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流成行》 第一章 我流泪了,成双成对的,夺眶而出,顺腮而下。你猜我是在哭还是在笑?内心是喜悦还是悲伤?或许你会说我神精了,问这种无聊的题,但我真的想让你关心关心我。猜一猜吧。你猜得到吗?你猜不到我也不怪你,因为,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何流泪。 清早,我心血来潮,决定不睡回笼觉,尽管昨天晚上的梦做的不错,剧情动人、情节清晰、条理分明,可醒了再睡很难接续上。刷牙、洗脸、在衣柜里遴选出中意又中穿的衣服,然后在镜子面前左晃右晃三次以上,觉得在形象上没有折可打,就出了家门,走上人来人往的大街。 天气不错,太阳在一块薄云的托举之下冉冉上升,势头强劲。不消多时,炙热的浪潮滚滚而来。亚热带海洋性气候还有个特点,炎热和湿气并存,想来是那热和湿在北方结不成对,到南方却得偿所愿,订下终身,从此相依相伴,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如胶似漆的粘乎着, 我的目的是逛街,压马路,顺便颠倒一下昼伏夜出的生活习惯。可没走几步,身上就粘粘的了,也就没有心情看迎面而来和疾速而过的俊男美女了。抬头看了看,书城就在不远处,便加快脚步,想着到里面借一下光,占点小便宜,吹一吹冷气。 搬到书城附近住以后,我经常来这闲逛。不过,下午来的时候居多,像今天这么早也算破了天荒。我喜欢看书,这不是想在书中找到一些真知酌见,只有那些武侠的、言情的、恐怖类的小说才合我的胃口。或许是这样的书里有我没经历过却心驰神往的生活。我看书的速度很快,因为我专门挑精彩的段落来看,对那些平实的绘景和叙事我从来都是一翻而过。一部二十几万字的小说我用两个小时就能搞定,以至于书里面的内容,我只能记住梗概,时间稍长,残存的那点记忆就被新的内容取代了。于是,在人前显摆的时候,把书里的内容讲串,把主人公搞混,张冠李戴的事时有发生,虽没有关公战秦琼那么离谱,可也没好到哪去。好就好在我身边的朋友都是不爱读书之人,小学没毕业的占多数,他们都像鸭子听雷般听着。其实我每次也就挑搞笑的或是离奇的讲那么一小段,说多了或是说的时间长了他们反而会厌烦,所以我被拆穿的几率几乎是零。我则继续在这个群体里装着读书人,装着文化人。 书城三楼文学区那些负责点货、归位、巡视的服务员差不多都认识我了,由此可见我来这里的频率。这绝对不掺杂别的因素,更不是因为我长的帅或是丑。我的面相是那种特中性、特普通、特平庸的,看谁都像我,看我谁都像。在服务员面前我特别能装深沉,当他们走过或是在我身边停留的时候,我经常把自己装入书中,像是陷入到情节中去了,眉宇亦皱亦舒,表情时痛苦时欢欣,但眼睛的余光出卖了我,因为它随着他们的身影忽远忽近,忽明忽亮。他们一走我马上收功、收摊。我想他们已被我迷惑了,暗地里一定会把我当成一个知识青年,一个整日徜徉在知识海洋里的知识青年,也没准他们把我当成买不起书常来蹭书看的穷小子。他们见到我总会笑一下的,应该是出于礼貌,我们的熟识也仅此而矣。 身上完全清爽了,我便把手里的书放回书架,公共的便宜也不能多占,昂首阔步出了书城。 我给墩儿打电话。电话拨通后我就耐心的等着他接。墩儿昨晚在皇都夜总会泡到一个特靓的小妹,这八百年难遇的艳福把墩儿乐得屁颠屁颠的,嘴巴从张开后就没合上,动不动还用手背擦一擦溢出嘴角的口水。我和大刚怎么会放过这种宰墩儿的机会呢,拖着他和那小妹到一家朝鲜饭店连吃带喝三个多小时,把墩儿心痛得,也许是急得直咧嘴,春宵一刻值千金嘛,可在新猎物面前他不好发作和扯皮,还表现得大大又方方,只有在那女孩子去洗手间的时候,他才冲我俩拱手作揖,指了指口袋又指了指手表。 “操,瞧你那点出息。”我用语言埋汰墩儿。 “你们纯粹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墩儿数落一脸坏笑的我们。 “好了,今天就到这吧。君子有成人之美,我们俩先走了,你慢用啊。”大刚占了便宜还卖着乖,他是想让墩儿欠他一个人情,改日再吃回来。 可能墩儿昨天晚上操劳过度了,没人接电话。我想像了一下墩儿那膀大腰圆的身躯,那小妹妹娇柔可爱的神情,还有墩儿那张动不动就吱嘎吱嘎乱响的床,呵呵,那一定是一场世界级的鏖战。 书城外面已热得像个蒸笼,刚刚有的那份清爽感觉在我跨出书城大门那一刻荡然无存。我给自己制定的逛一天,溜达一天的计划此时打了退堂鼓,马上就被回家接着睡觉的主意取代了。 “啊。”“嘀嘀”“哈哈”“噢”一个女孩子的尖叫声、汽车鸣笛声,还有一些男男女女不怀好意的笑声以及起哄声把我的视线切入到书城大门左侧的红绿灯处,那里是书城大道和花城大道的交汇处。 发出尖叫的是个女盲人,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衣着朴素,落落大方。她的尖叫和汽车鸣笛声此起彼伏,她闯红灯了。她站在马路的机动车道上,身体侵占了一个车道,她的导盲棍此时正在另一条车道上胡乱的敲着,她已造成了交通堵塞,身后排满了各种形状,各种牌子,急得一蹿一蹿的,疯狂的按喇叭的汽车。当我快步来到红绿灯处的时候,我看清了她的一部分脸,没有被黑色盲镜遮住的脸。那脸好白,因为有尖叫声从她的嘴里发出,那面容也就配合着声音演绎出惊慌失措的表情,她的鼻子,很直很挺的鼻子也在做着辅助动作。 马路对面,有一群中学生模样的男男女女在向这边张望,不时的发出我认为是可耻的,下流的,杂七杂八的笑声。我是从他们的年纪上猜出他们是中学生的,尽管他们没有穿校服,还用奇装异服裹住身体,甚至于头发都烫染过,锔了除黑色以外的各种颜色。于是,我想到这盲女现下的处境是他们的一个恶作剧,是他们装好人扶她过马路,然后把她扔在马路中间的,他们只为取乐而不顾别人的死活,更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了。 “不他妈学雷锋也别他妈做恶人啊!”我在心里咒骂着那些学生,同时我几个箭步跨出,冲到马路中间,握住那盲女握着导盲棍的手,把她同她的导盲棍还有更为夸张的尖叫声,扯到双向车道的中间处,帮她脱离了险镜。等绿灯亮了,我还能帮她到马路对面,希望我没有做错,她不是要到马路这边来。 马路对面那群中学生此时更加的聒噪,讽刺和挖苦的言语层出不穷。“噢,英雄救美喽。”“英雄,我就喜欢你这路见不平的个性,和我拍拖吧。”“操,你可得了吧,你没看他长得那熊样,你爸宁可把你剁了喂猪。”“哈哈……”我这个人性子比较直,不善于伪装自己,心情好与坏直接在脸上有了写照,那群中学生总说一些找挨揍的话,我的脸就不是好色儿了。而他们非但不为他们丑恶的行为感到羞愧,反而因我的脸色难看冲我叫嚣。“这叼毛,戏刚开演就让他弄谢幕了。”“有戏看了,你没看英雄不是好眼神看我们吗?”“哎,英雄,你看我们能当饭吃啊?”“我操,欠修理了是不?”“等他过来就收拾收拾他。”……他们人多势众,十二三个人当然不会怕我这横空出世的,在这年头已成稀罕物的“英雄”了。 那盲女的听力应该比我灵敏,也应该是这样,她是用听觉来辨别处身的这个世界的。她有些紧张了,是那些学生的话引起的反应。她握导盲棒的手动了动,挣脱了我,我诧异地看了看她,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又被盲镜挡着,就算没有盲镜遮挡也不能从中读到什么信息,我没忘记她是盲人。没等我猜出她的意图,她已转向我,面对着我,然后轻声的说:“英雄,我不要到对面去了,你扶我回去好吗?”呵呵,她也管我叫英雄。她的声音不像刚刚失声尖叫时那么尖利了,类似于耳边的喃喃细语,温温柔柔的,同是一个名为英雄的称呼,好生受用,让我不忍拒绝,可我还是拒绝了她。 “往回走干嘛?你不是要到马路对面去的吗?怎么?要来个南辕北辙啊?你有那么快的马吗?你有那么好的车吗?”我的朋友都说我很幽默,俏皮话也多,和我在一起一天到晚不知道什么是愁。现在我要给这盲女制造一些开心起来的理由,把她的心安抚住,免得她担惊受怕。 “可是,如果我们走过去了,那些野孩子会找你麻烦的……”盲女的道理还没讲完,人行道上的红灯变绿灯,怕她再啰唆,我抓起她的另一只手,几乎是拖着她向那些中学生走去。盲女发觉我的意图后没再挣脱我的手,倒是手掌反扣,把我的手抓的紧紧的,然后扭转身躯,向相反的方向拉我。她那点力气,小的可怜,被我三下五除二的拽过马路。 那群中学生向我围拢过来。这些人当中有六七个女生,一个个描眉涂彩,粘着长长的眼睫毛,活脱脱的小妖精,她们没有一个往下压事的,而是附和着那些男生,摩拳擦掌的向我走来。有两个走在后面的男生脱下背包,拉开拉链,正从里面拿东西出来,那应该是砍刀或斧头一类的家伙,最多是把军刺。墩儿认识一些小混混,那些人和中学生打架时我远远的观战过,中学生们常用的就是这些武器。 “怎么的?英雄,想和这瞎子去开房啊?”一个身材高大,肤色黝黑,脑袋很大,但还是稚气未脱的男生说了一句成人才会说的话。“是啊,占不到便宜谁当英雄啊!”一个女生老练的附合着,嗷嗷嗷的起哄声随之响起。“哎,眼睛瞎怎么做呀?”“怎么做?全靠手摸。”我没在意这些说话的人,我一边把自己挡在那盲女的身前,一边用眼睛的余光盯着那两个已是长刀在手的男生。他俩拿的是两把开山刀,已开了刃,我不敢托大,防着他俩突然发起进攻。 “你们这些孩子没上过学呀?在学校老师就教你们这些吗?你们懂不懂文明礼貌?”那盲女大声的责问,声音里没了温柔,夹带的只是不解和愤怒。 “你是我妈呀,这事你也管。”一个个子虽矮,但长得特别墩实的男学生开始指手划脚了,唾沫星子溅到了我的脸上。我用手把唾沫擦掉,然后搞怪似的闻了闻那只手,并装作中毒似的闭一下眼睛,身躯晃了又晃。“哈……”我把欢乐带给了那些围观的人,那些刚才还对中学生们的不义之举熟视无睹的人。那些学生中有几个人也捂着嘴偷笑,我好像也听见那盲女在笑,不过当时我没细琢磨。 在同学面前被我如此戏弄应该算是奇耻大辱,那个男学生反应得特别激动也在情理之中。他几乎是跳着、蹦着骂我,世上最恶毒的言语脱口而出,难听至极。他还没骂完就收声了,然后现场突然静了下来,这里不是森林,没有鸦雀,是人都没有了声音,若不是有来来往往的车飞驰而过,我想我能听见除了盲女外现场所有人的心跳声,盲女的心不会剧烈的跳是因为她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事,更不会想到我手里拿着一把枪,这把枪的枪口正顶着那骂了我的,崩了我一脸唾沫星子的男生的眉心。那男生开始配合今天的天气了,汗水顺着鬓角急速而下,而他,是不敢用手来擦汗的,任由汗珠子啪搭啪搭滴在地上。他的同学们或是朋友们瞪大了眼珠子看着我,确切的说是看着我手里的那把枪。那是把用发令枪改成的小口径手枪,因为没有膛线,五米之外很难打中目标,但在五米范围以内,它的杀伤力非同小可。 那些学生开始后退了,他们的眼睛始终没离开我的那把枪,脸上也都露出了刚才那盲女在马路上显露出的惊恐表情,只不过表情是木然的,面部维持着一种形状。被我用枪指着头的那个男生的身体开始颤抖,头虽然纹丝不动,眼睛却在眼眶里左右大力的扫动着,想用余光寻找周围的伙伴,继而从他们那里求得一些帮助。可惜的是他的眼睛无法转出眼眶,就算能转出,他得到的也只是失望。现在的学生,虽然个个好勇斗狠,天不怕地不怕的,但大多局限于和同年龄段的,武器在同一层次的。他们遇到玩枪的人机会不会太多,所以很容易被镇住 。也甭说他们,就是成年人,或是一些在道上混的人,除了想死的,哪个被人用枪指着脑袋还敢和人顶嘴呀,那持枪的人食指一动,小命可就没了。 我从后腰间拨出枪本来也是想吓唬一下眼前的这些学生,让他们闭嘴,我不可能开枪,一是这事不值当,二是传出去太丢人。我见好就收,把枪又迅速的插回腰间,如同拨枪时那么流畅,那么我自认为的潇洒。我冲那个呆在原地的男生摆了摆手,也冲那些离我已有六七米远的学生们摆了摆手,意思是你们可以走了,或者是快点滚蛋。 孙莉透过厚厚的墨镜端详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仔仔细细的观察着他,像是观赏一幅名画,一件非凡的工艺品。他的浓眉,他的大眼,他直挺挺的鼻子,他那透露着倔强的嘴。孙莉偶而晃动两下脖子,借机把目光送到这个男人的后腰,那件蓝色的t恤在腰部有一处隆起,是被别在腰间的那把枪顶起来的。 孙莉的目光简直是肆无忌惮,从开始遇到这个男人,多数时间她都在看着他,而她也不用担心自己对他这样的注视,他会不自然,他会胡思乱想,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在看他,他一直当自己是个盲人。是自己利用了他的同情心和爱心,想到这些,孙莉心里生出一丝歉疚,有时这丝歉疚又被一丝欣慰所取代,这个世界并不像传说中那么现实,那么喧嚣浮燥,人情味还是很浓的,这个男人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自己扮盲人原想算一算要多长时间才会碰到好心人帮忙过马路,以此歪理来认证世上还是好人多的道理,打发走脑海里对世风日下的担忧和恐慌。不巧的是,一群中学生搞恶做剧,他们装好人把自己搀扶到马路中间,然后就嘻笑着把自己扔在那里。那时的自己正处于一个尴尬的,两难的境地,继续装下去很危险,那些都像有急事要去办的司机不停的按着喇叭,又大力的踩着油门,恨不得把自己撞倒然后从身上碾过去;自己拆穿西洋镜,那些中学生可能会对自己纠缠不休,现在的孩子,他们可以随意践踏别人的人格和尊严,却不许别人拿他们开半点玩笑。他们和自己的弟弟一样,太过张扬,太过霸道,过于自以为是。正当自己没有台阶可以下的时候,这个男人出现了,他不仅救自己于水深火热之中,还用一个极度帅气的动作搞定了那些找碴打架的中学生。说实在的,当这个男人亮出枪来的时候,自己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本来怕他被别人打的心一下子就转变为害怕他开枪伤到别人,那样的话,自己的玩笑真的开大了。要是这个男人知道自己是装的,是骗他的,那自己的头也会被那把枪顶住的,他的手指动上一动,砰…… 孙莉打了个冷战,用来吃圣代的汤匙掉在托盘里。 “你怎么了?”孙莉看到这个男人一脸的关切,他把汤匙捡了起来,拿起一块餐巾纸擦掉上面沾附的奶油,直到弄得干干净净,才把汤匙交还到孙莉手中。 “喔,没什么,只是想起刚才的事有点害怕,要不是有警察来,那些学生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孙莉顺着这个男人的谎言说着自己的谎言,事实是那群中学生在这个男人收起枪的瞬间就跑得没了踪影。孙莉看见他的笑容了,那是份满意的笑容,应该是为他善意的谎言安抚了自己而笑吧。孙莉原本也想尽快摆脱这个男人的,因为他手里有枪,而他不是警察,他绝对是人们嘴里的黑道中人,那种为非作歹,欺行霸市,杀人越货的亡命之徒。不知为何,孙莉竟生出一丝不舍,是他给自己的那份安全感使然,她突然想接近他,进入他的内心,进入他的世界。孙莉知道,是自己的好奇心在驱使着自己。 这个男人在自己面前好放松,甚至有些放纵,他应该有二十五六岁吧,身材魁梧人却像个小孩子,吃东西还狼吞虎咽的呢,看,他的嘴角竟然沾着好多奶油,而他竟浑然不觉,好多人都在看他呢,他没意识到自己出糗,还以为是自己太帅气引来别人,特别是那些女孩子带着笑意的眼神呢,可能他把那种眼神当作是爱昧的了,或是爱慕的。“哎哟。”是自己忍笑忍得太久造的孽,肚子好痛,可表面还得装作若无其事,幸亏自己是个演员,不然,早就穿帮了。这个男人是个热心的人,不但坚持送自己回到工作单位,还请自己到kfc来吃快餐,一路上他一直搀扶着自己,路上有个沟沟坎坎的,他总是预先提醒,而自己呢,在某段时间里,竟然把眼睛闭了起来,进入了角色,体会到双目失明的痛楚,又体会到被人关爱的幸福。自己并不缺少追求者,屁股后面都排着队呢。可他们的关怀也好,献谄也罢,远没有这个男人,在此时此刻给自己带来的安全感和幸福感受用加实用。孙莉大方的把手伸进了这个男人的臂弯,算是挎着他了,他可够顽皮的,借机踢起了正步,像是俩个人在检阅三军,是不是没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陪他在街上溜过?哼,瞧把他美的。 “谢谢你,送我回来还请我吃东西。”那盲女向我伸出了手,此时我才认真的看了看那手,凝肤若脂,指如春葱。我把手伸了过去,握了握那双手,感觉手的温度有点发烫。“没什么,这好事是让我碰上了,算是我走运呢,借机会做了把好人,以后我得天天去那路口碰运气。”我决定幽她一默。 “哈哈……”盲女竟然捧腹大笑,笑得我和门口那保安一愣一愣的,“有那么好笑吗?”我在问我自己,也和那保安面面相觑,看来那保安也不例外的奇怪着。 那盲女的笑声还没停,人已蹲在地上,脸颊泛红。我注意到她的笑了,那么灿烂,那么百分之百,我是从来没有笑得如些喜庆过。 “咋的了?天上掉美元了?”我忙不迭的问,是要终止这种单方面享受欢乐的局面。 那盲女没理我,依旧笑个不停,这不得不让我怀疑她除了眼睛有问题外,神经也出了毛病。终于,她不笑了,可她竟然快步向院子里跑了六七步,然后一个漂亮的转身,又面对我了,之前那一刹那我好怕她撞到前面的花池。 “别人一看你。”那盲女边说边笑,“就知道你今天吃了奶油。”我兀自奇怪,她没来由的说这些干嘛呢,我的手下意识的做了一个动作,然后是惊诧,再然后自己也笑了起来,只不过,笑里有些无可奈何,还不得不笑。 “你两边的嘴角都沾了奶油。”那盲女说完转身就跑,她绕过了花池,跑上了台阶,在进厅门之前还和站在门口的一个女孩子打了一声招呼。而我呢,又用手擦了擦嘴角,直至把奶油擦掉。我笑的时候已知道自己上当了,被她像小孩子一样作弄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电视上经常演的搞搞秀,或是这个女孩子根本就是被搞搞秀激发了灵感,出来搞人,我只知道我被恶搞了。 那女孩子已没了踪影,我后悔没有问她的姓名,这年头,即使是盲人也肯定有手机的,可自己当时完全沉浸在助人为乐的幸福当中了,这些事,这些留有余地的事,忘了做,也没想去做。 我转过身看了看大门口那块牌匾,其中的话剧团三个大字醒目又刺眼,我心底泛起一阵失落,慢慢的,嘴角的笑消失了,其实那本来就是一种自我嘲笑。我的眼角竟然有些湿湿的,此时的心情无从表达。起个大早,赶了个晚集,本来以为做了一件感动自己感动他人的好事,哪曾想,糊里糊涂的当了演员,又糊里糊涂的陪着别人演了一场自己不知道剧情的戏,难怪她演得那么逼真,不是自己太傻,是她太专业,其实,她是个演员。我为自己找到了台阶。 第二章 墩儿的心情不太好,他这个人性子比我还直,什么事都不愿藏着掖着,喜怒哀乐毫不掩饰的在面部任意表达。兴许我们就是人们常说的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 “咋了哥们?让人家给煮了。”身材和墩儿一样高大,只是健壮绝不肥胖的大刚又在拿墩儿开漱。我、墩儿、大刚认识好多年了,那时我们还在监狱里面,是狱友,由于不得不朝夕相处,我们被动的了解了对方,感动了对方,也很自然的成了朋友,出来后,又鬼始神差的走到了一起。 放眼这个城市,到处是高大的建筑,钢筋和混凝早就铸就成人与人沟通的障碍,这是外因,心与心之间的障碍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人际关系俞是复杂和冷漠,那种需要理解,想要被关怀的担子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值得我们信任的,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身上。现在,我们之间的感情基础牢不可破,在这座城市里我们赖以生存,互相依托、相互支持和帮助。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很放松,没有任何戒备,像回到了童年,回到了家乡,回到了亲人身旁。我们是对方的知己,朋友,不是兄弟却亲如手足,我们之间没有不说的话,没有不说的事,我们都觉得这样活着很好。想到这些,那盲女的身影在我脑海里闪动起来,今天我在她的面前也很是放松,原以为她是盲的,什么也看不见,自己傻傻的在她面前出着丑,而又不自知。唉!没来由的想起她干吗?等我再碰到她的,非得让她出回丑不可,她不是装瞎子吗?到时候我让她好好装一把。我的心里明明是恨恨的,可感觉却是甜甜的,真他妈奇了怪了。我一天没说脏话了,现在放松了,原形毕露。 “是不是昨晚上用力过猛了。”我递烟给墩儿和大刚,言语里全是调笑。我提起的话茬正中大刚下怀,也算是找正话题了,他的兴趣马上鼓涨得像女人怀胎十月的肚皮,他嘴里开始一套一套往外搬东西:“昨晚床上称王,今天走路扶墙。我还奇怪呢,我弟的墙上咋都是手印呢。” “这也不能怪墩儿,谁让昨晚那小妹妹长得那么漂亮呢,要是我,也得把吃奶的劲全用上。”见墩儿还是哭丧着脸,我也加入调侃的队伍。 “去。”墩儿终于开口说话了,嗔怪之色溢于言表。 “到底咋的了?别和哥们兜圈子好不好。”大刚急于探个究竟,跺着脚追问。 “是啊,你这样让我们理解为爽呆了还是没干上啊?” 墩儿干笑了两声,长叹了一口气说:“爽个屁呀,毛都没摸到。” 尽管心里有各种猜想,可这种结果出乎我和大刚的预料,昨晚那小妞和墩儿挺粘乎的,别说墩儿了,她似乎都急不可耐了。这中间肯定出了插曲了,能让墩儿这么无可奈何,这插曲肯定有传奇色彩,有讲头,有内容。 “到底出了啥事了?你给哥们讲一讲。”“是啊,咱们哥们还有啥不能说的呢,说出来哥们帮你分析分析。”我和大刚收起另墩儿厌恶的嘴脸,一本正经的诱导着墩儿。 墩儿的郁闷本来就是要和我们倾诉的,如同我和大刚在郁闷的时候也想到墩儿,有时墩儿那种直来直去的意见和不经思索的感想,比好多大道理管用得多,如同一场及时雨,恰如其份的浇醒我们,心自然是豁然开朗,如同书上所写,上帝关上了我们的一扇门,墩儿在这边为我们打开了一扇窗。 “昨晚从饭店里出来,我和那小妹一路小跑来到我这。她比我还急呢,我也憋足了劲要在她身上好好练练。可败家就败家在昨天晚上我这停水又停电,天气又热的不行,不能洗澡不说,屋里闷得喘不过气来,那小妹妹受不了,我这胖人更受不了,我也不想因为这飞来的横祸影响我们做爱的质量。于是我听了那小妹的,跟着她去了她家。” “操,出去开间房不行啊!你也够胆大的,还跑人家里去了,别是人家用美人计把你洗了吧?”大刚插嘴抢话,我制止了他,示意墩儿继续往下说。 “我俩打车去了她家,这妞家挺富,在强华路那边的一个高档楼盘里。”墩儿一阵感叹,“我俩进了屋在客厅里就折腾开了,救急如救火呀,我是她的,她也是我的消防员啊,我也亲了,也吻了,手上下的忙乎,趁机脱她的衣服,这妹子,身材太好了。”墩儿的嘴里发出了咂咂的声音,喉结一下一上的动着,应该是在吞咽口水,“可在关键时刻她却问我有没有带套?我还和她开玩笑说我是处男不懂这些,可她一本正经的从我身下坐起来说不戴套她是不会和我做的。我着急了,就问她家里有没有?她说她家上哪弄那玩艺啊。我又商量了几次,可她死咬住不放,没办法,我着急火燎的穿上衣服,以每小时100公里的速度跑下楼,跑出了那小区,跑得我全身都是汗哪。深更半夜的,所有的商店都关门了,后来我找到了一部自动售套机,把口袋里那五枚硬币都投了进去,然后抓着一把安全套就往回跑。我一边跑一边还琢磨呢,不知道这几个套够不够今天晚上用?”墩儿不仅用嘴描述着那种急切的心情,手上也作着相应的动作,我和大刚想笑却强忍着,此时的笑声,会破坏墩儿的情绪,更为精彩的内容我们就听不到了。 “我跑回她家小区门外边就傻眼了,我忘记她家住的是哪一栋哪一单元哪一层哪一家了,和她往里走的时候巴不得马上就进她家的门,满脑子想的都是一会儿怎么和她干,眼睛净往她胸脯和屁股上招呼了,也没时间记,没时间看那些啊。”墩儿一边说着一边在地上来回的走动,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的额头也见汗了,两只手互搓着。这让我想到了昨天晚上的墩儿,那个欲火焚身,急得上蹿下跳的敦儿。 “我在那小区的门口急得直蹦,隔三岔五就踹那铁门两脚。我还央求那保安让我进去找,可那保安说小区里一共有一千多户人家,我既不知道那小妹妹住哪?又不知道她电话?还不知道她姓甚名谁?让我进去了,我又上哪去找?哎哟,当时我想哭都哭不出来。要是我知道那小妹妹的名字我真得在楼下喊,告诉她我快爆炸了,让她快点下来救我。”墩儿的这几句话让我想起了曾经很火的一部电影,那里面就有一个人拿着扩音器站在楼下高呼“安红,我想你”的镜头。如果把角色换成是墩儿,他的台词会是什么,会是“妹妹,快下来救火”吗?或者干脆就喊“救命救命啊”,这墩儿,怎么不朝那女孩子要个电话呢,是不是想一夜就了,一了百了啊。呵呵,手里拿着一打安全套,急得满脑门子是汗,在地上不断的画着圈,呲牙咧嘴的,这还不把那把门的保安乐死呀!我又想起那盲女了,我怎么也没留她的电话呢?我也很笨吗? “哈哈哈……”大刚终究忍耐不住,笑得放肆又疯狂,紧接着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笑起来,然后是墩儿,他一边笑一边在房间里追打我们…… 我把我今天遇到的事跟大刚墩儿他俩说了,大刚说这个社会上好人难做,也不能去做好人,做好人只有爱伤的份;墩儿说找一帮人天天去话剧团门口堵那假瞎子,好好修理她一顿,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拿别人当羊肉漱。我说不必了,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我们以后也别总是遇到点事就打呀,杀的,不能再像以前,总是逞一时之勇,图一时之快。 大刚不怀好意的问我是不是看上那妞了,我说哪能呢,一个可可我都摆愣不过来呢,哪有闲心去想别人,那还能活下去吗?大刚让我学他,什么坐住二,守住一,发展三四五六七。墩儿自己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却和我讲了些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话,后来他们又说了些什么我就不记得了,我困了,晚上睡得晚,白天又闹腾了一小天,我得抓紧时间睡一会儿了。 第三章 鹏城是一座繁华的大都市,也是一座新兴之城,它位于我国的东南沿海,据说二十多年前,它只是一个小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它抓住了一个契机,改革开放的契机。来自四面八方的的建设者像造奇迹一样,在这块土地上造出了一座城,高楼大厦自不必说,高中低档的百货超市、宾馆酒楼也充斥在这城市的大街小巷。有人说这里的高档休闲娱乐场所可以和上海、香港媲美,数量上不比那些城市少,质量上有过之而无不及。我没去过上海和香港,据说那两个城市一个特别排外,一个说着我们这些北方人听不懂也学不会的鸟语。我喜欢现在处身的这座城市,普通话是这座城市的主语,外来人口占据98%以上,谁也不会排挤谁,谁也不会岐视谁,谁也不会主动的巴结谁。这个城市突然拨地而起,难免缺少文化底蕴,没有那种浓浓的文化氛围,也没给人以家的氛围和感觉。这城里的人在寒喧几句后都会问对方是哪里人?而不会问你家住哪?得到的答案也都是我来自某省某地。没有人把这里当家,不管是有本地户口的还是没落上户的。也是,谁都知道这里的钱好赚,大家都是为逐利而来的,终究会因利尽而去。人们都把这里当作一间客栈,一间商铺,一个码头,可以在这里休息,可以做生意,可以停泊,但它终究不是自己的家。我从来没遇到以当地人自居的人,据说这里的原住民都发了,他们原来种菜的土地被国家征用了,也就得到了丰厚的报酬,人有钱了最看不惯就是生他养他的地方,所以他们都远走高飞了。留下来的那些少得可怜的人,大都做些看祖庙,看旧屋或是收收房租的活计,对他们来说,这也算是颐养天年。 这个城市共划分为五个行政区,我和大刚、墩儿又把其中的东湖区分为三个片,墩儿负责强华路及小丽湾一片,大刚负责北园路和晓东路一片,我负责书城这一片。我们的工作不是政府给安排的,是我们的大哥苏和安排的。苏和在政府里没有任何职位,只能说是认识政府下辖一些部门的一些人,他属于自立山头,自己开了个公司,然后自己封自己的官,制定了一系列税收政策,一些管理办法,对一些特殊行业进行相应的管理。他是制定者,我们是执行者,如此简单。 好多人说我们是欺行霸市,说我们干的是杀人越货的买卖,也有的人干脆叫我们黑社会组织,有一些有法律常识的人又称我们是带有黑社会性质的黑恶势力团伙。 我们到底是什么人,别人怎么说我们就怎么理解,我们在不同人面前有着不同的表现。在一些警察面前,我们是一群任人宰割的羊羔,比孙子强不到哪去;而那些夜总会的老板又视我们为保护神;我们的左邻右舍,我们楼下那些杂七杂八小店的老板们认为我们是一群不学无术,整天瞎胡混的流氓地痞。我们身份的多样性和社会上的其他人是一样的,只不过我们触犯了法律,其他人满大劲违背了道德。 我们和河南帮“偷盗抢”、湖北帮“控制卖淫女、贩毒”、四川帮“街头诈骗”不同,我们只向那些捞偏门的行业收取一些治安管理费,老百姓称这种费为保护费。我们和其他帮派,也叫团伙,井水不犯河水,不掺和各自相关的产业,不涉足各自发财的领域。我们是说话算数的,我们花人钱财,从来都是为人消灾的,那些舞厅、夜总会、酒吧有我们罩着,就可以大张旗鼓的和一些找碴儿的人,耍横的人,或是一些想吃霸王餐的人对着干了,我们呢,视阵仗大小带来若干小兄弟,在旁边看着,轻易不出手,出手就伤人。 我和我的弟兄们从事最多的是给夜总会看场子,这活不下贱,还会被那些老板奉为上宾,只要是店里有的,吃的随便吃,喝的随便喝,用的随便用,这包括那些身材火爆,模样俊俏的小姐。那些按月收钱的事我都安排给下面的小弟去做了,我每天晚上例行到自己负责的那五家夜总会去转一转,叮嘱一下在那里看场的弟兄们,别他妈总吃窝边草,也别瞎他妈惹事,惹了事就要有人跑路,就得拿出钱来安抚跑路的人和前来调查的人。我们干的是刀口舔血的买卖,赚来的钱不容易,别轻易的就打了水漂。这些话还是我刚来这边的时候,苏和知会我的呢,我也听话,从来没在这方面给他添过什么乱子,他器重我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当个小片长每个月能拿到相当可观的红利不说,属于自己的时间也多了起来,更多的时候,一些小来小去的事,不用自己出面,下面就有人处理的妥妥当当。 苏和是信任我的,所以经我介绍入行的大刚、墩儿很快就成了小片长,和我平起平坐了。我们是在捞偏门,虽说我们不怕事,惹了事有人平,出了事有人捞,可我们仍然拿出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心劲来对待我们手里的活,局子是谁都不愿进去的地方,一者外面的世界更精彩,二者是什么人进去了以后都不再是人,三者生命短暂,外面才是享受生活、享受生命的地方。 第四章 爱情是什么?爱情就是两个人天天腻在一起,从床上到床下。发明这狗屁理论是可可。她是我的女朋友,这个称呼有点勉强,严格来说,不是女朋友,像是性伴侣。她从来没说要嫁给我,我也从没说过要娶她,我们说爱对方的甜言蜜语都是在床上说的,在彼此最舒服,最享受,欲仙欲死的那一刻说的,我把那种话理解为无意识之语,如同女人的叫床,男人的喘息,只能在那一小段时间内听,感觉,享受,过后再想,博一乐罢了,总想,就要去看医生了。 可可怎么看待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不知道,也没问过她,也是不敢问,怕问出我最不愿听到的话,然后就得一心一意、从她而终。我不要那样的生活,我散漫惯了,让我心里天天挂着一个人我嫌闹得慌,我只想海阔天空,只想鸟飞鱼跃,再者,我是捞偏门的,脑袋始终别在裤腰带上,说有今天没明天也不为过,怎么给她将来呀,得了,就这么将就着过吧。等哪天她厌了,她飞走就是了。 可可坐在我对面,翘着二郎腿,一只手夹着烟,另一只手紧握一把麦克,她没唱歌,有别人在唱。能在她手上抢到歌来唱不是一件易事,我们都叫她麦霸。她可以一连气唱二十几首,唱功了得,台风却不怎么样。她似乎当作别人都不存在,然后自己由着性子,为所欲为,坐没坐相,站没站相,搔首弄姿,挤眉弄眼。“你能不能像个淑女,在人前人后表现出大家闺秀的那种文静,风范,别总在外人前给我丢脸。”我曾经郑重的要求过她,当时她用睫毛长又长的大眼睛看了看我,我从那里看出嘲笑的色彩,然后她的小鼻子皱了皱,能勾起人性欲的嘴唇一张,丢出来答案,也是她的态度:“操。” 可可在这城市里唯一的一所大学里读书,我问她是学什么的?她说学绘画。有时我还琢磨,学绘画还要到大学去学吗?我不懂得大学里面的一切事物,教室什么样,老师怎么教,学生怎么学。说实话,我挺向往到那去读书,感受那里的氛围。大刚听我这么说,也说想去读书,不过他是想把学校里的女生不管老的少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丑的俊的全都弄上床,这小子,把和不同的女人上床当作必修课了。从可可的身上我读到了现如今大学生的风采,我挺失望的,这些曾被誉为天之骄子的人怎么能这样,我曾经天真的认为文化水平高的人,精神境界一定远非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可比的,哪想到她什么事都要较个真,什么事都要分析得透透彻彻,问这个动机,问那个目的的,然后就向社会问责,向政府问责的,等到她下了什么决定,那该办的事也不用办了,需要帮忙的人也不用帮了,需要救助的人也都死了八十回了。我曾经对可可说出我的高论,学历越高的人,路见不平时越冷静,这种冷静等同于冷漠,也就是学历越高,人变得越势利。 可可今天老早就跑过来了,说是心情不好,想找个地方发泄一下,我问她要不要上床上去发泄,她瞪了我一眼,说她大姨来看她了。 我带着可可到我看的各个场子转了一圈,她骄傲的接受着我下面那些弟兄们:“嫂子好,嫂子好。”的问候,然后笑嘻嘻的看着我,见我死木头一块,就把嘴撅得很高。 我有好多老乡嚷着到金爵夜总会去玩,我曾和他们说过我是在那里做部长的,所以他们一到,就打电话给我,我就领着可可赶过来了。因为无聊,我加入了东北人瞎忽悠qq群,这些老乡就是我在群里认识的。他们总聚会,说说家乡话,感受感受乡情,借此找一找家的感觉。这些经常跑出来玩的人,都是老油条,一个个的特别能侃,天南地北,海阔天空的,除了正经话什么都聊,他说过去当过皇帝,她说昨天还是名模的,大家都当笑话听一听,就过去了。我们不知道彼此的名字,也不去问那些,称呼的都是彼此的网名:我们也很少问对方是做什么的,问了,对方的回答也在可信和可不信之间,就像我,说了谎,他们当然也有撒谎撂屁的。我们聚会的目的就是那么纯,找安慰,找寄托,打发寂寞,如果谁拿出名片发一发,会让人耻笑,说他目的不纯,个别群主还会把这个人从群里踢出去,清理门户,以儆效尤。 可可脸蛋漂亮,身材惹火,穿的又少的可怜,所以今晚她成了焦点,群里那几个臭名远扬的色狼总围着她转,有一打没一打的打着哈哈,我丝毫没有吃醋的感觉。可可时常把目光投向我,见我仍是块木头,便提高分贝,大声的和那几个人说笑,动不动还搞情歌对对唱,那嗓音,腻味死人了。“不准私聊啊!”群主小草笑着警告那几只狼,一只叫善解人衣的狼马上回答:“没事,咱不是规定不准泡群里的mm吗?可可不是咱群里的。”是我和他们说可可是我的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朋友的,所以他们才没了顾忌。 “我今晚上网就加入你们的群。”可可大声地说,嘴上挂着甜丝丝的笑,骄傲且嚣张。 “那是嘎哈呀,你别逼我们去死行不?”一只叫绿叶的狼惺忪作态,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最爱采花了,特别是红花,真没白叫这网名,绝配。另外几只狼也举手反对可可加入,理直气壮的说可可不是东北人,不能背离了东北人瞎忽悠qq群的宗旨,群里的成员一定要根正,苗红,誓死不能让外省人掺和进来。他们这么说无外乎给自己一个名正言顺泡可可的理由或借口,而这些,也是他们在人前常用的一小块破洞百出的遮羞布罢了,这年头,法律法规都人践人踏,这点道德准则,群内操守又能拦得住谁,群里有好多女孩都被这里面的几只狼轮流的弄上床了,只不过大家心照不宣,不肯叫破罢了,难道他们上床时不咿咿呀呀,嘿咻嘿咻的喊,而是喊群里的群规,那些不成文的规定?真他妈滑天下之大稽。我在一边窃笑,心想你们这几只狼别高兴得太早了,你们快进屠宰场了,要挨宰了。可可特爱花钱,尤其是花别人的钱。不知道的会以为她和钱有仇,不花光浑身难受。她买的那些东西据她说都是名牌,衣服、鞋、化妆品、皮包一堆一堆的往我家搬,把我的各个柜子塞得满满的,我曾因地盘被侵占向她表示过我的不满和反对,没取得任何效果。大刚和墩儿都吃过可可的亏,所以这俩小子从来不和她出去吃饭或是逛街的。 我和小草聊了聊,她是个漂亮的女孩子,性格却像男人,心胸宽广,说话办事利索爽快,那些小肚鸡肠,猫三狗四的事与她完全搭不上边,我自叹不如。 “哥,一会买单的时候可以打折吗?”小草问我。 “能,我在这大小也是个部长,打折这点小事情算个啥呀。”我拍着胸脯说谎,“要不,今晚我买单吧,算我请群里的兄弟姐妹们。” “你傻呀!”小草拍一下我的头,“每次聚会都是大家伙aa的,你又不是刚下火车的不懂规矩,还你买单,买完单有几个人会领你的情,骂你傻的人倒是不会少,罚你喝一杯酒。”小草不由分说给我倒了满满的一杯啤酒,我推脱不得,只好一饮而尽。她说的对,群里面搞fb都是aa制的,花多少钱大家伙均摊,这样对谁来说都算公平,如果有一个人冒尖,替大伙都买了单,那这个人十有八九会被看作为傻帽,脑袋被驴踢过,被门框挤过。 我数了数,包房里有十七个人,啤酒瓶子堆得到处都是。那些爱吸烟的人又玩了命的抽烟,包括可可,把房里弄得乌烟瘴气的,我经常找个借口到外面转上一转,不然,得被呛个好歹的。小草见我在数人,说:“今天原本来二十五个人的,有几个人放了飞机,等一会我得记下来,下回他们再参加活动,一人罚他们五十块钱,看他们还敢不敢乱报名了。”那边正在唱歌的可可突然插上一句:“对,罚他们,然后把钱给我。” 我最烦的就是可可这种见钱眼开的态度:“哪都有你,好好唱你的歌得了。”我没好气的数落可可。可可冲我扮了个鬼脸,扭过头去接着唱歌。“这女孩子很在乎你。”小草拿起酒杯和我碰了一下,然后郑重其事的对我说。 我的心一抖,然后故作惊讶的问:“不能吧,我俩是普通朋友,你是不是喝醉了。” 小草喝了口酒,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我,“我的酒量你还不知道,这才哪到哪啊?可可虽然在唱歌,可她的眼光始终就没离开过你。特别是你和女孩子说话的时候,她眼神里有很多戒备和妒嫉的成份。” “是吗?这我可真没注意到。”我转过头去看可可,她真的在瞄我,见我看她,忙不迭的把目光收回到屏幕上。我突然感到一阵不自在,身上像被套了绳索,扯住绳索一头的,就是可可。这可不是我想要的结果,那种被束缚的感觉太可怕了。 包房里的洗手间被几个酒量小的傻小子霸占了,连拉带吐的。我出了房门,下到二楼,准备到洗手间把已消化掉的啤酒都尿出来,腾出地方回去好接着喝。 二楼是的吧。大厅里的人很多,卡座和吧台上人头攒动,暖昧的光线下喝大了的男人搂着、拽着陪酒的小姐喘着酒气,说着酒话,有的还动起手来,吃着小姐的豆腐,过着干瘾。也是,二百元的出台费,不搂亏,不摸更亏。舞池中的客人更多,大多是些年纪轻轻的男男女女,他们疯狂的扭动着身上能扭动的各个部位,动作有些夸张,因为音乐没那么疯狂,如果把这样的姿态当作一种语言,那么他们是在渲泄着心头高兴和不高兴的事。舞台上的女演员在跳着很艳很艳的钢管舞,灯光忽明忽暗,却也能见到她们白白的大腿,全身上下高低不平之处也在不同幅度的动作之下轮番展现。暖昧的舞姿托着勾魂的眼神,让人看了不免产生暇想,气血一阵冲动。 “元哥,我们要去干点活。”负责看这场子的小杜把我拉到保安们休息的房间说。小杜是我的东北老乡,从特种部队转业后没捞到工作,在家闲了一年多,去年和战友南下,在松岗路的一个小区里当保安,后来不知怎么认识了大刚,在大刚的撺掇下入了行。他和他的几个战友是我们这个集体里的生力军,能打能杀,身手又好,现在个个都当了小负责人。 小杜所说的干点活是要去砍人或是砸场子。这种事可大可小,我在与不在,小杜都要事先请示我的。“咋回事?”我见小杜的脸色像焖透了的茄子,全身没节奏没韵律的抖动,心里明白是有人招惹他了。 “操他妈的,一帮狗男女,在318号房里面喝酒,好像是他妈有人过生日,整了个破蛋糕不吃,到处抹,服务员进去制止,被两个男的给打了。我进去本想调停一下,那两个狗日的竟然骂我,还冲过来想打我,要不是咱们这有规矩,在这我就灭了他们。现在他们走了,该算帐了。”小杜虽然气,说话仍不失条理,语气恨恨的,看来今天这点活是一定要做的,这口恶气是一定要出的,不然小杜不会甘心。 “行,我跟你去看看。看是什么样的人,真他妈瞎了狗眼。”我拍了拍小杜,然后走出了房间。 小杜叫了二十个小弟,人人拿着锃明瓦亮的板斧。斧子的柄是后加工的,用一根不锈钢管直接焊接在斧头上,管上缠着绷带,用时有手感,不易脱手,结实、耐用。 这小弟平日里很少在夜总会里露面,大都在后台的一间休息室里呆着,除非遇到砸场的或是有活干,否则他们是不会出来的。这么做是尽量避免被人认出,做完事情他们马上走人。小事情就到别的场去看场,动静整大了,就跑路回家,过一段时间这边把事都摆平了,他们再回来。这样,既始人人知道他们是夜总会里的人,但苦无证据,夜总会的老板们也就脱离了干系,火烧不上他们的身。 应验了那句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之说,这二十个身着黑衣,头理成清一色的板寸,大都二十一二岁年纪的小兄弟,见有架可打,兴奋得面红耳赤,个个摩拳擦掌,嘴里呵哈出声,嗓子眼里都要伸出个小巴掌参战。有人过来报告说那群人到附近的湘香情饭店吃饭去了,我们立即从夜总会的防火通道直接下了地下室。三辆面包车已等候多时,打开车门后,我们这些人便上了车。 “等一下我。”有个女人在喊。是可可,她最爱凑热闹了。 可可上车后我没好气的损她:“你属穆桂英的?阵阵拉不下。” 可可脸上突然涌上莫名的悲哀状,眼里瞬间见泪,扑簌扑簌滴落下来,嘴里小声嘟囔:“人家还不是关心你。狗咬吕洞宾。” 我吐了一口无可奈何之气,我不是铁人,也不冷血,可可对我的关怀和抚慰从我的灵魂深处溢出感动和温暖,可我的表皮,我的脸面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不尽人情。可能没那么多兄弟在场,我会把可可抱住,哄她一哄。可现在不行,脸面问题抑制了我内心真实的情感。 “君哥,嫂子也是为了你好。”小杜在一边为可可打着圆场。可可总算找到知音了,大声的哭了起来。 “我们出去办事,你别哭丧行不?”我低声对可可要求着。可可是懂事的,他知道我们出去要做什么,她怎么可能自己先来破坏气氛,做一些不吉利的事呢,我的话送到她耳边,她就停止了哭泣。我由衷的感叹,女人的眼泪,像枪膛里的子弹,接受指令就可以出膛,指令撤消就安静的潜伏在弹夹里,等待下一次指令,或点射,或连发而出。 “没你们的事,马上给我走人。”一个小弟挥动板斧,恶狠狠的冲酒楼里的其他客人下命令。那些人一见涌进来这么多手持利器的黑衣人,喝酒聊天,吆五喝六的兴致早就没了,吓得呆在原地不敢动,有胆大的正试着钻到桌子下面。如今特赦令一下,那些人撒腿就往外面跑,生怕跑得慢了,惹得某个黑衣人不高兴,把别人的帐算到自己头上。他们的确不用算帐,不用买单了,甭管吃没吃好,喝没喝足,吃没吃完,喝没喝完,拨腿就走人,所以他们自己可能都闹不明白是遇见了好事还是倒了血霉。 酒楼里的员工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财神爷们一个接一个的往外跑,单一个接一个的跑着,心底里着急骂娘,行动却不敢有丝毫进展,那些明晃晃的板斧,可不是吃素的,他们也一千个不情愿以身试斧。 和那些员工一样呆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的就是小杜要找的那些人。在门外边小杜指给我看,说穿棕色和蓝白格子t恤的两个男人是今晚搭台唱戏的主角。在车上我也征询了一下小杜的意见,看这过节能不能通过别的方式解决,毕竟那些人没有打到他,又是在酒壮熊人胆,没酒他不敢的情况下出的事。小杜说那些人如果同意赔五万块钱这事就这么结了,不然,没一个人能站着走出酒楼的。可可冲我伸了伸舌头、我责备的冲她皱了下眉。我和可可,小杜都没进去,我们只需在门外督战就好。对手下的那些小兄弟,我们一个眼神、一个手势过去,他们就明白这场架怎么打,打到什么程度。 那些人也没来多久,屁股刚刚坐热乎,桌上的菜是刚点上来的,冒着辛辣的香气。我们刚到的时候,他们中有的人还在点菜,剩下那些人彼此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 “把脑瓜卵子都给我低下,抬高一点我就把它砍下来。”另一个小弟边说边围着桌子走了一圈,他粗暴的用手把那些人的头往下按,那些人很乖,很配合,有的人还把双手举了起来。呵呵,真不知他们刚才打骂服务员和小杜的气概哪里去了? 孙莉拿着湿巾轻轻的擦拭着衣裙上被同事们涂抹的一块块奶油,心里叫苦不迭,这件衣服的价格不菲,又是自己比较喜欢的款式,要是洗不掉这些本应该进嘴进肚的东西就太可惜了,心痛啊。唉,还好,暂时弄干净了,不知道干了以后会不会留痕,管它呢,快点把脸洗干净,然后出去吃饭,折腾了几个小时,又是唱又是跳的,酒没少喝,填肚子的一点没有。过生日的蒋玉滨切蛋糕的时候,自己都流口水了,心里盼着能吃到大大的一块,慰劳慰劳一直在叫嚷的肠胃。可那些同事根本就没拿它当食物,而是当作涂鸦的原料,蛋糕切好后,他们抓起蛋糕到处抹,不分人和东西。自己只顾着躲啊,跑的,一点吃的机会都没有。嘴上馋着,肚子空着,衣服到是吃了几块。这些人,都有病。 孙莉收拾妥当,大步走出洗手间,心想这次一定不能再亏了肚子了。“别人以为我吃了多少蛋糕呢,弄得全身都是奶油。”孙莉径直走向自己的坐位,头也不抬的对同事们说着冷笑话。孙莉拉了一下椅子,准备坐下来,猛然间,她发觉情形不对,身边多了好多人,一身黑衣的人,手里拿着好大的斧子的人,而自己的同事,除了被人用斧头抵住脖子的蒋玉滨和张国军外,全都趴在桌子上面,身体发着韵律的抖动。“啊!”孙莉惊呼出声,六神无主,然后又喊出心底里联想到的第一个念头:“抢劫呀。”孙莉的话音未落,后腿弯一阵钻心的疼痛,双膝一弯,人便跪倒在地上。 是一个满脸横肉的人踢了孙莉一脚,然后骂道:“把眼睛放亮点,谁他妈抢劫了。” 孙莉恨恨的瞪了那个人一眼,手轻轻的触碰了一下被踢破了皮、已渗出血迹的左小腿弯。“呀”孙莉痛得倒吸一口气,头脑开始清醒,眼睛滴溜溜的转起来,心里在胡乱猜测到底出了什么事? 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出现在门口,孙莉原本是用眼睛的余光向那个方向一扫而过的,可那余光竟然被心底的万分惊诧驱赶回那个男人的身上。不,不再是余光了,是全部的目光,不再是扫过了,是凝聚成一点,如同演唱会上的聚光灯,孙莉感觉到心在狂跳,一种喜出望外的情愫油然而升,救星来了!救世主来了。老天爷这是怎么了?今天要安排他一次又一次的救自己,太奇妙了,呵呵。虽然这些歹徒手持斧头,个个如凶神恶煞,可他腰里有枪。和枪相比,那些斧头也就是废铜烂铁了。他出枪的动作太潇洒了,侧身,回手,拨枪,瞄准,一气呵成,如果用dv录下来慢放,一定有一条优美的弧线,啊,迷死人了。不对,沉醉中的孙莉又被明查秋毫的眼睛叫醒了,那些歹徒怎么对他毕恭毕敬的,还有人给他拉出一把椅子,哟,不好。孙莉刚刚还跳跃不已的,飘乎乎的,有点沾沾自喜的心脏突然就滑落谷底,那份失落的感受,立刻让她泪如雨下。完了,这些人是这个人派来报复自己的,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得罪了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自己不应该当着他的面拆穿装盲女的小把戏的。让他丢了面子,他不要了自己的命才怪呢。怎么这个人心胸如此狭隘呀,不就是一个玩笑吗?一个小小的恶做剧吗?至于动粗吗?自己还对他抱幻想呢,还抱有那么多好感呢,猪头一个。是自己不好,玩什么不好,去玩人、捉弄人,害了自己不说,还害了这么多同事。孙莉的心凉得越来越彻底,泪水愈加丰富。 “你哭什么?又没人抢你做压寨夫人。”那个男人,那个今天上午还被自己内定为英雄的流氓、地痞、无赖开始取笑自己了。他们也应该像猫一样吧,逮到老鼠戏耍够了再吃掉。孙莉都听见有几个黑衣人发出嘲弄的笑声了,算了,有什么呀,大不了是个死,死也要死的好看点,孙莉火冒三丈,胆量大了,腿好像也不痛了,她猛地站起身,飞快的冲到那个男人身前,手指着他的鼻子骂:“你这王八蛋,伪君子,要报复我就冲我一个人来,别牵连我同事。”孙莉接着骂了好多脏话,她自认为很脏的脏话,什么人渣,社会败类一类的。孙莉从小就没“问候”过别人的父母和家人,那些日、操一类词汇她也没有用过,现在临阵磨枪,她更不会想起那些词语来。 “行了。”一声怒吼从那个男人的口中喝出。孙莉一下就清醒过来了,没了声息,愣愣的看着他,眼神还是愤怒的,心里却有点后怕。“我干什么了?你这么损我?”那个男人一脸无辜状,一脸莫名其妙,他摊开手,耸了耸肩膀,用肢体语言表达着内心的疑惑和不满。“你得了便宜还卖什么乖啊?明明就是来报复我的,直说就行了,弄得那么复杂干嘛?还黑社会呢?就会以大欺小,以多欺少。”孙莉嘴上已不敢再说什么了,肚子里腹诽不停。那个男人见孙莉不言语了,怒潮慢慢从面颊退去,眼里的火苗恰到好处的熄灭,“要不是碰巧我今天在这,你和你这些朋友都得爬出这个门。”那个男人说话时还是指指点点的,语气却缓和了许多,他预言的严重后果激起孙莉一阵寒颤。孙莉又开始糊涂了,既然这个男人不是冲着自己来的,那,这些黑衣人挟持我们干嘛? 那个男人从孙莉的眼里读到了疑惑,他很无奈的叹了口气,向门口招了招手,一个身材特别惹火的女孩子和一个短小精悍的男人走了进来。那个女孩子长得别提有多美了,眼神特别的勾人她不会是那个男人的女朋友吧?孙莉随即责怪自己,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这么八卦呢。另外那个男的,噫,孙莉认出他来了,刚才在夜总会里和蒋玉滨、张国军吵架的人就是他。原来如此。豁然开朗的孙莉眼神变得游离,她不敢再和那个男人对视了,她已知晓自己错怪了救过自己的大英雄,刚才还像个泼妇似的在那里骂街,丢死人了。 “这回明白是咋回事了吧。”那个男人讥讽的言语飘进孙莉的耳朵。“没那弯弯肚子,就别他妈吞那镰刀头。既然你们这些人当中有认识我的,我也不能太卷熟人的面子,这样吧,我替我兄弟做主了,除了这两个事头留下,其余的人都可以走了。”孙莉感到那个男人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她不好意思抬头,惭愧的心理一直在折磨着自己。 孙莉看到有的同事一听说此事于己无关,立即喜形于色,马上就要逃走,没有人抬头看一看刚刚还在同喜同乐同悲同苦同惊同恐的同事。孙莉的心有点凉。 “先别走。”那个来寻仇的矮小男人一摆手,所有要远离世非之地的人们不得不刹住身形,在暴力威胁面前,明哲保身,俯首听命是很智的选择。“元哥。”寻仇的男人冲那个男人使了个眼色,孙莉看到那个男人的眉头倏地蹙在一起,然后又放了下来,他扫了自己一眼,和寻仇男人向饭店深处没人的地方走去,然后他们俩在那里小声的说了几句话,应该是达成某种共识,两个人又迅速的走了回来。 “我这兄弟从小到大没被人骂过,所以今天对他来说是受了奇耻大辱。刚才我和他商量过了,他卖我个面子,同意和平解决这件事,也就是花钱免灾。”那个男人传达着寻仇男人的心思,孙莉想着能花点钱把这点灾祸躲过去也是好的,要是对方动起手来,自己这群人里就得有缺胳膊断腿的,那可是用多少钱都无法挽回的损失。 “你们要多少钱?”一直被斧头抵住脖子的蒋玉滨发问,他还没有醒酒,脖子还是粗的,脸还是红的。 “三万块钱,算是我这兄弟的精神损失费。”那个男人轻描淡写的说,好像说出来的不是三万,是三十块钱。这笔钱对孙莉来说不算什么,家境殷实的她很少为钱发过愁,用多少,只需从老爸给她的信用卡里提就可以,还钱的事,自有老爸全权处理。可这些钱对蒋玉滨他们来说不是一个小数字,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接受这些人的勒索?哎,实在不行,自己帮他们垫上,只要人平平安安的就比什么都强。孙莉动这些念头的时候眼睛始终在盯着那些黑衣人手持的板斧,那些人发现自己在看着他们,都面无表情的回自己一个空洞而冷酷的眼神。 “三万,你们是不是穷疯了。”孙莉本以为陈玉滨会率先责难的,哪想到先说话的是张国军。张国军这个人是孙莉在单位最讨厌的人之一,没什么能耐却能惹事生非的,能请神还不能送神,通常是惹了祸了,自己拍拍屁股走人了,让别人给他收拾烂摊子。今天的事也是因为他引起的,不是他和服务员争吵事情就不会发展到这一地步。本来这事可以消消停 第五章 天是蓝的,云是白的,草是绿的,风是轻的。我和孙莉融入这和谐的自然景观之中,内心甜蜜无比。这算是我俩第一次约会吧,陌生的感觉从一开始就被熟识和热情所替代。孙莉的神情透露出一种羞涩,脸颊红红的,动作也有些忸捏,她总是偷偷的看我,见我也在看她,淡淡的一笑后,便把头转了过去,可隔不了太久,她又会偷看我。我们几乎没说什么话,只是在她看着我的右肩膀询问伤情的时候我们才有了最简单的对话,才有了算是长时间的对视。孙莉是大眼睛女孩儿,睫毛长长的,黑眼仁很黑,白眼仁很白,这与她的年龄不相仿,到了这个年纪的人黑眼仁还是黑的,但白眼仁绝对会发黄,上面布满血丝。孙莉眼里那份关切,搅得我心神激荡,热血沸腾,我竟然有了想要抱住她的冲动,还好的是我还有理智在,明白她的端庄,看得出她骨子里透露着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 我和孙莉的足印注定是要交汇到一起的。回过头来想想从我们相识到相恋,像做梦一样,就连情景也在印证着一个又一个合理的冲撞。现在,我们身体的距离已拉近了,刚进红湖公园时我们之间的间距是两块地砖,慢慢的变成了一块,现在演变成零距离了,每走一步互相的身体都会有零碎的擦碰。我和孙莉的心早已是负距离了,她让我知道了我想要找的,想要终生相依相伴的是个什么类型的女孩子了,她不用说话,不用做事,不用做任何多余的动作,就能解释一切。那都是我想要却说不出的要求,想给又给不出的答案。 我都不知晓什么时候牵起了孙莉的手,和上次拽着,拖着她过马路不同,我感觉到了那只手的细腻。那手像是没了骨头的,握着,绵绵的,软软的。我的手心沁出了汗水,与紧张有关,与天气无关。我暗骂自己怎么能这么不自信呢,平时在女孩子面前的那份骄傲和自得哪去了?也许这不是紧张造成的,是过度的兴奋了,人在高度的兴奋状态下出点汗也是正常不过之事。 “哎哟。”我的右胳膊突然一阵钻心的疼痛,神经的反应下孙莉的右手从我的左手脱落,我忙不迭的用左手扳过右臂查看伤情。 “哎,是不是做春梦了?”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耳畔想起,是可可,我抬头看了看她,见她乜斜着眼睛看着我,嘴角一副坏笑,而她身边,什么都没有。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的吐了出来。这期间我明白了,和孙莉的那一幕罗曼蒂克场景是虚构的,子无虚有,是我的黄粱美梦。 我已在家休养六天。可可还算有良心,请假天天陪着我,伺候着我。祖宗保佑,我的右肩膀头没让小杜一板斧给砍下来,但还是砍开了一片皮肉,伤到了肩胛骨。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看来短期内我是很难再做大运动量的事情了。这几天小杜天天买来猪骨头汤给我喝,说是伤哪就得补哪。这对可可来说是个解脱,她除了煮方便面不会做别的。她只需把汤盛在碗里,笑咪咪的端到我面前,就算大功告成,心里也觉得是功劳一件吧。对于我的伤,小杜有些过意不去,一而再,再而三的向我道歉,墩儿也没少给他脸色看。本来都是自家兄弟,我本就没当作一回事,又乐于卖个人情给小杜,把他的心收得服服帖帖的。反到是可可对我不依不饶的,天天在我面前提这件事,念叨一些不伦不类的话给我听。我曾亲耳听到她在厨房对小杜说:“事情都过去了,你也别放在心上了。你还不知道吧,你元哥巴不得有那么个机会呢,你想,他早就想来个英雄救美了,要不然怎么打动那个女孩子的心哪。他呀,心不正,砍死他活该。” 人心都是肉长的,这几天我对可可的印像好了很多,看她身前身后的忙活,递茶递水,送汤送药的,她也说她从小到大第一次这么“伺候”人,以后可不干这种事了,我则幸福的笑着。可可对孙莉的敌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从出事那天到现在,我没听到她嘴里吐出一个孙莉好。孙莉是话剧团的演员,到了可可嘴里就改为旧社会时侮辱性的称呼——戏子,她说戏子最会逢场作戏,最会摆弄男人了,她说我是被孙莉玩了,耍了,利用了。像我这种傻子,要是落到孙莉手里,准会被她卖了,然后还要帮着她数钱。看我不言语,可可又说孙莉没长心,我都帮她担了那么大的事,救了她和一大群同事,她都没来看看我,这种女人心肠是铁的,用什么手段都感化不了。幸好我只说我和孙莉是朋友,没对她讲我和孙莉戏剧般的相识,不然她又能编造出孙莉一千条不好,我和墩儿打了招呼,那小子嘴像没把门的似的,这事要严防死守,可不能为了一根冰琪淋就出卖我。 可可对我的洗脑和灌输我洗耳恭听,只不过,是一边听,一边冒罢了。嫉妒心下做怪的可可,有点无理取闹,也有点可爱。她张闭着那张小嘴,像机关枪,哒哒哒的没完没了,除非她闭上眼睛睡觉,我的耳根难得清静。也别说,她睡着了也会说出一两句梦话,话的内容含糊不清,隐隐约约听到有孙莉二字。 我最怕的是可可和我较真,在没出这趟子事之前我一直以为我和可可就是性伙伴,性伴侣,过了格的蓝颜知己,我们在一起纯粹是各取所需。现在,我知道那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了,心里头的寒意更盛。在可可的心里,我和她的关系八成被定性为爱情了。为了捍卫感情,她会豁出去的,她也不会少给我添乱、添堵的。女人就是这样吧,爱你的时候可以为你死,她都敢去死,还有什么她不敢做的呢。 “汪、汪、汪”王大熊又叫唤上了,看它叫的疯狂程度,应该是有人来了。这狗是大刚半路过继给我的,什么都好,就是爱叫。听到生人动静它叫,熟人动静它也叫,有时我家窗口落几只唱歌的小鸟,它能和小鸟合唱一个多小时,直到曲终鸟散,它仍意犹未尽。王大熊的名字是我给取的,这狗的品种就是白熊,泊来品,外国货,个大,体肥,毛长,狮子头,凶猛好斗,不认得的会以为是藏獒。王大熊是随了我的姓了,我叫王元,它叫王大熊。这狗怕我也喜欢我,好比我喜欢它又恨它,就因为它总叫,打扰我和街坊四邻安休,我当然要在它乱叫的时候踢它一通,这样它能管住自己二个小时,二个小时以后,它就好了伤疤忘了痛了。除此之外,我们俩,人与兽,相亲相爱,算是顶铁的一对了。可可和刚子它们有时问它:王大熊,你爹呢?要不然就会问我:你儿子呢。我操,把我和狗相提并论,有骂我的意思。 “哟,两个人在这度上蜜月啦?”墩儿一边招架和他亲热的王大熊一边向我递着小话。我无可奈何的耸了下肩膀,又被伤口牵动的呲了呲牙。这话可可爱听,乐得屁颠屁颠的,跑到冰箱里给墩儿拿了桶可乐。 墩儿关切的问我:“怎么样?好点没有?” “没事,伤口有点痒痒的,应该是长新肉了。” “还没事。”可可撇了撇嘴,嗔怪地说:“要不是小杜反应快,你现在就成独臂大侠了。” 提到小杜墩儿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这小子最近有点嚣张,等哪天我找碴好好教育教育他,他妈吃两天饱饭就忘记过去有多黑暗了。”墩儿这完全是要替我出气,他的性子和我一样直,什么事都憋不住,这点和大刚有差距,大刚恨谁喜欢谁表面从来都是不动声色,要整哪个人,弄哪个人暗地里下死手,从不手软。 我不想因为我让墩儿和小杜发生不愉快,前几天也劝过他几次了,见他好像没上心,我又给他讲了一番大道理,什么上面的大哥就要照顾好下面的小弟,因为他们是在为我们卖命,什么都能散场,可人心不能散。这件事,让它痛痛快快的过去,也让其他小弟看看,咱天天嚷嚷的一家人不说二家话,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是说了白说……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浪费了好多唾沫星子之后,墩儿终于点头,答应让这一页翻过去,永不再提。 “你看你们一天天的,累不累呀!”可可打着连天的呵气,挖苦我们。 隔行如隔山,可可哪会懂得圈里人之间要遵循的这样的和那样的规矩。任何一个行业立于世间,都有它各自存在的道理,每个行业内部也都有着许多不成文的规定,别看它没有白纸黑字的立在那,可真要是谁不懂事,破了例,甭说别人,自家兄弟都饶不了他。 “消停呆一会儿,怎么哪都有你呢。”我没好气的训可可,我很烦在我说正事的时候旁边有个人插嘴抢话、说三道四。事实上,我已开始打算把可可从我的世界里抹掉,不是因为她已死心塌地的爱上了我,是我已开始喜欢上她了,这可绝不是什么好事。可可,不是我想要的那种女人。 对我的呵斥可可早就习惯了,笑嘻嘻的跑到卧室里看书去了。 “最近大刚在忙乎什么呢?”除了我负伤的那天晚上,大刚一直都没过来。平时电话来的很勤,嘘寒问暖的,可见不到他的面我有些放心不下。 墩儿叨着烟,在茶几上用扑克摆憋七,头也不抬的应着:“前天我看到他了,刚挂上了个空姐,正在那娘们身上下功夫呢。” 可可突然从卧室露出半边脑袋问:“空姐?大刚的档次越来越高了。哎,墩儿,那空姐漂亮吗?” 墩儿回答说漂亮,相当的漂亮。然后他又气乎乎的唠叨,现在的航空公司招空姐像选美似的,全中国的美女们看到待遇那么好的职业也都削尖了脑袋似的往里钻,那千扒拉万选出来的,能差得了吗?临末了墩儿若有所思的感叹,好花都让猪拱了。 第六章 是那次同学聚会害了我,因为我在那里认识了王元。我和王元的结合也完全出自同学们的起哄,算是阴差阳错。那次同学聚会别开生面,都成双成对的,只有我和王元形单影只。赵明亮是我同学,王元是赵明亮的朋友,王元特想认识几个大学生,想混进他所谓的文化圈,交几个有文化、有思想的朋友,所以他和赵明亮来参加这次聚会。 赵明亮他们没有任何顾忌,搂着各自女友“男友”动手动脚又是亲又是啃,我和王元识趣的躲在一边。也恰好是赵明亮把眼睛从他女友胸脯上挪开后看到了坐在一起的我们,那混蛋大声叫喊:“看哪,速配成功了,这房间里没有光棍和棍光了。” “切,本小姐要想谈恋爱还能落在你们后头去?”我不服气的大声叫喊,把全包房的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不是我夸自己,我想要和哪个男生好,别的女生就没有半点机会,就是名主有花的,我也能把他抢过来。”我这话说的有点狂妄,可在场的那些女同学和男同学的女友们的神情仍是紧了一紧,把我的话当真了,也真怕我花心大动,不负责任的抢他们的男人。 王元是个很沉稳的人,没动任何声色。这个本没让我瞧上眼的东北老乡,有如此的城府却在我的预料之外。兴许是那晚过于贪杯,我竟勾引似的向王元伸出了手,问王元:“哥,我叫烈火,你叫什么?”王元一脸的惊奇,握住我的手竟没有放开的意思,显得很激动,“这么巧,我叫干柴。” 我晕,我倒,我靠。这男人比我还能胡绉八扯。可接下来的形势越来越不利于我了,王元竟然变被动为主动,试探性的发起了进攻,“烈火,你看他们亲亲吻吻,搂搂抱抱的,明明是在眼气咱们,难道你情愿当那么亮的电灯泡?干脆,咱俩干柴烈火的凑和凑和吧。”王元有逼上梁山的意图,声音宏亮,极具穿透力,包房里的男男女女把他的那些屁话听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于是,短暂的宁静迅速被起哄声代替。特别是赵明亮,竟挑头拍起巴掌;男生有节奏的喊着干柴加油,女生则叫着烈火前进。我被置于一个骑虎难下的境地,无奈,本小姐丢什么丢不得脸面,我可不想让我的名字被同学们因为这事在茶余饭后时常提起,他们经常说起的应该是我的美貌。 “唉,群众们的盛意难却,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啦。”我大大方方的挎住了王元的胳膊,王元没有丝毫犹豫,兴许是逮还逮不住这机会呢,顺势搂住了我的腰。房间里有节奏的起哄声变成了叫好声,我和王元在这叫好声中开始喝酒,开始对唱情歌,开始出双入对,开始毛手毛脚。当天晚上,亢奋的我们召唤出性奋,上了床,做了男女能在床上做的一切事。 王元是被我的尖叫声吵醒的,他光着身子冲进了洗手间,拉了拉惊慌失措的我,问:“咋的了?”我倚在洗手间墙角,从头顶到脚后跟都在冒凉气,身体节奏性的筛糠,我用手指了指堆在浴盆里沾有血迹的砍刀,斧头,铁棒。王元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轻描淡写的说:“喔,那是兄弟们吃饭的家伙。”说完他扭达扭达的回床上睡觉去了,嘴里还叨唠:“大惊小怪的,这动静,还以为你踩着猫尾巴了呢。” 原来他说的都是真事,昨晚他说他是混社会的我还取笑他呢,说他要是黑道中人我就是黑道的老祖宗,王元没和我较真,只是摸着我的乳房说我做不成老祖宗,做奶妈绰绰有余。 原来他说的都是真事,昨晚我们在床上做第一回合的时候他的小弟总是找不准地方,要不是我帮忙,他就把大腿根当作风水宝地了。他交枪交的特别快,我问他是不是早泄,他说他还是处男,把第一些次给了我,要我以后对他负责。开玩笑,二十七八岁的人了还是处男?现在在十四岁以上找处男和上中学找处女一样难。他辨解说坐过六年牢,所以把破处的事给耽搁了,当时自己是当笑话听的,现在看来要笑话我自己了。 我的惊恐潮水在回忆和求证中慢慢的消退,心跳的速度也趋于正常。我在洗手间里慢慢的洗漱,慢慢的梳理着我和王元的一点一滴,还好昨晚酒喝得不多,没有冲淡丝毫往事,我则轻而易举的把王元的形象做了一次重新的评估和定位。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是做什么的?我是现在就走迅速忘记这一夜之情还是继续和他来往?和他相交对自己是好处大于坏处还是坏处多于好处?我的头脑在飞速的运转,心里动了千百个心思。 我和王元说再见的时候,他还在屁眼朝上的睡着,对我的告别,胡乱的应了一声。这种人真他妈胆大,也不怕我报警抓他。那么多凶器和管制刀具就够他蹲一两年牢的了。他这算是什么?艺高人胆在?信得过我?还是与警察的关系早就是蛇鼠一窝,互通声气,狼狈为奸?我看出他没拿我当一回事,没什么,姑娘我玩了个处男也不吃亏,想到这我咯咯的笑了,收拾妥当,出了王元的家门。 从小到大,我都不是淑女,天天像个假小子和男孩子一起疯啊闹的,朋友当中,男孩子居多,女朋友屈指可数。也不能埋怨是那次聚会害了我,肚子痛也不能总和灶王爷算帐,是我没沉住气,主动找赵明亮要了王元的电话,隔三差五的找他喝茶吃饭,也隔三差五的和他上床。是他身上的霸气吸引了我,是他所从事的行业吸引了我,那是一个我没有接触过的,却总是想了解又向往的世界。 王元没从我身上读到任何大学生的风采,反而说我比流氓还流氓。他身上那点匪气也复制到了我的身上,我的坐相,我的站相,我的谈吐,怎么看都像道中之人,现在说我是黑道的老祖宗八成是有人信了。王元说不用特意,随随便便的就能从我身上挑出十几种毛病。我说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样,80头几年的和80后几年的代沟已经深不见底了,再说世界都多元化发展了,人不是变化得更快?想的、说的、做的、爱好、兴趣、价值观念哪能一样啊?他说是黄鼠狼下豆鼠子,一窝不如一窝,一辈不如一辈。 人是感情动物,相处时间长了难免会产生感情,慢慢的我就发现我已无可救药的爱上了王元。王元身上有许多吸引女孩子的地方,阳刚、帅气,酷,谈吐风趣,文化不高却能出口成章,别人若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会被他文质彬彬的外表所蒙骗。与同一年龄段的男人相比,少了浮躁多了沉稳,没有稚嫩只有老练,这样的男人,尤其是单身的,打着灯笼都难找。爱上他也不知是好是坏,他不爱我,这我看得出来,可我相信精诚所至,终有一天他会被我所打动的。我试图改变王元,却发现我在改变着自己,最没耐性的我如今啰唆得像个老妈子,平时只顾自己舒服得劲的我现在竟能涉身处地的为他着想,人哪,都会败在感情手里。 原来我认为王元不会轻易的爱上我,也不会轻易的爱上别人,我们可以这样厮守着过下去,等到年老了,或是都玩腻了,大家各走各的路也没什么不好。现如今我发觉我错了,且不说他替孙莉挡的那一刀,就是他看孙莉那种眼神,就能知道,他看上她了。尽管我在心里百般抵毁孙莉,也想出来千百条她的不好,可孙莉确实是让男人看了就心动的那种女人,这一点和我有点类似。错就错在我和孙莉分属完全不同的两种类型,而王元的心却偏好她所属的那一种。 是莫非定律使然,怕什么来什么,这几天我的心思全被这个人搅乱了,想到她我的心就没了底,和她抢王元,十次会有十次败下阵来,没有一分的把握。现在看来她和王元并不是太熟,我要把握我的优势,主动出击,击败这个潜在的威胁,以攻代守总比严防死守要多一点把握和机会。女人对付女人,方法多了去了。我首先想到的是墩儿,想要了解孙莉、了解她和王元,只能从他身上找突破口。没办法,谁让他心眼最实,嘴最快了呢。 第七章 “姐,我去上学了。”孙男打了声招呼后迅速在孙莉的视野里消失。快七点半了,孙莉早已梳洗完毕,静静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有意无意的拨弄着手里的电话。她在翻看通信录,确切的说她盯着一个电话号码看,这个号码现在完全打乱了她的生活,更为确切的说是这个号码的持有人打乱了她的生活。这个叫王元的男人闯入了自己的生活,且接二连三的救自己于水火之中,不然,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境地还未尝可知。也是他害了自己,现在团里的人,哪怕是一个打扫卫生的阿姨都知道自己和黑社会里的人关系“非同一般”了,他们在人前人后都对自己议论纷纷,也无中生有的编出许许多多自己和王元发生过的多多许许的故事。想起这些孙莉气就不打一处来,那天晚上要不是自己,保不定有多少人要被砍,要被打呢,陈玉滨他们呢,非但没有人对自己心存感激,反而在背地里对自己动刀子,造自己的谣,可能还恶意中伤自己,不然……唉,烦死人了。有时孙莉都恨不得时光倒流,那天晚上的事重新来过,就让王元的那些弟兄好好教训一下陈玉滨和张国军,对,特别是张国军,这有家伙现在见到我竟然连个招呼都不打,一扭脖,一抬头就走过去了,还气呼呼的,就好像那天晚上让他出丑是我安排的,他真的认为我和王元非同一般啦!有病。我可是帮你省了三万块呀。 气归气,孙莉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同事们去遭苦受难呢,现在的社会,危机四伏,巨大的生存压力时时在撞击着每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多的不幸和不平潜伏在每个人的周围,伺机而动。想要立足于这个城市,就算是立足于一个小小的话剧团,都得付出千辛万苦,尝尽万般辛酸。自己想帮他们都还来不及呢,不可能给他们添乱的。孙莉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孩,优越的家庭生活条件和丰富的物质生活没让她生出骄。宠。傲。显。攀。狂等任何一种有些人认为是有个性的脾气,她为人随和,富于爱心,总会设身处地的为他人着想。还好的是,现在都市里的房屋是一座座堡垒,人与人之间是一个个保险箱,非亲非故的家庭,非亲非故的人别想去了解,也懒得去了解另一个家庭,另一个人,不然,孙莉周围的人会大吃一惊,可能会有好多人来巴结她,对她阿谀奉承,那些跟在她屁股后面的男人们更会费尽心思的追求她,也可能会有好多人恨上她,嫉妒她,更有可能会给她带来安全上的隐患,会有人对她动歪心思,背地里下死手。这个时代就是这样一个时代,一个我不好过谁也别好过,我活得好就要让别人活不下去的时代。 最让孙莉心烦的还不是那些同事的闲言碎语,清者自清,他们嚼舌头嚼累了,嘴里的东西没嚼头了,也就不再嚼了。现在她担心的是王元,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伤的重不重,会不会留下残疾,后遗症,如果自己所担心的变成事实,这人情债自己可怎么还哪?昨天晚上,孙莉提心吊胆的的去了金爵夜总会,找到了那个叫小杜的人,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要到了王元的电话号码。用凶神恶煞来形容小杜已经不再贴切,那天他见了孙莉就笑吟吟的,像久别重逢的老友那么么热情,当孙莉问他那天晚上帮她的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时小杜愣了,不断地摸他自己的脑袋,还以为孙莉在拿他开玩笑。后来他看出孙莉不像撒谎,竟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小杜的口风很紧,孙莉问王元住哪?伤得怎么样?他都不说,只是诡异的笑,这笑容孙莉这两天经常看到,同事们在身前身后看着她的时候也这样笑,难道小杜也认为我和王元有一腿?唉,孙莉,长叹了口气,别说跳黄河了,跳太平洋里自己也洗不清了。 拿到了王元的电话,孙莉又犯了犹豫,想打还不想打。孙莉懂得感恩,懂得知恩图报,可她真的怕听见王元的声音,更怕与王元见面。孙莉怕什么她自己心里都不清楚,她只知道在她的心里一直念着这个男人的好,从而忘记或者说不在乎他是什么人,是做什么的。他是完美的,他的形象在自己心里是那么高大,他凶凶的样子现在看来也是那么和蔼可亲,如果他是一个普通人有多好,那么自己,自己就可以和他……咳,孙莉打了自己一巴掌,自己在这瞎想什么呢,什么时候了还自顾自的春心大动,这样下去,自己和王元的关系真的会变成同事们猜测的那样了。 马上到5.1劳动节了,话剧团里正赶排一场节目,然后在节日里到市里有名的几家大工厂去做慰问演出。除了那几个逢演必上,老得掉牙掉渣的话剧小品之外,每次彩排别的节目都会笑料百出。这次的岔子出在吴雪秋身上,跳《收获》集体舞的时候,她穿的吊带裙的带子开了一个,而她浑然不觉,酥胸半露的挥舞着彩绸做着一个个动作,台下那些同事们,特别是男同事们看得忘记了提醒,兴许是根本就不想提醒,他们心里肯定盼着吴雪秋的另一个吊带也开了呢,他们只是直勾勾的看着,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孙莉发现这一情况马上提醒了吴雪秋,吴雪秋得以迅速的跑到幕后把吊带系起来,本想这意外就这样了结了,谁知更大的笑话又出来了,吴雪秋整理好服装,竟然扭达扭达的从幕后又走到前台,继续跳了起来。台下的人们本来是似乐非乐的,这次不同了,大多笑得捧着肚子,有的人干脆蹲在地上笑,台上的我们也受到了他们的感染,舞蹈也不跳了,站在那拍着巴掌呵呵呵呵呵的笑。 彩排结束后舞台监督陈小可狠狠的k了吴雪秋和我们,用他的话来说在演出中随时会有意外或是笑场发生,站在台上的我们一定要沉着和冷静,不要也跟着走了神,应该继续把节目演完。但是,像吴雪秋这种情况,已走下台了的,就不要再上来了,那会引起更大的笑场。 “孙莉,有人找。”坐在办公室门口的一位同事大声的叫嚷。孙莉抬头便看见了可可。可可上着白背心,下穿牛仔裤,洒脱,干练,青春气息扑面而来。这个容颜娇媚却盛气凌人的女孩子是位不速之客,孙莉想不出她来找自己干什么,看她的眼神,可不像有什么好事。 “这件kelly套装穿在你身上比穿在模特身上要鲜亮得多,漂亮的衣服只有穿在漂亮女人的身上才不会暴殄天物。”在老树咖啡落座后,可可把服务生冷落在一旁,对孙莉的穿着大肆褒扬。 “你”陈莉咧了一下嘴唇,然后抬头直视可可,“你来找我,不只是奉承我的穿着打扮吧。”孙莉本可以更为直截了当的问,你来找我干什么?可这话太冷。太横。太冲,难免会伤到人。于是,孙莉没有压迫可可,没有步步紧逼,没有急着众可可嘴里找缘由,她点了巴西研磨咖啡。孙莉喝咖啡从不加糖,咖啡本身的苦与涩会刺激一个人的胃,继而冲撞人的神经,那才是生活本来的味道,原滋原味的。孙莉问可可喝点什么,可可扬了扬肩膀说和你的一样。 可可发现孙莉在盯着自己看,回敬个目不转睛,两个女人倾刻间变成了两大武林高手,武林高手在对决前应该都会装作气定神闲,直截了当的在对方的面孔上看着。瞄着。扫着。瞥着,都想在气势上压倒对方吧。 咖啡很快就送了上来。可可撕了两袋糖倒入自己的咖啡杯。这种女孩子对生活苛刻,总希望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中心,让一切都围着自己转,稍不如意,可能会撒尽脾气,用尽心机讨别人的欢心。孙莉只凭加在咖啡中的两袋糖揣度着可可,对自己妄下的判断不以为轩,孙莉一直都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直觉,相信自己的判断。其实可可的美与艳,谈吐坐立行时的规矩与得体一直让孙莉惊叹,本以为和流氓在一起混的女人会和流氓一样流氓,现在看来自己错了。王元是个流氓?人帅气。风趣。冷静。睿智。讲诚信。重义气,如果流氓都像他,那世间还有好人与英雄吗?孙莉很快便推翻了自己的另一个臆断。 可可何尝不是如此,如果自己是个男人,不对眼前的这个女人趋之若鹜才怪呢。她的美丽。文静。沉着,举手投足间展示的大家风范远非自己能及,不对,美丽除外,自己装淑女装的太累了,累得反了胃。 “我是为了元哥的来的。” “喔。”孙莉眉角跳了一下,“他,他现在怎么样了。” “托你的福,膀子还留在他身上。” “我一直都想去看看他的,并想当面向他致谢。” “哦。”可可心想幸亏我今天主动上门,不然,让她和王元见了面那还得了。“其实,你也不必为这事耿耿于怀。元哥,在道上混,什么风浪都经过。,什么磨难都励过,这种事,司空见惯了。” “其实,那天晚上我就想跟着去医院的。但是那些拿斧子的人不让我跟着。” “可能是怕你泄露他们的行踪,向警察告密吧。”孙莉在心里偷偷地乐着,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元哥,治伤花了很多钱,可能二三个月都不能做什么事了。” 可可的话提醒了孙莉,她本来最想问的就是治伤花了多少钱,这些一定要加倍奉还的,人家是为了自己受伤的,虽然他求的不是自己,但那就是为了自己,明眼人都知道,自己更知道。“元哥治伤花了多少钱?这钱我还出。”孙莉觉得提钱太现实,沾污了王元对自己的帮助,也辱没了自己对王元的担心,她的声音不自觉的小了许多,“其实,钱不能代表我对元哥的成分感激,只不过,我真的想减少些我心里的歉疚。” 可可要的就是这句话,来时的路上她就在盘算黑孙莉多少钱,多少钱才能让孙莉改变对王元的看法,清空孙莉对王元的好感。原来她想要个万八千的就行了,可她看到孙莉穿着上万元的衣服,虽不显眼,但那仍是意大利顶级品牌的皮包,她就改变主意了,她的口张得就大了些。不能便宜了这家伙,谁让她抢我的男人了。如果没有王元的因素存在,可可也不认为她和孙莉会成为朋友,只因孙莉长的太漂亮,漂亮的女人总是相互排斥,这是本能,天生的本能。 “真是不好意思。”可可羞涩的笑了笑,为狮子大开口打掩护,“八万块。”可可本来还想客套一下的,但她忽然又觉得装逼装蛋太三孙子了,还不如给个痛快话,不然,这太极手推起可就没完没了了。 第八章 “可可,你给我介绍女朋友的事怎么还没着落呢?”墩儿和可可在南深大道旁一家著名的批萨店大快朵颐。这些天每到要结帐买单的时候墩儿就会旧话重提,以此来敲打。点拨可可,让可可有愧疚感,然后产生用请客吃饭给墩儿赔罪,打消墩儿心中不满的念头。 可可用给墩儿介绍女朋友当诱铒,从墩儿口中钓到了关于孙莉和王元之间的一切情报。可可原来以为用三个瓜两个枣就能搞定的,没料想墩儿那次来个守口如瓶,任凭她百般利诱,使尽解数,墩儿仍是一副打死也不说的态势。无奈,可可用了最后一招,直击墩儿的软肋,说是在自己的学校,有一长得特靓的,特纯的校花,刚失恋,正需要人安慰,可可会给她和墩儿牵线,做一回红娘,结束两个人的单身状态,救二人于水深火热之中。墩儿最羡慕的就是王元有一个大学生女友,且女友不仅漂亮,而且性感。可可在描述那校花身材如何火爆的时候用手托了托自己尖挺饱满的乳房,说那校花的乳房比自己的有过之而无不及。看到墩儿不停地用舌尖舔嘴唇,可可松了口气,也开始为日后墩儿会为这个承诺死缠烂打而忧心忡忡。 果不其然,只要让墩儿逮着面,他便旧话重提,并有向王元告密的想法。如若不是自己从孙莉那里弄来八万块钱,如若不是王元知道这件事会把自己从他身边一脚踢开,可可怎么会任墩儿宰割呢。半个多月以来,在墩儿身上,连吃饭带购物,三千多块扔进去了,这可是墩儿过去一年来请可可吃饭和购物的总和。可可为自己当初轻率杜撰出校花一事而悔恨交加,每看到墩儿在享受和享用后的那份怡然自得,真想吃了他,把他那身肥肉切下来煮了。 “墩儿,我他妈也为这事着急上火呀。真的,我怎么也没想到那个校花和她男友闪电般的复合了,我看她也是挨操没够那类人。不过,我答应你,以后只要身边有好女孩,我就把她介绍给你,其他人连想都不要想。”可可露出哀求的眼神,用新的谎言掩盖旧的骗局,并迫切希望墩儿不要识破。盼望他放自己一马。 “那个叫孙莉的女孩子真不错,你说她人不但长的漂亮,还那么大款,还那么仗义……” “行了,你知道啥呀?”墩儿对孙莉的赞美在可可看来是阿谀奉承,她粗暴的打断墩儿,“她那么有钱肯定是傍了大款了,肯定是给有钱人或是有权人当了小二或是小三了,不然,一个演话剧的演员,拿鸡巴毛开陆虎车?拿鸡巴毛买那么高档的衣服?不用说别的,每个周末你到我们学校大门口看看去,停的全是好车,全是来接学校里的小二小三的。”“那就不行孙莉是有钱人的女儿啊?”墩儿反驳。 可可噤了噤鼻子发出不屑的哼声,“这年头有哪个有钱人会让女儿去话剧团当个小演员?出不了名还净受冤枉气。要过戏瘾送去演电影啊,演电视剧啊,把钱往上一拱,哪个导演不投降?以现在国内影迷的素质,只要脸蛋漂亮,当两次女一号就能红遍全中国,何必天天咿咿啊啊的吊嗓子,像大便干燥一样费劲呢。” “哎,那八万块儿你是打算自己留着用还是给元哥啊。”墩儿话锋一转,哪壶不开提哪壶。可可后悔得想用脑袋瓜子撞墙。和孙莉去银行取钱,怎么竟鬼使神差的叫上了墩儿,到王元负责打理的哪一家夜总会叫不出十个八个小弟护着自己呀,这回可到好,外贼防住了,栽到家贼手里了。可可生气了,属于火冒三丈的那种,她突然站起身来指着墩儿鼻子叫嚣:“你他妈的还有完没完?我错也认了,饭也请了,衣服也给你买了,你怎么还不依不饶啊?杀人不过头点地吧?” 可可拍桌子骂人的情形吸引了餐厅内所有人的目光,人们既惊奇于相貌这么漂亮,衣着那么得体的女孩孩子子怎么会出口成脏,也心理阴暗的期待被骂的大胖子能反戈一击,与她对骂或大打出手,两人的即兴表演能为这餐饭凭添声色。墩儿对可可这种激烈的反应习以为常了,等可可说完,墩儿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发出“吁”的声音,示意可可这是西餐厅,不要大声喧哗。可可见墩儿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式,明白刚才用的一招没捞到一点成效,心里一酸,眼角泛起泪花,“墩儿,你太小看我了。那钱我哪能留着自己用啊,我把它都存起来了,等将来王元不干这一行了,如果那时候我还在他身边,他还要我,我想和他用这笔钱开个小店。”可可这次没有撒谎,要不然她也不会为那区区三千块钱心痛不已了。见墩儿流露出赞赏的目光,可可趁热打铁,话讲得更有道理,语气更加委婉动听:“你说你们哥几个,能挣钱更能花钱,一个个好像跟钱都有不共戴天之仇,钱在兜里揣一会就得要了你们的命。我认识王元一年多了,就没见他存下钱。这个月住这,下个月住那的,搬来搬去的,穷折腾到是有一套,是,你们现在年轻,能打能杀的,可你们想没想过,你们也会有老的那一天,有动弹不了的那一天,到那时连个过河钱都没有,怎么办?墩儿,你说我不为王元日后着想,谁为他日后着想啊?” 墩儿忽然陷入了深思,手里的牙签塞进嘴里用牙叨着。可可想不出墩儿在想什么,只盼着精诚所至,墩儿被自己感动。许久,墩儿抬起头,可可看到墩儿眼里的泪水,心里不由一惊。“说实话,弟弟我以前从没在心里敬重过你,一直认为你就是元哥的一个女朋友,一个随时可能被另外一个女人替代的女朋友。可你今天说的话,要做的事,让我高看你一眼,不,是从心眼里尊敬你。你和围绕在元哥身边的其他女人不同,他们只想着花他的钱,享他的威风,只有你,想到了他不行的时候,他不做这行的时候,想到了他的以后。”墩儿的泪水竟然流出了眼眶,可可递了一张纸巾过去,“我们都不想去想的事,你为我们想了” 可可有些失措,可也为自己的真情告白而欣慰,看来,不仅解决了墩儿对自己的死缠烂打,还把他争取到了自己身边,多了一个帮手。墩儿是个实诚人,只要他接受了自己,在心底里认定自己是他的嫂子,那么别的女人就别想打王元的主意,即使王元对别的女人有意,墩儿也会帮着自己,人为的为那女人设置障碍。 “嫂子。”墩儿这一声称呼叫得很生硬,可可听在耳朵里也不是太习惯,墩儿不像疤瘌刚,油嘴滑舌,见了面就嫂子嫂子的叫起来没完,墩儿说嫂子这个称呼不能随便叫,只有配得上元哥的女人他才会叫上一场嫂子。一年多来,墩儿一直直呼可可的名字,今天这一声迟来的称谓,像一颗催泪弹,可可的眼泪在脸上恣意奔流。 “墩儿,走,跟嫂子到我们学校逛逛,你要是看中了哪个女孩子,就告诉嫂子,不管她有没有男朋友,嫂子都会帮你上前说句话,给你创造个机会。”可可抓了几张纸巾胡乱的擦了擦脸,她高兴得有点找不着北了,好了伤疤忘了痛,冲动之下,啥话都敢往出说,拉起墩儿往外走。 第九章 三个月之后,王元受了伤的胳脯恢复如常,想起很久没有见到疤瘌刚,便约了墩儿,选择疤瘌刚可能在家的下午四点来钟,来到了疤瘌刚家的楼下。 疤瘌刚和墩儿一样,住在没有电梯的农民楼里,都是五楼,疤瘌刚说上楼下楼都能锻炼身体,墩儿说上楼下楼能减下去点肥肉,王元说上楼下楼也就能消化消化食,别的,毛用没有。改革的春风吹到鹏城这块土地之后,这里的农民瞅准商机,纷纷在自家的菜园上盖起了六七层高的小楼,面向外来的打工仔打工妹们出租。农民楼的面积都不大,一层有二到三间独立的单位,每单位按面积大小来收租。农民们的菜园子都挨着,在上面盖起的房子也都紧密相连,楼与楼之间的距离最远的不超过二米,近的,可以站在各自的的房间里与对方握手,所以这种农民楼又被称为握手楼。农民伯伯们不懂太多的大道理,给钱就让人住进来,农民房里自然就成了藏污纳垢之地,里面的住户被偷被盗是家常便饭。这样的建筑设施又存在着重大的安全隐患,万一哪家失了火,除了祈求老天爷施救,别无他法,楼与楼之间过于窄小的通道挡住消防车难倒消防队员,一般情况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火由猛烈烧到落架,把一家或多家,把一座楼或几座楼烧得面目全非,房倒屋塌,只剩下砖头瓦砾。这样的楼能堂而皇之的盖起来,且前赴后继,与这座城市里存在众多阴暗面一样,高居庙堂里的人喊口号的多,干实事的少:享受的权利多,承担的责任少:贪脏枉法的多,清正廉洁的少。 到了四楼楼梯缓台处,见小杜和一个小弟正在那伫着,嘴里叨着烟,耳朵却侧向五楼疤瘌刚家的方向,没等王元发问,疤瘌刚家传出来乒乒乓乓的声音,然后是男男女女的吵闹声。王元和墩儿相视一笑,心想,这小子,又故伎重演了。 疤瘌刚甩掉每个女朋友的手段如出一辙,打碴打架。在打架过程中他会一改往日的温文尔雅,把东北老爷们打老娘们那一套拿出来,说粗话,摔东西,并有向家庭暴力的方面跃跃欲试的意图,一般的女孩子,在摔东西那一关就被吓蒙了,马上打点行装走人,边走还得边为自己及时醒悟,脱离了魔爪而高兴和自豪。疤瘌刚要的就是这种结局,这个女朋友不走,下个没法搬进来呀! 小杜和那个小弟看见走上来的人是王元和墩儿,紧忙靠在墙边,闪开了道路。王元没有往上走,他也不想上去看现场直播。墩儿问小杜:“这疤瘌刚是不又物色到新货了?” 小杜闻言一笑,说:“可不是嘛,新的马上就到了,刚哥说得尽快把这个赶走。”墩儿一声长叹,声音大得出奇:“你说咱们仨,一个不想找女朋友,一个找不到女朋友,还有一个见天换女朋友的。” “可不是嘛,咱们仨是旱的旱地死,涝的涝死。”王元也深有感触。 一声摔门声传了过来,紧接着是脚步声,一个面目姣好的女孩子提着一个大箱子走了下来。女孩子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看了让人心痛。“行了,猪拱花运动结束,我们上去吧。”墩儿口中念念有词,王元和小杜等人随着墩儿上了楼,进了疤瘌刚的家。 ke”王元对扑向自己的一只大白狗亲切的叫着ke是王大熊是一奶同胞,王大熊得管它叫哥ke能从王元身上吠到它弟弟的味道,它疯狂的吠一番后开始和王元疯闹。 疤瘌刚让那个小弟收拾弄得乱七八糟的屋子,又把小杜叫到身边,让他开自己的车去大众乐站台那里把新女友接过来。 “你真是暴殄天物。”王元ke骗到洗手间里关住后拿疤瘌刚逗乐。 “就是就是。”墩儿溜着逢,也说出了自己的心理话,“你能不能发发慈悲,匀给兄弟我一个?反正你也忙忽不过来。” “行,没问题。”疤瘌刚答应得斩钉截铁干干脆脆。 “刚才走这个又因为啥呀?”墩儿刨根问底。墩儿没把疤瘌刚的承诺当回事,如果当回事就是在欺骗自己,这小子是啥人墩儿心里再清楚不过了,他宁可让那些女孩子提着裤子排着队等他,也不会让给兄弟们的。 “为啥?这人有病。” “有病,传染给你了?”墩儿脸上除了关切还有幸灾乐祸的成份。 “操,你想哪去了。我是说她心里有病,每次我俩做爱她都会问,和我搞舒服吗?我有没有你以前的女朋友会搞?你和她都怎么搞的?头一回她这么问我我还挺兴奋呢,可一而再再而三的,就招人烦了,她一开口说话,我就想把她从楼上踹下去。” 王元听得热闹,插嘴问:“你老这么祸害鹏城的姑娘们,就不怕哪天让她们中的哪一位给收拾啦?” 疤瘌刚笑嘻嘻的答疑解惑:“说你是古懂你还不服,现在是什么年代?性自由性开放,男男女女一搭上眼就可以上床,下了床之后谁爱干嘛去干嘛去,谁都不会想着和谁天长地久。你以为她们离开我就守身如玉啦,外头说不上有多少野汉子呢!她们哪会记恨我,感激我还来不及呢!”疤瘌刚想是被自己的义正言辞感动了,他咂吧一下嘴唇摇了摇头感慨万端:“鹏城市里的女人哪,你就不能拿她当回事,当块肉就行。” “哥们儿,你既然这么看这些女的,哪回你搭上一个,你慢点下手,分给你兄弟我呗。”墩儿仍然不死心。 “不行。”疤瘌刚摇了摇头,全然没了刚才的大方。 “为啥呀?” “因为我们是兄弟,不能让女人掺和到咱们中间来呗!你想啊,你摸一个女人的时候,心里想这地方我刚哥也摸过:你亲他嘴的时候,心里想着这地方我刚哥也亲过:尤其是那个地方,最关键的部位,你得想这地方我刚哥的某个部位也曾经进去过,你说,多扫兴啊!万一你一激动,再让那个女人把腿大大地叉开,然后向那个关键部位敬礼,嘴里说,谢谢你带我去了刚哥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哈哈,那不得把那个女的吓个好歹呀!” “哈哈哈哈……”王元和墩儿经不起疤瘌刚的挑逗,大声笑了起来。 “你就损吧你!我了解你就想了解我脚后跟一样,你是捂着被子放屁,就想吃独毒食。”不管疤瘌刚愿意不愿意,接受不接受,墩儿给他下了定义和结论。 “元哥,你也弄个驾照呗,苏哥说了多少次了,想给你配台车你却没办法开。”从疤瘌刚家回来的路上,墩儿一边开车一边说我。 我没有搭话,只是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高楼大厦,心里弄不清在想着什么。 “你说苏哥给我和疤瘌刚都配了台丰田霸道,还不得给你弄台宝马x5开呀!那车一开起来,别提多拽不,那小姑娘看见了,都得主动往你怀里钻。” “你是三句话不离女人,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别的追求?” “你看你这话说的,你和疤瘌刚不缺女人,当然能唠点别的了,我呢,老哥一个干耗着,你再不让我在嘴一沾点腥气,那我还活不活了。” “我说你也是,想找女人一把一把的,干嘛挑肥减瘦的?再说了,我看你也没少往家领女人哪,怎么就成了干耗着啦?” “我领家那些女的是上床的,不是交心的,我就想有一个能实打实的说说话,聊聊天,她想着我,我也想着她的女人,说白了就是我想恋爱了。就像你和可可一样。” 墩儿把话题扯到我和可可身上提高了我的警惕性,我大声的反驳:“你可别瞎说,我和可可不是恋爱关系,我也不想和她恋爱,我是抱定了永远做单身一族的。” “你俩不是恋爱关系那是啥关系?当事者迷,旁观者清,要我说呀,可可这女孩子人不错,对你也够好,虽然说话比较粗鲁,可我们也不是什么好饼啊,干脆,你就娶了她得了!” “咱们不是什么好饼啦?怎么还自己作践起自己来了?咱们给人家看场子守地盘也是出大力流大汗的活,弄不好还得挨刀挨枪赔上性命的,收点保护费是理所应当的。再说,我们也是办了实事的,别的不说,就咱们罩着的那些店,谁敢在那闹事?谁敢吃霸王餐?我都觉得我们比那些穿着制服收税收费的人强多了,他们才不是好饼呢,钱一拿到手,拍拍屁股就走人,根本就不管店主的死活。再说了,就算我们不是好饼也不能在婚姻的问题上将就啊!操,你不想将就,打着宁缺勿滥的大旗,倒让我差一不二就得了,哎,是不是你又受了可可的好处了?” 墩儿紧忙赔着笑解释:“我就是那么一说,惹你这么多话,咱可是哥们,朋友如手足,我能帮着外人吗?” “我看玄,这一阵子,你小子没少在我跟前说可可的好话,没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行了行了,以后我可不说了,你呀,爱咋地咋地吧!”墩儿摆着手推脱干系。 “你好好开车,说话就说话呗,手在那瞎比划啥呀。” “汪汪汪。ke见我和墩儿大声的说话,以为我在和他打架,它护主心切冲墩儿怒叫了几声。 墩儿头都没回地骂了一句:“叫你妈了个蛋,你主人为了个女人就不要你了,你还在这臭美呢。” ke像是听懂了墩儿的讽刺和挖苦,在车后背厢里大声的怒叫,以示抗议。 我回过头呵斥ke几句,让它老实的趴在那,否则我就不客气了ke这回没了脾气,规规矩矩的趴在那里,我只能听见它粗重的喘气声。 我和墩儿的话题因ke又扯到了疤瘌刚身上。疤瘌刚之所以ke也送给我养是因为他的新女友怕这条大狗。从小杜把那个女孩子领进门起,从那个女孩子在洗手间看ke发出尖叫起,疤瘌刚就下了狠心爱美人不ke了。那个女孩子不算漂亮,但身材不错,她拍着胸口说她从小就怕狗,而且被狗咬过n次,言外之意是这房间里有她没狗,有狗没她。 疤瘌刚是聪明人,一点就透,他ke好久都没见到它弟弟大熊了,正好今天元哥你来了,你把它带回去养几天,让它们哥俩好好团聚团聚。 我白了一眼疤瘌刚,心想你找一个好一点的理由好不好? 墩儿的本意是赖在那里不走,要破坏疤瘌刚的好事,借此让疤瘌刚请他吃饭,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以前我和疤瘌刚对墩儿也这么干过。疤瘌刚看出墩儿的意图后头点的像鸡啄米,说今天还有事要处理,改天一定请我和墩儿吃顿大餐。 墩儿小声的叨咕:“你能有啥事?就那点事呗。”疤瘌刚和我们之间说过的话向来是算话的,所以我和墩儿无意耽搁他和新女友要做的那点事,我们起身告辞。 疤瘌刚ke套上狗链,然后把绳子递给了我,这ke发出了一声呜咽,疤瘌刚也在这声低沉的吼声里泪如泉涌。疤瘌刚像叮嘱没养过狗的人一样叮嘱我养狗时要注意的一些事情,显得婆婆妈妈的,这时,我听见疤瘌刚的新女友不阴不阳的说:“一条破狗,至于这样吗?” 我看到疤瘌刚的眉头皱得紧紧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心想:“这个女人也是中国第五十七个民族,傻逼族的,疤瘌刚为你是不至于如此的,但为了狗,相当的至于:也就是说,他今天图新鲜为了你把狗送给我了,等新鲜劲一过,你就从哪来回哪去了。” ke和王大熊一样,没丢了它们保护饲主的优良传统,因此我牵着它,它也就乖乖的跟在我身后,不时的向跟着我走的墩儿龇牙以示警告。 “这狗真缺德,原来我和疤瘌刚说话凑近乎它要咬我,这刚换了主人,还没怎么热乎呢,它又护起你来了,就我倒楣。”墩儿的意思可能ke有有奶便是娘的恶性。 “我到是觉得这狗挺好的,天生的护主,不管是什么环境,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是这样,它的这份忠诚不会丢掉。有时我们人倒要向狗学习,那些本属于人类的真诚。博爱。善良等美德只能从书本上看到了,现在的人与人之间,除了勾心斗角,笑里藏刀,尔虞我诈,坑崩拐骗,互相提防还剩下什么?说句不好听的,人哪,不如狗哇!” “还不都是让钱烧的,现在是用金钱衡量一切的,你有的钱有多少就证明你的能力你的才干有多少。只要你有钱,你就会被社会无条件的承认会受到所有人无条的敬仰和服从,没人会管你的钱是从哪来的,怎么赚的,只要你有钱就行。” “是啊,钻到钱眼儿里的人怎么能不迷失自己的本性呢!” 第十章 回到我那二室一厅我就态度凝重的说有人进来过,因为王大熊没有叫更没有扑上来迎接我们,也就是说,王大熊不见了。墩儿不问青红皂白就暴跳如雷了,他骂有人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偷东西偷到我们头上来了,他甚至抄起电话,说是打电话给手下的小弟,让他们把在这一带活动的小偷都抓起来,查清楚是谁干的就把他手指头都剁下来。 我在一边开心的笑了,觉得墩儿胖乎乎的脸蛋涨得红红的神情特别可爱。墩儿见我不着急才恍然大悟,他说不是外贼肯定就是内鬼了,这门没坏,窗没被撬肯定是有人拿钥匙开的门,有我家门钥匙的,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人,可可。 可可有一个半月没来我这里了,她怎么突然的就来了呢,事先不打招呼,看来她是大小姐脾气耍够了。我看了看家里的东西,除了王大熊,一样没少,反倒是床上,沙发上,洗手间里散落着女人戴的。穿的发夹乳房罩内裤等物品,肯定是可可了,除了她谁会这么干呢。可可就是爱耍这种小伎俩,她以这种划圈占地的方式向所有来这房子里的男人和女人宣布,王元有女人。她的这种行为ke一样可笑ke刚刚进屋的时候一边熟悉环境,一边抬起一条腿,在墙角。沙发。洗衣机旁撒下一点尿,留下自己的讯息,告诉其它来过这里的狗,这家里有一只高九十公分,长一米二的白色大白熊狗,这是属于我的领地,想占用这领地的,你们最好打消这主意。 可可不在这一个半月我是难得的清静,耳朵不会被她吃零食的声音,嚼舌头的声音所困扰。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我可以站在阳台上,欣赏都市的夜景,看外面的灯火辉煌,透过夜空中飘浮的污染物,我还能看见三颗到四颗星星。人在静下心来的时候,会想很多事情,有过去的也有现在的,这时候的头脑格外的清醒,可以理清头绪,想平时所不能想之事,忧平时不会忧之情。很多时候,我的一些决定,我所遵循的职业操守都是在这种时候完成的,可可在就不行了,她的觉特别清,我离开她在外面刚站稳脚跟,她便睡眼惺忪的追了出来,吵着嚷着把我拖回到床上,然后枕着我的胳膊继续大睡,而我呢,在胳膊酸麻的情况下除了想摆脱窘境,还能想什么呢!原以为经过那次激烈的争吵可可会和我一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我也乐得轻松自在,哪成想,这又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我深呼了一口气,感觉有压力向我袭来。 “你和可可到底因为啥吵架呀?”墩儿自己到冰箱里划拉出一堆水果和饮料,自顾自的坐在沙发上吃喝。 “表面是因为她结业考试有四门没过关而心情不好,然后又把责任推脱到是因为照顾我而拉下了课程,实际上,是我无意中伤了她的自尊心她才找碴和我吵架的。” “你咋伤她的?” “前些天晚上我到我看的那几个夜场去看看,特别是百帝王夜总会,新招来好多小姐,看店的小弟说,其中有几个素质挺高,是鹏城大学的学生,算起来,和可可是校友,弄不好还是同学呢。我回来就把这事和可可说了,我那意思就是现在的大学生,表面上看道貌岸然的,其实一肚子男盗女娼,白天在大学里装的像个人似的,晚上就他妈跑到灯红酒绿的地方出卖肉体和色相捞外快,我说中国要指望这种大学生当栋栋梁,用不了多久,那大厦就得跨塌了。可可当时听了也没说什么,可第二天我们吵架的时候她却提起这个话题不放,说我压根就没看起她,变着法的说她爱慕虚荣,说她放猪扯羊尾巴不务正业了,反正她一不讲理我就没法和她说清楚,后来把我惹急了,就骂了她几句,她便收拾好她的东西回学校了。” “你也够狠的,也没去学校看看去,她万一想不开再做点傻事。现在这帮小年轻的,表面上看起来挺牛挺冲的,其实心理脆弱着呢,经不起一丁点风浪和挫折,动不动就跳楼,再不就离家出走。” “这你可冤枉我了,三天以后我消了气就去找她了,可她们学校放暑假了,她回老家了,打她电话她也不接,我还以为我们就这样断了呢。” “喔。”墩儿已把那些吃的喝的全都填到肚子里了,墩儿打了个响隔,站起身来用手揉着“怀胎六个月”的肚子,一直趴在他身边眼巴巴看着ke一无所获,心里肯定恨死了墩儿,见墩儿起身后它便开始咆哮,大有不给我吃的我吃你的架势。 我ke骗到阳台上,然后把它关在外面。 “一奶同胞,你就没有你弟弟会做狗。”墩儿指ke数落它ke知道墩儿不是在夸它,又汪汪汪的叫了起来。我劝墩儿消停呆一会儿,别再逗狗了,要不然,又会有邻居到管理处投诉了。 “哥,既然可可回来了,你也别黑着个脸对人家了,不管咋说,人家对你也是痴心一片,反正你现在也没什么新目标,先将就着和她过下去吧,要不然,你的小弟总不操练不得憋爆啦!” “说着说着你又下道了是不。” 墩儿耸了耸肩膀说:“我说的是实话嘛。” 南深大道是鹏城的标专性街道,全长15公里,穿过鹏城的西山区。宝田区和东湖区。鹏城市各级部门一直是把南深大道当做门面来建设的,双向四车道,左右车道间是宽两米与道路等长的绿化带,绿化带上栽植四季常绿的草皮,点缀其间的是椰树,相思树以及接二连三怒放的鲜花。鹏城市三面环海,淡水资源匮乏,可为了脸面,市政部门的撒水车几乎每天下雨天除外都要给这些植被浇水,本来是美化市民居住环境的好意,却时常被百姓们骂为面子工程。 沿着南深大道两侧建起了各式各样的高楼大厦,或耸高,或雄伟,或简约,或辉煌。这些楼大都用来做高档写字楼,银行办公楼,或是星级酒店。王元所住的花园,离南深大道只有五十米左右,毗邻鹏城书城,万丰购物中心和鹏城市大剧院。有人曾在网上发过贴子,说是根据详细的调查,发现中国的美女,一等二等的都漂洋过海了,三等四等的都在鹏城珠海,而鹏城的美女最集中的地方就是王元所住的南深大道这一路段。只要有空,只要往南深大道旁的人行道上一站,保准能看到各种身材,各种肤色,不同国籍的美女。王元疤瘌刚墩儿有时聚在一起实在没什么事干了,就跑到这里,坐在通往万丰购物中心的人行天桥上面看下面来回走动的美女,运气好的话,还能看到上身穿着大胆女性的半个酥胸。 今天王元疤瘌刚墩儿没有坐在桥上面看美女,在桥上坐着的是可可,还有一条大白狗王大熊。可可今天中午从老家坐飞机过来的,她本打电话叫墩儿去机场接她,可墩儿说他和王元在疤瘌刚家呢,墩儿让可可打车回来,去王元家等他们回来,给王元一个惊喜。可可到了王元家坐那干等了一个多小时,等的无聊,就牵着王大熊出来逛街。 南深大道上最不缺的就是美女了,若是这位美女再牵着一只雪白雪白的个子高大得像只狮子一样的狗就更容易吸引别人的眼球。可可和王大熊引起了旁人百分之百的回头率,有胆大脸皮厚的男人还借着逗狗和可可搭讪,可可到是来者不拒,可王大熊一看有陌生人和主人说话,它就开始低声吼叫,那些男人见到王大熊露出雪亮的牙齿,吓得赶紧走人。可可没怪王大熊,反而为王大熊保护自己而感动不已,她摸着王大熊的脑袋说你比王元好,你懂得保护我,你对我忠心耿耿,一会回去我给你买好吃的。 走累了,也是看到有一对一对的男女态度过于亲昵而徒增伤感,可可便牵着王大熊上了人行天桥,静静的坐在那里想心事。毕竟自己是个女孩子,有些事自己太主动了是不是太下作了?和王元大吵之后收拾东西走人,摆明了是从今以后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的,现在自己主动跑了回来,王元会不会更看不起自己?如果一会儿王元开口就说你回来干啥呀,有种别回来呀,那自己的脸往哪搁呀。王元呀王元,我可可真是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要偿还哪,你他妈那样对我,我还是忘不掉你,扔不下你,离不开你。唉,我这是交的什么狗屎运哪。可是细想起来王元也没做错什么,是自己抽羊角疯,考试不过关拿王元撒邪气,也没想一想,他是能受气的人吗?考不过可以补考啊,一开学交了补考费再上由校内老师们开的补习班,补考的时候百分之百过关,这到不是在补习班学到了真本事,而是补习班所传授的内容基本是补考试题。操他妈的,这及格与不及格根本就没有任何实质性意义。 可可记得王元以前最羡慕大学生了,也曾经因为自己有一个大学生女友而感到骄傲,虽然他不说,可谁都能看出来。可能是自己让他太失望了,所以他现在提起大学生三个字就撇嘴,神情中透露出发自内心的轻蔑。我可可怎么了?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不就是说话粗了点吗?再不就是举止有点随便吗?王元,你的要求是不是太苛刻了,世上哪有那么完美的女人哪!也别说,孙莉应该就是那种再完美不过的女人,别说她的长相和身材,就看她的言谈举止,那绝对是长久以来养成的一种习惯和风范,如我可可者,是学也学不来,装也装不像。 可可想到孙莉就不由自主的打哆嗦,虽然她已经被自己用了一个小计策摆平了,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们俩鬼始神差的碰上,又鬼始神差的谈起那八万块钱的事,噢,那可就够自己喝一壶的了,那自己可是弄巧成拙了,非但不会让孙莉对王元敬而远之,还会把他们俩推到一起去。想想就后怕,可可有时认为自己做了一件顶顶聪明的事,假借王元勒孙莉的钱,使孙莉彻底丧失对王元的好感:有时可可又认为自己做了一件蠢事,而干蠢事的人通常都会引火烧身,得不偿失。 可可的电话响了起来,是墩儿发来的短信:我们回来了,你在哪里? 可可笑了,这一个多月真的辛苦墩儿了,与他互通生气让自己对王元这段时间的行为了如指掌,自己所担心的事暂时都没有发生,看来真的要谢天谢地谢人了。 可可站起身来,牵着王大熊就往王元家走,可可一边走,一边设想怎么样减少等一会儿和王元见面时的尴尬。 一声急促的摩托车刹车声吓了可可一大跳,王大熊则拚了命的狂吠,并向制造出这种声音的摩托车和驾驶者发出冲击,可可用力拽着狗绳,王大熊越往前冲狗链收得越紧,它喘不过气来力气自然而然的小了许多。可可看着摩托车那两个人,大声喝斥他们:“你们干嘛呀,那么宽的路你非得在我身边走,狗咬到你们我可不管。”可可习惯性的以为是飞车抢夺的,但看到摩托车上的人穿着治安员的制服,摩托车也是辆警用摩托才放松了警惕。 那两个戴着红袖标,穿制深蓝色制服的治安员下了摩托,他们中的一个抄起了一根警棍,另一个则用对讲机呼叫别的同事赶到这边来。 “你的狗我们要没收。”手拿警棍的那个治安员对可可说。 “没收?”可可大吃一惊,然后她问:“你们凭什么?” “凭什么?”那个治安员用手掂着警棍,吊儿啷铛的样子着实让人讨厌,“你不知道市区内禁止养烈性犬吗?” “这算什么烈性犬吗?它可乖呢?”可可争辨。 那个打对讲机的此时走过来,没说话先来声冷笑,“这个狗还乖,你要是不拉着它,它能把人吃了你信不信?” 可可踢了一脚还在做咬人动作的王大熊,可王大熊此时已经叫红了眼,根本就不知道痛了,更不会听可可的指挥了。可可见事不好,拿出电话就拨,电话拨通后墩儿就在那头接了电话,“快来救王大熊。”可可歇斯底里的狂叫。王大熊在王元的心里位置比我可可都重要,若是这些治安员把王大熊给没收了,那自己和王元就彻底没戏了。 “咋回事啊?你在哪呢?”墩儿在电话另一头同样着急。 “就在万丰天桥这里。” 就在可可打电话的当口,治安员的增援队伍赶到了,一辆城管专用面包车停在路边,上边冲下来八名手持钢管的治安员,一名腆着大肚子的城管干部跟在治安员的身后。 可可怕这些治安员给王大熊来个就地正法,慌忙蹲在地上抱住王大熊,用身体保护着它。 “小姐,请你配合一点,你违反城市养犬规定本来就违法了,你再阻碍我们执法,那可是罪上加罪了。”那个城管干部说的条条是理,头头是道。 “谁违法了?你少给我扣帽子,反正你们不能动我的狗,谁动我和谁拚命。” 王大熊此时深知自己处于危机之中,可能也是被可可挺身而出护着自己而感动,它突然发疯似的挣脱可可的怀抱,冲向围在它身边的虎视眈眈的治安员。可可紧紧的攥着狗链,她知道如果王大熊此时规规矩矩的没闯祸等一下王元他们来了事情还有转机,如果事情搞大了,就难以收场了。 王大熊的力气本来就大,此时更变身为大力士,它张开血盆大口没命的向前冲,把可可拖出了二米多远,可可痛得泪水哗哗地流下来。可可顾不得痛,只是拚命的喊着王大熊。 那个城管干部此时退到了治安员们的身后,占据了最有利最安全的位置,然后他开始发号施令:“这狗疯了,把它解决了。” 那些早已蓄势待发的治安员们此时也和王大熊一样,抡起警棍钢管就冲到王大熊身前,眨眼间,王大熊身上挨了五六棍,有一记钢管打大了王大熊的额头,鲜血染红毛发,情景更加的恐怖,本来围观的人都退得好远好远,生怕王大熊算错帐,把仇恨算在自己这样的不相干的人身上。 “我操你妈,你们再打我就松手了。”可可此时也和王大熊一样,一致对外,她心里想着与其让他们把王大熊打死,还不如先让王大熊咬死几个,咬死一个,够本:咬死两个,赚了。 那些治安员也是血肉之躯,再加上第一次见到如此凶悍的狗,而可可也真的做出放开狗链的意思,于是他们内心里也打起了小算盘,想的都是值与不值,见好就收,身子骨要紧等问题,于是,场面紧张的形势得到了缓和。 “你们别打了,我不养它了,我把它送到农村去养还不行吗?”可可声泪俱下。 “你以为我们是三岁小孩子,再说了,今天不把这狗带回去,我们怎么交差,你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呀!”城管干部嘴角透露着鄙夷与不屑,他是乐于这场人狗大战持续下去的,反正有治安员在他身前护着,即使可可松开狗链,王大熊也咬不到他。 可可怕那些治安员经不住城管干部的架笼再上来打狗,索性大哭特哭,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央求着,小话不断的递上去。 “你们看什么哪?快点把这狗给我弄死。”那个城管干部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怕造成影响,想尽快收场。那些治安员是拿城管办工资的怎么敢不听城管干部的话呢,他们振奋了一下精神,再一次扬起了棍子。可可心想完了,腿一软,跪在了地上,王大熊回头看了看主人,出人意料的停止了狂叫,低下头来转过身回来可可身边,伸出舌头舔着可可胳膊上被它拖出来的伤口。此情此景,围观的人群中发出阵阵唏嘘。 尽管这个时代因国情的需要,衍生了诸多新的道德标准,但国人同情弱小,憎恶强权的优良传统还没有丢干净,围观的人看够了执闹便开始对这血淋的场面议论纷纷了。此时再有一个领头的,发表几句对城管粗暴执法不满的言论,众人便会跟着领头人对城管们进行口诛,虽然城管们在执行公务,虽然他们在公正执法,但执法的形式过于残暴,远远被这时代落在后面,所以,他们受苦,他们受累,他们是为了生活在这城市里的百姓,可没有人会领情。 “太不像话了,有这么欺负人的吗?人家牵着狗惹着你们啦?你们这么逼人家。”一个声音愤愤不平的在人群中响起。 有人开了头不和谐的声音便此起彼伏:“这些狗屁城管员根本就是土匪强盗,啥都他妈管,还他妈打狗呢,他们还不如狗呢。” “就是啊,你看把这小姑娘都打得满身是血,这还有王法没有了?”说这话的人兴许是刚刚赶赶过来的,对眼下的情景妄下评论。“就是就是。”人群中的共鸣嗡嗡的响起。 那些本来要挥棍霍霍向恶狗的治安员们此时犯了犹豫,不知是继继进攻还是原地待命,他们没了主意,纷纷把头转向站在他们身后发号施令的城管干部,城管干部此时也晕头转向不知怎么办好了,继续执法,肯定会引起更多围观者的不满,任势态发展下去可能会造成群体事件,事闹大了,那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上级肯定会拿自己开刀以平民愤。这太不划算了,一只狗事小,保住自己的铁饭碗事大,此时,什么工作任务和职责统统在心中丢却,原则性的问题都可以不管了。城管干部的这些想法在头脑中一过也就是电光火石的一瞬,这一瞬,现场又出了乱子。也不知是哪个围观的群众眼睛尖,看见七八个身穿一身黑,都剃着小平头的高大汉子正从人行天桥下经过,他们当中的一个牵着一只和被打这只大白熊一模一样的狗,那狗也畔带挑衅意味,竟然往城管执法车胎上撒尿。看到这一幕的那个群众气不公,便高声喊了起来:“看哪,下边也有一只这样的狗,你们怎么不一起办了?是不是只敢欺负女人,看见黑社会的屁都不敢放一个了。”“就是就是。”人群中的共鸣震天的响。 最近鹏城市的各家所纸陆续报道了剃着平头的黑衣人在市内各娱乐场所争地盘打架斗殴伤人的事件,剃着平头的黑衣人与黑社会划了等号。城管干部此时正处进退两难的境地,此时的意外插曲反倒让他计上心头。“下去把那条狗抓了。”城管干部冲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治安员们大手一挥,眼睛还眨了又眨,暗示借这机会走人,此事不了了之。那些治安员也算身经百战的,什么样的情况都遇到过经历过,只不过自己不敢拿主意罢了,见上级发布这样的命令心里也就明白了七八分,上级的眼睛一眨他们更加心神领会。他们撇下可可和王大熊,气势汹汹的冲下人行天桥,城管干部跟后面,头低得不能再低。站在天桥上的围观者以为有更大的热闹看了,兴奋得不能自己,嘴里喔喔喔的起哄,手舞足蹈并拍起巴掌。城管与黑社会火拚,刀光剑影血雨腥风,最好斗个两败俱伤,都不得好死。然而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人预料,在很大程度上辜负了围观者的期望与企盼,那些治安员和城管干部像是突然得了色盲,根本看不见黑色或白色,他们对站在桥下的那些黑衣人和一只雪白的大狗视而不见,各自骑上坐上摩托车或执法车,车屁股冒了一股黑烟,这些执法者扬长而去。 “操你妈,你们这些欺软怕硬的狗杂种。”一位看热闹的老兄搂不住火大声叫骂起来。“这是什么世道啊!”“这帮狗日的。”“这叫什么事呀!”“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人们嘴里和心里不断的作出对此事的看法和总结。 第十一章 “我发现你的性能力见长,老实交待,我离开这一个多月,你都找谁练功了?”一番云雨过后,可可趴在我的胸膛上神情怪怪的问。 “像你这样一天两三次的操练它,熊蛋子兵也成战斗英雄了,还用得着别人吗!”我摸了摸可可胳膊肘儿上的一块伤疤,回答的有理有据。可可舍身救王大熊那一幕我看在眼里,暖在心里,真的,若不是可可护着,在我和墩儿赶到之前王大熊就被打死了,我感激可可,心里对她的好感又加重几分,墩儿也说,可可对一只狗都能做到如此,更何况对她心爱的人了。 可可抬起胳膊看了又看,叹了口气说:“本想得个机会去参加世界大学生选美比赛的,现在可好,到处是疤痕,报名的机会都没有了。”说话间可可向阳台处大喊:“王大熊,都怪你,你他妈赔我个世界冠军。” 王大熊ke早就醒了,动不动就在阳台处叫上两声,提醒我们该起床了,更要给它们准备食物了。 可可不讲理的样子有时可气有时可爱,我心想就算你胳膊上没伤痕也不见得能过得了预赛,还世界冠军呢,给人家舔腚去吧。心里越想我越乐,不自觉的笑出了声。可可知道我在取笑她,气得鼓鼓的,趁我不备,抓住我的胳膊狠狠的咬了一口,我痛得大叫起来。 “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没有出路,然后你可以长期的霸占我?”可可娇嗔满面。 “你可别这么说,那我可比窦娥还冤了,我是恨自己没能力,不能帮你圆了成名人名星的梦,你想啊,你要成了名人名星,我得借多大的光啊,你吃肉我喝汤,你吃菜我也能借着光不是。” “我看你恨不得我早点离开你,然后你好去勾引别的良家妇女。” “我操,你还来劲了是不是?”可可不讲理的时候我很少和她争辨了,因为忙乎半天累得口干舌燥也无法证明自己的心地善良纯洁与公正,只要她一犯浑,我便叉开话题,旁征博引,如今在床上,我懒得再费口舌,直接动手动脚摆平她。可可一边挣扎一边借势在我裤裆处摸了一把,然后不屑的说:“我来劲,是你又来了邪劲了,硬得都能当钻头了。” “是吗?”我故作惊奇,并拉开裤头向里看了看,“哟,还真别说,是根当钻头的料。” “那你还不快点开工?”可可不再和我纠缠,躺在一边风情成种的对我说。 我已急不可耐,可可刚说完我便扑了过去…… 苏和现在的正式身份是粤丰实业有限公司的董事长,表面上做的都是正八经的买卖,是十几种建材产品驻鹏城的区域经销商,生意做的也算是如火如荼了。我和苏和近来很少见面,有什么事都是电话联系,如今他在正道上越走越顺,在旁门左道则小心翼翼步步为营,惟恐出了乱子。疤瘌刚和墩儿现在都担心苏和会激流勇退金盆洗手,那样的话手下两百多号弟兄可都没了饭碗,我说有空我去探探他的口风,他要是真有那意思,我们就要早做打算,他到不会丢下我们几个,可我们哪是呆在办公室里像模像样做事的人哪,可不能把他苦心经营的一碗好水给搅混了。 苏和也是我在监狱里认识的。我因为抢劫,他因为贩毒。在北方的监狱里,像苏和这样其貌不扬又没什么社会地位的南方人很容易受欺负,有一次苏和所在小组的小组长利用职权勒索苏和,我只是看不下眼说了几句公道话,算是给苏和解了围,他因此对我感激不尽。苏和一口广东腔调,有时和他聊天还挺有意思的,像是和电影电视上那些香港明星说话。苏和说他出狱以后还是要捞偏门,并让我出狱以后到广东,到鹏城来找他,哥俩一起打天下,我随口应承,心里没当作一回事。 2002年我提前释放,回到家后不甘寂寞,从朋友处借贷三万多块钱跑到青岛市倒腾海鲜,一年下来,刨去费用人工房租,所剩无几,心头那万丈豪情雄心壮志也像手里的钞票一样,越来越少越来越薄,苏和在那当口一撺掇,一勾引,我便南下,跟着他帮着他在鹏城打天下,坐天下,到如今的治天下。 苏和是个好人,至少在我眼里是这样,他不黑,对商家不会狮子大张口,对手下的弟兄出手大方,只要不坏了道上的规矩,行业里的操守,他什么事都睁一眼闭一眼,大不见小不见的。除每个月三千元的工资,苏和每个月都给我包三千元的红包,年底还有三万元的红利,这一年多来,我没少赚钱,可银行里没存款,兜里没活钱,我自己都不知道钱都花到哪去了。苏和知道我家有年迈的父母双亲,所以每次给红包的时候都让我代他向老人家问好,其实是提醒我别忘记给家里寄钱。这一年多来我往家里寄了五千多块钱,每次寄钱都是我最想家的时候,因为那时候我也想到父母也在想着我惦着我念着我,而我不在他们身边,无法尽孝于二老膝下,我很惭愧,邮去点钱,心想这也许能或多或少的给他们以慰藉,也减轻着我的负疚感。 今天上午,苏和把我约到他公司附近的一家洗浴中心,在桑拿房里,我们一边流着臭汗一边小声的交流着工作,听我汇报了近一段时间的世道行情以及我们在各个夜总会的收支状况后,苏和叮嘱我,并让我转告墩儿和疤瘌刚,以后做事一定要加小心,不能像从前那样招摇过市,动不动就惹事生非,钱没赚多少,最后都花在平事上了。 我说苏哥你近来怎么了,咋这么怕事了呢? 苏哥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人一上了年纪,想的事情就多了,完全没有年轻时那股冲劲和狠劲了,不用说别的,前年的这个时候,我们俩带着二十几个弟兄敢和刘老八他们一百多人当面锣对面鼓的干,因为心里明白,不干不行,不干不是让别人欺负死就是自己饿死,舍出一头来也就天不怕地不怕了,现在日子好了,安逸了,身上的棱角也都被打磨平了,啥事也都看开了,也更珍惜这得来不易的家业了。” “你公司那头还不错吧?” “还行吧,能维持正常的开销,等以后发展壮大了,我们一起上岸,偏门生意留给别人去做吧!” 我现在不得不怀疑苏和在动别的心眼,大家伙拚死拚活打下来的一片江山,刚坐稳当不到两年,他就在谋别的出路,这不太和乎情理,是不是他这边出了什么事情,我想我得打探清楚这方面的事情,有备无患。 “哥,是不是上头出了什么事情?” 苏和闻言神情一顿,没有言语,紧闭上双眼,像是在享受高温闷蒸带来的憋闷,我却从他那一顿中看出了门道,看来上面有动静了,且这种动静对苏和不利。 “市委要换届了,我们上头的大人物要调走了,我在想要不要再重新巴结上一两个做后备力量,可这帮人胃口太大,他们张一次嘴就够弟兄们忙乎半年的,而且,他们给不给我们办实事还不一定呢。”苏和神情落寞,如同夕阳下失意而归的将军,惆怅写在布满沧桑的脸上。“有时我想干脆,先不打那预防针,看谁能提上来再去讨好谁,可官场太他妈烂,一朝天子一朝臣,新上来的领导肯定要拿原来的领导说事,拿原来的领导所维护的那些人开刀,这么做是最有效率的打压别人,抬高自己的方法,他如此这般,我们就倒了大楣了,肯定会跟着吃瓜落。” “那怎么办?”我没接触过大官,可从每个月到我这来搜刮钱财的警察身上就能想到他们的德行,我无意在这时候给苏和制造压力,只是想知道有没有切实可行的办法,给苏和,给我们自己找出路。 “这些天我天天在想这方面的事,等我决定了我会告诉你的,元,你也别担心,你们北方人不总说吗,车到山前必有路,没路拆车卸轱辘,我还真不信那邪了,那么多大风大浪我们都冲过来了,这点小事能难倒我们?”苏和拍打着我的肩膀给我吃宽心丸,我没答话,心里乱乱的。 和苏和分开的时候苏和想说什么又冲我摇了摇手,欲言又止的样子让人心酸,他的眼神里透露的全是无奈和不甘,可有时人就得随着自然规律走,高峰期一过,你就得接受低谷的到来。 第十二章 “哥,电话。”墩儿拿着王元的电话敲打洗手间的门。 王元扯过一把纸草草擦了擦屁股,提着裤子打开门把电话拿了进来,一边看来电显示一边脱掉裤子继续拉屎,嘴里嘟囔:“谁呀这是,拉屎都不着消停儿。” 电话里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王元毫不犹豫的接通,张口就是很不友好的语气:“谁呀?”要是往常,王元总是先说你好,然后再对方姓氏名谁,可今天,这电话来的不是时候,大便干燥三天了,正攻坚阶段,电话来了,探出头来的一大块屎撅子又缩了回去,屁眼火辣辣的痛。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王元更加不耐烦,大声说你不说话我可挂啦。 “你说话方便吗?”一阵侬侬细语从话筒里传出来,语气软软的,在王元听来却似天籁之音,每个字都能击穿他的心灵,每个字都能荡起他心湖的阵阵涟漪。是孙莉,是王元总能在无意中想起然后惹起阵阵感叹的女子。 “方便方便。”王元忙不迭的应承,语气转了360度,他突然觉得在这臭气哄哄的场地接孙莉的电话是对她的亵渎,“你等一下啊。”说完王元放下电话,再一次扯了一把纸并把屁股再一次草草的擦了一次,他穿好裤子,拿着电话出了洗手间。 客厅里早已是烟雾弥漫,可可、墩儿、疤瘌刚和女友正在打麻将,一人手里夹着一根烟。 “你们轻点抽,屋里都冒蓝烟了。”王元被烟呛得直咳嗽,交待一句就闪进卧室听电话。 疤瘌刚的女友见状问:“元哥不抽烟啊?” 可可耸了下肩说:“何止不抽烟,不会喝酒,不打牌不摸麻将。” 疤瘌刚的女友大吃一惊:“哇,那他是不是男人啊?” 疤瘌刚闻言一笑,乜斜着眼睛盯着可可回答女友:“他是不是男人?可可最清楚了。” “滚。”可可横眉冷目。 王元进了卧室后把门关好,小心翼翼地问:“孙莉,你还在吗?” “我在。没耽搁你做事吧?”孙莉在电话那头同样陪着小心。 “没有没有,我这一天到晚的闲着没事做。” “汪汪汪、、、、、”原本躺在床上睡大大觉的王大熊突然狂叫起来,受它影响ke也开始叫了。疤瘌刚的女友怕这两只狗,这两只狗也看她不像好人,总在她周围徘徊想找机会咬她一口,为了安全起见,可可把狗关进卧室。 “老实点。”王元瞪大了双眼吓唬两只狗,孙莉在电话那头听不清王元在说什么,狗叫声到是一清二楚,她只能通过喂喂声来确定王元还在不在。王元一番恐吓过后,王大熊虽然老实了一点,可还有汪汪声不时的从它嘴里发出来。 “不好意思我家里太乱了,要不,咱们找个清静的地方坐一坐吧。”王元满怀歉意地往询孙莉的意见。 孙莉显然乐于接受这种安排,高兴的说好啊好啊,并说了等一会儿见面的地点,王元知道那家咖啡店,离自己家不远,他也说好啊好啊。 可可见王元忙着穿衣打扮就问:“穿得溜光水滑的,去相亲哪?” 王元瞥了可可一眼,没吱声。 墩儿见王元要出门,心想等一会儿还要卡疤瘌刚请客吃饭呢,王元这一走,自己孤掌难鸣,搞不好,还会被疤瘌刚猛宰一顿。墩儿不愿让王元走,就说:“马上要出去喝酒了,你这是要干啥去呀?” 疤瘌刚也说:“咱哥们好长时间没聚了,一会儿出去喝点酒呗,有事明天再办呗。” 王元丝毫不为所动,说:“我出去办点急事,一会儿就回来,你们玩着啊。” 缘树咖啡深南店位于深南书城一楼,王元从家里步行到此只需要五分钟。王元很少去咖啡厅,他说他不是高雅的人,所以装不了高雅。想喝咖啡也不到那种场合去,喝一杯咖啡的钱够到超市买一个月的咖啡喝了。缘树咖啡能让王元记住它是因为它招牌上的那句广告语——如果我不在家,我就在缘树咖啡;如果我不在缘树咖啡,我就在去缘树咖啡的路上。王元和墩儿说这句广告语设计的有创意有水平有特色,让人过目难忘,墩儿如果把上面的词改一改就更有特色更有水平更有特色了,王元问怎么改,墩儿张口就来:“如果我不在家,我就在怡红院;如果我不在怡红院,我就在去怡红院的路上。”“瞧你这点出息,不死在女人身上你心不甘。”王元损着墩儿,可也为墩儿的随意改动拍案叫绝。 十五分钟过后,孙莉翩翩走进咖啡厅,长发披肩,身材高挑的她很快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王元站起身来向孙莉招了招手。孙莉并非独自一人前来,一个衣着前卫,染着头戴着耳钉,走起路横晃的毛头小子跟在她身后,这多少扫了王元的兴,如果孙莉是一个人来的,两个人说点什么谈点什么都好,有旁人在,王元会有所顾忌。孙莉带着一个人来也说明这次相聚的目的并不像王元所期盼的那样。 孙莉给王元介绍随她前来的那个男孩子,他是她的弟弟。不用介绍王元也能看得出来,姐弟俩长得特别相像,肤色一样的白,鼻子直直的,眼睛大而有神,不同的是孙莉举手投足间都透露出稳重与得体,而她的弟弟孙男,处处显示出随意与散漫。“现在的孩子都这样,没大没小不懂规矩。”孙莉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没事,我也年轻过。”王元回答的很巧妙,既应承了孙莉又不得罪孙男。 孙莉叫了饮品,目光有意无意的在王元的右肩膀上转。王元知道她的意思,动了动右手说:“没事了,完好如初。” “我不知怎么感谢你才好,真的,我、、、、、”孙莉有些激动,眼圈里现出泪花。 王元不想把时间全都耗费在感恩戴德的言辞上,更何况他不想孙莉总是记着那天晚上的不愉快,他宁愿让孙莉记着那天白天的他,记着他的好,记着他被她耍弄还蒙在鼓里的天真。王元摆了摆手说:“你可别这么说,这么说我们就不能站在一个层面上了,话语权也不平等了,更做不成好朋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