人道:“你们对长乐有孕这事怎么看?” 兄弟二人对视了一眼,这次轩王率先开口,他面无表情道:“睿岚觉得此事颇为蹊跷。这天牢重地,何人有如此大的本事让公主有孕而不被察觉?若说那人是为了让公主免于死刑,那他为何不直接带走长乐呢?何必费如此周折?” 靖王闻言道:“皇弟分析即是,但是那天牢中锁住芸儿的锁链为玄铁打造,坚不可摧,普天下只有一把钥匙,就在父皇那。” 懿王闻言点点头道:“那人应该是知道救人无望才想出此计,只是是何人所为呢?”他望着靖王和轩王二人又道:“本该问问长乐,可是现下她身体如此之差,再者本王怕她不会讲。” 轩王和轩王对视一眼齐声道道:“睿瑾、睿岚愿意在公主身体稍好后询问。” 懿王闻言看着他二人无奈道:“若说睿瑾我倒是放心些,睿岚你往日同那长乐见面总是互呛,料你也问不出什么,还是睿瑾前去吧。切记莫要太过刺激与她。” 八 靖王探问解疑惑 靖王站在长乐公主休息的房间前,良久都没抬脚走入,他平复了自己起伏的心绪才慢慢走入了房间内。室内摆设很简单,斜对房门摆放着一张黑漆桃木四方桌,桌边放有两把同色同质的圆凳。在方桌左侧有一扇竹质折叠屏风,只是稍加以修整的竹板所做,并无任何修饰。长乐公主就躺在那屏风之后的木床上,那木床不足半丈款,朴素的紧。望着躺在床上的舒湘云,君睿瑾慢慢地走了过去,他缓缓的坐在床边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她。一时间房间里极安静,只能听到他和舒湘云的呼吸声。 舒湘云此时又沉浸在一片虚无的世界,梦中全是她在巫山时的生活以及被湘妃和李常在联手打入凡间的画面,她睡得一直不安稳,经过拼命的挣扎才从混乱的梦中醒来,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舒湘云睁开眼睛后就看到君睿坐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满眼的温柔和宠溺。她不自在的撇开目光,这还是她第一次正面看到靖王本人呢,果然是清雅入骨,难怪当初静儿会对他动心。不过被这个陌生的男子盯着,舒湘云还是有些不适的。 “云儿,你总算醒了。”君睿瑾的声音里透露着浓浓的喜悦。 芸儿?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叫芸儿?舒湘云暗自纳闷,不过一思量就明白了其中缘故,这靖王叫的应该是“云儿”。她愣在当场不知该如何回话。 君睿瑾见她发愣,只得继续道:“云儿,你感觉好点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舒湘云只能僵硬地回答。 一阵沉默后靖王接着开口道:“云儿,你在天牢时可曾有何异常?”异常?即使牢内有异常自己怎么会知晓?自己进入这个身体前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如何知晓,她略一沉思道:“没什么异常。” “云儿,你到如今还要包庇那个扎伊尔吗?我派人调查过了,那扎伊尔本不是什么雍也国富商,他就是雍也国四皇子。” 舒湘云此时听的一头雾水,怎么又是这个扎伊尔?听靖王的意思,自己前身好像和这个扎伊尔关系匪浅,前身的舒湘云应是爱恋这个扎伊尔。 望着沉默的舒湘云,靖王感觉很是心痛,云儿果真要保护那个扎伊尔?自从堂上听到云儿怀孕的消息后,他整个人如遭雷击,自己细心呵护的人怎能这样不明不白的被一个男人夺取清白?看那人应该是希望云儿借助有孕来免除一死,这个人除了那个扎伊尔还能是谁呢?他能在自己王府周围安插接应人员,想来在天牢安插人员也不是没什么可能。靖王定定地看着舒湘云轻声道:“云儿,你还不信任睿瑾哥哥吗?我自然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想确认你肚中的孩子是否是那扎伊尔的。” “什么孩子?”听完靖王的话,舒湘云忍不住发问。她实在是太震惊了,自己居然怀孕了,这个前任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留给自己这么混乱的一个摊子,一切都像一团乱麻,理不清任何头绪。 听过舒湘云的发问,靖王更是愤怒,这个扎伊尔居然是迷晕了云儿后夺了她的身子。他看着稍有些激动的舒湘云安慰道:“云儿莫急,太医诊断出你已经有近月的身孕,应是你在牢中有的孩子。”他伸手握住舒湘云的手又轻轻地问道:“云儿,你在牢中时可有感觉何异常?” 这个事情应该问前任的舒湘云吧?现任的舒湘云芸儿只能道:“并无,我只是感觉身体不服。” 听完舒湘云的话,靖王心下便了解事情的大概,定是那扎伊尔潜入天牢迷晕了云儿,强行夺了云儿的清白,就是再问下去也无何意义。他握紧舒湘云的手道:“云儿,你莫多想。你现在身体弱,好生休养。我定会向父皇求情,减轻你的处罚。” 在御书房听懿王禀报今日事件经过的隆庆帝君继尧眉头皱的紧紧的,居然有人潜入天牢,还夺了公主的清白致使公主有孕,这是何等丑闻?这荆国的天牢岂不成为这贼人自家的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若是不彻查此事,以后这天牢重地岂不是如同菜市场般?望着自己的弟弟懿王,他吩咐道:“王弟,这件事情你定要彻查,切记不要声张。” 懿王领命后又开口问道:“皇兄,您看这长乐公主应该怎样处置呢?” 听完他的请示,隆庆帝叹了口气:“这孩子自小性格活泼可爱,怎会做下如此错事?至于她的处分,容朕考虑考虑。还有长乐有孕的事情传令下去万不可声张,事关皇家体面。” 九 未婚有孕传京城 虽然隆庆帝下令封锁长乐公主有孕的消息,但不知为何这个消息还是一夜之间传遍京城。一时之间,长乐公主行为放荡、未婚先孕、私通敌国的流言满天飞。 隆庆帝急急召懿王觐见。隆庆帝坐在御书房的龙椅上,旁边站着太监总管刘德利。这刘德利是宫里的老人了,十三岁就跟在当时年仅十岁还是皇子的君继尧身边,时至今日已经三十年了,是隆庆帝的心腹之人。面对下面跪着的懿王,隆庆帝一直没有开口。刘德利知道长乐公主之事传遍京城的的严重性,也知道隆庆帝是真的动怒了,不然不会让懿王在下面跪那么久也未开口。 懿王跪在下面万般委屈,那日知道公主有孕的人,自己已严令他们不可声张。在场的大臣、侍卫定是不敢声张,睿瑾和睿岚二人自是会顾及皇家体面不会乱讲,又会是谁将这消息泄露出去的? 隆庆帝见懿王跪在地上也不言语,开口道:“继苍,你起来吧。朕只是生气,长乐的事情闹得满城皆知,你叫朕如何处置?这皇家体面岂不是丢得一干二净!” 懿王听命站起身来。隆庆帝接着道:“这个消息是如何走漏的,你可知晓?”懿王闻言对着隆庆帝躬身道:“据臣弟探查得知,昨夜不少人家收到了写有长乐公主有孕、叛国内容的纸条,随后这消息便传遍京城了。” 隆庆帝略眯了一下眼,皱了皱眉道:“这京兆尹和京畿卫统领是如何当差的?这京城频频生事,朕养他们有何用。刘德利,传令下去这京兆尹和京畿卫统领各降两级,减俸一年,至于人选,容朕考虑考虑。”本来立于隆庆帝的太监总管刘德利领命走出御书房宣旨去了。 刘德利走后,御书房只剩下隆庆帝和懿王兄弟二人。隆庆帝看着站着的懿王道:“继苍,你可查明是何人在背后指使?” 懿王又是躬身道:“臣弟派出的人多方查访,只知道此事跟一个神秘组织千言有关。这个神秘组织的人员将这些纸条递入各家。据臣弟的情报显示这个神秘组织只是承接一些情报、保护方面的事情,倒未做过什么杀人越货之事。” 隆庆帝闻言用右手轻轻击打着桌案,略一沉思道:“那我们就剥丝抽茧,找出那幕后之人。继尧,你加派人手,暗中监视那千言的动向。只是长乐的事情闹的风声如此之大,朕很难轻罚她了。” “那皇兄打算怎么处置长乐呢?”“朕现在甚难决断啊,朕有心轻饶她,可如今长乐之事传遍京城,朕怕轻罚她难堵悠悠众口。” 听完隆庆帝的话,懿王便知长乐的处罚不会太轻了,便开口求情道:“皇兄,臣弟望您看在端亲王的份上,对长乐从轻处罚。” 隆庆帝闻言看了懿王半晌道:“朕何尝不想从轻处罚她,可是朕要给万民,给国法一个交代。” “皇上------” “你休要再说了,朕不能从轻处罚,就判这长乐流放库宁儿。”隆庆帝此时已经有了些怒气。 懿王听完隆庆帝的话,心知自己是无法劝阻,心里甚是悲伤,皇兄的心越来越坚硬了。这库宁儿是荆国的西北苦寒、荒凉之地,与雍也国毗邻,距离这京城有两千余里。虽然长乐身怀武功比一般女子体格好些可她如今有孕,如何能够苦撑到那里,就算可以克服障碍,又如何能够忍受那里的苦寒生活?无论皇兄以前多喜爱长乐,一旦触及国法这些宠爱都烟消云散了,更何况这长乐做出通敌叛国之事,皇兄又怎会轻饶她呢?望着坐于龙椅上的人,懿王内心五味陈杂。 懿王见无法劝阻皇上只能告退回自己的懿王府。 十 二王求情惹杖责 轩王府书房 轩王君睿岚听完谈三的汇报,眉头微微一皱,面色阴沉。他让谈三退下后,一个人坐在那里沉思:长乐的事情怎么会这么快传遍京城呢?这是何人急着败坏将长乐名声,将长乐的事情闹大呢?将这消息四处传播定是为了让父皇难以从轻处置于她,就算她将来被赦免罪行,今后也难以在京中立足了。“阿大。”随着他一声呼唤,从房梁下跳下一人,他右腿跪在地上对着轩王道:“王爷有何吩咐?”“你去替本王查查这京中的消息是何人传播。” 靖王府书房 靖王君睿瑾在得知京中到处都是长乐公主的不堪流言后,忧心忡忡。这流言对云儿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父皇那里定会因为云儿坏了皇家名声而厌弃她。不知父皇将如何处置云儿,自己应在父皇下旨处罚云儿前为云儿求情。他稍稍整理下衣饰,便往宫里走。想到父皇向来宠爱轩王,君睿瑾便准备先到轩王府,看能否让君睿岚同自己一起去为云儿求情。 御书房前回廊 懿王刚踏出御书房,往左侧回廊走去就看见靖王和轩王二人走来。靖王今日穿了一件宝蓝色常服,头发束以水晶七梁冠,腰挂一块翡翠吊坠,而轩王今日是一袭茜色常服,发束以琥珀七梁冠,腰间挂一个琉璃坠。 兄弟二人见到懿王行了一礼。懿王见他二人行色匆匆,知道他二人定是为长乐之事去找隆庆帝,便道:“你二人可是为长乐之事而来?我刚从御书房回来。对长乐之事,皇兄已经有了决断,长乐将被判流放库宁儿。” 二人闻言很是惊异,没想到父皇给长乐如此严重的惩罚,这流放是仅次于死罪的处罚啊。靖王答道:“我二人希望能够为长乐求情,希望能够减轻她的处罚。” “唉,你二人莫要去触霉头,我见皇兄他意已决,怕是听不进求情了。”懿王王叹了口气,无奈道。 靖王闻言,面向懿王道:“王叔,长乐所盗走的并非真正的布防图,此事我在事发后早已经禀告给父皇。长乐虽刺伤了我,但我现在伤势已经大好。既然未造成恶劣后果,父皇怎可如此重罚芸儿呢?”其实靖王不说懿王也推测出这被盗走的布防图应为假的,不然为何布防图丢了,皇兄并未有太大的行动呢?想到此处,他更觉皇兄心肠未免太过硬了。站在旁侧的轩王闻言神色丝毫未变,实际也早就料到布防图未丢,听了靖王的话,他丝毫不觉吃惊。 轩王也道:“既然布防图并未丢,那长乐也算并未铸成大错,那我和皇兄前去求情,想父皇或许能改变处决。”懿王见自己劝阻不成,只能看着他们走向御书房。 御书房 靖王和轩王二人一同走进了御书房,跪在了大理石地板上。隆庆帝看着这二人知道他俩定是为了长乐一事前来,也不开口,准备看这二人预备如何求情。 靖王跪在地上,看着书案后龙椅上端坐的隆庆帝道:“父皇,儿臣恳请您从轻处罚长乐公主。长乐她年少无知,虽然犯下大错,请您念在并未造成严重后果就免除她的流放之刑吧。” “你们碰到过懿王爷了?” “是。”二人齐声回答。 “你们希望朕如何处置她?” 靖王和轩王对视一眼,靖王开口道:“儿臣希望您免除长乐的流放之刑,改为禁足。” “你可知这通敌叛国和重伤亲王皆是重罪?” “儿臣知道。”靖王回答道。 “既然知道这两项皆是重罪,你们二人居然希望朕改流放为禁足,你们二人让朕置国家律法于何处?”隆庆帝言语中已充满怒气,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父皇息怒,皇兄绝无他意。儿臣等前来只是希望父皇能够念在长乐公主是端亲王唯一血脉的份上,减轻对她的处罚。”轩王见隆庆帝动怒也忙为靖王解释,希望隆庆帝能念及端亲王平息怒气。 隆庆帝听到轩王提及端亲王,怒气更甚:“莫要提及端亲王,端亲王在天之灵若得知自己有如此劣女也定会让朕从重处罚的。你们二人可知这长乐的事情已经传遍京城,朕若减轻对她的处罚,如何堵这众人之口。” “父皇,万望您三思,长乐如今有身孕,您让她如何受得了这流放之苦。”靖王闻言,又开口为长乐求情。 “你莫提这长乐有孕一事,若不是我荆国律法规定不可强行为狱中已孕之人堕胎,朕绝不会允许那孩子出世。这等皇室污点还是尽早清除的好。你们二人莫要再为他求情了。” 轩王闻言,眼神微微闪了下。靖王满眼伤痛,父皇定是不会因为云儿腹中的孩子而饶了云儿的,这孩子是皇家的耻辱,父皇又怎会因他怜惜云儿。让他眼睁睁看着云儿被流放,他如何能办到?君睿瑾对着隆庆帝叩首道道:“父皇,云儿虽然盗取了布阵图,但是您也知道这被盗走的布阵图是假的,并未造成任何损失,为何不能从轻处罚她?若说刺伤儿臣一事,儿臣现在已经无事,父皇可否不要追究了?” “你这逆子,将朕的话视为儿戏,你当朕不会处罚你?朕意已决,休要再为那丫头求情。你二人退下吧。” 听完隆庆帝的话,君睿瑾仍要再为长乐求情,他知道今天若不求情,云儿就只能被流放到那苦寒之地了。他顾不得一旁劝阻的君睿岚又重重地在地面上叩了一头,道:“父皇,儿臣希望您三思------” 还未听完他的话,隆庆帝已是怒极,这睿瑾向来是最守礼、知进退的,如今为这长乐几次三番顶撞自己,着实可恶。便对着御书房门前的侍卫道:“来人,将靖王拉下去杖责三十。”侍卫领命将靖王拖了出去,不一会,外面便想起了板子击打的声音。 “父皇,”君睿岚俯下身子叩首道,“儿臣,万望您息怒。靖皇兄他身子刚刚复原,经不起这板子,请您手下留情。” “你休要为他求情,再求情朕叫人将你一起杖打。” “父皇,靖皇兄身子真经不起这顿打啊,万望您手下留情。”轩王顾不得隆庆帝的警告再次开口为靖王求情。 “来人,将轩王也给朕拖下去,杖则三十。”轩王也被拖了下去。 十一 靖王昏迷惊贵妃 靖王被打了二十杖后就晕了过去,吓坏了一干行刑的侍卫。侍卫连忙向隆庆帝禀告,隆庆帝也有些担心了,暗道自己怎么一气之下就让人责打睿瑾呢?这睿瑾身子向来较弱,此时剑伤刚好就被如此责打怎能受得了呢?他急急命人去叫御医,让责打睿岚的侍卫也住了手,自己匆忙走下龙椅,向御书房外走去。 御书房外被停止杖责的君睿岚也急急跑了过去,去探望趴在刑凳上昏迷不醒的君睿瑾,只见那君睿瑾宝蓝色的外衣上背部和臀部一片暗红。他快步上前扶起了君睿岚道:“六哥,你醒醒!”那君睿瑾闻言抬起了头,稍稍睁开了眼睛,只是那眼神有些涣散。 此时隆庆帝已经踏出了御书房,正好见到被君睿岚扶起的君睿瑾略微散开的宝蓝色外衣内沾染红色的白色亵衣,见此隆庆帝更是暗怪自己不该让人责打君睿瑾,看这情形,睿瑾刚刚愈合的伤口又开裂了。 在隆庆帝自责之时,太医院的太医已经到了。太医看了靖王的情形就知道这靖王肯定是被责打了,他细致的检查了靖王的各伤处,向着隆庆帝行礼道:“禀皇上,靖王爷这腰臀处的伤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只是这胸口处的伤有些麻烦,需要及时处理。” 隆庆帝闻言连忙命人将君睿瑾挪到了御书房侧室内的床上。他又命御医为轩王检查了伤处,御医道:“陛下放心,轩王爷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听完太医的话,隆庆帝命人将轩王送回府养伤。 轩王被皇上责打后送回王府的消息传来,轩王乳母赵嬷嬷疾跑着来到了轩王的卧室,望着正谈三将轩王血淋淋的亵衣换下,她哽咽道:“王爷,您这伤要不要紧?让老奴看看。”说着要去看君睿岚的伤口。君睿岚自幼与这赵嬷嬷关系亲厚,见她真要看自己的伤口,恐她伤心便便开口阻拦道:“嬷嬷莫担心,本王只是轻伤,父皇手下的人并未下重手。”说话间轩王的众侍婢也前来探望轩王,一时间莺莺燕燕好不热闹。众美人梨花带雨的望着床上的轩王,纷纷询问轩王的伤势。张嬷嬷见轩王面露不耐知道他定是不想被这些侍婢打扰,便对着那些女子道:“各位姑娘,王爷现在需要静养,你们隔日再来探望吧。”那群红粉佳人自是不愿走,她们拿眼看床上的轩王,见轩王并无留下她们的意思,只得听从赵嬷嬷的话纷纷离开了轩王的卧室。 皇宫 永华宫 一位宫装丽人正站在书桌旁临字帖,从侧面望去她身段袅娜,浑身散发着静谧之气。这时,一位侍女急急走了进来,对着她行了一礼道:“回娘娘不好了,靖王爷他被皇上责打,现在昏过去了。”宫装丽人转过头来,眼若秋波、眉似远黛,看起来不到三十岁年纪,她将手中的毛笔放在笔架上道:“你说睿瑾他怎么了?” “回娘娘,坠儿在太医院为娘娘取药的时候,见到皇上身边伺候的小桂子来请太医,说是靖王爷在御书房被皇上杖责后昏迷了。”那坠儿将事情对着这位宫装丽人讲了一遍。这位宫装丽人就是君睿瑾的母妃,杜若丽,封号丽贵妃。 丽贵妃闻言,略一整理下衣裳便携着坠儿一同往御书房走去。 君睿瑾静静地躺在御书房侧室的床上,太医正忙着帮他上药包扎伤口,隆庆帝君继尧坐在旁边看着太医的动作。在隆庆帝正专心看着太医包扎伤口时,刘德利走了进来,他对着隆庆帝道:“皇上,丽贵妃求见。”隆庆帝闻言便知丽贵妃定是知道了睿瑾被打一事了。他示意刘德利让丽贵妃进来。 丽贵妃携着坠儿走进御书房的侧室,她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君睿瑾,然后对着隆庆帝福了身子道:“参加皇上。” 隆庆帝示意她免礼,然后开口道:“若丽,你今日可是为睿瑾的事情而来的。” 丽贵妃看着隆庆帝,缓缓跪下道:“皇上,臣妾是来请罪的。臣妾教子无方惹您生气了,现在特来领罚。” 隆庆帝看着丽贵妃,思绪万千,自己有多久没见过她了。若不是睿瑾今日受罚,怕她也不会主动来见自己吧。 “若丽,你快起身吧。朕也只是一时震怒才着人打了睿瑾,好在睿瑾并无大碍。”隆庆帝站起来欲伸手扶起丽贵妃。 丽贵妃躲掉了隆庆帝伸出的手道:“皇上,臣妾还是跪着好了。是臣妾未能教好睿瑾,以后若要责罚,请皇上责罚臣妾吧,睿瑾身子向来羸弱,经不起这些板子。” “你就是要违逆朕不愿起身?你在怪朕?” “臣妾不敢,臣妾惶恐。臣妾只是希望皇上顾及睿瑾的身子,以后莫要如此责罚他。”丽贵妃跪在地上,不卑不亢地道。 “你非要如此跟朕讲话?你一直都恨着朕?”望着地上跪着的丽贵妃,隆庆帝沉痛地道。丽贵妃这次并不说话,只是在那里跪着。隆庆帝看着沉默不语的丽贵妃,拂袖走了出去。 丽贵妃看着隆庆帝走了出去,慢慢直起身子,走向了床边。御医那边早就在她进门没多久帮君睿瑾处理过伤口告退了。丽贵妃看着床上躺着的君睿瑾,满眼心疼。那君睿瑾在床上似是睡的并不安稳,眉头一直皱得紧紧的。“傻孩子,你明知你父皇的个性怎么还会如此违逆他呢?”室内一时静了下来。 十二 若妍探病起风云 舒湘云这几日一直在大理寺休养,期间并无人前来探望她,她对此甚感满意,从她进入这身体,这几日算是最舒服的几日。正当舒湘云为这几日的清闲而暗自舒了一口气之时,就听见二丫在门前拦住一个人。这二丫是靖王走后送来伺候自己的丫头,十三四岁年纪,虽然并不机灵,但是人很忠心、本分。 “您不能进去,公主正在休息。”舒湘云躺在床上闭目休息时,听到二丫脆生生地道。随后就听见一个女子用尖锐的嗓音道:“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拦我家小姐。快让开!”那二丫自有一股执拗劲,她仍然坚持道:“公主正在休息,不方便见客。”“你这小蹄子,快让开!一个待罪之身的公主还摆什么架子!”那女子听了二丫的话已经有了些怒气,然后舒湘云就听见一声啪的声音,应是那女子给了二丫一巴掌。舒湘云实在听不下去,便开口道:“二丫,叫人进来吧。” 舒湘云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看着向她走来的女子。那女子身穿嫣红色齐胸锦缎罗裙,外罩一件素色纱衣,梳着堕马髻,发插一支金步摇,细看那女子容貌,一张小巧鹅蛋脸,肤质白皙细腻,五官小巧精致,尤其是那双杏眼端的是灵动有神。舒湘云见那女子走来,也不说话,只是看着这女子主仆二人。 安若妍也暗自打量这舒湘云,试图从舒湘云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但是舒湘云只是平静看着她,无波无澜。她慢步走到舒湘云的床边,缓缓地坐在床边道:“长乐公主,不知你身体可好些了?” 现在的舒湘云自然不知这女子是谁,她只能谨慎回到道:“好多了。”接着是一阵沉默,那安若妍只是盯着舒湘云不说话,舒湘云也不想示弱,对这陌生女子的的注视不回不闭。 安若妍看着至今仍然倔强如昔的舒湘云道:“长乐公主,若妍也不兜圈子了。你可知靖王爷为了给你求情被皇上下令责打当场昏迷。” 舒湘云闻言也是一惊,自那日与靖王的谈话得知自己有孕的消息,这几日除了伺候她的二丫,她未见过任何人。她除了偶尔在室内走走,大部分时间是躺在床上休息的。对于自己的将来,她也思考了些时间,既然让她进入了舒湘云的身体,她就该接受舒湘云留下的一切。想通此事,她便决定好好调理身体,生下这孩子。虽然对那靖王仍然感到陌生,但是她能感觉靖王对这个身体的前主人的深切关心,听闻他被责打,她还是有些担心的。 安若妍见舒湘云并未有任何明显反应竟是一笑。虽然她在笑,舒湘云仍然却感觉那笑容里有着落寞和伤心。“你伤了他,他也不恼。你未婚有孕怀了别人的孩子,他还是疼惜你如昔,居然还为了你甘心被皇上责打,可笑你对此居然无动于衷。” 听着安若妍的话,舒湘云大致了解原来这名叫若妍的女子寄情于靖王爷,难怪她会为靖王鸣不平。 安若妍说完这些话,从床上站了起来,携着那婢女一同向室外走去,走到在屏风处,安若妍回头对着床上的舒湘云道:“舒湘云,我安若妍绝不会再给你机会伤他。”这安若妍这次也不再称呼她为公主而是直呼其名,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她头也不回的带着那婢女离开了舒湘云的休息之所。 舒湘云在安若妍走后脑筋一直在转动着,舒湘云啊舒湘云,你到底留给我怎样一个烂摊子啊。 十三 流放长乐成定局 隆庆帝这几日颇为繁忙,以安丞相为首的一干人陆续递了折子,请求隆庆帝重处长乐公主,以正国法。隆庆帝自知不能再拖延,便在五月十日上朝时,让刘德利在朝堂上宣读了对长乐公主的处罚。圣旨的大致内容就是长乐公主有负皇恩,重伤亲王,盗走边防布阵图,依律当处死;但念其为忠良之后,特免其死罪,改为流放至宁库尔,无赦免不得回京。圣旨里回避了公主有孕一事,堂上众大臣自是心知肚明,这皇家体面,明面上还是要顾及的。 靖王因为剑伤开裂,自那日丽贵妃前往御书房请罪后,就被丽贵妃接回自己的永华宫休养,所以五月十日的早朝,他未能参加。隆庆帝子嗣不丰,迄今有过九位皇子,但是现在剩下的的仅有四位。分别是二皇子康王君睿楠、六皇子靖王君睿瑾、八皇子轩王君睿岚以及九皇子君睿浩。九皇子君瑞浩因尚未到开府年纪未有封号。君睿楠为淑贵妃安静淑之子,君睿瑾为丽贵妃杜若丽之子,君睿岚为梅妃林傲梅之子,君睿浩为容嫔夏蓉之子。九皇子君睿浩自去年就请命跟随老将赵越前去西北边关历练了,故今日朝堂上仅有康王和轩王两位皇子。康王与那长乐公主并无多少交情,自然不会为她求情;而轩王在听完圣旨后自知长乐的事情如今已经是铁板钉钉,自己就算违逆父皇的圣旨也不会有什么效果便也沉默不语。 永华宫 君睿瑾躺在永华宫侧室的床上休息,头发披散在身后,身上盖着枣红色纯色轻薄缎被,更衬得他脸色苍白,那脸上的肉似乎又少了些。虽说是闭着眼睛,君睿瑾意识一直是清醒的,这几日他一直想回府休养顺便到大理寺探望舒湘云,但是都被丽贵妃拦住了,靖王不好违背自己母妃的意思,只能留在永华宫休养。也不知云儿那边怎么样了,君睿瑾想着父皇那雷厉风行的作风,他又开始担心了。自己几次欲再找父皇求情都被母妃拦住了,他不愿违逆母妃的意思,只能一直躺在床上养伤。 正在他又开始担心之时就听见侍女在旁边小声的交谈。 “听皇上身边的小桂子说,那长乐公主今早上朝时被皇上下旨流放库宁儿了。” “这长乐公主也真是命运凄惨,幼年父母双亡,现在又要被流放至那荒凉之地。” “她那是咎由自取,谁让她行为不检、通敌叛国呢,犯下如此大错受到这样的处罚那自是理所应当。” 听着那些宫女小声的谈论,君睿瑾心里一沉,父皇果真是下了狠心,丝毫不念及端王爷的情分。自己就算不能改变他的注意,也要在云儿出京前见她一面。他匆忙掀开身上的缎被走下床,预备拿起床边衣架上那件丽贵妃为他准备的靛青色长袍。大概是在床上待了太久而且他这次伤口还未愈合,他拿衣服的时候,腿一软将衣服带着衣架一起拉倒在地。 室外的宫女听闻室内的声音匆忙跑了进来:“靖王爷,您为何下床?您要做什么吩咐一声,奴婢们自会帮您做。”婢女们联手将君睿瑾扶了起来。君睿瑾被扶起来后便将地上的长袍拾起,披在了身上,向外走去。有个机灵的宫女见无法阻止靖王爷便悄悄的跑了出去,向丽贵妃禀报。 丽贵妃听闻君睿瑾从床上跑下来要往外走便知他一定是知道了今日早朝时隆庆帝的圣旨了。待丽贵妃走到侧房时,正撞上君睿瑾踏出房门想要往外走。“睿瑾,你有伤在身不好好养伤,这是要去干什么?”见到自己的儿子如此不爱惜身体,丽贵妃也有些恼了。 “母妃,您让儿臣去见父皇吧,儿臣还想再给长乐求情。就算不能给长乐求情,儿臣还想再见长乐一面。”君睿瑾此时心急如焚,恨不能立即就奔出这永华宫。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你父皇是不会容许任何人对荆国不利的。你不用再去给长乐求情了,你父皇是绝不会改变主意的。”丽贵妃看着君睿瑾满眼心疼,睿瑾此时哪里还有平时的优雅、淡然?君睿瑾闻言一震,自己哪里不知道父皇是何等性格呢?只是事情涉及到那个他一直悉心呵护的人,他又如何能做到淡定如昔呢?明知道母妃讲的都是对的,可是自己心里还是忍不住觉得应该努力去做些什么。 “母妃,就算父皇不会改变主意,儿臣也希望可以见见长乐,迟了的话,儿臣怕见不到她了。”君睿瑾看着丽贵妃眼神坚定。 “若是说去探望长乐,你大可不必着急。皇上的圣旨虽然已经下了,但是五月二十的时候长乐才会被押往库宁儿。你好好养伤,等几日再去探望她也不迟。” 听到长乐要在五月二十时才会出京,君睿瑾稍稍放心些。他见丽贵妃执意不让自己踏出永华宫,只好在众宫女的搀扶下又躺回了床上。 十四 大理寺内话别离 五月十日下午,圣旨传到了舒湘云居住的大理寺,舒湘云跪在地上接旨的时候内心很平静。在大理寺休养的这些日子里除了轩王和安若妍的到访,这里一直平静。舒湘云知道这只是表面上的,这前任的所有过错,她都要一力承当,如今这最后的处决结果下来了,自己心底到真可以松口气了。无论结果如何,既然自己成为了舒湘云,那么就该勇敢面对,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愿面对它,它就会消失的。 那公公宣读完圣旨对着接完圣旨起身的舒湘云道:“长乐公主,皇上有口谕,您还可以休养些时日,五月二十日时自会有官差送您去库宁儿。公主您现在可是双身子,虽说这孩子不明不白的,但也不能就让他胎死腹中吧,流放之路漫长艰难您多保重吧。洒家希望将来还能有机会在京城一睹公主风采。” 长乐闻言一愣,自然听出了这公公话中的讥诮之意,她打量了这公公,这公公面上似乎擦了些薄粉,一双小眼睛,鹰钩鼻,嘴唇嫣红。听着这公公的语气,似乎跟这身体的前身有旧怨啊,长乐闻言心中思量。 见长乐沉默不语,这林海林公公心下奇怪,自己暗讽公主只不过想报那日公主当众责罚他之辱,公主居然也不恼。去年四月,自己不过戏耍了一个小宫女,谁知那小宫女居然寻死觅活,这一场景竟被这长乐公主撞见,长乐公主骂自己一个阉人六根居然还不清净,还差人打了自己三十杖。自己堂堂的副总管在一干小太监面前丢尽脸面。每想到此事,他都如鲠在喉。林海本以为自己如此说话定会让那长乐公主恼羞成怒,他好继续讽刺于她,如今见公主不讲话他也觉得无意思,便离开了大理寺。 见那宣旨的太监离开了,舒湘云便自大理寺正堂又回到了自己修养暂居的侧室。她见那房间的门已经被打开,便以为二丫在那室内,舒湘云迈步走进房内便开口道:“二丫,我口有些渴,你帮我泡杯茶。”她抬眼往室内看去时,那桌旁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男人。那人正对着她坐着,身穿一件苍青色锦袍,素色包边对襟,头发被青色发带束起,腰间挂有一块琉璃坠,那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正注视着自己。舒湘云望着他,微微有些不自然,毕竟这是她在与他那场假意云雨后第一次单独见面,她从未跟自己云雨的对象见过第二次面,更何况这个轩王爷还让她忐忑不安好久。君睿岚见着舒湘云不自在暗地里称奇,这长乐见到自己何时有拘束了?她以往见到自己都是要跟自己吵上几句,莫非是最近经历太多事情,今日又得知自己即将被流放,所以才会如此?想到此处,他不觉心生几分心疼。 君睿岚开口打破沉默,他对着站在门口发呆的舒湘云道:“长乐,见到你睿岚哥哥你就这么吃惊?” “没有,没有。”舒湘云只得连连道,心下确暗暗叫苦,自己怎知这以前的舒湘云和轩王关系如何,平时怎么相处,反正自己跟他相处起来颇感不自在。 “你怎么不进来?” “奥,我这就进来。”舒湘云赶忙走了进去,看了看君睿岚旁边的凳子,迟疑一下坐了上来。 看着有些局促的长乐,他微微有些疑惑,是这些时日的境遇让长乐改变那么多吗?“长乐,你自放心,我已经安排了刑部那里的官员,定不会让你在路上吃什么苦的。只是你如今是双身子的人切要保重身体。”说道此处,君睿岚稍停下,看了下舒湘云道:“你离京那天我就不能送你了,二十日,父皇宴请雍也国使臣,各位皇子除了需要养伤的六哥,其他人都要到场。” “奥,那谢谢你了,睿……睿岚哥哥。”舒湘云稍有些别扭的开口。 听着舒湘云的答谢,君睿岚更是觉得疑惑,怎么感觉这长乐那么奇怪呢?他又安慰了几句便离开了大理寺。 回到轩王府,君睿岚还在考虑长乐今日的奇怪举动,莫非是她不是长乐?这个念头在君睿岚的脑海一闪而过,便被他马上否定了。他对着暗处道了声:“阿大。”不知从哪里跳出一个人单膝跪地对着君睿岚道:“请王爷吩咐。”“你沿途保护长乐公主,务必确保她的安全。” 永华宫 一直在床上静养的君睿瑾,心里一直牵挂着舒湘云,自知自己是无力回天无法改变她流放的刑罚,只是希望能在她离京之前,好好与她见一面。随着舒湘云流放的日子渐近,母妃还是迟迟不让自己出宫,君睿瑾亦发焦灼,他开始有点痛恨自己这病弱的体质了,若是自己不是体质过弱伤口也不会缓慢缓慢恢复如此。虽说为了增强体质,父皇也安排师傅教他习武,但是旨在强身健体,所以他在武艺上除了比云儿强些,比二哥、八弟、九弟就差多了。见到靖王日渐没了胃口,丽贵妃自知是君睿瑾因为想出宫见长乐所致,虽然担心他的身子吃不消,也不得不松口同意他出宫去探望长乐。靖王趁机提出搬回靖王府,丽贵妃只得答应。 安若妍常带金萱公主来永华宫找丽贵妃指导书法,自那日长乐被判流放,便每日都来这永华宫。丽贵妃嫁给隆庆帝之前就是荆国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皆通,而她最出色的便是书法。这安若妍是当朝丞相安宏远之女,同时也是安贵妃的亲侄女,所以她经常被安贵妃召进宫中与自己的女儿——九公主金萱公主君亦薇玩耍、学习。这金萱公主不过十三岁,比这安若妍小了四岁。 正当安若妍带着金萱公主来找丽贵妃之时,正看见丽贵妃在叮嘱几个小太监好生照看靖王,莫让他的伤口再有何变故云云。 丽贵妃见着她二人进来,便道:“亦薇、若妍,今日本宫怕不能指导你们了,本宫要安排靖王回府的事情。” 君亦薇闻言很是开心,她对书法丝毫不感兴趣,若不是这个表姐向母妃请命拉着自己前来学习,自己才不愿来学呢。安若妍闻言行了个礼道:“若妍自是不敢打扰娘娘。只是不知靖王爷今日回府,现今身子可大好了?”安若妍看着靖王从室内走出,目光温柔。 “本宫本是不愿他今日就出宫的,只是实在执拗不过他,好在他现在身子大好了。”丽贵妃无奈道。安若妍闻言也不说话,她又看了眼靖王,便和金萱公主一同告退离开了永华宫。 五月十九日,君睿瑾终于从皇宫搬回了靖王府。待那些小太监离开王府,君睿瑾便吩咐赵杰稍作准备,便动身去大理寺看望舒湘云。赵杰自知劝不住靖王,只能吩咐府中小厮将马车收拾软软的,让路上不至于太过颠簸。 君睿瑾自马车下来,便匆匆向舒湘云居住的房间内走去。舒湘云见着靖王也是一愣,他清瘦了许多,虽是近六月的天气,他身穿牙色的罗织长袍,外罩了件灰色轻薄丝质短襦,人却温润如昔。靖王站在门外定定地看了她一会道:“云儿。” 十五 长乐出京使臣至 舒湘云见着靖王也是一愣,他清瘦了许多,虽是近六月的天气,他身穿牙色的罗织长袍,外罩了件灰色轻薄丝质短襦,人却温润如昔。靖王站在门外定定地看了她一会道:“云儿。” 舒湘云察觉到靖王眼中那浓浓的情谊,内心十分温暖,虽然知道他关心的是以前的舒湘云,但是被他那样关心着她仍觉得很是感动。舒湘云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自椅子上起身对着靖王爷道:“快进来坐吧。”虽然她也觉得自己所讲的话有些奇怪,但是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靖王也未在意,抬脚走进了室内,二人分别落座。 “云儿,你这些时日可好些了?身子有没有什么不适?” 听着君睿瑾用温和的声音询问自己的状况,舒湘云回答道:“嗯,身子已经调养好了。” 靖王又接着道:“云儿,我未能阻止父皇判处你流放,实在是难过的紧。你明日就要离京了,我们以后怕是很难见面了。”靖王看着舒湘云眼露不舍,他又接着道:“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了,切不要莽撞、多动。你往日也太活泼了些。”说道此处,靖王嘴角忍不住轻扬,似是想到了什么,“你呀,自小就这样活泼好动,似个毛小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随后靖王稍作停顿看着舒湘云又道:“你现在不是一个人的身子了,可再不能同以前一样,猴儿一般。” 舒湘云听着靖王在那里说话,不知道为何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自己在巫山之时何曾被人如此深切的关心过?有记忆来巫山的神女生活百年来未有改变——枯燥、单一。众神女少有交集,虽然自己同静儿交好,但是自己与静儿的相处更像是两个寂寞的人凑在一起排解寂寞。 看到舒湘云掉眼泪,君睿瑾自是心疼,他一边用手给舒湘云拭泪,一边安慰道:“云儿,你莫伤心。我待会自去那刑部打点,定然让那刑部派的差人不敢亏待你。以后我自会向父皇请命,去库宁儿探望你。”轩王自是跟舒湘云讲了许久的话才离开大理寺。离开大理寺后,他又马不停蹄地去刑部为舒湘云打点。 回到靖王府,君睿瑾颇感乏力,毕竟身体还未恢复,较往日总会容易疲累些。君睿瑾刚缓过神,便看到了赵杰引一个人前来,那人正是皇上身边的太监副总管林海。林海见到靖王,行了一个礼道:“靖王爷大安,奴才奉命前来传皇上的口谕。皇上让您明日参加宴请雍也国使臣的国宴。雍也国使臣四皇子点名让您前往,说是对您仰慕已久。皇上命您明日辰时就入宫。”君睿瑾天资极高自幼受到丽贵妃的影响聪颖好学,十四岁时就名满京师。靖王尤善字画,他的书画更是被人争相收藏。那雍也国四皇子希望能向他讨教倒也自然。君睿瑾闻言却很是意外,他本打算明日去送云儿,如今看来是不行了。 五月二十日,巳时时分,长乐公主舒湘云离京踏上了流放之路。今日舒湘云一身藏青色棉质囚衣,她并未像普通犯人一样戴着枷锁,而是手腕上扣着锁链。考虑到长乐公主的特殊身份以及她身怀武功,刑部这次居然派遣了十个人押送她,这十个人里有五名是隆庆帝派遣的武功高强的禁卫士兵。刑部侍郎陈元对这长乐公主流放的事情可颇伤了些脑筋。轩王爷、靖王爷、甚至连宫中的娘娘都向自己暗示善待这长乐公主,自己自然要尊重他们的意思,可是皇上亲派的大内侍卫也加入了押送行列,自己自然不能太明目张胆的枉法善待公主,思量再三后才有了如今长乐公主现在的待遇。 隆庆二十五年五月二十日,长乐公主依旨被押解前往库宁儿;同日隆庆帝设国宴宴请雍也国来使。 十六 初见使臣惊轩王 五月十九日,雍也国四皇子所率领的使团到达了京城,领命操持使团接待相关事宜的轩王君睿岚自是同鸿胪寺的一干官员为四皇子一行接风。君睿岚今日穿了缃色亲王正服,头发被足金嵌珍珠发冠整齐地束起,腰间系着赭黄色束带,在众人之中更显得玉树临风。君睿岚站在众人之前,远远地看着那雍也国四皇子打头骑着马身后跟着数名骑马的随行人员,再往后就是步行的众随侍和数列马车,想那马车上的应该就是雍也国欲馈赠给荆国的礼物了。 待看清了那四皇子的样貌之时,君睿岚脸色微微一变,稍后便恢复了平静。那四皇子下马山向着迎接的轩王等人走来;君睿瑾也走上前去,他对着四皇子一拱手道:“四皇子一路舟车劳顿,想必极是困乏,本王已经差人准备了饭菜,请四皇子与各位使臣入席。”那四皇子也拱手称谢,他对着轩王道:“扎伊尔感谢皇上和王爷对雍也国使团的招待。”在轩王爷与那四皇子寒暄之时,鸿胪寺卿的臣子们暗暗打量这位皇子,这四皇子肤色略黑是不同于轩王爷白皙的麦色,五官深刻,鼻子挺立,眼睛深邃有神,眼窝比一般人稍显深些,也是面容俊朗之人,他今日穿的是一袭翻领窄袖的乌色棉质长袄,下身是黯色棉织长裤,腰间系着蹀带,足登一双靿靴,身高比那较一般人高出许多的轩王爷还要高些,体格强健但又不会给人壮硕的感觉。鸿胪寺卿的一干臣子见二位皇子寒暄后,也向那四皇子行礼。这一行近百人被安排居住在荆国专门为接待外国来使所设立的悦宾馆。 雍也国在荆国西部,原是游牧部族,在百年前一统西部。统一各部的雍也进行汉化改革,经过改,雍也国力逐步强盛,四处征战相继吞并了不少小国,如今领土面积与荆国相当。强盛的雍也国在一系列的扩张后,终于将目光转向了荆国。十五年前,雍也国突袭西北边城连岳城,一路所过血流成河。端亲王舒宇临危受命,将入侵军队驱逐出了荆国。那一战让荆国与雍也国两败俱伤,虽然两国最终签署了停战条约,但是双方的关系一直比较紧张,这十五年间,雍也与荆国一直未有使臣来往。当雍也国发出国书讲明要派遣使臣出使荆国时,隆庆帝颇感意外,十五年未派使臣来访的雍也国居然派遣了位重量级使臣——四皇子出使荆国。隆庆帝也想从这四皇子身上了解雍也国的打算,便欣然应允了。据探子所报,雍也国国内一直有股势力希图再次侵犯荆国,长乐的事情大概就与那股势力有关,那股势力既然可以不动声色的潜入监牢,这京城中必然有其内应,实在是荆国一大隐患。隆庆帝命懿王派人一路监视长乐,看这路上是否有人接应;同时也命懿王派人严密注意这雍也国使团的动向。 轩王府 书房 君睿岚自领着一干臣子为那四皇子接风后就回府了,此时他一个人坐在书房闭目沉思。今日所见那四皇子就是长乐喜欢的那个扎伊尔,之前还以为扎伊尔的样貌是易了容的,没想到他自去年潜入京城用的就是自己本来样貌。这扎伊尔居然如此张狂,连那名字都没有丝毫变动。长乐事情刚有了结,他就这样光明正大的出访荆国,是吃定荆国不敢把他怎么样吗? 悦宾馆 和风苑 “四哥。”伴着这一声称呼,一个人推门进入了房间,走到扎伊尔面前,此时扎伊尔已经褪下骑装换上了常服坐在桌边看书。听闻声音他抬头看了看那人一眼,又接着看书。那人见扎伊尔没多大反应,奇怪地道:“四哥,看见我你为何不吃惊?”扎伊尔闻言头也不抬,继续看他手中的书,并未答理。那人夺过他手中的书愤愤不平道:“你早就知道我潜入了使者队伍,所以才不吃惊对不对?那我这些天不是白白地提心吊胆了。”这人就是雍也国十一公主昌国公主吉雅。 十七 雍也兄妹道内情 吉雅见着四皇子不搭理他,便知道四哥还在生她的气。吉雅有些无措地站在扎伊尔面前,她看着扎伊尔道:“四哥,你还在怪我扰了那扎法师施法吗?那长乐公主看来并未受到什么影响,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扎伊尔为了控制长乐公主舒湘云以助自己,在她身上下了巫蛊,四月一日时以此为引他让那扎法师施法摄取了长乐公主的魂魄,他本打算在控制长乐的肉身盗取布阵图后即将长乐公主的魂魄送回体内,以免荆国的人察觉长乐公主的异常。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然而就在那扎法师准备将长乐公主的灵魂送回时,吉雅突然闯了进来,毁了正在进行的法式而长乐公主的灵魂也不知所踪。当得知长乐公主的魂魄不知所踪,他焦急万分,命人前往荆国打探消息,还好公主安然无恙。 吉雅见她四哥仍然不搭理道,思量了一会道:“四哥,你莫不是喜欢上那长乐公主吧?” 扎伊尔终于有了些反应,他放下手中的书抬起头看着吉雅道:“休得胡说,当初接近她就是为了让她帮着窃取边疆布阵图,我自然不会喜欢她。” “既然不喜欢她,你为何这么关心她的死活,还想冒险救她?”吉雅忍不住发问。 扎伊尔这次有了些怒气,他看着吉雅厉色道:“我的事情,不用你过问。” 吉雅见扎伊尔似乎有些恼怒,也不敢再问。 这吉雅与扎伊尔并非一母同胞,吉雅的母妃在生下她后就过世了,她被送给扎伊尔的母妃玳妃抚养,所以与扎伊尔关系最为亲厚。兄妹二人在这些年一同经历很多,关系自然非比寻常。玳妃在七年前就过世了,那时吉雅七岁,扎伊尔十二岁。父皇在玳妃生前待他们还算关爱,玳妃去世后父皇待他们益发疏远。扎伊尔自幼孤傲、要强,玳妃去世后为了得到父皇的重视,他益发勤奋努力,吃了不少苦,做事也益发精于谋划。随着年龄的增长,吉雅自然了解四哥对储君之位的觊觎。日渐成熟的四哥让她既敬爱也怕,虽然她还会跟四哥撒娇,但是一旦四哥发怒,她也不敢再胡闹。 扎伊尔见吉雅不吱声,他也不愿对她太过疾言厉色,便放缓声音道:“既然你来了,就跟在我身边安分些,切不可生事、捣乱,父皇那边我们还要想着怎么交代。”虽然父皇对兄妹二人不算上心,但是吉雅私自出宫还是要找些借口防备有心之人搬弄是非的好。 吉雅自是知道事情的严重,连连保证自己定会安分守己。吉雅自是不能跟那帮使臣在一起,扎伊尔自是命令自己的贴身侍卫多伦收拾了隔壁的房间让吉雅住在了进去,对外宣称是自己的侍婢。 吉雅离开后,扎伊尔独自一人发愣,他还清楚记得他初见长乐公主的情形。隆庆二十四年九月初八,扎伊尔带着一干心腹,以商人的身份潜入了荆国的京城。他骑着马在京北街闲逛时,一个粉色的身影倏然而过,还好他及时立马,否则身下之马定会踏伤那女子。那个女子回头的一瞬,他觉得心颤了一下,那女子梳着双丫髫,发上仅插有一朵翡翠珠花,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粉嫩白皙,眼睛大大的似是两口清泉,看见他时那女子眉头微皱,小嘴撅了下,又转过头去跑走了,似是有什么急事,不一会扎伊尔仅能看见那粉色的一点。 扎伊尔这次来荆国意在探取情报以增加将来对荆国之战的胜算。雍也国内部有两大派系,一派主张与荆国和平相处另一派则主张对外扩张对荆国发动战争。主和派以二皇子巴雅尔为首,主战派以四皇子扎伊尔为首,两派在朝中皆有相当大的影响力。雍也国皇帝宣武帝吉日格勒年轻时穷兵黩武,热衷对外扩张,然而七年前,宣武帝性格转为温和,不再筹划对荆国用兵事宜。二皇子巴雅尔为人宽厚甚得转性后的宣武帝的喜爱,二皇子一派对荆国和平的主张自是因为与宣武帝近年的思想接近而被宣武帝接受。扎伊尔对巴雅尔的和平主张颇为不满,他自幼崇拜父皇的强大手腕和魄力,自是希望父皇能像当年一样横扫荆国建立不朽功绩,他多次劝谏无效后便决定取得对雍也国有利的情报后再向父皇禁言。 正在扎伊尔沉浸在对往昔的回忆时,一只信鸽落在了窗户旁。他取下鸽子腿上的纸条看了上面的内容,随后取下灯罩将纸条放在油灯上烧掉了。看着火苗慢慢地将那纸条吞噬,他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笑窝。 十八 流放初始感艰难 五月二十日,踏上流放之路的舒湘云总算知道徒步行走几十里路是何等辛苦之事。她觉得自己的腿似是被人向地面拖拽着,走一步都会耗费莫大的力气。这舒湘云以前习武,身体自是比普通女子要强健些,但走了大半天她还会感到困乏。五月二十的天气已经感到暑气了,阳光虽不比六七月的酷烈,但也让人热得很,不仅舒湘云,这十个看守她的人也已经大汗淋漓了。 负责押解长乐公主的是韩提辖韩升。韩升是个八品的小吏,他今年二十七岁,因为平日过于耿直,一直不被同僚所喜,常被同僚排挤。押送长乐公主的差事关系复杂,众人都不愿领这份差事,自然将此事推到了他身上。韩升出发前刑部侍郎陈元陈大人曾经私下叮嘱他,暗示他路上不要苛待公主,可是他对公主的卖国行为大为不齿,又听闻这长乐公主未婚有孕,更是对她鄙视,对上峰的暗示自是未在意。这大半日的行程,他并未刻意照顾长乐公主,中间他们并未休息几次;还好这长乐公主还算本分,走了这许久也未见她有何怨言。 韩升抬头看那长乐公主,长乐公主梳着双丫髫,额头上的发丝已经被脸上的汗水汗湿了,脸色有些苍白,眉头微皱,那双大眼睛闪着坚毅的目光,嘴唇微抿,手上戴着锁链,莹白的手腕已经被那铁链磨得有些红肿。长乐公主就那样走在一行人中,并未开口要求休息。看着长乐纤瘦的身体,他的心软了,她是女子又是公主,何曾受过如此折磨?如今她居然也不像一般娇贵小姐那样哭喊耍闹,心里对她又多了几分敬重。 “我们在前面的树林那休息一刻再赶路。”韩升对着一干人吩咐了一句。众人听完纷纷走向前面的树林。舒湘云看着那片树林,也同众人一道走了过去。 韩升见长乐公主自己在树林里找了棵枯木,用旁边的掉落的树枝稍微清洁了下,坐了上去。再望向公主,她嘴唇干裂,韩升将携带的水递给她道:“公主请用水。” 长乐闻言一愣,看着他并未接下。 “下官带了两个水袋,这个下官并未使用,是靖王爷为您准备的。”他出京之时,陈大人除了对他交代了一些事情还交给了他一个包袱并对他道:“这是靖王爷特意吩咐给长乐公主准备的,是一些日常用品,你代为管理。”他虽然对陈大人的吩咐不以为然,但是还是遵从吩咐带了那个靖王爷准备的包袱。舒湘云闻言并不惊讶,以那靖王爷对长乐的感情,他为长乐做这些自是正常,心里确很是感动和感激。长乐一行稍作休息便再次上路了。 五月二十日晚,隆庆帝在正泰宫设宴欢迎雍也国四皇子等诸使臣。正泰殿上,隆庆帝左侧一边坐着康王、靖王、轩王以及荆国臣子;右侧一边则坐着雍也国的四皇子以及一干使者。 隆庆帝端坐在正位上,对着扎伊尔道:“朕对四皇子的到来甚感欣喜。四皇子龙凤之姿,颇有宣武帝当年的风采啊。” 扎伊尔起身,对隆庆帝行了一礼道:“皇上过奖了,扎伊尔自不敢跟父皇相比。不过我看诸位王爷才是真正人物不凡。昨日接待我的那位轩王爷仪态风流、颇具王族风范,而今早与我谈论书法、诗词的那位靖王爷更是清雅至极,乃扎伊尔平生所仅见的。” 隆庆帝闻言笑道:“朕这几个儿子倒还算未给朕丢脸。”接着隆庆帝又道:“荆国与雍也国数年来不通使臣,朕甚感遗憾。如今四皇子来访,朕很是欣慰。” 扎伊尔起身道:“父皇命我来访也是希望能借这次来访,重修两国友好。” 隆庆帝闻言大笑道:“宣武帝愿与荆国交好,我荆国也乐于雍也修好。两国交好对雍也与荆国两国百姓来讲亦是幸事啊。” 国宴上气氛融洽,靖王君睿瑾坐在那里却是有些心不在焉。他看着扎伊尔与隆庆帝的互动,心绪起伏不定。今日在悦宾馆见到那四皇子时,他差点想拂袖离开,这个害了云儿的刽子手居然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再次来到京城。良好的修养让君睿瑾忍住了,在扎伊尔向他问好后他也回了礼。他近身打量了扎伊尔,扎伊尔身材健壮散发着力量,面目硬朗。云儿喜欢的是孔武有力的男子而非是他这样羸弱的男子,想到此他心下黯然。二人自是一番虚与委蛇,扎伊尔向他请教书法、诗词,他自是一一回应。收回思绪,君睿瑾望着挂着爽朗笑容的扎伊尔,他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他害了云儿居然没有丝毫忏悔。 扎伊尔似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他对着靖王举了举杯子,邀请靖王同饮。 坐于正位的隆庆帝注意道他的动作,对着扎伊尔笑道:“睿瑾身有不适,不适合饮酒。睿楠,你就代你六弟喝了吧。” 康王君瑞楠闻言,对着扎伊尔微微一笑道:“四皇子还是同我喝吧。” 君睿瑾抬手阻止了君瑞楠道:“二哥,我无事,一杯酒还是难不了我的。”说着举起酒杯低头饮尽。 扎伊尔看着靖王笑道:“皇上,我原以为靖王爷是文雅之人,如今看来也是颇具豪气。”他此言一出,众人不知他是在贬还是在夸奖靖王。 君睿岚闻言站了起来,对着扎伊尔道:“四皇子若想找人饮酒,就该找本王。本王自认这酒量还是能上得了台面的。” 扎伊尔闻言自是跟轩王饮酒。宴会又恢复了先前的热烈。在宴会气氛融洽其乐融融之时,扎伊尔突然站了起来对着隆庆帝道:“皇上,扎伊尔还带来了我雍也国准备献给陛下的礼物,万望皇上恩准扎伊尔将之带上来。” 十九 最难消受美人恩 在宴会气氛融洽其乐融融之时,扎伊尔突然站了起来对着隆庆帝道:“皇上,扎伊尔还带来了我雍也国准备献给陛下的礼物,万望皇上恩准扎伊尔将之带上来。” 本在酣畅饮酒的众人听着扎伊尔的话,纷纷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大厅上一时间鸦雀无声。隆庆帝闻言也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他看着弓起身子向他请命的扎伊尔哈哈一笑道:“雍也的美意,朕自是不会拒绝,朕恩准你的请求。” 扎伊尔闻言直起了身子,双掌相合拍了几声,只见一干女子身着枣红色罗织舞衣翩然而至,宛若仙子。这九名女子身穿的衣服是荆国传统的舞衣式样,宽袖窄肩,长裙及地,袖边领口装饰以琥珀色云纹,但原本应该是宽松无饰的腰间却被她们用巴掌款的黛蓝色锦质束腰束起,勾勒出没好的身体线条。这九名雍也女子皆是五官挺秀,身材亦是比寻常荆国女子更凹凸有致些。靖王看着这群女子眉头微皱,轩王看她们进来后倒是眼含趣味。 这九名女子分作人字形阵,齐齐向隆庆帝行礼,众女子齐呼万岁声若黄莺,然后在扎伊尔的示意下边唱边跳起了舞来。这群女子所跳的是荆国的经典的《颂》,《颂》是荆国开国重臣汤和所作,展现的是荆国泱泱大国的气势。《颂》本来是为男子所舞,如今被这几名女子演绎倒是别有一番风韵。场上众人都对这群女子的舞蹈赞不绝口。 一曲舞毕,众女子又跪地向隆庆帝行礼,隆庆帝自是兴高采烈,他对着身旁的刘德利道:“赏。”刘德利领命让人将赏赐之物送上。 扎伊尔此时站起身来,对着隆庆帝道:“扎伊尔代她们谢过皇上。这些雍也国女子皆仰慕皇上的风采,希望皇上能准许她们随侍能皇上身边,以全其情。” 隆庆帝闻言哈哈一笑,看到这群女子进场他便了解了这雍也国打的主意,他看着众女子道:“朕自是愿意接受众美人的仰慕,只是朕亦不愿意看到你们背井离乡,远离亲人。你们还是随了四皇子回去吧。” 扎伊尔自是知道这隆庆帝不愿意接受这些女子,他看了那领舞的女子一眼,那女子又率着一干女子跪地道:“奴家等仰慕皇上神威,希望能随侍在侧以瞻仰龙颜。皇上若不愿留下奴家众姐妹,奴家姐妹们只能以死明志了。”此女的话讲完,荆国众人皆为那女子捏了把汗,她怎可如此逼迫与隆庆帝,他们看着隆庆帝等待隆庆帝的表示。 隆庆帝闻言有些恼怒,这些女子是在逼迫自己吗?也太不识大体了些。就在隆庆帝要发怒之时,轩王君睿岚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对着隆庆帝道:“父皇,此等人间绝色,您若不接受岂不可惜?您若不愿接受,不如就送给儿臣吧。”再得到说着他转向那群女子道:“本王虽然不比父皇的英武非凡,可自认也是解风情之人,不知本王还入不入你们的眼。” 那女子用余光看了一眼扎伊尔,垂首道:“奴家姐妹能得到轩王爷垂青,自是万分感激,吾等愿意随侍王爷。”众人闻言皆是恭贺轩王爷获得这些如花美眷。康王看着轩王爷神色莫名,靖王则是嘴唇微抿。众女子随后被刘德利命人带了出去。 这国宴虽说中间有了这小插曲,但是总体也还算取乐融融。轩王自是在一干臣子的艳羡中将那群女子带回了轩王府。扎伊尔也由康王君瑞楠送回了悦宾馆。 二十 软玉温香温柔乡 康王将扎伊尔送到悦宾馆才打道回府,待扎伊尔回府之时已经是亥时时分。扎伊尔回到和风苑自有和风苑的侍女上来伺候他,给他端来了醒酒汤。这些侍女本就是在悦宾馆处当差,伺候一些国外来的使臣,所以个个姿色上等、妩媚多情。扎伊尔今日心情并不算好,喝了她们端来的醒酒汤后便吩咐她们下去了。 这两个侍女刚退下去,吉雅就走了进来,嘟着嘴巴对着扎伊尔道:“四哥,你不让我跟你一起去宴会,我一个人在这和风苑无聊死了。” “不是有多伦和玛雅、玛丽在吗?” “哼,多伦那个闷葫芦,一天都说不了几句话,玛雅和玛丽也是话少的可怜,四哥我一个人真的好无聊。”正当兄妹二人讲话之时,多伦禀报宫中派人来了。吉雅自是来不及回避,退在扎伊尔身后,随扎伊尔一起迎接那奉皇命而来之人。 多伦打开正室之门,三人站在正厅中间等候那钦派之人。那人走近和风苑正厅身边还跟着几名宫装女子,原来是太监总管林海。林海走进室自然看得扎伊尔的身后那个女子,虽然他在宫中见过各色美女,对着这女子也要叫声好。那女子身著一袭大红色衣裳,五官精立体,鹅蛋脸,肤色白皙,眼睛深邃魅惑,鼻子较一般荆国女子要挺立些但在那张脸上却是极为合适。他看了吉雅一会便对着扎伊尔道:“四皇子,杂家奉皇上之命来送几位侍女给您。皇上担心您在荆国这些日子生活多有不便,便特意挑选了六名细心、灵巧的宫人赏赐给您,照顾您的饮食起居。” 扎伊尔闻言自是知道隆庆帝打的是什么注意,他对着那公公道:“多谢皇上赏赐,只是我自有侍女、小厮伺候,不敢再劳烦诸位姑娘了。” 林公公闻言一笑道:“四皇子莫要为难洒家,皇上既然赏下了人,哪有收回的道理。” 扎伊尔自是不能再拒绝,他也不想让那林公公的眼光一直往吉雅身上瞄便对着吉雅吩咐道:“吉雅,你带几位姑娘下去吧,要好生照顾着。”吉雅自是也发现了林海的目光,她觉得极为不舒服,撇了那林公公一眼,自是带着一干女子下去了。 林海见吉雅下带人下去,他居然也不走。扎伊尔不知这公公到底打的什么注意,便开口问道:“公公,皇上还有什么吩咐吗?” 那林海闻言并不回答,而是对着扎伊尔笑道:“王爷好福气,居然纳了如此美艳的女子。” 扎伊尔闻言面露不愉,他对着那林海道:“林公公留下来是为了跟我讨论我纳的女子吗?”扎伊尔自是不能对着他道明吉雅的身份。 那林公公自是听出了扎伊尔的不耐和恼怒,他正色道:“洒家是奉安小姐之命来感谢王爷那日帮他拦住了靖王爷,安小姐见四皇子您不给她回信,以为这中途出了什么变故便让洒家有机会当面向王爷道谢。” 扎伊尔闻言,心中冷笑面上确对着那林海道:“原来公公是自家人,那我倒是怠慢了。安小姐太客气了,本王也未帮什么忙,举手之劳而已。” 那林公公也是眉开眼笑道:“四皇子客气了,称呼洒家林海即可,或是叫一声小林子。” 二人自是一番客套。在那林公公离开前,扎伊尔让多伦拿出了一张银票,笑着对林公公道:“公公辛苦了,这就送给公公平日里喝些茶水。”那林公公稍作推辞,待他看清那银票的数目后,脸笑的像是那秋日的菊花。 待林公公走后,扎伊尔对着多轮道:“叫人以后盯着这林海,平日多打理些。”多伦领命。 轩王府 堪折院 轩王自是将那九名女子带回府中,谈三奉命安排这些女子的住所。按照惯例,这些女子被安排到了堪折院。这堪折院自是取自“有花堪折直须折”。那几名女子倒是谨慎守礼,对着那谈三还福了福身道谢。 “王爷,那九名女子已经安排妥当了。”谈三躬身向君睿岚回复。 君睿岚刚喝完侍女递上的醒酒汤。他闻言淡淡地道:“她们有何反应?” 谈三自是明白轩王想要问的是什么低头道:“奴才观她们几人似乎以其中一人马首是瞻。” 君睿岚嘴角微翘,对着谈三道:“本王既然收了那些女子,不享受软玉温香岂不是暴殄天物。” 二十一 飞舞苑里春色起 轩王府 堪折院 君睿岚穿着一身素色家居帛质常服,头发已经被放下,发丝随意披散在肩上。他穿过几段回廊和一座假山踏入堪折苑后,便径直向那九名女子的住所走去。这堪折院并非是一座院落,而是由众多院落构成,君睿岚的众多侍妾皆住在这些院落里。那九名女子被安排在叫飞舞苑的地方,轩王自听到谈三汇报时,便忖度着谈三这厮是益发会办事了。这飞舞苑是轩王府中安插暗卫比较多的一所院落,这雍也国进献的女子多监视总会放心些。 君睿岚推门进入了飞舞苑正厅,他进去之后居然看见这九名女子皆站在大厅中。他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对着那群女子道:“众位姑娘这么晚了还不休息,莫非是在等本王?” 今日领舞的那名女子自是又代那几名女子回答道:“奴家等既跟了王爷回来,以后自是王爷的人,如今尚不知王爷怎样安排我等,自然不敢自作主张。”原来那谈三只是将这几人安排到了飞舞苑,他自是不敢擅自做主处置这些女子的,这些女子只能在此等候轩王的吩咐。 君睿岚闻言笑道:“倒是本王的不是了,如此晚了还没安排姑娘们休息啊。” 众女子闻言对着君睿岚齐道:“奴家等等候王爷万不敢有何怨言的。” “奥,是不敢啊。看来姑娘们还是对父皇念念不忘。本王果真还是未入姑娘们的法眼啊。”君睿岚仍不改那微笑。 这一众女子闻言却急忙跪在地上,那领舞的女子又道:“王爷,奴家等能伺候王爷自然是天大的福分,怎会不愿意呢?王爷如此人物是奴家等敬慕的,奴家等自是心甘情愿伺候王爷。” 君睿岚开口让那些女子起身,那些女子奉命站了起来。 自是在宴会时君睿岚就发现了这总是开口说话的女子应是这几人的首领,但是宴会之上并未细心打量她的长相,再加上距离比较远因而并未看清她的长相,此时他不动声色地打量这女子。 她还是穿着那身舞衣,身材妖娆,曲线优美,只是比其她女子清瘦些。这女子肌肤吹弹可破,一张小巧的鹅蛋脸,眉若远黛,一双妩媚惑人的桃花眼,眼中波光流转,鼻子挺直,鼻头小巧,嘴角微翘。君睿岚心中冷笑,看来这扎伊尔倒是下足了功夫啊,如此娇媚中带着纯情的长相加上那妖娆的身段,很难有男子能拒绝这样的女人吧,可惜他料错了父皇。 君睿岚伸手指了指那领头的女子道:“你留下,其她的人下去休息吧,苑中自有人为你们安排房间。你们以后就住在这飞舞苑。” 待那八名女子退下,室内只剩下君睿岚和那名女子。君睿岚自己找了位子坐下,他看着那略显不安的女子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回答道:“奴婢雪蔓。” “雪蔓?听这名字不像是雍也国人啊?”君睿岚漫不经心地道。 “回王爷,雪蔓母亲是荆国人,此名字为母亲所取。”那雪蔓恭敬地回答道。 听完这雪蔓的回答,君睿岚也不再发问,隔了半晌他对着那雪蔓道:“雪蔓,如今夜深了,本王要歇息了。” 雪蔓闻言恭敬地道:“雪蔓伺候王爷就寝。” 君睿岚带着她来到了飞舞苑正房卧室。 雪蔓跟着君睿岚踏进了卧室,她轻轻地关上卧室门,回头就看见君睿岚坐在卧室内的大床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按下自己内心的不安,轻轻地走到那床边。那张床是一张暗红色油漆的梨木雕花床,床上饰以藕色床帐。“王爷,奴婢伺候您更衣。” 在得到君睿岚的许可后,雪蔓轻轻地坐在君睿岚身侧,将自己雪白、纤细的手伸向了君睿岚的衣襟,她的手轻巧的探到君睿岚的腰间。 正当他要将那腰间的腰带扯下时,君睿岚伸手阻止了她。君睿岚邪气地道:“还是我先替你更衣吧。”说着将雪蔓推到在床。雪蔓闻言,手僵了下,然后垂下了手,侧脸不敢看君睿岚。君睿岚伸手探向雪蔓的腰间在碰到雪蔓腰间的那束腰之时,雪蔓身体僵直了下,但是很快她挺直了背。君睿岚伸手扯下了那黛蓝色的束腰,雪蔓枣红色的舞衣主要靠这束腰固定,如今失去束缚,自然散开,露出里面那桃粉色的肚兜。见着君睿岚目光看向自己的胸口,雪蔓觉得手足无措,玉脂般的脸颊此时染上了粉色,甚至那晶莹的耳垂也变得粉红。 轩王似是恶作剧一般,伸手探向雪蔓的胸口,他并不急着扯掉那件舞衣,而是伸手进入那领口慢慢地向下,随之那舞衣慢慢脱落,露出雪蔓玉润的肩膀和后背,在碰到胸口的时候,轩王稍顿下,又一路向下,最后他直接扯掉那枣红色舞衣。此时的雪蔓身上穿着一件肚兜,身下是一条锦裤。 待那君睿岚将手再次探向她的下身时,雪蔓伸手抓住了轩王的手,她倾身向轩王,在他耳边轻轻地道:“还是让奴婢来伺候王爷吧。” 轩王闻言笑道:“那就让雪蔓来吧。” 雪蔓先是在君睿岚的注视下,轻轻解开自己腰间的肚兜带,失去束缚的玉兔在那堪堪挂在脖子上的肚兜下颤了颤,然后她将手伸向轩王,那灵巧的小手似是带着魔力,扯掉轩王腰带时还在轩王的腰侧逡巡了下,然后她轻轻替轩王退下外袍、亵衣。做好一切她轻轻地褪掉自己的亵裤,待她的手探向轩王的底裤时,她的眼光似是闪过决绝,但是仅是一瞬,然后她一横心扯掉了轩王的底裤。 君睿岚一直都盯着那雪蔓,没有放过她脸上的丝毫变化,自是发觉到了她由羞涩道决绝。君睿岚嘴角微翘,拥着那雪蔓,手在雪蔓洁白无瑕的玉体上流连。 房内一片春色起。 悦宾馆 和风苑 吉雅将隆庆帝送来的女子安排妥当后又回来找扎伊尔。扎伊尔见她折身回来,冷冰冰地道:“夜深了,怎么还不休息?” 吉雅闻言坐在扎伊尔一侧,不满地道:“那个老太监的眼光让人不舒服,真不知四哥你跟他有什么好聊的。” 扎伊尔闻言眼中神色莫名,他冷冷地道:“以后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房中,不要到处乱跑。我这几日没时间陪你。” “奥,知道了。”吉雅用可怜、哀怨地声音回答道。 “你现在还不休息?” 二十二 露宿郊外引思绪 浓重的夜幕压得人透不过气,黑幕上仅有几点星光,但那微弱的光芒是无法穿透这幕布的。这野外的丛林一片宁静,只有风偶过树林,留下枝叶摩挲的声音。舒湘云一行人走了一天的路却未能找到投宿的地方,他们今晚只能露宿荒野了。 韩升负责看管长乐公主,余下那四名衙役用手中的佩刀砍了些树枝,然后用火折子生了几堆火。那五名皇家禁卫兵虽说是隆庆帝下旨协助押解,身份较一般人高些,但是他们人却极易相处。他们几人武功不错,在那丛林深处打了五只野兔和五只野鸡。几个人分工合作,开膛,剥皮,很快就收拾好了那些猎物。九个大男人有说有笑的用树枝将那些野味串起来,自怀中取出些盐洒在上面,在那生起的火上烤了起来。 看着那群人在火边忙活着,舒湘云独自一人坐在离那群人丈余的地方。韩升就坐在舒湘云的一侧,自然看到她眼中的羡慕。他自然不会明白自幼高高在上的长乐公主眼中怎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他从自己的包袱中取出一块干粮递给舒湘云。韩升将干粮递过去的时候还对着舒湘云道:“公主,先吃点干粮压压吧,他们烤好那些野味还需些时间。虽然干粮有些干涩,您就勉强吃些吧。” 舒湘云依言接下了那块干粮,那干粮是韩升刚从自己包袱里撤下的一小块饼。她拿起那干粮送到嘴里,这块饼果真又干又硬,大概是为了防止霉变才做的这样吧?舒湘云暗自思量。她身为巫山神女时,虽然因为有仙体可以不用饮食,但是她和静儿为了乐趣,确也偶尔吃些瓜果之类,甚至有次她二人偷到人间在夜市中吃了些小吃。但这种东西她自是没有吃过的。舒湘云用力地咀嚼才将那块饼嚼烂,慢慢吞咽下去。 韩升见那长乐公主甚是自然的接过自己递过去的小块饼放进嘴里,吃相很优雅。他自然知道这饼干涩难嚼,而公主却没有吐掉,自是对她又心生了几分好感。他体贴地将公主的水袋递给她,长乐伸手接过,张嘴喝了几口。 过了大半个时辰,那些野味终于烧烤好了。一个高个头的衙役将烤好的一只兔子和一只鸡拿了过来送给韩升和舒湘云食用。韩升接下那兔子和鸡,对着那高个道:“李安,让大家吃完后好好休息,明早我们还要赶路。”那李安领命又回到了那群人中。 “公主,您尝尝这个。”韩升撕下烤兔的一条腿递给了舒湘云。 舒湘云见着那条体积不小的兔腿就这样被递过来,吓了一跳。她伸手推拒了下,然后对着那韩升道:“韩大人,这个还是你自己用吧。我怕自己吃不完那就浪费掉了,各位烤出这些也是颇费了些功夫。” 刚开始那韩升见长乐公主拒绝还以为她是不习惯这种吃法,原来是吃不下。他从腰间取出一把匕首,将那兔腿切小后递给了长乐。这次长乐没有拒绝,伸手接了过去。这长乐公主不愧是端王爷之后,身上还是有些洒脱之气的,不若一般女子扭捏做作。 一群人吃完饭后,便将那些细的枝条铺在地上,便躺在上面睡了。虽然五月的天气已经转热,韩升知道这长乐公主怀有身孕,露宿荒郊本就对身体不好,自然要为长乐挑选些细致的枝条铺好,然后将自己的外衣铺在上面隔绝地上的寒气。他对着长乐道:“公主就在这上休息吧。” 然后韩升将靖王为长乐准备的包袱递给她道:“这包袱里有公主的衣物,公主就先盖这些防些寒气吧,虽说是入夏了,夜里总是有些凉的。” 长乐见韩升如此细心还是比较感动的。她对着韩升真诚地道:“谢过韩大人了。” 舒湘云躺在那些枝条上,翻了几个身仍然难眠。这是她第一次露宿野外,以后等待她的可能是更艰苦的生活。自自己错投入了长乐公主的身体,一切似乎脱离了原来的轨道,将来会面对什么,她无法预计。 这一世,无论怎样她都会勇敢面对。最后因为身体困乏,她慢慢地睡着了。 那韩升就躺在她不远处,自然注意道舒湘云好长一段时间未睡着。累了一整天,不好好休息,明天怎么能有体力继续赶路呢?他后来见长乐公主翻了几次身,最后呼吸渐趋平稳,便也闭目休息。 二十三 同床异梦情难已 靖王府 飞舞苑 卯时未到,轩王君睿岚就起身了,早起到练功房晨练时他多年养成的习惯。君睿岚侧头看了看身侧的雪蔓,那雪蔓仍然沉睡,初经人事,娇花怎经风折?在微弱昏黄的灯光下,她脸色恬静,因为轩王的起身拉起背角,堪堪露出她玉色的脖颈,玲珑的锁骨和圆润的肩头,有红色痕迹自脖颈向下延伸。君睿岚自经人事来对给自己侍寝的女子倒也算体贴,见那雪蔓仍然昏睡,怜惜她初次身体定然不适,便也无意打扰她,自己穿上衣服,离开了飞舞苑。 那雪蔓在轩王起身的时候就醒了,她一直等到轩王离开后才睁开了眼睛。此时的雪蔓一脸脆弱,眼睛就那样盯着床顶,眼睛里是一片死寂。她终是亲手扼杀了她同他的机会。。。。。。 君睿岚走向那练功房的路上还在思索。他觉得这个雪蔓绝不一般,自己能感觉到她给自己侍寝时流露出的绝望,莫非她已经心有所属?昨晚这个女子带给自己的快感直逼他一夜春梦那次梦中女子带给自己的快感。这个女子似是未用什么技巧,但是又让人隐隐觉得欲罢不能,想是受了些特别训练的。这女子和其她几人都要严密监视,防止她们有异动,对着空中做了个手势,那些隐在暗处的暗卫已然明白轩王的意思。 靖王府 卧室 君睿瑾饮了扎伊尔邀他饮的那杯酒后,身体就不怎么舒服,回到靖王府腹中益发难受,急坏了轩王府一干人等,还好没多久就无事了。君睿瑾身子弱,伤口刚刚愈合再加上他宴会上基本未吃什么东西而且饮酒过急才导致了这场虚惊。 君睿瑾直到丑时时分才舒适了些,躺在床上,他久久难以入睡,心里一直对自己未能给舒湘云送行难以释怀。想到舒湘云今日就开始那长达近两个月的艰辛的流放之路,他就一阵揪心。 久久难寐的君睿瑾起身坐了起来,他叫了声“赵杰”,那赵杰很快就跑到了他床前,垂身道:“王爷有何吩咐?” “你安排人暗中保护长乐公主。” 赵杰领命退了下去下去。 君睿瑾一夜辗转,在近卯时的时候他被噩梦惊醒。梦中云儿被束缚于一个黑暗的世界,看不清楚那是什么样的地方,只是能清晰看到她被身后的巨手牢牢地束缚着满脸泪水,对着他哭喊道:“睿瑾哥哥,救我!”。君睿瑾叫了一声“云儿”,便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赵杰!”,君睿瑾叫过一声后,那赵杰马上走到了他床边。 赵杰见靖王爷脸色有些苍白,额上隐约可见那细密的汗珠,他以为靖王爷发热担心地道:“王爷,您怎么样了?要不要传御医?” 君睿瑾淡淡地道:“本王无碍,只是长乐公主那要加派人手保护,万不可掉以轻心。” 赵杰闻言称是。 荆国皇子年满八岁者皆要择武师教导其习武,但是君睿瑾却是例外。他自幼体弱,直到十岁时隆庆帝才安排人教他习武。十一年来,每日卯时一刻除非有重大事情耽搁,他都会到府中的练功房练武,虽然多年的坚持未能让他成为高手,却让他的体质好了几分。每日练武之后,君睿瑾还要在洗漱一番穿上朝服赶往乾坤殿参加辰时的朝议。自他被罚剑伤开裂,隆庆帝特恩准免去了他每日的朝议,但是多年养成的习惯让他卯时时分便起床。现在身上的伤刚愈合,不便有大的动作,侍女伺候他洗漱后,君睿瑾便前往书房看书了。 君睿瑾的长发被苍色的丝带束起,一袭家居打扮。他穿着一袭牙色的纯色长袍,外罩一件苍翠色回纹罗质褙子,那褙子对襟处以苍黄色帛锦包边。君睿瑾本来坐在那紫檀色梨花木椅上借着那灯火看书,但是他的注意力一直难以集中,脑海中全是云儿那流泪的脸,心似被巨石碾压般疼痛不已。君睿瑾迈步走向窗边,虽然初入夏,不到卯时正刻天已是大亮了,那红色的光线挣扎着逐渐穿透黑暗。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要救云儿于水火了。君睿瑾望着那晨曦暗下决心。 二十四 人生自古有痴情 扎伊尔此次出使荆国,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改善宣武帝对他的看法。宣武帝主张实行温和政策,而好战的扎伊尔在朝堂上几次进言都被宣武帝驳斥,宣武帝甚至还下旨申斥了他,说他力主杀伐身上戾气过重,让他多向二皇兄学习宽容仁和之道。原本宣武帝属意的人选时是二皇子巴雅尔,而这扎伊尔自己主动请缨,对着宣武帝陈述自己已经改变看法,希望宣武帝给自己一个学习机会。宣武帝对扎伊尔能有转变亦甚感开怀,同意了扎伊尔的请求。在自己临行前,父皇还特意下旨让自己不可生事破坏两国交好的大局,务以改善两国关系的大局为重。父皇终究是对自己不放心的,每当想到此,扎伊尔都会愤愤不平。 悦宾馆 和风苑 扎伊尔本坐在书房处看书,脑中却是思考这几日的事情来。五月二十日国宴后,自己就再也未受到隆庆帝的召见,这隆庆帝这几日不召见自己也未安排任何重大的活动,无非是想冷自己几天,让自己沉不住气主动求见于他。这几日鸿胪寺的官员们倒是给自己安排了一些小的活动,但大都是礼仪性的接待,并未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康王和轩王倒是来看望了他一次,那康王对自己倒是挺热心,给自己介绍了不少京中人文风情,明里暗里有不少拉拢之意,绝非面上的那般无害。这轩王倒是给自己介绍了京中的不少游乐场所,还放言有机会定然带自己去好好玩乐一番。他直觉这轩王不简单,可又未发现他有什么特别。 正当扎伊尔暗自思考时,他的贴身侍卫多伦进来禀报说轩王爷来访。扎伊尔闻言暗道,想曹操这曹操就到,他起身走向客厅。 他刚到客厅就见那轩王爷已经踏入了门内,轩王爷头发被束起,仅在鬓角处留了一簇发丝,那束发间插了一支羊脂白玉笄,穿的是一身素色长衫外罩一件罗织银红色曲水纹比甲,腰间挂一个棕色琉璃坠,如此鲜艳的色彩配到这轩王身上竟然是别样风流。 君睿岚在扎伊尔打量他的时候,他也暗暗看了那扎伊尔。那扎伊尔今日穿的是鸭卵青色长袍,外罩一件蓝靛色褙子,那褙子对襟处还有姜黄色折边,这一身倒让原本狂放的扎伊尔生出几分儒雅来。 扎伊尔对着轩王拱手微笑并请君睿岚就坐,二人就坐后扎伊尔道:“轩王爷今日来找我,不知有何事?” “本王此次是来给四皇子送请柬的。” “请柬?”扎伊尔闻言倒是一愣,这京中他认识而又能劳动轩王爷亲自来送请柬的人倒是没有。 “是风韵社的请柬,风韵社的安小姐邀请四皇子前往参加这月的诗会,希望四皇子能赏脸出席。” 说起这风韵社,扎伊尔倒是有所耳闻,风韵社是荆国京城世家小姐的论学之会。这诗会的门槛极高,家世、才学都得是京城中的佼佼者才可以入社。只是这安小姐是谁?京中能入得了这风韵社而又与轩王爷相识的只能是自己认识的那安若妍吧? 扎伊尔对着轩王爷笑道:“承蒙安小姐抬爱,扎伊尔能参加诗会也感十分荣幸啊。” 君睿岚亦是微笑答道:“那四皇子自是答应了?希望四皇子明日辰时正时可以到京郊畅春园,本王自在那里恭候。明日风韵社自有人来接四皇子。”又闲聊几句,轩王就起身告辞离开了这和风苑。 安若妍,你又想干什么?扎伊尔暗自思量。 每月二十五日是京中风韵社一月一次的集会日。风韵社由荆国开国皇后圣毅皇后所创建,一直延续至今。圣毅皇后年轻时是名满天下的才女,自幼喜爱诗词,她每月二十五日邀请京中名媛才女一起品茗论学,一时成为京中美谈。这每月二十五的诗会倒成了定理,只是后代皇后亦有不喜欢舞文弄墨者,这皇后召集闺秀聚会的惯例逐步废止,不再举办这样的聚会。但是京中名门闺秀却沿袭了这一每月二十五日聚会品茗谈论诗词的习惯,迄今这风韵社已经有近两百年的传统。自皇后不再介入风韵社,风韵社成员们自是推选选一位家世、才学、样貌最优的女子为社主。靖王爷君睿瑾的母妃丽贵妃未嫁给隆庆帝前便曾经是这风韵社的社主。现在风韵社的社主是安丞相之女安若妍,这安若妍容貌、家世、才学皆堪称是京中世家女子之翘楚,自她十三岁入社,四年来一直是折风韵社的社主。 丞相府 汀芷院 安若妍贴身丫鬟小翠正在帮着她梳妆,那安若妍今日穿的是一件鹅黄色丝织长裙,裙尾处还有刺绣的波纹式样,外罩一件金线刺绣重莲图案银红色锦缎褙子,那褙子在对襟处用玉扣定住,头发梳的是垂鬟飞天髻,头上插着一支金步摇,耳边青色宝石坠子,细看那安若妍的脸上稍上了些妆,本来玉白的肌肤稍敷了些粉,在两腮处稍擦了些胭脂,额头上贴了梅花形花钿。这身装扮华贵大气中带着娇艳,自是很适合这安若妍。 “小翠,今日这妆容是不是太艳丽了些?”安若妍稍显不安的询问。 “哪有,小姐这样很是美丽啊。”身旁的小翠一边帮着安若妍整理妆容,一边回答道。“你说靖王爷今日会不会来参加诗会,他会不会喜欢我这身装扮?” 二十五 落花有意水无情 京郊 畅春园 这畅春园依山傍水而建,环境清幽景色秀美,风韵社每月的诗会都会在此举行。毕竟是世家女子聚会的地方,为了确保这些女子的安全,各家自是差遣了家丁来此护卫,想入这畅春园自然得凭请柬。这请柬皆是社主安若妍手书,加盖了风韵社的印章,想要仿造也绝非易事。风韵社虽为女子聚会,却也常邀请京中有名的才子前来交流,今日接到请柬的有康王君瑞楠、靖王君睿瑾、轩王君睿岚、安丞相二子安青玄、礼部侍郎长子章墨以及雍也国四皇子扎伊尔六人,前面五人是京中有名的才子,被邀请那是自然,而扎伊尔能被邀请则更多的是出于礼节上的友好。 扎伊尔被风韵社安排的小厮引到诗会之所时,风韵社的众女子正和康王等五人在湖边的亭子内品茗。那亭子周围是郁郁葱葱的名贵树木,在那树木中奇花闪烁,通往这亭子的小路是鹅卵石所铺,那石头似是被打磨过的,颗颗大小均匀。踩在那小径上,扎伊尔冷哼了一声,这群荆国人倒是颇通这享受之道。 亭中的众人见扎伊尔向他们走来,纷纷起立欢迎,一时间衣袂蹁跹,香风四溢。扎伊尔略微扫视了亭中,他的目光在看到靖王君睿瑾的时候略顿了下,接着是看了看那安若妍。虽然他不是太喜欢这位安小姐,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安小姐确实是风姿绰约、仪态万千的人物,今日的装扮也让她在众人中光彩夺目。他勾起一个讽刺的笑只是一瞬便很快消失在嘴角,神女有意湘王无情啊。安若妍作为风韵社的社主自然是主动向那扎伊尔方向走了几步,她对着那扎伊尔道:“这位就是雍也国的四皇子吧,今日一见果真是玉树临风、气宇轩昂,若妍代表风韵社感谢四皇子赏脸。”说着她对着扎伊尔福了福身子。扎伊尔心里对着这安若妍的逢场作戏仿若第一次见自己的摸样很是反感,但是他面上却也跟着她做戏道:“想必这位就是安小姐了,小姐果真天人之姿。承蒙各位抬爱,扎伊尔有幸能获得邀请亦感三生有幸。”康王君睿楠见二人在旁边互相恭维,笑道:“你二人莫再互相恭维了,今日咱们的诗会可还举行不举行?” 安若妍闻言对着那君瑞楠道:“表哥,你莫取笑若妍了,若妍只是有感四皇子的风采同时感谢四皇子的赏脸而已。”她这厢话毕,那厢君睿岚接言道:“我看这若妍是春心萌动了。”众人闻言亦是笑声一片。“表哥,你看八皇子。”安若妍毕竟是待字闺中的女子闻言自是有些羞涩,她讲完还暗暗看了看君睿瑾,那君睿瑾自是站在那里无波无澜,也未跟着众人发笑,一副漠然的样子。安若妍眼中微微有些黯然。君瑞楠看出了安若妍的羞涩亦是察觉到她的黯然,他眼神微微闪了一下对着那君睿岚道:“八弟,你也太随意了些,这样的话岂是能随意讲的。”君睿岚闻言向安若妍做了一个揖赔礼道:“小王说话多有不当,还望安小姐莫挂在心上。”君睿岚这一举动惹得君瑞楠无奈地笑道:“难怪父皇对你也无可奈何。”众人皆笑,笑后纷纷落座。 这座位被安若妍安排成环形,两人共用一个尺半宽的樟木黑漆小方桌。方桌上放着茶盏以及一些精致小点心。扎伊尔落座于轩王身侧与轩王共用一桌,靖王与安青玄同桌,康王与那章墨同桌,安若妍与那一众世家女子分别落座。 安若妍起身先对着一干人福了一福后道:“诸位,今日我们风韵社诗会并无主题,大家自可随意而作。”众人闻言,皆低头思索。君睿瑾坐在一侧思绪却飘远了,要是往日云儿知道自己参加诗会定会跟自己玩笑几句,云儿定会对着自己嚷嚷“睿瑾哥哥,听说那风韵社有很多美貌有才情的女子,你可要给我带个嫂嫂回来。”云儿,你何时才能明白我的心呢? 安若妍自是察觉到了那靖王爷的走神,她想起自己二十一日前往靖王府送请柬的情景。她被小厮领着前往靖王府花园,见到靖王坐在亭子中画画,看着那清俊的背影,她有些痴了,后来小厮提醒她才回过神来,慢慢走向亭子。君睿瑾见到是他,收起手中的画笔,放在桌子上的瓷质笔架上,微笑道:“安小姐来访,不知有何事?”安若妍看靖王爷气色比她那日在宫中见到时好了很多,脸上有了些红润,心略放宽些。靖王的声音温润,但是那内在的却是淡淡的疏离。她对着君睿瑾福了下,在抬头的瞬间她的目光掠过了那桌上的画纸,是舒湘云。又是这个舒湘云,安若妍压下心里的不舒服,微笑道:“若妍来请王爷参加二十五日的风韵社诗会。”说着拿出了金色的请柬。望着那请柬,君睿瑾笑道:“原来是诗会的事情,安小姐自是不用亲自前来的,差人送了请柬就是了。”“若妍在府中无事,且想来看望王爷,不知王爷您伤势可好了?”“谢小姐关心,本王的伤已经好了。” 想到那日情形,安若妍一阵神伤,为什么你的眼中只有她?什么时候你才能注意到我呢? 安若妍只是稍一走神便仔细思考,思量一会,她脑中已经形成了佳句。她对着众人道:“不知道哪位愿拔得头筹?”康王闻言笑道:“四皇子是客,自然由四皇子先来。”扎伊尔也不推辞,率先先讲出了自己的诗句。“短短桃花临水岸,水光潋滟映娇影。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虽不算工整,内容却是自己想表达的。在吟诵完后,扎伊尔目光扫过安若妍,安若妍自是感觉到了也知道这扎伊尔在暗讽她的一腔爱恋没有希望,但是她神色未变安静地坐在那里。君瑞楠和安青玄自是不知道安若妍和扎伊尔相熟,听过扎伊尔的诗他们担心安若妍会多想皆暗自观察安若妍的神色,看她一脸平静便放下心来。君睿岚自然注意到场上诸人的反应,将他们的举动尽收眼底。自扎伊尔开始,这一干人每人皆赋诗一首,场面倒也算轻松、热烈。 二十六 各取所需共谋划 一群人在这亭中吟诗倒也其乐融融,诗会由开始的众人坐于靠背椅上转为纷纷起立到花园中边上花边赋诗、对对。荆国的礼教对于女子的约束倒也不算紧,虽然有男女之防,但是也并非十分苛刻。一些初入风韵社的女子,起初还有些拘谨,现在也慢慢放松下来,积极与康王等人探讨诗词用字。这六名男子皆是样貌、才学皆佳的人物,自是引得一些女子春心萌动,忍不住拿眼偷觑他们几人。 扎伊尔虽然喜欢荆国的诗词,但是他对荆国人这般奢侈、讲究的诗会却是有些反感的,当其他五人身旁围了些女子的时候,他悄悄远离人群,向花园深处走去。这花园里的花多为一些寻常难见的品种,看来造就和维护这片花园是颇耗费财力的。扎伊尔看着这些花,冷笑了一下,就在扎伊尔盯着这园中的花时,安若妍轻轻地走到他的身后。扎伊尔也不转头,对着身后之人道:“安小姐不陪在靖王爷身边来这作甚。”他不用转头,从那人走路的步伐和身上的淡淡芝兰香气,他就知道来人是安若妍。 那安若妍自然听出了他话中的漫不经心,但是她也不恼。她慢慢走向扎伊尔正前方,看着那扎伊尔笑道:“小女子不过是想跟四皇子讨教诗词而已。适才四皇子诗中‘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何解?莫不是在讲那长乐公主?说起来,小女子也深为长乐公主不值啊。” 那扎伊尔听闻后,脸色终于有了变化,他正色道:“安小姐,你这次又想做什么?” 安若妍一直注意观察这扎伊尔的神色,她果真没有料错,她不改脸上的笑意,淡淡地道:“若妍只是觉得跟四皇子合作的很愉快,希望能继续跟四皇子合作而已。” 听到这个词,扎伊尔又恢复了笑意,他略微向四周看了看,却并未回答。 安若妍见他如此笑道:“四皇子无须紧张,若妍自是打点好才敢跟四皇子叙旧的。” 扎伊尔闻言亦笑着盯着那安若妍道:“不知安小姐想跟我合作什么?” 安若妍也不闪避他的目光正视他道:“想四皇子应该不是流水无意吧?那长乐公主也真真算是世上的奇女子了,为了爱人可以做到如斯地步;若妍虽不喜她,对她倒还真是有几分敬意的。” 扎伊尔并未否认,只是看着那安若妍,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四皇子,若妍觉得这长乐公主现在流放途中,虽说她身怀武功,可现在毕竟是怀了身孕的,怕是经不起这流放的辛苦吧?就算四皇子无意,出手救她也算是还了长乐公主往昔对你的一片深情。想四皇子也不是喜欢欠别人情分的人吧。”扎伊尔闻言略一思量,笑道:“安小姐,这事情怎么听都是处处为我打算,扎伊尔多谢小姐对在下的关心。” 安若妍自是听出了扎伊尔言语中的讽刺,她微微一笑端的是倾国倾城,不过扎伊尔了解她的为人,自是没为这笑容倾倒。 安若妍对着扎伊尔道:“四皇子,咱们明人不讲暗话,若说若妍没有私心,那自然是不可能。四皇子自是看出若妍寄情于靖王爷,只要靖王爷可以见到那长乐公主,若妍就无法走进他的内心。四皇子只管救了那长乐公主,是金屋藏娇还是其它的,若妍就不过问了,只是希望她将来不要再出现在靖王爷面前。所以若妍希望和四皇子合作,若妍亦愿意为四皇子提供人手帮助,这样互惠互利的事情,想必四皇子应该不会拒绝吧?” “安小姐既然想让这长乐公主消失,直接安排人在路途中将她劫杀岂不是更彻底?”扎伊尔这话算是问得尖锐了。 那安若妍也不敷衍直言道:“若妍自认未与这长乐公主未有值得将她置之于死地的仇恨,再者据若妍推测,长乐公主的身边定然还有高手保护,若妍单方面的人马怕是无法成功。若妍更希望靖王爷对长乐公主彻底死心,只有他知道长乐公主跟人走了,才能对她彻底死心。” 扎伊尔见她将话讲的如此明白自然答应合作。 君睿岚一直都很留意这扎伊尔和安若妍,他隐隐觉得这二人似是有些交情的。他本是与礼部侍郎长子章墨站在一起,身边还有刑部侍郎陈元的二女儿陈思涵和鸿胪寺卿卿萧真义的长女萧婉儿等。这萧婉儿对这章墨有意,一直在他身边殷勤询问。 君睿岚眼力极佳自是看出了这章墨眼中的不耐,他对着那章墨道:“静之,你不是想找四皇子请教吗?” 那章墨自是明白轩王在为他解围,他会意地道:“王爷说的是,静之查阅史料时对雍也国的一段风土人情颇感兴趣,想请教于四皇子。”他二人一起告别那一众女子,想花园深处走去。 “适才多谢王爷解围。”章墨边说边对君睿岚做了个揖。 君睿岚笑道:“本王看静之似是招架不了那萧婉儿,不得不出面解围啊。”这萧婉儿中意于章墨在这京城的世家大族内也算不得是什么秘闻了。 章墨闻言苦笑道:“王爷,您就别和静之玩笑了。” 君睿岚自是没再和章墨玩笑,他将章墨拖出来,无非是想找个不着痕迹脱身去寻那扎伊尔和安若妍的借口罢了。君睿岚对着那章墨笑道:“本王去那丛林方便,静之自在这里休息下吧。”章墨闻言,自是领命在此等候。那君睿岚自是悄悄施展轻功向丛林深处飞去,立于距离安若妍和扎伊尔不近不远之处的树上。估计扎伊尔应该是会武的,君睿岚未敢靠的太近,隐约听到他二人,在讲长乐流放、合作的事情。果真跟自己所料的一样,这安若妍和扎伊尔果真是旧识,这二人似是在谋划什么,内容和长乐有关。发现这二人向自己这方走来,君睿岚自是又施展轻功回来找章墨。他跟章墨略微聊了一会,就见着安若妍和扎伊尔二人共同走来。 君睿岚见他二人走来,对着旁边的章墨笑道:“莫非咱们安小姐果真中意四皇子,看这二人出双入对的,倒真是一对璧人。” 章墨亦称是。 安若妍闻言嗔道:“轩王爷,您莫再开小女的玩笑了。若妍只是领着四皇子随意转了转花园,略尽宾主之意而已。” 扎伊尔那厢也答话道:“轩王爷玩笑了,这荆国京城第一才女,扎伊尔怕是无福消受。”四人说笑中,向着众人那走去。 君瑞楠见安若妍和扎伊尔单独走向花园深处时,他亦想跟着看去,无奈他身边安青玄诗意萌生,拉着自己不肯放人,再加上周边的一众女子,他无法脱身,只能眼睁睁看着安若妍和扎伊尔走了,却无法叫住这二人。如今看着安若妍等人回来了,他打量了一下安若妍见她无任何异常,他的心也略安定了些。 二十七 轩王设局现端倪 风韵社的诗会进行了大半日,近申时方才结束。安若妍代表风韵社安排人员送扎伊尔回悦宾馆。君睿岚借着与扎伊尔同路,自是让谈三等先回王府,自己与扎伊尔共乘一车。 扎伊尔也想好好了解这轩王爷自是没有拒绝,二人一同进入了马车。马车轮缓缓转动,向着悦宾馆驶去。安若妍安排的这辆马车也算是宽敞、舒适。君睿岚侧靠在软榻旁边,他对着扎伊尔笑道:“有些事情不便守着二哥、六哥和那一众女子将。前几日本王跟四皇子说要带着四皇子转转这京城中有名的玩乐场所的事情,不知四皇子可愿接受本王的邀请。”那扎伊尔闻言便明白这轩王爷与自己同车原来是想问这事情。扎伊尔微笑道:“扎伊尔在雍也时就听闻荆国女子最是温柔多情,王爷愿意带扎伊尔前往领略,扎伊尔自是乐意之至。”二人又聊了些别的话题,马车在轩王府停下。 君睿岚下车后对着扎伊尔道:“四皇子既然来到了这轩王府,就赏脸过府一叙吧。”扎伊尔本来就希望好好观察这轩王爷,如今他主动邀请自己自然欣然接受。谈三等人先一步到达轩王府,他见轩王爷引着扎伊尔进了会客厅,自是明白王爷定然是要安排这四皇子进餐了,便忙吩咐厨房的人准备膳食。荆国贵族仍然保留古风,除了重大晚宴,每日辰时和申时就餐为正餐,但是除了正餐外也可以享受点心。扎伊尔来到这轩王府正赶上这申时的正餐,君睿岚自然颇为重视。君睿岚吩咐谈三准备一些荆国的特色菜肴,谈三领命下去,安排婢女冲泡茶水端给二人享用。 扎伊尔在品茶的同时暗自打量这轩王府,这轩王府初看之下,并未有什么特别只是细看之下才知这轩王爷亦是生活精致之人。这客厅中正中悬挂的是一幅水墨山水画,画面开阔,意境辽远,看那落款竟然是汤和。汤和是荆国开国重臣,他为荆国太祖皇帝的谋士,不仅擅长谋略。书画、音律亦属于一流,他也算是荆国两百年历史中的传奇人物了。汤和现今传世的作品已经不多,天下亦不会超过三幅,他只在父皇的御书房内见过汤和的一幅画,是父皇最爱的画作之一,那幅画却只是中型尺寸。这轩王爷能得到这幅画也算是好本事了。那幅画下面是黄花梨雕螭案几,那案几上左右两侧是一对三尺来高的天青色汝窑净瓶。这汝窑的瓷器乃官窑瓷器之首,这对净瓶以玛瑙入釉,观之青如天,面如玉,蝉翼纹,晨星稀。这汝窑瓷器色泽以天青为贵,粉青为上,天蓝弥足珍贵,有“雨过天晴云破处”之称誉。在看堂上两侧分列了四张紫檀木椅子。见扎伊尔不动声色地打量这堂上,君睿岚亦不讲话,只是低头饮茶。扎伊尔略微一打量也低头饮茶,这茶盏竟然也是汝窑的商品,色泽近于天蓝色。品那茶香,是上好山泉水泡千金难买的极品大红袍,看来这轩王爷亦是追求用度、口食之福之人,心中对他免不了放下了些戒心。追求这些的人,心智难免不坚定,已不足为虑也。 君睿岚和扎伊尔先是坐着聊了会天,谈三走了进来,回禀道:“王爷,饭菜已经备好,请您和四皇子入席。”“嗯。”君睿岚淡淡地回答了一声,而后又吩咐谈三道:“你去把雪夫人请来吧。四皇子也算是我跟她的媒人。”夫人是荆国王爷妻室中仅次于侧妃的封号。那扎伊尔闻言,知道这雪夫人应该是那雪蔓,雪蔓果真没辜负自己的培养。不多时,雪蔓就被两个婢女引领着来到了这会客厅,她抬脚走入会客厅的一刹正看见扎伊尔,这是自她进入轩王府后第一次见到四皇子,她的眼中似是有波光闪动,但是很快她就垂头向君睿岚走去,身姿袅娜,若弱柳扶风。今日雪蔓梳的是盘桓髻,发髻上插着双凤纹嵌玉金钗,穿着百锦绣翔鸾海棠红色的短襦,下着一件桃红色撒花绉裙。雪蔓今日的装扮倒也让扎伊尔惊艳了一下。 雪蔓来这轩王府不过五日,这轩王爷在她那里就歇息了三日,引得轩王府中的一干姬妾看她不顺眼。前日,堪折院其他院的姑娘来她这小闹了一场,说她定是雍也国派来狐媚王爷的,王爷被她所惑冷落了她们一干人等。虽然她们献舞的九人皆被留在王府,除了她被留在了这飞舞苑,其她的八名女子被王爷赐给了自己的手下。她自己都掌握在轩王爷手中,自然无力为那几名女子说些什么。飞舞苑除了她只剩下几名伺候的婢女,自然无法拦住那群含怒而来的女子。她就坐在那里,对着那群女子的话无动于衷,那群女子见她没有任何表示,自觉无趣便也纷纷离开了。晚上,轩王爷问她白天院里可是来了其她人,她沉默无言,只是坐在那里默默掉眼泪。这样的美人受了委屈也不哭诉,只是悄无声息的垂泪,就是石头做心的人怕也要心软了,更何况轩王爷这个也算是怜花、惜花之人。轩王爷自是哄了她一会,说是让她莫跟那群女子一般见识,她会申令她们以后禁止她们再踏入这飞舞苑,而且给了她雪夫人的名分。如何去争得一个男人的宠爱,四皇子派人教导自己的东西逐步派上用场。 雪蔓走到君睿岚身边侧身福了福。君睿岚拉着她的手笑道:“雪蔓,今日我把咱们的媒人请来的,今日你我二人可要好好谢谢四皇子。”轩王爷携着雪蔓引领着扎伊尔步入一品阁。抬头看见那屋上的匾额,扎伊尔笑着对轩王道:“王爷这匾额可有什么名头?”君睿岚抬头看了看那匾额笑道:“本王觉得这世间的诸多趣味皆是要品一品方可得出的。”扎伊尔笑道:“王爷果真雅人也,连这用餐之地都有诸多讲究。和王爷比起来,扎伊尔真是粗鄙了。”君睿岚亦是畅然一笑:“四皇子过谦了,四皇子乃是成大事之人,本王不过是希望过些逍遥日子罢了。”扎伊尔自然听出轩王话中的意思,可他并未接话,跟着轩王笑了起来,然后三人一起走进了这一品阁。这一餐吃的也算是其乐融融,君睿岚目光暗自掠过雪蔓跟那扎伊尔,那雪蔓倒也显得落落大方,似是并未与扎伊尔有意,只是眼光偶尔从扎伊尔身上掠过眼里的光芒都会亮一下,那扎伊尔自始自终倒并未太在意那雪蔓。又是一对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若这雪蔓以后安分守己自己定然会保她一生无虞,若是她以后做什么手脚就莫怪自己无情。 用餐过后,君睿岚亲自安排谈三将那扎伊尔送回悦宾馆。扎伊尔谢过君睿岚的招待,坐上马车向悦宾馆走去。 在和风苑待了许久的吉雅见到扎伊尔走了进来,急忙冲了上去抓住了他的手臂急切地道:“四哥,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我都快被那群女人吵死了。”扎伊尔闻言自然知道吉雅说的她们是指谁。这隆庆帝果然没安好心,赏给自己这几个女人虽说娇艳动人,可是彼此却是争风吃醋的紧,这几天让自己颇不安生。扎伊尔闻言眉头紧皱,在这荆国的地盘,他又不能重惩那几名女子,实在是头疼的很。不过这倒不算要紧的事情,这几名女子虽然争风吃醋,可还不敢在自己面前做出过分的事情,当务之急是要部署营救长乐公主的事情。“平日里,一贯是你去烦别人,现如今你也算体会到别人的痛苦了吧。”想通了此事,扎伊尔此时倒有了兴致调侃吉雅。吉雅闻言苦着脸道:“四哥,你莫调侃我了,那些女子把我当成是你的姬妾,不断挑衅于我,我又不能同她们实话实说,实在是难受的紧。”“你就拿出你平日里在宫中的气势来,对付这几名女子还要我出手吗?只要不太过就好。”这吉雅与扎伊尔相依生存与雍也皇宫,兄妹二人虽不受宠但是后来能立稳于宫中,若说没些手段,那自是不可能的。吉雅笑道:“四哥,只要不太过,你由着我对付她们?你可舍得?”“莫与我说笑了,叫多伦前来,我还有要事找他。” -------------------------------------------------------------------------------------------------------------舒湘云已经步行了五日,自己的腿脚也渐渐适应这每日五十几里的行程。想那韩升也还算照顾自己,这一路之上也刻意控制着行进的速度。除了第一日晚上,自己和众人露宿野外,这几日,韩升都会找到落脚的地方——寺庙或是客栈。起先,舒湘云还有些适应不了路人或是客栈里那群人看自己的眼光,可是这几日下来,倒也习惯了。现在不过酉时,可是因为这阴沉的天气和那浓重的乌云,这天倒似是快要黑了。现在风越来越大,估摸着大雨就要来了,韩升不得不找到一家简陋的客栈让一群人落脚。他们却不知,这乌云背后隐藏的是更大的风暴。 二十八 夜游镜湖遇熟识 吉雅走后,扎伊尔独自一人坐在书房中闭目思索。如何能够不被察觉的劫走长乐公主而不让他人抓住把柄呢?看来这次真要出动影卫了。他对着外面叫了一声:“多伦。”多伦听到扎伊尔的召唤走了进来垂首立于扎伊尔身侧。“多伦,你从影卫中挑选二十人候命。”多伦听了甚是吃惊,一次出动如此多的影卫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他忍不住询问:“不知主子调动这么多暗卫是要有什么大的行动吗?”这多伦并不是多话之人,可是听了扎伊尔的吩咐,他忍不住要询问。扎伊尔还没来得及回答,吉雅的声音就插了进来,“四哥,你怎么调动这么多的影卫?你以前从未一次调动这么多影卫啊,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科斯国内并未有大事发生啊?”“你莫猜测了,这件事你无须过问。”扎伊尔打断了吉雅的询问,又淡淡地对多伦道:“你下去安排吧。”多伦领命下去。 “我知道了,四哥是为了那个长乐公主吧?肯定是为了她。”吉雅见多伦走开,却仍然忍不住再次开口询问。“这件事无须你操心,你好好在这待着,别惹事就行了。”吉雅见扎伊尔避而不答,得不到答复的她更是好奇地紧:“四哥,调动这些影卫是为了那长乐公主吧?自从遇见那长乐公主,我发现四哥变了很多,你近期的很多事情都违背了你以往的原则。”那长乐公主盗取的布防图并非是真图,四哥发现后并没有真正放弃这颗棋子,还冒险潜入这荆国的天牢,试图营救长乐公主,不过因那玄铁锁链无法打开放弃了。以往的四哥断不会对一颗棋子这么重视的。扎伊尔稍显不耐,对着那吉雅道:“这是我与安若妍的合作,救出长乐公主是合作内容。”吉雅本想再进一步再探问,但是她自知自己若进一步发问定会惹怒四哥,便更改了话题。“四哥,我来这京城已经五日了,还没出这悦宾馆呢,你什么时候让我出去逛逛啊?”吉雅又拿出了她对付四哥的杀手锏,用她那双饱含期望的眼睛盯着扎伊尔。扎伊尔一般也经不住吉雅这样的眼神都会答应她的要求。 “明晚,我且带你去逛那夜市吧。你记得在街上不要乱跑,这里毕竟是荆国不是雍也。”扎伊尔自知自己若不带这吉雅出去,吉雅定会耐不住偷偷溜出去,与其让她溜出去意外难料不若自己带她出去。吉雅闻言则是大喜过望,果真还是四哥待她最好。 二十六日,数日没什么动静的隆庆帝似是终于想起了这悦宾馆里的雍也国四皇子,邀请他到宫中商议雍也国国书中欲与荆国商议的友好事宜。轩王帝所拟定的国书紧要的有两点:两国签订和好条约以及开通两国边境的互市,以促进两国交往。所商议的内容正是隆庆帝愿意与之协商的,只是隆庆帝想在这商议中占据主动,才故意搁置了几天才召集这扎伊尔。扎伊尔心里虽是并不乐意与隆庆帝商议什么友好条约,但是他面上却是表现的谨遵宣武帝的旨意,积极与隆庆帝协商。隆庆帝与他的谈话倒也算和善,扎伊尔还被隆庆帝留在宫中用餐用餐后,扎伊尔就回到了和风苑。 刚近戌时,扎伊尔携着吉雅带着多伦,三人一行来体会这夜晚中荆国都城的美景。这京城不愧是数百年的名城,比之雍也的都城那梁夜间的萧条,它这夜市倒也是热闹纷呈。吉雅自幼长在宫中甚难体会到这平常的夜市生活,她不像扎伊尔,虽然还有一年扎伊尔才能出宫开府,但是自十四岁起他便跟着托罗将军身边历练,自是了解这民间的生活。吉雅见到一切东西都很好奇,央着扎伊尔“四哥,给我买这个;四哥,给我买那个。”扎伊尔自然不忍扫了她的兴致,只要她开口自是给她付钱购买。只是辛苦了多伦,大包小包的帮着吉雅拎东西。 三人走着走着就走进了京城的内湖镜湖,镜湖两岸灯火通明,其热闹程度竟然也不输于白天时。镜湖上来回穿梭着挂着五彩灯笼的游舫,不时有歌声自那游舫中传来,隐约可见,游舫之中还有女子穿梭在游舫之中。“四哥,那游舫生漂亮,你带我进去看看。”初次见到这样的游舫,吉雅不禁兴致高昂,一心想要到上面游览一番。雍也国国内少有湖泊,更是很难碰到这样的游舫,吉雅自然是好奇心被激发。 “那游舫有什么好看的,我带你到别处看看。”扎伊尔就要扶着吉雅往别处走,他有些后悔带吉雅来这湖边了。“四哥,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游舫,你带我进去看看嘛。”吉雅自是不依,拉着扎伊尔的手不放,就是不愿走。 “王爷,那莫不是四皇子吧,想不到四皇子今晚竟有如此雅兴来游这镜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