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祭少女》 主要人物介绍 秋祭 主要人物介绍： 叶秋——故事女主角，高三学生 张景萧——故事男主角，不良少年 沈蔓枝¬；——叶秋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两人同班 杨善——医院妇科医生，沈蔓枝的表哥 李卓——叶秋的班主任 叶嫂——叶秋之母 小丽——沈蔓枝的母亲 沈爸爸——沈蔓枝之父 丁品铭——叶秋同班同学，蔓枝暗恋的对象 程远播——叶秋同班同学，恋爱游击队队长 赵朱——医院呼吸科医师，原在门诊部工作 赵洋——某市公安局局长，其弟为市医院院长 水骨——绰号“骨头”，夜店老板，与赵洋暗地里勾结 赵亮——医院院长，赵朱、赵媚之父 赵媚——杨善女友，医院院长的女儿 张小雅——张景萧的堂妹 楔子—— 楔子 这是八月最后的一天！ 小区里，夕阳最后的一丝余晖透过茂密的苦楝树叶，斑驳的影子在地面上摇曳。巷头的一对母女，提着大袋小袋东西吃力地走着。 “妈，干嘛要买这么多东西呢？这么多东西，到时候我怎么提得到学校去呢？沐浴露什么的，到了学校再买不就得了。” “到了学校人生地不熟的，到时候你上哪儿买去？再说了，明天还有我和你爸呢，东西再重，我们也提得动。” “啊？你是说，到时候你和老爸还要送我到学校？” “那当然，你一个女孩子家，第一次到那么远的地方，当然要我们陪着去，这样才放心。” “不是吧？” “辛苦了那么久，我们家终于培养出一个大学生咯！” “妈，这句话你念叨了整整一个暑假，我耳朵都快要生茧了！” 阳光里，沈蔓枝和小丽你一言我一语地搭着。这是八月最后的一天！过了今天，蔓枝就要离开这个小区，踏上长途汽车的征程，到为之拼搏已久的大学去了。拼搏了那么久，蔓枝终于考上了医学的院校。想到了这，她清丽的脸上不禁嘴角上扬。是啊，黑暗的高三终于过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梦想中的远方，心中垂怜已久的大学。 “大学生？！”一个声音打断了蔓枝。“你是说，你们家有人要上大学啦？” 蔓枝回过神来，打量着刚刚说话的人。一个衣衫破旧，满头白发的女人，正步履蹒跚地向她们走来。那女人约莫四十来岁，可是，她那瘦削的脸显得干枯泛黄，说起话来的时候脸上的皱纹明显可见——这样的苍老与她的年龄非常不搭。蔓枝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眼前这个女人，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怜悯之情。想，她本不该一下子就变得这么老的。如果她的女儿还在的话。 “是啊！”小丽脸上闪过一丝酸涩的苦楚，干瘪地吐出两个字。 “考上什么样的大学？一本的还是2a？” “2a。” “2a，你们家的蔓枝考上了2a的学校！这可真是了不起啊，小丽，恭喜恭喜了！”那女人边祝贺着边激动地握住小丽的手呢喃。突然，她好像一瞬间想起来什么似的，变得马上容光焕发了来。“连你们家的蔓枝都能考上2a的学校，那我们家的秋，岂不是考得更好啦？”女人自言自语道，然后吃吃地笑了，又说：“枝，你知道我们家的秋考上什么学校没？” 蔓枝无奈地摇摇头。 “怎么，连你也不知道吗？秋这孩子也真是的，她没告诉你吗？”蔓枝苦笑着。 “哦，我知道了，她一定是想给我惊喜所以才没告诉你，说不定她这会正在家呢，对了，今天还是她的生日来着。哎呀，我得回家去了，说不定她正等着我回家给我报喜呢！” 女人兴高采烈着，疯疯癫癫地向前跑去。她的脚步在一瞬间突然由蹒跚变得健朗，像中了什么大奖似的，疾步走开了。 “真是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小丽摇摇头说，“她还是不肯相信，自己的女儿早就死了。终日疯疯癫癫的，居委会说再这么下去，估计只能送精神病院了。” “真可怜。”蔓枝叹息着。看着女人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酸酸涩涩。这女人，在短短的时间内失去了女儿，又失去了女婿——这件悲惨的事已经成为整个小区里经常讨论的话题了！想到了这，蔓枝的心里犹如一湾汹涌波涛的海面，此起彼伏。原本她考上大学的喜悦瞬间跑得无影无踪，眼泪悄悄爬上她的眼眶。抬起头，她看到了西边的残阳，如血一般。她不禁想，今天，是八月最后的一天！叶秋，刚刚从哪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嘴里喊出来的名字，让蔓枝的心脏不禁抽搐了一下！叶秋，那是一个多么难忘的名字！ 蔓枝微微地努了一下嘴唇，想，在这样的季节里，要是秋还在，那世界，可能又是另外的一番景象了！蔓枝不禁想到，如果叶秋还在的话，说不定此刻叶秋也正满心欢喜，为了远方的大学而欣喜，然而，这一切，是不可能存在了。有些说不出的感伤，蔓枝不禁回想起一年前的这一天，八月的最后一天！ 第一章 两个女孩1 “好不容易才放两天假，我们一起出去玩好不？” “听说步行街那边新开了一家精品店，我们一起去逛逛怎样？” “那边现在还新开了一家服装店，不如我们趁着换季的时间，去买衣服，怎样？” “这个想法倒是挺不错的，不过我对夏天的衣服已经完全没兴趣了，秋天很快到了，还不如买秋装来得合适。” “好啊，那我们就说定了，等会我们一起去逛街，然后顺便去吃西餐，怎样？” “不错的想法。” 教室里，几个女生正兴奋地讨论着怎样度过即将来临的两天假日，这是八月最后的一天，也是她们升上高三后补课以来非常难得的一次性两天假日（很多的学校在高二升上高三的暑假都抓紧时间补课）。蔓枝也在这几个女生之中，说得不亦乐乎。 “你们在聊什么？” 一个轻声细语插进来。 “我们待会去逛街，顺便吃西餐，你要不要一起？”其中的一个女生话语里满是不屑地说道。 “不了，谢谢，那，蔓枝，我先走了！”那温柔的女孩平静地回答着，便头也不回地急速走出教室。 “叶秋，叶秋，等等我！”蔓枝从座位上一跃而起，向跑出去的叶秋追赶道。 教室里，剩下的女生没好气地议论着，“整天闷声不语，只会故作清高。” “一会儿又说头痛，一会儿又说这也不舒服那也不舒服，病病怏怏的，都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博大家同情。”一个女生尖声说道。 “就是就是，除了成绩好之外，其他的什么也不会。” “只有蔓枝那种好性格的人才会和她相处得来，我一看就觉得她很不顺眼，用过的东西全是破破旧旧的，她真有那么穷吗？” “叶秋，你别跑了，等等我嘛。”走廊上，蔓枝追得气喘吁吁地。 叶秋停住了小跑，夕阳中，一个皮肤白皙、鹅蛋脸的校服女生转过身来。她高挑的鼻子，有些苍白的嘴唇，瘦削的身形，给人一种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脱俗气质。 “怎么，你不是要和她们一起吗？” 蔓枝一步一步向叶秋走过来，哭笑不得。“哎哟，我的叶秋公主，我哪敢抛下你呀，更何况今天还是你生日呢！” “算你还有良心，还记得。”叶秋甜甜地笑了。 “你啊，总是不能和大家好好相处。”蔓枝摇摇头。 “是她们不能和我好好相处。”叶秋高傲地边说边伸出手来。“我的礼物呢？” 蔓枝征了一下，忽地想起来了，拍拍后脑勺说：“刚刚跑得太快，礼物还在教室呢，你在这儿等等我！”说罢，蔓枝又向原方向的路折回去了。 当时的蔓枝，根本就不知道，她这一折回去，给那个不良少年和她的好朋友叶秋，造成了一个非常难忘的开端。 蔓枝这一折回去拿东西，肯定要耗上一小段时间。因为教室里的那几个女生，或者是折回去的路上遇到的人，蔓枝都能够跟她们胡扯一番。站在走廊上等待着她的叶秋，百无聊赖，不经意地抬头，叶秋看到了正对着她的房间，是学校的琴房——那是学校的音乐艺术生经常去的地方。 怀着一份好奇，叶秋推开门，轻轻地走进去。夕阳的余晖落在白色的琴键上，叶秋轻轻地来到钢琴旁。那双修长而优雅的手忍不住跳跃起来，美妙的音符随之飘出来。 蔓枝曾记得叶秋说过，如果她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那她一定会是一名音乐艺术生，因为叶秋非常喜欢弹钢琴，只可惜，自从叶秋的爸爸过世后，整个养家糊口的重担就落在叶嫂肩上。于是，叶嫂一改家庭主妇的职业，投身到各种粗糙的工作中去。扫地啦、洗碗啦、售货员啦……拮据的生活让叶秋放弃了昂贵的艺术生学费，也放弃了一直喜爱着的钢琴——这是叶秋的生活中一直无法弥补的缺憾。每次提到这些，蔓枝总是察觉到，叶秋突然的哽咽。所以，那天傍晚，坐在钢琴前的叶秋，在梦想面前，表现得有些忘情。她纤长的手指犹如白色的精灵，传出的音符中透露着沉静、纯洁，以及梦幻一般的未来幻境。叶秋全然沉醉在这音乐中，沉浸在属于她自己波澜壮阔的世界里，完全不知道，在这样的季节里，爱情正在悄悄的向她走来。 “这么好听的曲，是谁在弹？”教室的走廊上，循着着曲子的声音，一个少年正走过来。他满头的酒红色，白色的t恤以及这儿一个洞那儿也一个洞的牛仔裤，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下课的时间都已经到了居然还有人在弹琴，音乐班的还真是够勤奋。”少年这样说着，漫不经心地走到琴房门口，“哐当”一声，以非常大的声响推开了门。 琴声戛然而止。受了一惊，叶秋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属于她自己的梦幻世界因为受到这声响的恐吓，叶秋一下子就从梦中醒过来了。 夕阳中，少女惊慌失措的脸不禁让少年眼前一亮。少年冒冒失失地道：“对不起，我只是想看看是谁在弹琴，没想到这门的声音居然这么大，打扰你了。” 第一章 两个女孩2 叶秋刚想说“没关系”的时候，蔓枝突然在门的入口处探出头来，说道：“叶秋，我们走吧！” “喂，突然出现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吓死人了！”少年不满地说。这时候蔓枝才察觉到离她头不远的前方，紧贴着门的地方，有个少年在说话。 “我怎么知道你在这儿？”蔓枝没好气地站直了身子。叶秋离开了座位，向蔓枝走来。 “对不起，打扰你了。”少年向叶秋点点头，走了出去。 “真是个古怪的家伙。”蔓枝摇摇头。“整天只会在教室里玩手机，上课了也不听课，就只会拿着耳塞来塞住耳朵。自己不想学习玩游戏就算了，还怂恿班上的男生跟他一起玩。最近品铭一直跟他玩，真是担心品铭会被他带坏了呢！”蔓枝抱怨着，“他是个不良少年，经常到酒吧去，常常跟社会上的青年称兄道弟，听说他还经常打架呢！哎，要不是因为校长是他伯父，这么‘极品’的学生怎么会出现在我们这么好的理科班呢。”蔓枝厌恶地说着，突然她正视了叶秋，警戒地说：“秋，你得提防着他！” 叶秋微微一笑，说：“他还不至于这么坏吧！” “要是他不坏，怎么会被那么多同学投诉呢！他来到我们班才一个月，就已经被老师调了五次的座位，五次了！他坐到哪里，哪里就对他不满。”蔓枝跟叶秋说着，不知不觉走到了教学楼下。 “是这样的吗？”叶秋问道。 “当然了，你没听到我们宿舍的人最近一直在说他吗？不过你整天只顾着学习，对班上的事都不闻不问的，难怪什么也不知道了。”蔓枝嘟囔着嘴。叶秋只好“哦”了一声。两人肩并肩走着，看到教学楼下一大群人围着。 “这里为什么那么多人？”蔓枝说道。 “快看啊，有人要跳楼了！”人群中，一个声音高喊。 “跳楼？”蔓枝和叶秋对视了一眼，她抬起头，发现这栋教学楼的最顶层，一个小小的人影坐在扶手边缘。纸屑从那人的手中由高到低散落下来，洒了蔓枝满头都是。 “什么来的？”蔓枝将那些纸屑从她头上拍走，发现那些纸屑是刚模拟考考过的试卷。 “看，补习班的男生要跳楼了！”人群里沸沸扬扬的。 蔓枝一听，脑袋嗡嗡地炸开来。“跳楼？天啊，这事闹着玩的吗？”说罢，便一股劲儿地往顶楼的方向跑去。 “蔓枝。”叶秋叫了声，跟着蔓枝跑上楼去。 顶楼。 蔓枝一口气跑上了楼，一大群人聚集在天台上。天台楼梯边缘，一个男生正襟危坐，两手放在楼梯的扶手上——那情形还真是让人触目惊心，好像一不小心那男生马上就会去做自由落体运动似的。蔓枝想也没想就直接向那闹着跳楼的男生走去，没想到被那男生大声地吼道：“不要过来！” “同学，有话好好说。”蔓枝喘着粗气，“别那么激动嘛。” “别过来，你一过来，我就跳下去！”男生抓着栏杆的扶手嘶叫道。 顶楼上，其他的几个同学互相抱作一团，害怕地冲蔓枝说：“同学，你别过去，别吓着他！” 叶秋赶紧拉了拉蔓枝，示意她别走过去。蔓枝只好就此作罢，声音软下来。“有什么问题是不能解决的呢？何必要寻死呢？你快下来，一切都好商量！” “没用的，你们都帮不了我！”男生痛苦地说道，“为什么我总是考不好？为什么大家都去念大学了我还得读高四？为什么大家都逼着我读书？为什么她要抛弃我？” 原来这男生是因为高考失败加上失恋才想跳的楼，蔓枝心里思忖道，开口就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家的成绩也不见得有多好啊！还有，她抛弃你，那你可以重新再找一个呗，何必为了一棵树而放弃整个森林呢？” “不要跟我讲大道理！”男生抓狂道。 “枝，你还是什么都别讲好了。”秋跟蔓枝耳语。 “你们全都下去，把门关上。”男生指着天台的门说道。“我不想见到你们，死也得死干净些！” “这……”蔓枝和叶秋对视着。一时间，大家倒吸了口冷气，一时间措手无策。 “到底该怎么办呢？”叶秋无助地低语。 “快点下去，全部给我消失！”男生继续吼道。 “枝，难道我们真的要下去吗？”叶秋问道。 空气瞬间好像被冷凝了，大家僵直安静地站着对望。怎么办呢？到底该怎么办呢？真的要下去吗？不下去，那男生又在那里逼迫，可是一旦大家离开了，那男生闹着真的跳下去了，这不是一件挺恐怖的事吗？蔓枝皱了皱眉，脚步微微移动。 “那就全部下去，把门关上，让他一个人清清静静地死好了！”一个声音厉声道，顶楼上突然鸦雀无声了。 严厉的声音使大家将焦点转向从天台的门里走出来的那个人身上。原来那个说话的人，正是刚刚打扰叶秋弹钢琴的不良少年——张景萧。 第一章 两个女孩3 景萧边说着边向坐在楼梯边缘的男生走去。 “别，别走过去。”蔓枝慌忙阻止。 景萧像没听见了一样，仍旧径直地向那男生走去。 “真是的，都说了别走过去。”蔓枝拉了景萧的衣袖。 可景萧一下子就甩开了蔓枝的手，仍旧向那男生走去。叶秋紧张地咬了咬嘴唇，顶楼上那些抱作一团的同学差不多要哭了。那男生，先是征了一下，然后慌慌张张地对景萧说道：“你，你，你别过来！” “不就是读不好书，不就是被甩了而已嘛，有什么了不起的？要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因为考差了，或者被甩了就要寻死要活的，估计大家全部都不用活了！”不理会那男生的尖叫，景萧毫无顾忌地向他走过去。 “你…你有什么资格骂我，你不要过来！”那男生支支吾吾。 “我偏要过来。”景萧步步逼到男生跟前。“怎么，你不是说要是有人过来你就跳下去啊，那你跳啊！”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蔓枝压低声地恼怒。“别人在闹跳楼，他居然连劝都不劝一下，反倒怂恿别人跳楼了。难道他喜欢看别人跳楼吗？” “哎！”叶秋紧紧地抓住蔓枝的手，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 “要是那男生被他逼跳下去，那就惨了！”蔓枝嘀咕。 “你别…以为…我…不敢…”男生似乎也被吓到了，变得结结巴巴。 “很好。”景萧赞许道。“不过在跳之前，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啊？”男生嘴巴张得圆圆的。 “在跳之前呢，你要好好地跟楼下的人交代一声，不然到时候你没死，反倒把楼下的人砸死，这可就冤了！” “你…别…胡说！”男生看了看楼下。蔓枝和叶秋也不由自主地跟着那男生向楼下看去：楼下围观的人聚集成一片，有几个人在拿着床垫等待那男生的到来。同时，楼下出现了几个着装公安制服的人，正从最底层往楼梯口走进去。 “还有，着地的时候，你还得考虑一下，到底是脚先着地呢，还是你的脑袋先着地比较好。这里是八层，如果你选择让脚先着地呢，那你很有可能不会摔死，而是摔成了残废；如果你选择让脑袋先着地呢，嗯！”景萧停顿了一下。 顶楼上有那么片刻变得非常寂静。蔓枝已经听到了叶秋急促的呼吸声，她也不由自主地抓住叶秋的手，发现自己的手心正在一点点地渗出汗来。 那男生被景萧说得目瞪口呆，而景萧，则似乎非常得意地地接下去说道：“死亡的概率应该是百分之九十，不过……”景萧的声音拖得老长。“会死得很难看！你想一下，脑浆洒了满地，那多恶心啊！” “哎！”那想要跳楼的男生突然像瘪了气的气球一样，垂头丧气地，“我不跳了还不行么？” “呵呵！”景萧嘴角上扬。 “什么？”蔓枝惊讶地看着叶秋，没想到这么棘手的事情居然被景萧这么轻松地解决了，简直是不可思议！蔓枝和叶秋松了一口气。那男生慢慢地从楼梯的边缘滑下来，大家都向他跑去。 “你真是吓死我了！”蔓枝松了一口气，对景萧说道。 景萧微笑着，看了看叶秋一眼。正在那个瞬间，叶秋也把视线从那寻死的男生身上转移到景萧身上。两人对视着，互相微微一笑，然后，点点头。那时候的蔓枝不知道，有某种奇妙的感觉环绕在景萧和叶秋之间。 “真是有惊无险，没想到那男生最后被景萧吓得不敢跳了。”蔓枝舒了一口气，和叶秋两人手挽着手走在回家的路上说道。她们两人住在同一所小区，同一栋以及同一层。打从记事起，蔓枝就已经和叶秋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走在街上，两人路过书店时，蔓枝连蹦带跳，跑到书摊前，兴高采烈地对叶秋说道：“有新书了，看，好多的校园小说。真恨不得一下子把它们全看了。” “算了吧，这些小说只能等到高三结束后再看了，现在哪还有什么时间看书呢？”叶秋拿起一本书，随便翻翻。 “哎！”蔓枝无可奈何地，“人生啊，还真是悲哀！为什么高三了就不能再看我喜欢的书了呢？” “那是因为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所以没空干其他的事啦！” “无聊，真是太无聊了。高三真无聊，除了学习还是学习。” 叶秋微微一笑。蔓枝则搭着叶秋的肩膀，开始抱怨了。“高三可真够郁闷，每天都要早早起床，每天都要做一大堆试卷，每天都有那么多的测试，这可真够痛苦的，难怪班主任会鼓动我们，说什么要‘做一年不是人的人’。”蔓枝嘟囔着嘴巴，继续说：“哎，这生活可真不是人过的啊。” “好好挨过这一年，顺利地考个好大学，好日子很快就来了。”叶秋拍拍蔓枝的手。 “要是一次努力就能考上好大学，顺顺利利的，那可就好了。”蔓枝突然垂头丧气地，“我成绩那么差，要是不小心失手了，说不定就要读高四。天啊，本来读一年高三就已经够惨了，要是还要再来重复一年，估计到时候我也要和顶楼的那男生一样，闹着去跳楼了！” 提起今天顶楼那男生闹着跳楼的事情，叶秋仍旧是心惊肉跳。不过，她想起了景萧，那个在顶楼用激将法将一个在死亡边缘人救出来的张景萧，以及大力推门扰她梦境的景萧，她不禁会心一笑。或许是她很少跟男生接触吧，她觉得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有气魄的男生。而这个男生，还是她的后桌呢，她却一直不知不觉。 第一章 两个女孩4 “甜品屋到了。”蔓枝说着，和叶秋一起走进去。 昏黄的灯光夹杂着淡淡的牛奶醇香，蔓枝很快就拿来了两杯她们两平时最爱喝的奶茶，并且将她送给叶秋的生日礼物也呈上来——是一个许愿瓶。 “谢谢！”叶秋接过蔓枝的礼物，将许愿瓶打开，拿出了许愿瓶里面的空纸条，又在她的书包里掏出笔，说道：“得把一些愿望写进去才好，写什么呢？”叶秋想了一下，在空纸条上边说边写：“我希望我们两都能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学。” “理想的大学！”蔓枝一脸茫然，“以我现在这样的成绩，理想的大学都不知道愿不愿意收我呢！” “我也是。”叶秋为难地说。 “不会吧，叶秋你成绩那么好，考上理想的大学应该是小菜一碟吧！” “我想考音乐类的学校，可是，”叶秋眼皮暗沉下去，“以我们家的家境，读艺术类的学校，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也是。”蔓枝同情地说。 “你呢？你想考什么样的大学？” “我啊，我是个没目标的人！”蔓枝笑起来。“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专业，老妈整天念叨，叫我以后报考医学类的学校。”蔓枝说到了这，好像一下子被叶秋打开了话闸子，开始滔滔不绝起来：“这都是因为我表哥，他现在在医院里工作，听说待遇还挺不错的。每次老妈一提到他，就赞美得不得了，巴不得我也能和我表哥一样，当个医生。可是，我听表哥说，读医比高三还要辛苦，更恶心的是，他们上课要去摸尸体，尸体呢，这多恶心啊……”蔓枝的声音变得又尖又高，好像被毛毛虫就在她身上。叶秋则停下了喝奶茶的动作。 蔓枝只好吐了吐舌头，她知道自己的好朋友最经受不得这些恶心的事，只好转移话题道：“你知道我刚刚回到教室拿礼物的时候遇到谁了吗？” “不就是之前在一起聊天的几个女生吗？” “不是。”蔓枝春风满面的，“真没想到，我遇上的是品铭。我们聊了好久，聊nba，又聊考试，他这回考得也挺不错的，当然，虽然没有你考得好。” 叶秋微微皱了皱眉，看着蔓枝这么激动，便支吾出一句：“都高三了，你还在想这些事啊？” “我哪有？”蔓枝否定道。 “那就好，这些事情，我觉得还是等高考结束了再说吧！” “那当然，我可是有分寸的！”蔓枝说道。 “是吗？你们两下现在坐得这么近，还经常一起聊天说话什么的，我好担心会影响你学习呢！”“不会的不会的，你啊，瞎操心！”蔓枝摆摆手。 “那就好。”叶秋放心地说。 蔓枝从高二起就有了一个秘密——从高二的那场篮球赛起就开始暗恋品铭，一直偷偷地在背地里关注品铭。这个秘密，只有叶秋知道。 “喜欢到底是什么感觉呢？到底怎样才说得上是喜欢一个人呢？”叶秋不解地问蔓枝。 “这个啊，我也说不清楚。”蔓枝吸了口奶茶，说：“总之每次见了他就觉得很高兴，很想跟他说话，很想跟他在一起。” 叶秋看着蔓枝，仍旧是满脸不解。 “等你以后有了喜欢的人，你就知道了。”蔓枝笑着说。 “那我可能很久都不会知道了。”叶秋说道。从小到大，叶秋一直是个内敛的女孩子，不善于与人沟通，也不习惯跟男生聊天。而且，在叶嫂的严格禁止下，没到工作的年龄，叶秋是不会跟任何恋情扯上一丝关系。因此，在叶秋的潜意识里，恋爱离她，是非常遥远的事情。 小区巷头。 夕阳最后的余晖透过苦楝树的缝隙，来到斑驳的石头上。苦楝树下，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穿着橙色清洁工作服，戴着口罩，正挥舞着扫把，清理垃圾。 “哟，叶嫂，在打扫呢！”一个衣装整洁，手里提着菜的女人，与清洁工寒暄道。 “是啊！”清洁工停下手中的动作，摘下口罩，露出完整的脸来。 “听说你家的叶秋，这回模拟考，整个年级，第三名呢！” 叶嫂甜甜一笑。“是啊，你们家的蔓枝呢，应该考得也挺不错的吧！” “哎，我们家的枝，要是能有你们家叶秋的一半那么好就好了。真可惜，我们的蔓枝，懒得要命，学习也不认真，整天就喜欢看那些没用的肥皂剧，将来高考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呢！”小丽忧心地说。 “蔓枝那孩子也挺不错的，我看她经常跟大家有说有笑，把大家逗得乐呵呵的。不像我们家的秋，总是那么安静。” “除了嘴皮子，她没一样是好的。” “老妈，你怎么这样说你女儿，好像我不是你亲生的。” 两个女孩走到巷头时，恰好在小巷遇到了她们的妈妈。蔓枝听到小丽这样踩她，她非常不满地插话进来。 第一章 两个女孩5 四个人同时都笑了。叶秋走到叶嫂面前，叫了声：“妈。“ “回来了？学习很辛苦吧！”叶嫂说道。 “妈，你不是在饭店里工作吗？怎么现在又变成清洁工了呢？”叶秋问道。 “你妈还真是辛苦呢，叶秋。”小丽叹着，“白天是清洁工，到了晚上，又变成了饭店的洗碗工。” “妈，你兼多了一份工作？” 叶嫂点点头，说：“反正晚上的工作跟白天的没什么冲突，所以就兼多了一份工作。” “那阿姨你不睡觉的吗？白天晚上都工作，会把身体累坏的。”蔓枝心疼地说。 “睡，其实还剩下很多时间睡的，阿姨其实不是很累。” 蔓枝拉着妈妈的手，跟叶秋还有叶嫂寒暄几句就彼此分道扬镳。走在小巷里，小丽心疼地说：“叶嫂一个女人家，总是兼那么多份工作，还真是不容易呢！不过，人家叶秋，挺争气的，会弹一手感情，而且成绩总是那么好，将来一定能考个好学校……” “老妈，你能不能不要总觉得别人的女儿好，再这么说下去，你女儿我可要吃醋了！”蔓枝不以为然地说。 小丽只好就此作罢。 “回来了。”两母女一到家，沈爸爸笑呵呵地。 “是的，老爸。”蔓枝脱了鞋，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沙发上，蔓枝的弟弟——蔓华正在看电视。“好久没看电视了！”蔓枝看着电视的屏幕，把手伸向躺在沙发上的蔓华，说：“把遥控器给我。” “不给。”蔓华把手中的遥控器抱在怀里。“一回家就要跟我抢电视，真扫兴！” 蔓枝“啪”的一声，一巴掌拍向蔓华的脑袋，说：“你在家整天霸着电视机，我好不容易才回家一趟，应该让我也看看嘛。” “这么久才回家一趟很了不起吗？整天看那些不好看的肥皂剧。” “把遥控器给我！”蔓枝命令式地说。 “哼！”蔓华不作理会，继续看他的体育频道。 “你给还是不给？”蔓枝生气了。 “当然是不给了，你还真想得美。” “好小子，不想活了是不是？难道你没听说过孔融让梨吗？” “孔融让的是梨，又不是遥控器。更何况……。”蔓华声音拖得老长老长，“我又不是孔融。” 蔓枝见蔓华的口才貌似进步了不少，气得直跳。于是两人抢遥控器之战不宣即开。 “这姐弟俩，一见面就打架，真是吃饱了撑着。你们俩也真是的，就不懂向隔壁的叶秋学习学习吗？整天打打闹闹地，你看人家隔壁的叶秋，回家了什么家务都帮着做，都不知道有多乖。”小丽又唠唠叨叨。 沈爸爸不禁问：“叶秋这回又考第几？” 小丽竖起三个手指，眼睛睁得大大，说：“第三呢！我们家的蔓枝，能够考三十也不错了。” “你怎么老拿叶秋跟咱们家的蔓枝比啊？人家叶秋当初是考上市一中的呢。要不是因为家里太穷，加上现在这所学校对高分生有优惠政策，叶秋怎么可能还和我们蔓枝同校呢。要我说啊，咱们家的蔓枝也挺不错的，虽然比不上叶秋。” “就是就是，还是老爸最公道。”蔓枝对沈爸爸的说话深切表示赞同，不禁拍手鼓掌。 在这个小区里，蔓枝平凡的四口之家过得其乐融融。她不知道，她的隔壁，叶秋的家里，则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叶嫂和叶秋走进了她们小小的家。地板是没经装修过的水泥地板，客厅里放着几张木质椅子和一部小小的电视机。顺着客厅望过去，厨房里，放着一张小小的圆桌——那是她们的饭桌。饭桌上摆放着一个精致的蛋糕盒。家里因为摆设少而显得简陋，但却干净而舒服。 叶秋接过叶嫂脱下来的清洁工作服，放在一个盆里，加水拿起肥皂就洗。而叶嫂则走进厨房，开始洗米做饭。 “今晚你过生日，我早就买了蛋糕，待会给你煮个鸡蛋。”叶嫂说道。 “嗯。”叶秋点点头，又说：“你最近还好吗？头还不会不会痛？” “挺好的，我的头很久都不痛了，你的头怎样？最近还痛不痛？” “我的头一向都是这样了，没什么好担心的。”叶秋顿了顿手中的动作。 “哎，真是没想到，你居然遗传了我的毛病，经常头痛。我听人家说，用葡萄糖蒸鸡蛋吃，效果挺好的，明天我们蒸来吃。” “妈，你同时干那么多份工作，身体会吃不消的。” “没关系的，你妈我读书不行，可是干活还是挺在行，这个你尽管不用担心。”叶嫂轻描淡写，叶秋突然喉咙哽咽。她的妈妈为了生活，晚上洗碗差不多到凌晨2、3点才下班，而早上6点多钟又要起床当清洁工了。 “家里的事情你一点也不要操心，你现在只要好好读好书就够了。等到明年，考个好大学，然后再过几年，等你大学毕业了，找份好工作，再找个好人家，到时候我就可以享清福咯！” “到时候我一定要让你过上好日子。”叶秋在心里低低声地对自己说道。自从八岁那年父亲的去世，母亲就为了这个家，为了叶秋，吃了不少的苦头。一想到这，叶秋恨不得自己一夜间就大学毕了业，拿到了薪水，让母亲过上舒适的日子。 “听说你这回考了第三名？”叶嫂问道。 “嗯。”叶秋点点头。 叶嫂眉开眼笑，说：“我就知道我女儿是很有出息的。不仅钢琴弹得好，成绩也很不错。将来一定能找份好工作，不用再像我这样，字也不识几个，只会干那些粗活。这人啊，就是要读到一点书，弄到几个文凭，才能过的上好日子。” 叶秋默不作声，看着母亲眼角的鱼尾纹，心里暗自下定决心：将来一定要有出息，让母亲逃离掉最底层工作的辛苦和劳累。 第二章 泥泞的花园1 “i shall teach，in a mud garden，这‘mud garden’是什么意思？蔓枝，你来说一下。” 两天的假日一眨眼过去，回到学校上的第一堂课，是李卓——蔓枝他们班主任的英语课。讲课的内容，是上个星期的英语模拟考试试卷。 蔓枝站起来，眼睛越过过道，向她旁边的丁品铭望了一眼，品铭没有什么回应。蔓枝想了想，挠挠头，反问道；“老师，mud是什么意思？” 蔓枝读‘mud’的时候，发音跟‘妈的’有点像，结果全班一阵窃笑，旁边的丁品铭不禁也嘴角上扬。这时候李老师有点不高兴了，说：“连这么简单的单词都不会，难怪考这么差了。” 蔓枝羞红了脸，李老师对她后面的叶秋说：“叶秋，你来说吧。” 叶秋站起来了，说：“mud garden表面意思是泥泞的花园。在这篇文章中，泥泞的花园是对高中生活的比喻，暗指高中就像是一个泥泞的花园。我们这些高三的学生就像是在这泥泞的花园中生长的花朵一样，我们有着年轻的梦想与活力，但是我们却经常感觉到困惑和对未来的迷茫。正因为如此，文章中的作者才说他想要做这泥泞花园中的导航人，给高中的学生指引方向。” 老师点点头，说：“大家听懂了吗？” 品铭向叶秋投去敬佩的一瞥，蔓枝脸上则开始发烫。叶秋回答完问题后安静地坐下来，那种沉静让李老师心中的安全感油然而生。作为全校最好理科班的班主任，他总是有太多的顾忌。因为理科班中，男女比例存在明显平衡失调，女生总是寥寥无几。在学习中，男生总是偏向于数理化的公式中，不怎么愿意去学习语文和英语，因此，理科班的英语成绩相对于文科班来说，是差了那么一点点。每次只要看到自己班的学生英语成绩比文科班中的学生好不了多少时，他心中总是有那么一点遗憾。幸好，叶秋她则让他心中的遗憾减少了许多。因为在高三的整个年级中，叶秋的英语成绩总是整个年级第一，仅是这一点，就足以作为他一名英语老师自豪的资本了。 下课后，李卓从讲台上走向过道，经过叶秋的座位时小小声对叶秋说：“你到我办公室一下。” 叶秋从座位上站起，跟着老师向办公室的方向走去。这一切被蔓枝看在了眼里。 “哼，老师真偏心。”蔓枝愤愤不平，“总是三天两头找那些成绩好的学生去谈话，要不就是找那些经常请他吃饭的学生聊天，像我们这些中等的学生……”蔓枝边嘟囔着边看她的仅有90分的试卷，非常不满地说：“中等成绩、中等家庭的学生，他连看都不看一眼，更别说关心了。” 蔓枝说着，不禁妒忌起叶秋来。高三以来，李卓的偏心在班级里表现得日益明显：成绩好的、家里请他吃过饭的、英语分数高的，这些学生都是他关心的对象。 教师办公室里。 李卓问了问叶秋最近的学习情况，又问关于她家里的事情，叶秋一一如实说了。在班主任面前，叶秋总是能够敞开心扉了来讲一切关于她家庭的困境。 “对了，你现在的位置还好吗？我是说，景萧应该没影响你吧？” “挺好的，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景萧是个成绩比较差的学生，之前他已经被很多同学投诉过了，都说他爱讲话，挺吵的。要是他太吵什么的，影响到你学习，你尽可以来跟我说。” “嗯。” 叶秋一听到景萧，眼前不禁浮现起那天在顶楼非常有魄力的男生，她不禁微微一笑。景萧坐在她后面都一个多星期了吧，而她却一直没有察觉。叶秋不禁想，像景萧这么有气魄的人怎么总是被同学投诉呢？ 上课铃声响了，叶秋离开了办公室，默默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老师找你谈话，聊了什么？” 叶秋拿出课本的时候，她后面的张景萧说话了。 “没什么。”叶秋淡淡地答道。 “不是又在讲我坏话了吧？”景萧试探性地说。“如果真的讲了我坏话，那就明讲也没关系，反正我来到这个班，又不是第一次被人投诉了，早就习惯了。” 叶秋回过头去，沉静地说：“真的没讲你坏话。” “真的？”景萧眼里突然有些惊讶，不敢相信地问。 秋肯定地点点头，这时候物理老师走进教室来。秋只好把注意力倾注在讲台上，对景萧不做理会。 第二章 泥泞的花园2 高三的课程不是一般的繁重。教室里，每个同学的桌子上都堆着厚厚词典、试卷以及课本。站在讲台上放眼望去，感觉教室里的学生像是沉在书海中。 讲台上的老师换了一个又一个，铃声不时地提示着上下课，学生们记记看看，终于，一个上午熬完下课了。 蔓枝坐在叶秋的前面，她回过头来对叶秋说：“秋，我们去吃饭吧！” 寄宿的她们总是一起吃饭。今天的蔓枝，因为英语只考了90分心情稍稍有些不悦（150分制的试卷），加上上课时李卓的“这么简单都不会”的嘲讽让她颇受打击。按常理来说，在理科班，英语对于女生来说是一种优势，因为大部分的女生英语成绩非常不错。然而，蔓枝则打破了这个常理，刚刚及格的分数让她垂头丧气，她想起了叶秋这回的英语考的是135分，便不由自主地说：“我真羡慕你！” 两人肩并着肩，在向饭堂走去的路上，九月的阳光明媚新鲜，洒在校园的假山上以及叶秋和蔓枝都喜欢的鱼缸里：几条鱼在悠闲地游着。 叶秋拍拍蔓枝的肩膀，她知道她朋友这么不快的原因是什么，便说：“现在离高考还有十个月呢！我们还有十个月的时间复习，将来会考得怎样，一切都还是个未知数！” 蔓枝努了努嘴，“哎，谁知道十个月后会考得怎样呢？要是到时候我的成绩还是像现在这么差……” “不会的。”叶秋打断道，“你没听李老师说吗？上一届有个学姐，高一高二的时候，她的成绩和你的一样，中等水平。不过，那个学姐学习很勤奋，在第一轮（高三学生的复习分第一、二、三、四轮）的复习中，她总是很认真地听老师讲课，做好笔记。老师布置下来的作业她总是很准时地完成。后来高考的时候，本来大家都以为她只能考2a的学校，可是，她却考上一本的学校了呢！” 蔓枝听了这话，不禁为之一振，说：“老师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叶秋摇摇头，说：“开班会的时候说的。你啊，总是记不得老师说的话。” “那是因为，班会上老师讲过的话，我一般是左耳进，右耳出。” “那你上课的时候绝对不能这样了，要是上课你还这样，到时候你又考差了，不许来找我发牢骚。”叶秋警告道。 “是，遵命。”蔓枝很滑稽地向叶秋敬个礼，接着摸摸她的肚子，又说：“不过，目前比较重要的，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 叶秋笑了。 两人吃完饭后，蔓枝嘟囔着困了要回宿舍睡觉，，叶秋则坚持还要到教室看书。蔓枝认为，吃完饭后人会比较困，看书效率不高，还不如直接倒头大睡。但叶秋仍然坚持到教室看一小会书。 高三的日子，三点一线的生活。 教室—饭堂—宿舍，已经逐渐逐渐变成一种定律。每天早上讨厌的闹钟声，慵懒的睡眼，题海式的战斗，老师叽里呱啦的讲课声，每节课集中精力的冲刺……这一切，对于蔓枝，是一种马拉松式的折磨；然而，对于叶秋来说，已经是一种难以改变的习惯。她的生活，向来都像是一湾平静的湖水，难以激起任何波澜。 不过，有人好像想要靠近这湾湖水，还想尝试着向这湖水中投进一枚小石子，看看能不能激起涟漪。那个人，就是坐在叶秋后面的张景萧。 在景萧心里，经过那天下去的短暂接触后，他觉得叶秋和其他的女孩子，的确有那么一点点不同。女孩子他倒是见过不少，女朋友他也交过好几个。不过，他所接触的女生，大多数是在酒吧里胡乱认识的，她们火辣、热情、豪爽抑或幽默，她们总是喜欢变换着装来彰显个性：吊带、裙子、牛仔，她们的头发也时不时变化：拉直、烫染、金光闪闪的发饰，她们喝酒、跳舞、撒娇……每次景萧和这些女生接触，刚开始他总觉得很开心。可是，尽管每个女生都各自不相同，随着接触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发现自己最后是厌倦了这些女孩。 不过，坐在他面前的叶秋，好像是有些特别的。她总是那么沉静，让景萧不禁有种想要接近她的愿望。 “你钢琴弹得真好。”下课的时间，景萧对叶秋说道。 “谢谢。”叶秋意外地说。 “那天的曲子真好听，你什么时候开始学的？练了多久？” “五岁那年。” “这么说，你学了十几年？！” “嗯。”叶秋点点头。 “哇，学了这么久！” 景萧在脑海里搜肠刮肚地找话题，想，这样的对话可真无聊。这时候李老师从教室前门走进来。 第二章 泥泞的花园3. 李卓在大家的注目礼上走到讲台，开口就说：“同学们，不知不觉我们终于熬到了星期六下午，大家感觉怎样？” “骨头都快要散架了。” “实在太辛苦了。” “待会终于可以好好地打打篮球了。”丁品铭舒展着筋骨。 “待会回家好好看电视，吃些好吃的。”蔓枝开心地说。 “呵呵。”景萧满脸不屑地拿出了他的手机，注意力沉浸到手机里去。 讲台下，各种声音嘀嘀咕咕。李老师不满地看了一眼景萧，继续说道：“不过，既然我们已经熬到了星期六下午，我想，大家不妨在星期六的晚上再熬那么一下下。” “啊？这是什么意思？”讲台下又是闹哄哄一片。 李老师解释道：“我觉得，你们的学习还不够刻苦，也不够拼搏。你们是我带的这么多届理科班中，学习最懒的一届了。所以，我认为，你们的晚修，应该连星期六的晚上也不放过，这样才好！” 这话对于叶秋来说，没什么影响。毕竟一直以来，叶秋是每分每秒都抓紧时间去学习的人。如果星期六不回家，她也会很努力地在教室里学习。然而，这话对于班上其他同学来说，造成了非常痛苦地影响。 蔓枝一下子苦了脸，“老妈还在家里煮好汤，就等着我回去喝呢！还有，今晚的偶像剧，我还想看结局呢！” 品铭失望地说：“看来篮球打不成了。” 景萧讥笑道：“又是一群无聊的读书人。” 诚然，本来辛苦了一整个星期，好不容易熬到了星期六的夜晚，理应是有个歇息的时间了。可是，李老师的这种要求，弄得大家怨声载道。 “安静！”李老师喝道。“不就是要你们晚修多一个晚上而已吗？你们也实在太爱玩了。据我了解，在我们班，部分的男生在星期六的晚上经常去网吧打游戏，上网。同学们，你知道网吧是个什么地方吗？那里乌烟瘴气，要是你们有个什么差池，不小心吃到毒品，那你们这辈子真的可就完了。所以，让你们星期六还一直在学校晚修，这也是为了你们好。如果我这么要求让你们恨我的话，那你们就恨吧！” “不过是去网吧上个网而已，有这么严重吗？”景萧漫不经心地。“想太多了吧？” 蔓枝听了咬牙切齿，“是部分男生喜欢去网吧，那就让那些去网吧的男生星期六留在这里晚修不就好了吗？干嘛也要我们跟着受罪，我又不去网吧。” “还有，经过我们整个年级全体老师的决定，从下个星期起，我们星期天的早上也得补课。”景萧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啊？这是什么天理？”蔓枝痛苦着大声说，打断了李老师的话。 “沈蔓枝同学，你有什么意见吗？”李老师的问话让全班同学的焦点集中到蔓枝身上来，蔓枝怪不好意思了，支支吾吾地说：“没…没。” “很好！”李老师说道，“那大家没什么意见的话，中秋节过后，大家就交400块钱的补课费，以及20块的试卷费。还有，你们必须让家长签了这张表。”李老师拿起了讲台上的一张表。 教室里，最后面一排的张景萧从座位上站起，在老师的目光下走了出去。 大家看到老师的讲话突然停下来，便循着他的目光看着景萧。然而，景萧却像是什么也没看到似的，在众目睽睽下径直走出去。 “大家让自己的家长签了这张表。”李老师忍住心里的怒气，接着说：“因为教育局已经明确规定我们不能补课，但是大家必须得明白，我们已经是高三学生了，补课是不可或缺的，这也是很多的家长强烈要求的。所以，我们星期六星期天的补课，必须得以第二课堂这个名义来补课。我所说的就这么多，大家可以回家了。” 全班一阵哗然，抱怨声一阵盖过一阵。蔓枝终于忍不住了，在座位上大吼一声：“李老师要是个女的，我就叫她灭绝师太了。” “谢谢，不过我更喜欢你叫我mr li。” 从身后传来的这个声音着实把蔓枝吓了一跳。蔓枝回过头去，李卓正站在她的身后呢！蔓枝刷的一下脸全红了。她没想到，原以为老师已经走远了她才那么放肆的，可是没想到老师却从教室的后门进来了。她尴尬得无地自容，品铭则在一旁抿嘴偷笑。 “不过，我要真是灭绝，那你就是周芷若。”李老师说罢，又从教室后门走了出去。 班里同学又笑起来，有的同学说：“芷若可是很坏的女人呢，原来蔓枝你有芷若的潜质啊！” “什么嘛，”程远播饶有兴致，“芷若变坏这都是因为谁呢？还不是因为张无忌？” “啊？那谁是张无忌呢？”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丁品铭啦。”程远播坏坏地说。 “喂，别胡说。”丁品铭拼命摆手。 “你们在乱说什么，不要再说了。”蔓枝的脸红得像苹果一样，少不了跟品铭以及恋爱游击队队长——程远播打打闹闹一番。学校的夜晚，宽大的操场上总是聚集了很多对情侣，而程远播，作为恋爱游击队队长，经常带领蔓枝他们去勘察这些情侣，必要时还用手电筒把一对对情侣公布开来。不过，这些把戏，是高二时无聊才干的事了。现在高三，大家已经没有再这样做了。 放学后的教室，喧闹一片。对于这一切，叶秋无动于衷，她不再和以往那样，整个心思都投在书本里，而是呆呆地，满脸愁云，心事像灌铅了，沉甸甸地在怀里兜着。 第三章 在医院1 每次，只要学校提到交钱的事情，整个班中，最痛苦的人，莫过于叶秋了。学校一旦要收费，叶秋不得不回家伸手向叶嫂要。她知道叶嫂不是没钱，420块这些钱叶嫂还是给得起，但是420对于一个收入只有1500多块并且是在兼了两份工作前提下的单亲妈妈来说，这是极其困难的。一旦叶秋回家向叶嫂要了钱，叶秋知道，叶嫂接下来的日子会过得越发拮据。想到叶嫂在巷头挥舞扫把的身影，叶秋心里酸酸的。如果，她没念书，那母亲，也不会过得这么辛苦。一时间，叶秋有一种深深的负罪感。 叶秋想，要是420块能够不向母亲要又能弄到手，那就好了。可是，她去哪里弄到这些钱呢？上回交资料费，李老师马上看出她家庭的困窘，便私底下免去了她的费用，因为这件事，她愧疚了很久。还有一回，班长收钱的时候她拿不出钱来，蔓枝二话不说就帮她把钱垫上了。对于这一切，叶秋既感激又愧疚。她知道，如果这回她再把她的烦恼说出来，李卓和蔓枝还是会帮助她，但是，这些向别人索取的话，她再也说不出口了。 叶秋紧闭着嘴唇，非常害怕地等待中秋节的到来。 日子犹如行云流水，一天天地，一个星期又如白驹过隙。终于，中秋节那天，学校早早放了假，还特意允许高三学生在这天晚上可以不用回校晚修。 “终于有个清净的晚上了。”蔓枝高高兴兴地，“回家过节咯。”蔓枝回过头去跟叶秋说道：“秋，我们一起回家吧！” 叶秋正坐在位置上，满脸愁容。她只顾着想应该怎样开口跟叶嫂说学校收费的事情，没注意到蔓枝正在叫她。所以，蔓枝的话，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秋，在想什么呢？回家了！”蔓枝一把拍拍秋的肩膀，秋这才反应过来。她看了一眼蔓枝，说：“你自己回家吧，我不打算回去了。” 蔓枝惊讶道：“不是吧，放着过节不回家，你要在教室学习？” “嗯。”叶秋低低说：“要是你遇到我妈，跟她说我不回家了。” “哦。”蔓枝脸上浮现出一丝难以理解的表情，无奈地说：“那好吧，我先走了。” 叶秋跟蔓枝挥挥手，看着她轻快的背影，各种感觉一下全部交集在心头，她是多么地羡慕蔓枝，因为蔓枝有一个那么完整的家庭。蔓枝她，除了成绩外，什么也不用烦恼。 而她，她和蔓枝居然是这么大的不同——这是出身在一个单亲家庭困难生活的悲哀。贫困的生活总是让她不能一次又一次地向现实低头。到了这，叶秋感觉到非常无奈和悲凉，她用出了女孩子最软弱的产物——眼泪。眼泪在她脸上串成了珍珠链子，她把头埋进臂弯里。叶秋这一哭，突然感觉到头皮麻麻的，整个头沉沉甸甸，头皮像有什么东西揪住那般，开始疼痛起来。 她真是不应该哭的，每次一痛哭，头就愈发疼痛。她一向有头痛的毛病。 这时恰好景萧走进教室，来到他的位置，从抽屉里拿出他的手机，正打算离开。他看到叶秋趴在桌子上，便问：“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吗？” 叶秋没有回答。 景萧拍拍叶秋的肩膀，试探性地问：“哟，难不成睡着了？” “不是。”叶秋哽咽地说。 “你不回家吗？”景萧再问一遍。 叶秋摇摇头，艰难地说：“不回了。”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景萧见她没有抬起头，关心地问。 叶秋点点头。 “到底怎么了？”景萧紧张道，走到叶秋旁边。 “我头很疼。”叶秋深深地抽了一口气。 “那就去看医生，干嘛还一直在这里睡。”景萧在叶秋的旁边坐下来说道。 “没用的，已经看过很多次医生了，怎么治也治不好，一疼起来就好难受。”叶秋声音完全软弱下来，就快要哭了。 “你别哭，别哭啊！”景萧急了，他把双手按在了叶秋的头上，两手指尖深深按压叶秋的头皮，然后又改变头皮部位继续按摩。 叶秋感觉到她剧烈的头疼好像在一点点慢慢开始缓解，好像头部的血液循坏顺畅许多，头开始不像之前那么疼了。 “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叶秋点点头，说：“谢谢，感觉好了很多。” “以前我奶奶头疼的时候，我堂妹经常帮她这么按摩，没想到这种方法还真管用。” “谢谢，我已经好多了，可以了。”叶秋抬起头来，景萧收回了他的手。从小到大，叶秋从来没有试过这么近距离的跟一个男生接触，她有点不习惯。 第三章 在医院2 傍晚时分的教室，空空荡荡的只剩下她和景萧两个人。 “怎么会头疼呢？晚上睡不好觉吗？”景萧问道。 “可能是吧。” “你晚上很晚才睡吗？不会总是学习到一两点吧？” “没，我晚上总是很难睡着。”叶秋用手摸摸她的头说。 “为什么呀？是不是想太多了才睡不着的？” 景萧这么一问，这倒提醒叶秋了。她一向是个有睡眠障碍的人，晚上总是学习到很晚才睡觉，而每次临睡前不由自主的忧愁总是让她睡不好觉。家庭的问题，学习上的问题，人际关系上的问题……凡是值得忧愁的不该烦恼的，她都会像放电影式的想一番。难怪她会睡不着觉了，睡不着的人都是想太多的人！ “你们女生就是喜欢胡思乱想，尽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我看你整天都闷在教室里学习，也不懂出去活动活动，早晚会闷出病来的。”景萧说道。 “不会吧。”叶秋无言以对，只好说：“看来我还是回家一趟比较好，嗯，我走了。”说着，她便从座位上站起来，正打算转身离开。可是，当她刚站起来那瞬间，头又晃动了一下，身体站立不稳。 景萧迅速也跟着站起来扶住了她。 “你这样怎么回去？怪让人担心的。” 叶秋紧闭双眼，咬咬嘴唇，挣开景萧的手，微弱地说：“没事的，很快就好了。” “不如我送你回去吧，这样也好让我放心一点。” “啊？”叶秋惊讶地看着景萧，连忙拒绝道：“不用了，这怎么好意思呢？” “怎么不好意思呢？” “真的不用了，不想麻烦你。” “这怎么是麻烦呢？你病着呢，别再说了，还是让我送你回家吧！”景萧执意道。 “真的不用了。”叶秋说道，便走出了教室。 景萧尾随过来。 中秋节之夜，天空深蓝如洗，一轮圆月在天际升起。月光皎洁，倾泻在这安静的校园里。两人走在小路上，一路无语。树影婆娑，两人的影子在地面上重叠着。 叶秋很是无可奈何，当她走出校门踏上公共汽车时，景萧也跟着她上车了。 “怎么样？现在头还疼吗？”两人走在车上时，景萧打破了这种沉默。 “不疼了。”叶秋应付式地说。 “你家住在哪里？离学校远吗？” 叶秋看了看景萧，这是长这么大以来她单独跟一个男生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对于这个问题，她既不想回答，可是又不知道该怎样不回答才好。于是很不情愿地说：“九小附近。” 车行驶过一片繁华的街道。街上因为这个中秋节的节日而显得喜气洋洋：小孩子提着红色的纸灯笼在人流中攒动，月饼摆在小商店的门口。 公车行驶过几个站，秋下车了，景萧也跟着下来。 “你家住在这个小区？” “嗯。”秋点点头，在向小区走去的时候，景萧仍旧跟着叶秋。“那个……谢谢你送我回来。”叶秋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要回家了。” “回去吧！” “那你呢？你知道该怎么回学校吗？” “你就这么希望我走啊？”景萧坏坏地说。“我那么辛苦把你送回来，你也不请我到你家去喝杯茶啊？” “这……”叶秋露出为难的神情。 “怎么了？不欢迎吗？”景萧试探地说。 “被我家人看到不是很好，对不起。”叶秋抱歉道。 景萧扑哧一下笑了。“我逗你来着呢！” 叶秋松了一口气。 “我有个朋友也住在这个小区里，待会去他家蹭饭吃。对了，我那个朋友叫哲云，你认识吗？” 叶秋点点头，想，哲云不就是小区里跟蔓枝聊得挺来的男生么？听叶嫂说他最近在酒吧工作，在外面租房住了。 “嗯，那我去他家了，你回家好好休息，再见。” “再见。”叶秋说着，转身离开了景萧，向她住的那栋楼走去。不经意间，当要走进楼里去的时候，夜色里，她看到有个人仍旧站在小巷里，像是在注视着她。那个人，应该是刚才送她回来的景萧吧！叶秋不禁心头一怔，有种异样的感觉。 叶秋回到家中，发现叶嫂不在家，家里空空荡荡的，只剩下桌面上被微微摇动的纸条——那是叶嫂留给叶秋的，说今晚饭店的工作太多要加班，饭菜已经做好了，让秋自己热了吃。秋心里头失失落落地，想，今晚的饭店，生意肯定很红火。叶秋一个人，站在这客厅的中央，手里拿着纸条，像雕像一样。只有风吹得她的发丝飘来飘去和掉下来的眼泪才证明，她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第三章 在医院3 在这个小区的另一户，蔓枝的家里，也是这样冷清。 蔓枝回到家里，发现蔓华正在看电视。蔓枝刚想跟蔓华重演一场抢电视之战时，却意外地发现已经傍晚了沈爸爸和小丽还没回来，便问：“老爸老妈呢？” “去医院了。” 蔓枝一听，急了，说：“他们怎么了，为什么要去医院啊？” 蔓华回答得含糊不清，只说：“老爸发烧了，好像还咳嗽，老妈陪他去医院。” “他们在哪个医院，老爸到底怎么了？严不严重？” “表哥的医院吧，老妈说老爸没事，叫我们好好呆在家里。” “这怎么行？”蔓枝说着，拉起蔓华就往医院跑。 医院办公室。 杨善站在窗边，不去理会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他两眼空洞地抬起头，抑郁地看着这所城市的天空。 这所城市的天空总是灰灰蒙蒙，好像永远也蓝不了，正如他现在的心情。 就在刚刚，快要下班的时候，科室的主任把他教导了一番，说现在的做手术时收红包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病人乐意给医生塞红包，大家也乐意拿，为什么就他那么胆小总是拒绝病人的红包呢？况且，上手术台那么辛苦，收个红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必要有愧疚的心理？你看那些国家公务员，天天在办公室里没干什么正经事，很多只会在办公室里挂qq、上网、偷菜、织毛衣、看报纸，还不是一样拿高额薪水？他们就像猪一样的生活，拿薪水都不会脸红，而且薪水比我们还高呢都不愧疚，而我们这些做医生的，没日没夜地忙活，比他们还要辛苦上一百倍，拿个红包而已用得着那么害怕吗？况且，现在的病人，大多数都有一种给红包的心理，觉得只有红包才能让疾病痊愈，而杨善，就因为他搞特殊，拒绝了病人的红包，所以才会被病人不断投诉说他的手术做得不好，术后感觉有很多的不适。本来做完手术后感觉到不舒服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就是因为杨善不收红包，才会让病人有一种错觉，认为是他技术不过关才会让病人那么难受的。假如他没拒绝红包，主任就不回总是收到那么多的投诉了。因此刚刚主任叮嘱杨善，要做一个“正常”一点的医生，不要搞那么多的“特殊”，这实在让杨善吃惊。 自从来到医院当一名妇科医生以来，让杨善吃惊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以前上课时课堂讲的跟现实差别竟然会是这么大！作为性命所托的医院，貌似更偏向于盈利的公司机构，很多事情都是向“钱”看齐，而不是向人看齐，这使得他心里非常不顺畅。杨善看了看表，脱下白大褂，离开了办公室。他正打算离开医院时，见到了两个熟悉的脸孔。 “蔓枝蔓华，你们怎么在这里？”杨善问道。 蔓枝拉着蔓华来到医院的门诊部，到处寻找着沈爸爸和小丽的身影，突然听到有人叫她，便定睛一看，原来喊她的人是她经常跟别人提起过在医院工作的表哥——杨善。 蔓枝说：“老爸发高烧了，就说在你们医院，我正找他呢！” 说罢，这时，一个比杨善矮一截，身材大概有两个杨善那么大的男医生，手中摇晃着听诊器，正哼着歌从他们面前走过——他是赵朱，是医院门诊部的医生，也是杨善女友赵媚的亲生哥哥。 杨善本想叫他一声“朱哥”，可是话刚出口他就打住了，连忙改口为“赵哥”，毕竟叫“朱哥”总感觉好像“猪哥”一样，这总不是什么好的叫法。 那肥头大耳的人突然停住了手中的动作，本来已经从杨善身边经过了，可是因为杨善这么一叫，他回过头来，哼哼着回应，又向前走去了。蔓枝觉得这样的医生，怎么看都有些滑稽。 杨善带着表弟表妹，来到门诊部的输液室，找了好一阵，终于找到了沈爸爸和小丽。 “舅舅，舅妈。”杨善开口道，“听蔓枝说舅舅你病了，怎么了？” 沈爸爸刚想开口说话，小丽马上就说：“一下子烧到39度，这可真够呛。” 杨善马上用医生的态度询问道：“怎么会一下子烧到那么高呢？有没有咳嗽吐痰啊？” “可能是今天早上淋了雨吧，有咳嗽，不过不是很严重。”沈爸爸说道。 “刚刚是给谁看的病？” “给郝医生看的。” “那就好。”杨善松了一口气，暗暗在心里说：还好，不是给赵朱看的。 “本来想给赵医生看的，听说他看病很高明呢，刚刚来的时候他的病人太多了，所以就只能给郝医生看了，还好，你舅舅一打完点滴后马上就退烧了。”小丽庆幸着。 第三章 在医院4 杨善心里一沉，想，像赵朱这样靠着他父亲是医院院长的关系，才能来到医院工作的医生，有那么高明吗？这样想着，他瞥见了小丽手中提着的药。“都开了哪些药，让我看看。” 小丽把药递给杨善。杨善打开袋子，发现里面装了大包小包的药，什么抗病毒类，头孢以及各种止咳感冒的冲剂一大堆，杨善不禁感慨：“居然开了这么多的药！” “是啊，现在的医生都是这样的啦，还好有医疗保险，看病才不用那么多钱。”小丽说道。 “就是因为有医疗保险，那些医生才乱开那么多药的。”杨善摇摇头说。所谓医保，就是病人要买药的钱，国家按照比例帮病人报销一部分，这样看病就会比之前便宜很多。就是因为如此，医院的医生才会肆无忌惮地给病人开很多药。这样，一来，可以增加科室的收入；二来，国家所报销的药钱，很多时候不是为病人节省，而是落回了医生的手中。 “表哥，开那么多药不好吗？”蔓枝不解。 “是不合理。”杨善向蔓枝解释道，“你爸爸是因为病毒感染才感冒的，所以吃一些抗病毒类的药就好了，没必要再吃头孢类的抗生素，毕竟，头孢类的是抗菌药，不是抗病毒的，吃那么多药不是很好。” “这样，”蔓枝半知半解，又问：“那你怎么知道老爸是病毒感染的感冒呢？难道感冒还分很多种吗？” “一般来说，感冒分为病毒性和细菌性。病毒性感冒发作快，像舅舅这样，一下子就发烧了，而细菌性感冒发作比较慢，一般刚开始是喉咙痛，流鼻涕，慢慢地发展。所以，医生应该针对性地给药就好了，不应该两种药同时开，毕竟，滥用抗生素不好。”杨善讲得头头是道。 蔓枝恍然大悟，又不解地说：“那医生为什么还开那么多药呢？难道他们不懂吗？” “他们怎么会不懂呢？要多开药，开贵的药，这样医院才能赚钱嘛。”沈爸爸皱了皱眉，“现在的医院都是这样子的，懂不？” 杨善无语，默默点头赞许了沈爸爸的说法。作为一名医学硕士，原本抱着单纯地治疗病人的心，在这医院里被削弱地接近全无，杨善感觉到一丝悲哀。现实总是跟理想有那么一大段差距，计划永远也赶不上变化。 “表哥，你看看这几种药，怎么都是同一个厂家生产的？”蔓枝拿起了几个药盒，仔细端详道。 杨善早就听说了，药厂的人，貌似早就跟医生有了一定的联系，说好了只要医生多开他们厂家的药，这样就能够拿到很多的回扣。 “这……”杨善看着满脸天真的蔓枝，那种原本想把背后黑幕的事情说出来的，但他却无法开口了，只好说：“可能这几个厂家的药效要好一点吧。” 这时候手机响了，杨善的手机响了，他退到一边去，里面传来的是赵媚的声音。赵媚是杨善的女朋友，两人恋爱，应该有一年多了吧。 “你今晚到底去不去？”赵媚有些娇气。 “今晚我要值班。” “怎么都中秋了你还要值班？你平时都不是这天值班的？” “今晚有同事跟我换了，她说女儿一个人在家没人帮她看管。” “人家说换你就换了？你怎么那么容易体谅别人的？那我怎么办？”赵媚生气着。 第三章 在医院5 “不好意思了，我真的不能去，你们玩得开心点。”杨善生怕女朋友继续唠叨下去，怯生生地。说了好一会才挂掉电话，而这一切，小丽都看在眼里。 “女朋友吧？”小丽的八卦神经又来了。 “是啊。”杨善苦笑。 小丽说：“我听你妈说，你女朋友是院长的女儿？” “是啊。”杨善又是苦笑，小丽脸上则马上放出了光彩。 “哎哟，杨善你真是能干，不仅找了一份这么好的工作，还找了这么有背景的女朋友，听说那院长叫赵亮，他的哥哥赵洋，是公安局局长呢！上回听说他亲戚开车撞死了一个人，花20万就把这些事办妥了。” “你也真是的，不要在这里说别人闲话。”沈爸爸打断道，“这些话在这里能说吗？” 蔓枝则愤愤不平，追问：“为什么？为什么他撞死人了可以不受法律制裁？” “因为他有局长在背后撑腰呢！”小丽小小声说。 “不是说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吗？” 沈爸爸一脸深沉，说：“你小孩子家懂什么？这些事你就别理了。” 蔓枝还想追问下去，可是沈爸爸却让大家打住这个话题，蔓枝只好怏怏作罢。 第二天，叶秋一大清早就来找蔓枝，两人一起搭公交车回校。叶秋跟蔓枝说了昨天傍晚和景萧发生的事，蔓枝吃了一惊。 “天啊，他居然送你回家啊！”蔓枝嘴巴张得大大的。 “这也是没办法啊，因为我一直头疼。” “你真是的。”蔓枝没好气道，“你应该一开始就和我一起回家，这样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我也不知道后来头会这么疼。”叶秋无奈地说。 “那你们一路上聊了什么？” “没什么呀！” “那还好，”蔓枝说道，“那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你说到哪儿去了？真是越扯越远了。”叶秋急了，每次一提到这方面的话题她就有些生气。毕竟从小到大，在叶嫂的严格看管下，对于男生，叶秋向来是敬而远之，很害怕跟任何男生扯上什么联系之类的。 “这也说不准啊，像你这样的女生，又漂亮成绩又好，还那么安静，那些男生想不喜欢你也很难。我敢说，在我们班，肯定有很多男生暗恋你呢！” “你在说什么呀，不要再说了。”叶秋的脸火辣辣地，幸好这还不是很明亮的清晨，所以看不到她那红扑扑的脸。 “好好好，不提了。”蔓枝挽着叶秋的手，两人走到了公交车站。 “不过，”蔓枝神色担忧，“景萧这个人你还是得小心一点，他可不是什么好人，要是他敢打你主意，或者是对你说出什么不恭敬的话，你告诉老师去。反正，说他坏话也没什么关系，他已经被大家投诉过很多次了。” “他应该还不至于这么坏吧。”看着蔓枝满脸鄙夷，叶秋说道。想起昨天晚上和景萧一起搭公交车时他的关怀还有他让她的头不疼了，叶秋觉得，景萧，不像是那么坏的学生。 “谁知道呢？秋你看起来单纯得像一张纸，人有那么善良，最容易被别人骗了。”蔓枝警告道。 叶秋无奈地点点头，小声道：“也许吧！”她的手不经意间伸进口袋，摸到了几张纸币——那是昨晚凌晨三四点了她才沉重地跟刚下班的母亲提出交钱的事情，母亲很慷慨地给她的。叶秋觉得这几张纸币沉沉甸甸的，那里浸透了母亲的汗水。叶秋揉了揉眼，害怕眼泪会掉下来。 第四章 她和他1 叶秋回到教室，拿起英语书早读。好一会儿才发现，教室外面站着一些同学——他们是因为迟到了而被李卓罚站的。而景萧不在他们之列，也不坐在她后面。整整一个早晨，景萧都没有来。 在这个重点班里，景萧是个可有可无的学生，他的存在对于大家来说像是空气一般。而对于李卓来说，虽然校长一而再再而三跟他强调要好好管教景萧。可是，像景萧这样的学生哪能是说管就能管的？之前李卓一直跟他谈话，一直谈一直谈，苦口婆心的，可是景萧却一直把教室当作是菜市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一开始，李卓还真有那么一些生气，随着这种次数的发生越来越多，李卓已经达到视而不见的地步了。 “你的头好了吗？” 下午的时候，景萧回到教室来了，这是他见到叶秋的第一句话。 “嗯，谢谢关心。”叶秋浅笑地答道。 十一月份悄然而至。天空比之前更加阴郁，温度也逐渐向下滑，傍晚比先前来得更早。在这个月里，力不从心的高三学生越来越多，教室里，多了一些经常跟周公约会的人。 “振作点。”李卓在讲台上叫道。“每年的到十一月份，对于高三的学生来说之最难过的日子。因为经过八、九、十这几个月的奋力冲刺，大家在这个月里会因为消耗太多精力而很容易累，所以学习会出现力不从心的情况……” “哎呀，好累啊！”丁品铭舒展着筋骨。 “就是就是。”蔓枝连忙赞同。“要是星期六的晚上不用晚修，还有星期天早上不用补课，大家应该会很好受的。” “天天做梦！”品铭说道。两人对视一眼时，蔓枝呵呵地笑了。 李卓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蔓枝不敢再笑。李卓接着说：“这是很关键的一段时间，因为这段时间大家如果不把握好，成绩很容易下降。反过来说，如果把握得好，也有很多同学在这段时间里成绩会突飞猛进。”李卓这样说着的时候，发现台下的同学都眼巴巴地看着他，希望他能说出些有用的建议来。 “所以我建议大家在这个月里可以不用像先前那么努力，好好休息，吃好点。女孩子不要害怕会把自己吃胖了，谁要是在这个阶段减肥，我就跟她没完。” 全班哗然一笑，李卓也笑了。 “你多少斤啊？不会超重吧？”程远播问蔓枝道。 “你才超重呢！”蔓枝不满地回应。 第四章 她和他2 “老师。”正当大家闹哄哄的时候，一个女生叫了起来。原来是叶秋的同桌。大家循着她的声音望过去，叶秋的眼睛微微闭着，身体软弱地向过道一倒。 “她晕倒了。” 李卓急急忙忙走下讲台，品铭和蔓枝两人迅速地向后看。叶秋两眼紧闭，口唇发白，浑身软弱，好像连骨头也是软的，慢慢地向过道的地面滑去！ 蔓枝迅速从座位上腾起，刚想去拉住叶秋时，景萧比她还快一步地接住了叶秋。可是，尽管如此，晕倒的人身体就像软泥一样，虽然躺在景萧的手臂里，叶秋还是软趴趴地滑下去。品铭不知所措地站起来，刚想走到叶秋的身边去。然而，蔓枝比他快多了。 “叶秋。”蔓枝叫了一声。 李卓和班上的同学都向景萧和叶秋围拢过来。 “大家不要慌，不要围在一起。景萧，你把她抱起来。”李卓说道。 蔓枝和景萧两人又是拉又是揉，可是叶秋浑身软趴趴，根本不能抱起来。这时候蔓枝才察觉到，原来真正晕过去的人，不像电视剧里面那般，轻而易举就被男主角抱起来，因为在抱的过程中，叶秋会不断地掉下去。于是她让景萧把叶秋背起来，急急忙忙向校医室跑去。 李卓跟教室里的同学说道：“大家继续上课，不用担心。”说完，便和蔓枝景萧一起往校医室方向跑去。 品铭呆呆地，走也不是，坐也不是。 “你没事吧？”当叶秋在校医室躺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景萧第一个发现了。 叶秋揉了揉双眼，蔓枝正坐在她旁边。而李卓，因为还要上课老早就离开了，因为校医跟他说叶秋并无大碍。 “你刚刚吓死我了，怎么一下子就晕倒了呢？”蔓枝担忧地说。 “我也不知道，好像觉得头很痛，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来，先喝杯水。”身穿白大褂着装的女校医把一杯温水递过来。 “这样啊，”校医若有所思，“那当时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嗯……”叶秋努力回想，“好像肚子有点疼。” “肚子疼？之前有没有吃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没有。” “那你是不是来那个？” 校医这一问，叶秋又是一怔，她知道校医所说的“那个”指的是女生每月必到的朋友。但是，校医说这话的时候，好像忘记了旁边还有个张景萧这个男生在的。叶秋不禁一下子羞红了脸。 蔓枝看出了叶秋的窘迫，一把把景萧推出门去。 “干什么？为什么要把我赶出来？”景萧满头雾水。 蔓枝苦笑，突然机灵一动，说道：“秋，你今天早上吃早餐了吗？” 叶秋摇摇头。 “那你去买些早餐回来好不好？”蔓枝恳求景萧。 “没问题。”景萧说着就走远了。 清晨的校园，在这深秋的雾霭里，显得宁静和安谧。空气新鲜芬芳，鸟儿在树梢尽情欢唱。在这样的早晨里，当全校里琅琅书声之时，蔓枝、叶秋和景萧，则在校医室里聊天。 第四章 她和他3 “你也真是的，早上居然不吃早餐。”当叶秋吃着景萧打包回来的粥时，蔓枝教训叶秋道。 “今天早上闹钟响的时候我觉得头很晕，所以就多睡了一会，没想到一睡就快上早读了，所以就来不及吃了。” “那你总得买些吃的到教室里来嘛。”蔓枝说道，“总是这样子，来不及吃早餐就不吃，这样久了会生病的。” “你总是这样的吗？”景萧问叶秋。 “习惯了。”叶秋不好意思地说。“对了，”她好像想起什么来似的，“刚刚我不是晕倒了吗？后来我是怎么到这儿来的？蔓枝，是你背我来的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个助手，是景萧把你背到这儿来的。” “啊？”叶秋很是惊愕，她看了看景萧一眼，想，幸好她当时没有很快醒来。毕竟，要是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景萧背上，那多不好意思啊！ “谢谢。”叶秋腼腆地说。 “不用客气，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直说。”景萧边说着，边把他的外套脱下，还没等叶秋反应过来，就把外套套在叶秋身上。“你穿得太单薄了，很容易感冒的，现在天气凉了，要多穿几件。” 叶秋怔了一下，她感觉到景萧的温暖就环绕在她周围，暖暖的。 “好点了吗？应该没什么事吧？”等叶秋休息好后，三人一同回到教室时，品铭向他斜后面的45度的叶秋问道。 “好多了，谢谢。”叶秋说道。 “待会回去后好好休息，晚上不要睡那么晚了。女孩子睡太晚不好。”景萧嘱咐叶秋。 “嗯。”叶秋对景萧笑了笑。 自从这件事之后，叶秋的生活有了一点点的改变，她不再是像以前那样，一来到教室就只面对着书本还有老师，偶尔她也会跟景萧打打招呼，有时候还会说上那么几句。 “听大家说，你这回考得很好。”月考排名成绩单贴在教室后面的墙上时，景萧说道。 “还好吧，你呢？考得怎样？”叶秋问景萧道。 “我，”景萧满不在意地笑道，“我啊，都不知道考了多少分呢！” “为什么呀？” “因为我都没去考试。” “啊？你怎么没去考试呢？”叶秋关切地说。 “嘿嘿，因为没人告诉我要考试。” “可是，大家都知道要考试的，每个月的最后周六周末都是用来模拟考试的，不用说大家都知道了呀！”叶秋还是不解。 “看你懵懵懂懂的，其实是我不想考试来的。”景萧乐呵呵地笑着。 “为什么呢？”叶秋一脸凝重。 “嗯……”景萧想着，“不想考就是不想考，像我这种总是倒数第一的学生，考不考有什么所谓吗？” “可是…可是…”叶秋无言以对了，只好说：“那是因为你不好好学习。” “哈哈，”景萧说道，“是啊，我又不像你们，将来要考大学的。学习对我来说，实在是太无聊了。唉，要不是这么多人逼着我来上课，我怎么会坐在这里呢？”景萧无奈地说。 “逼着？”叶秋从来还没听说过有人来上学是被家里逼着来的，觉得有点新鲜。 “是啊，哪里受得了那么多张嘴的左右围击呢，所以只好委屈妥协了。” “可是，如果你不读书，将来能做什么呢？”叶秋叹叹气。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呗！”景萧满不在意地。 “哦！”叶秋无语，心中有些许不甘，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可不像你们，考大学才是唯一的路。像我这种人，将来肯定是干些修车之类的，你们这些读书人看不起的卑微工作咯！”景萧坦然。 “我一点也不觉得这样的工作是卑微的。”叶秋正色道，“毕竟，我也是出身在这样的家庭。” “什么？”景萧眼睛睁得老大，“像你这样的，也是这种出身么？我还一直觉得你家应该很不错的。” “也许吧，快上课了，我学习去了。”叶秋赶紧把转向后面跟景萧说话的头摆回来，拿起书来赶紧沉进去。每次只要一提及自己的家庭，这是叶秋不愿跟外人说起的事情。 景萧看着迅速转移话题的叶秋，不禁想，那样能够弹得了一手这么好钢琴的女孩子，从外表来看，她完全像是在富裕家庭中长大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女孩啊！可是，从她讲起她家里时候的阴郁，景萧想，她到底有着什么秘密呢？ 第四章 她和他4 这个周末，景萧去了一趟酒吧。 “哟，你小子，好久不见了。”景萧的好朋友，哲云说道。“要喝点什么吗？” 酒吧里，音乐滚动。五颜六色的灯光，透过浓厚的烟雾间。 “拿点啤酒吧。”景萧说道。 “好久没见着你，最近是不是从良了？天天当好学生去了？”哲云拍拍景萧的肩膀。 “开玩笑，好学生哪是我能当的吗？”景萧喝着啤酒说。“对了，你认识叶秋吗？” “叶秋？她不是经常和蔓枝在一起的女生吗？都是我以前住过的小区的。”哲云语气慢下来。“你怎么认识她们的呢？” “都和我同个班呢！”景萧这样说着的时候，这间店的老板——水骨，一个约莫30来岁的男人，正和一个妖娆浓妆红裙卷发的女人搀着一个胖胖的男人走了进来。 景萧看着水骨吃力地扶着那男人，那男人像是喝醉了，步履蹒跚。水骨折腾着，好一会才叫了几个小伙子把那男人搀扶到房间去。那妖娆的女人自然也跟着那胖胖的男人向酒吧的里间走去。 “哟，这不是景萧吗？”水骨看到坐在一旁的景萧时，气喘吁吁地走过来。 “好久不见啊，骨头！”景萧打着招呼。水骨有个众所周知的绰号，那就是骨头。叫他骨头一点也没错，他长得高高瘦瘦，小眼睛高鼻子的，浑身上下瘦得好像只剩下骨头一般。 “还真是好久不见了，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骇，我还能有什么好忙的？”景萧摇摇头，“不过，你倒是挺忙的，刚刚那个，谁来的？” “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吧！”水骨边说着边递一支烟给景萧，然后用打火机点燃他的，又帮景萧点燃。 “谁来的？” “你看不出来吗？”水骨得意地说。 “我怎么看得出来呢？你就别卖关子了。”景萧说道。 水骨嘴里烟雾腾绕。“是咱们市的头头呢！” “头头，到底是谁呀？”景萧看了看哲云，又看了看水骨。“到底是什么大人物这么神秘？” “是公安局局长赵洋呢！”哲云对景萧耳语。 景萧脸上露出敬佩的神色，说：“你还真是好样的呢，骨头，这么个大人物级别的人你都交上了。” “那是，男人嘛。”水骨使了使眼色给景萧，景萧一下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水骨是这酒吧的老板，这酒吧不仅只是卖酒，还尽干一些肮脏不堪的勾当。现在的高官，好色的可不少。而水骨所开的这间酒吧，尽满足这些高官的情色愿望了。 景萧也笑了笑。“这活可不好干吧？” “那是，哎呀，我们这些小人物，总是得拼命满足这些大人物的要求。不但要给他们找漂亮年轻的，还得把他们那些孩子啊，孙子的家庭老师也得兼顾上。这不，最近我正急着给赵洋找个钢琴家教呢！”水骨抱怨着。 “钢琴家教？哟，你这种天天在酒吧里听摇滚乐的人，啥时候跟钢琴扯上边啦？”景萧也吐出烟雾来。 “可不就是嘛，他那个乖孙子，脾气好得那些钢琴家教都被他吓跑好几个了！”水骨苦笑着。“害得我又要帮忙给他找去。” “钢琴家教？”景萧思忖着，坐在她前面的叶秋，钢琴不是过八级的吗？ “怎么？你有认识的人？”水骨问道。 “有是有，不过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呢！” “那你帮我问问。”水骨说道。 景萧喝着酒，眼前立刻浮现出了叶秋的影子。 第四章 她和他5 晚修的教室，静悄悄的。在这秋夜里，灯光明亮，教室犹如书海一般。景萧走进这书海，看到坐在他前面的叶秋在书本里拼命挣扎。下课时，景萧终于把钢琴家教的事情跟叶秋提出来。 “你钢琴弹得那么好，以前有做过家教吗？”景萧问道。 叶秋点头，说：“高一高二的时候做过。” “那你对家教一定很熟悉了。” “还可以吧。”叶秋回过头跟景萧说道。 景萧看了看叶秋，说：“是这样的，我这里有份鑫名小区的钢琴家教，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嗯…”叶秋沉思了一下，说：“可惜现在是高三，没什么时间做家教了。” “应该没冲突吧！”景萧眼珠子转转，说：“这份家教好像只有星期天下午而已，星期天下午你又不用上课。” “好像是…。。”叶秋这样想着，她的顾忌又来了，自从高三以来，叶嫂就禁止她去做家教，而且鑫名小区又比较远，在这种情况下做家教，确实不适合。 看着叶秋为难的样子，景萧说道：“怎么了？不愿意吗？想想也是，像你这样总是抓紧时间学习的学生，哪还有空去做家教呢！” “不是的。”叶秋否定道，想，反正做家教跟她上课时间又没什么冲突。更何况，高三了，整天这个费那个费的交，家里负担实在太重了。不如，去试试吧。想到了这，她咬咬牙，说：“我可以去试试吗？” “真的？”景萧喜出望外，他没有想到叶秋会答应下来。“那太好了。”景萧高兴地说。 “不过，鑫名小区好像还挺远的。” “怕什么？我带你去。” “那好吧，谢谢你。”叶秋有些心事重重。这件事情，让她欢喜让她愁。晚修后，她把这件事告诉了蔓枝。 “你傻了吗？”蔓枝惊讶地发出声音来，“鑫名那么远，你怎么就答应了呢？而且，这份工作可不可靠的？” “是景萧的好朋友介绍的工作，景萧说到时候他会陪我去。”叶秋挽着蔓枝的手说。 “他的话你也相信吗？”蔓枝嘴巴长大得圆圆的，“听说他经常去酒吧，尽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他介绍的工作，你不觉得很不安全吗？当心被他骗了。” “应该不会吧。”叶秋抿抿嘴，“还不至于吧！他除了成绩很差之外，其他的还是挺好的。” “你太单纯了，你又不了解他，跟他接触又不多，当然会这么说啦。”蔓枝紧张兮兮地，“秋，你还是告诉他不去了吧！” 叶秋看着蔓枝担忧的样子，她深深的明白自己的好朋友是那种连芝麻大的小事都能够说得好像天都快塌下来那样，只好表面上对蔓枝的建议表示顺从。不管在别人眼里景萧是多么坏的人，在叶秋心里，她一直都觉得景萧最起码是个可靠的人——从之前见到他成功阻止那忧郁的同学跳楼，还有送她回家，背她到校医室这些事情里，叶秋就有种这样的感觉。 第四章 她和他5 终于，星期天下午。 两人一起搭上了公交车，向鑫名小区出发。 这是叶秋第二次和景萧踏上了公交车，她觉得没有之前那么拘谨。公交车不断的行驶过一个又一个的站，一路上，叶秋只顾着看窗外的街道，没怎么说话。在和不是很熟悉的人一起时，内向的她已经习惯了沉默。然而，景萧在车行驶了一段时间后，终于开口打破了这种沉默。 “我以前没怎么见过别人弹钢琴，觉得这种高雅的东西只是在电视上看过，没想过身边的同学也会。那天在琴房听到你弹的曲子，真的好好听。”景萧不禁赞美。 叶秋浅笑。她本想告诉他之所以一直坚持学钢琴，那是她已经过世了的爸爸一直期望她所做的事情。但是，跟一个不是很熟悉的人，叶秋把这些话咽回去。 接着又是一片沉默。景萧只好随着叶秋的目光去看窗外的风景，顺便偷偷看叶秋的侧脸。阳光落在叶秋的身上，景萧感觉到一种难得的沉静。对于他，一个经常在酒吧吵闹声中听惯了dj音乐的人，那天下午的钢琴，像是给他的耳朵洗涤过一般。 景萧把叶秋带到了水骨所说的地方，一个年轻的女子打开了门。叶秋发现工作的地点是很正当的人家，她心里很快就有了舒适的踏实感。她要工作的对象，是那户人家的钢琴以及那个小孩子。 或许是秋原本就有对孩子的亲和力吧，叶秋很快就和景萧口中的很难相处的孩子融洽在一起了。 简单的音符飘出来了。 景萧坐在客厅里，和刚刚开门的女子畅谈起来。听到叶秋的琴声，他不禁想起了那天他大力地推开琴房门时叶秋惊慌失措的样子。 叶秋是很单纯的，单纯的像一张白纸。 这样想着，景萧总是不自觉为她心动。她是那么柔弱，像一个易碎的玻璃杯，总是让他不自觉就想去照顾她。 时间在琴声和他的思考中飞快而过，等叶秋从琴房走出来时，景萧发现了叶秋惊讶的神情。 “你在这等了这么久？不好意思，我应该让你先走的，耽误你的时间了。”叶秋抱歉道。 “没关系，既然把你送过来，就必须负责到底。”景萧边从沙发上站起来边说。“还有，我跟阿姨说了，以后还是陪你来做家教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叶秋局促不安了。 “怎么不好意思呢？就这样说定了。”景萧说着，和年轻的女子笑了笑，彼此互相道别后就离开了。 “谢谢你。”叶秋真诚地说。 景萧会心一笑，说：“要是你真的想谢谢我，就陪我去吃饭吧。” 叶秋微微一笑，默许了。两人离开了鑫名小区，肩并肩走。小区的附近，是一个花圃，草坪因为这秋天的来临变得干枯。微风徐来，让人感觉到一种萧条和凉意。可是秋天这种气息完全无法影响景萧的心情，因为多了一些和叶秋接触的机会，他显得高兴和快乐。 “我真是不敢相信，你居然会答应了做家教这件事。” “是啊。”叶秋和景萧对视了一眼，说：“我也没想到会那么快就答应下来。毕竟现在都高三了，要是让妈妈知道的话，一定会……”叶秋顿了下来，不好意思地笑了，没有说下去。 “你妈应该是不同意的吧！”景萧接着说道。 第四章 她和他6 叶秋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她和景萧一说话，总会提及到自己家里的事情。叶秋向来不怎么喜欢和别人聊起自己家里的情况，当然除了蔓枝和李卓。所以，每次一提起的时候很快就咽下去。 “想来也是，向你们这种家庭的女孩子，父母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孩子这么早就出去工作呢？”景萧随意地说。 “这种家庭？什么叫做这种家庭？”仿佛自尊心遭到伤害一般，叶秋急忙地质问。 “嗯，怎么说呢？”景萧歪着脑袋想道。 “你是不是想说像我这样的女孩子，根本就不懂生活疾苦？”叶秋严肃地问。 “差不多了。”景萧看着认真的叶秋，觉得她又好笑又可爱。 “或许吧！”叶秋声音沉下去。 “我开玩笑的，别介意。”景萧忙说道。“觉得你身上有一种很高贵的气质，跟我们这些平凡人是不同的，我是说，你很特别。”景萧进一步地说明白。 叶秋看着景萧，那种被曲解的不愉快顿时烟消云散。她会心一笑，说：“或许在别人眼里我看起来就是那么一个不懂民间疾苦的人吧！不过，别人这样看我心里会更舒服一些。” 看着叶秋脸上的坦然，景萧不禁问：“难道，不是这样的吗？为什么这么说？” 叶秋深深地抽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忍在心里的话终于一股倾泻出来：“我很小的时候，家里的确还挺富裕，那时候我爸爸还在。后来，八岁那年，爸爸去世了，只剩下我和妈妈两人。”叶秋看了看景萧，边走着边说下去，她没想到在景萧面前，她可以这么坦诚地说出自己。“妈妈没什么文化，只能做些清洁、洗碗之类的工作，所以，我们家，现在不是什么富有的家庭。” 景萧有些意外，之前的满不在意消失的无影无踪。“真是没想到，你居然是一个贫穷人家的孩子。可是看起来完全不像啊，我想，不仅是我，还有很多人，如果对你不了解的话，一定不会知道你居然会这么困窘。” 叶秋哽咽了一下，轻声说：“这些话，不要让别人知道。” “放心吧，我又不是个大嘴巴。”景萧宽慰道，“其实，我家的情况，也和你差不多。” “是吗？你家怎么了，可以说来听听吗？”叶秋非常感兴趣地说。 景萧不屑地笑笑，说：“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爸妈就过世了。听我奶奶说，他们是因为吸毒过多而死的。我很小就没有父母了，都是奶奶带大我的。” 叶秋惊讶地看着景萧。越是景萧这样的轻描淡写，叶秋就越感觉到有种心疼。“这种事你也别对别人说啊！”景萧学着叶秋的语气，两人相视一笑。“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放心吧，我不会说的。” 叶秋承诺了。一直以来，她总是觉得身边的所有同学都比她幸福，因为只有她是出自于单亲家庭的人。真是没想到，比她过得还不幸的，还有眼前的少年——坐在她后面的张景萧。这样想着的时候，叶秋感觉到她自己幸运多了。生活在一个单亲家庭里，叶秋深深地明白在这样家庭中生活的困难和挣扎，然而，她眼前的少年却可以对这些苦难做到满不在意和漫不经心。 叶秋看着景萧，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第五章 微波四起1 叶秋突然觉得别人眼中那么不齿的不良少年，背后藏了这么多别人不知道的秘密。而这些秘密，独有她一个人发现了，她感觉到有种莫名的喜悦。打从她了解景萧家境的那刻起，叶秋感觉到她一直以来踽踽独行的道路上出现了同伴，她不再孤单。 “你有多久没回过家了？”在叶秋做家教的第四个星期时，蔓枝问道。 “好像还挺久了。”叶秋说着。 “那你还有生活费吗？这个星期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拿？” “这个。”叶秋支支吾吾地，自从蔓枝劝说叫她不要接手做家教这件事起，叶秋就没再跟蔓枝提起过家教的事情了。“其实，这几个星期，我去做了钢琴家教，赚了一些生活费。” “啊？”蔓枝担忧地说，“我不是叫你不要去了吗？你也真是的。” “没关系，其实每次去做家教，景萧都陪着我呢！所以你就不用担心了。” “什么？”蔓枝又是一惊一乍的，“他居然还陪你去，那就更要担心了！” “为什么？这不是挺好的吗？” “他居然还陪你去？”蔓枝担忧地说道。“那他有没有对你说一些你不喜欢的话或者做出一些你不喜欢的事？” “没有啊，他挺好的。”叶秋笑笑，说：“你啊，别把人家想得太坏了，整天瞎操心。” “哟！”蔓枝开始不满了，“为你着想呢，你反倒不领情了，还帮着外人来欺负你的姐妹，真是吃里扒外，良心都被狗吃了。” “我不是这种意思，我是说，他或许还没你想象中那么糟糕，所以呢，你那根绷紧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不用那么紧张。”叶秋推挪着蔓枝。 蔓枝假装很生气的样子，板着手，对叶秋爱理不理。 叶秋只好哀求道：“好蔓枝，别生气了。是我错了，你就原谅我嘛。要不，待会我请你吃饭？” 蔓枝扑哧一笑，说：“这还差不多。” 第五章 微波四起2 叶秋嘱咐蔓枝千万不能让叶嫂知道这件事，蔓枝只好无奈地答应了。虽然叶秋保证她会很安全，因为有景萧的陪伴，但是蔓枝心里有一种不安，她在担心，这样下来，久而久之，叶秋和景萧会不会两人走在了一起，在高三这个特殊时期陷入爱河。尤其是当叶秋说到关于景萧的事时眉飞色舞，蔓枝的担忧就更多了。但是看到叶秋在和景萧接触后，她的笑容逐渐增多，人也逐渐开朗。只要不谈恋爱，一切的结局都是好的。蔓枝这样想着，默默祈祷，希望想象中的事情不会发生。 “嗯，他也许不是什么坏人。”蔓枝赞同叶秋道，“但是你也得小心一点，别一不小心，就喜欢上他或者是跟他谈恋爱啊什么的。”蔓枝警告道。 “你想到哪儿去了？”叶秋紧张道，“放心吧，这种事情不会在我身上发生的。” “那就好。”蔓枝语重心长。 然而，事情，好像并不如蔓枝所祈祷的那样，担忧的事情在不久的将来，还是发生了。 那是一个星期天的晚修。那天晚上，叶秋迟到了。 “你迟到了，怎么了？”教室门口，李卓问一脸慌张的叶秋道。 “我……。”叶秋结结巴巴，向李卓撒起了平生第一次谎。“刚刚…搭车晚了，所以迟到了。” “这样，进去吧，好好学习。”李卓慈爱地说。 “嗯。”叶秋慌慌张张走进教室。 “你迟到了，发生什么事了吗？”蔓枝回过头去压低声音说道。 叶秋慌慌张张地，一把握住蔓枝的手，说：“下课再告诉你！” “你的手怎么这么抖？”蔓枝眉头一皱。 “下课了再说。”叶秋深深吸了口气。 第五章 微波四起3 晚修后，叶秋和蔓枝跑到学校的操场树下的石椅上——那是她们高一高二的时候常常谈心的地方。晚上的操场，除了从教学楼透出的一点点光外，其他地方黑蒙蒙一片，显得寂静清幽。 “我真是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叶秋说着，心惊胆战地说起做家教后在回学校的路上所发生的事情。 原来，那天下午，家教结束后，像往常一样，景萧和叶秋走在小区里，刚好遇到了水骨，他正坐在车里，司机的位置。 “哟，景萧，带女朋友逛街呢！”水骨打招呼道。 “不是女朋友。”景萧看了看叶秋，解释着，“这是钢琴家教的同学，叫叶秋。” 水骨上下打量了叶秋，眼里满是赞许，说：“看起来你还是个学生吧，今年几岁了？” “十八了，我今年高三。” “我说水骨，你今天怎么会在这儿的？”景萧问道。 “在等局长大人呢！”水骨说着，看到前面一个胖胖的男人，正慢慢地向他们走来。那男人约莫四十来岁，肥头大耳的，还挺着大大的啤酒肚。 水骨马上开了车门，从车里走出来。连忙向那男人走上前去，点头哈腰的。景萧也跟着走上前去，叶秋默默地跟在后面。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赵局长。”水骨做个介绍的手势，又对赵洋说：“这是我朋友，景萧和叶秋，对了，叶秋还是给你孙子做家教的老师呢！” 赵洋看了叶秋一眼，这一眼看了可不得了啦！他的眼光突然变得离不开叶秋了，浑身上下一直盯着叶秋。叶秋被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身子微微一动，头马上低下来。 “你好。”赵洋跟景萧握握手，又把手伸向叶秋。 叶秋很不自在地伸出去，纤手和那肥胖的肉手一触。 “局长好。”叶秋小声地说。 “你好。”赵洋脸上像花朵一样灿烂，手不由自主地揉了叶秋几下，还一直说：“原来你就是给我孙子做家教的老师啊，幸会幸会啊！听水骨说你钢琴八级，很厉害的呢！” “也没有了，多谢夸奖。”叶秋尴尬地说。 景萧白了赵洋一眼，把叶秋的手从赵洋的魔爪中解救出来，说：“时候不早了，我们得回学校了。” “急什么？既然是我孙子的家教老师，不如今天晚上我请你们吃顿饭，怎样？” “这不好吧？”景萧连忙拒绝，“这怎么好意思呢？” “怎么不好意思呢？我说去就去。”赵洋粗声粗气。 “对啊对啊，局长都开口了，大家就去吧。”水骨向景萧使眼色，把叶秋和景萧都推上了汽车。 景萧白了水骨一眼，看到叶秋已经坐在了车的后座，又看到赵洋正慢慢地向车的后座走去，只好闷闷不乐地坐上副驾驶的位置。 第五章 微波四起4 景萧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色眯眯的赵洋，一定是看到这么单纯的叶秋，贼心又开始痒痒了。这不，赵洋一坐到车里，就不住地往叶秋身边挪。还一个劲儿地跟叶秋搭讪，问叶秋是哪个学校的，成绩怎样之类的无聊话题。叶秋只好逐个逐个地答，完全没有察觉到赵洋正在向她靠过来。景萧在车的后视镜里看着这一切，心中不禁一团怒火。 “对了，叶秋，我们待会几点上课？”景萧打断着赵洋的话，并且一个劲儿的回过头看叶秋。有双眼睛在监视着，赵洋只好停止，挺不高兴地别了景萧一眼。 晚饭在一个豪华的餐厅里进行。这餐饭吃得非常不顺利，对景萧来说，跟鸿门宴没什么差别。吃饭的时候，景萧被水骨拉到了卫生间，接着发生了一系列让叶秋目瞪口呆的事情。 “我说哥们，你能不能给我个台阶啊？那可是局长，是我的饭碗呢！” “我知道你平常最喜欢给他找这种那种女人，但是你也不睁大眼睛看清楚，叶秋只是一个高中生，她还那么小，你怎么能打她的主意，真是太过分了！她又不是你店里的那些小姐。”景萧生气地说。 “你不知道啊，局长最喜欢这种看起来单纯又稚嫩的女孩子了。你就行行好，帮我这个忙。事后你要多少钱，我给你。”水骨搭着景萧的肩膀。 “这不是钱的问题，叶秋绝对不行！”景萧怒不可遏，推开了水骨。 “为什么呀？她又不是你什么人，这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你干嘛跟钱过不去呢？”水骨嬉皮笑脸。“这可是一个简单的买卖，这可是跟局长的买卖啊！” “够了！”景萧正色道，“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不行也得行！”水骨强硬地说。 景萧一个拳头向水骨使过来，接着两个三个。那景萧，向来是个打架好手，水骨那么瘦弱，哪是他的对手，很快就瘫倒在地了。 叶秋正吃着饭，没想到看到景萧怒气冲冲地走出来，二话不说一拉起叶秋就走。后面，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水骨也慢腾腾地跟上来。 “景萧，你这个混蛋，没想到你还动手打人了！” 景萧疾步离开了饭店，拽着一脸茫然的叶秋。 第五章 微波四起5 “怎么了？为什么二话不说就走了，你还打人了！”离开饭店后，叶秋被景萧强制性地拉到了一个小湖边时，叶秋气喘吁吁地说。 正是傍晚时分，天早就暗下来了，湖边，树影幢幢，杨柳的枝条垂到水里。这深秋的风，渐渐刮得紧了，树丛飒飒作响。水面平静，几只羽毛如雪的鹅很悠闲浮在湖面上——那是用来装饰湖面的假鹅。 “你怎么打人了？你怎么可以打人呢？”看着板着铁青脸的景萧，叶秋追问道。 “从今天起，你再也不许做家教了！”景萧命令式地说。 “为什么？你今天怎么了，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打人呢？有什么问题你不能好好说吗？” “这话是能说的吗？这话是说得通的吗？”景萧生气地说。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要对水骨动粗，你们不是朋友么？” 景萧毛毛躁躁，“你别问了，行吗？” “你…”叶秋觉得这简直是不可思议。“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无缘无故就跟别人动手，打了人也不道歉，这实在是……”叶秋无法说下去了，只好生气地正转身离开。没想到却被景萧抓住了她的手。 “我不是无缘无故打人的，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叶秋严肃地看着景萧。 景萧点点头。“对，为了你。这是因为我太在乎你了，我没法控制自己，害怕你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不好的事？到底是什么事？”叶秋刨根问底。 景萧看着单纯得像一张纸的叶秋，原本想要揭发水骨阴谋的话一个字也没法说出来。“你就别问了，这件事能不能就此停止？”景萧求饶了。 叶秋满是不能理解的神情。 “对不起，我实在太生气了。”景萧抱歉道，接着一连炮珠地说出了长久以来在他心里的话。“你实在是太纯了，像容易破碎的杯子那样，很需要别人的照顾。从在琴房见到你的那刻起，我就觉得这么柔弱的你很需要别人照顾，我很想成为照顾你的那个人，可以吗？” “什么？”叶秋完全懵了，不是在说景萧为什么会动手打人的事吗？怎么话题一下子来到叶秋最敏感的事情上来了呢？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好烦恼，他喜欢她? “我喜欢你，跟我在一起，好吗？”景萧直接地说出来。 “这，这实在是太荒谬了。”叶秋被这个问题问愣了，瞬间把刚刚景萧动手的事情忘得无影无踪，注意力提到这个问题上来。以前，每次遇到有男生递情书或者是发生一些有人约她想要告白之类的事情，蔓枝总是挡在她的面前，毫不犹豫地帮着叶秋处理这些事的。此时此刻，可惜蔓枝不在她的身边。叶秋尴尬地想。 “我们是不可能的。”叶秋开始语无伦次了。“我们……。”叶秋想着词语。“我们……我已经高三了，根本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事情，目前对我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学习。对不起，我们就这样吧。”叶秋颤颤巍巍地，话还没说完就跑开了。 叶秋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给了蔓枝。 “这人，也实在是太混蛋了吧！”蔓枝脸上扭曲着，破口大骂，“他以为他是谁呀？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吗？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样子，居然敢跟你表白！” 叶秋害怕地掉下眼泪来。“我真是没想到他居然会动手打人，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这种社会青年是这样的啦，整天只会打打杀杀的。哪有人在打完人之后就表白的？秋，你别怕，以后别跟这种人接触就好了，还有，家教的事情就别再做了。好好学习，知道吗？”蔓枝安慰道。 叶秋也觉得对景萧不作理会是比较正确的事情。毕竟，她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面对一个跟她表白过的人。 接下来的几天里，叶秋试着完全将景萧当作空气一般，对他的热情、搭讪之类的，完全不做理会。 只要一想起那天景萧的表白，叶秋的心里还是扑通扑通的。她告诉自己之所以会这么害怕，完全是因为那天景萧把水骨揍了一顿，叶秋从小到大，最害怕的就是看到别人打架了。 “还是好好学习吧！毕竟很快就要高考了，现在不是为这些事而烦恼的时候。”叶秋自我安慰道。她尽量可以尝试着让自己投入书本，然而，她却发现自己好像无法控制自己！ 景萧说喜欢她！这件事，足以让她烦恼好一阵了。因为这件事让她心神扰乱的，叶秋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和景萧这段时间接触的一幕一幕，像放电影似的。叶秋想起了那天生日时她在琴房弹钢琴时和景萧发生的事，还有顶楼景萧阻止了那同学跳楼时候的魄力，中秋节时在她头疼的时候送她回家，以及在教室时她晕倒了也是景萧把她背到校医室的，还有做家教也是他一直陪着她的……一幕一幕，在叶秋心里，挥之不去。 我喜欢她，是真的 “以前跟别人走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害怕冷场，所以总是拼命地找话题，可是，和你走在一起的时候，我发现不用说什么也不会太尴尬。因为我好像已经习惯了你的沉默。”叶秋又想起了他们走在花圃的时候景萧说过的话。思绪又如潮水般涌来，叶秋在这吵闹的教室里，心不在焉的。连老师上课了她也不知不觉，后来还不小心把笔弄丢在了地上。如果不是景萧在后面把落下的笔捡回去还给她，她还没从这神游中恢复过来。 叶秋心虚地接过笔，无法再和以前那样面对景萧，她连一声谢谢也不说，就回过头去，看也不看景萧一眼。 景萧好像还挺阴郁地，自从叶秋刻意跟她疏远后，于是，后桌的他，无聊地又玩起了手机。还一直在后面偷偷地用手机拍摄叶秋，这一切，被蔓枝撞见了。 “必须得阻止这一切！”蔓枝气冲冲地想，她决定和景萧严肃地一谈这件事。所以，悄悄地，晚修时，她传了一张纸条给景萧。 “下课后，操场见！”景萧看完纸条，便揉作一团，扔进了抽屉。他没有想到，这一切，被程远播撞见了。 夜晚的操场，黑暗静谧。蔓枝和景萧环绕这足球场行走，蔓枝没好气地说：“你和叶秋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你想说什么？”景萧问道。 “我很感谢你对叶秋所做的一切，但是我想跟你说，叶秋并不喜欢你。她和你不同，她要努力学习还要考大学。所以，如果你真的是喜欢她，我希望你应该站在她的立场上为她着想，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影响了她的学习，明白吗？”蔓枝鼓足勇气地说。 “这些话，是她亲口说的吗？”景萧问道。 “当然……不是……”蔓枝别了景萧一眼，“但是我敢说，她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因为她并不喜欢你。我希望你能就此收手。毕竟，我不想看到我的朋友因为这件事而这么烦恼。” “她很烦恼吗？”景萧关切地问。 “你说呢？”蔓枝很不客气道。 “我应该顾及她的感受的，早知道这样的话我就不讲了，是我错了。”景萧后悔地说。 “你明白就最好！”蔓枝生气了，想快些结束掉这些谈话。 景萧一下子就黯然了，他低沉沉地向蔓枝宣告道：“我喜欢她，是认真的。” 恋爱游击队 蔓枝几乎是急得快要跳起来了，这世界怎么还有这样不懂得及时死心的人呢？她大声地吼起来：“行了，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还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来着！”蔓枝刚想继续骂下去的时候，眼睛被一道强烈的光线照得她睁不开眼睛。 原来是手电筒！ 手电筒的背后，是程远播带着几个无聊的“恋爱游击队”男生。这种事情蔓枝以前也曾跟着瞎闹过，没想到今天也会被自己人栽倒了！ “哟，我当时是谁约景萧呢？原来是蔓枝啊！要是知道是蔓枝的话这事我打死也不做了，不好意思！”程远播笑嘻嘻地，完全是出自于看戏的心态。 “你们别误会，我跟他是没什么的！”蔓枝马上摆摆手。 “哦？没什么的……”程远播和其他的男生一哄而散了。 蔓枝赶紧抽身离开。 景萧在背后冲她喊道：“不管你怎样想，我是喜欢叶秋的，无论如何我也会坚持下去。” 蔓枝无奈地摇摇头。 看来，谈话并不成功。总得想个办法阻止这件事，既然找当事人不行，那还有别的方法。 蔓枝一心想着叶秋和景萧的事情，没想到因为“恋爱游击队”的偷袭，她在班里一下子成了最火红的绯闻人物。 “原来景萧一直在和蔓枝拍拖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们完全不知道！” “就是就是，还和她同一个宿舍呢！也不告诉我们一声。” “这哪能说出来啊？我要是交了个这么可怕的男朋友，我肯定也是谁都不说了！” “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谁知道呢？听程远播他们说，昨天晚上在操场撞见了他们的呢！景萧不停地跟蔓枝道歉，蔓枝还怒气冲冲的。” 女生宿舍里，叶秋正坐在床上，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蔓枝和景萧，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蔓枝怎么那么晚了会跟景萧两人出现在操场上呢？他们能说些什么呢？蔓枝不是一向都很排斥景萧的吗？叶秋这样想的时候，心里好像打翻了醋瓶子。 “你和景萧怎么了？为什么一下子被大家议论得这么厉害？”两人走在去教室的路上时，叶秋忍不住地问。 “没什么啊，为什么这么说？” 叶秋咬了咬唇，“他们说你和景萧在恋爱……” 换位置 “开什么国际玩笑，我会和那种烂渣谈恋爱。我喜欢的人是谁呀，品铭都不知道要比他好多少倍呢！简直是玷污了我的人品。” “那为什么大家这么说？”叶秋心里慌张张的，想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唉，那天晚上我约他出来谈，说你不喜欢他之类的话，鬼知道就遇上了程远播这群恋爱游击队！真是气死我了！”蔓枝抱怨道。 “什么？你跟他说了我的什么话？”叶秋紧张地问。 “就是让他不再缠着你之类的话啊。”蔓枝简单地说道。 得到答案了，叶秋紧绷的心终于像得到松懈的橡皮筋一样。可是突然又是很不甘心，莫名其妙有种失落感，有一些酸涩的难受。 “你现在舒服些了吗？他在你后面应该没影响吧？”蔓枝警觉地问道。 “不，我很难受。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他了！”叶秋一说起这个眼泪又来了。自从那个傍晚后，她的脑袋总是不由自主地小湖边景萧表白的事情。这件事使她无法在课堂上集中精神，有生以来第一次，老师的话变成了催眠曲，抑或是叽叽喳喳的烦心话。叶秋感觉到莫名其妙的压迫感，已经是高考复习的十一月份了，大家在这十一月份的黑暗日子里奋力拼搏，只有她还在自甘堕落。她的这些无助的感受，全部像倒垃圾一般倾泻给了蔓枝。 “既然近距离感觉到难受，而且景萧又不肯放弃，不如，换个位置吧！”蔓枝这样建议叶秋道，“就跟老师投诉他，要求换位置那不就得了！” “不行，这绝对不行！”叶秋一口回绝了。 “为什么呀？”蔓枝不解地说道。 “他已经被太多同学投诉过了，这样对他影响不好！”叶秋忧心忡忡。 “都这时候了哪里还管得了他呀，你就是心肠太软了！”蔓枝生气地说道。“如果你不敢跟老师说，那我去吧！”蔓枝说着，气冲冲地向李卓办公室跑去。 “蔓枝！”叶秋拼命叫着，无奈何怎么也叫不住她。 蔓枝决定和老师好好谈谈。这是上高三以来，蔓枝第一次找李卓聊天。 蔓枝一进办公室就说：“老师，我想换位置。” 李卓有些意外。“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想要换位置？” “是这样的。”蔓枝眼珠子滚动着，最后撒了个谎，说：“我英语不好，我想让叶秋和我坐，这样成绩会提高得快一些！” 被误会了 “可是你现在的同桌也不错啊，我知道你和叶秋的感情很好，当初你们本来就是同桌。不过，你不是一向以来对同桌都无可挑剔的吗？为什么无端端的就想换位置了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意识到自己的理由非常不充分，蔓枝只好实话实说。把景萧跟叶秋表白以及偷拍照片的事情说了出去。 “老师，我觉得现在应该让叶秋离景萧远一点，这样对叶秋比较好。你也知道，叶秋在这方面又不好意思开口，所以我就替她说了。” “这样子。”李卓两手交叉着，手指动来动去。“那你把叶秋叫过来，我跟她谈一谈。” 蔓枝为自己能够替好朋友分担忧愁而开心，没想到自己的这一举动造成了非常冤屈的后果，让她叫苦不迭。首先是叶秋，叶秋不愿意再看到景萧再一次地被调位置于是心虚地向李卓撒了有史以来的第二次谎，否定了蔓枝所说的一切，结果迎来了和李卓一次长时间的品茶（蔓枝管叫被训为‘品茶’）。一开始，李卓说什么现在已经高三了，要专心学习不要恋爱，还说妒忌不是一件什么好事，虽然叶秋的成绩总是比她好，人也比她有气质，但是她也有她自己的优点。蔓枝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了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李卓说起了关于恋爱游击队对她的传闻后，蔓枝才一下子反应回来：李卓认为蔓枝要求换位置是因为她喜欢景萧，怕景萧会被叶秋抢了，所以才说出了这样的话。李卓还劝说蔓枝眼光要放高一点，不要和景萧这样的坏学生在一起。 蔓枝真是苦笑不得，努力地想做个好心人，没想到却落到了一个有苦说不出的冤屈下场，真是狗咬吕洞宾。 “你为什么要污蔑我？”蔓枝生气地对叶秋说道。 “我，我还不想换位置。”看到怒发冲冠的蔓枝，叶秋抱歉着说。 “那你也不至于这样啊，你知道被老师污蔑这件事对我影响有多大吗？到时候传出去那些女生会怎么说？品铭会怎么想？”蔓枝大声地说道。幸好，这只是两个人的谈话，周围没有其他人。 “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的。你那时一下子就跑出去了，我拽也拽不住你。”叶秋委屈道。 “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既然说出去肯定能够远离他，这么好的机会你为什么不把握？”蔓枝咄咄逼人。 游戏诱人 “景萧他真的已经被投诉好多次了，我不能因为这件事就落井下石，对不起。”叶秋不敢直视蔓枝的脸。 “你句句都是景萧景萧，什么都是为景萧着想，难道你喜欢他？”这样说着，蔓枝有种恍然大悟。“对，对，我怎么没想到呢？如果你不喜欢他，那你早就想要换位置了，一定是这样的，你一定是喜欢他，所以反而污蔑我。毕竟，他比较重要一点。” “你在胡说什么呀？”叶秋反驳道。“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离谱？”蔓枝嘲笑着，“真是没想到，和你这么多年的好朋友，为你做了这么多事，居然落了个被冤屈和离谱的下场。你为了一个男生这么污蔑的朋友，我实在是太失望了。”蔓枝说出了这些令人心碎的话，头也不回地把叶秋留在了学校的凉亭里。 蔓枝离开了，她们的友情迎来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危机。 叶秋的情绪纠结在了一起。难道，她是喜欢景萧的吗？如果不是，那她为什么那么不愿意看到景萧受一点点的伤害？想到这个问题，叶秋的头像炸开了一样疼痛，这是她该想的问题吗？在这个节骨眼上，叶秋尽量对这个问题不做任何理会。 叶秋以为只要不去理会这个问题就没事了。然而，事情并不像她所想的那样简单。她的情绪影响到了景萧，景萧每天也是闷闷不乐，一个人躲在教室的后面玩手机。 “在玩什么呢？”下课的时间，程远播一把抢了景萧的手机。 “还给我！”景萧站起来说道。 “哟，这手机里居然还有这么多照片。”程远播和其他的男生一起看手机的相片，发现那些相片全是叶秋的。 “不得了啦，怎么景萧的手机里全是叶秋的照片呢？难怪那天蔓枝会那么生气呢？原来你们在搞三角恋啊？”程远播的想象力真是让叶秋和蔓枝都吓了一大跳。 “还给我！”景萧厉声道。 “你拿到了就是你的！”完全不理会景萧的生气，程远播把手机扔给了一个男生。 景萧向那男生走过去时，那男生又将手机扔给了其他的。 于是景萧的手机，那可怜的手机，变成了一个篮球在空中飞来飞去。大家传得正开心，完全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 班上一大部分的全被这游戏吸引了进去。 被老师抓到了 景萧无奈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就这样被传来传去。每个接到手机的人，都会停下来看了看叶秋的照片，才又向前扔去。 手机被扔给了品铭。 像其他人一样，品铭好奇地看了看手机，突然眼睛睁大了来，等确定照片上的人是叶秋后，他暗淡了下来。 景萧刚想走上前去把他的手机抢回来。这时候程远播继续起哄：“品铭，愣什么呢？快扔啊！” 品铭回过神来，把手机向程远播扔去。 程远播刚想伸出手来接住手机，没想到却被他后面的人接住了。那人，正是从教室后门走进来的李卓。 “张景萧，你跟我去办公室一趟。”李卓从教室的窗外看到这嬉戏的一幕，他神情严肃地走进来说道。 “糟了，被老师看到了。”程远播小声地说。 品铭看了他左斜后方45度的叶秋一眼，发现叶秋非常不自在。 “实在太过火了，居然在教室里这么放肆！”李卓边说边坐在了他的座位上。 正是下午时分，这深秋的天气阴阴郁郁。整个办公室里只剩下他和景萧两人，其他老师早早地就回家了。 “你说，从你到这个班以来，你制造多少麻烦了！每一次我都忍你，我告诉你，人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李卓生气了，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要不是校长一直向我强调要我收留你，我早就把你从我这个班扔出去了。每节课你都没好好听过，每节课都在玩手机，你都不知道因为这件事，我已经被多少老师吐过苦水了？”李卓瞪着景萧，景萧满不在意的，不吭一句话。 整个办公室只有他发怒的声音，景萧完全像个没事人那样，李卓觉得他自讨没趣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够让班上那么多同学都跟着你瞎闹！”李卓拿出景萧的手机，看了看，发现了叶秋的照片，李卓霎时顿悟了半分。 原来蔓枝没有说谎，这一切应该是真的。 “看来，如果你还想在我这个班待下去的话，只能再给你换个位置了。” 他打了老师? 这句话让景萧开始有些在意了。“换位置，为什么又要换我的位置，这回又是哪个同学投诉我了吗？” “这不是同学投不投诉你的问题，实在是太过火了，你居然想打叶秋的主意！难怪我说叶秋最近成绩怎么会降了10名，原来都是因为你在捣鬼！” “实在太可笑了。”景萧讥笑道。“这也是我的错？” “当然不能全怪你，但是肯定有一部分是你的原因。这位置，非换不可了。” “你爱怎样就怎样，什么事都是你说了算，你就算把我丢出这个班去我也非常开心。你的话说完了吗？把手机还给我，我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你耗。”景萧伸出颤抖的手，怒气冲冲的。 李卓看了看手机，严肃地说：“手机我可以还给你，不过，要等高考结束后。毕竟，你玩手机已经严重影响了所有的老师，同学。这事，我不能不管。”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要缴了我的手机？”景萧一针见血。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办法，必须要缴纳你的手机！”李卓强制性地说。“还有，这件事已经给叶秋造成了影响，考虑到她的感受，我会把她的照片删掉！” 景萧对这结果非常不满意，他和李卓对峙着。 “好了，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李卓得意地说道，没想到却迎来景萧重重的一拳。 “够了，我已经受够了。你这个虚伪的混账，整天假仁假义地在班里说这说那，我已经忍你够久了。我告诉你，我的忍耐也是有限的。”景萧抡起拳头，将长久以来心里的怒气全部暴发出来。 那李卓，仅吃了景萧一拳后就禁不住倒在地上了，哪里还来得及还手。就这样毫无防备的，他被景萧压在地上伦了好几拳。血从李卓的鼻子里冒出来，他的脸上马上青了一大块，李卓的脑袋涨涨的。这时候刚好有一个女老师走了进来，见到这种场景，她不禁大叫了一声。 这一叫可了不得，学生们纷纷围观过来，不一会儿，其他老师也匆匆忙忙跑过来。景萧趁这空档气冲冲地离开了。 他没再出现过 之后的几天里，景萧一直没有再出现过。因为一下子没有了班主任和英语老师，班里开始人心惶惶。在这关键的十一月里，这群在泥泞花园里生长的孩子失去了导航人，变得有些迷失方向。 “怎么办呢？我们没有了英语老师。”班上的同学忧虑地说。 “应该还会有新的老师来上课吧，不过我最担心的是，李老师还会不会是我们的班主任？唉，这景萧也太可怕了吧，居然敢打老师！” 班上的孩子窃窃私语。 “实在太过分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学生？从来都只是听说过老师打学生，没想到现在的学生，居然敢对老师动起手来！”走廊里，到处都可以听到老师们的议论。 “打了老师后就没有再出现过，学校也不给我们一个交代，这叫我们以后怎么办？” “对啊，要是哪天哪个学生看我不顺眼了，也给我来一拳，那我们可怎么办呢？校长还说我们不应该告诉报社这件事，也不给我们交代，李卓可真冤了。” “依我说，要是学校不给李卓一个交代，不如我们集体罢课让学校给我们一个说法吧。” “天啊，要是老师罢课那可就完了！”蔓枝正站在走廊上，拿着一张报纸，听到刚刚从她身边走过的几个老师谈话，心里焦急万分。 “你看，你看。”蔓枝拿着报纸走了进来，指着报上的新闻让品铭看。程远播凑了过来。 原来报上的新闻，报道的正是景萧打老师的这件事。 “真是个人渣，居然把老师打成了脑震荡！”蔓枝咬牙切齿的。 “唉！”叶秋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胃里好像在翻江倒海。这个景萧，怎么就那么好打成性了呢？不久前才把水骨打了一顿之后，怎么后来又把她一向敬爱的老师打了一顿呢？ 叶秋宁愿考全班倒数第一，甚至是全校倒数第一，也不愿发生景萧打人的事件。更何况，老师被打，多多少少有她的原因。景萧啊景萧，为什么你打人了之后就没有一句交代，完全不见踪影了呢？你到底去了哪里呢？叶秋这样想着，那种想要把景萧找出来的愿望逐渐逐渐强烈了，尤其是当大家一起去看老师的时候。 去酒吧找他 “你们今天来看我，还好看到的是人头，要是你们昨天来的话，那估计我还是个猪头。”当大家聚集在病床边的时候，李卓开玩笑地说。 医院的病房里，白刷刷的墙，桌上直至到病房的走廊里，放满了鲜花和水果。李卓躺在病床上，他的头因为挨了这顿打而变得浮肿。眼角处青了一块，嘴角还有明显的裂痕。 这个玩笑让大家微微一笑，接下来的是一阵沉默。叶秋眼里潮潮湿湿的，当她看到李卓这么虚弱地躺在病床上时。有的同学询问李卓的病情，有的还问当时的情况。李卓含糊不清地做了回答，还说他的头这几个晚上一直痛，痛得睡不着觉。这些话让叶秋的心里非一般的难受，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找到景萧，向他要一个交代。 可是，她要上哪儿去找景萧呢？ 叶秋把所有关于景萧能去的地方全想了个遍，最后她想到了酒吧，想到了景萧经常跟她提起过、哲云工作的酒吧。叶秋知道哲云和景萧是好朋友，还知道景萧经常和哲云在一起。 叶秋决定去酒吧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把景萧找到。 傍晚时分，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深秋的黑夜来得特别早，风吹得更紧了。好在这是南方，如果是在北方的话，估计现在已经开始下雪了。走在大街上的时候，叶秋痴迷地想，如果她高考后选读北方的学校，明年的这个时刻，她是不是已经在看雪了呢？想到雪，叶秋有种喜悦，然而，她的喜悦很快就消散得无影无踪。因为，她只身一人在这重要的复习时间，逃掉了一个晚上的自修去了酒吧！这是她从来不敢想象的事情。 推开酒吧的门，那五颜六色的舞台灯和震耳欲聋的摇滚音乐让她有种眩晕。她径直走到了柜台，到处寻找着哲云的身影，使她失望的是，哲云根本没有出现。这么说来，景萧是找不到了吧？酒吧里的人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扎着马尾穿校服的高中女生，这让叶秋极度不自在。 水骨正喝着酒，突然看到赵洋垂涎已久的女孩正出现在他的视野，不觉眼前一亮。他跟赵洋耳语了几句，起身向叶秋走去。 “哟，这不是叶秋吗？你怎么会这在里？”水骨开口问道。 叶秋正东张西望，听到背后有人说话，便回过头来，茫茫人海中看到熟悉的脸孔，不禁一阵欣喜。 “我在找景……”叶秋刚想说景萧的名字时，想起景萧两天前对水骨的事情，于是改口道：“我在找哲云呢，他在哪里？” 被下药了 “他待会才来上班。”水骨眼珠子一转，脸上扭曲出了一个非常难看的笑容，一个阴谋不禁在他心中秘密策划。“不如，你先坐一坐，坐下来等等，他很快就来了。” 水骨边说着边招呼叶秋坐下来，眨着眼对服务眼说：“拿杯咖啡。” 叶秋无奈地坐下，这总是一个希望吧，如果找得到哲云，那肯定能找到景萧。叶秋开始后悔了，和景萧相处了那么久，她居然连景萧的号码也不知道。即使他以前曾打过电话到她宿舍叮嘱她早点休息。 “你跟哲云什么关系呢？”水骨问。 “以前我们是邻居，不过他现在搬走了。” “这样……”水骨若有所思。“那你跟景萧呢？他是不是每个星期都陪你做的家教？” “他是我同班同学，那天的事情，实在不好意思，我向你道歉！”叶秋身体微微前倾，满脸抱歉。 “没关系的，别放在心上。”水骨笑嘻嘻地，这时候两杯咖啡呈上来了。“来喝杯咖啡吧！”水骨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叶秋也跟着端起来，喝了一口。 这一喝有点不对劲，叶秋感觉到头皮一下子就麻了，有种站不住脚的眩晕，身体完全失去了平衡，怎么站也站不稳。她的眼皮开始沉重地合上来，这一切好像在梦中一样。好一会儿，叶秋的耳边，传来了水骨的声音，好像是从水底传来的，“你还好吗？没事吧？” 叶秋使劲摇摇头，强迫自己清醒过来，然而没有用。她感觉到这阵眩晕跟以往头痛的任何时候都不同。水骨过来搀扶她，她应该拒绝的，可是她却无法将水骨推开。 叶秋的脚不由自主地跟着水骨走。哲云这时候才出现了，看到被水骨搀着的叶秋，他惊讶了一下。水骨示意他不要多管闲事，他只好任由水骨继续前进。任何人都知道，叶秋待会将会得到什么下场。已经有好多个女孩子了，都是水骨帮助赵洋得手的。赵洋看上的女孩子，水骨总是使出浑身解数来满足他。叶秋也不例外。 水骨搀着叶秋走到了三楼，他把叶秋放在床上后便走下去，向赵洋汇报他的事迹。 他救了她 一丝挡也挡不住的喜悦掠过赵洋的脸，他开心地大笑。然后，拖着他那又肥又重的身体一步一步走上楼去。尽管没走几步他就已经气喘吁吁，但是，喜悦在他脸上挥之不去。离目标越来越近了，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终于，经过了他的一番蹒跚折腾，他终于来到了叶秋所在的房间。赵洋用钥匙打开了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脚步声，近了近了。 赵洋斜着头，循着那脚步声的来源，一个又高又瘦的小伙子跑上来。他不作理会，打开门走进了房间。 习惯性地，进了房间后他关上门。就在那门快被关上的瞬间，一个强大的力量阻止了他。那又高又瘦的小伙子，一下子就把赵洋推倒在地。 景萧趁着这赵洋来不及反应之际，给他来了重重的两拳。赵洋一个中年人，怎么跟一个年轻力壮的青年人斗得过呢？景萧好像打到了他的脖子，他晕厥过去。 景萧抱起叶秋，迅速往外跑去。 叶秋躺了好一阵，才终于醒来了。她迷迷糊糊地揉着眼，恍惚地发现，所要找的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出现在了面前。 “景萧。”叶秋连忙从床上坐起欣喜地叫道。 景萧松了一口气，他看了看叶秋，生气的说：“你怎么一个人去了酒吧，你知不知道刚才要不是哲云给我打电话，你可就完了。” “刚刚……”叶秋努力回想，只记得刚刚喝过咖啡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刚刚怎么了？”她问。 看着一脸茫然的叶秋，景萧无奈的说：“没什么了。”刚刚要不是他心急火燎地跑上来，说不定叶秋早就……景萧想到这个就不寒而栗。 “把这个喝下去，会舒服一点的。”景萧把手中的绿茶递给叶秋。“以后不要去酒吧，在酒吧里不要乱喝别人给的东西，尤其是饮料，很危险的。”景萧低沉地说。 叶秋打开绿茶，喝了下去。 走在小巷里 “要是不小心喝了那些饮料，最好喝点绿茶，这样可以解毒。”景萧嘱咐着，他没有告诉叶秋，在酒吧里，很多女孩子之所以被骗，就是因为喝了掺进迷药的饮料。 叶秋尽情地喝着，好一会儿她才发现，自己处在一个简陋的房间。墙上的灯管发着白光，棉被里有一种男生的汗味。桌子上摆放的东西凌乱不堪，烟灰盒里有好些烟头。两人突然不说话了，房间里异常安静。 “这是哪里？”叶秋问道。 “哲云租的房间。”景萧说道。“走吧，很晚了，我送你回学校。” 说罢，景萧打开门，叶秋穿好鞋子，两人一起走了出去。 夜色苍凉。十一月的夜空，灰云密布。小巷里，路灯昏黄。叶秋和景萧肩并着肩，任由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叶秋从未试过在这样寂静的夜和一个男生走在一起，一种奇妙的感觉在她心中升起。 景萧打破了这种寂静。他警告式地说：“以后绝对不准去酒吧，也绝对不能乱喝别人给的东西。酒吧是什么地方，哪是你能来的。” 叶秋被训斥了有些委屈，她低低声地说：“那你还不是经常去？这么久都不去学校，我又不知道上哪儿找你，只能想到酒吧。” “你找我？”景萧有些意外，他突然停住脚步，“你找我，那么急着想见我吗？” 叶秋也停了下来，两人四目相视。叶秋有些焦急了。“你打了老师，然后就这样一走了之，一点交代也没有吗？” “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个？” 叶秋点了点头。 景萧苦笑了一下：“要什么交代，还有什么好交代的？” 叶秋简直不能相信，眼前的这个少年会是这么不负责任的少年，打了人之后居然还可以这样的事不关己。而被打的对象，是叶秋一直非常敬重的李老师。叶秋感觉到心里有几万只蚂蚁叮咬那般，她咬了咬唇，说：“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打人？居然还打了老师，有什么事是不能好好说的吗？你知道老师现在怎样了吗？都被你打成脑震荡了……” 叶秋说着说着，嗓音突然哽咽了。 “别哭啊，你可千万别哭啊！”景萧急了，“我最见不得别人哭了。” “那你说，你为什么要打人？”叶秋不甘心地问道。 放下顾忌，你会喜欢我吗? 看着叶秋清澈的眼睛，景萧觉得她可爱动人，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说：“打了就打了，难道还有为什么吗？” 这个答案不能让叶秋接受，然后她又无可奈何，便低下了头。 一阵沉默。 “其实，我当时只是觉得很生气，特别恼火。因为那李卓整天说要调我的位置，你知道，打从我来到这个班，整天被调来调去的好像什么垃圾一样，这感觉很不好。” “我明白你的心情，换作是我，我也会生气的。但是，即便是老师要调你的未知，你也不应该打他。”叶秋皱了皱眉，痛苦地说：“总之，打人就是不对，我最不喜欢别人用暴力来解决问题。” 景萧微微一笑，说：“有些事不用暴力是不行的！” “我不信！”叶秋坚定的说。 “其实换位置也没什么的，我最不能忍受的是他要没收我的手机，还要删掉我的照片。你知道，那手机里面全是你的照片。” 叶秋的脑袋好像被什么狠狠砸了一下，有一瞬间还真有些眩晕。虽然早在这之前，她就已经知道班里的同学传得沸沸扬扬，说景萧的手机里有她的照片。如今这些话终于从景萧本人的口中得到证实，更何况迫使景萧对李卓动手，叶秋觉得这里头多多少少有她的原因，这是一件多么难为情的事！叶秋感到非常羞愧。 “叶秋。”景萧很是认真的看了看叶秋，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提到关于你不好的事情就会很气愤，容不得任何伤害你的事情。”景萧严肃地说，“我对你是认真的。” “这……”叶秋脸色一沉，对景萧这样的话居然无言以对。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现在不是高三，如果，你把心中一切的顾忌都抛开去。你，会喜欢我吗？” 挣扎与犹豫 这句话让这深夜的小巷再一度沉默。墙上的猫咪“喵喵”地叫着，路灯发出昏黄的光芒。叶秋安安静静地站在景萧面前，呢喃着：“如果，抛开一切顾忌。”她绞尽脑汁地想，然而，她的想象力竟会是如此匮乏。叶秋抿紧双唇，深深地说出让景萧非常失望的话：“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景萧低下头来，轻轻叹道：“说的也是。” 两人肩并着肩，一路无语。 有那么好几次，景萧的手微微动了几下，在这样静谧的夜色里。然而，他的手很快就软下来，于是他只好把手插进口袋里，安安分分地走着。 “对了，老师的事情。”叶秋又想起她来找景萧的目的，“你不打算给大家一个交代吗？” “什么交代？道歉还是做检讨？”景萧不屑地说。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这件事，整个学校闹得沸沸扬扬。那些老师上课心不在焉的，那些同学也人心惶惶。” 景萧干笑，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景萧。”叶秋别了他一眼，“那些老师说如果学校不让当事人给他们一个交代，他们很有可能罢课。这件事情已经上报了，你怎么还能这样心安理得呢？” “是吗？”景萧若有所思，“看来，我改天得去看看报纸了。不过，要看哪种报纸？哪一期的呢？” 叶秋非常不满意景萧对这件事的态度，便一言不发。 景萧看到叶秋一脸不高兴，急了，马上陪着笑，说：“我跟你开玩笑来的呢，别生气。” 叶秋这才破涕为笑，说：“那你应该快点回到学校来，给他们做个检讨。” “我是不会做检讨的，早就厌倦了那玩意。”景萧摇摇头。“你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对我的，随便把我扔来扔去，每次好像都非常有理由似得，其实背地里都不知道有多讨厌我，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景萧恼怒，“我也是个人，即使成绩很差。你别以为他被揍了就很可怜，你不觉得我也很可怜吗？” 从来没有看过这么暴躁的景萧，叶秋着实吓了一跳。或许，景萧的话还有那么几分挺有道理。景萧对老师的做法固然万般不对，然而老师对景萧呢？难道一点错也没有吗？这样一想，叶秋真的像极了夹心层饼干中的馅了，觉得两边都对，一时之间犹豫不决。 到他朋友那里 两人不知不觉回到学校，这时候叶秋才惊愕地发现，校门已经关了。叶秋看了看手表，已是深夜一点钟了。叶秋向校门走去，保安一脸杀气。“这位同学，这么晚了还在这里晃什么？是住宿生来的吗？怎么那么晚才回校，过来登记一下。” 登记？这是叶秋最害怕的事情。学校对晚归的学生特别严厉，被登记过的学生不仅要受到严格警告，而且，学校还会将这些事告知家长。一想到叶嫂知道她晚归的可怕事件，叶秋感到害怕极了。 “不好意思了，就看在仅在初犯的份上，你就让她进去嘛，不要记过了。”看出了叶秋的不安，景萧笑嘻嘻地跟保安搭讪。费了好一会儿劲，景萧才把保安说服了让叶秋可以不用记过地进了校园。 叶秋感激地看着景萧，两人踏进了校园。 校道很长。 宽敞的水泥路上，两边并排着紫荆花树。此时，十一月的深秋季节，紫荆花繁盛地挂满枝头，散发着淡淡的芬芳。一阵风吹过，枝头上粉红的花朵左右摇摆，漫天的花瓣纷纷扬扬飘洒下来。 踩着地上柔软的紫荆花瓣，在这样的深夜里漫步，实在有一番别致。从未见过这样的校园，仿佛这校园由白天的喧嚣变成了只属于他们两人的校园。 叶秋和景萧向女生宿舍楼走去，看着黑乎乎的楼房，叶秋说了声：“糟了！” 叶秋向宿舍楼跑去，敲了敲宿舍楼的门，喊了几声：“宿管。” 尽管那门“砰砰砰”地作响，但整栋楼还是黑洞洞一片，没有人来开门。 “怎么没有人来开门？”景萧问道。 “是这样的，”叶秋无奈的说，“宿管阿姨睡着了，怎么吵都吵不醒。” “不会吧！”景萧将信将疑地，使出了比叶秋还要大的劲敲门，然后一点用也没有。 “上回有个女生也是很晚才回来，敲了好久的门，结果宿管一直都没醒，那女生只好在门外过了一夜。” 景萧继续敲着门，整栋大楼只回荡着“砰砰砰”的敲门声。 “睡得可真够沉，简直和猪有得一拼了。”景萧打趣道，叶秋则噗嗤一声笑了。“看来，你回不去了。”景萧说道。 “是啊，回不去了。”叶秋回应景萧，突然发现自己有一种释然，连她也觉得自己很是奇怪。想，三更半夜一个女孩子家流落在外总不是一件好事吧，而她，居然丝毫感觉不到害怕。或许，是因为还有一个人在她身边，所以她才没感觉到害怕。不知道为什么，在景萧身边，她有一种沉甸甸的安全感。 “看来，只能委屈你一晚，我们再回到哲云那里去吧，哲云那家伙今晚应该不会回来。” ~~推荐鹊鹊的《恋上野蛮小打女》 翻墙 “可是，”叶秋好像想起什么来似的，“都这么晚了，保安是不会让我们再踏出校门了。” “谁说我们一定要从校门出去呢？我们可以走其他的路啊。”景萧胸有成竹的，“跟我来吧。” “其他的路？”叶秋满脸疑惑，跟景萧向操场走去。 “来，把手给我。” 当景萧坐在墙上对叶秋说这些话的时候，叶秋明白了，景萧口中所说的其他的路，就是翻墙。 叶秋从来没翻过墙，她抓着景萧的手好一会儿才爬了上去。到了跳下去的时候，她已经是气喘吁吁。 “没事吧？”景萧扶着她问。 叶秋摆摆手，她站直了身子，抬起头，与景萧目光相触。 昏黄的路灯下，叶秋看到景萧轮廓分明的外表，他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宽阔的额头以及高挺的鼻子。看着眼前酒红色头发的少年不自觉心脏停跳了一下。忽然她感觉到脸热烘烘的，空气中有一种不安，当景萧的手扶住她的肩膀时。她赶紧低下头，挣开景萧的手，尝试着让心情平复下来。 一定是刚刚跳下来时的原因，这么高跳下来心脏当然是会不听使唤的跳动了。叶秋安慰自己道。 “你是不是经常翻墙？”叶秋的声音有种窒息性的颤抖，她深深地吸口气后，努力使自己镇定地说。 “这是逃课必经的路。”景萧俏皮地说。“不过，很多男生三更半夜也会从这里翻墙出去。” “翻墙出去？这么晚了，为什么还要出去？”叶秋不解地问。 “一般都是去网吧，他们网瘾来的时候是这样的。” “网吧到底有什么好玩的呢？怎么魅力这么大？一部电脑，真的有那么好玩吗？” “他们一般都是玩游戏，还有看电影之类的吧。”景萧这样说着，他没有告诉叶秋，班上其实挺多男生这种年龄都会在网吧里看一些成人片。 “那你呢？你是不是经常玩游戏？” 景萧笑笑，摆摆手，说：“早就玩腻了，我从小就玩游戏，玩了这么多年，还嫌玩得不够吗？” 如果爱 “哦。”叶秋若有所思。景萧不禁又跟她聊起了各种各样的游戏，叶秋听得津津有味。两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回到了哲云住的地方。 “哲云的房间有点乱，你不要介意。”景萧便推开门边说。 “这里只有一张床，你介不介意，我们一起睡？如果你介意的话……”景萧边收拾边说。 “不会。”叶秋飞快地说出了一句违心的话。如果不介意，那才叫奇怪呢！叶秋从来没试过跟一个男生同处一个房间，更别说一张床了。自从小区里那些年龄和她差不多的女孩子拍拖后，叶嫂就加强了对她的告诫：不要那么年轻就谈恋爱了，不要在别人家里过夜，除非能够独挡一面，也就是毕业工作稳定下来再想这些事。叶秋一向觉得这些事情太过繁琐和啰嗦，没想到她也会遇上这样的事情。 景萧把灯灭了，他们躺在床上。 “赶紧睡吧！”黑暗中，景萧说了这样的一句话。“好好睡一觉，明天还得早起回学校呢！” “嗯。”叶秋轻声回应，感觉到景萧的呼吸声非常近。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现在不是高三，如果，你把心中一切的顾忌都抛开去。你，会喜欢我吗？”叶秋不禁想到刚刚在小巷里，景萧说过的话。黑暗中，临睡前喜欢胡思乱想的她，再一次又浮想联翩。 黑暗总是给人无尽的想象力，再一次思考景萧的问题时，叶秋的思维比之前还要开阔。 如果，如果她根本就不用去理会叶嫂的苦苦忠告，她不必在意大家会对她的指指点点；如果，她可以无视蔓枝那厌恶的神情，一个劲儿地抱怨景萧这儿也不好那儿也不好……如果，她只是她自己…… 如果真的可以这样，如果能够有一个世界——一个完全属于她和景萧的世界，就像今晚的他们那么自由…… “别再想了，早点睡吧。想太多头会很痛的。”景萧的声音打断了叶秋的思考。叶秋真是好奇景萧怎么会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了呢？或许是她想事情的时候总喜欢翻来覆去吧！ 叶秋长长舒了口气，没有再继续想下去。她很快就睡着了，而且很香，很甜。 等到叶秋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旁边的景萧早就不在了。 屋里的灯是亮的，早餐放在桌面。景萧正坐在桌子边，看到叶秋坐起来，他笑笑说：“起来吃早餐吧，吃完后我送你回学校。” 叶秋揉着惺忪的睡眼，以同样的微笑回应他。然后，两人吃完早餐后再一次往学校走去。 她是喜欢他的 深秋六点多的早晨，天空有些灰蒙蒙。小巷里，偶尔还可以听到自行车叮当作响的声音。叶秋和景萧肩并着肩，迎面而来的，是新鲜和清凉的空气。 在这灰蒙蒙的雾气中行走，他们穿过一条条的小巷。叶秋觉得这样的清晨实在是非常难得，一贯在学校住宿的她，从来没有试过在这样的清晨里走过一条一条好像迷宫一般的小巷。如果待会回到教室上早读的话，她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分别用普通话、家乡话以及英语来说“早上好”。因为直到今天，她从未发现早上是如此美好。然而，当她转念一想，“早上好”的英语就是“good morning”，叶秋想到景萧之前跟她说过他小的时候学英语口语都是用中文来标音的，“good morning”曾被景萧标为“鬼摸你”，叶秋忍俊不禁。 “笑什么？”看着她笑，景萧好奇道。 “没什么。”叶秋摇摇头，又说：“待会你也回学校吗？” “学校？”景萧反问道：“你说呢？” 叶秋直视着他。 “要是我想被大家的口水淹死的话，或许我会回去的。不过，我想，你也不忍心看到我被口水淹死吧？” “其实，只要你道个歉，做个检讨，一切就会没事了。”叶秋恳切地说。 “我是绝对不会做检讨的。”景萧坚决地说。 叶秋充满期待的表情像干枯的植物那样蔫下去。 “其实，要我做检讨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景萧俏皮地说。“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景萧想了想，说：“除非你答应做我女朋友。” “啊？”叶秋咬了咬嘴唇，马上又陷入一副沉思的样子。景萧看着她左右为难，他开玩笑地说：“你还当真了，我跟你开玩笑来着呢！” 叶秋别了他一眼，她一脸凝重，好像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 如果，真的可以抛开一切的顾忌……那个声音一直在她心里回荡。如果，真的无所顾忌…… 叶秋认真看着眼前的少年，景萧的嬉皮笑脸僵直了。叶秋心里终于肯定了一件事，是的，她是喜欢他的。 看着他离去 在她最需要关怀的时候，在她最需要关心的时候，他总是在她身边。 是的，叶秋是喜欢景萧的。这个问题，在昨晚的浮想联翩中，早就得到了答案。 叶秋微微启动着嘴唇，说：“我答应你。” 出乎意料的回答。 景萧好像被雷击中那样，这不是他一直想得到的结果吗？然而，他却没有一丝欣喜。“你还真会开玩笑，快点回到教室去吧，好好学习！” “不，我是认真的。”叶秋坚定地说。 “昨天的那些话，就当我没说过。我只是个流氓，不可能带给你任何的未来和希望，我们以后，肯定也是南辕北辙。毕竟差距太远，我们不合适。”就在昨晚，景萧也想了很多事情，叶秋是一个成绩优秀的学生，而他呢，不过是个一事无成的小混混。虽然喜欢她，那也只是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与其幻想，不如切断幻想。 “回去吧，不要再来找我，也不要管我的事。好好读书，不要一个人随便到处乱走，尤其是这段时间。什么时候都要和你的朋友呆在一起，这样比较安全。”景萧说着，拿出他的手机，塞在叶秋的手里，继续说：“有什么事就打哲云的电话给我，知道吗？” 说完，他抽身离开。 校门前，叶秋看着景萧轻快的身影。 来来往往的人越来越多。 叶秋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景萧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这么迷蒙的早晨里。 “你去了哪里，一整晚都不回来。”叶秋回到教室，课间休息的时候，蔓枝关切着又带着尴尬地问叶秋道。她们俩自从景萧那件事之后就一直怪尴尬的，没有再说过话。 “是啊，你昨晚都没回来，怎么了？”品铭回过身来，急切地问道。 叶秋抱歉着：“让你们担心了，不好意思。” “你昨晚去了哪里？”蔓枝追问。 “我……。”叶秋正想把昨晚的事告诉蔓枝，但她看到品铭一脸关切地，一时之间支支吾吾。 “你回家了吗？”蔓枝问道。 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情况下，叶秋毫无选择地点点头。 一整夜没回 “真是的。”蔓枝抱怨着，松了一口气，说：“回家了也不打个电话回宿舍说一声，害我还担心了那么久。昨晚和品铭很晚了还一直讲电话，问他要不要打电话到你家呢！” 蔓枝说着，脸上流露出一种喜悦。叶秋知道，那是因为蔓枝昨晚和品铭聊天的结果。“那你昨晚打了吗？”叶秋急忙地问。 幸好，蔓枝和品铭同时摇摇头，叶秋深吸了一口气。 昨晚她和景萧的事情没人发现，叶秋也不打算这件事让任何人知道。对于她来说，昨晚，是个秘密。 “我们聊了很久，聊的内容都是你。” 吃午饭的时候，蔓枝叽叽喳喳地说起因为她的突然失踪而制造了一次让蔓枝和品铭难得的一次电话粥。 叶秋很是高兴，真是没有想到，因为她的暂时缺席，这段友谊这么轻松就和好了。“说我，说我什么了？” “说了我们之间的事。我说我和你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还说了你会弹钢琴，还有你家的很多事。”蔓枝兴高采烈的，“我们从来没有聊得那么畅快过，没想到我们居然聊了这么多。” “那就好啊！” 叶秋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答着。蔓枝则把眉毛一扬，瞄了一眼叶秋，说：“你怎么了，这么魂不守舍的？” “没有啊。”叶秋摇摇头。 “是吗？以前每次只要我提到和品铭的事情你总是说‘别再想了，现在还是好好学习比较重要’，可是，今天的你，怎么那么反常？” “可能是我太累了。”叶秋掩饰道。 其实叶秋并不是因为累，她之所以一下子那么淡漠，完全是因为心里被另外一件事占据了。 打电话给他 一天， 两天，三天。 教室里，叶秋后面的那个座位一直空空，正如叶秋的心。 每节课，她总是不由自主地向后望望，期待着能够发生什么，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她拿起景萧给她的手机，没有任何一个电话，以及信息。 她打开了手机相册，惊讶地发现手机里全是她的照片！有背影的、侧脸的，还有她站起来回答问题的，甚至，连她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头痛时候用景萧教给她的方法用指尖压住头按摩的…… 叶秋心里颤抖着，眼眶里，不觉充满了温热潮湿的东西。原来景萧，他一直在背后，默默关注了她那么久！而她，总是这样的浑然不觉。 心里从来没有感觉如此温暖过，连眼泪也是滚烫滚烫的。叶秋不禁深深责备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一直不敢承认自己喜欢他？为什么不在他离开的那个清晨上前追上他？她从未有过这样的强烈感觉，那股强烈抵过一切。她很想，立刻再见到景萧。 指尖在手机上摸索，叶秋找到了哲云的电话，她毫无犹豫地拨过去。有些期盼，有些酸楚，还有隐隐约约心痛的声音。 电话通了，传来的是哲云的声音。叶秋还以为很快就会听到景萧的声音，然而…… 哲云叫叶秋赶紧过来医院一趟，两天前他被水骨的人揍了一顿。这都是他破坏水骨的阴谋所得到的结果。叶秋的心被揪了一下。 别哭 “你们之间关系应该挺不错的吧？”妇人的眼里流露出了非常感兴趣的神情。叶秋知道，她一定是在好奇他们是不是男女朋友。这让叶秋羞红了脸，毕竟，眼前的妇人，应该是景萧的伯母吧！ “他坐我后面……”叶秋没有直面回答她。 “这样……”妇人笑着说：“那你成绩应该很不错的吧，毕竟是在全校最好的理科班。不像我们景萧，无心向学的，还打了老师。” “其实，这件事，大家都有一定的责任。”叶秋心虚地说。 “我明白。不过，这件事情，总得要有个交代。你既然是景萧的同学，就应该劝他回到学校来，只要他回来，一切都有解决的方法。”妇人用期待的眼光看着叶秋。 “可是，到底要怎么劝呢？景萧他，说什么也不愿意做个检讨。”叶秋为难的说。 “总会有办法的。”妇人温和地说。“像景萧这种年龄的孩子，不上学能做什么呢？他一不上学，就整天往酒吧网吧地跑，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家里的人就是担心他会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所以尽管他有一千个不愿意，我们也得把他逼到学校里来。毕竟，学校的环境比较单纯，只有在学校里，他才不会走上歧路。” 原来是这样的呢。叶秋心里嘀咕，虽然景萧每节课都心不在焉地玩手机，可是再怎么说也比他在酒吧里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好多了。 “所以，你要尽量劝他，让他回到学校来好不好？” “可是，景萧打了老师，学校会不会开除他呢？”叶秋担心道。 “只要他肯回来，学校会尽量给他一个机会，但是如果他一直不回来，那这一切就没希望了，明白吗？” “我明白了。”叶秋说道。 “你怎么来了？”当景萧醒过来的时候看到叶秋时，他喜忧参半地说。 想和你在一起 “别，你可千万别哭啊！”景萧急了，“你笑起来才比较好看，一哭就不好看了。” 叶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哀求道：“回来吧，和我一起回到学校去。” 景萧把脸一横，说：“这个破烂学校，我再也不想回去了。” “可是你，你不上学能做什么呢？一想到你总是在酒吧这些地方我就胆战心惊，害怕你会和别人打架。一想到你受伤了，我就觉得很难受。”叶秋痛苦地说。 景萧皱了皱眉，半开玩笑地：“你这样说，是在担心我吗？” 叶秋不做声。 景萧继续说：“你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 叶秋仍旧不做声。 “原来你在担心我，真是不可思议呢！原来你也会担心我。”景萧欣喜道。 “景萧。”叶秋正视他，说：“如果，如果，我愿意和你在一起，你愿不愿意回到学校来？” 景萧脸上的表情僵直了一下。“你在说什么，你以为这是在交易吗？如果这是交易的话，对你来说，这也太不值了吧？为了让一个坏学生回到学校，你牺牲了自己，这多可笑啊！” “不，这不是在交易。”叶秋有些颤抖了。“我，我想和你在一起。” “那我问你，你喜欢我吗？”景萧问道。 叶秋没有迟疑，她点点头。 “你不是说你有很多顾忌的吗？你不是说这个世界是没有如果的吗？” “是我错了，是我当时没办法过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其实，如果真的无所顾忌，我会的。这是我心里无法克制的感觉，我对你是认真的。”叶秋一口气说出一直憋在她心里的话，感觉这些话从她口中而出需要很大的勇气，当她说完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一直在抖。那种感觉就像是那一次她考试的时候迟到又遇到不会做的题那般，心情焦虑而震颤，好像整个人都快要窒息了。 指导他写检讨 “那你的成绩呢？你不怕你跟我在一起后你的成绩会下降吗？我听李卓说，你这回考试降了十名。” 景萧的话直接问道叶秋的心里去了。叶秋再一次坚定地看着他，说：“成绩固然重要，但是，比成绩还要重要的……”叶秋舒了一口气，“那就是你。” 她发现说出这些的时候，景萧的眼睛和她一样，有一种热乎乎的液体。 等到叶秋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蔓枝非常担忧地询问叶秋缺课的原因，叶秋连忙推说身体不舒服。蔓枝关切地问叶秋到底又怎么了，要不要去看医生。叶秋连忙推说已经没事了。 要是让蔓枝知道叶秋和景萧已经在一起了，那蔓枝准会闹得天都塌下来不可！叶秋不由得联想到蔓枝气得想要把她杀了的样子，她决定这件事先暂时对任何人保密。 三天后，校园的操场上，聚满了全校的师生，以及报社的记者。操场上想起景萧从麦克风发出的声音，所有的老师都站直了身子，学生们则竖耳恭听。站在后面的同学，甚至害怕自己听得不够清楚还把自己的脖子伸得老长老长。 “老师同学们，大家下午好。在这个上课的时间占用大家一点时间来听我做一篇长长的检讨真是太抱歉了……” 景萧的声音在整个校园里几乎是墙缝里都在回荡，叶秋站在台下认真地一字不漏地听着。蔓枝几乎是一边听着一边扭曲着脸，巴不得走上去把他撕了。那些老师站得一动也不动，面无表情地死灰，好像死了人一样。当景萧念到打老师的那件事情经过时，程远播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脸上露出愧疚的颜色。幸好，这一切，景萧都没有提到过叶秋，尽管他的检讨稿是在叶秋的指导下写的。 变了一个人 “哼，把老师打得这么惨，最后只是一篇长长的检讨就完事了吗？这种人，简直是烂渣。”蔓枝把书往桌子上一摔，仍旧在为李卓打抱不平。 “别激动，别激动。”品铭小声地对蔓枝说道：“让人家听到了那多不好，景萧还在后面呢！” “我才不怕他那种流氓呢。”蔓枝嘟囔着嘴，还冷不丁地哼了几下。 “就算你不怕他的拳头，好歹也注意一下。”品铭小声地劝道。 蔓枝只好就此作罢，她看了看教室墙上的钟，五点二十分。然后转过身对后桌的叶秋说：“秋，下课了，我们去吃饭吧！” “你先去吧，我……”叶秋支支吾吾地，“我还要学习。” “这么晚了还要学习，吃完了再学也不迟啊！”蔓枝说道。 “不如你和宿舍的人一起去吃饭吧，你不是一直都想和她们一起的吗？”叶秋好像在搜肠刮肚，蔓枝则一直盯着她。 “是啊，不过你又不喜欢一大伙人一起。” “那你就和宿舍的人一起吃吧。”叶秋为难的，说：“这段时间我想一个人吃。” 蔓枝一怔，说：“你不是最不喜欢一个人的吗？” “是啊……但是……我想……一个人……会快一点。”叶秋冒出了这句。“现在复习那么赶，，一个人会快一点。” 蔓枝只好悻悻作罢，说：“那好吧，你要记得吃饭，不吃饭怎么学习啊？” “好。”叶秋说道。 蔓枝只好跟宿舍的人一起，把叶秋落下了。这件事让蔓枝百思不得其解，接下来蔓枝发现叶秋行为更加古怪了。比如说，叶秋总说下课前先学一下再去吃饭，可是一下课她就没影了。她开始喜欢上那些发夹，每天都尝试着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更重要的是，她和舍友的话题逐渐变多了，一改以往那种沉默寡言的个性，加入她们谈论衣服、鞋子的行列，甚至是连之前鄙视过的女生她也不顾忌。蔓枝觉得叶秋简直是在一瞬间变了一个人，一个容光焕发、快乐的女孩。 揭开这个秘密 本来看到自己的好友变得快乐这总算是一件好事吧，然而隐隐约约，蔓枝总感到有一丝不妥。接着传来了一些流言，隔壁班的女生说晚上总是看到一对经常在操场上漫步的情侣，那女生像极了叶秋。还说有一次看到叶秋跟景萧一起吃饭。蔓枝认为这简直是一派胡言。不是自己亲眼所见的东西，蔓枝一般不会相信，所以对此不作验证和理会。直到有一天，蔓枝才从品铭的口中证实了这个谣言——那是蔓枝的世界摇摇欲坠的一天！ 那天晚上，本来应该和往常一样，蔓枝咬着笔杆苦思冥想沉溺在题海中，然而，品铭突如其来的一个纸条，让她坐如针砭。 “操场的树下，晚修后我有话对你说。” “什么话，现在不能说吗？” 蔓枝看完纸条，在纸条上回复了品铭并把纸条递给了他。 品铭从未像那天晚上那般庄严凝重过。她看着品铭打开纸条，然后又迅速地写着什么。当品铭把纸条递回给她的时候，只有两个字：秘密。 就只是这简单的两个字霎时让蔓枝的脑海里浮想联翩。品铭到底有什么话要对她说呢？为什么不在教室偏要这么在操场上说呢？ 这样想着，蔓枝听到自己“咚咚”心跳声。到底是什么秘密呢？为什么品铭要这样神秘兮兮的？蔓枝偷偷看了品铭一眼，此刻的品铭，有些心不在焉。蔓枝不禁又想到，之前品铭不是跟她说过他已经有喜欢的人吗？难道…… 难道品铭要表白了吗？ 这样想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早在高二的时候，班里的同学就已经默认了他们，蔓枝也曾经理所当然地认为她和品铭会在一起，因为那时候理科成绩优秀的品铭总是帮助笨拙的蔓枝。而且在男生中，蔓枝觉得跟品铭聊得最来。尤其是这段时间，叶秋失踪的那个夜晚，他们一直聊到了深夜…… 蔓枝美滋滋地往下想，品铭待会要揭开这个秘密了吗？ 我有话要给你说 蔓枝感觉到整个人都是热辣辣的，脑袋好像被一个叫做“幸福”的锤子砸中而晕头转向。然后，很快地，她开始思忖起来。在这个高考的节骨眼上，她应该是不会拍拖的吧？如果待会品铭和期待中一样表白了，她会怎么说呢？也许她会说，现在情况还不允许，不如让我们等到高考结束后再考虑…… 这样想着，蔓枝脑袋里全是甜蜜的幻想。幻想着待会在操场上，品铭会跟她表白。待会品铭会用怎样的语气表白呢？他们之间，会有什么样的对白呢？是不是那一刻到来的时候蔓枝会觉得幸福得快要炸掉了呢？整个晚上，时光在她的幻想中飞快地过去。晚修结束时间到了，即将幻想中幸福的那一刻即将拉开帷幕。 再过一会儿，上演的将会是什么剧情呢？ 品铭一下课就收拾好书包走出了教室。蔓枝看着他的背影，想，待会他讲这些话应该是什么表情呢？那个叫品铭的男生，即将成为她的初恋。 初恋？ 这个词在蔓枝脑海中一闪而过。初恋，多么美丽的词语，蔓枝欣喜的想。女人一向看重她的初恋。甚至，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初恋会一直生活在她的心中。 蔓枝站起身来，向操场走去。有些娇羞，有些止不住的羞涩和微笑，蔓枝很快乐地想，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将会在她的身上降临——她将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 然而…… 黑暗的操场上，透过朦胧微弱的灯光，蔓枝看到品铭阴沉的脸。他好像是有很多话要说，然而又无法开口。 最后，在经过几次欲言又止后，他终于说：“蔓枝，我有话想对你说。” 蔓枝微笑。 “这件事，你能不能够替我保密，不告诉别人？” “当然。”蔓枝说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重大的事，只是这件事，折磨了我很久。我想了很久，觉得还是说出来比较好。”品铭沉重地说。 黑暗的榕树下，两人站着。 “有什么想说的你就直说啊，我不会告诉其他人。” 他喜欢的是她的好朋友 “其实，我本来是打算这件事到高考结束之后才说，可是现在，我发现自己没法等到那个时候了。” 蔓枝露出喜悦的笑容，她在心里呢喃：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 在高三那个特殊的时期，高考结束，对于那些背地里互相爱慕的人来说，是最佳的表白时间。高考的结束，不仅意味着这监狱般的生活结束，还意味着恋爱的到来。 “蔓枝，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喜欢一个人？”终于，品铭把话拉上了正轨。 “嗯。”蔓枝低下了头，想，幸好是在黑暗中，不然品铭一定会发现她非常不自在的神情。 “那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蔓枝悄声细语，她发现她的声音原来可以变得和叶秋一样的温柔！ “你和叶秋从小就是好朋友？” “嗯？”蔓枝回答着，想，这不是表白吗？怎么扯到叶秋了呢？ “那她……。”品铭慢吞吞地说，每说的一个字像是经历了漫长的思考一般，他说：“我可以问你关于她的事吗？” 一丝非常不安的预感像闪电一般一瞬间击中了蔓枝的心。蔓枝愣了一下，马上说：“可以，可以啊！” 黑暗中，深秋的风吹得树叶瑟瑟作响。树下的品铭怯生生地，说：“叶秋是怎么跟景萧好上的？”品铭像被蚂蚁咬了一口那么难受。“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还真是不敢相信，叶秋居然会和景萧在一起！” 蔓枝眼睛张得老大。“你说的是真的吗？” 叶秋~~ 叶秋，叶秋，又是叶秋！ 这两个字眼一下子变成了带着杀伤性的武器，总是让蔓枝那么措手不及，从小到大，一直都是！ 以前，蔓枝总会安慰自己，没关系的，反正叶秋是她的好朋友，好朋友之间是不用计较的，即使叶秋比她有气质，即使成绩比她好，即使大家赞美的都是叶秋……蔓枝总是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 然而，在这方面，蔓枝遇到了非常棘手的问题。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喜欢的人，喜欢的也是叶秋呢？ 品铭暗恋叶秋，蔓枝暗恋品铭。 原来我所喜欢的人，喜欢的是别人。 蔓枝感觉到全身一种虚脱无力，此刻，知道事实后她很想变成一块软软的海绵，就这样软趴趴地瘫在地上。 然而，品铭似乎非常痛苦，他几乎是抓狂地说：“为什么？为什么喜欢的是别人呢？”他好像在期待着什么，期待着蔓枝会安慰他。但是，他却看到了蔓枝眼里的泪水…… “你跟他在一起了？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为什么什么也不告诉我？”蔓枝的尖叫声让整个宿舍叽叽喳喳的闲聊戛然而止，她疯也似的跑到叶秋面前。叶秋一无所措。 “你跟他在一起了，是不是？是不是？” 蔓枝感觉到血液快从她的心口冒出来了，她拽着叶秋的肩膀左右摇晃。 “你怎么了？” 看着大家的目光注视着她们两个，叶秋连忙抓住蔓枝的手，把她拉出去问。宿舍其他的女生显然被蔓枝的大吼大叫吓坏了，不出声地望着她们。 “别碰我！”蔓枝狠狠甩开叶秋的手，直截了当地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那晚，整晚，叶秋都没再睡着，尽管景萧已经给她发来了晚安的信息。宿舍里传来一阵又一阵蔓枝低低的呜咽声。叶秋和蔓枝的床位很近，好几次，叶秋差点想问蔓枝到底怎么了，但又忍住了。 第二天早上，叶秋坐在教室里早读时，透过窗户，看到因为迟到而被新的班主任罚站的孩子。里面就有眼圈通红的蔓枝。 “蔓枝。”下课后，叶秋叫了声，没想到前桌的蔓枝很突兀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不，应该说是跳起来，头也不回地朝外面走去，丢下一脸茫然的叶秋。 “小菊，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可是，叶秋还在等你呢！” “走吧，我好饿啊。” 放学后，走在校园里，蔓枝飞也似的拉着小菊朝饭堂走去，把一直小跑着追上她的叶秋抛下。 叶秋觉得这简直是莫名其妙。蔓枝像见了鬼那般躲着她！ 大相径庭 可是她有没有做错什么呀？就算是拍拖了不告诉她她也不至于生气成这样吧？难道蔓枝是在生气叶秋和景萧谈恋爱后把她抛下，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少了吗？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啊！毕竟叶秋经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波折才和景萧走到了一起，所以，她很珍惜和景萧在一起的时间。至于蔓枝，她还有很多的朋友，而景萧，在这个班里，就只有叶秋了。 叶秋决定找个时间问清楚，然而，当叶秋认真地跟蔓枝在宿舍提起这件事时，蔓枝板着脸孔冷冷地看着叶秋，严肃地说：“我不是很想提起这件事，暂时不是很想跟你说话，你能不能让我安静一段时间？” 叶秋只好无可奈何道：“那好吧，等你想说了再说。” 高三学生的心灵就像是弱不禁风的水晶，一碰就碎。有时候哪怕是一件看起来极其简单的小事，也会变成压死骆驼最后的一根稻草。蔓枝看着一脸沉重的品铭，戏剧般地想，此刻的他们，正在经历着相同的暴风雨，然而却再也无法对对当倾诉。 为什么她喜欢的人喜欢的是别人呢？为什么偏偏又要是叶秋呢？蔓枝想破了脑袋也不能从这个问题中缓过神来。 “什么叫做大相径庭？蔓枝，你来回答一下。” “蔓枝，蔓枝。”同桌小声捅了她。 蔓枝疑惑地站起来，反问式得问回去：“什么？” 语文老师温和地一笑，说：“什么叫做大相径庭？” “哼。”蔓枝冷冷一笑，接着，她大大声在课堂上连她自己也不相信的、怪异的话，好像那些话不是从她嘴巴里出来一样。 “我和叶秋就是典型的大相径庭。” 语文老师懵了一下，完全想象不到蔓枝会向她支出了这样的招数——她只是问她一个成语的直接含义，没想到蔓枝还举一反三，运用得这么娴熟，而且还结合起了实际情况。全班的目光在蔓枝和叶秋身上聚焦。 感受到齐刷刷的目光，叶秋把书挡着她的脸。 品铭受伤地向叶秋投去一瞥。 景萧捂嘴偷笑，他充满爱意地向前方望去，幸福马上洋溢在脸上。 蔓枝的反常 “你不是说叶秋是你最好的朋友吗？”晚上，跑完步后景萧问叶秋道。自从和景萧在一起以来，叶秋每天晚上都会到操场上跑步。因为景萧说这样她的头会舒服一些，学习效率也会高一点。 “我也不知道她最近怎么了。”叶秋悻悻地说。 “今天还真搞笑，我还真不知道蔓枝原来是这么搞笑的。”景萧笑道。 叶秋也忍不住笑了，说：“她是这样的，经常把我们逗得乐成一片，只是她最近有点反常而已。” 两人说着就笑了。世界仍旧是这个世界，但景萧让叶秋觉得，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可爱和幸福。 每天早晨叶秋来到教室，等待着她的是桌面上已经准备好的早餐和景萧的笑容（景萧说这能让叶秋能在早上多睡一会，精神会好一些），每天晚上两人操场上的跑步（景萧上网搜集了很多资料，资料上建议高三的学生应该多运动。由于早上没时间跑步，于是景萧要求叶秋晚上再跑）。还有，每天临睡前道晚安的信息（景萧知道叶秋是个想得多的女生，所以每晚都发信息来提醒叶秋不要多想，不允许她有任何的杂念）…… 这一切的点点滴滴，像温暖的风，轻轻地撩过叶秋的心田。平时对于叶秋来说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街道，当两个人手牵手徜徉其中时，叶秋总能感觉到难以言喻的情感，好像每棵树，每样发饰品，每条街都充满了感情，充满了和她一样的，有景萧存在的温暖和安全。 而景萧呢？景萧似乎比以前乖了许多，他和叶秋已经达成了一种重要的协议：那就是以后绝对不会用暴力来解决问题，绝对不会那么冲动就和别人动手。虽然他未能在叶秋的影响下变成一个终日只啃书本的好学生，但是，他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对于课堂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经常去光顾酒吧（叶秋觉得这是因为挨了水骨的那顿揍的结果，也算因祸得福吧）。早晨的课堂，景萧不是经常睡觉，就是玩手机，手机里面全是网上那些治疗偏头痛、提高学习效率方法的资料…… 回来了 围着成绩排名单的人群中，叶秋看到蔓枝灰头土脸地走出来，身体是几乎僵直地向教室外面奔去。品铭也阴郁地从人群中走出，从叶秋的过道走过，没有在看叶秋一眼。 叶秋跑去看成绩单。品铭从第七名跌倒十四名，蔓枝则更后了，排到五十多名，可以说是倒数。 “这样的成绩，蔓枝肯定很不高兴。”叶秋担忧地想，此时此刻，蔓枝说不定躲在哪个角落里生闷气了。说不定躲在她们经常一起聊心的石椅里。晚修开始了，蔓枝的位置空空如也，叶秋很想逃课去树下的石椅里看看。然而，叶秋愧疚地转念一想，她自己有什么资格去安慰自己的朋友呢？以她第三名的成绩，这会让蔓枝更加感觉到耻辱。 叶秋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个星期天下午，她没有和景萧逛街，而是选择了回家。自从高三以来，叶秋回家的次数比以前少了很多很多。尤其是做家教和发生了景萧打老师的事件后，叶秋发现自己很久都没有再和叶嫂见过面了。 景萧送叶秋回家，把她送到小区时打趣着要到她家去拜访叶嫂，没想到却被叶秋一口回绝了。 路还是原来的路，是之前的那些由一块一块大石铺成的路，小区也还是原来的小区，那棵高大的苦楝树仍旧立在那里，叶秋一路往家走去。 苦楝树下，小区里的两个女人在闲聊。 “现在的孩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什么坏事都干的出来。” “是啊，还好，我们的孩子都挺乖的。” “可不是吗，幸好我们家的蔓枝和你们的叶秋都没有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一起。” “是啊。” “所以说嘛，孩子还是读书才比较好。不过，听说蔓枝她们班的班主任最近被学生打了呢！”小丽说道。 “有这回事？他们班怎么会有打老师的学生呢？”叶嫂不可置信地问。 “可不是吗，听说那打老师的学生跟校长有点关系才有机会到那么好的班去的。还听说，那打老师的学生，现在都还没被开除呢！” 叶秋听着叶嫂和小丽的谈话，心里不禁一阵难过。想着自己喜欢的人这样被别人议论，心里非常不好受。她赶紧打断她们的对话，说：“妈，阿姨，我回来了。” 两个母亲听到女孩子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叶嫂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说：“回来了。” 最近好吗 小丽看到只有叶秋一个人，便问：“蔓枝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呃…”叶秋想，幸好小丽还不知道她们俩闹翻的事情，否则到时候她们会有多失望啊！毕竟，她们一直希望这两个女孩的友谊能够长长久久。 “这次月考成绩出来了吗？”小丽问。 “出来了。” “蔓枝这回第几名？” 看着小丽那双期待的双眼，叶秋不忍心让她伤心然而又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才好。 “她是不是考差了？”小丽主动地说。 叶秋只好点头。 “这孩子，”小丽对叶嫂说，“蔓枝这孩子，每次成绩考差了就不愿意回家。” 叶嫂笑笑。 两母女跟小丽告别，然后手挽手回家。叶嫂问道：“你这回考了第几名？” “第三名。”叶秋很高兴地说。 “那还是和以前一样好，上回的13名应该是个意外，以后应该还会这么好的。”叶嫂给叶秋打气。 叶秋挽着妈妈的手臂，挽着久违的熟悉感。 “你已经好久都没回来过了。”两母女回到家时，叶嫂说道。 “是啊，一个月了吧！”叶秋说着，又回到了她那个简陋干净的家。和往常一样，走到厨房帮忙做饭。 “高三可真忙。”叶嫂拿起倒了一杯水，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接着说：“天气预报说过两天会变冷。我想要是你一直不回家的话，我就把那些厚衣服给你送过去。” 叶秋看了看叶嫂一眼，熟练地洗好米，加上水，盖上锅盖，插上插头。 这是一个悠闲的星期天下午，叶秋和往常一样，和叶嫂一起，做好晚饭，坐在桌上吃着，闲聊着。 初冬的阳光温和地从窗户爬进叶秋小小的家里，阳台上的一些花开始凋谢。小区里偶尔传来几声愉悦的鸟叫。南方的冬天，树木仍旧青绿，鸟儿并不会因此而销声匿迹。 “最近睡的好吗？”饭桌上，叶嫂关切地问。“头还会不会痛？” 晚安 这段时间，这段时间自从和景萧在一起后，每晚叶秋都被景萧命令式的“不许胡思乱想”信息恐吓，叶秋睡得很好。 “挺好的，头没有再痛过了。” “那就好。”叶嫂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头。“你一直不回来，我念叨着念叨着，就怕你头痛又犯了，现在听到你的头没事，我就安心了。” “我最近，天天和同学一起跑步，自从跑步后头就很少痛过了。” “是吗？和蔓枝一起跑步吗？”叶嫂边夹菜边说。 “不是，是你不认识的同学。”叶秋说道。 “听小丽说，你们班最近有个打老师的同学？这是怎么一回事？” 叶秋霎时脸色苍白，小声说：“的确有这么一回事，不过，都过去了。” “那老师，被打得怎样了？” “被打到了头，现在在医院躺着，应该快好了。” “那，那个打老师的同学呢？现在还在你们班吗？” “嗯。”叶秋很不知所措。 “我听小丽说，打老师的那个同学是个流氓。经常去酒吧，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听着从叶嫂嘴里这样地说出景萧的坏处来，叶秋手中的筷子戛然而止，好像心脏被抽了一下。叶秋的食欲一下子跑得无影无踪，心里酸酸涩涩的…… 其实景萧他，在叶秋的心里，仍旧是个好孩子。 带着一点不是很愉快的心情，叶秋又回到了学校。 想着叶嫂和小丽关于景萧的坏话，她心里不由得飘起一丝愁绪。要是从来也没发生过景萧打老师的事就好了。叶秋难过地躺在床上。 手机“嘀”了一声，是一个信箱的标志。景萧每晚临睡前的信息又如期而至，像极了小时候每天晚上临睡前必听的童话故事。 “当你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停止一切的胡思乱想，即使想我也不行。然后马上关机并好好睡觉。晚安。” 甜蜜的梦 叶秋甜甜地看着景萧的短信，愁绪如浮云般被风吹散。她关掉手机，听从景萧的命令，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从景萧说凡事都不必要想得太多吧，叶秋就不用像以前那样，让脑海里的那些垃圾陪她度过漫漫长夜。在这不知不觉的影响中，她的精神有了明显的好转，头再也不像以前那么痛了，就连梦乡也是甜的。这不，她一关机闭上双眼，一个甜美的旅程就开始了。 梦中的世界，是一片玫瑰花瓣的海洋。一片、两片、三片……从空中落下的玫瑰花，柔软，像雨点般散落在她和景萧的身上。在这片花海中，躺着一架纯白色的钢琴。琴键在欢快跳跃，像一个个跳动的精灵，自动奏出了叶秋从来没听过的甜美曲子——正如她此时此刻的心情，有景萧陪伴的快乐和幸福。景萧眼里闪烁着一丝感动，然后向她靠近…… 叶秋完全沉溺于这片梦境中，然而，一阵迷糊的呓语将她吵醒了。 “好难受……好难受……。” 黑暗中，从蔓枝床位传来的模糊梦呓，叶秋不由得下了床。 “怎么了？”叶秋来到蔓枝床边，拉着她的手问。 蔓枝的被子被踢到了另外一边，她正翻来覆去。叶秋正想帮她盖被子时发现，蔓枝身上滚烫滚烫。 “蔓枝，蔓枝。”叶秋推推她，好一会儿，蔓枝才从床上坐起。 “你发烧了，看起来很严重的样子，我们赶紧去医院一趟吧。”说罢，叶秋推着拉着把蔓枝从床上拉起，在一片雾气中，向医院的方向走去。 “请问输液室在哪里？”医院门口，景萧提着好几份早餐，向门口的一个男人问路。而那个男人，正是杨善。 杨善回答道：“一直走，然后左拐，我正好也从那里经过。” 景萧跟在杨善后面向门诊部的输液室走去。 医院的妇科，在三楼。杨善每天去自己的科室时都会经过门诊部，再从楼梯口走上去。正是因为如此，经过输液室时，透过门，他看到正对着他输液的是一个熟悉的脸孔。 在这里见到熟悉的人，杨善和以往一样，向输液室走去。没想到他后面的人比他还快了一步。 “现在怎么样了？退烧了吗？”景萧把早餐放在桌子上关切地问。叶秋用手摸摸蔓枝的额头，说：“好多了，没有之前那么热，但还是没有完全好。” “那现在吃点早餐吧，你们都饿了吧！”景萧说道。 感冒了 “蔓枝，你赶紧吃点东西吧，吃完了好吃药。”叶秋拿起一个面包递给蔓枝。蔓枝没有接，她一脸苍白，说：“我不想吃。” “那怎么行？”景萧嘟囔着，一脸不高兴。“这可是我一大清早去买的，你好歹给个面子啊。” “可是我真的吃不下。”蔓枝无力的说，她不知道，当时的景萧在杨善眼里，简直是有一种错觉的。杨善一瞬间误以为景萧是喜欢蔓枝来着。 杨善悄悄来到他们中间，问道：“蔓枝，你怎么了？” 蔓枝稍稍有些吃惊，没想到在这里居然会碰上她的表哥，便叫了声：“表哥。” “怎么一大清早就光顾这里啦？” “发烧了。” 杨善伸手拿起蔓枝的吊瓶，看了看吊瓶上标的药名，继续问道：“多少度？有没有咳嗽之类的？”蔓枝坐在椅子上抬起头看看她的表哥，说：“刚刚39度，现在应该好多了吧，只是不想吃东西，其他的都还好。” “感冒是这样子的。”杨善说着，看了看叶秋和景萧，对蔓枝说：“这两位都是你同学吧？” 蔓枝说是的，然后介绍道：“这是叶秋，这是景萧。景萧，叶秋，这位是我表哥。” 彼此微微笑打着招呼，突然，杨善像想起什么似的，说：“你给哪个医生看的病？” “郝医生吧。”蔓枝说道。 杨善松了一口气，说：“那就好。”他心里默默地庆幸，还好，不是给赵朱看的。这样想着的时候，杨善突然记起几天前，赵朱好像不在门诊部待了吧，听说好像被调到呼吸科了。 这次的突发感冒，蔓枝和叶秋之前的尴尬从此烟消云散，两人又和从前那般，仍旧是两个感情很要好犹如亲姐妹的好朋友。 蔓枝对叶秋的感情非常地感兴趣，两个人一起走在校园里的时候，蔓枝说：“你怎么会跟景萧在一起的呢？像你条件这么优秀的女孩子，眼光应该高一点才对。景萧看起来就很不好，你们两人差距这么大。” 叶秋只好苦笑不做回答。蔓枝嘟囔着嘴，仍旧絮絮叨叨。“不过话说回来，他对你还是很好的。要是有个人也对我这么好，管他是谁呢？要是天天都可以睡懒觉，天天来到教室都有人帮你买好了早餐，天天都有人陪我去跑步，天天都这么幸福，谁会不愿意呢？” 叶秋别了蔓枝一眼，说：“瞧你这话说的，你以前不是说你只喜欢品铭一个的吗？怎么，突然变心了？” 蔓枝脸色一变，一脸黯然，连忙摆摆手，说：“别提了，人家可是有喜欢的人了，不过他喜欢的人，不是我。” 叶秋定了定神，不可思议地说：“不是吧，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亲口跟我说的。”蔓枝难过地说。 高三很烦 叶秋露出了非常遗憾的神情，她为蔓枝感到不值和心疼。“亏你还自个儿暗恋了他那么久，从高二到现在，都快两年了呢！这实在是，太让人伤心了。你还一直傻傻的，傻傻的。” 蔓枝长长舒了一口气。 “那，”叶秋说道，“他跟你说他喜欢的是谁了吗？” 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 蔓枝没好气地看了叶秋一眼，眼睛调皮地一眨一眨，一个字一个字慢悠悠地说：“我——不——告——诉——你。这是个秘密！” “这有什么好秘密的，我们之间还有什么秘密？”叶秋生气的说。 “那是当然。”蔓枝双手抱在胸前说。 叶秋只好微微一笑，不做任何追问。 这个星期天，蔓枝回家一趟。得了一场病，还是回家好好休息一下比较好。当她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客人。 “表哥。”蔓枝一进家门，看到杨善和沈爸爸、小丽还有蔓华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杨善问道：“蔓枝，这几天感冒好了没？”蔓枝高兴地说：“早就好了。” 小丽和颜悦色，说：“真好，你今天回来，恰逢表哥也在。你啊，就应该多多跟表哥聊聊，你表哥高中时成绩很好的，还是研究生毕业的呢！”听到这话，蔓枝把脸色一沉，说：“老妈，人家好不容易才回家一趟，你又来这套了。” “管你难不难得回家一趟，她还不是整天在我耳边唠叨来唠叨去，要我整天看书。我现在对她这套已经有免疫力了。”蔓华得意地说道。 沈爸爸也趁机教训小丽，说：“你也真是的，孩子好不容易才回家一趟，就别给她那么大压力了。” 杨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说：“蔓枝现在复习得怎么样了？应该很辛苦吧？” “是啊，”蔓枝的声音萎靡下来，然后又是一阵叫苦连天的。“天天都要做题，物理难死了，语文也很难，要背的东西多到数不下来。每天还一小测，一个月还模拟一次。星期天早上还得上课，真是有够烦的。” “高三都是这么辛苦的，熬过这一年就没事了。理科是应该要做很多题。不过，我现在觉得，女孩子还是选文科，这样会轻松一点。”杨善说道。 杨善 小丽非常赞同杨善的观点，说：“对对对，我当初就是让她选文科来着，可是她硬说文科有很多要背的，所以宁愿选理科。唉，当初这两个人说什么也不肯听我的。”小丽别了沈爸爸和蔓枝一眼，说：“要是选文科就好了。” “你也不想想，文科当然是比理科轻松一点，可是文科难选专业，将来也难找工作啊！”沈爸爸理智地说。 “所以说当初我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让你们选理科的。要是将来蔓枝能和杨善一样，当个医生就好了。”小丽脸上憧憬道。“医生工作又稳定，薪水也挺好的。家里要是有个医生，将来也好依靠。” “我才不要当医生呢！”蔓枝嘟囔着嘴，说：“当医生有什么好的，整天要看着很多没精打采的人不说。听说，学医的时候还要上什么解剖课，那个，要看尸体的。”蔓枝眉毛挑的老高，好像吃到什么恶心的虫子一样，脸上扭曲着。“尸体多恐怖啊，我最怕尸体了。”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要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你自然就不怕了。”小丽说道。 “是啊，尸体没什么可怕的。”杨善说道。“我们当年读书的时候，那些实验课，女孩子比男孩子胆子还要大。” 蔓枝惊讶地把嘴巴长成了一个大大的o字，又说：“那是不是到时候还要杀那些小动物，比如说兔子、狗、老鼠？” “做动物实验是这样的。” 蔓枝摇摇头，说：“天啊，我最怕老鼠了，这多恶心啊，我才不要碰老鼠呢！” “你以为只有你怕老鼠吗？你不知道，其实老鼠也很怕你。”蔓华富有哲理的一句话把大家都逗乐了。 杨善笑了好一阵，才说：“不过我觉得女孩子还是不要读医好，女孩子最佳的职业就是当老师。” “为什么呀？”蔓枝不解地问。 “学医非常辛苦，比高三还要累。现在的医学本科生很多，将来就业也比较难。就是因为这样，我们以前的班很多同学都考研了。但是就算考了研，女孩子读研究生还是很麻烦。” “为什么？”蔓枝还是不解。 “因为女孩子读研究生的话，等毕业了，岁数也比较大，男朋友也很难找。”杨善说道。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小丽说道。“将来在研究生的那个班赶紧找一个，那不就得了吗？” “不过女孩子还是当老师好啊，当老师不像医生那么辛苦，又有假期，生活很舒服的。”杨善说道。 “我才不想当老师呢！”蔓枝嘟囔着嘴。沈爸爸则说：“现在讲这些都太早了，蔓枝目前要做的就是把成绩搞上来，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说得也是。”小丽长长舒了一口气。“蔓枝的成绩，总是那么让我担忧。” “妈，你又来了。”蔓枝不满地向她的母亲看了一眼。 “好了好了，不提你成绩了。”小丽赶紧打住，话题又回到杨善身上，说：“上星期你妈说你带女朋友回家了，听你妈说那女朋友还挺漂亮的，就是有点娇气，是吗？” 邀请 “是有那么一点。”杨善额头冒出了冷汗。 “不过也是这样的，毕竟人家是院长的女儿，从小到大给惯的。将来好好教导教导，应该相处起来还是不难的。”小丽说道。 “应该吧。”杨善的眉头皱在了一起，无奈地回答着。每次跟别人提起他的女朋友，这总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毕竟赵媚，可不是一个好相处的女孩子——对别人总是使唤来使唤去的，好像是个太后一样。连杨善这么好性格的人，说真的，都有点怕她。 想到感情问题，杨善就烦心。他不知道他这一段感情能走多远。当初跟院长吃饭的时候院长就把自己的女儿介绍给他，然后赵媚就向他献殷勤。于是就这么含糊不清的，杨善的感情就开始了。毕竟，人家女孩子已经主动了，总不好意思拒绝吧！ 杨善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寒冬季节给这所城市带来了灰蒙蒙的天空以及微冷的天气。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和无精打采的病人，灰色似乎也开始像病毒一样传染到杨善的心里。 高中的校园，走廊上迟到的人数日益增多，蔓枝抱怨着温暖的被窝让她无法从睡梦中醒来，凛冽的大风吹得她睁不开眼。天气的寒冷让她无法集中心情学习。教室里，感冒的人也逐渐增多，为了防止传染，新的班主任只好把教室里每个角落都洒上了醋。于是空气中弥漫着酸溜溜的味道。 在这叫苦不迭的重负声中，叶秋对自己的泰然自若感到意外。晚上飘着的雾和微微的小雨让她和景萧每天操场上的跑步得到一段时间的暂停。然而，之前的连续锻炼好像得到了显著的效果，以前一到冬天就会感冒的必然事件不再发生。取而代之的，是超高效率的学习。简直不能相信，跟以往比起来，缩短的学习时间和节骨眼上的叛逆竟然得到了出乎意料的好结果。她的成绩直线飙升，考到了整个年级的第一！这是她从来未想过的。使她更想不到的是，长久以来一直落空的圣诞节，在和景萧在一起后收到了红绿色的贺卡和巧克力。原来一向不在意的节日，在有了重要的人后，变得这般绚烂多姿！叶秋沉浸在这喜悦中，不知不觉寒假已经来了，新年也到了。 这个寒假，和往常有些不一样。景萧邀请叶秋到他乡下的家去做客。 去他家 “去同学家里玩？同学的家在哪里？远不远？”女儿长这么大第一次说要到同学家里做客，叶嫂有点意外。 “青朗的同学，她说她家那边元宵挺热闹的，要我过去看看，还说有很多节目，放烟花、游神之类的。”叶秋充满期待地说。 “那蔓枝去吗？那同学是男的还是女的？” “当然是女同学了。”叶秋心虚了。“蔓枝应该不去，那同学跟我熟悉一点。” “这样。”叶嫂停顿了一下，说：“青朗好像还挺远的，要坐几个小时的车呢！” “同学会陪我去，别担心了。”叶秋乞求道，“我只是去同学家玩两天就回来了，不会有什么事的，你就让我去嘛。” “可是，这大过年的，去别人家里不太好吧，而且还是元宵节……”叶嫂刚要劝说着叶秋，可是叶秋苦苦哀求。“妈，你就让我去嘛。”叶嫂只好顺从了，说：“好吧，去玩吧，也挺难得。去了记得打电话回来。” “嗯。”叶秋开心地笑了，雀跃欢呼地收拾行李，和景萧一起坐车到青朗去。 事后想想，如果叶嫂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当时的她，说什么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去的。 从市区到景萧的乡下，需要转几趟车。一路上，看着从市区到青朗越来越开阔的车外风景，叶秋感到无比心旷神怡。广袤的田野，清澈的河流，河面上漂浮流动的浮萍以及湖面上一群白色的鸭子，绿绿葱葱的树林充满了叶秋的视野。 “我从来没有到乡下去过，没想到会是这么好看。”叶秋充满期待。 景萧笑笑，说：“乡下可能比不上你家里舒服。我们家住的是瓦屋，要是到时候有什么不习惯，只能委屈你克服一下。” “我有那么娇气吗？”叶秋问道。 景萧上下打量叶秋，说：“不是很娇气。”叶秋笑了。然后景萧又说：“只是一点点而已。” “真的吗？”叶秋有些担忧了。“我看起来像是这样的人吗？到时候你家里的人不喜欢我那怎么办呢？” 逗你玩的 “我逗你玩的呢！”景萧坏坏地说。“放心吧，像你这么乖的女孩，大家要是不喜欢，那才怪呢。” 车窗外，一望无际的田野上立着几根电线杆，鸟儿从电线杆上飞过。路面开始从平坦的公路驶进坑坑洼洼的乡间路上。车窗的玻璃因为震动发出了喀喇喀喇的声音。接着汽车开始摇摇晃晃的，景萧搂紧叶秋的肩膀。 颠簸了好一阵，车终于停下了。叶秋和景萧走上了乡间的泥土路面上——那是没有水泥的土路，上面还铺满了红红的鞭炮纸。进入到景萧的村口时，叶秋远远就看见了一个湖。 “这个是我小时候经常去钓鱼的湖。”景萧说道。 两人走在路上，村里的人用新奇的眼光打量着他们。景萧一一跟他们打了招呼，叶秋也跟着附和。走到一间小得不能再小的学校时，景萧说：“这是我们这儿的小学，我小的时候就是在这里上学的。” 叶秋看着这间小学的校园，楼房都没有贴瓷砖，外观上看起来又黄又旧，校园里连小孩子上体育课的设施也没有，但却感觉到很亲切。 “那这些是什么？”路过农园，叶秋拿出了她的眼睛戴上，一一端详园子里的植物，景萧一一告诉了她。 虽然经常吃惯了的蔬菜，但是叶秋以前从来还没见过长在园子里是什么样子。这一次，叶秋终于看的更清楚了：缠绕在藤条上结出长长绿绿果实的是豌豆，叶子细长细长并且矮矮的是姜，还有地面上结得累累的茄子……叶秋第一次知道原来芦荟也会开花，菠萝的果实结在树上而不是像花生一样埋在地里。园子里看上去矮矮的并且在绿色中透露着红红点点的是辣椒，几个农夫正弯着腰慢慢地摘着。路边大棵大棵的有着绿色纤细叶子并结出像五角星一样白色果实的植物，景萧说这是对农田里毫无作用的草，但是叶秋却觉得它们很像花束中的满天星。 “那些黑色的管子是什么？”路过一片芦荟园时，看到地面上全是纵横交错的管子时，叶秋问道。 他的家人 “是用来给芦荟浇水的管子，芦荟需要浇很多水才能长得好。” “真奇妙。”叶秋新奇地说。“真没想到，整个园子里种芦荟是这样的。”叶秋说着，放眼看了这宽阔的园子：芦荟从她的眼前延伸到了很遥远的地方。 “你啊，还真像个三岁的孩子。”景萧笑笑。 两人说说笑笑的，走着走着，离景萧家里越来越近的时候，叶秋很远就听到了狗叫声以及爆竹的声音。 叶秋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因为要到景萧的家里见到他的亲人了。早在来景萧家之前，叶秋就知道，景萧有一个奶奶，两个伯父，还有几个堂兄堂弟。其中，他的一个伯父，是叶秋学校的校长。而景萧的几个堂兄弟，是在城里修理那些机动车的。虽然如此，怎么说见家长都是一件紧促不安的事，叶秋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毕竟是乡下的房子，景萧家里没有大门，围墙很矮。站在围墙外面，很远就可以看到院子里面的景象：景萧家里住的是看起来年代很久的瓦屋了。一进门，叶秋就被左边的一片葱绿竹林就吸引住了。竹林旁边种着几棵高大的木菠萝，。在树与树之间，绑着秋千。竹林的对面，种着茄子和西红柿。旁边是一间茅草房，里面黑洞洞的——住着有牛和狗。那狗一见到生人，汪汪地叫起来，还好被拴住了，否则叶秋肯定会被吓得够呛。 院子里的两个孩子一见到景萧回来了，连蹦带跳的，说：“景萧叔叔回来了。” “叔叔？”叶秋好奇地看着景萧，说：“你怎么变成叔叔了？” “他们是我堂哥的孩子，我堂哥结婚得比较早。”景萧解释道。 “叔叔还带了婶婶回来了。”男孩子大声地叫道。叶秋不禁一下子羞涩了，婶婶，这是在叫她吗？她有这么老了吗？ 听到院子里的声响，瓦屋里面的人连忙走出来。一对中年夫妇，还有一个白发苍苍的婆婆。他们有着被太阳晒得黑黝黝的皮肤，看起来憨厚而老实。叶秋一下子抓紧了景萧的手。 景萧介绍着：“这是我奶奶，这个是我大伯父大伯母。” 叶秋礼貌性地跟他们问声好。大家笑呵呵地，脸上露出了对叶秋满是赞赏的样子。乡下的人特别热情，马上让叶秋和景萧进了里屋，招呼着他们吃糖、年糕什么的。坐在这么多人中闲聊，叶秋有些意外和喜庆——这是她长久以来生活在市区里体会不到的。因为长久以来，她只和母亲相依为命，过年的时候家里也是冷冷清清的，没什么可以来往的亲戚。 做家务 奶奶对叶秋问长问短的，像查户口似的，把她的家里一切的情况都问了个遍。当叶秋说起她是单亲家庭时，大家脸上露出了同情的神色，这让叶秋感觉到一阵温暖。大家说的正高兴的时候，院子里响起了摩托车的声音——原来是景萧的堂兄堂弟们回来了。 三个衣着相同红色运动服的男孩子从一辆摩托车上下来，在大家的目光中，也走进了客厅。叶秋看着这三个男生，他们染着不同颜色的头发。当他们一走进来，叶秋感觉到自己处在不同颜色的花丛中一样。 “哟，你小子，这两天去了哪里？”一个男孩子问景萧道。 “这还用得着说吗？你难道没看见吗？” “人家可是佳人有约呢！”那几个男孩子调侃道。 景萧连忙站起来，叶秋也跟着站起来。景萧说道：“这位叫做叶秋，是我女朋友。” 叶秋羞涩地跟他们打招呼。“你们好。” “你好啊！”四个男生异口同声，声音大得让叶秋又是虚惊一场。 景萧说：“怎么了，你们几个又在忙游神的事情。”一个男孩子说：“当然得忙了，这三天都得舞狮呢，都快累扁了。你小子今年倒是自在啊，居然逃脱了。” “瞧你这话说的，要是你也往家里带个人回来，到时候你也可以逃脱了。谁让你不带呢？”另一个男孩子说道。 “我这不是太多了不知道要带谁回来嘛。”男孩子回应。 “个个都是不正经的样子。”伯母说道。“快中午了，我去煮饭吧。”伯母从椅子上站起来，正打算走出去。叶秋积极地说：“伯母，我也给你打打下手吧！” “哎哟，你一个城里的孩子也会炒菜煮饭吗？”伯母不可思议地问。 “会的，在家都是我烧菜呢！”叶秋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没察觉到伯母和奶奶的眼里满是赞扬的表情。 “你瞎掺和什么，好好坐着等饭吃就好了。”景萧说道。 “是啊，叶秋你是客人，哪有麻烦你的道理？”奶奶慈祥的说。 “没关系的，这些事我经常做。”叶秋说道。 点灯 叶秋还从来没有试过要做那么多的菜，在厨房和伯母忙活了老半天，又是洗碗又是洗菜。乡下的厨房没有煤气，除了煮饭是用电饭煲外，炒菜煲汤一概用旧时社会使用木柴的灶。 这样的灶对于叶秋炒菜难度非常高，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应该怎么生火。伯母只好教她怎样用柴和那些细细长长容易燃烧的绳子来生火，接下来的菜当然是伯母一个人全炒了。看着一桌子都是伯母的手艺，叶秋不由得佩服她。 叶秋从没试过和这么多人一起吃饭，大人小孩子坐了满满的一桌。桌上有很多样式的菜，白切鸡、鱿鱼、红烧肉、虾、栗子马蹄子肉汤、青菜……。大家饭桌上热热闹闹地，谈论着今年的游神，明天的元宵节在哪里放烟花以及要买些什么东西，因为明天的元宵节有很多亲戚要来。这顿饭吃了很长的时间，饭桌上那些男士们还很高兴地喝啤酒，小孩子则吵着要喝饮料不肯吃饭。叶秋觉得有趣极了。 “明天带你去看游神。”饭桌上，景萧对叶秋说道。叶秋则一脸期待，早就听景萧说过，游神是景萧家乡的年例——也就是每年年十三、十四和十五必须会举行的一种活动。每年一旦游神，县里就会发生一次长达三四个小时的塞车。因为游神的队伍非常长，很多人聚在一起看。景萧告诉过叶秋，以前每年的游神，景萧都会参与其中，担任舞狮班的一份子。叶秋从来没有参与过这样的活动，想，一定很好玩。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了。奶奶拿出了一个一个的煤油灯——那种葫芦玻璃瓶装有灯芯的瓶子。奶奶旋开瓶子的盖，把一些有燃油气味的液体倒了进去。 叶秋好奇地看着这一切，问道：“奶奶，这是什么？” “这是煤油，明天就是元宵了。所以，今晚得把灯弄好点燃。” 叶秋若有所思道：“我明白了，就好像我们过年的时候要整夜地开电灯一样。” 一宿无话 “是的。”奶奶说道，把一只装好煤油的灯旋紧盖子，点燃了灯芯，又把玻璃灯罩罩上煤油灯。“你把这灯拿回房间里。”奶奶把灯递给了叶秋。 叶秋接过小小的煤油灯，放在手心里，回到景萧的房间。景萧的房间里，墙上贴着风景画，那画褪色了，看起来很旧很旧。叶秋把灯放在桌子上，认真打量起他的房间：一张单人床，一个衣柜，一把吉他和几本乐谱。叶秋拿起吉他扫了几下，立刻灰尘扬洒。 这时候景萧走进房里，说：“你拿这东西做什么？我很久都没碰过了，所以很多灰尘。” 叶秋道：“你以前学过吉他的？怎么没听你说过？”景萧微微一笑，说：“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现在几乎忘得七七八八了。哪像你，钢琴弹到了八级。什么难的偏的英语单词都记得住。”叶秋拿起乐谱，翻了几下，说：“那你肯定是会弹的吧，弹给我听嘛。”说着，把吉他递给了景萧。 景萧掸了掸尘，说：“还是早点睡吧，这时候了还弹奶奶肯定会说吵，明天再弹给你听。” “那好吧。”叶秋往床上一坐，把乐谱放到了桌子上。脱下她的外套，发现景萧一直看着她。 “怎么了？”叶秋说道。 “没什么。”景萧愣了一下。“嗯，快睡吧。”他的声音居然有点颤抖。然后，很快的，他把关掉了点灯。 整个房间里闪烁出了微弱的光——那是煤油灯的光芒。屋子里，煤油灯附近很亮，而离煤油灯比较远的地方，则是黑漆漆一片。 景萧躺上床来，和叶秋挨到了一起。这是他们在一起那么久以来，第一次躺在一张床上。叶秋感觉到有些异样，心不由得迅速跳起来。景萧就在她身旁，她不禁想到。居然这么近，这么近。她本来还想跟他说今天真的很开心，因为从来没有试过一个家里居然会有这么多人，这么热闹，这么温暖。然而，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景萧突然也很沉默，不像以前那样有一大堆的话题要讲。 一宿无话。 闹元宵 次日是元宵节。早饭过后，景萧带着叶秋坐了车到县城去。街道看起来古老落后，景萧拉起叶秋的手，走在马路旁边的人行道上。 从没看过这样壮观的景象，即使是在电视里看过的集体示威活动也不像此时此刻这么热闹。马路两边的自行车道上挤满了人，景萧拉着叶秋挤了很久才挤到人群的前面。马路上一辆车也没有了，公安隔三隔五地站着维持秩序。人群把公路挤得水泄不通，不远处的地方，摆放着一张红色的四角桌，桌上呈放的是一头红烧猪，几个男人拿着两头舞狮站着。离四角桌不远的地方，旁边竖着两根竹竿，两个竹竿之间横着一条绳子，许多鞭炮挂在竹竿上。不仅如此，很多商店门前的树上，也挂了许多鞭炮。 景萧站在叶秋身后，扶着叶秋的肩膀。叶秋则翘首以待，到底游神是怎样的呢？怎么这么多人挤在一起看呢？ 叶秋和景萧等了好一会儿，渐渐的，鞭炮声由远及近传来了。循着炮声望过去，叶秋看到街道上，靠近四角桌的地方，一辆彩车出现了——那是用青色的牌匾跨在白色的小货车上装饰而成的，彩车的四周围还用金光闪闪的绸带装饰，整辆车很是光彩夺目。叶秋看着牌匾上的字，写着的是“西关”。 “我们这个县，大体上分为东西南北四个关。西关的彩车一般是走在最前头的。”景萧在叶秋耳边说。 叶秋饶有兴致地看着，第一辆彩车出来之后，第二辆则是彩车则是用一座木质看起来是一座瓦屋的房子，房子上坐着两个穿校服的孩子——他们脸上化了京剧妆。那两个孩子人手捧着一本书，假装很努力学习的样子。叶秋看了看彩车上的字，大概是什么厚德载人，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之类的话——原来那辆车代表的是一所中学。 “这所学校是西关的一个学校。凡事属于各个关的机构组织一般都会粉饰彩车给大家拜年的。”景萧说道。 “这么好玩？”叶秋赞叹道，原来，看游神，可以看出这么多的东西。 接着是第三辆车。第三辆是舞狮班的车——那可是一辆非常长，而且宽敞的车。车上有七八头火红火红的舞狮，还有鼓。那些小孩子见到舞狮都兴奋地跳起来了，因为舞狮高高在上而又生龙活虎，舞得非常起劲。嘴巴一张一合的，头也摆来摆去。 祭神 景萧和叶秋不由得哈哈大笑，三辆车都在叶秋面前行驶过去。第四辆则是一辆有威严的车——那是神的车。所谓威严，也就是那辆车的主色调为黑色，车上只有一个刻有浮雕的小屋子，一个古装的人物模型坐在里面。椅的前边放着一个大大的香炉，站在椅子旁边的人往里面插香。最引人注目的是，屋子顶部，高高地站在一个男人。那男人不穿鞋子，坐在屋子的脊上，他头系红色绸缎，嘴巴里含着铁丝，不，应该说是铁丝环绕着他的脸，更确切地说是铁丝从他脸上这边的肌肉穿到了那边的肌肉里面去！叶秋看得胆战心惊地，她不禁问景萧：“屋顶上的那个人是怎么回事啊？” “那个人，我奶奶说，是被神附身了。” “被神附身？”叶秋不解的问。“怎么这种年代了还这么迷信，真的会有神这么一说的吗？” “那只是一种说法，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被神附身了，不过，我听说，他们这些人，被银丝穿透皮肤时绝对不会感觉到任何疼痛的。而且，把银丝卸下后脸上一点伤痕也没有。” “原来那是银丝，我还以为是铁丝来的。”叶秋说道。“这辆车还挺特别的。”正当叶秋和景萧议论的时候，那辆车的路线也跟别的车发生分歧。它不像其他车一样，一直往前行驶，而是在经过四角桌的时候，那辆车开到四角桌的面前。四角桌旁边的舞狮迎上去给神拜年，竹竿上的鞭炮噼里啪啦地响起来。 叶秋赶紧双手捂住耳朵，鞭炮声震耳欲聋。尤其是那辆车从四角桌前离开又加入之前的队伍时，它所行驶过的地方，那些店铺见它来了都噼里啪啦地放起鞭炮来。 那鞭炮声可是持续了好一阵都没停下来。 “这叫祭神。那四角桌上的烧猪是为了祭神的，所以有神的车都会经过四角桌。”景萧说道。 叶秋一听，觉得更加有趣了，怎么神也跟人一样，一出门也要大吃一顿啊！ 接着是一个奏乐声。奏乐车里有很多叶秋说不出名字的乐器，奏出了很古老的音乐——这是用钢琴也表达不出来的喜庆。 一辆又一辆的车，这让叶秋目不暇接。有的彩车主题是动物，比如龙、或者是一条卡通牛，有的则是什么西游记里面的四个人物形象：唐僧骑着马，悟空拿着金箍棒，猪八戒走在悟空的后面，沙僧扛着箱子。有的主题则是观音佛，一个年纪很小的女孩子穿着白色的裙子，手拿着观音瓶。还有什么姜太公钓鱼的，嫦娥奔月——这些都是由年纪挺小的孩子扮演角色，坐在彩车上，实在有趣极了。 看着看着，叶秋逐渐明白了每个关的彩车内容，领头车、舞狮班的车，神车以及奏乐车是必不可少的，其他的每个关都按照自己的发挥而各具特色。最不能让叶秋忘记的是有一辆舞狮班的车，车上站着两个带着面具的小丑，那面具是粉红色笑眯眯的神情。那两个小丑人手一把蒲扇，扭着舞姿。让人感到滑稽。看到最后的时候，景萧的几个堂弟，站在一辆舞狮班的车上，舞着狮子。景萧很高兴地招手和他们热情地打招呼。 她的初夜 这真是一个非常热闹的元宵，早晨的游神不仅让叶秋大饱眼福了一番，晚上景萧又带着她去村口看烟花。深蓝的夜空下绽放的一朵一朵的烟花，让叶秋心驰神往。烟花完毕后，景萧还是觉得不够尽兴，两人还亲手放了起来。叶秋从没试过亲手放烟花的感觉，因为从小到大在城市长大的她，过个年连鞭炮声都不曾听过，更何况说是自己亲手放呢。看着炽热的火焰一丝一丝地冒出来，火光照亮了她和景萧的脸，叶秋感觉到心情飞扬，像手中的烟花那么美丽。 夜空如洗。两人从村口走回家里的时候，一路上，月儿圆圆的，非常明亮的把月光洒在这乡间小路上。 这里没有楼群拥挤，也没有人声鼎沸的喧哗，只有一望无际的园地和伫立成一片的甘蔗林。叶秋很少试过站在这么广阔的天地里，看着这么圆这么美丽的月亮。四周围静悄悄的，只有虫鸣，偶尔还传来从很远地方传来的狗叫，这样的夜晚着实清幽。 一边走着的时候，景萧滔滔不绝，讲起了他小时候在村里生活的一些事，这让叶秋十分艳羡（虽然如果蔓枝知道的话肯定会嗤之以鼻，说很不喜欢农村生活之类的）。她不禁想，景萧的生活多么自由多么精彩啊！那些事情是她从来不知道的，比如景萧可以和一大群人一起，夜里举着火把去捅蜂窝，即使被蜜蜂蜇得疼死也不怕；景萧还说他真的见过水鬼，那是在和他的邻居钓鱼的时候，一种看不见的动物出现在他们面前把他的邻居掳走了，叶秋听得胆战心惊；景萧的胆子很大，居然敢用手捉蛇，叶秋不禁想，那蛇多可怕啊！ 听着景萧对这乡村生活的描述，叶秋觉得，乡村就好像一座充满了很多神奇事件的城堡，可惜在这所城堡里，她没有再多的时间去停留和探索了。因为明天她就要离开这里了。 “我还从来没试过这么快乐的元宵。”景萧的房里，叶秋说道。“这么多的亲戚，这么热闹，还有这么好看的烟花。” 景萧一把把住了她，房里只有煤油灯星星点点的火光。 空气中有一种炽热的不安气息。景萧的唇向她覆盖过来的时候她隐隐约约感觉到会发生一些事。 人在高兴的时候会有种飘飘然的感觉，那种感觉带来的后果就是——什么事情也不会顾忌，什么也不会做多考虑，脑袋里完全是一片空白。好像是顺其自然的，也好像是必然的，两个热恋中的男女，在这个高兴的夜晚。叶秋把她的初夜给了唯一的张景萧。 怀孕? “这么说，你去他家，玩得很开心吧！” 当叶秋跟蔓枝说起假日到访景萧家的事情告诉给蔓枝后，蔓枝总结性地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叶秋高兴地说：“真的好开心，他的亲戚都很亲切。家里很热闹，不像我家，总是那么冷清。” “真好，”蔓枝说道，然而瞬间又变成了另一个话题。“这一次的模拟考试排名又出来了，你就好了，排名总是那么前。而我，还是那么后。高考啊高考，完全没希望了。”蔓枝垂头丧气地。 “没关系，不到最后一刻，一切都还有希望，我相信你最后一次肯定考得很好。”叶秋拍拍蔓枝的肩膀，试图安慰她的好朋友。 蔓枝给叶秋回以坦然一笑，挥挥手说：“没关系，反正考来考去都是这样，我已经习惯了。让那些排名见鬼去吧。” 蔓枝这么豪爽的心态，好得让叶秋转不过弯来。什么时候，蔓枝也开始变得这么坚强了呢？ 复习的日子仍旧犹如行云流水。 黑板上距离高考倒计时剩下的天数越来越少，毕业班的学生开始了第二轮的复习，天天在试题试卷奋战的日子就像落网之鱼一样拼命挣扎。天气逐渐逐渐变暖，阳光透过这座城市上空的乌云密布，懒洋洋地照耀着这校园。校园还是一如往常，鸟儿总在枝头啼唱。 夏天逐渐逐渐来临的气息让很多复习的孩子开始犯困了。叶秋似乎也抵挡不住这般热潮的困惑，每当到了晚修，眼皮总是很重很重，她只好早早离开教室和课桌，晚上早早休息了。这让她感到很吃惊，她的斗志居然在这关键的时刻瞬间无影无踪，她怎么可以这样呢？高考可是迫在眉睫啊！ 为了让她提神，景萧不停地让她尝试着各种不同的饮料和零食：绿茶、陈皮水、薄荷糖……然而这些努力不过是杯水车薪。叶秋仍旧是很快地陷入困睡中，全身乏力得说不出话来。于是景萧猜想这是因为她身体太过虚弱，逼着她吃一大堆补品，吃饭时还点了很多油腻的菜。这一切均不起效，叶秋看到这些油腻的食品就呕吐。 这可把景萧吓坏了，他强烈要求叶秋到医院去看病，可是叶秋拒绝了。这时，学校每年的例行性体检开始了，蔓枝开始嚼舌根说高一高二的学妹体检时有人被检查出了怀孕。叶秋才开始后知后觉，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会吧，不会的。叶秋不敢往下想，应该不会的吧。怀孕？那可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肚子痛 如果她怀孕了，蔓枝肯定会很鄙视她，班上那些同学肯定会切切察察，像炸弹似的传得沸沸扬扬。老师呢，老师会怎么想？还有高考，她的高考应该要怎么办？而且，这件事，要是她最爱的母亲知道的话，这又是什么后果？ 整个教室闹哄哄地吵成一片，叶秋则呆呆地干坐着。 不会的，应该不会的吧？ “你怎么了，今天好像一直不对劲？”两人吃饭的时候，景萧问道。 “我……”叶秋难以启齿，不知怎么的，一瞬间想起了小雅，便说：“小雅，她最近还好吗？” “当然很好了，怎么突然想到她？” 叶秋急切地说：“小雅生过孩子，她之前是怎么知道自己怀孕的？” “这个我没听说，怎么你突然对这个问题这么感兴趣？” 叶秋一脸茫然，她把手中的筷子一丢，双手非常害怕地握紧了景萧的手，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这是怎么了？”景萧对这突发状况惊愕了一下，连忙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你一下子就哭了呢？” “景萧，如果，如果我说我怀孕了，你会怎么办？”叶秋耷拉着头，咬着嘴唇，低声地问。 景萧表情突然严肃了，好半天也没有说话，等叶秋抬起头来和他目光相迎的时候他扑哧一声笑了，像听到什么精彩笑话一样。他拍拍叶秋的头，笑着说：“今天不是愚人节吧，不过，这个笑话还挺逗的？” 叶秋看着景萧开怀的样子，心神不宁又无可奈何地把这些话咽回去。 不会的，应该不会的。 叶秋摇摇头，一定是自己在胡思乱想了。她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个问题，接下来的时间偶尔还是很不安，但是每当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赶紧劝说自己，怀孕这种事是绝对不会在自己身上发生的。 可是接下来的日子让叶秋越来越不顺心了。首先是肚子，肚子毫无缘由地疼痛。凡事能够治疗疼痛的药物都试了一遍，可就是不管用。校医只好建议叶秋到医院去看病。 第三次 当景萧坚持要陪叶秋去医院时叶秋马上拒绝了，只是一直趴在宿舍的床上哭，不愿意再踏出宿舍半步。手机一直在响，那是景萧打来的，叶秋也没有接。蔓枝则无可奈何地抚摸着叶秋的发丝，一个劲儿劝说：“秋，去看病吧，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我不去，我害怕。”叶秋哭着说。 “有什么好怕的，难道你怕打针？”蔓枝问道。 “不是。” “那是不是你之前看的医生太多看到怕了？” “不是。” “难道你怕吃药？” “也不是。” “那你到底在害怕什么？”蔓枝非常不解。 “我……。我……”叶秋欲言又止，喉咙像有什么卡在那里一样，慢吞吞地说：“校医要我去医院做b超，还让我到妇科看病。” “妇科？这么严重？”蔓枝若有所思地。“可是你不去看你怎么知道到底得了什么病呢？肚子这样疼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蔓枝说着，她突然眼前一亮，妇科。“对了，如果真要去看妇科的话，那可以去找我表哥，他是妇科的医生，给他看应该挺踏实的。” “可是……可是……”叶秋还是犹豫不决，支支吾吾地说：“我还是不想去看。” “这怎么行？去吧去吧。”蔓枝命令式地说。 “快点去看吧。”一个声音接着蔓枝的声音说下去。蔓枝抬头一看，景萧走进了她们的宿舍。“怎么一直不肯接我电话，我都快急死了。” 蔓枝瞪了景萧一眼，本来还想跟他说说道理，这是女生宿舍，男生进来干嘛。但是看在叶秋的份上，蔓枝就不再跟他计较。 在两个人的威胁下，叶秋极不情愿地起床，慢慢的三个人向医院走去。 今天的阳光很是灿烂，校园里暖和明媚。走在校道上，看着紫荆花树，蔓枝不禁说：“第三次了，好像是第三次了吧？” 她怀孕了 “什么第三次？”叶秋不解地问。 “去看病啊。”蔓枝说道：“我们三个一起去看病，已经是第三次了吧。一次是你在课堂上晕了过去，一次是我发高烧了，这次你又病倒了。“ 景萧不自觉一笑，说：“这是最后一次了，你们俩以后都要健健康康的，不能再生病了。” 到了医院，叶秋依旧是迟疑，蔓枝则马上向杨善的科室跑去。景萧劝说着叶秋叶秋也跟上去。 果然，叶秋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杨善亲切的态度让叶秋心中的焦虑放下了一大半。在询问病情最关键的时候，杨善保证绝对不会向任何人泄露叶秋的隐私，叶秋才道出了她和景萧之间不寻常的事件。经过简单的检查后，终于才弄明白了真正的病因。那就是，叶秋确实怀孕了。 怀孕！怀孕！ 叶秋终于害怕地在杨善面前晕倒了。杨善扶住晕倒在地的叶秋，景萧和蔓枝急急忙忙跑进来。蔓枝责问杨善：“表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走开。”景萧从杨善手中接过叶秋，把她抱到科室的病床上。 没几分钟的时间，叶秋就醒过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景萧心急火燎，握紧拳头问道。叶秋无力地倒在杨善怀里哭了起来。 “表哥，这到底怎么了？”蔓枝抓着杨善的手臂问。 “你对她做了什么？”景萧怒不可遏。 一时之间，杨善为了保住叶秋的秘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顿时哑口无言。 “萧，不关他的事。”叶秋软弱地说。“是我一时之间承受不了这个打击。”叶秋哭泣着，眼泪滑过她的脸庞。 景萧坐在床边，说：“发生什么事了，让你这么难过？” “我……。”叶秋思忖片刻，她看了看杨善和蔓枝，又再看了看景萧，终于说出她最难为情最可耻又最担心的事情。“我怀孕了。” “怎么会？这怎么可能？”这回轮到蔓枝大吼了，她向叶秋走去，生气的说：“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是真的。”叶秋无力地说。 “表哥，这是真的吗？”蔓枝向杨善求证。 杨善不做声，只是点头。 “你！”蔓枝大声对景萧怒吼，垂头丧气地，声音突然一下子扩大了一百分贝，大声地说：“这怎么可能？” “你别那么大声，会吓着她的。”景萧揽过叶秋的肩膀，眉宇间透露出难以言喻的喜悦。“这怎么可能。”蔓枝说道。“叶秋你看起来是那么循规蹈矩的女孩，怎么会做出这么出轨的事情来呢？”蔓枝眼珠子转动着，手指着景萧大叫：“一定是你，是你逼她的是不是？你这混蛋！” “蔓枝，别再说了。”叶秋抽泣着，“是我心甘情愿的。” “什么？”所有的怒火在蔓枝心里霎时湮灭过去，她不可思议地说：“什么。” “出去再说好吗？”杨善仍旧一脸温和。 这时候蔓枝、叶秋和景萧才发现，科室的门口已经占满了一些围观的人。看来这件事闹大了。 决定堕胎 “来，大家都喝杯水，平静一下。”饭馆里，杨善把水递给他们说道。“有什么话我们可以慢慢说，不要在这么大吵大闹了。” 叶秋看了一眼景萧。桌子底下，景萧握紧了叶秋的手。 叶秋问景萧：“现在怎么办？你怎么想？” 景萧嘴唇微微努动，还没说出话来的时候，蔓枝想也不想就说：“当然是要堕胎了，不然还能怎样？叶秋，你还那么小，将来还是要高考上大学的。” “说的也是。”景萧心虚地赞同。不知道是不是叶秋的错觉，好像有那么一瞬间，叶秋感觉到景萧有一丝喜悦的心情。然而，这个表情一闪而过，让叶秋来不及去想。 景萧抱歉道：“对不起，我居然会让你受这样的苦，你还有很多梦想，这个时候怀孕真不合时宜，我觉得，应该堕胎比较好。” “那我，要堕胎了？”叶秋害怕地问着她面前的三个人。 蔓枝毫不犹豫地点头，景萧也是一脸坚定，仿佛这是最明智的选择。 杨善则说：“只能这样了，你还这么年轻，还要读书，还要参加高考。总不能因为一个孩子断掉你的前程吧？” “那堕胎会很痛苦吗？”景萧说道，“堕胎后会不会对叶秋的身体造成什么有害的影响？她的身体不是很好。还有，堕胎后会不会影响高考？” “现在离高考，还有差不多两个多月的时间吧！”杨善想了想，说：“如果要堕胎的话就要趁早，这样对身体的恢复比较有帮助。堕胎后要好好调养，身体应该很快就可以恢复了。我们医院的人流手术技术还挺不错的，到时候你们可以找我，我介绍比较好的医生给你们。这样也不用那么担心。” “那堕胎后要吃些什么呢？”景萧继续问道，叶秋不做声。 “买些补品，最主要的是补血。到时候医生会跟你们说的。” “叶秋，不用担心，我表哥人很好的，一切就交给他，他会帮你处理好的。”蔓枝宽慰。 “那，堕胎后还能不能再生孩子？”叶秋小声地说。 “当然可以了，这方面不用太担心。我在医院工作，每年都有很多18、19岁的女孩子堕胎，我们医院在这方面的技术很过关。”杨善看着叶秋，说：“尽管放心，一切都会没事的。” 叶秋咬了咬唇，脸上的担忧还是挥之不去。 蔓枝不禁感慨，说：“这也太可怕了吧？每年都有很多堕胎的女孩子？真是不敢想象，现在的孩子啊！”杨善看着蔓枝，不由地也跟着感慨：“所以你们这些女孩子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不要轻易做出这样的事。如果迫不得已，也一定要懂得做好防范措施，对待这种事不能马虎也不能有侥幸的心理，因为如果不小心怀孕了，堕胎是最伤身体的事情。女孩子不管是生孩子还是堕胎，都是对身体非常不好的事情。但是堕胎的危害还要大。”杨善扫视了他们三个，说：“我真是不明白那些男生，整天口口声声说要对自己的女朋友好，如果真的要对自己的女朋友好，那为什么不做好防范措施，而要让他们的女朋友怀孕了再来接受堕胎的痛苦呢？” 这话说到景萧的心里去了，景萧很不好意思地跟叶秋道歉：“对不起，让你受苦了。是我不好。” 怀中的生命 人工流产的日期选择在星期天下午。在这之前，景萧不止一次地给叶秋做思想工作，还信誓旦旦地说要负责她人工流产后的全部生活，并且保证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会和她在一起。叶秋听得心不在焉。 蔓枝执意要陪叶秋度过这么痛苦的时刻，没想到却被叶秋一口回绝了。想起那天在杨善科室的大声争吵，叶秋至今还心有余悸。毕竟，一向做事低调的她，再也受不了任何灼热的目光了。 “放心吧，一切都会没事的，有我在呢。”手术的等候室外，景萧宽慰叶秋并鼓励叶秋走进去。“只是个小手术而已，勇敢一点，很快就会没事了。” 叶秋慢吞吞地向手术室走去，想到等会要进行的人流手术，她的心慢慢在加速，最后不听控制的越跳越块。 堕胎啊，堕胎！在大家眼里看起来那么简单的一个手术，现在有如一头凶猛的老虎那般，在前方等着她的光临。 真的要堕胎吗？这个问题，到了手术室的那一刻，叶秋才慎重考虑起来。 “当然啦，不然还能怎么办？”蔓枝的话又在叶秋的耳边回响。 景萧也不由分说地支持这个观点。 而杨善，蔓枝的表哥，也理性地建议她采纳这种做法。 可是…… 可是这一刻，叶秋才发现，大家的意见和建议是那么地与她的内心不一致！虽然叶秋一向认为景萧的判断是那么重要。但是，到了这个时刻，她不得不承认，事实上，她的内心，完全无法接受这个方法。 堕胎！堕胎！这意味着什么？ 虽然杨善之前已经向她展示过堕胎的原理：就是将子宫因为怀孕而富有血管的一层全部剥除掉，这样做得直接后果就是子宫层的削弱。但是，在她看来，不仅仅是这样的！ 叶秋躺在手术台上，一切似乎准备就绪了。 医院的聚光灯向她靠近，穿戴手术服的医生也正准备向她走来。突然，恍惚间，好像是从很遥远的空间里传过来的声音一样，也好像是从水下传来的。“妈妈。” 叶秋紧闭的眼睛马上睁得老大！ 是幻觉吗？叶秋害怕地想。 “怎么了？”医生问道。 “没，没什么。”叶秋摇摇头。 “那开始了。” 叶秋倒吸了一口冷气，再次闭上了眼睛。 “妈妈。” 叶秋颤抖了一下，她的心脏抽搐了一下。她不禁问医生：“医生，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啊。”医生回答道。“你别害怕，我们这儿的手术很先进的，不会让你落下任何遗后症。” “可是，医生，真的有声音，那声音好像是小孩子的。” “别再胡思乱想了。”医生说道，“来，把心情放轻松了，我们就要开始了。” “不要。”叶秋痛苦地说着，从手术台坐起来。看到那些银色冰冷冰冷的手术器械，她的心霎时凉了一大半。女人的感觉告诉她，这个手术，她绝对不能做。 “我不做这个手术了，不做了。”叶秋咕噜从手术台上跳下来，以箭一般的速度逃离这个因为太多酒精味道的手术室。 把孩子生下来 “手术做完了吗？怎么这么快？你怎么跑出来了呢？要慢慢走才行。”景萧拉着叶秋说。 “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叶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医院好可怕。” 景萧只好跟叶秋离开了医院，来到了大街上。 今天的大街与往常没什么两样，依旧是喧哗不堪的大街。只是叶秋的心事沉重地在怀里兜着。 两人手牵着手走在街上时，叶秋严肃地问景萧：“景萧，你真的那么希望我堕胎吗？” 景萧眼里闪过一丝不安，他满怀歉意地说：“这也是不得已的事情，你还有那么多的梦想，前程那么美好，总不能因为孩子而耽误了吧？我知道堕胎对你来说是件痛苦的事情，这也是迫不得已的，对不起。” “不，景萧，你这是在敷衍我。”叶秋板起脸，认真的说：“我是在问你对我怀孕这件事的真实感受。如果，我们的生活，突然多了一个孩子，你真正的想法是什么？是害怕吗？” “当然不是。”景萧认真地否认。 叶秋紧紧抓住景萧的手，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心里最真的感受呢？可以说给我听吗？” 看着那么迫切的叶秋，景萧迅速避开叶秋的目光，心虚地说：“我的真实感受就是很抱歉，真不应该让你有了孩子，因为这样让你受苦了。我很抱歉。” “真的吗？”叶秋歇斯底里的问。 景萧点头。 叶秋的泪珠一颗一颗落下来，她哽咽地说：“可是，我的真实感受，和你很不一样。” 这样说着，叶秋在路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我刚刚在手术台上，好像听到了有孩子的声音，在叫我，叫我妈妈。” “可是手术室外面没有孩子啊，我一直在外面看着呢，没有孩子进去啊！”景萧说道。 “手术室外面是没有孩子，但是，那个声音，我感觉得很真实，是我肚子里的孩子叫的。” 景萧身体微微颤抖。 “那时候我才明白，我有孩子了，就在这里。”叶秋把景萧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 景萧凝视着叶秋，他的声音也变柔了，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其实当我知道你怀孕的那一刻，我真的很开心。” 叶秋半信半疑，说：“真的吗？” “嗯。”景萧说道。“我想，如果你是小雅或者是我们村里那些不读书的女孩子，我们一定可以把孩子生下来，可是，你和她们不同。” 叶秋微微一笑，说：“我怎么和她们不同了？” “当然不同了，很大的不同呢！你成绩又好，人长得比她们漂亮也有气质，你将来还要上大学，在这个节骨眼上你是不能够怀孕的。” “那我说，如果我也想和她们一样呢？”叶秋打断景萧。“我如果也想和她们一样，把孩子生下来呢？” 景萧眼睛瞪得圆圆的。 叶秋皱了皱眉，额头皱成一片，害怕地说：“对不起，我没有堕胎，景萧，堕胎实在太可怕了，感觉像是我要亲手掐死一个小孩子那样，我做不到……” 说完，叶秋无力地把手埋在手掌里，抽泣着：“实在太可怕了。” “你是说，你打算把孩子生下来？”景萧欣喜地问。 “我不知道，我不想堕胎，我害怕堕胎，真的很害怕。”叶秋摇摇头。 “那就把孩子生下来吧！”景萧两手放在了叶秋的肩上安慰她：“把孩子生下来吧，这才是我真正的想法。” 叶秋抬起头来，她一脸苍白，有些意外地说：“生下来，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只是……。”景萧顿了顿，说：“如果要把孩子生下来，那你就只能退学，这样，你的梦想呢？你的未来呢？生孩子后就代表你要很平凡地度过这一生了，你甘心吗？” “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叶秋的手指互相摩擦。“上大学和生孩子，两样只能选一样的话。”叶秋紧闭双眼，慎重地考虑着，好像经历过了一个漫长的世纪一样，景萧等待着，耐心地等待着，最后得到了叶秋令他惊喜的回答。 “那就把孩子生下来吧。”叶秋终于说出了这些话。“毕竟堕胎实在太可怕了，我不能堕胎。” 景萧脸上紧绷的肌肉松散下来，他的脸像花儿遇到了阳光般绚烂。“那我们要有一个孩子了。”景萧抱着叶秋说。 “嗯。”叶秋点头。 “这就是说我们很快就当爸爸妈妈了？” 有种说不出来的喜悦，这是叶秋没想过的，再过不久，她就要退学，因为她要作为一个孩子的母亲！这一切好像是梦幻一般，好像距离她还这么遥远的事情一下子这么近了，让她难以相信。 “是的。”叶秋说道。 于是景萧破天荒地第一次和叶秋逛书店，找了一大堆怀孕妈妈的手册，两人在书店，讨论着各种各样的注意事项。当到收银台结账时，叶秋发现自己居然一点也不在乎收银员对他们的灼热目光。她的心，被一个新生的生命占据了，无暇再顾及任何世俗的眼光。 这真是一个愉悦的下午。 叶秋和景萧兴奋地把整个商场的跟婴儿有关的商品都逛了个遍。两人讨论着孩子的性别，孩子的长相，孩子的名字……。这个话题使叶秋变得又羞涩又幸福。她觉得世界又换了新的一种面貌。所有的婴儿用品都很可爱：橡皮鸭子、小小的婴儿衣服、奶粉、奶瓶、奶嘴、婴儿床、沐浴露……。感觉好像是他们手里明天就要抱了个小孩子似的。 闹心 景萧不禁用手摸了摸叶秋的肚子，想要试探肚子里的小生命时，发现叶秋的肚子还真是微微隆起，如果仔细观察的话。这让叶秋开始烦躁不安了，景萧只好说其实叶秋还是很苗条很漂亮的，叶秋这才停止了烦恼。 他们逛到了很晚才回去。 这个星期天的晚修，叶秋迟到了，她一进教室，但发现教室里欢腾一片。 李卓回到这个班了，终于痊愈地回到这个班，继续担任这个班的班主任了。班里的每个同学个个无不喜悦。黑板上还写着：欢迎李老师回来！ “你身体怎样，还好吗？”叶秋坐到她的座位时，蔓枝低声问：“会不会很痛？” 叶秋避开蔓枝关心的目光，说：“没事，我很好。” “那就好，可以放心了，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对任何人透露的，我保证。”蔓枝义气凛然。 叶秋苦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这个晚修异常漫长，叶秋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看着桌子上堆如小山丘一样的资料，叶秋感觉到心里一阵酸涩。很快，她就要和这个教室还有书本，李卓、蔓枝说再见了。叶秋感觉到这个决定带给她的有多么后悔和遗憾，但是，也只能这样选择了。她摸了摸肚子，再向她的身后望去，发现景萧正在一脸微笑地冲着她。 景萧一直冲着她笑，原来他一直在背后默默地关注着她！而她，永远都是这么的不知不觉。 叶秋感觉到心里踏实了很多很多。 既然选择了，就坚持下去吧！ 叶秋从来没有想过当她做出这样的决定后会有多么的闹心！ 当景萧执意要陪她到她家里去，两人见到叶嫂时叶嫂霎时愣了。叶秋趁着这几分钟的胆量将她怀孕以及决定生小孩的事情全部倾诉出来，叶嫂的反应像是生吃了一只蟾蜍那样脸色铁青。景萧也一个劲儿地说对不起并且表明他绝对会为这件事负责到底时，叶嫂像死了人一样悲恸！整个房间只剩下哭声，叶嫂倒在了沙发上，三个人久久对峙着，偶尔的几阵风，吹得阳台上母女俩种的花摇曳生姿。春天暖和的阳光透过窗帘，整个屋子明媚暖和。 “负责？负责！”叶嫂摇摇头，生硬地挤出一个个的字。“说的倒是容易，你们太天真了，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叫做生活。” “我一定不会让叶秋吃苦的。”景萧保证道。 “你们知道养孩子有多辛苦吗？你知道我一个人有多辛苦才把你拉扯大吗？同时干几份工作，又苦又累的不说，还得遭受别人鄙夷的眼光。” “我知道，我知道你很辛苦，妈妈……。”叶秋难过地说，她坐到了叶嫂的旁边，微弱的说：“我知道。” “不。”叶嫂摇摇头，“你什么也不懂，你知不知道你爸过世后的那段日子有多辛苦吗？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爸说女孩子学会弹钢琴比较好，所以我才不管学费有多贵，都要让你坚持下去？你知不知道，洗碗洗到早上三四点钟是什么感觉？你知不知道，做这些低贱的工作累的要命，可是那些老板生气的时候还是毫不客气地这也骂那也骂，你知不知道有多心酸？”叶嫂边说着声音边颤抖，她不饶不休地说：“你知道？你知道什么呢？” 这些话，一句一句，好像催泪剂一样，也好像刀子一样，一点一点地刻在叶秋的心上。 “阿姨，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知道你的苦处，但是我也懂得人情世故。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女儿过得好好的。”景萧说道。 “就你，就你这样子，凭什么呢？”叶嫂失望地说。“秋，你真的太傻了，一点也不听话，如果你明白我的辛苦的话你就不会做出这么出轨的事情，也不会找一个这样的男朋友。” “我怎么了？”景萧不解的问。“我很差吗？” “看起来就很像流氓，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还打了老师，口口声声说要负责，你拿什么来负责？你以为养一个孩子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吗？连一份像样的工作也没有。而且，你才多大，能干些什么工作呢？”叶嫂有气无力的说。 “我会修车。”景萧坐在了沙发上，说：“我们家是修车的，修车也能赚到一定的钱，我绝对不会让叶秋和孩子受苦。” 一起看着景萧认真地说出这么庄重的话，心底一震，想，景萧之前不是说过不想当一个修车的吗？毕竟修车的工作又累又脏…。。l。 “那叶秋呢？你以为退学是那么容易的吗？你怎么跟老师同学交代？难道你要跟老师说你怀孕了，你要生孩子所以你不用上学了吗？这多滑稽，大家知道了一定会笑话你的。”叶嫂这么一说，直接说到了叶秋的心里去了。这一说叶秋还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回答，客厅里一下子冷静下来。 祝福 小区里的鸟叫声再次传来，这样愉悦的鸟叫声在今天这一刻看来也变成了噪音。 这个问题，叶秋真的还没想过。 “你知道吗？在我们小区里，人人都说我的女儿又乖成绩又好，任何人都会出错但就是我的女儿不会。因为她一向都是那么乖那么听话，从来不会背着我去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可是你…。。。你却这么地让我失望。”叶嫂撕心裂肺地说。 叶秋的额头沁出了细密的冷汗，这个问题，她怎么一直没想过呢？到时候大家会怎么说呢？一个成绩优异的高三女学生辍学，就是因为生孩子吗？一个未婚妈妈吗？ “我辛苦养了你十八年！”叶嫂非常不甘心地说：“就是希望你能循规蹈矩的，好好读书好好考个好大学，将来找一份体面的工作，嫁一个好人家，正正当当地过日子，可是你，你却……”叶嫂眼里噙满眼泪，突然，她从沙发上弹跳起来，说：“一切都还有的救，只要你不要这个孩子。来，我们去医院，赶紧堕胎，这样高考就还有希望。只要堕了胎，一切的问题都会解决了。”叶嫂意气风发地拉起了叶秋，往门的方向走去。 “别这样。”景萧跑到了门口挡住在门边，苦苦哀求道：“别这样，请你一定不要这样做。阿姨，求求你了。” 叶秋跪抱着叶嫂的腿，哭着说：“妈妈，我不想堕胎，堕胎实在太可怕了。之前去医院里堕胎，躺在手术台上，就听到有小孩子叫我的声音。”叶秋的声音变得柔软，“你换个角度来想想，如果你是我，你也会狠下心来丢弃掉一个孩子吗？” 叶嫂浑身颤抖着，半响，她微微启动嘴唇，说：“那你的学业呢？你不要你的学业了吗？你不要你的前途了吗？就你这样高中毕业的，不读书，能做什么呢？” “我可以做家教，钢琴过了八级，教小孩子还是没问题的。而且，将来的事也有很多的不确定，不一定只有读书才有出路。” “那大学呢？你不想读大学吗？” 叶秋闭上双眼，坚定的说：“只能，不要了！” 叶秋怀孕而退学的事情不胫而走，整个校园好像炸开锅一般。李老师痛失一个成绩好的学生，惊愕的是像她这么乖的孩子居然会做出这么出轨的行为！ “真是想不到，我们班的叶秋，表面上看起来斯斯文文，背地里却做出这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有的人就是这样，表面上一本正经，风平浪静，可是私底下却是微波四起。” 教室里，女生在窃窃私语。 “你们在胡说什么呢？不要再说了。”蔓枝厌恶地看了她们一眼。 品铭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默不作声。 “她退学了，因为怀孕了。” “啊？不是吧，怀孕，真是太可怕了……” “她不是很安分守己的吗？怎么也会做出这么恐怖的事？” “单亲家庭出身的人就是这样的，你没听说过很多问题学生都是单亲家庭的吗？” 宿舍里，叶秋一遍打包着她的行李时舍友仍旧在小声议论。 “够了，大家都同个宿舍的，何必在当着叶秋的面说这些？”蔓枝厉声道，那两个女生停止了言论。大家变得非常尴尬。 “你真的想好了吗？真的打算把孩子生下来？”蔓枝走到叶秋身边，试探性的说。 “嗯。”叶秋只顾着收拾，应付式地点头。 “我真是不明白，只要你堕胎了，一切不就没事了吗？为什么你要走上一条这样的路呢？”蔓枝声音中透露着惋惜，然而又非常愤愤不平。 叶秋正在收拾着的动作停了下来，她走到蔓枝面前正色道：“那是因为你没有真正的恋爱过，并不知道即将作为一名母亲的感受。”叶秋说着，把手放在肚子上，说：“我不会亲手结束掉一个生命，也绝对不会杀死他。孩子竟然来找我了，我不能拒绝他的到来。” 蔓枝听着从她的朋友口中庄重的宣言，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她开始读不懂叶秋了，同时也有些说不出来的敬畏。于是，她一直默默站着，看她的朋友把全部的行李都收拾好。最后，当叶秋和景萧带着行李在众人尖刻的目光中离开的时候，蔓枝平静地说：“秋，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祝福你。希望你接下来的生活也好好的。” 叶秋微微一笑，她也衷心对蔓枝说道：“我也祝福你，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复习顺利，考试也很顺利，考个好大学。” 婚礼 叶秋和景萧回到叶嫂家中，叶嫂皱着眉头无可奈何地接受这个铁一般的事实。她心灰意冷地辞去一些工作，因为找不到动力去肩负那么多的苦和泪。家中因为有一个男人的存在情况稍稍有些改观，景萧帮忙着扛瓦斯瓶（这些事情以前都是叶嫂一个人做的），修家里的电器。为了让叶秋的生活积累强大的经济基础，景萧加入了他家庭的修车机构，每天总是满身油腻，乌漆抹黑地回家，然而中等工资的收入使得叶秋家里的生活滋润了一些。叶嫂突然感觉到生活从来未有过的舒适和顺畅，因为她已经放下了一大部分的重担，不用再辛苦地同时做几份工作，也不用时不时地为学校交钱的事情而发愁。不用总是一个人孤苦伶仃地生活，因为家里多了两个人而变得热闹，而且家里还准备着迎接新的生命到来。 “今天我找遍了所有的唐诗，打算从唐诗里找个名字，可是就是想不出来叫什么好。”晚饭后，叶秋躺在沙发上说道。 “这么快就想名字了？孩子都不知道是男的还是女的呢？”景萧笑了笑说。 “要的要的。”叶嫂插嘴道，“现在的孩子一出生马上就要登记了，名字早点拟好比较好，最好就是男的女的都想一个。” “那这事还挺麻烦的，我书念得不好，这件事就交给你吧。”景萧对叶秋说道。 叶秋若有所思，说：“那我得好好想想，想好一个男孩的名字，还有一个女孩的。” “你说，我们的孩子会长得怎样呢？”景萧说道。“如果是女孩，我希望她遗传你聪明的脑子，但是不要遗传你那经常头痛的缺点。如果是男孩，我希望他长得像我，因为我看起来还是很帅的，对不？”景萧自恋的说。“虽然你妈总是说我长得像流氓。” 叶嫂笑了笑，停住手中擦桌子的动作，温和地说：“如果你把头发染黑，可能看起来会斯文一些，这样才像要快结婚当人家爸爸的样子。” 叶秋忍俊不禁。结婚，这个词，叶秋怎么也想不到这是跟她有所挂钩的。就在上个星期，景萧的家人，伯父伯母和景萧的几个堂哥堂弟，带了大包小包的礼品，差点就把他们家的门槛踏破了。家里坐得满满一屋子人，感觉就好像那过年时候一样。大家都高高兴兴地，说什么阳历五月一日的日子很不错，不如就趁这个机会把亲事定下来。 叶嫂一脸苦笑，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但是，景萧每天缠着她让她把女儿嫁给他，加上两人都已经有了孩子，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不说答应也行了。于是，这段日子，叶秋忙着跟结婚的一大堆相关事宜。什么试婚纱啦，买这买那的，还要领结婚证，拍婚纱照啦……。琐琐碎碎一大堆事件，叶秋忙得既辛苦又幸福。 “结婚？”蔓枝来到叶秋家里看她的时候，听到这个消息大吃一惊。“天啊，你要结婚了！” 叶秋脸色红润，高兴地说：“是啊，很惊讶是不是？” “天啊，这个幸福的……女人。”蔓枝声音拖得老长老长。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以前说过什么？”叶秋渴望的眼神在蔓枝身上扫描。 “说过什么？”蔓枝反问道。 “伴娘的事情，我们不是说好了如果我结婚比你早的话，你就当我伴娘，如果你结婚比我早的话，我就当你伴娘啊，现在是我比你早，你说该怎么办呢？”叶秋微笑着。 “知道了，看在那天放假的份上。你还真会选日子，选在了五一放假的时候。”蔓枝高兴地说。 “我这么做就是为了让你能来参加的。”叶秋说道。 “哎呀，我好感动。”蔓枝笑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看着沉浸在幸福中的叶秋，她不禁大发感慨，说：“你就好了，这么快就脱离苦海了。我们这些可怜的孩子，还要拼命地读书，都不知道何时是个头啊？” “复习得怎么样了？”蔓枝的话题一下子说到读书这件事上来，叶秋看着镜子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平淡的生活 “还能怎样，还不是永远都是这样？”蔓枝没好气。 “品铭呢？你和他还好吧？” 蔓枝看了叶秋一眼，满腹辛酸地说：“别提了，他变得比以前深沉了。” “什么意思？”叶秋问道。“他不开心吗？” “嗯，自从知道自己心爱的人抛弃他以后。”蔓枝无可奈何地，说：“真是个可怜的人，我也是个可怜的人。” “别这样啦，有些事情，勉强不了就算了。这件事你最好还是快点忘记，这样比较好。”叶秋拉着蔓枝的手。 “也只能这样了。”蔓枝说道。这时候叶秋好像吃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马上跑到厕所剧烈地吐起来。 叶嫂摇摇头，说：“我还从来没见过怀孕有像你这么辛苦的，整天都吐得这么厉害，这样下去怎么行呢？” 叶嫂的话是对的，打从怀孕以来，叶秋的恶心呕吐频率越来越高，肚子也一天比一天大起来，速度快的惊人！ 离高考还有两个多月吧，叶秋本想去参加高考，可是，挺着这么大的肚子，那是不允许她去的。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幸福与辛苦。 婚礼在景萧家那边举行。除了蔓枝，叶秋几乎没什么朋友和亲戚。倒是景萧，家里又是热热闹闹红红火火闹成了一片。 看着自己的好友穿上了婚纱，蔓枝眼睛一热，幸福地哭起来。看着自己的女儿居然这么快就结婚了，叶嫂感慨万千，于是婚礼那天，这三个女人抱头痛哭了一遍。 婚礼后，叶秋住到了景萧乡下的瓦屋。 这是一个星期天的上午。 蔓枝走在小区的苦楝树下时，迎面正走过来一对年轻夫妇。男的正扶着女的小心翼翼地走着。女的则挺着大肚子，她面容憔悴，显得笨拙和辛苦。蔓枝欣喜若狂地迎上去跟他们打招呼，说：“叶秋，景萧。” “蔓枝，早上好啊！”叶秋吃力地说着。 夏天早晨初升的太阳，和着树叶上刚散发出露水的香味，让人不觉精神气爽。 蔓枝看着叶秋的大肚子，说：“最近怎么样了，不是一直都在乡下吗？今天回来了？” “嗯，我想回来看我妈一下，因为接下来，我越来越辛苦了，就没法常常回来看她了。”叶秋慢慢地说。 蔓枝看着叶秋白皙的脸，说：“最近很辛苦吗？过得还好吧？” “很辛苦，因为很累。你呢？你过得还好吗？”叶秋问道。 “挺好的，我们从这个星期起星期天就开始停课了。”说到高考，蔓枝的心被揪了一下。 “还有多久，一个多月就高考了吧？”叶秋问道。 “一个月加七天，很快就可以解散了。” “记得可真牢。”景萧调侃道。“要是到时候考上了大学记得请我们吃东西啊！” “要是我考得上的话，到时候别说是吃东西了，什么都行，只要你们开口，我都答应你。”蔓枝拍拍胸脯说。 “好，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她要是考上了，不如我们就让她送东西给我们的宝宝好了。”景萧跟叶秋交换了神色，说：“叶秋，什么是最贵的呢？” “天啊，你还真够美的。”蔓枝大呼。 “蔓枝，你在这儿呢！”蔓枝正说着话，一个声音把她打断了，杨善正站在她后面。 蔓枝回过头，说：“表哥，你怎么一大清早就来我家了呢？” “你老妈说你这个星期回家，叫我过来跟你说一下高考的秘诀，还有给你做做心里辅导。”杨善扫视着他们三个人说。 蔓枝非常不满地撅起嘴，说：“老妈也真是的，天天就只想着高考。好像是她要去高考而不是我要高考那样，这皇帝不急，太监还急。” 不好的预感 “你老妈也是关心你嘛，就体谅一下。”杨善说道。 “你好。”叶秋和景萧异口同声地和杨善打招呼。 “你们……”杨善看着他们，扑哧一笑，说：“上回是不是你没做手术就跑了？那手术室的医生说都还没开始呢，你就跑了。” 叶秋很不好意思地说：“是啊。” “你们真的打算把孩子生下来？”杨善问道。 叶秋看了看景萧，两人同时说：“是的。” 杨善看了一眼叶秋的肚子，医生的习惯性又来了，他问道：“多久啦？” “三个多月了吧！“ “三个月？“杨善脸上抽搐了一下，又问：“那有去做体检吗？三个月了可以做b超了。” “还没有去做过什么检查呢。”叶秋说道。 “那你们还是去做个检查比较好，顺便可以吃些安胎药之类的。”杨善建议。 “对哦，我们怎么没想过呢？”景萧对叶秋说道。 一种非常不安的预感一瞬间袭击了杨善的心灵。才三个月大的胎儿，看起来，怎么像五个月那么大了呢？这绝对不寻常。 果然，当隔几天后叶秋和景萧拿着b超的结果时杨善的不好预感成了现实。 “什么叫做葡萄胎？”叶秋拿着报告单问杨善。 杨善结果报告单，看了看，无奈地说：“我很遗憾，葡萄胎是一种良性肿瘤。” “肿瘤？”叶秋脸色大变，急忙的问：“肿瘤？怎么会是肿瘤呢？我不是怀孕而已吗？” “先别慌。”杨善镇定地说。“葡萄胎是胎儿在生长发育的过程中变异形成的肿瘤，是良性的，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伤害，只要尽快手术的话。” “那你的意思是说，叶秋的肚子里不是孩子，而是肿瘤？”景萧皱了皱眉，说：“这也太好笑了吧？” 杨善点点头，说：“的确是这样。胎儿在发育的过程中变异，这可能是因为叶秋的年龄太小，也可能是因为她身体不好，遗传或者很多方面的原因造成的。虽然你们一时之间很难接受，可是事实的确摆在了眼前，我很抱歉。” 孩子没了 叶秋失望地看着杨善，像走路的时候不小心踩空了那样的失落。她很不甘心地抓着景萧的手，问：“那孩子呢？孩子怎样了？我们的孩子怎样了？” “我很抱歉，叶秋，但是你必须接受现实。虽然葡萄胎是一种良性肿瘤，但是还是得尽快采取手术治疗。手术后，以后你还是可以生孩子的。”杨善理性的说。 叶秋黯然失色，没想到身为人母的喜悦这么快就消散了，她脸色苍白，手停不住地颤抖，微弱地说：“这么说，我们的孩子没了？” 杨善遗憾地说：“我很抱歉，的确是这样。你们还年轻，以后还有很多机会的，不要太过失落和伤心。” 景萧看了看叶秋，生气的说：“这太荒唐了，胎儿怎么会变成肿瘤了呢？实在太可笑了。” “景萧，我们的孩子没了。”叶秋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无力地跟景萧说着。她摸了摸她的肚子，说：“医生说肚子里听不到胎儿的心跳，我们的孩子没了。” “别太伤心了。”景萧和她紧紧地挨着，说：“是孩子抛弃了我们，以后还是会有其他的孩子来找我们的。” 叶秋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只剩下黑白两种颜色了。孩子居然变成了肿瘤，也就是孩子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就已经死了，而她还不知不觉。这些日子以来，这个梦想中的孩子到底给她带来了多少的带来了很多酸涩——不停的呕吐和难受，但她仍旧觉得很快乐。可是，现在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她的孩子死了，只差没有丧礼了。 他们彼此安静地干坐，久久无语。直到叶嫂叫他们吃饭的时候，叶秋才沮丧地公布了这个令人心碎的消息。叶嫂一脸惋惜，同时，她好像又看到了新道路的光芒，她安慰叶秋道：“也好，你们这个年龄确实也养不起孩子。这些日子来我光是想到你们以后的生活就有够烦的了。现在孩子没了，至少你还可以去参加高考，这样你还可以上大学。以后也能找个好工作，将来的生活也比较好过一点。” 景萧漫不经心地附和，说：“说的也是。” 叶秋无奈地看着景萧，她多么希望能从景萧嘴里得到一些安慰的话，然而，景萧则什么也没说、 景萧他，应该比叶秋更加想要那个孩子吧？叶秋痛苦的想。临睡前，她决定跟景萧谈谈。 深夜对话 “对不起，孩子没能顺利生下来。”房间里，叶秋说道。“我知道我们什么准备都做好了，就等着那孩子来了，可是那孩子突然说他来不了。”叶秋的手指不停地摩擦着，好一会儿她哽咽地说：“很失望吧。“ 景萧坐到床上，坐到叶秋身边，说：“的确，这件事我的确很失望。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孩子居然会变成了肿瘤。” “我也不想的，可是……”叶秋难过地说。“我们什么都放弃了，就等着那孩子，满心期望的样子，想好了他的名字，模样…。。什么都想好了，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真是空欢喜一场。”叶秋说着，眼泪又湿答答的。 景萧的手抚摸着叶秋的发丝，说：“别再难过了，我们以后还会有其他的孩子的。” “还会有吗？”叶秋失望地看着景萧，很不踏实的说：“还会吗？我好怕，很不想怀孕，也不想再要孩子了。因为太失望了。” “傻瓜。”景萧教训道。“有些事情总是这么意外的，任何事都看开一点。是我们的就是我们的，不是我们的，我们也强求不来。不是有句歌词唱的吗？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叶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欣慰地说：“真好，孩子没有了，还有你在身边。” 景萧笑了一下，说：“其实说句心里话，或许我们这个时候真的还没有足够的准备去迎接一个孩子的到来。” 叶秋靠着景萧肩膀的头抬了起来，她正视景萧。 景萧认真的说：“虽然有一个孩子是一件很开心的事，但是，现在的我，还真的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做才能养活你们。或许这样的结局，也不算是最差的。” “这些日子，我能够明白，你挺辛苦的，真的，我很感动。”叶秋对景萧说道。“为了这个孩子，你居然愿意加入你们家族的修车行业，这是我没有想到的。因为你之前总说，修车的工作又苦又累，那气味你也很不喜欢。但是，你却忍受了那么久。” 景萧释然，把叶秋搂在怀里，说：“我也没想过我会因为一个孩子这么的努力。所以说，这个孩子，最起码教会了我一些事情。”景萧说出了这些日子以来他所明白的道理。“他让我学会了负责，以前我从来没想过有一个家庭是什么样子，但这件事让我明白了，要想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就必须要学会负责。” 噩耗 “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个负责的人。”叶秋撇撇她的刘海儿说。 “不，我还没学会怎么去照顾你，怎么去照顾一个家庭。”景萧不好意思道：“我说的是赚钱这方面。要想有一个圆满的家庭，首先要有一定的经济基础，毕竟一个家庭中，柴米油盐，样样都需要钱，可是，我却没有什么赚钱的手段。当我们退学后，我才发现我不知道哪种工作比较适合我，除了我不喜欢的修车。” 叶秋和景萧对视一笑。“真难得，我们家的景萧为了这个家默默忍受了这么久。”叶秋快乐的说。 “看来，我以后也得多多想想将来要做什么工作比较好，因为你还需要我养呢！孩子虽然没了，可是我们毕竟都结婚了。” 叶秋舒心地笑了。 “还有，孩子可不是随便说要就能要的。”景萧说道。 “也是，等我们以后有一定的基础，什么都已经成熟了再说。” “嗯，所以，我以后一定要做好防范措施才行，我觉得蔓枝的表哥说的真好，要是真的疼女朋友的话就不应该让她怀孕了再来堕胎。这个问题我以前怎么就没想过呢？” “以前？”叶秋警觉起来，轻轻地推开景萧，假装很生气的样子，说：“对哦，以前，你以前好像也交过几个女朋友来的。你到底跟多少个女孩子发生过这种事情了呢？” “没有了，没有了。”发觉自己讲错话了，景萧急忙挽救。 然而叶秋根本就不理会他的解释，景萧一个劲儿干着急。 景萧拼命说了很多叶秋的好话，然而叶秋怎么也不肯听进去。 六月的脚步近了，近了…… 知了在树上天天鸣唱，太阳在白天停留的时间也越来越漫长。校园里，水池的鱼仍旧在自在悠闲地畅游，完全不理会这天气越来越高的温度。然而，教室里，莘莘学子则因为炎热被折腾得烦躁不已，尽管学校已经在高三教学楼的每个走廊间都安放了大量的凉茶。冷饮也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同学们的桌子上，但是，复习中的学子们仍旧是大汗淋漓。 离高考的日子近了，近了。蔓枝坐在教室里痛苦地思索着，还剩下不多的日子就要到高考的战场上来一场真正的较量了。这时，本该在教室里拿着扇子凉快的蔓枝，却因为意外的噩耗而苦恼。 那是昨天的端午节。最近，因为要高考了，为了改善住宿孩子的伙食，家离学校比较近的家长们经常往学校里跑，送东送西的，小丽也不例外。端午节，她给蔓枝带来了丰盛的一餐和粽子，母女俩在学校饭堂吃饭的时候，小丽端着两个大大的熊猫眼，哈欠连连地说：“昨近晚上都没睡好，隔壁的叶秋最近过世了，叶嫂哭哭啼啼的，真叫人心酸。” “什么？”蔓枝手中夹菜的筷子停顿了一下，惊讶地说：“你刚刚说什么？叶秋去世了？” 小丽马上反应过来，知道自己不该在这时候提起这种事，便改口道：“谁去世了？没有人去世啊，你在胡说什么？”小丽装傻着，心里非常懊恼，自己真是多嘴，刚刚出门的时候沈爸爸还说不能那么大嘴巴的呢！ “老妈，可是我刚刚听你说隔壁的叶秋过世了啊！”蔓枝的心一下子被勒紧了，有种濒临死亡的窒息感。 她走了 “啊？”小丽装傻道。“我说了什么？我有这样说吗？”慌慌张张的，小丽冒出一句，说：“哦，可能是我昨晚睡不好，所以言语含糊不清的，刚刚不是我说错了，就是你听错了。” “是这样的吗？”蔓枝怀疑地问。 “当然是啦，人家叶秋现在也和你一样，在家里好好复习的呢！她也要高考的。” 蔓枝往嘴里扒了一口饭，说：“我就说嘛，上次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还跟我说她做了手术，孩子没了，所以又能高考了。” “是啊是啊。”小丽掩饰道，眼睛不敢正视蔓枝。 蔓枝突然感觉到心里非常难受，一种很不踏实的感觉。 上回见到叶秋的时候应该是几个星期以前吧，当时杨善也在的。那时候的叶秋还挺着大肚子，看起来很辛苦但又很幸福。后来，蔓枝回到学校在宿舍里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她很伤心地说是葡萄胎，做了手术。孩子没了，她又加入到高考的阵营中来。 蔓枝回到宿舍，叶秋的床位空空。怎么想都有点不对劲，蔓枝魂不守舍，有种莫名其妙的想哭冲动。为了让心里舒服些，蔓枝拿起了宿舍的电话，往叶秋家里拨。 长长的提示音，蔓枝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蔓枝一遍又一遍地拨过去，仍旧无人接听。一种不祥的感觉在蔓枝心中升起。 “肯定是出什么事了！”蔓枝说道，她很清楚自己的妈妈是怎样的一个人——管不住自己嘴巴的女人。或许不是她听错，或许是真的。可是，这也许不可能啊，叶秋虽然身体很虚弱，但是再怎么说，也不可能会死掉啊！怎么无端端地就说去世了呢？不是说手术很成功吗？ 不管如何，蔓枝都决定要先回家一趟，确认一下吧。 蔓枝心神不宁地，为了消除自己的疑虑，脑袋一热，一个劲儿往校门跑去。 回到了小区，蔓枝直接向叶秋家奔去。上楼梯的时候恰好遇到正从叶秋家里出来的张景萧和叶嫂。 “叶秋呢？”蔓枝跑得气喘吁吁。 叶嫂泪眼汪汪，面容憔悴。景萧搀着她，说出了让蔓枝心碎的话。那时候蔓枝才知道，叶秋已经去世一个多星期了！ 像冰冷冰冷的玻璃瓶一下子被炸掉一样，蔓枝感觉到彻底的心寒，她颤抖地说：“叶秋死了？” 是的，叶秋死了！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了。 死亡的原因~~ 蔓枝顿时泪眼婆娑。“怎么会？怎么会？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死了呢？”蔓枝和叶嫂抱头痛哭，极度不相信地追问。 景萧用低沉的声音道出了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叶秋腹中怀的不是胎儿，而是葡萄胎。她很乖巧地听杨善的建议，进行了手术，手术很成功，叶秋很快就出院了。 蔓枝耐着性子听下去，每一个字都听得非常难过。 叶秋在出院后的两天里，恰巧碰上景萧的奶奶生日，所以景萧就回乡下去了。没想到这时候，叶秋又病倒了，发烧咳嗽。说到了这，景萧不可置信的：“我真是不敢相信，这么简单的小病居然会要了她的命！当初我要是在她身边就不会这样了。” “是我的错，叶秋这孩子命不好，遇上了这样的庸医……”叶嫂痛切心扉。 “到底得了什么病？不就是感冒吗？”叶秋刨根问底。 “是啊，可是她刚刚做完手术又生病，所以那天她们没去门诊部看病，而是直接去了呼吸科。谁知道……”景萧停顿了一下，叶嫂坐到了地上。 “谁知道这一去，赵朱说这是侵袭性葡萄胎转移的结果。还说侵袭性葡萄胎是恶性肿瘤，硬逼着叶秋去做化疗，没想到这一化疗就……”景萧没有再说下去了。 蔓枝问道：“就这样，人就没了？” 叶嫂无力地点点头，突然悲恸起来，说：“这苦命的孩子，一做完化疗后就吐了很多血。”叶嫂用手拍着地板，说：“吐完血整个人就没了，没了。我的叶秋，没了。” 景萧狠狠地用拳头砸向墙去，说：“我最讨厌那些没用的庸医了。这件事你表哥知道了，就拿叶秋吐出来的血去做化验，然后他说叶秋是被赵朱那饭桶误诊了，叶秋是被误诊误治而死的。” “什么？”蔓枝睁大了眼睛，为什么做完化疗后叶秋就死了呢？为什么说是被误诊呢？想着叶秋过世了，蔓枝简直不能相信她的好朋友——那样的年轻芳华，居然在一瞬间凋落了。这实在是不能理解，悲痛之余，她想到唯一能够解答她疑惑的人——杨善。 蔓枝向杨善的医院奔去。 这所城市总是给人以一种灰蒙蒙的感觉。 站在窗前，抬头看天空中灰蒙蒙的云朵，杨善这样想着。 身穿白大褂的他，在手术台上经常穿梭的他，应该说，早就已经看淡生死了吧！但是，最近发生的一件人命事件，却让他久久不能释怀。 她死了！她是因为肺结核误诊为侵袭性葡萄胎转移而死的！而给她看病的那个人，正是赵庸医！ 杨善气愤地想着，这时候，蔓枝闯了进来。 “表哥，这到底怎么回事？听说叶秋是被误诊的，这里面到底怎么了？”蔓枝的眼睛明亮清澈。 杨善说道：“是被误诊的。叶秋给医生看病的时候说了她之前有过葡萄胎的病史，刚做完手术不久。那医生看她咳嗽得厉害，就让她去拍了胸片，胸片上有点点散在阴影，赵朱立刻就断定，说叶秋之前的那个不仅仅是葡萄胎，而且是侵袭性葡萄胎，然后马上就让叶秋做化疗。” 蔓枝问道：“葡萄胎和侵袭性葡萄胎有什么不同？为什么胸片上散在的阴影赵朱就说是侵袭性葡萄胎了呢？” 杨善解释道：“葡萄胎是一种良性肿瘤，不会发生转移。而侵袭性葡萄胎是一种恶性肿瘤，会转移到身上的其他器官上。如果转移到肺部，那胸片就会显示散在点点阴影。但是，叶秋并不是侵袭性葡萄胎，因为之前我们做过手术后都知道，叶秋只是单纯的葡萄胎。” 蔓枝半知半解地，又问：“那叶秋到底是什么病呢？为什么她的肺部会有散在阴影呢？” 误诊 “她过世的那天早上，我去看了一下，听到叶嫂说她之前咳嗽咳得很厉害，于是我就把她吐出来的血拿到实验室化验了一下，结果看到很多的结核杆菌。所以，很明显，叶秋是结核病。肺部散在的阴影是结核杆菌造成的，不是侵袭性葡萄胎！”杨善说着，心中的怨气难以排泄，赵朱啊赵朱，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存在你这种庸医呢？实验室对这张胸片的诊断明明就有“肺结核”这三个大字，你为什么看也不看就说叶秋是侵袭性葡萄胎了呢？难道你没长眼的吗？居然自以为是到这种程度，简直自以为是到可以去打破吉尼斯记录的荒谬事件了！如果吉尼斯有这个奖项的话。 “我还是不明白。”蔓枝心有不甘地说：“为什么一做化疗叶秋就死了呢？” “化疗会杀死身体里面很多的正常免疫细胞，叶秋身体本来就不好，又刚刚做手术不久，一旦做了化疗，身体里面很多的正常细胞就没了。加上她又有结核杆菌的感染，这样一来，她完全没有对病菌的抵抗能力。化疗后，那些细菌会迅速在她身体里繁殖，简直防不胜防，所以……” 杨善这样说着，蔓枝眼前马上浮现出了叶秋去看病的情形。那个赵庸医，很肯定的、还带着点恐吓性地说：“不是简单的葡萄胎，而是侵袭性葡萄胎，之前的医生一定是对你做了错误的诊断！你看你的肺部，有这么多多大小均匀的阴影结节，一看就知道是侵袭性葡萄胎转移的结果！” 以叶嫂这么软弱的性格，蔓枝可以想象得到叶嫂听到这些话的神情。她一定是很无助地问赵朱：“那医生，我们该怎么办呢？还有没有得救呢！” “幸好发现得早，所以还是有方法的。”赵朱自信地说。“马上去做化疗。” 听到医生的建议，叶嫂当然是马上就接受了。恶性肿瘤是多么可怕的事，幸好发现得早，而且，既然发现得早，就应该马上采取措施，不是吗？ “所以，叶秋马上就去做了化疗，然后就死了！”蔓枝终于弄懂了心头的一个不清楚的疑惑，哽咽着说。“这可恶的庸医，就这样害死了我的朋友！这样的人，跟杀人犯有什么分别？” 听着蔓枝的谴责，杨善不禁心生同感。以前不是经常听到过一句这样的话吗？说什么庸医杀人不用刀，看来果然是这样的！他真的没想过赵朱会荒唐到这种地步，以杨善行医的风格，如果给一个人看病，杨善在诊断这方面的关卡把得都不知道有多严肃！尤其是当怀疑别人是肿瘤的时候，他绝不会像赵朱一样这么的含糊，仅是依靠叶秋曾经有过葡萄胎的病史和一张胸片就能够确诊下来叶秋就是侵袭性葡萄胎。如果真的怀疑叶秋是侵袭性葡萄糖，他会让她做一系列的检查，直到所有的结果都能够非常有力的证明下来，杨善才会敲定拍板，给病人接下来采取一系列的措施。毕竟怀疑病人是肿瘤，这是一件多么严肃的事情！然而，赵朱，居然这么含糊和这么简单，导致了叶秋因他的误诊而死。这样对待病人的做法，和对待实验室里面的小白鼠小白兔有什么分别呢？ “那既然是误诊的话，这么说来，我们是不是可以起诉他，让他对这件事做相关的负责？总不能让叶秋就这样死了吧？”蔓枝愤愤不平，继续说：“总不能让他杀人不偿命吧？” 杨善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由得想起了叶秋去世的那天早上发生的事情。 让她安息吧 景萧急急忙忙跑到医院，追问着叶嫂：“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死了呢？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 “我也不知道……”叶嫂怯生生地说。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景萧怒气冲冲。 杨善神情忧郁，说：“我在她的血液里检查到了结核杆菌，叶秋之所以感冒咳嗽，是因为肺结核。但是赵朱却给她做了化疗，这是一件医疗事故。是赵朱的误诊导致的。” “这是什么意思？”景萧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杨善面前一把抓起了杨善胸前的衣服，两眼充满了血丝，说：“你的意思是说，叶秋是被庸医治死的？” 杨善默不作声。叶嫂哭着跑过来，把景萧拉走，说：“你这是做什么？要在这里打起来吗？人都已经死了，就不能让叶秋安静地走吗？” 景萧松开杨善，大大地吼了一声：“那赵庸医在哪里，这笔帐得好好地跟他算算。”景萧拳头紧握，好像要把赵朱生吞活剥了。 杨善赶紧一把拽住景萧，他知道他的性格火爆，不拉住他的话不知道一会儿还会发生什么事。 “放开我。”景萧的推开杨善大声地说：“你们这些没用的医生，医不好人就算了，还把人给医死了！” 叶嫂的声音哀鸣，被景萧这么一闹，吓得坐到了地上。她哽咽着说：“别再闹了，人都已经死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杨善劝说道：“你冷静一点！你以为你这么气呼呼地冲出去把他揍一顿事情就解决了，到时候你把人打死了，你还不是得蹲一辈子的监狱？我想，叶秋要是泉下有知的话，她肯定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况吧？” 一说到叶秋，景萧怒气消去了一点点。景萧还记得他被水骨揍了一顿后叶秋去看他的情形——那是他们开始恋爱的第一天。那天，叶秋就很语重心长地跟他做了一个协议：那就是不管发生任何事，景萧都不能用暴力来解决问题。景萧还记得那天下午叶秋温柔地哀求他：“我最害怕别人打架了，每次一听到或者看到别人打架都是胆战心惊的。景萧，你能不能为了让我安心一点，不要再那么好斗了？不要再跟别人打架了？”禁不住这样温柔的劝告，景萧一下子就答应了。那天下去叶秋好高兴，看到叶秋这样的可爱，景萧的心也很舒坦。答应过的事情，当然是承诺了。 “可是，现在叶秋死了。”景萧悲哀的说，“这样的庸医，我能拿他怎么办？总不能让我的叶秋就这样死了吧？” “当然不能放过他，怎么说这也是一条人命。但是，我们还有其他的方法。我们可以起诉他。”杨善说道：“这是合法的手段。” 叶嫂一听说要上诉，苦苦哀求杨善，说：“不要，你们两个都不要再闹了，人都已经死了，就让她安息吧，何必要弄出这么多事呢？” 冷静一点 景萧急急忙忙跑到医院，追问着叶嫂：“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死了呢？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 “我也不知道……”叶嫂怯生生地说。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景萧怒气冲冲。 杨善神情忧郁，说：“我在她的血液里检查到了结核杆菌，叶秋之所以感冒咳嗽，是因为肺结核。但是赵朱却给她做了化疗，这是一件医疗事故。是赵朱的误诊导致的。” “这是什么意思？”景萧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杨善面前一把抓起了杨善胸前的衣服，两眼充满了血丝，说：“你的意思是说，叶秋是被庸医治死的？” 杨善默不作声。叶嫂哭着跑过来，把景萧拉走，说：“你这是做什么？要在这里打起来吗？人都已经死了，就不能让叶秋安静地走吗？” 景萧松开杨善，大大地吼了一声：“那赵庸医在哪里，这笔帐得好好地跟他算算。”景萧拳头紧握，好像要把赵朱生吞活剥了。 杨善赶紧一把拽住景萧，他知道他的性格火爆，不拉住他的话不知道一会儿还会发生什么事。 “放开我。”景萧的推开杨善大声地说：“你们这些没用的医生，医不好人就算了，还把人给医死了！” 叶嫂的声音哀鸣，被景萧这么一闹，吓得坐到了地上。她哽咽着说：“别再闹了，人都已经死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杨善劝说道：“你冷静一点！你以为你这么气呼呼地冲出去把他揍一顿事情就解决了，到时候你把人打死了，你还不是得蹲一辈子的监狱？我想，叶秋要是泉下有知的话，她肯定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况吧？” 一说到叶秋，景萧怒气消去了一点点。景萧还记得他被水骨揍了一顿后叶秋去看他的情形——那是他们开始恋爱的第一天。那天，叶秋就很语重心长地跟他做了一个协议：那就是不管发生任何事，景萧都不能用暴力来解决问题。景萧还记得那天下午叶秋温柔地哀求他：“我最害怕别人打架了，每次一听到或者看到别人打架都是胆战心惊的。景萧，你能不能为了让我安心一点，不要再那么好斗了？不要再跟别人打架了？”禁不住这样温柔的劝告，景萧一下子就答应了。那天下去叶秋好高兴，看到叶秋这样的可爱，景萧的心也很舒坦。答应过的事情，当然是承诺了。 “可是，现在叶秋死了。”景萧悲哀的说，“这样的庸医，我能拿他怎么办？总不能让我的叶秋就这样死了吧？” “当然不能放过他，怎么说这也是一条人命。但是，我们还有其他的方法。我们可以起诉他。”杨善说道：“这是合法的手段。” 叶嫂一听说要上诉，苦苦哀求杨善，说：“不要，你们两个都不要再闹了，人都已经死了，就让她安息吧，何必要弄出这么多事呢？” 意外的事情 “话不是这样讲，叶嫂。”杨善劝慰道。“叶秋是你女儿，如果不是因为赵朱的误诊，她也不会死。现在她已经死了，如果不给她讨回一个公道，就这样让她死了，这是一件多冤屈的事情！我想就这么死了，她也会不甘心的。” 叶嫂露出了难看的神色。杨善继续说道：“如果叶秋这么不甘心，那她死后又怎么能够安息呢？” “可是，要上法庭，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怎么懂得什么叫做法庭呢？”叶嫂问道。“人都已经死了，就算了吧！” “算了？我不会就这么让他算了！”景萧恶狠狠地说。 杨善拍拍景萧的肩头，说：“你要是真的想为她出一口恶心，就应该起诉他。我想，叶秋更加倾向于用这个方法来解决问题。” “用法律？”景萧看着杨善，说道：“那我们要怎么办？” 杨善说：“我会搜集叶秋的病史和实验室的所有结果，你们也要把这段时间关于叶秋的看病记录全部搜集下来。律师方面，我帮你们联系。” “就这么说了。”景萧说道。叶嫂则诚惶诚恐，畏畏缩缩，半响，她才说：“那叶秋的后事呢？什么时候才能办？总不能让她一直躺在停尸间吧？” 杨善同情地说：“这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等这件事过去，一切后事都可以办了。叶嫂，你总得为你女儿先讨回个公道吧？” 叶嫂痛心地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建议。 听到了这，蔓枝问杨善道：“那有可能胜诉吗？这场官司打得怎样了？” 杨善看着蔓枝那澄澈的双眼，不堪地讲起了后来发生的事情…… 帮着别人来跟自己女友的亲哥哥打官司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在开庭的前一天，杨善被院长叫去办公室来一段常常时间的“品茶”。 “听说，你正在帮别人搜集证据来打这场官司？”赵亮的提问让杨善不知所措。 杨善只好诚实回答：“是的。” “哦？”赵亮边喝茶边问：“那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杨善倒吸了一口冷气，说：“差不多了。” “那，”赵亮不紧不慢的，“你觉得你们胜诉的几率是多少呢？” “这，”杨善支支吾吾，这个问题，他可还没认真的想过。 “一个工作还不是很久的研究生，和一个毛头小孩，还有一个软弱的妇女，能够做些什么呢？” 杨善感觉到手心里正在细细速速地冒出了汗珠。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如果不够聪明，怎么会有这么高的学历呢？”赵亮脸上的肥肉一动一动地扭曲着，他皮笑肉不笑。“要是不够聪明，又怎么会和我女儿拍拖呢？” 赵亮尖锐的目光在杨善身上停下来，杨善静静站在办公桌前，措手不策，觉得此刻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你要是聪明。”赵亮往桌子上狠狠放下茶杯，语气变硬起来，说：“你要是聪明，就不要参加开庭。否则……” 杨善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 不管怎么说，这是一条人命！杨善义愤填膺，为了用正当的手段讨回公道，杨善那天仍旧出庭了。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法庭上，杨善惊愕地发现，所有的资料都遭受了篡改的命运。法医的验尸报告显示叶秋的确是像赵朱说的那样：侵袭性葡萄胎！胸片上多了影像诊断室上明显的一笔：侵袭性葡萄胎！就连杨善自己收集到叶秋的血液也被法医重新鉴定说根本就没有结核杆菌。因此，法官的判定就是赵朱的诊断是正确的，尽管治疗手段有些不够完美，但还在治疗范围之内。这件案子，可能是死者的家属过于哀恸一下子转不过弯来，所以捏造罪名来陷害赵朱。原告败诉，看在失去亲人的份上，法律进行人道主义，不用太多的赔偿和追究太多的法律责任。 “医生，你不是说我们家的叶秋是因为误诊而死的吗？但是为什么现在开庭后他们说不是呢？”叶嫂两眼迷离。 “我……”杨善一时间全部明白了，赵亮的哥哥——赵洋，是公安局的局长。任何案子，只要有钱，都能够得到顺利的解决。况且他是局长，权钱权钱，权钱交易就是这么简单的。看着叶嫂苍老了许多的脸庞，杨善只好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我真的不知道了。” “你们这些没用的医生，个个都是饭桶，医不好人还会害人。”景萧青筋暴起，额头上太阳穴一跳一跳。 “对不起，我什么忙也帮不上。”景萧一拳向杨善挥过去。本来还举起了接下来的拳头。 杨善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来迎接这顿打了。 叶嫂则一个劲哀求，说：“别打了，我们家的叶秋最害怕看到别人打架了。而且，叶秋又不是他害死的，他也帮了不少忙。不管是怎么死的，人都已经死了。就别闹了。” 景萧的拳头在空中停下来，听到叶秋，他的心里柔软了。他怒目瞪着杨善，松开了他。 “那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吗？不是说叶秋是肺结核误诊而死的吗？怎么法庭上却是那样说的？”蔓枝很不明白。 “唉。”杨善深深长叹。“有些事，你还小，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就别再问了。”杨善说着，把一切的真相藏在了心底。 “那些证据，怎么全变了呢？我真是不明白了。”蔓枝云里雾里，而杨善则一直不解释。 “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杨善说道。 真是不敢相信，这样的一个像花一般灿烂绽放的生命，就在她面前永远地凋谢了。蔓枝含着泪，回到家里。 看到女儿回家了，小丽很不解地说：“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应该要在学校复习的吗？过几天就考试了呢！”“明天就是叶秋的丧礼，我得去。”蔓枝垂头丧气地。 “你要去？”小丽惊讶地重复一遍，说：“你要去？” 蔓枝气呼呼地说：“我当然要去了，叶秋是我这么好的朋友，我能不去吗？倒是你们，明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一件事也不跟我说，实在太过分了。”蔓枝愤愤不平地，又说：“你们还瞒着我，如果我不知道的话，你们是不是就打算一直瞒下去？” 沈爸爸平和的说：“老妈也是为了让你安心考试才这样做的，像你这样的，情绪总是不稳定，过几天就要考试了，要是到时候因为过度伤心，考砸了怎么办？人生就这么一次高考。” “考试考试？”蔓枝气得快要跳起来，说：“难道考试会比叶秋的丧礼更重要？考试还可以考很多次，可是叶秋的丧礼就只有一次，如果这一次没了，就永远都没了。” 小丽满心委屈，尽管听着蔓枝说话。 “蔓枝，别发那么大的火，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啊，再说了，我们做父母的，不都是为了你着想吗？”沈爸爸苦口婆心。 “总之瞒着我就是不对。”蔓枝怒气冲冲，跑到自己房间里大大声地摔上门，完全不理会小丽和沈爸爸。 来不及告别却成了永别 回到房里，蔓枝默默垂泪，心情抑郁到了极点。桌子上，摆放着叶秋和蔓枝的合照。蔓枝看了一眼，拿起相框，看着叶秋照片上温柔的微笑，蔓枝简直不能相信自己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已经离她而去了。她的好朋友，在经历恋爱、怀孕、手术以及一场谁也解释不清的事故后，就这么撒手人寰了。 蔓枝想起最后一次见到叶秋是在几个星期以前的星期天早上，那时候的她还和景萧在一起……。没想到那次的见面，竟是最后一面！ 来不及告别，却成了永别。 蔓枝趴在床上沉浸在枕头里，任泪水打湿她的脸。天气也如同她的心情一般，渐渐阴沉，然后淅淅沥沥，雷电交加，下起了这个夏天的暴雨。 第二天，月亮在天空中快要走完她的旅程的时候，启明星闪烁着微弱光芒的时候，蔓枝就醒了。刚睁开眼的那瞬间，蔓枝心中的太阳早就降落了下去。打开房门，蔓枝和往常一样，到卫生间洗漱。 然而，当她打开房门时，发现客厅里灯火通明，小丽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神情严肃。蔓枝开口道：“妈，你怎么一大清早就坐在沙发上了？” “你起来了？”看到蔓枝，小丽说道。她连忙从沙发上站起，说：“你怎么那么早就起床了，怎么不多睡会？” 母女俩没什么隔夜仇，昨天的吵架今天早就忘了。蔓枝说道：“待会要去殡仪馆，丧礼还挺早的，当然要早起了。” 说完，蔓枝到卫生间去刷牙。 “蔓枝，我看……”小丽犹犹豫豫地。 “什么？” “我看，你别去了好吗？”小丽担忧地说道。 “不行。”蔓枝吐了吐口水，激动的说：“叶秋跟我，那是谁跟谁呀？这么重大的事情，当然得去了。” “可是。”小丽把眉头一皱，说：“再过几天你就要考试了，不如还是不去吧。现在是这么特殊的时期，去了不好。” “为什么呀？” “你成绩本来就很一般，过几天就要高考了。这高考，也是要讲运气的。如果你一去参加她的丧礼，会把那些霉气带回来的。到时候你高考的时候不走运，这可怎么办呢？你不知道吗？那些家里即将要娶亲，入伙或者是其他喜事的人，在这之前，是不能参加丧礼的。更何况，这叶秋就这么去了，这可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小丽发表着长篇大论，蔓枝牙都已经刷完了。她把水杯一放，回应着说：“妈，你怎么这么迷信？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再说了，叶秋是我的好朋友，我是如何都要去的，管他高考不高考的。” 蔓枝坚决地说，回到她的房间里去了。她找出了她的黑色衣服，全身乌黑一片。天空开始泛起了鱼肚白，昨晚下过雨的天空开始逐渐逐渐放晴。夏日早晨清凉的空气迎面而来，蔓枝感觉到有阵冷意。她无心地拿起梳子梳梳头，窗外的太阳已经逐渐高升。叶子上的露珠开始散发清香，花朵悄悄绽放，鸟儿开始弹唱……。在这样的日子里，她的好朋友已经不在了。想到了这，蔓枝心中就隐隐的晦涩。 蔓枝看了看墙上的钟，七点整，是该出发的时候了。她扭开房间的锁，可是，却怎么也扭不开了。 放她走了 蔓枝使劲转动了几下，房间的门依旧无法打开，这时候她才惊奇的发现，门被反锁了。 “妈，妈。”蔓枝拍拍房间的门，叫了几声。“妈，你怎么把门锁了，快把门开了，放我出去呀。” “蔓枝，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你不要怪妈妈。这高考，对我们家来说，也是一件大事。我们全家人一起陪着你奋斗到了现在，为的是什么？这么久了，就看这几天了，你应该不要辜负我们的期望才是。”小丽一连炮珠地说。 “可是，妈，我没说要让你们失望啊？你能不能把门开一开？” “等今天过后我就给你开。”小丽说道。“叶秋就这样走了，她才一个女孩子家，年纪轻轻就怀孕了，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女孩。年纪轻轻就死了，落下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下场，这是一件多么不吉利的事，你还是不去的好。” “可是，她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好朋友，妈，我说你怎么就那么奇怪，居然把我锁了，快开门。”蔓枝心急火燎地敲门。 “总之，不管怎么说，今天这丧礼，你是不能去了。”小丽语气强硬。 “妈，妈。”蔓枝使劲叫了几声，然而，小丽说什么也不肯开门。 “爸，爸。”蔓枝又继续喊道。“爸，快给我开门。” 然而，这一切的挣扎完全不起作用，任凭她把家里每个人都叫了一遍，任凭她把手敲得又红又肿，小丽吃了秤砣铁了心，说什么也不肯开门。 “蔓枝，爸爸去上班了。今天你妈妈是家里的女王，什么事都得由她说了算，爸爸这次帮不了你。”沈爸爸隔着门说道。 “老姐，我上学去了。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凡事都没有发言权，所以你就别对我抱有希望了。”蔓华也隔着门对蔓枝说。 蔓枝的挣扎声一点一点软弱下来，最后无力地靠在门上坐下。 完了，这一切都完了。蔓枝痛苦地想。 墙上的钟指着数字“8”，太阳的光芒已经明亮地来到了这个世界。 叶秋的丧礼肯定开始了。蔓枝难过的想，仿佛看到了殡仪馆里已经哭成了一片的叶嫂和景萧。遗体告别仪式已经开始了，整个大厅里只有叶嫂和景萧两人，沉重又讨厌的音乐响起。 完了，这一切都完了。蔓枝痛彻心扉地想，她再也见不到她的好朋友了。靠在门上，蔓枝绝望地想着，她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像雪白雪白的世界。 叶秋，对不起！ 蔓枝说道。她心中的太阳完全沉下去了，靠在门上干坐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被打开了。 “蔓枝。”杨善的声音传来。 蔓枝惊讶地站起身来，发现杨善也一脸灰暗。 “我想去参加叶秋的丧礼。”杨善说道。 小丽很不高兴地就这么放蔓枝走了。 丧礼 “谢天谢地，幸好表哥你在关键的时刻出现了。”坐在车里，蔓枝说道。“不过，表哥，你怎么也想着去参加叶秋的丧礼呢？” 杨善看了一眼蔓枝，沉重地说：“不知道，我觉得很想去，非去不可。”杨善转动着方向盘说。 如果不是非去不可，他怎么说服得了小丽把蔓枝放出来呢！ 殡仪馆。 蔓枝迫不及待地向遗体告别大厅跑去，大厅空空如也。 蔓枝向火化车间跑去，发现景萧和叶嫂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旁边的玻璃棺材已经空了。 “叶秋呢？叶秋呢？”蔓枝渴望地打量着景萧和叶嫂。杨善尾随而至。 景萧向火化车间望去，蔓枝颤抖地说：“她，她已经……” 景萧点点头。 火化车间里发出机器嘎吱嘎吱的声音。想到叶秋已经葬身火海，蔓枝哽咽了。“我还是迟了一步，还是迟了一步。” 杨善步伐沉重。 景萧用很舒服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用一种非常隐忍的心情接受了他的到来。 “没想到最后的仪容还是没法见到。最后还是来不及，还是来不及啊！”蔓枝无力地蹲下来，听着从火化车间传来的嘎吱嘎吱令人心碎的声音。 阳光，可以触碰吗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来到了七月酷暑的假日。 知了在树上整天唱歌，校园里，高三（1）班的教室里坐满了学子们。与以往任何时候不同的是，教室里已不再是书本的海洋了，那些书本全然不见了，教室里显得空旷整洁。同学们的脸上由原来的严肃变成了今日的欢声笑语——高考完了，大家终于卸下了重担，收获到了勤奋的果实。 李卓高高兴兴地在教室里宣布班里所有参加高考的同学都考上了本科并在黑板上卸下了四个“天道酬勤”的大字。电台的摄像头对向了他，给他做一个大大的特写，然后向班上的每位同学进行扫描。大家都兴高采烈地。 整个班中，每一位参加高考的人都考上了本科！这个消息，足以让李卓的教育理念在电视里好好风光一番。 蔓枝坐在这高兴的人潮里，头不由自主地向后面望去。身后的接连两个位置空空的，也正如她此刻空空荡荡的心情！虽然程远播在隔壁讨论着等会要去哪里玩比较好，而品铭也一脸绽放。蔓枝没有告诉品铭她曾经暗恋过他，因为，蔓枝发现，品铭心里一直都没有她存在的小小空间。这段难忘的暗恋，随着高考的结束，随着大家彼此的各奔东西，也会在时间的长河里逐渐逐渐告下一段落。 在最后的一次考试中，蔓枝的成绩超过了以往所有的成绩，并且稳稳地超过了一本分数线几分。然而，想到了叶秋，蔓枝隐隐地感觉到酸楚。 还有景萧。蔓枝从丧礼回来之后从此就再也没见过景萧一面了。听说叶秋的丧礼后不久，赵朱走在路上被人袭击了，被打断了几根肋骨，连脾都被打破了，幸好路过的人及时发现报警才捡回了一条小命。后来又听说有个小伙子被人寻仇，在学校门口被砍断了一只手。学校的保安见到这种情况，很识趣地把校门关起来，为了防止这群流氓闯进校园里。当然，保安也把那个小伙子列在流氓之列了。眼巴巴地看着他被一群人打死，没有报警，也没有施出援手。而那个被打死的小伙子，正是叶秋的男友，张景萧。 蔓枝倒吸了一口冷气，仅仅几个月的时间，她连续失去了身边两个相识的好朋友。而且，她最好的朋友居然会死的这样令她不解，简直是不明不白。叶秋到底是肺结核呢还是侵袭性葡萄胎呢？这个问题，杨善不肯说，蔓枝怎么也想不明白了。 因此，蔓枝选择了和表哥一样的专业——临床医学。以蔓枝仅超过几分的一本分数线，那是根本就进不了一本大学的临床专业，只好委曲求全，进了2a的学校。 ……。 站在小巷口，蔓枝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看着叶嫂疯疯癫癫的背影。自从女儿和女婿去世后，叶嫂的精神就不怎么正常，她一会儿又哭着闹着说自己的女儿死了，一会儿又说没死，女儿很快就高考了。终日疯疯癫癫，那些饭店也不要她工作了，扫地也换了人。 蔓枝舒了一口气，担忧地说：“妈，叶嫂在这样下去，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谁知道呢？”小丽摇摇头，又说：“你表哥辞职了，真不明白他，那么好的工作他居然不干了。” “为什么？”蔓枝又是不解。 “他说不喜欢妇科，一个大男人在妇科真不是一件好事。不过也是，妇科看病的都是女孩子，那些医生也是女孩子多。一个大男人在妇科里工作，怎么说也不是一件顺畅的事。” “说的也是。”蔓枝说道。 “是啊，更让我不明白的是，他还跟赵媚分手了。”小丽惋惜道。“那么好的女朋友他也不要了，我可真不明白。你知道赵媚吗？她可是院长的女儿，她的伯父赵洋，可是公安局局长呢！唉，杨善可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才找到了这么个女朋友啊，难得人家看上他，他却说不要了……。” 夕阳的余晖，透过茂密的苦楝树枝，来到了蔓枝的手心。 “好好读，将来，你一定比表哥干得更出色。”小丽满面容光地说道：“你是个女孩子，将来要是在妇科干，一定比你表哥更出色。” “嗯。”蔓枝点点头，下定决心，将来，一定要好好读书，弄懂叶秋真正的死因。还有，绝对不做一个庸医，要做一个对病人负责的医生。 蔓枝这样想着，摊开手掌触碰这阳光。 阳光一丝热量也没有，像是失去了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