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从花瓶到女神》 ☆、第1章 chapter.1 “不敢?我有什么不敢?安蓉蓉,你不会到现在还以为你是安家承认的好女儿吧?” “……抱歉,蓉蓉,我也是没有办法……” “安蓉蓉啊安蓉蓉,到了现在我才发现,你不但除了贱,你还蠢!我从来没发现,竟然有人能够蠢到你这种地步!” “你知道我的理想,我不会停在这里,我会走的更高,更远……所以……” “你以为你了解那个男人?不,你一点都不明白,不然,站在这里的跟丧家犬一样的人怎么会是你?” “蓉蓉,你一直都这么明白我的,你一直都爱我的,不是吗?” “既然你到现在都不明白——” “既然你这么爱我——” “那么……” “那么……” “去死吧!” 安蓉蓉猛地从噩梦中惊醒。 她睁大眼,死死地咬着牙,眼里一片空茫,依然没有从那个让她毕生难忘的噩梦中摆脱。 从高空坠落的恐惧和失重感,还有头骨碎裂那一瞬间的剧痛……她怎么可能忘记呢? “邵启之……江晚晴!”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就像是解开了不知名的魔咒,在咬牙说出这句话后,安蓉蓉终于放松下来,理智与五感逐步回笼,这才感到自己后背早已经一片冷汗。 闷热的夏夜,粘腻的感觉布满了全身,就算睡前她已经穿得十分少,但一股热意依然挥之不去。 安蓉蓉被这股热意惹出了十二分的心烦,刚想要大声喝骂设置房内温度的佣人,但声音还没出口,安蓉蓉就反应过来——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众星拱月般的邵家少夫人了。 想到这里,安蓉蓉越发心烦。 想当年,她一眼相中了原本准备给她姐姐安曼瑶联姻的邵家大少邵启之——其实这也很简单,在所有人眼中,邵启之英俊、高大、温和有礼,更重要的是他还是邵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 这样一个从里到外都完美无缺的男人,怎么会不让她眼热? 于是为了以后的幸福生活,她一路过五关斩六将,说服父亲,讨好未来婆婆,勾|引邵启之,挤开想要爬|床的狐狸精,这才艰难地以一个私生女的身份,冠上了邵家少夫人的头衔。 本以为以后一生有靠,谁知道她竟然走了眼,看上的男人 肚子里却是那么个货色……早知道还不如换个人来勾|引,不说一生富贵,至少不会死得那么惨! 安蓉蓉从床上猛地坐起来,气闷捶着身下的床板,在深夜里发出了“砰砰”的声音。 “蓉蓉啊!你咋了?这么夜你还不睡干啥呢?!” 姥姥不耐烦的声音从楼下传来,那大嗓门震得这破旧的老式小洋楼抖了几抖,连隔壁小洋楼的黑狗都被惊醒,汪汪地叫了起来。 安蓉蓉这才恍然想起这个时候家里小洋楼的隔音效果实在是跟没有一样,闷声闷气地说道:“没事!” “快点睡!”姥姥喊道,“明天上学第一天,你可别给我迟到!不然有你好看的!” 楼下姥姥的声音终于安静下去,安蓉蓉心里却越发堵得慌。 别人是一觉回到解放前,她是一死回到解放前。那么多年的努力和曲意奉承化作泡影,安蓉蓉光是想想就觉得自己快要被那两个恬不知耻的贱|人气疯了。 不过能够重来一回,她也不是没有感激之心的。 可是……可是!! 安蓉蓉抬起手来,看着自己曾经的纤纤玉手换成了现在又粗又短、一捏全是虚虚的肥肉的“猪蹄”,差点没忍住哭出来。 这是她回到十四岁这年的第十天了。 可是安蓉蓉觉得,就算再给她十个月,她也适应不了这“威武雄壮”的身材! 想她安蓉蓉从小就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小时候是小美人,长大了是大美人,反正就是从来没有不美的时候!身材更是□□,一度让她引以为傲,但是——这是什么鬼?! 安蓉蓉扭开了小台灯,站在半身镜前,看着里面那个满脸横肉,正面跟侧面几乎一样粗的自己,一口气差点没有喘上来。 明明是她安蓉蓉,可是她十四岁的时候什么时候这么胖过?! ……不,这何止是胖?这简直就是壮!别说是看不出腰,如果不是她现在留着长发,简直连男女都看不出来! 这真是……真是恨不得死了算了! 安蓉蓉满心悲愤,咬牙捶墙,但随着年久失修的墙漆被她捶得扑簌簌落下,她又赶紧收回手,嫌恶地蹭掉手上的墙灰。 算了……不管怎么说,她好歹是有了一次重来的机会。 不是谁的人生都能够重来的,既然她比别人多了这一次机会,想来也不能在这里跌倒。 逃避十天了也够了,这一身肥肉,依她多年保养和健身经验,减下去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而相信只要她甩掉这一身肥肉,那么她又会变成她记忆中的小美女。到时候…… 安蓉蓉阴森森地笑着,但笑了一半,看着镜子里那惨不忍睹的脸,安蓉蓉又面无表情地扭过头。 ——她决定了,在她完全瘦下来之前,还是不要做什么高难度的表情了。 人美的时候,怎么笑都是美;人丑了……算了说多了都是泪。 安蓉蓉颓废地爬上床,扭掉小台灯,拉过一边的毯子盖肚子上,一边在心里琢磨着每天的食谱和运动量,一边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在彻底沉入黑甜乡之前,安蓉蓉感到她似乎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呢? ……算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好了。 于是到第二天,安蓉蓉终于想起她忘了什么了。 “上……上学?!” 安蓉蓉目瞪口呆地看着小餐桌旁边的姥姥,差点一口粥喷姥姥脸上。 “当然是上学!怎的?你不想去?!我跟你说啊安蓉蓉,这次我托了好多关系才给你送进一中,你敢说不去?我大耳刮子把你扇进去你信不信?!”听到安蓉蓉的话,围着肮脏的围裙的老人警告地看了安蓉蓉一眼,虎着脸举了举自己满是老茧的手,饱经风霜的脸上一双眼睛却是格外锐利,好像一眼就看穿了安蓉蓉所有的小心思。 于是安蓉蓉那些话全都咽回了肚子里。 她是真的不觉得她有上学的必要,但她也是真觉得她姥姥知道她不想上学的心思后绝对会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耳光上来再说。 现在的姥姥不知道,可是她安蓉蓉却非常清楚:就在一年后,安家的人就会找到这里,把她接回安家。 到时候,她就是安家的二小姐,虽然不能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是一生也是吃穿不愁……到了那个时候,还要读什么书? 读书不就是为了不饿死吗? 更何况她从来都不喜欢读书,更不喜欢去学校! 但是这些都不能跟姥姥说,于是安蓉蓉也只能憋着气,点了点头。 先答应下来,到时候等她申请住校了,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读书哪里有减肥重要?可不能让读书耽搁了她减肥的事! 看到安蓉蓉点头,姥姥脸 上终于露出了一分欣慰,扭身进了厨房,一边动作麻利地开始洗洗刷刷,一边唠唠叨叨:“蓉蓉啊,我跟你说,你这一次进了一中可要好好学习,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你班主任都不知道跟我说了多少次了,说你上课不听课,不认真,老是睡觉……这次升了高中,你们班主任说,如果你肯好好努力的话,这一个月也不是追不上。你本来就聪明,为什么就不肯好好学习呢?你想想啊,你现在不学习,以后难道去放牛,去捡垃圾吗?” 作为一个大字不识的老人,能够把这一些都打听得清清楚楚,不可谓不用心良苦。 但是安蓉蓉却全然没有意识到,只是胡乱地点头,心思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终于吃完了早饭,安蓉蓉把碗筷一扔,丢下一句“我上学去了”,就拎着姥姥早就整理好的书包一溜烟不见了,只留下姥姥在身后叠着声儿地喊着“慢点儿”。 跑出了姥姥的视线范围外,安蓉蓉停下脚步,扶着自己膝盖,一个劲地喘气。 人胖了就是这点不好,才跑了多远就喘成这样! 安蓉蓉越发坚定了减肥的决心。 不过…… 安蓉蓉终于喘完了,抬起头来,茫然地看了看四周。 说是去学校……可是该往哪里走? 现在正是早上七点,红彤彤的太阳探出了个圆滚滚的身子,空气中的温度不高不低,暖洋洋的。 她低头,看着脚下坑坑洼洼的沥青路,心里有点发愁。 时隔十三年,安蓉蓉哪里还记得这个破镇子的学校门朝哪儿开? 要不……不去了? 想想姥姥的巴掌,安蓉蓉一抖,终于还是打消了开学第一天就逃课的心思。 那……回去问姥姥? 就在安蓉蓉踌躇不定的时候,一个又软又好听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惊喜道:“蓉蓉!一个暑假不见,你瘦了好多呢!” 安蓉蓉嘴角一抽:这谁呢?眼瘸了?就这身材还瘦了好多,睁着眼说瞎话呢! 不过这声音的确耳熟,安蓉蓉确定她应该是听过的。 是谁呢? 既想不起来来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又不想暴露自己的安蓉蓉慢吞吞转过身来,但是转了一半就被来人挽住了手。 那女孩亲热地笑着,小小年纪就带着几分媚意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道:“听说你也 进了一中呢,是不是啊蓉蓉?” ☆、第2章 chapter.2 在安蓉蓉面前的,除了这个挽着她的手的女孩,还有一个梳着马尾的矮个子。但是比起笑得明媚得令人惊艳的女孩儿来,这矮个子就未免显得过于沉黯和不显眼了。 暂时摸不清这两个女孩的路数,安蓉蓉含糊点头。 那女孩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安蓉蓉的冷淡,自顾自地笑着,道:“这真是太好了!既然这样,那么我们就在一个学校了,不知道能不能分到一个班呢……对了,蓉蓉,你在哪个班?!” 哪个班? 安蓉蓉一愣,摇头道:“不知道。” “不知道?”女孩瞪大了眼,看安蓉蓉的眼神有点怪异,但马上又笑起来,“好吧,那我们快点去学校,分班的告示应该还没有撕,我们去看看吧!” 那女孩这样说着,连拉带拽地拉着安蓉蓉向前走,而不知道路的安蓉蓉也乐得这个女孩带路。 好不容易敷衍着那女孩走过一段长长的路,两人终于来到市一中的大门前。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的高中——就算是在这个小镇已经算是十分了不起了的高中——在安蓉蓉眼里也实在是土的掉渣,让她多看一眼的*都没有。但是奈何形势比人强,安蓉蓉也只能捏着鼻子走进校门口,望向告示栏。 而相比于还不太清楚状况的安蓉蓉,已经来过一次的女孩儿明显轻车熟路,没过多久就找到了安蓉蓉的名字。 “蓉蓉!你看!”女孩惊喜的声音响起,“我们分在一个班诶!” 女孩在红纸上指了指排在最后一位的“安蓉蓉”,又指着明显排名高出安蓉蓉很多的“贝晓曼”上,扭头向安蓉蓉笑道:“这可是缘分呢!我们又可以做同学了蓉蓉!” 贝晓曼。 直到看到这三个字的现在,安蓉蓉才终于从自己记忆里还没来得及清空的垃圾桶中翻出了这个女孩的影子。 就像贝晓曼说的那样,在安蓉蓉的记忆里,她们的确很有“缘分”。 小时候,她们都是这个小镇里数一数二的小美女。她们住得实在不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学到高中,直到她被安家接走,远离岐水镇之前,她们一直都是同班同学。 按理说,两虎相遇必有一斗,但是在这个小镇里,在贝晓曼的面前,她安蓉蓉从来都是一败涂地。 学习上就算了,安蓉蓉从小到大就没喜欢过学习,但是在容貌的比拼上、在校里那些八婆嘴里,无论是 班花还是校花,从来都不是她安蓉蓉,而是贝晓曼。 为什么? 这还用问吗? 贝晓曼人美,学习好,性格也好,跟谁都聊得来。 而她安蓉蓉呢? 一个“其父不祥”的名头按在她身上,就够这些小镇的人呸她一脸,戳断她的脊梁骨了……班花?校花?开什么玩笑! 而在上一世,她记得她们高中的确也是同班,还是前后桌,所以也没有少被那些嘴碎的人拿来比较。 当然,比来比去都是她安蓉蓉是泥,贝晓曼是云。 如果说那个时候她还会在心里愤懑,但是现在的安蓉蓉却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小地方而已,她可不会把目光停留在这里! 不过虽然这样,但安蓉蓉也记得很清楚,贝晓曼这个人在她上辈子完全没有过交集,就算同班那么多年,说过的话也是屈指可数,这一次怎么摆出跟她这么熟稔的态度? 没等安蓉蓉想明白,一路上都没有存在感的矮个子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那矮个子先是鄙夷地瞪了安蓉蓉一眼,然后一脸高傲地说:“有些人就是没有自知之明,长得丑就算了,还要出来丢人现眼!” ——呸!你以为你这个矮子平胸飞机场就好到哪里去了吗? 被人当面提到了痛脚,安蓉蓉差点破口大骂,但是一想想现在的形象,她脸色扭曲了一下,最后还是闭了嘴。 哼!作为一个前·豪门贵妇,她才不会跟小鬼一般计较!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是真丑,丑得连自己都看不过眼的那种丑! 安蓉蓉没有接话,但贝晓曼却沉下了脸,道:“佳佳!大家都是同学,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完全没想到贝晓曼竟然会维护安蓉蓉,张采佳一噎,脸上有点不服气,但是却又不敢明着反驳贝晓曼,于是只能讷讷地说道:“哦……哦……”想了想,她又干巴巴地补上一句,“晓曼你就是心地好!” 安蓉蓉:“……” 虽然十分诧异上辈子基本没说过话的贝晓曼竟然会维护她,但是想想既然她这辈子是个胖子,那么跟贝晓曼有点交集也不算什么。 而且比起感动,安蓉蓉还是更在意那些如临大敌般走向教室的学生。 感受到一股莫名的紧张气氛,安蓉蓉指了指那些人,道:“他们脸色怎么那 么难看?” 贝晓曼一怔,望了过去,然后笑道:“大概是因为要摸底考试吧?” 安蓉蓉:“……” 摸底考试?!! 于是脸色难看的人变成了安蓉蓉。 跟着贝晓曼和张采佳来到教室。 现在的教室还没有开始排座位,大家都是随便坐着。但虽然是随便坐着,教室里也隐隐分成了几个小团体。 一个,当然是以贝晓曼为中心的小团体。无他,人美性格好,男生没几个有那个厚脸皮坐过去,女生总没那么多避嫌了;而另一个,则是每个人鼻梁上都挂着厚厚的眼镜的学霸团,就算贝晓曼这边叽叽喳喳吵翻了天,也没人抬头往这边看一眼;除了这两个小团体,其他的都能划进同一个团——学渣团。 当然,那学渣团里肯定包括安蓉蓉。 没坐多久,上课铃敲响,教室门被推开,一个面无表情的老师走进来,随意点了几个人就开始发试卷,一句废话都没有。 后排座位响起一片隐约的哀嚎,安蓉蓉本来也想哀叹几声,但想想自己现在的尊荣,还是绷住了脸没有说话。 好不容易靠着“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长短不一要选b,参差不齐就选d”的口诀把所有的选择题蒙混过关,而其他的题型除了英语外,对安蓉蓉来说简直跟天书没有区别! 什么分析作者在这篇文里想要表达的情感;什么如果xxxx是菱形那么xxxx是什么形状…… 作者表达什么情感关她屁事啊!最讨厌这些有话不直说,就会拿着笔杆子唧唧歪歪的“文人”了! 那xxxx是什么形状还要求解吗?那不就是个平行四边形吗?用眼睛看不够吗还要证明?脑子撞傻了吧?! 于是第一天的摸底考试就在安蓉蓉一边在心里怒骂一边心力交瘁中度过了。 收好了试卷,那老师干巴巴地通知了第二天开始为期一星期的军训后,便满载着教室里学生的哀嚎,施施然离开了。 被接二连三的噩耗打击,在没有心情跟贝晓曼扯皮的安蓉蓉背着书包,垂头丧气地离开了教室,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沉痛地想着为何生命如此多艰! 想她安蓉蓉,怎么也是曾经万众瞩目的豪门贵妇……但是今天她却败在了小小的摸底考试上! 简直令人发指!! 安蓉蓉暗自磨牙,脸上一 阵阴一阵晴,心思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于是也完全没有发现她早已经不知不觉中走岔了路,开始向着学校后门的小树林走去。 慢慢地,周遭开始安静下来。 终于察觉到不对的安蓉蓉抬起头,发现这里全然陌生,除了能肯定是学校里之外,完全不知道到底是学校的哪一个地方。 ——祸不单行! 在学校里迷了路的安蓉蓉停下脚步,满脸不耐地四处看着,想要找到出路。但就是这么一看,安蓉蓉就发现了不对。 原本是因为心思飘得远,这才没有注意到,但是等安蓉蓉一回神,在她左手边小树林那隐约的拳脚和闷哼声就显得异常清晰。 说实话,安蓉蓉对于这样的声音并不算陌生。 打架,斗殴……在她小学和初中,可没有少干过这样的事。 对于一个其父不祥,母亲也不知道去了哪儿的私生女安蓉蓉来说,她的童年从来没有什么明媚美好的记忆。 歧视、嘲笑、排挤,进而发展到动手,实在是太过于理所当然了。 那些大人仗着自己的身份,从不肯主动向年幼的安蓉蓉表现出什么,但是小孩子都是聪明敏感的,大人以为他们并没有做什么,但是他们的眼神和态度,早就向那些孩子传达了一些讯息。 所以那些孩子也执行得非常彻底。 所谓的孩子,是世上最天真、最残忍不过的一种生物。正是因为他们什么都不懂,他们才会无所畏惧。 他们会撕掉蜻蜓的翅膀,好奇地把它们扔进火中,看着它们挣扎着化成灰烬;他们也会扯掉蚱蜢的腿,关进玻璃罐子,看着他们一点点蜷缩下去……对于他们来说,安蓉蓉跟那些蜻蜓、跟那些蚱蜢并没有区别。 所以他们撕掉她的课本,嘲笑她的身份,甚至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呼朋唤友地一同来把她揍一顿……这些都算不得什么新鲜事。 小时候的安蓉蓉不懂得什么叫做服软,也不懂得什么叫做告状。 她会像一只愤怒的小狮子,张牙舞爪地打回去,于是最后在被抓住后,在那些人众口一词中,在那些老师的眼里,就是她安蓉蓉无故挑衅同学,还动手打人。 她讨厌老师,讨厌学校。 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喜欢过。 直到她开始长大,她学会了装可怜,学会了在那些人眼神不善地看她的时候不动神色地引 来那些对她有好感的男生。 于是最后的结果再明显不过了。 她终于赢回了曾经的劣势,但是她也开始慢慢被人冠上了“贱|人”、“婊|子”的名头,还有人曾当着她的面说“这样的品行,果然跟她妈是一路货色”。 但是那又怎么样? 她就是婊|子,她就是贱|人,那又怎么样?! 是谁跟丧家犬一样只敢在背后咒骂她? 是谁见到她就脸色难看退避三舍? 赢的人是她! 这就够了! 安蓉蓉漠然瞥了一眼,然后就打算离开。 就像曾经的她那样,现在的这个人也不过是校园暴力的倒霉鬼之一,反正那些小鬼也不敢打死人……就这样吧。 收回视线,安蓉蓉向前走了两步,然后突然顿住,又往回走了两步。 是错觉吗?她……怎么好像看到了那个人? 想到在她二十岁时惊鸿一瞥,却让她至今难忘的卫秉之,安蓉蓉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不自觉地又再度向发声的地方靠近两步。 不得不说,安蓉蓉当初会死活要嫁给邵启之,除了他本身邵氏继承人的身份之外,他那张同卫秉之有几分相似的脸着实居功至伟。 虽然这十分不可思议,但是一直以勾|引为手段,以富太太为终极目标,并且拉得下脸放得下身段的安蓉蓉事实上也的确有喜欢过的人的,那就是卫秉之。 但是她更清楚的是,就算她勾|引邵启之,成为了邵家的少夫人,但是以她的身份是绝对没办法成为卫氏当家人的儿媳妇的。 他们瞧不上她。 安蓉蓉从来都十分明白。 所以她明智地没有纠缠过卫秉之,甚至避开他,只是远远地看着那个人,然后牢牢在心里印刻下他的面容。 可是……为什么她现在竟然看到了卫秉之的脸? 而且还是被按着揍的那个? 想到这里,安蓉蓉生出了两分焦虑,身子再度向前探了些,就是这一刻,她的身影映入了那些不良少年的眼中。 领头的一个红毛满脸厌恶地看了安蓉蓉一眼,道:“滚开!丑八怪!” 丑……八……怪…… 安蓉蓉听到自己脑中名为“理智”的弦,“啪”地一声崩断了。 ☆、第3章 chapter.3 如果说重生后有什么好处,那么除了重来一次之外,安蓉蓉得到的最大的好处就是力气明显变大了。 想来也对,看她安蓉蓉现在的模样――五大三粗、虎背熊腰……虽然是有点虚胖吧,但是体积摆在那里,力气不大才怪! 于是,仗着自己现在的体积力气和曾经练习过的女子防狼术――不,其实防狼术什么的没用上――安蓉蓉三下五除二地放到了那四个不良少年。 而经此一役,安蓉蓉终于发现她现在的力气不是很大,而是非常大,从那些哭得涕泪横流,连滚带爬地跑掉的不良少年就能看出来。 狠狠出了口这些天憋着的恶气的安蓉蓉拍拍手,轻蔑地瞥了眼那些逃跑的不良少年,终于将目光投到了那个被那些人按着揍的少年身上。 而就是这一眼,安蓉蓉就能肯定这个目瞪口呆看怪物一样瞧着她的人绝对不可能是卫秉之! 凌乱的头发遮住了那个少年的部分面容,但只是他露出的那一小部分侧脸就足够令涉世不深的少女怦然心动。虽然此刻的他仍然是少年的青涩模样,但是安蓉蓉只消瞥上一眼,就知道这少年以后绝对长得不差! 就像那一天只需一个侧脸就让她记了这么多年的卫秉之。 但他却不是卫秉之。 虽然长得的确十分像,可是先不提从小在国外接受精英教育的卫氏继承人出现在这个小镇的可能性,光是那双眼睛,就绝不可能出现在卫秉之的脸上。 卫秉之是谁? 国内势力数一数二,黑白两道都有那么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交情的卫氏继承人。从小虽不能说千娇万宠地长大,但他也的确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他那一身的气度和眼神,就像是她那些便宜哥哥姐姐们,是她再怎么模仿也装不来的东西。 而眼前这个人,就算同卫秉之长得再想,也绝不会是卫秉之。 因为安蓉蓉在他眼里所看到的东西,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自卑自负,怯弱狂妄,明明早就被人踩进了泥地,但却依然心比天高,自以为总有一天会一飞冲天……就像曾经的她。 只是看了一眼,安蓉蓉就丧失了对这个人的兴趣。 如果说在被邵启之那贱|人推下天台之前,她还会对长得像是卫秉之的人和颜悦色,那么在重生之后,她早已经把自己的妄想打消得干干净净了。 长得再像又怎么样? 到底不过是个冒牌货。 安蓉蓉没有把那个少年放在眼中,而这一点无论是她的动作还是眼神都没有丝毫的掩饰。 但这样的态度,对于少年来说,却越发难以忍受。 在那少年的心中,原本还对这个虽然很丑但却很有“正义感”的安蓉蓉升起了几分好感,但是那漫不经心的一瞥之后,少年顿时怒了。 他强撑着站起来,向安蓉蓉冷笑着,声音因为暴怒甚至带上了两分尖锐:“谁要你多管闲事!” 在少年的预想里,这样的态度足以激怒眼前这个丑女,然后等她跳脚,他们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吵起来了。 对,可以吵架,但就是不准无视他! 谁都不行! 但安蓉蓉却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哦”了一声,掉头就走。 少年:“……” 等等这剧本不对啊! 少年目瞪口呆,眼看安蓉蓉真的要走远了,顿时气急,道:“喂!我还没说完呢丑八怪!” 丑……八……怪…… 安蓉蓉再一次听到脑子里什么东西“啪”地断了,于是她从容不迫地转过头来,走到少年面前,姿态优雅地―― 揍了他一顿。 呵呵呵呵愚蠢的凡人啊不作不死就不会死你懂吗? 把那个作死的蠢货揍成猪头后,安蓉蓉终于舒了口气。 她阴森森地笑着,踹了一脚躺地上装死的猪头,道:“下次再叫我丑八怪,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猪头”瑟缩了一下,湿漉漉的黑眼睛又是不甘又是委屈地看着她,微弱地“哼”了一声,倒是没敢――或者说不能――再来撩毛。 于是安蓉蓉神清气爽地回家了。 对于安蓉蓉来说,放学路上跟人打一次架什么的,当然只是小事一桩,就像只是路上买了根冰棍一样平常,所以在她到家后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在神色僵硬地敷衍过姥姥的嘘寒问暖和关于今天的摸底考试后,安蓉蓉终于心身疲惫地回到了二楼的房间里,扑在床上,但没过一会儿,她又坐了起来。 从明天开始,就要进行军训了。 虽然说高中生的军训训练量也算不上大,在这个小镇里更是教官老师学生一起敷衍过去,但是对于打定主意减肥的安蓉蓉来说,倒是一个好机会。只要能把握住这个机 会,就可以既不用学习,又能减下相当可观的重量。 既然这个星期不上课,那么跟姥姥说住学习的事就可以先放放,毕竟一天军训下来她也很累了,可没有时间跟寝室里的那些八婆勾心斗角――虽然她们等级太低,但是也很烦的! 不过想靠军训来减肥,有些事也是需要注意一下的,比如说拉筋、缓解肌肉疲劳,更重要的是――绝!对!不能练出肌肉! 作为一个身娇体弱的美人,有肌肉是几个意思? 这种事要坚决杜绝! 安蓉蓉从书桌旁简陋的书架上摸出一个笔记本,把自己能想到的在后世看到的关于减肥和缓解疲劳的所有注意事项,不管有用没用,都一股脑地写上去。等到确定自己脑子里没有遗漏的东西后,这才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 减肥大作战,开始! 不过有句老话怎么说的? 理想很丰满,但现实却很骨感。 在第一天军训完成之后,安蓉蓉就累得说不出话了。 作为一个胖子,还是十分重量级的胖子,就算她力气大于常人,但是体力还是跟正常胖子一样是个渣渣,更何况对于教官的要求,她全然不像其他人那样偷懒,都一丝不苟地完成了。 虽然途中累得无数次想要休息一下,但是想想自己现在的尊荣,她还是咬牙挺过来了。 她安蓉蓉别的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就是够狠,够有毅力! 只要她想做的事――不管是曾经的勾|引邵启之,还是现在的减肥――就绝对能够做到! 而这样强迫自己也要把教官的要求做好的做法,除了差点虚脱之外,倒是在教官和班主任面前刷了不少的印象分。 安蓉蓉的高中班主任王镛,曾经是市内十分有名的高级教师,据说如果不是他着了一些人的道犯了错,被赶出了原本所在的高级私立学校,不然也不会到市一中这小破地方来。 但不管怎么样,教学水准摆在那儿,王镛也是十分心高气傲的。 而正是因为心高气傲,他才会对安蓉蓉分到他的班里这件事抱着十二分的不满。 虽然王镛从来没有正式教过安蓉蓉一天书,但是安蓉蓉的恶名早就上了这个小镇里所有老师的黑名单――叛逆、阴沉、不服管教。 老师也是人,当然也有喜怒哀乐。五根指头还有长有短呢,能够对所有类型的学生一视同仁 的老师何其少,他王镛没见过,也不是其中一员。所以为了他带的这个班的升学率,早在安蓉蓉抽签分到他的班的时候就暗自琢磨着怎么把这个问题学生推出去。 但是现在一看,那个传说中的问题学生,倒是没有像传闻中的那么难以管教嘛! 王镛犹豫了一下,打算再对安蓉蓉观察看看。 好歹分班还有一年,先看看吧。 安蓉蓉倒是对这一切都没有察觉,只是近乎强迫地要求自己在这场长跑中跟上大部队。 心跳剧烈如同擂鼓;四肢沉重,酸麻刺痛的感觉一阵阵涌了上来,每踩下一步都像是踩在钢针上。 她嘶哑地喘着气,好像肺部破了个口子,火辣辣的疼顺着肺爬上了嗓子。 如果不是意志支撑着她,她几乎随时都会倒下去。 但是她到底没有倒下去。 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安蓉蓉十分相信这一点,而她更相信痛苦只是暂时的。 安蓉蓉可不傻,不可能做出为了减肥而不要命的事。 只有活着,才能回到安家,才能享受生活,才能报复那些贱|人……她怎么会就这样折腾自己这一次近乎奇迹般的小命? 她只是相信这些运动对她的身体来说不算什么。 痛苦、沉重、疲惫……她的身体在向她抗议,告诉她做不到了,但是她的大脑却很清楚地知道她做得到。 她做得到。 这还不是极限! 而在一天的军训结束后,安蓉蓉回到房里,但却不像其他的人那样倒头就睡,而是撑着比常人更累的身体做拉伸运动、按摩、缓解疲惫的肌肉。 在确定一切都做到位之后,这才安心睡去。 一周的军训转瞬即逝,在高一第一个星期的星期天,在那些人含泪送教官的时候,安蓉蓉却站在家里的体重秤上,看着上面的数字。 70kg! 安蓉蓉扭头,看着镜子里已经初显轮廓的自己,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成功的第一步! 加油! ☆、第4章 chapter.4 但军训已经结束了,眼下摆在安蓉蓉面前最紧要的一件事,不是减肥,而是怎么把学校里的老师糊弄过去。 上学?学习? 那一点都不重要!更何况学校里教的东西又有什么用?在走进社会的时候哪一点用到了? 她当初靠着安家的钱和人脉混了个名牌大学文凭,最后又真的派上用场了吗?! 于是在目的性和功利心强烈的安蓉蓉脑子里,一直坚定着这样一个思路:学习,是为了过得好,但既然她不用学习也能过得好,那么就不需要学习了! 她不需要学习! 更何况学得好不如嫁得好,只要她再次变成曾经的美人,那么报复了邵启之和江晚晴后,再擦亮眼睛找个好男人嫁了,那么岂不是…… 不,等等。 想到前世的死,安蓉蓉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不行,不能就这样。 男人都不是什么好货色,喜新厌旧翻脸如翻书。这一点她再清楚不过了,因为说到底她也是这么种人……既然这样,她怎么能够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男人身上? 那么……找个好色的蠢货嫁了,然后掏空他? 这倒是个好主意。 安蓉蓉出神地想了想,最后摇摇头。 算了,这到底是远了点,现在的重点还是…… ——上·学! 安蓉蓉头疼地扯了扯自己的头发。 过惯了大学那必修选逃选修必逃的日子,刚回到高中的她一时竟然没反应过来——高中可不是大学!如果在高中她敢逃课,那么她前脚溜了,班主任后脚就得给姥姥打电话,那么等她回到家,面对的就是姥姥的巴掌。 说实话,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一辈子,安蓉蓉都是个十分狠得下心的人:对别人狠得下心,对自己也狠得下心。就连一般人都十分在意的舆论,早在她下定决心勾|引男人来达到自己目的的时候就已经抛之脑后。 但就算这样,安蓉蓉也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也有怕的人,一个是她的姥姥,一个是远在安家还没有露过面的奶奶。 她的奶奶先不说,就说她姥姥。 虽然安蓉蓉是个狼心狗肺的混蛋,但是她也很清楚地记得,是她的姥姥一手抚养她长大的。 曾经的安蓉蓉很不喜欢姥姥。 对于在青春叛逆期停留了 很久的安蓉蓉来说,姥姥她没有文化、市侩、斤斤计较、唠叨、粗俗,为了蝇头小利就跟人争得脸红脖子粗,那大嗓门扯得整条街都能听见,让安蓉蓉自感丢尽了脸。 但是姥姥对她的疼爱却做不得假。 她的父亲没管过她,她的母亲不知去向,从小到大,她唯一的亲人就是姥姥。无论是衣食住行还是学习补课,姥姥就算自己省吃俭用,也要咬牙把她需要用的钱攒出来。 虽然姥姥没说,但是安蓉蓉却知道。姥姥每天五点就要起来,去照顾菜地,六点半再回来给她做饭,等到她去上学后,姥姥再挑着担子去卖菜,中午回家给她做午饭,下午带着老花镜做些手工品,等她上学回家吃过午饭后,再去夜市兜售那些小玩意。 她安蓉蓉恨过将她弃之不顾的父亲,恨过生而不养的母亲,恨过世上所有的人,但是就连她最叛逆的时候也没有恨过她的姥姥。 她可以不在意所有的人,但却不能不在意她的姥姥。 可是她姥姥却又一心要她读书好考个好大学…… 难道她真的要花时间去读书吗?! 先不说读书带给她的回报要等到多久以后,单是她讨厌读书这一点就让她对读书没什么信心。 安蓉蓉越发烦躁地扯着自己的头发,直到把自己的头发扯断了好些根,这才停了手。 算了…… 安蓉蓉气馁。 见招拆招吧。 当晚,安蓉蓉设好了闹钟,保证了她可以在姥姥前脚出家门她后脚就能出去跑步的时间点后,安心睡下。 第二天清晨,闹钟刚打了个响儿,睡得警醒的安蓉蓉就一把拍哑了闹钟,把脑袋探出楼下。 很好,姥姥走了。 洗漱完毕,安蓉蓉换上宽松透气的衣服溜出门外,开始慢跑。 也无怪安蓉蓉这样偷偷摸摸,事实上,如果姥姥知道她减肥的打算,那么肯定是十二个不赞同。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姥姥都一直秉持着一个观念:能吃是福! 只要能吃,胖?那算啥?胖是福气啊!那些嘲笑胖子的人,是因为他们不懂胖子的美! 上辈子是她坚定了食物的诱惑,而这辈子却显然没有,但姥姥却明显不会支持她的减肥运动,并会萌发“与其花时间减肥不如多看看书”之类让安蓉蓉无比痛苦的想法,于是安蓉蓉也只能每天像只瑟缩 的老鼠一样躲着姥姥偷偷减肥。 虽然小镇里实在瞒不住事儿,但安蓉蓉却知道姥姥的行动规律和许多同龄的老人不太一样,而且姥姥又粗心、又不爱八卦,想来要发现这件事也得许久以后了……既然这样,那以后的事就以后再说好了。 绕着小镇慢跑一圈,再做了个拉伸运动,安蓉蓉回到家,洗了澡,又把汗湿的衣服也洗了,偷偷混在前晚洗好的衣服里,这才爬上床睡了个回笼觉。 将近一个小时后,姥姥来敲门把安蓉蓉叫起来吃饭,果然没有发现她出过门这回事,依然向往常一样唠唠叨叨,说得也无非是好好读书天天向上之类听得人耳朵起茧的话。 安蓉蓉左耳进右耳出,一边嗯嗯啊啊地敷衍过去一边三两口吃完饭,拎起书包就冲向学校。 事实上,到了高中后用书包的人就少了。 在高中,因为大部分的书都堆在书桌上或者放在抽屉里,只把一些贵重的物品或者是当天没有做完的作业随身带着。所以男生基本就空着一双手或是抱着书上学放学,女生就提着精致不足漂亮有余的手提袋或是小背包款款走来,也只有像安蓉蓉这样的高一新生才背着书包,而背书包里的人最显眼的无疑是安蓉蓉——那书包,太土了! 不过对于安蓉蓉来说,她的书包的确是土掉了渣,但不管是“新款”书包还是那些备受追捧的提袋,在她眼里却比她的书包没有好到哪里去——反正都是土,难道农民装还要跟村姑装还分个孰高孰低么? 所以对于一路上的指指点点,安蓉蓉表现得十分淡定。 这一天依然跟上个星期一样,都是走到半路就被贝晓曼和张采佳两人截下,准时准点得让安蓉蓉怀疑她们是不是特意过来“偶遇”的,然后再被自来熟的贝晓曼拉去学校,附带一个阴阳怪气的张采佳。 不过这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在听了一星期由张采佳跟贝晓曼聊天时提供的小道消息后,对于那些个同班同学,安蓉蓉倒是开始跟记忆里的人慢慢对上了号。 别的班暂时没想起来,但是在这个班里,有几个她曾经坚实的拥趸,有几个直到她转学都坚持不懈跟她作对的,也有几个从始至终把她当做空气的。 不过以她现在这幅尊容,除了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贝晓曼,她大概会一直被无视下去吧。 这也好,她倒是懒得跟这些小女生打交道。 来到学校,还没等安蓉蓉把椅子做热了, 星期一例行的升旗就开始了。 原本,开学的升旗仪式就是升个旗,然后由学校领导在上头叨叨一堆废话、展望一下除了他自己谁都没用心听的未来,再叫几个成绩好的学长学姐上去鼓励一下新生,走个过场就可以散场了。 但是这一次,在校长说完话后,走上去的却不是作为学霸团代表人物的学长学姐们,而是一位十分潮的地中海发型中年人,和一群头发颜色掉了染缸的不良少年。 安蓉蓉定睛一看——哟,站在左数第三个的那位,不是就是前几天才被她揍了一顿的那个长得像是卫秉之的家伙吗?! ☆、第5章 chapter.5 在校广场上,都是按年级站的。 最前边站的是高一的学生,最后边站着高三的学生。这也是为了课业紧张的高三学生考虑的,因为站在最后的也是离教学楼最近,回去的时候走几步就到教室了。 而安蓉蓉所在的194班俗称少年班,学名实验班,说白了就是留给带着新教育理念回到小镇教书的王镛用来练手的,如果练好了,那么王镛当然就一路爬上去了,没练好,那就降回去当个普通老师——虽然说得难听了点对学生好像残酷了点,但是这就是事实。 不过实验班也有实验班的好处,那就是对外怎么高大上怎么说,甚至就连站个队也要站最前边,所以安蓉蓉这个班的人几乎都把那些不良少年的脸看了个真切,顿时小声“嗡嗡”了起来。 无他,因为这些不良少年里有好几个人都很帅。 或者说是非常帅! 至少对于没见过世面或者满眼四眼学霸的小姑娘们来说,这些人身上都带着“桀骜而叛逆的美感”! 而时下也正好流行着台言校园小本,像是什么“那校草真帅”之类的在女生之间偷偷传递。“不少”感情丰沛得不行的女生为了里面的爱情而落泪,跟女主角同仇敌忾……就安蓉蓉的记忆来说,此“不少”约等于“全部”。 总之,在这些帅气的小子们出现后,就受到了女生们的高度关注。 虽然大部分被“不能早恋”洗脑了的女生们不可能真的做出些什么狂热的事,但是难道看看帅哥都不行么?! 古人都说了食色性也,美人我所欲也……看个美人算个啥! 于是,在美色的引|诱下,女生中基本没人注意那位地中海发型的教导处主任到底在台上说了些什么,都在暗地里对那些不良少年们指指点点,而那位长得像是卫秉之的少年受到的关注无疑是最高的。 也托了这些嘴碎女生的福,安蓉蓉第一次知道了这个人的名字——卫天昊。 一个跟她安蓉蓉一样土掉渣的名字。 除了十分相似的脸,就姓氏都一模一样……为什么? 可是她很确定她上辈子绝对没有听说过卫秉之有过什么兄弟姐妹,所以,应该是个巧合吧? 但是再想想上辈子几乎没有什么交集这辈子却好像十分亲近的贝晓曼,安蓉蓉又不确定起来。 不过除了这一点,让安蓉蓉比较在意的是,对于“卫天昊”这个名 字,她总觉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但是在绞尽脑汁也没有想起什么线索之后,安蓉蓉也只能暂时将它抛之脑后。 过了半个小时,终于熬过了这烦人的升旗仪式,回到194班。但接下来安蓉蓉他们却也没有上课,而是在班主任的催促下完成了三件事。 一,按成绩排座; 二,领书; 三,大扫除。 听到大扫除的消息,再看看那些简直就像是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桌子椅子…… 安蓉蓉记得,在她初中的时候,用的是钢条支撑的刷过漆、摸起来十分光滑平整的好桌子,没想到上了高中后却反而降了个档次——不说它全是木的,就连桌面都坑坑洼洼像是老人脸上皱纹的放大版。再想想初中和高中的学费……啧,怎么说呢? 一切尽在不言中。 顺着黑板上的排座表移到倒数第三排,安蓉蓉一边在肚子里诽谤这拿学生当免费劳力使的学校,一边可劲儿擦着分给自己的桌子。 也不知道这个桌子的上一任到底是谁,明明桌子都已经这么脏了,还用钢笔在上边写一些诸如“世界都坏掉了”“这都是世界的错”之类一看就是中二未过的话。先不说这些话有何意义,光是那密密麻麻的一堆就让有轻微洁癖的安蓉蓉各种不爽。 但是还没等安蓉蓉擦完桌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老师去领书的那些男同学就回来了。 由于是高一刚开学,所以领回来的书并不是很多,只有各科的主要书籍,几本练习册,外加几个作业本。其他的各种参考资料要么是老师给书名让学生自己回家买,要么是以后上课再发,总而言之看起来还不是很多,也就每人九本主科,十二本练习册,和二十本作业本。 比起高三那堆得比人高的书和练习册,现在的只能算是小菜一碟。 但是对于初升高一的新生们来说,这样的阵势无疑是让他们大开眼界! 教室里一片嘘声,但是班主任王镛却像是老早习惯了这样的场面,面不改色地迅速发完书,开始分配扫除任务。 为了保证公平,开学的第一次扫除安排是由抽签来决定的。 安蓉蓉一听,就觉得要糟。 果不然,等她上去拿着一个纸团展开,上面赫然写着“厕所”两个字。 ——简直丧心病狂! 她都重生了好吗?就 不能让她运气好哪怕一次吗?! 对,安蓉蓉就是传说中那衰神附体,从小到大一次奖都没抽中过,就连拆方便面集英雄卡的时候都摸不出卡的那种衰人。 大概是两辈子的运气都用在重生上了吧。 安蓉蓉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由于一个学校公共厕所也就那几个,每个班级只需要抽出一个人去扫,于是安蓉蓉便垂头丧气地拿着扫把一个人上路了。 不过在走之前,安蓉蓉还用书包把自己的书全带上了。 虽然这一次不像上辈子那样,到处都是对她心怀恶意的人,让她一个不注意就被阴了,但是安蓉蓉依然十分警觉地避免了自己被暗算的可能。 除了钱,她只信任她自己。 而事实证明她做了个明智的决定。 到了地儿,男厕所那边传来十分粗暴不满的扫地声,想也知道那边的倒霉鬼此刻心情一定十分糟糕。而作为另一个倒霉鬼,安蓉蓉也没有搭话的兴趣,便默不作声地从书包里撕下两张作业纸垫在厕所转角的地上,确认自己就算在厕所里扫地也能瞧见,这才放下书包,进了女厕所开始扫地。 但安蓉蓉进去没多久,厕所的外头就传来一个变声期少年特有的破铜锣般的叫唤,大喊道:“哟!今天的心情怎么样?扫厕所的卫大少爷?” 卫大少爷? 安蓉蓉的动作一顿。 难道是…… 只听隔壁厕所被称作卫大少爷的倒霉鬼把扫把用力一扔,脚步哒哒哒地就冲到了厕所门口,然后一声惊呼,那破铜锣嗓子大叫道:“你、你打我?卫天昊!在学校你也敢打我?我跟你说,我这就去告诉老师!” 安蓉蓉:“……” 这出息! 而在摆出了“告老师”这一利器后,卫天昊却是冷笑一声,道:“告啊?你去啊?呸!你也就只有像女人一样告老师的水准了!” 安蓉蓉:“…………” 果然古今中外最讨厌的就是地图炮啊。 “你——!”那破铜锣嗓子被卫天昊的话气得一噎,然后就传来不知道发自谁的一声闷哼,接下来两人就在厕所门外噼里啪啦地打起来了。 呵呵,正式开学的第一天就打架,果然是勇气可嘉么? 没有理会外头两个火气旺盛的小鬼,安蓉蓉就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埋头扫 地,打算早点完事早点回家。 但事实证明,安蓉蓉只要碰上某人,就绝对没有好事儿。 只见一个满脸青春痘的少年被卫天昊一拳打得后退了好几步,最后还一个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地上,闯入安蓉蓉的视野,还恰好坐在安蓉蓉的书包旁。 安蓉蓉:等等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完全没有注意到——或许说没敢注意到——女厕所里的另一个人,青春痘瞪大眼看着狞笑逼近的卫天昊,虽然强撑着勇气,但一开口就把自己的底气全泄了。 “你、你……你别过来!我喊人了啊!” 对于这样可笑的“威胁”,卫天昊抱以嗤笑一声,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青春痘一声尖叫,想也不想,一把捞过安蓉蓉放在一旁的书包挡在身前。 只听一身布料撕裂的声音,那本来就又老又破的书包就在这一脚下,干净利落地裂开,里面的书本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 安蓉蓉:“……” 安蓉蓉听到自己脑中名为“理智”的弦,发出了一声熟悉的断裂声。 ☆、第6章 chapter.6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安蓉蓉都绝对无法容忍一件事,那就是损害她的利益。而这种利益百分之九十九的情况下代指钱。 而重生之后她讨厌的事里多了一件,那就是骂她丑八怪。 好巧不巧,现在安蓉蓉面前那位名“卫天昊”实“蠢货”的家伙,把她最讨厌的两件事全犯了。 所以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安蓉蓉十分冷静地思考了一下,十分冷静地掳袖子上了。 于是,两个最多也就十五岁的少年,目瞪口呆地看着女厕所蹬蹬冲出一位“女中豪杰”,气势汹汹地用扫把挥出了大将之风,啪啪啪地把他们揍得哭爹喊娘。 青春痘少年不堪其辱,一边哭喊着“我会告诉老师的”一边跑远了,只留下那个名为卫天昊的家伙试图跟气疯了的安蓉蓉沟通。 “喂!女人你冷静一点啊!” “喂喂喂!你再打我还手了啊!” 突然的,安蓉蓉手下一停,就在卫天昊以为她已经冷静下来的时候,她“优雅”地笑着,把扫把一扔。 “还手?你倒是还手啊?”安蓉蓉把自己有些乱了的马尾用手指微微梳理一下,向卫天昊傲慢一笑,“还手吧,别说我欺负你,那扫把借你用,怎么样?” 卫天昊:卧槽! 都被人这么鄙视嘲讽了,还能忍? 面对这样的嘴炮,不管别的人能不能忍,反正卫天昊是不能忍的。 但他也算保留了最后的风度或者说是自尊,没有去摸地上的“武器”,而是恶狠狠地瞪着安蓉蓉,像只豹子一样扑了上来。 然后他就被揍了。 卫天昊:“……” 这不科学!! 为什么他一个男人被一个女人揍得这么妥妥的?! 简直细思泪流。 于是就在卫天昊躺在地上默默泪流的时候,安蓉蓉拍了拍手,爽了。 老实说,安蓉蓉完全不怕那个青春痘或者卫天昊去告诉老师说她校内斗殴什么的。 第一,她身上完全没有外伤;第二,她是女人。 谁会相信一个在外人眼中阴沉自卑、怯弱无能、就算被指着鼻子骂也不敢反驳的女人会把两个个头都不小的少年按着揍了一顿? 而且那两人中还有一个是出了 名的不良少年。 面对这样的情况,老师会信谁? 不必深思就能得到答案。 这也是安蓉蓉有恃无恐的原因。 但心里爽了是一回事,钱包不爽是另一回事。 看着地上的那一堆书,安蓉蓉十分嫌弃地皱起了眉。 本来安蓉蓉就是因为有些小洁癖,但又无法把书包留在教室,这才妥协地用纸垫了放在女厕所的转角处。 这会儿,书包破了就算了,连书也凌乱地散落了一地,肮脏的脚印和水渍印在上头,甚至还能隐约瞧见一点血渍,简直是惨不忍睹。 都弄成这样了还想让安蓉蓉抱回家? 怎么可能?! 但是让安蓉蓉放弃这些原本属于她的东西,却也让她怎么都不舒服。 于是安蓉蓉原地思考几秒,安果断扭头四顾。 不出她所料,就在厕所外不远的草地上,一个单肩背包孤零零地倒在地上,安蓉蓉挑眉,道:“你的?” 卫天昊警惕看她,被揍了一顿而有些闷声闷气的声音道:“你想干嘛?” 看来是的了。 “我想干嘛?看你做的是什么!” 卫天昊闻言低头,安蓉蓉则毫不犹豫地大步向那背包走去,拉开一看,不禁皱眉。 高中二年级? 算了,也成。 她将背包倒转,一股脑地将书全都空了出来。 卫天昊看着自己脚下散落一地的书,再看看安蓉蓉的举动,颇有有几分“明悟”,顿时嗤笑道:“怎么?你的报复就是这样吗?你以为我难道会在意那些书?!” 安蓉蓉面无表情地将书堆叠在一起,抱起来:“自恋是病,不要放弃治疗。” 留给卫天昊一个蔑视的目光,安蓉蓉也懒得再理会扫除的事,抱着书扬长而去,但方向却并非校外,而是教务处。 卫天昊在安蓉蓉身后,额上青筋直跳。 这女人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自恋吗?他有自恋吗? 那个眼神又是什么意思?她竟然敢蔑视他?!找揍……不,他打不过她t^t 总、总之,她抱着他的书跑去教务处是准备做什么? 告状? 可是他一没在书上留名,二来她还在他脸上留了印,真告状的话到了对持的 时候想也知道是谁吃亏。那她到底准备干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女人的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好像在什么时候给他留下过非常不好的印象……错觉吗?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卫天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默默地抖了抖。 果、果然还是错觉吧…… · 走在校园内的安蓉蓉完全没有理会身后那个被她揍成猪头的卫天昊,一手抱着书,另一只手则拨下一些额前的碎发,力图将自己打扮得更阴沉怯弱些——就像是无数被排挤、被人恶作剧的胆小鬼一样。 走到教务处,管理书籍发放的老师还没有走,而是坐在一张桌子后玩着手机,安蓉蓉瞥了一眼,是这个年代正流行着的贪吃蛇,这个年轻的老师正玩到紧张的关头,连鼻尖都渗出了些微汗水,于是安蓉蓉也十分有眼色地等着。 过了一会儿,年轻老师发出一声懊恼地叹息,不经意地抬头,这才注意到伫立在一边的安蓉蓉。 俗话说得好,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但换句话说,世人起码百分之八十都是“恨丑”的。丑人天生就有劣势,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安蓉蓉曾经见过很多人,所以她很清楚地知道,就算丑的人什么都不做,被人第一眼瞧去时心中的印象分也会跌破平均水准。 如果丑人和美人同时落泪,那么百分之九十的人会首先关心美人,而其中又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人会质问是不是丑人做了什么。 这就是不公平,而世上也从没有绝对的公平。 安蓉蓉清楚地明白这件事,所以才会这么乖巧地在一旁等着,就为了提高一下自己的印象分,让自己的行动更为顺利一些。 果然,看到一旁不知道等了他多久的安蓉蓉,原本还因为又丑又胖而对安蓉蓉印象不太好的年轻老师心中升起了几分心虚不安,轻咳一声,道:“你来有什么事?” 看了看安蓉蓉怀里的书,那老师皱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推脱敷衍,道:“怎么了,书是坏的?” 安蓉蓉摇了摇头,声音里又是瑟缩又是不安,结结巴巴道:“我是一年级的,可是他们……他们给了我这些书……” 安蓉蓉说得含糊,但年轻老师一看安蓉蓉和她怀里明显是高二的书,顿时呆了呆,再望向安蓉蓉时眼里多了不少同情,也不知道到底脑补了什么。 年轻老师接过书 ,翻了翻,确认书本都是完好的,再想到他方才的脑补,顿时爽快道:“我给你换!” 安蓉蓉松了口气。 计划果然很顺利。 虽然只在这个学校呆了一年,但在安蓉蓉的印象里,这个学校是出了名的抠门。如果她将那明显被人为毁坏的书拿过来的话,就算校园暴力导致的损毁本来就是学校的责任,但学校是绝不会认下的,也就是说她得自己掏钱换一套书。 安蓉蓉会拿这份钱吗? 怎么可能! 那么她就只能用那套书了? 更不可能! 一年级的书换不了,那就拿二年级的书来换呗! 只要能够把理由圆过去,不让人生疑不就行了? 而事实证明,安蓉蓉塑造的“因为外貌性格不讨喜而被同学恶作剧”的形象十分成功,按照那位年轻老师看她的眼神,想来还额外脑补了不少她的“可悲事迹”。 但这些就不是安蓉蓉准备理会的事了。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安蓉蓉接过这些书就回了家,连明天班主任可能会询问她为什么扫到一半就跑了的理由都想好了:不良少年斗殴,她心里太害怕,所以才跑了。 反正就这个答案,老师爱信不信吧。 安蓉蓉心里十分不负责地想着。 回到家中,姥姥还没回来,于是安蓉蓉把书抱到自己的房间,把书往书桌上一扔,便开始琢磨着别的东西,那就是赚钱! 事到如今,安蓉蓉的减肥计划已经进入了一个瓶颈。 ——并不是说她的体重减不了了,而是因为她不能再这样向下瘦了。 为什么?很简单,因为安蓉蓉已经发现她的皮肤开始有松弛的症状了。 作为一个胖子,在她的减肥路上,总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状况,什么毅力不够,什么运动不够,什么戒口不成功……在减肥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有些人挺过去了,于是他瘦下来了,有些人没挺过去,于是他继续胖着,可是对于大部分靠着毅力急速瘦下来的人来说,他们都会碰到同一个问题:皮肤松弛。 说穿了,无非就是减肥太快,甩掉了肥肉但原本松弛的皮肤还没有恢复过来。 面对这样的状况,除非安蓉蓉想要变成一个可以拿肚皮来拖地的人,否则就算安蓉蓉再不情愿,她也只能放缓她的脚步,减慢她的减肥计划。 但是事实上,安蓉蓉很缺时间。 现在是高一上学期开学没多久,而在高一下学期将近期末的时候,会有安家的人来岐水镇,寻找她,而她必须在安家的人找到她之前恢复到最完美的状态。 对于安蓉蓉来说,无论是安家,还是那个城市,又或是那个曾经鄙视过她、侮辱过她的圈子,都像是一个无形的战场,容貌和先知则是属于她的武器……她必须要在回到那个战场之前,找回她的武器。 可是现在只剩下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安蓉蓉又怎么能够不急? 所以安蓉蓉打上了按摩霜的主意。 但更现实的问题来了,买按摩霜,是要钱的。 而安蓉蓉…… 她·没·钱! ☆、第7章 chapter.7 说到钱这回事,安蓉蓉觉得她可以替自己抹一把辛酸泪。 在安蓉蓉回到安家之前,她身上面额最大的钱就是一元,而数数这么多年她“攒下”的零花钱,也就不到十块! 多么痛的领悟! 就这么点钱还想买东西?怎么可能! 但是要让安蓉蓉向姥姥伸手要钱吧,不说姥姥拿不拿得出这个钱,愿不愿意拿出这个钱,光是想想安蓉蓉就觉得张不开这个嘴。 安蓉蓉又不是不知道姥姥的辛苦,而且她也不是真的小孩子了,怎么还能那么理所当然地向长辈——仅限姥姥——伸手要钱? 于是赚钱这件事被安蓉蓉提上了日程。 但是怎么赚钱? 作为一个在校的学生,安蓉蓉能做的事少之又少。 炒股? 好主意,但这种一听就十分高大上的事,作为一个合格的花瓶,安蓉蓉上辈子就没接触过,于是这辈子也只能看着这被后世誉为黄金时代的股市过过眼瘾。 投资? 好主意,但一个十分重要和关键的问题——本钱呢? 依然是想想算了。 那么还有什么? 不,应该想想她会什么。 作为曾经以色事人的高级花瓶,安蓉蓉在美容和保养方面自然是有相当的心得,但是这些心得以她现在的身份当然是都派不上用场的,至少在赚钱方面派不上用场。 那么她还会什么呢? 她知道后世的流行,知道哪些公司会如同黑马崛起,知道哪些现在看似落魄的人会在以后一飞冲天……如果给她足够的本钱,让她以小搏大未尝不行,但是问题又回到了死路:她没钱。 好吧,让她放下那些看似诱人但对现在的她来说全然行不通的目标,回到眼前。 有什么办法是能够让她在学校也能够完成、也能够赚钱的事吗? 最重要的是,是能够让她现在的经济得以承受。 低成本,和可以尽量最大化的回报…… 安蓉蓉眼前一亮:网文。 对于一些人来说,网文几乎成为了低成本高回报的典型:只要有一台电脑,一个好的平台,几乎人人都可以发文,过一把“作家”的瘾,运气好的还能赚大钱! 尽管这个赚大钱的人就跟中大奖的人一样少,但是此刻的 网文正处于初步发展的阶段,再怎么小白的文,只要能够让人看得爽,就有人买账,就能够给予回报。 ——这是真正的黄金时代。 在这个时代里,就算依然会有盗文的困扰;就算大部分读者正版意识依然十分薄弱,作为写手的正当利益被人侵犯,制作成一个个免费的文包在网络上发散……但不可否认的是,大部分在后世挂在作家富豪榜上的写手,就是在这个年代开始崭露头角的。 普通人和成功之人相比,差得是眼光和吃第一口蛋糕的勇气。 而来自后世的安蓉蓉,甚至都不需要勇气和眼光,也没有大部分人犹豫不决的理由,所以这还有什么好迟疑的? 想到就做,安蓉蓉翻开笔记本,靠着一时的激|情,洋洋洒洒写下了好几页字,不知不觉就写到姥姥叫她下楼吃饭的时间。 也顾不上姥姥那疑惑的目光,安蓉蓉两口吃完饭,又蹬蹬蹬回到楼上,继续自己的“创作”之旅。 一口气写了三个多小时,直到肩膀开始酸痛时才停下,于是安蓉蓉开始往回翻,得意洋洋地欣赏自己的“大作”,但就是这么一看,却恨不得戳瞎自己的双眼。 ——作为一个曾经连八百字作文都要憋好几个小时,高考作文更是交的白卷的家伙,那三小时毫不犹豫的“写作”能够写出什么来? 逻辑不通。 没关系反正是小白文,安蓉蓉这样安慰自己。 主角弱智配角更弱智。 没关系这是小白文,安蓉蓉这样安慰自己。 错别字太多语句不通语病太多…… 没关系,这是肖白·文! 视角混乱主角逻辑奇葩剧情平淡文字生涩…… 嚓啊,这哪里是小白文?这明明连废稿都算不上啊! 安蓉蓉一怒之下,动手把自己三小时的成果唰唰撕了个干净,撕了后感觉还不解气,最后更是把它们丢进厕所,拿水冲进下水道。 说好的重生制霸天下呢!! 为什么写个网文都这么难?还要不要人活了! 安蓉蓉怒气冲冲地回到自己房间,一头栽倒在床上,拿一旁的毯子把自己卷成了毛毛虫。 安蓉蓉很生气。 安蓉蓉特别生气。 然后她生气着生气着……就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第二天一 起来,安蓉蓉回想着昨天晚上的事,不由得感到十分忧郁。 她到底能做什么呢?早知道上辈子就该多学点东西,不然也不会在重生后都混得这么惨! 哦,贵妇课程什么的她倒是学过,但是管什么用啊摔! 简直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而这样的忧郁在安蓉蓉准备上学,却发现书包早就在昨天破了个彻底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果然“衰”这种属性就算她重生了也从没变过啊! 安蓉蓉默默在心里流着泪,迎风感慨为何她的人生会如此之衰。 但姥姥已经在楼下催了两遍,眼看就要催第三遍并随时准备上来抽人了,安蓉蓉也只能犹豫一下,绞尽脑汁地回想昨天她看的课程表。 她记得,上午的课是……语英数数?数语语英?还是什么?昨天她就没关心过课程表,只是例行公事地扫了一眼,到了今天安蓉蓉挠心挠肺地后悔怎么没多扫两眼。 不管了,总之上午应该是主课,下午的课程下午再说吧! 安蓉蓉抽|出语数英三本书,练习册作业本什么的也懒得带上,就这样打算去学校了。 走出家门时,姥姥大声问道:“蓉蓉,咋不背你的书包呢?” 安蓉蓉不想背书包,也不想让姥姥花冤枉钱去买一个没啥用的书包,就干脆用一副不耐烦的口气道:“书包太麻烦了,不背了!” “欸?你这小兔崽子,上学背个书包你还嫌麻烦?找打呢你?你知道我们那个时候就连读书都……” “好了好了我走了!” 安蓉蓉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大步踏上了去学校的路。 今天比以往她上学的时候晚了好一会儿,于是安蓉蓉本以为不会再在路上碰见贝晓曼和张采佳二人组了,谁知道张采佳是没遇上,但贝晓曼竟然还是被她遇上了! 安蓉蓉无语地看着从她后头快步赶上的贝晓曼,简直快要对这份“缘分”没话说了。 就像往常一样沉默地被贝晓曼叫住一起向学校走去,像往常一样听贝晓曼在她耳边轻声慢语地说着话,时不时敷衍一两句。 就跟上个星期一样。 但是本就善于察言观色的安蓉蓉却还是看出了贝晓曼不对劲的地方。 走了一会儿,安蓉蓉冷不丁地说道:“你的脚怎么了?” 这一天不像以往一样 热,反而有点阴阴的,所以街上的大部分人都穿了中长袖和中长裤。而这些人里就数贝晓曼她包得最严实,长长的白色小衬衣加长长的蓝灰色牛仔裤。虽然比旁人穿得多了点,但是也算正常,而且这样的装扮将初显曲线的少女衬得漂亮异常,回头率十分地高。不过安蓉蓉却注意到,贝晓曼每走一步肩膀都会比另一边要矮一下。 贝晓曼听到安蓉蓉这样说着,脸色一变,但只是一瞬间就恢复过来,笑道:“什么怎么了?” 这倒是跟她装傻呢。 不过安蓉蓉本来对贝晓曼的事没什么兴趣,所以也懒得揭穿她,只是说了句“没什么”就继续向前走。 安蓉蓉没有再提,贝晓曼更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依然保持着微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别扭。 安蓉蓉看着那笑容,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起了上辈子在跟贝晓曼打擂台的时候无意间曾听人说过一个八卦,说是贝晓曼家里,其实是有点“问题”的。 什么问题,安蓉蓉那个时候没有问,现在也没有知道的必要,不过……看贝晓曼的脚,大概就是那个“问题”吧? 一路走到教室,这一次贝晓曼倒是比往常走得快,连一句话都没多说就扭身走向自己的座位,倒是引得安蓉蓉多瞧了她几眼。 看来那个“问题”比她想象得还要大啊…… 在心中感慨几句,安蓉蓉没再在贝晓曼身上多花心思,看向了课表。 就像安蓉蓉猜测的那样,这个上午全是主课,她带的那三本书的确是足够了,但是安蓉蓉的脑细胞却明显不够用了。 什么翻译古文分析文章情感,什么合集并集交集……真是听得肚子里没几两墨水的安蓉蓉昏昏欲睡。 熬过头三节课,途中还被班主任王镛叫出去一趟,问了问昨天扫厕所的事,轻描淡写地说了两句就放安蓉蓉回了教室,这件事就算揭过了。 到了第四节课,是安蓉蓉少见的比较拿手的英语课。 是的,拿手。 虽然这件事对于安蓉蓉来说有点不可思议,但是英语这门让大部分人抓耳挠腮的课程,却是安蓉蓉最拿手的一门课。 无他,就是安蓉蓉上辈子大学从没听过课,眼看要成为安家第一个大学毕不了业的人,于是在思来想去后被安家奶奶打包送到国外镀金了而已。 如果不是安蓉蓉她那个便宜老爸极力阻止,安奶奶甚至还想给 安蓉蓉带上一个翻译人员。 但总之,最后安蓉蓉是一个人去国外呆了几年,回国的时候除了一张用钱混出来的大学文凭之外,还有一口流利的外语。 所以高中英语,对于安蓉蓉来说,再简单不过了,毕竟英语说穿了就是那么些东西…… 等等! 安蓉蓉一拍脑门。 对……对的,就是这样啊! 她怎么忘记了呢? 安蓉蓉眼中露出抑制不住的喜色。 ——她找到赚钱的办法了! ☆、第8章 chapter.8 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 那些曾经让安蓉蓉引以为傲的一切,都在现在的容貌和身份之下派不上丝毫用场,而那些曾经被安蓉蓉唾弃的、从没有放在心上的“附加品”,却在此时成了安蓉蓉最后的救命稻草。 不知道为什么,安蓉蓉在此刻突然想起她曾经听人说过这样一句话:你的年轻、容貌、身世、金钱,或者其它你引以为傲的一切都有可能离你而去,但唯有知识与智慧将永远伴随于你。 安蓉蓉心中升起几分怪异,犹豫了一下,然后摇摇头,将心中的这分怪异暂且放下,开始思索要怎么依靠自己的这分能力来挣钱。 以她现在在校学生的身份,想要依靠自己的英语能力挣钱,那么也只有一个办法——翻译兼职。 在这个年代,专业的翻译人员少之又少,大部分集中在跨国公司和有关部门,为那些重要人员进行同声传译或是翻译各种合同以及重要文件等。 在这些方面,安蓉蓉自然是没有资格接触,也没想过要接触的。 但事实上,在这个年代需要翻译人员最多的地方,却是文化界——说起来很高大上,但是说白了就是翻译国外的书籍。 在书籍的翻译上,因为工作量较大,工资却相对低,于是在这方面上的翻译出现了相当的空缺,但这些空缺却刚好能让半吊子的安蓉蓉暂时顶上。 就算一开始拿到的钱可能很少,但是只要她勤快一些,量变总能引起质变的对吧? 安蓉蓉定下了目标,花了一个中午和下午的时间翻译好一篇英文小短文,然后在第二天清晨姥姥不在的时候,把它和自己的联系方式一起寄了出去。 安蓉蓉知道,这一篇短文充其量只能算是“投名状”,如果他们觉得她的能力过关,那么自然会有人联系她,如果不行……那么她也只能想想别的办法。 但虽然这样说,安蓉蓉对于自己的能力还是十分有自信的。 不过自信是一回事,在这段信件来往的时间里,安蓉蓉也只能等了。 还好,安蓉蓉投递的翻译公司回信的速度非常快,只是一周后,安蓉蓉就收到了那个公司的回应。 就像安蓉蓉想的那样,对于她这样的新手,就算现在急缺翻译人员,但开给安蓉蓉的价格也十分地低,是35元/千字。 这跟一般的翻译价格差了四倍不止,用“坑人”来形容也不为过。 但是没办法,形势比人强,安蓉蓉咬咬牙,接了。 于是,就在安蓉蓉埋头翻译挣钱、偷溜出去买按摩霜、按摩减肥、翻译挣钱中,时间慢慢过去了,不知不觉中就到了月考的那一天。 不像苦逼的高三学子,作为(相对)最轻松的高一学生来说,安蓉蓉只需要考三门就可以了。 但想也知道,把上课时间都拿来翻译稿件的安蓉蓉哪里看得明白那些文言文和xyz,于是,在语文和数学上,安蓉蓉再度秉持着“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长短不一要选b,参差不齐就选d”的口诀,把那两门糊弄过去。 不过就在安蓉蓉打算把英语试卷也敷衍过去的时候,想了想,最后还是认认真真地填了答案。 ——与其让姥姥发现她上课从没听过课,还不如让姥姥当她是严重极端的偏科分子好了。 想想姥姥的巴掌,安蓉蓉非常严肃地点头,在心里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三十二个赞。 这一天安蓉蓉早早地考完试交了卷,慢悠悠地走向了自己的家。 现在是下午四点左右,经过一天的暴晒,安蓉蓉感到脚下的沥青路给她一种软得快要化了,就像是踩在棉花糖上的感觉。但安蓉蓉实在不知道这是因为沥青实在是被晒化了还是她因为一直保持节食而饿得头晕眼花。 不过…… 再怎么眼花,也不可能出现幻觉吧? 安蓉蓉揉了揉眼睛,眼神古怪地看着停在她家门口的那辆黑色轿车。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这个小镇里看到这样的高级轿车,毕竟小镇地处虽然说不上偏僻落后,但也绝对跟发达扯不上关系的,轿车什么的更是没人买得起,能够弄上一辆电动车都算是“豪气”了,更何况是高级轿车! 不过……这轿车为什么会停在她家门前? 难道是…… 难道是安家的人提前来了?! 安蓉蓉心脏狂跳起来,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向前走了两步,但就在这时候,那栋老式小洋房里传来了姥姥那愤怒的声音。 “滚!都给我滚!这里没有什么赵玉,更没有赵玉的女儿!你们都给我滚!滚!!” 赵玉? 这个名字是…… 安蓉蓉一怔,便听到一阵混乱的声音向这边传来。她心中一紧,脑子里有一瞬间的混乱,身体先于大脑反应过来,没有 迎上前去反而躲进了家旁的一条窄巷里。 就在安蓉蓉把自己身形藏好的那一刻,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两个中年人被拿着扫把的姥姥狼狈地赶了出来,其中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人还在试图跟姥姥辩解。 “老人家……老人家你听我们说,安先生真的是非常诚心地想要接赵小姐和她的女儿回……” “滚犊子!”姥姥破口大骂,“我说了这里没有赵玉这个人,那就是没有!你怎的还想跟我掰扯不是?你还想让我给你变个大活人不是?你再赖着不走,我打110了!你滚不滚?滚不滚?!” 两个中年男人对视一眼,交换眼色,最后妥协道:“好的,好的,好的老人家你别激动,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两人钻进轿车,无奈又不甘地看了这栋老式小洋房、和门前就像门神一样对他们怒目而视的姥姥一眼,到底还是发车离开。 等到那辆轿车终于消失在眼界中,姥姥冷笑着呸了一声,厉声道:“你们害了我女儿一辈子,还想害我外孙女一辈子?呸!除非我死!” 在这一刻,躲在窄巷里的安蓉蓉脑中恍然闪过一道惊雷。 夏季的午后热气蒸腾,但安蓉蓉却感到了无边的冷。 上辈子的种种在安蓉蓉眼前闪过,她伸手抱住自己,开始发起抖来。 是的,她想起来了。 在上辈子的时候,在她的记忆里,安家的人曾经找过她两次。 第一次,是高一的下半学期期中,有个跟这两个中年人差不多的人找上门来,但还没开口就被姥姥打了出去。而面对安蓉蓉的疑惑,姥姥轻描淡写地敷衍了过去。但现在想来,那或许并不是第一次来了,只是前几次恰好她都不在家罢了。 而她印象中的第二次,是她的父亲,安继宗亲自来到岐水镇来接她。在关门同姥姥长谈过后,姥姥红着眼出来,问她想不想去安家。 到了现在,她都没有忘记在她说“想”的时候,姥姥那失望却又似乎松了口气般的惆怅的眼神。 等到她终于在安家勉强立足,想要回岐水镇来看姥姥的时候,却只听到左邻右舍告诉她的姥姥已经离开这里,去远处旅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的消息。 那个时候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对这一切也都没有生疑。 但是刚刚发生的一切,却让安蓉蓉明白上辈子的事或许远远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她从来不知道,姥姥竟然早就知道她的生父是谁,也不知道姥姥竟然是这样讨厌安家! 为什么姥姥会说出那样的话? 为什么既然这么讨厌安家,上辈子却又任由她父亲把她带回了安家? 为什么一个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岐水镇的老人会突然出门远游? 为什么? 曾经她以为再清晰明了不过的人生背后,在此刻突然变得扑朔迷离。 那么……那么是不是还有更多的事,多得超乎她想象的事,都是她不知道的? 既然这样,那她的重生真的还具有意义吗?她所看到的那些“未来”所展现的,真的是她所看到的那样吗?她所想要改变的“未来”,又真的具有改变的价值吗? 安蓉蓉苍白着脸,指甲慢慢陷入了破旧剥落的墙面。 不……不,镇定一点。 镇定一点。 没有关系的。 她早已经不再是那个自卑自大,又懵懂无知的十四岁少女了。 所以…… 所以那些她应该知道却又不知道的一切,终将在她面前被撕开面纱! 安蓉蓉右手握拳,猛地锤在墙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蓉蓉?蓉蓉是你吗?!没事在外头锤啥墙呢?嫌墙塌得不够早是吧?赶紧地给我进来!” 安蓉蓉一愣,“哦”了一声,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进了门。 ☆、第9章 chapter.9 月考后的第二天,是星期天,也是一中高一高二学子们拥有的难得的一整天假期。 至于高三? 继续苦逼着呢。 正所谓有对比才有幸福感,只要一想想那些眼含热泪埋头试卷的高三学长学姐们,原本对于只有一天假期嫌弃无比的安蓉蓉顿时就感到幸福起来。 一个月才有一天的假期啊! 给自己放个假吧! 安蓉蓉这样想着,拉开窗帘,灿烂的阳光一下子充满了整个房间。 天气也很好嘛! 出去玩吧! 在这一天,安蓉蓉少见地既没有去想该怎么控制自己体重,也没有去琢磨abcd,更没有去想昨天困扰了她一晚上的疑惑,而是把自己的头发梳了个高马尾,高高兴兴地出了门。 经过大半个月的积攒,现在的安蓉蓉虽然依然跟小有身家相去颇远,但好歹脱离了赤贫线。 再加上在稿件的翻译上安蓉蓉也的确十分勤奋,虽然还不至于“量变引起质变”,但除了拿来买按摩霜的钱之外,还真攒下了近两千,只不过由于安蓉蓉还没有到开银行卡的年龄,于是也只能偷偷摸摸地装进小铁盒塞进床底的角落里,打算等一个合适的时候再让姥姥知道她外孙女有多能耐,小小年纪就能赚钱了……好吧其实她真实年龄一点都不小了。 总而言之,在这一天,安蓉蓉打开了小铁盒,随意拿出几张老人头,兴冲冲地上了街。 喜欢漂亮的东西是人的天性,而女性对闪闪发光的东西尤其没有抵抗能力,于是安蓉蓉的目标也十分明确:学校附近的小饰品店。 在岐水镇里,虽然是个小镇,却也有那么个珠宝店的。 但是安蓉蓉早就去瞧了一圈,里面的东西贵不说,还大部分都是色泽不太好的低等翡翠,甚至还有最多几十一串的玛瑙手链被装模作样地摆出来,标上高价,就差没在脸上写着“我就是坑人的”,真是让安蓉蓉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像在安蓉蓉看来“农民装”跟“村姑装”没啥区别,所以怎么都行一样,既然在这里注定买不到好东西,那还不如干脆买个能让她赏心悦目的东西! 于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安蓉蓉在学校旁的小饰品店里精挑慢选,终于选中了一个卖相十分不错,戴手上在阳光下一晃简直亮瞎狗眼的手链。 ——能把一个质地一般的手链磨得这么亮厂家也是蛮 拼的了。 爽快地付了帐,安蓉蓉兴致不减,想了想又走出店门,走向另一家小饰品店,决定把学校附近的小店全都逛一遍。 这是安蓉蓉上辈子加这辈子第一次逛一中附近的小饰品店。上辈子是有时间却没钱,这辈子是有钱没时间,说起来两种都挺惨的,不过硬要让安蓉蓉选,安蓉蓉绝对会选后者。 不过也正是因为没有逛过,这次忙中偷闲的一次逛街才让安蓉蓉感到无比惊喜,一时间收藏癖大发,恨不得把所有看中的闪闪发光的东西都打包带走。 但在掂量了一下自己的钱包后,安蓉蓉忍痛放弃了这个选择。 总有一天,她会赚到很多很多的钱,然后把所有看中的东西统统买下来! 要买!买买买,全都买! 安蓉蓉暗自握拳。 日头渐热,眼看就到了午饭的时间,安蓉蓉恋恋不舍地告别这些小饰品店和热情洋溢恨不得安蓉蓉再多逛逛的店长们,走向了自己家的方向。 但没等安蓉蓉走多远,她便感到眼前一亮,一辆以红色为主调,一路张扬无比吸引了无数视线路人的视线的跑车驶来。 不同于小镇里只是看看热闹的其他人,虽然同属跑车的外行人,安蓉蓉却认出了这辆车应该是兰博基尼diablo系列。虽然不知道到底是diablo系列的哪一款,但是只要知道能够买下diablo里的任何一款的人都是有钱烧得慌的家伙就对了。 一认出这辆车,这辆车的车主顿时被安蓉蓉冠上了“土豪”、“有钱人”、“人傻钱多速来”的一系列头衔。出于前世遗留下来的习惯,安蓉蓉甚至还想趁机上前交好一番,但是只要一低头看着自己虽然脱离了“猪蹄”范畴,可离纤纤玉手依然相去甚远的爪子,顿时忍痛放弃了这个打算。 为什么她这么胖! 安蓉蓉再次忍不住热泪盈眶。 就在安蓉蓉瞪着自己的手,脸上高冷心中抓狂的时候,这辆火红色的跑车在安蓉蓉不远处的老房子前缓缓停下。 在这辆跑车停下的瞬间,一个人影迫不及待地从副驾座闪出,不耐的声音道:“好了我到了,你赶紧走吧!” 听到熟悉的声音,安蓉蓉抬眼望去,只见那个说话十分欠揍的家伙正是被她揍了两次的不良少年卫天昊。 安蓉蓉挑眉,有些惊讶:没想到……那个看起来跟她一样穷得苦哈哈的家伙,竟然跟 这豪车的主人有关系么? 卫天昊话一落音,坐在主驾座的人顿时不满道:“你就是这么跟你哥哥说话的?!” 待到车主一开口,安蓉蓉便是一怔,一股怪异的感觉升起,感到自己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但是要说她到底在哪里听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卫天昊“哼”了一声,不爽道:“你又不是我亲哥!” “那也是你哥!”车内的人一噎,声音有些气急败坏。 “好了好了你赶紧走吧,我在这里过得很好,不要你跟那个老头子管那么多!”卫天昊皱眉,就像赶苍蝇般挥了挥手。 听到这样的话,车内的人沉默了下来,好一会儿之后才缓缓开口,语气里有极力压抑的愤怒和不满,道:“无论怎么样,下个月我还会来接你的,到时候不要像这次一样乱跑了。我们体谅你的心情,但你也好歹……体谅一下老爷子的心情吧。” 留下这样一句话,那人也不等卫天昊答话,车尾一甩扬长而去。 卫天昊站在原地,神色阴晴不定,最后重重地“哼”了一声,甩手进门。 无故旁观了这一出家庭伦理剧,安蓉蓉感到各种莫名其妙,只有那辆车车主的声音让她感到有些无法释怀。 不过……算了,人生那么长,总会知道的。 安蓉蓉摇摇头,没再继续停留下去,抬脚离开。 两天后,高一月考试卷率先改完,当全校的排名排好,贴在校门口的告示栏后,一中高一的学子们一片哗然。 因为在这一次的考试上,有两个人最吸引人的注意。 一个是三门课都140以上,以439的高分位居全校第一,当之无愧的学霸吴海玉;一个却是全校倒数,语文数学加起来还不过30,但英语一科却挂着晃花人眼的、全校唯一一个满分150分的安蓉蓉。 吴海玉是谁?中考时被老师暗赞过有希望成为三年后省状元的学生,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一中的学霸! 但安蓉蓉呢?她是谁?! ☆、第10章 chapter.10 就连年纪第一的吴海玉都没有满分——或者说除了她安蓉蓉一人,整个年纪都没有满分,这又怎么不让一中的学生们好奇? 原本最初也只是这样单纯的好奇和对于偏科学霸的敬佩罢了,但是不知怎么的,安蓉蓉的过去慢慢被人翻了出来,于是风气便渐渐转向了。 与上一世容貌拔尖,又满身戾气不肯服输,更是为了报复那些欺负她的人而尽干缺德事,于是小小年纪就闻名岐水镇的安蓉蓉不同,这一世的安蓉蓉因为从小就过于肥胖,就算小时候被欺负了,但自卑的她也升不起报复的心理,更是练就了一手好的“隐身术”,让那些本来打算找茬的人都渐渐歇了心思。 别说是一中了,就连原本安蓉蓉所在的那个初中班级,都几乎没人记得安蓉蓉的存在。而一中的学生既不是私家侦探也不是八卦记者,又怎么会得知安蓉蓉的过往? 按照正常的发展,这次的月考排名虽然会让人对安蓉蓉这么个人产生些许好奇,但没过多久就会被彻底遗忘,毕竟谁也不是闲得慌的人,哪里有精力去关注别人怎么样? 但安蓉蓉的过往却偏偏不知道被哪一个家伙给翻出来了:上课迟到、早退,每门功课都在十几分徘徊,别说是满分,就连及格都没有过,还有一次在课堂上把地理老师气得大骂朽木不可雕。甚至就连进一中的名额,似乎都是托关系才进来的。 这样一个人,竟然拿到了英语的满分?! 这怎么可能?! 本来要消失的讨论又掀了起来,而质疑声更是喧嚣尘上,甚至还有人提出,这安蓉蓉之所以拿到满分,莫不是因为那个“关系”吧?或者更干脆——她偷出了月考的试卷?! 班外的议论声再大也传不到安蓉蓉的耳里,但班内却不同。 当班内大半的学生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安蓉蓉的时候,就算安蓉蓉再怎么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翻译来挣钱,也能感到他们那奇怪的态度。 发生什么了? 安蓉蓉感到各种奇怪,但就在快有人要忍不住来找她亲自证实的时候,班主任王镛却将安蓉蓉叫到了办公室。 顶着幸灾乐祸的眼神,安蓉蓉表情十分淡定地推开了教室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老师好。” 从无数的资料和教案中回过神,王镛抬起头来,道:“哦,安蓉蓉,你来了。” 教师办公室内除了王镛外,还有好几个老师在,一听到“安 蓉蓉”这个最近八卦主角的名字,顿时都抬起头来,自觉隐晦地朝这边看着。 安蓉蓉托关系进一中,他们也的确有所耳闻,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哪个班没几个这样的学生呢?但是要说这个学生怎么考到英语满分的,他们还真不知道,难道还真的是偷了考卷?不可能啊,没听过啊! 安蓉蓉当然不知道这些老师私下里都在嘀咕些什么,她只是说道:“是的,王老师,找我有什么事吗?” 王镛皱了皱眉,想了想,说道:“是这样的,最近有很多同学来跟我反映,说你的英语……” 王镛顿了顿,安蓉蓉却想起班上那些人古怪的眼神,顿时心中了然,道:“他们说我是抄的?” 远远不止。 如果只是抄的,哪里有这么大的争议?毕竟在除了安蓉蓉谁都没有满分的情况下,她要抄谁的? 王镛本来想再强调一下事情的严重性和表现出来的事态的恶劣性,最后再在不伤及青春叛逆期的小鬼们的自尊心的前提下把事情委婉地问一下,谁知道安蓉蓉全然没有他想的那样,表现出被冤枉的屈辱,或者是被揭穿的惊慌,而是随手从王镛的桌上拿起了一本书。 因为王镛是语文教室,所以在他的桌面上,除了练习册和批改的作业本外,散文集倒是挺多,安蓉蓉就是拿到了一本散文集。 这个学生在干什么? 动作未免太不礼貌了! 王镛皱眉,但还没等他开口,安蓉蓉就翻开了那本散文集,粗略地看了一下,开口就是一串标准流利的美式英语。 王镛他,傻眼了。 安蓉蓉选的散文不长,不过短短几百字,翻译起来也是简单的事,反正也只是口语化地翻译一下而已,比那精雕细琢的文稿要简单多了,只是短短几分钟就全都翻译完毕。 但等到她声音落音,抬起头来时,不但王镛呆住了,就连偷听的几个老师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老实说,安蓉蓉翻译得并不能算是标准,更没有所谓的意境和诗意,而是十分地口语化大众化。但就是这样,反而让办公室里的老师都听懂了七七八八,所以第一时间就明白了她在干什么。 粗略地翻译一篇散文,不难,难得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在几乎毫无准备地情况下翻译——这简直就是同声传译的地步了好吗?! 这下子还有什么好质疑的? 这篇 短文的翻译简直就像是一巴掌摔在那些人的脸上:偷试卷?需要吗?! 王镛摘下眼镜擦了擦,再次戴上眼镜时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样子,道:“好的,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你安心学习吧。”然后再说了点诸如“不要偏科”“热爱学习”之类的话,便把安蓉蓉放了回去。 当安蓉蓉回到教室的那一刻,原本喧哗的声音在瞬间沉寂下来,所有人——就连平时几乎想要把头长在书上的学霸团们都向安蓉蓉看了过来——试图从安蓉蓉的脸上寻找出几分蛛丝马迹。 但他们失望了。 在安蓉蓉回到自己的座位后,班里的一些人你推我我退你,终于,自开学来就没跟安蓉蓉搭过话的同桌,一个名为冯丹丹的短发女孩开口道:“蓉蓉,班主任刚刚叫你去干啥?” 被那一声亲昵的“蓉蓉”叫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安蓉蓉面无表情摇头:“不知道。” 冯丹丹顿时有些着急:“哎?班主任叫的是你,你怎么会不知道?” 安蓉蓉死鱼脸一摆:“不知道。” 小姑娘脸皮薄,被安蓉蓉挡了两下,顿时神色难看地扭过头去,也不管那些向她挤眉弄眼的人,不打算再理会安蓉蓉了。 而男生倒是脸皮厚,但是成绩好的学生不好意思主动跟安蓉蓉搭话,成绩差的人昨晚通宵游戏又或是干别的什么还没睡醒,更没心思理会安蓉蓉了,于是安蓉蓉周围再次安静下来,算是还了安蓉蓉一个清净。 也不知道王镛到底做了什么,原本传得沸沸扬扬的八卦渐渐平息了下去,那些怪异的目光也随着时间逐渐消失。 而就在安蓉蓉快把这事儿忘了的时候,在十月下旬的某一天,班主任把安蓉蓉又叫去了办公室,而在安蓉蓉回到教室后,王镛向高一194班的同学十分淡定地宣布了一个消息:安蓉蓉被校方选中,将在高一下学期,也就是来年的三月份作为校方代表之一,参加全国英语竞赛。 这个消息对于高一194班,甚至是全校来说都十分震惊,毕竟安蓉蓉那些八卦才消褪不久。 但是他们却没有投入更多的时间来关注这件事,因为有对于他们来说,更为重要的事发生了:校运动会开始了! 班主任们明确表示,除了高三年纪之外,每个班都要出足够的人数来参加,就算是凑人数,也要凑上! 作为新一代“小皇帝”,千娇万宠长大的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代表们纷 纷表示一个头两个大。 ☆、第11章 chapter.11 要说学校的班委们最讨厌的是什么,那绝对就是运动会。 不是因为耽误了学习时间,也不是因为需要自己上场流汗,而是因为人数凑不够。 对,就是人数凑不够! 其实以往一中还是秉持着自愿原则召开运动会的,那个时候的学生多单纯啊,振臂一呼,一呼百应。一说要开运动会,一学校大半学生都呼啦啦上了。 现在呢?别说大半,能凑齐所有项目的人数,学校老师们要感动哭了。 不过日理万机的校长自然是没时间管这种“小事”的,老师虽不说日理万机,日理千机也是有的,于是这件事就落在了班委们的头上。 而作为被“授予重任”的班委们,自然是苦口婆心,见人就大肆安利一番,但奈何效果甚微,一圈下来报名的也不过寥寥几人,把那报名表翻开一看,凄凉得几乎要令人落泪。 面对这样的情况,正处于死不认输的青春期阶段们的班委们自然是越挫越勇,其缠人的卖力度堪比“传”说中的“销”售组织,让一票同学们烦不胜烦。 为了避免班委们的骚扰,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的安蓉蓉每次下课都会顺着墙根溜走,到了上课的时候再顺着墙根溜回来。 这样的做法的确让安蓉蓉安静了好些时候,但是这种做法有利也有弊:虽然躲过了班委的骚扰,可学校可不会在教室外放课桌,换句话也就是说安蓉蓉没有能够继续翻译的地方,所以也只能“被”休息了。 不过劳逸结合才是正理,而且运动会不就这么几天嘛,马上就过去了! 抱着一本牛津字典复习的安蓉蓉这么安慰自己。 由于运动会(会放假)的热潮卷席了整个学校,学生们欢欣鼓舞,热情奔放,气氛十分高昂,让只求清净的安蓉蓉不得不绕了个圈子,直到坐在高三教学楼下的长椅上才松了口气。 但还没等安蓉蓉把椅子坐热了,就听到靠近校围墙那一侧的小树林——又或是杂木丛——传来了悉悉索索的细碎声音。 安蓉蓉一愣:该不会是什么虫子吧? 在那一瞬间,各种软体节肢生物在她脑中闪过,安蓉蓉恶寒地抖了抖,竟然坐都坐不住,直接跳了起来。只要一想到她刚刚坐的地方可能有各种各样软趴趴湿漉漉的东西爬过,安蓉蓉就觉得全身都开始发毛,一股恶心感怎么都止不住。 以后再也不来这个地方了! 安蓉蓉恼怒地想着,掉头就走。 而就在这时,又是一阵窸窣声传来,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 安蓉蓉心里一个咯噔。 到了这时,安蓉蓉才发现,分明是夏季,但这片杂木丛外竟然连一声知了声都没有。 事有反常即为妖! 安蓉蓉不知道怎么地,突然想起很久前曾经有人在她耳边念叨,说是这些年因为压力太大的缘故,这高三教学楼已经有好几个学生受不住压力,跳楼了。 难难难难难难难难道是鬼吗?! 原本被安蓉蓉嗤之以鼻的那些“校园传说”在她脑子里打着转儿,曾经看过的无数鬼故事恐怖片甚至是贞子伽椰子都在此刻咔咔狞笑着…… 突然,一声痛叫从杂木丛里传来,安蓉蓉一惊,汗毛倒竖,大热天的竟然出了一身白毛汗。 慢慢的,就在安蓉蓉紧张地注视下,一道黑影晃动着,慢慢拉高,然后拨开杂木丛的枝叶,向她走来…… 安蓉蓉感到脑子里似乎有根弦“啪”地断了。 她以为她会尖叫,但事实上,她想也没想地举起手中的东西,抡圆了就砸向了那道黑影。 “嗷——” 一声痛叫,那个黑影蹲了下来。 安蓉蓉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那道黑影跟鬼相去甚远,而且还是……老熟人! 安蓉蓉跟那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才异口同声道:“怎么是你?!” 卫天昊目光落在掉在旁边草地上那一本一看就十分具有凶器潜质的牛津字典,顿时愤怒了:“喂!丑八怪!你谋杀啊!!” 在那一次被揍了之后,卫天昊回去想了又想,终于在脑子里想起了一系列关键词:军训前一天,小树林,被揍。 对,又被揍了,每一次见面都被揍,多么痛的领悟! 这会儿卫天昊想不记得这个又丑又胖的女人都不行了。 但安蓉蓉却听得差点没忍住上去再给这小子砸两下。 丑八怪?又是丑八怪! 什么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什么叫嘴贱没药医?安蓉蓉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 强忍住把这小子暴揍一顿的冲动,安蓉蓉看看卫天昊一直捂住的肩膀,再想到她刚刚那么失态的反应,心里涌起的不知道是羞愧还是自嘲。 都一把年纪的人了……竟然还 怕鬼,然后还把一个年纪差不多只有她一半的小鬼给揍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安蓉蓉自嘲地想着,完全忘记了她其实早就不是第一次揍卫天昊了。 安蓉蓉回过神来,向前两步,想要看看刚刚那一下砸成什么样子了——光听声音就觉得很痛。 但看到安蓉蓉的靠近,卫天昊一下子警惕起来,炸毛般地后退两步,眼睛都快瞪圆了,道:“你想干嘛?” 安蓉蓉僵在原地。 想干嘛? 其实她只是想要道个歉而已,但……想想又觉得拉不下面子。 虽然这件事有点不可思议,但是事实上,安蓉蓉上辈子口蜜腹剑甜言蜜语说了不知道多少,不过还真没真心实意地跟人说过一句对不起,更何况对象还是卫天昊这么个她眼中的“小鬼头”。 而现在面临这窘境,安蓉蓉觉得她应该说句对不起,但是只要一想到“对不起”这三个字会从她口中说出来,安蓉蓉顿时就觉得全身上下都不对劲了。 气氛顿时僵持下来,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一声细微的猫叫声从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 猫? 这里怎么会有猫? 安蓉蓉一愣,就见卫天昊十分紧张地、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道:“你别多想,我可不是听到猫叫才过来找它的!!” 安蓉蓉:“……” 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 安蓉蓉几乎要被卫天昊给逗笑了。 而这时卫天昊也终于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样的蠢话。 无视了一脸懊恼,几乎快要恼羞成怒的卫天昊,安蓉蓉看了看他手上的几道咬痕,心下了然,向着那微弱的猫叫声传来的地方走了两步,拨开高高的灌木,便看到一只不过一双手大小的黄色斑纹小奶猫怯怯地在草丛里蜷缩成一团,警惕地看着他们。 还这么小,看起来似乎才刚刚断奶的样子……腿好像受了点伤,不然也不会在刚刚那么大的响动后还呆在这里不跑了。 这只猫是怎么来的? 看安蓉蓉好像要伸手去摸那只小猫的样子,卫天昊一急,道:“喂,别摸!它会咬人!” 安蓉蓉嘴角抽了抽:“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摸了?我当然知道它会咬人,你当我是你吗?”说到这里,安蓉蓉还特意瞥了一眼卫天昊手上的咬痕。 卫天昊老脸一 红,恼羞成怒道:“我可是为了你好!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对上安蓉蓉危险的眼神,卫天昊好歹咽下了“丑八怪”三个字。 安蓉蓉满意点头,想了想,丢下句“在这里呆着”便扭头,飞速地离开了这片杂木丛。 这丑八怪什么意思? 凭什么听她的! 卫天昊想要十分硬气潇洒不羁地离开,但是想想一边那只炸毛的小黄猫,顿时又犹豫起来。 如此风流倜傥放浪不羁爱自由的他当然是不会把一只小猫的生死放在心上的……呃……或许……有一点? 卫天昊试探性地向这只小奶猫伸出手,而小奶猫反应很快地凶巴巴地伸出爪子,一副“你敢来试试”的表情。 卫天昊默默缩回了手。 也没让卫天昊犹豫多久,安蓉蓉很快就回来了,右手的食品袋里装着一根火腿,一盒牛奶,左手则是拿着一瓶跌打油。 把跌打油丢给卫天昊,安蓉蓉把食品袋铺在地上,撕开火腿的包装,一点点掰碎了洒在食品袋上,然后又将牛奶盒撕开一个口子,放在草地上,最后再扯着卫天昊的领子,把他拉开。 “喂!你干嘛?!” “不要靠太近,”安蓉蓉淡淡道,“猫的警惕性是很强的,你站那么近,它是不会吃东西的。” 卫天昊扭头一看,那只原本还十分大义凛然不为糖衣炮弹所动的小奶猫在见他们走远之后,开始狼吞虎咽地吃着火腿肠。 “而且,你确定你肩膀没问题了吗?” 不说还好,一说卫天昊顿时就觉得肩膀又痛起来。 “你的。”安蓉蓉停下脚步,指了指他手里的跌打油,“这一次是我反应过度,不过我从那猫手里救了你一命,应该算是两相抵过了。” 迎上安蓉蓉戏谑的眼神,卫天昊觉得自己的老脸越发挂不住:什么叫从一只猫手里救他一命?他有那么废吗? 但安蓉蓉显然没有跟卫天昊讨论他到底是废还是不废的问题,弯腰拾起牛津字典,把它翻看了一下:不错,事实证明,它还是挺能“用”的。 把牛津字典抱进怀里,安蓉蓉头也不回地走了。 卫天昊一怔,喊道:“你就这么走了?” 安蓉蓉:“不然呢?” 对啊,不走能怎么样? 卫天昊抓耳挠腮好一会儿,道:“你叫什么名字? ” “路人甲!” “陆仁贾?”什么奇怪的名字。 翻来覆去念了好几遍,卫天昊恍然反应过来,气急道:“你玩我呢!!” 但安蓉蓉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他的眼界中。 上课铃声敲响,卫天昊瞧了瞧脚边的小奶猫。 “我……嗯……我们打个商量……我带你回家吃好吃的,你不许咬——嘶……” “可恶……t^t” ☆、第12章 chapter.12 当第三节课的铃声敲响的两分钟后,安蓉蓉才急匆匆地赶到教室。 不过由于座位靠后,而且老师还没来,于是当安蓉蓉摸着墙角一路溜回自己座位时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不,其实还是有个人发现了的。 “安蓉蓉,你迟到了!” 随着这个声音的响起,安蓉蓉这才注意到她的同桌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个人,变成了一脸严肃的班长——原谅“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安蓉蓉吧,虽然不知道这位班长大人高姓大名,但是能知道这家伙是班长而不是其他的路人甲乙丙丁已经算是很难得了。 在看到这位班长大人出现在她同桌的位置上时,安蓉蓉心里就“咯噔”一声,等到这位满脸严肃的小姑娘义正言辞地说安蓉蓉迟到了的时候,安蓉蓉反而放下心来:嗯,只要不是来安利运动会的,一切好说! 而且迟到什么的,她会怕吗?呵呵呵呵图样图森破…… 不等等。 安蓉蓉脸上的表情僵了僵。 如果她因为上课迟到而被记过,那么最近因为参赛代表这个身份而对安蓉蓉关注颇高的班主任指不定——或者说一定会因为这个去找姥姥,让姥姥“苦口婆心”地劝告她要以学业为重。 啊,当然,姥姥当然不会苦口婆心……她只会上竹篾子。 安蓉蓉仿佛看到姥姥拿着竹篾子狞笑着抽她屁股的场景,而她就像是白雪公主她后妈手里的白雪公主一样,委顿在地上嘤嘤嘤嘤……安蓉蓉再一次(为自己的脑补)感到了万念俱灰。 而就在安蓉蓉脸色一念三变的时候,作为学霸团代表之一的班长推了推眼镜,话锋一转,道:“不过如果你肯报名的话,我就不告诉老师你迟到的事了。” 所以说来说去还是运动会吗?! 班长你不用这么卖命的真的! “而且我都想好了,”班长自顾自地说道,“你这么大个,力气肯定也很大,扔铅球刚刚好,而且也不要跑步不用流汗……怎么样?” 安蓉蓉:“……呵呵。”班长你确定你是来拉人的不是来拉仇恨的吗? 不过转念想想,她力气倒确实是挺大的,去扔铅球说不准还真的——不等等,为什么她一定要去参加校运会? 差点被带沟里的安蓉蓉迅速回过神来,强调道:“我只是迟到了一分钟!” 班长严肃道:“是两分钟。” “……”安蓉蓉,“而且老师也没有到。” “但是你还是迟到了!” 安蓉蓉:“……” 好吧好吧报个名买个清净,往好处想想,以后她再也不用在课间躲到教室外了是不是? 安蓉蓉大大叹了口气,把手一伸:“报名表呢?我报铅球。” 班长大人推了推眼镜,露出一个含蓄的笑意:“哦,那个啊,没事,我已经帮你填好了。” 安蓉蓉:“……” 简直令人发指! 书读多了的人果然都特别奸诈!! 自动自觉地把自己划进了学渣阶级,安蓉蓉在心里义愤填膺,阶级感情爆棚。 但不管怎么样,耳朵边上总算是清净了。 每次看到班上没有报名的同学被烦得几乎想要含泪上吊的表情,安蓉蓉心里都生出一股笑看众人皆醉我独醒般的优越感。 就在这样兵荒马乱下,校运会那一天到来了。 校方的天气预报没有白看,在校运会那天,太阳高照,晴空朗朗,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晴天。 校运会的项目很多,像是田径、接力赛什么的,都有,而丢铅球这项则被安排到了十点。 这一天,在姥姥的督促下,原本可以一觉睡到九点的安蓉蓉不得不像往常一样早早起床,换上运动服,去了学校。 但出乎安蓉蓉意料的是,原本以为在这一天除了应该正常上课的高三学生和参加运动会的学生外不会有其他学生出现的学校,竟是十分热闹,乱哄哄的,甚至还有自发组成的拉拉队在那里大喊加油。 加油? 校运会开始了? 安蓉蓉抬头看了看天色。 哦对,她在路上磨蹭了那么久,应该早就错过了开幕典礼,可能连第一场的田径都错过了,现在在场上的应该是…… 安蓉蓉探头看了一眼:是接力赛。 就在这时,安蓉蓉不远处观众席的方向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尖叫,似乎在隐约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贺……璋……贺璋?” 安蓉蓉向场上看去,一下子就被一道白色的身影夺去的视线:不是因为跑得快,也不是因为长得帅,而是因为白。 非常白,太白了,白得几乎都给人一种在发光的错觉。 这是男子接力赛 没错吧?这厮是天|朝人没错吧? 白过头了吧? 于是这人是谁?是那位贺璋?还是路人甲乙丙丁? 距离太远,安蓉蓉也看不清那个人的面容。本想再走近细看,谁知道神通广大的班长大人一下子从人海之中找到了安蓉蓉,以百米赛跑的速度冲过来一把抓住安蓉蓉,道:“终于找到你了!快!跟我走!” 安蓉蓉:“等等,现在不是还早吗!” “等等我要去跑步,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万一你找不到赛场怎么办!” 安蓉蓉闻言一怔,奇异地看了那位班长大人一眼,道:“你……”倒是比她想得更为负责。 班长大人回过头,道:“怎么了?” “只是在想,你不愧是班长大人啊!”安蓉蓉挑眉笑道。 “哦对了,班长你叫什么?” 班长大人:“……” 事实证明,果然还是安蓉蓉孤陋寡闻了,因为这位班长大人就是上次月考中的年纪第一,学霸团的代表——吴海玉。 按理来说,像吴海玉这样的学霸,理应远离一切会耽误她学习的事务,视运动为大敌。但是就开学一个月来的表现来看,这位班长大人倒是十分地尽职尽责,凡有老师交代下来的事,没有不尽心尽力的,再加上她似乎有一种天生的领袖气质,安蓉蓉相信,如果不是因为她颜值不够高,班里最受欢迎的女生也不会是贝晓曼。 不……或许吴海玉的颜值,没有安蓉蓉想象的那么低。 女子接力赛开始了,由于丢铅球的赛场就在一边,所以安蓉蓉倒也能在一旁瞻仰一下班长大人的英姿。 而当吴海玉拿下黑框眼镜,将额前垂下的碎发全都拨到耳后时,安蓉蓉的表情顿时就从“=_=”变成了“=口=”。 姥姥,她真的见到少女漫里面脱下眼镜一秒变美女的人了! 且不论美女心胖子身的安蓉蓉此刻受到了多么严重的打击,在赛场上,穿着背后印着“9”,跟球衣有几分像的吴海玉已经从另一人的手里接过了接力棒,开始跑了起来。 不过就算学霸变成了美女,她的本质还是学霸。而学霸里百分之九十都是不擅长运动的——包括吴海玉。 虽然吴海玉尽了全力,一张脸涨得通红,憋足了力在跑,但是她平时本来就没怎么运动,上去没几秒就被人超过了,然后远远甩在后头,只能瞧见人 家一个影子。 终于跑完一轮,将接力棒交给下一个同学的吴海玉快步下场,气喘吁吁,一张脸红得像是要滴血一样,就连眼睛似乎都是红彤彤的。 她没有理会站在一边的安蓉蓉,只是走到一旁拿起毛巾使劲地擦脸,就像是要把自己脸擦下来一层皮一样,但擦了没一会儿,手上的动作就慢了下来,肩膀一抽一抽的。 安蓉蓉看着看着明悟了:这位班长大人……是哭了吗? 想来也是,不管吴海玉怎么厉害,再怎么学霸,再怎么有领袖气质,现在的她还只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小姑娘而已……就比如说早已经视脸皮为浮云的安蓉蓉就不觉得这么点小事还值得哭。 可是人家吴海玉是货真价实的青春期小姑娘,可不是安蓉蓉这种老黄瓜刷绿漆的家伙可以比的。于是……理解吧…… 安蓉蓉叹了口气,往旁边走了几步,想要给那位班长大人留点面子,毕竟她跟吴海玉着实算不上熟悉,去安慰说不定反而是适得其反。 不过…… 想了想,安蓉蓉道:“班长,要去看我丢铅球吗?怎么说我也是为班级争光说不定就拿到第一了你觉得呢?” 吴海玉的背影一僵,拿毛巾在脸上胡乱擦了几把,然后转过头来,雄纠纠气昂昂道:“我们走!” 安蓉蓉:“……” 班长你果然不愧是班长ojz ☆、第13章 chapter.13 安蓉蓉是第三个上场的。 当安蓉蓉拿到铅球时,一直心不在焉的安蓉蓉差点摆出了丢保龄球的姿势,不过还好反应快,没有让一旁记录的体育老师觉得眼前这位胖胖的女同学是不是早上睡醒没带脑子。 但安蓉蓉觉得这实在不能怪她:她上辈子就没摸过铅球,而铅球跟保龄球又那么像,都是个球,她能摆出扔保龄球的姿势而不是踢足球的姿势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且不论安蓉蓉心里到底怎么个胡扯法,事实证明,力气大的确是有好处的,比如说轻而易举地在铅球上拿到第一的安蓉蓉。 ——真的是轻而易举,一边的吴海玉可以摸着自己的学霸之心起誓,一轮铅球下来,就安蓉蓉她扔得最轻松,也扔得最远,而且看一边体育老师目瞪口呆的样子,应该还不是一般的远! 但是,管它呢!他们班赢了! 赢了!! 吴海玉抱着安蓉蓉欢呼起来,眼睛闪闪发光,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自己赢了一样兴奋。 安蓉蓉木着脸,任吴海玉揽着她的脖子把她摇来晃去,然后在那个不知道姓什么的体育老师上来搭话前果断一个金蝉脱壳,把吴海玉扔下自己一个人溜了。 没有同伴爱? 得了吧,她只是一时间脑袋发昏,看不过一个她还略有好感的人在她面前哭而已。 说起来,多嘴的那一句话可真不像她啊。 她什么时候这么心软了? 如果……是在以前的话…… 在她还是真正的十四岁的时候……她…… 不知不觉中走到了田径场外,一阵巨大的欢呼突然响起,将安蓉蓉从沉思中惊醒。 她愕然转过头,只看到在拉拉队or女生团里有一个声音在兴奋地传播。 “第二个……” “……第二个了!会不会有第三个?会吗会吗?!” “太帅了!贺璋!!贺璋我爱你!!!” 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匣子,慢慢的,那些杂乱的声音开始汇成了一个人的名字: “贺璋!贺璋!贺璋!!” 贺璋? 一天内听到两次这个名字了吧? 安蓉蓉探过头去,奈何场上人头不算多但也算不上少,作为一个正常人的安蓉蓉想也知道她绝对不可能从一堆晃动的人头中认出 那位贺璋,于是她干脆拉过一个激动得满脸通红的女生道:“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被安蓉蓉问到的女生不管不顾地反手抓住她,话语就像是机关枪一样哒哒哒,又急又快地说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吗?!是贺璋啊!贺璋啊!!刚刚他拿到了第二个冠军了!你觉得他可以拿到第三个吗?!” 突然又是一阵尖叫,安蓉蓉拉住的那个女人被她的同伴一把拉了过去,疯狂地尖声叫道:“第三个!真的拿到第三个了!他真的拿到了!!” 似乎也被这样疯狂而热烈的气氛感染,安蓉蓉被人群拥入田径场外的铁网前,就在那一刻,她看到一个被她曾经腹谤过是不是有白化病的人回过头来,开心地笑着。 间隔着这样远的距离,安蓉蓉不知道他在看什么,甚至连他在看往哪个方向都不知道,她只知道那个人应该是在笑着,开心地大笑着。 那样具有活力而兴奋的样子,让人即使只是远远看着也不由得让笑意爬上了嘴角。 安蓉蓉怔了一下,摸了摸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扬的嘴角,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慢慢敛起了笑容。 真好啊…… 在离开之前,安蓉蓉最后看了那个人一眼。 真好,那么年轻,无忧无虑的样子……真好啊。 在这一刻,安蓉蓉不知道自己心中涌出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羡慕?嫉妒?惆怅?失落?还是什么? ——孤独? 或许就是孤独吧。 越是置身于人群中,越是置身于这个充满着属于年轻的活力、疯狂和梦想的赛场上,安蓉蓉就越发感到她的格格不入。 这样的格格不入不仅仅是因为她早已经不是少年,更是因为她那些昏暗的、疯狂的、尖锐的、偏执的记忆。 在她真正十四岁的时候,她有没有那么笑过? 她有没有真正开心的,纯粹的,只是为了自己而笑过? 没有吧? 从来都没有过啊。 为什么呢? 因为那些她看不顺眼的人,那些看她不顺眼的人……所有的窃窃私语,所有那些或隐晦或光明正大的打量,还有那说不出的排挤、孤立、流言……在她的记忆中,似乎从来没有哪一刻体会到温暖,体会到所谓的友情爱情,甚至连亲情都是淡漠得像是她的错觉。 她 就像是一只不通情感的野兽,只是怀揣着一股戾气莽撞地向前跑,直到撞得头破血流,赔上性命。 她从没有觉得自己错了,就算现在也没有。 但她……却突然感到有点寂寞。 为什么呢? 明明那二十七年她都是这样过着,为什么现在却突然生出这么软弱的感觉? 可是为什么这一世跟上一世不一样呢? 安蓉蓉有点发呆,那些过去的阴暗记忆在此刻像是被水沾染,渐渐模糊变淡,就好像只是一个梦。可是那一张张脸,还有死前那一声令她至今都无法忘记的头骨碎裂的声音却告诉她上一世并不是她的妄想。 那么……为什么不一样呢? 为什么她没有再听到那些嘲笑她的、诅咒她的、痛骂她的声音?为什么她没有再感到那些不怀好意的、充满了厌恶的打量?为什么她没有再遭到那些排挤和孤立? 难道是因为这一世的她变胖了吗? 仅此而已吗? 安蓉蓉站在阳光下,金色的光落在她的身上,暖暖的,但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茫然和无措。 突然,一个人从安蓉蓉身后蹦出,大力拍了拍安蓉蓉的肩,兴奋道:“蓉蓉!你今天也来了?!” “对了对了,我怎么忘了,你今天报的是铅球啊!太可惜了我刚刚跑2000去了,没有看到!” 安蓉蓉愕然转过身,穿着白色运动衣的贝晓曼站在她的身后,气息微喘,眼神明亮,脸上有还没褪去的兴奋和激动。 似乎也被不远处高昂的情绪感染了,一向轻身细语的贝晓曼此刻大声笑着叫着,拉着安蓉蓉的手,道:“蓉蓉要去看我比赛吗?我还有一个项目哦,是拔河哦!去吧去吧!蓉蓉给我加油吧!” 连拉带拽地把无措的安蓉蓉带到拔河的场地,贝晓曼向安蓉蓉一笑,放开了安蓉蓉的手,握紧拳头挥了挥:“要给我加油哦蓉蓉!” 留下这句话,贝晓曼跑进竖着红色旗帜的人群,在人群中笑闹着推挤着。 待到口哨声响起,比赛正式开始,安蓉蓉周围爆发出巨大而热烈的加油声,原来一些比赛结束了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围在了拔河赛场周围,大声呐喊着。 终于,又是一身口哨声,绳标向着红队倒去,贝晓曼和红队的女生们一个没站稳,向后倒去,滚成了一团,脸上还带着没有反应过来的怔愣。 随着周围爆发出来的大声的喝彩声,她们终于反应过来,大声地笑了起来。 贝晓曼从红队里冲了出来,一下子抱住了惊愕的安蓉蓉,大笑道:“我赢了!我们赢了!蓉蓉!” “我们赢了!!” “我们赢了!” 贝晓曼的声音很大,但也轻易地淹没在了欢呼的人潮中。 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都大笑着拍着对方的肩膀。 黄队不知道是谁气愤地尖叫了一声:“我不服!我们再来!” 围观的人群顿时哄笑起来:“再来就再来!” “哈哈,你们这些家伙弱爆了!看我们来帮你!” “什么啊!就你们有帮手吗?我们队也有啊!!” 两队的女生们和场外的女生们都尖声笑着胡闹起来,裁判摇摇头,带着笑意离开了,贝晓曼看着场上似乎要来一次大混战,眼睛越发亮了起来。 “蓉蓉!走!我们也去!!” 安蓉蓉:“什……什么?” “来嘛!我们一起打败黄队的那群家伙!!” 安蓉蓉:“不,等等……我……” “好了好了,一起来嘛!” 一个高年级的女生站在中间,似模似样地充当起了裁判,但是笑意弯弯的眉眼却暴露了她此刻的好心情。 “你们!都准备了啊!” 毫无章法地挤在一起的女生笑了起来,脸上都带着明媚的笑意,大喊道:“准备好了!” “快点开始吧!” “这次要你们好看!” “是要你们好看啊!!” 安蓉蓉挤在人群里,看着朗朗晴空,感到自己心跳得越来越快,就连脸上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跟旁边的人一样的笑意。 高年级的女生举起小旗,大喊着:“开始!” 远处不知为什么响起一阵欢呼,掩盖了夏蝉的声音;广场外的高三教学楼不知道什么时候探出了几个脑袋,然后又被眼尖的老师用粉笔砸在额头上;还有空中飞过的大雁,还有爬在学校围墙上朝里看的野猫…… 安蓉蓉终于开怀笑了起来。 是啊,她有那么的遗憾,有那么多不明白的事。 但是她的人生还有那么长。 她是安蓉蓉。 今年十四岁。 ☆、第14章 chapter.14 在那一天之后,不知道怎么的,吴海玉便代替了张采佳,跟安蓉蓉和贝晓曼一起组成了上学三人组,也直到这个时候,安蓉蓉才发现吴海玉住的地方竟然离她家没有多远,只不过一个在巷子的南端,一个在北端,再加上吴海玉平时都往另一条街走,这才从没遇见过。 女生之间的友谊通常来得很快,也很奇怪,有可能只是在你需要的时候递过一块橡皮擦的那一刻,有可能是发现跟对方借到同一本书的那一刻,有可能是跟对方一起上课偷偷看漫画的那一刻……总而言之,虽然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在194班的学生们来看,安蓉蓉、吴海玉和贝晓曼三人,无疑是同进同出的很好的朋友。 而至于安蓉蓉的想法……谁知道呢? 而且关于朋友这个说法,安蓉蓉倒是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毕竟以前对于她来说,人只分两种,可以利用的,和不能利用的。 “朋友”? 她不知道。 但除了吴海玉和贝晓曼之外,在这段时间,安蓉蓉不知道怎么的竟跟卫天昊也渐渐熟悉起来,起因则是卫天昊收养的那只小奶猫“苗苗”。 不得不说,世上有那么一种人,人憎就算了,就连猫猫狗狗都十分讨厌,见了就呲牙咧嘴左右开弓,严重点就直接上嘴咬——卫天昊就是这样的人。 于是在收养那只黄色斑纹小奶猫后,卫天昊就过上了一天三咬的日子,奈何小奶猫年纪太小,还没有到三个月,于是也只能卫天昊苦哈哈地去打疫苗,而安蓉蓉就是发烧去医院挂水时碰见的卫天昊。 那个时候的卫天昊造型各种新潮:乱糟糟十分具有未来科技感的头发,左二右三逼死强迫症的不对称红痕,再配上一件不知是本来就是灰色还是因为太久没洗才变成灰色的衬衫,一条不知道是被咬破还是本来就很破的牛仔裤,脚穿一双人字拖,那造型,那感觉……酸爽得不敢置信。 于是安蓉蓉瞧见他的第一时间就笑了出来,而且是非常不客气的大笑。 卫天昊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个“老熟人”在这里挂水,脸上顿感十分挂不住,但一看安蓉蓉手上的针头身边的吊瓶,卫天昊就不由得偃旗息鼓。 算了,他大人有大量,不跟病人一般计较。 卫天昊心酸地安慰自己,无视了自己此刻各种潮的造型。 但是安蓉蓉却不打算放过他,揶揄道:“哟,不良少年你什么时候转行服装设计了? ” 奇异的,卫天昊第一时间就明白了安蓉蓉到底在损他哪里,顿时愤怒地瞪着安蓉蓉,就差没一蹦三尺高,咬牙切齿地说道:“要·你·管!” 安蓉蓉眉一挑,刚想再说两句,不经意间却看到卫天昊手上多出的几个咬痕。 安蓉蓉笑容一顿,这才开始仔细打量起这个她心目中的不良少年起来:在那身瞧起来不太干净的衣服上,那些灰尘与其说是太久没洗而变得肮脏,不如说是被什么很脏的东西在身上蹭了很久,所以才弄脏了,而看上面还没来得及处理干净的软毛,安蓉蓉闭上眼都猜得到这个家伙是怎么回事。 “你把那只猫带回家了?”安蓉蓉惊讶挑眉? 卫天昊身形一僵,咬牙:“要·你·管·啊!” 安蓉蓉凉凉地说道:“我管什么了?我只是在脑子里刷新了一下人憎狗厌猫都嫌的程度而已。” 卫天昊:“……”这人怎么这么讨厌! 卫天昊暗自磨牙,到底还是忍住了没有动手去揍病人——虽然就算揍也走不过对方——掉头就走,但走了几步后又停了下来,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来,装作不经意似地走到安蓉蓉身边,低声快速地说道:“小猫要吃什么?” 安蓉蓉:“……what?” 卫天昊脸色一黑,瞪着安蓉蓉,几乎快要恼羞成怒了:“不要故意装作没听到!!” 安蓉蓉:“……” 老实说,这还真不是安蓉蓉起坏心故意装作没听到,而是因为听到的东西实在是让她——太震惊了! 谁能想象一个把打架当吃饭把逃课当呼吸的不良少年一脸“羞涩”地磨蹭到你身边,“欲语还休”地跟你询问怎么喂养一只小猫?这画风简直如魔似幻,让安蓉蓉风中凌乱,几乎以为她挂水太久了所以才产生了什么糟糕的幻觉。 安蓉蓉咽了咽口水,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道:“猫……猫?” “哦,你说猫啊……”照着以前的习惯,安蓉蓉本来还想再乘胜追击再说几句,但一看卫天昊此刻的眼神,心里顿时生出一丝难得的慈悲之意,便放过了这个画风魔幻的家伙,道,“你这几天怎么喂的?” 卫天昊想了想,声音因为不好意思有些低,还有些微不可查的羞涩,道:“就是像你那天一样,每天喂一些火腿和牛奶……不过……”卫天昊期期艾艾地说,“不过我总觉得好像不太好,因为以前听……”不知道 为什么,卫天昊突然顿了顿,然后含糊了过去,“……说过,猫好像不能吃太多人吃的东西。” 这表情简直了…… 安蓉蓉都快要忍不住捂上眼睛了——她怎么不知道这个家伙内里还有一颗少女心?不,就连她少女的时候都没有对一只野猫这么小心翼翼过。 大哥你画风真的很不对劲你知道吗? 安蓉蓉再次咽了咽口水,有些木然道:“哦,的确不太对,你要给猫喂猫粮,或者自己给它煮白水肉吃,不过现在猫太小了,你可以把婴儿麦粉调成糊,然后再加点别的肉沫或者奶酪之类……”顿了顿,安蓉蓉站起身,“算了,我跟你去好了。” 卫天昊一愣,下意识看了看安蓉蓉还剩下大半瓶的吊瓶:“但是——” “只是一些葡萄糖,我本来就不想在这里干坐着了……好了别废话了,我们走吧。”安蓉蓉说着,在卫天昊目瞪口呆中随意拔下针头,掉头就走,大大出了口气,“终于解脱了,我果然再过多久都适应不了消毒水这个味儿。” ——自己拔针头?大姐你要不要这么霸气? 而且真的不要紧吗? 卫天昊看了看安蓉蓉的手,但转念一想又觉不对:这么一个可以把他按着揍的人,怎么可能像那些女生一样拔个针头都要小心翼翼的?虽然感觉自己拔针有点霸气过头了,不过想想果然这才是这个家伙的风格啊! 卫天昊这样想着,点了点头。 · 小镇就这么大,所以两人只是走了十多分钟就来到了卫天昊家门前。 听到开门的声音,一道黄影蹿了出来,就要向来人身上扑,但扑到一半察觉不对,在来人身上一蹬,又原路返回了。 被蹬了一脚的安蓉蓉:“……” 这只猫怎么这么精? 对上那只小猫警惕的眼神,安蓉蓉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走在后头的卫天昊没见到这一幕,只是低着头扒拉拖鞋,但找了好一会儿后实在没有能穿的,便果断放弃了做无用功。 终于抬起头来,卫天昊越过安蓉蓉,目光在屋子里扫来扫去,喊道:“苗苗?苗苗?” 安蓉蓉:“……” ——那是只公猫!公猫!谢谢你了啊! 听到卫天昊的呼唤,小奶猫顿时眼睛一亮,“喵”地一声就扑了上来——附带两爪子。 卫天昊呲牙咧嘴地抓着那只名为苗苗的小猫,十成十地手足无措。安蓉蓉看不过去,提着那只小奶猫的后颈皮就接了过来。 说来也怪,就在安蓉蓉接过那只名为苗苗的小奶猫后,一直张牙舞爪气焰十分嚣张的小奶猫焉了下来,无比乖巧,只是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瞧着卫天昊,让卫天昊升起了十二分的嫉妒:“怎么到你手里就这么乖?!” 安蓉蓉抽了抽嘴角:“大概看你好欺负吧。” 卫天昊:“……” 什么意思啊喂!(╯‵□′)╯︵┻━┻ 小动物都是十分敏感而聪明的,谁对它上心,谁对它不上心,它心里可是门清。 就是因为这样,这只小奶猫对卫天昊才会那么嚣张,因为它知道卫天昊那厮心软,绝对不会拿它怎么样,但是安蓉蓉就不一样了。 ——虽然同为人憎狗厌猫都嫌的体质,但却基本没有什么动物敢在安蓉蓉面前捣乱,这大概就是因为安蓉蓉那冷(kuang)酷(quan)的气质吧。 安蓉蓉一哂,也没有跟卫天昊解释,而是让卫天昊把路上买的东西提进厨房,然后把他支使得团团转。 “把肉剁碎了……你怎么用刀的?是剁肉还是砍人呢?” “把牛奶热一下……你是蠢货吗?把包装撕开把牛奶倒进冷水加热你的奇思妙想简直让我五体投地。” “大哥,求你洗一下锅子好吗?那上面都有蜘蛛网了你直接架火上是打算煮蜘蛛呢还是要煮肉呢?” 就这样,在安蓉蓉嘴炮下,卫天昊竟然也全都忍了,笨手笨脚地帮那只小奶猫做出了它人生中的第一道正餐。 看着小奶猫大快朵颐的模样,卫天昊挠挠头,嘴角翘了翘,但又马上压平,依然是一脸“酷炫狂霸拽”的样子,让安蓉蓉不由得又多看了卫天昊一眼。 这个家伙,真是……出乎意料的…… 出乎意料的什么? 安蓉蓉想了想,摇摇头,道:“我走了。” 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向门口,在安蓉蓉将手搭在门上那一刻,卫天昊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喂!” “你叫什么啊?!” 安蓉蓉无声地笑了笑:“你猜?” 将卫天昊气急败坏的声音关在门内,安蓉蓉站在门外,抬起头来。 屋外,阳光正好。 ☆、第15章 chapter.15 就在卫天昊饲养“苗苗”的抓耳挠腮和各种不靠谱的情况下,作为老是被人求助的人士,安蓉蓉便跟卫天昊渐渐熟悉起来。 在每次轻而易举地搞定了顽皮的苗苗后,卫天昊都会刷同一句话:“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她怎么知道这么多? 要说起来,这也是一血泪史。 在安蓉蓉上辈子被接回安家之后,为了快速在安家立足,她便选择了去讨好安家最大的女人,也就是她的奶奶。 安老太太也有些奇怪,她平生没啥喜欢吃的,也没有啥喜欢玩的,除了一只爱逾性命的布偶猫,安老太太几乎什么都无所谓。而安老太太又有个十分不好的习惯,那就是喜欢什么,就无条件地宠溺什么。 于是就在这样连安家长孙,安蓉蓉名义上的大哥安予风都忍不住感到嫉妒的宠爱下,原本应该是温柔安静可媲美大家闺秀的布偶猫,竟然被安老太太养成了十分嚣张古怪的性子,让安家众人见了就绕道走,也就给了安蓉蓉可乘之机。 ……不,老实说,也不能算是可乘之机,毕竟安蓉蓉虽说开始的目的是曲线救国,但要讨好那只布偶猫,那也是漫漫的艰辛路,毕竟安家众人对那只猫绕道走可不是无端生事,而是它太过嚣张凶恶。 关于“凶恶”这一点,其实安蓉蓉一开始并没放在心上,毕竟从小到大,在乡下小镇中看到的那些猫猫狗狗,就算是再怎么凶悍,见着她还不是夹着尾巴跑? 但在第一次见面,安蓉蓉就收获了毫不客气的两爪子后,安蓉蓉便明白了,这绝对是猫中的战斗机! 可是安蓉蓉会退缩吗?怎么可能! 于是安蓉蓉硬是顶着满脸的抓痕满手的咬痕,在不触怒安老太太的前提下,把那只猫给养熟悉训乖巧了,而那些让卫天昊惊奇不已的,各种关于猫的知识,也是那段时间记下来的。 不过这些暂且放在一边,对于安蓉蓉来说,此刻的她面临着重生以来的又一个考验——期中考。 要说上一回的月考,安蓉蓉着实为她姥姥大大地涨了脸——虽然其它两科分数惨不忍睹,但是英语拔尖啊!简直尖的不能再尖了——但是期中考又跟月考不一样,它要考九门科目! 考三门一门拔尖,和考九门一门拔尖,是完全不一样的;而两门十几分和八门十几分也是不一样的。于是安蓉蓉完全可以想象出,当期中考分数出来之后,姥姥是怎么拿着竹篾子把她抽得满地跑 的。 ——光是想想就觉得生命如此多艰,简直不能再爱了。 就在这样持续了好几天的愁云惨淡之下,吴海玉率先瞧出了安蓉蓉的心思。于是在班长+好朋友+学霸团代表人物的责任心下,吴海玉便自告奋勇地要给安蓉蓉补课,而安蓉蓉在深思熟虑后,对姥姥竹篾子的恐惧终于战胜了对于学习的厌恶,老老实实地抱着书开始啃。 当安蓉蓉这个学渣中的学渣都开始补习了,作为一个学习优异的好学生的贝晓曼又怎么会落后?于是上学放学三人组就顺理成章地变成了学习三人组。 而这么专心一学,安蓉蓉便用事实证明了她从小学开始就没变过、写给她的那条“虽然聪明但是没有用在正途上”的评语还真不是老师们随手写出来敷衍家长的。 就拿数学、物理等理科来说——从连基础符号都不明白,到理清思路,解开没有思维陷阱的简单的解答题……这么一个过程,安蓉蓉竟只不过花了三天时间! 由这连吴海玉都不由得侧目的速度可看出,安蓉蓉的脑瓜子的确挺聪明,转得也很快,虽然这也是因为安蓉蓉开始逐渐想起上辈子学过的东西的缘故,但这适应的速度着实可圈可点。 但奈何时间太短基础太差科目又太多,在十天的抱书狂啃后,期中考气势汹汹地来了,安蓉蓉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第一场考试是语文。 在考试的前一天,老师曾苦口婆心地告诉学生们:遇到不会的题目,先跳过去,等把会做的做完了,再回头来想不会的。 但是对于安蓉蓉这样不爱学习更不爱做题的学渣来说,这一跳简直就停不下来。 于是坐在考场的安蓉蓉哭丧着脸,把跳完了的语文试卷翻过来,又从头开始做题。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摆正态度才是第一件要做的事。 终于安下心来的安蓉蓉看着试卷,直到这时才发现,很多题目其实并不难。像是注音、标点使用、语句衔接、古文常识以及各种简单的现代文阅读理解……这些都是安蓉蓉日常就会的东西。 只要肯沉下心来,语文(除古文)对于沉溺“宅斗”已久的安蓉蓉来说无疑就是十分简单的一门科目。只要能撇开学渣对于考试本能的厌恶,不说高分,扒上及格线总是可以努力一把的,也就不会像上次月考那样,考个惨不忍睹的十几分。 发现了 这一点后,安蓉蓉心情大好,拿出跟安老太太养的布偶猫死磕到底的精神,努力奋斗到最后,就连作文也硬着头皮写了。 在离考试结束前的半小时,安蓉蓉终于停下笔,看着被自己填满的试卷,由衷地升起一股成就感。 ——我真是太聪明了! ——我简直是酷炫狂霸叼炸天! ——我怎么就这么帅呢! 以上三句话在安蓉蓉脑子里不断刷屏,安蓉蓉感到一阵飘飘然,简直想要仰天大笑三声。 当然,这不过是想想而已,作为一个还有着前豪门贵妇矜持的安蓉蓉,此刻的她当然是矜持地检查完试卷,然后矜持地交卷,再矜持地离开考场而已。如果不说安蓉蓉那闪闪发光的眼睛和越来越快的脚步,安蓉蓉的表现还是比较镇定的。 接连考了语文和数学,安蓉蓉把两份试卷都填了个七七八八,但依然在考试结束前的半小时前就交了卷。 由于现在的学生基本没有提前交卷的习惯,当安蓉蓉走出考场时,校园里一阵安静,只有零星地走过几个几天后才开始考试的学姐学长。 安蓉蓉松了口气,心中第一次对接下来的考试升起了信心。 傻站在考场门口好一会儿,安蓉蓉这才收起了笑,脚步轻快地向着学校门口走去。 中午了,该回家吃饭了。 安蓉蓉摸了摸肚子,这才发现这几天她竟然又瘦了。 这段时间,安蓉蓉除了坚持锻炼之外,没有再刻意节食,但是却依然稳步瘦了下来,安蓉蓉觉得这应该是脑力耗费过度的缘故。 ——好想大吃一顿。 ——但是在减肥t^t ——真的好想大吃一顿犒劳自己啊怎么办?! ——回家做梦吧。 悲伤得简直无法直视。 安蓉蓉刚刚还飞扬起来的心情又低落下去,甚至想为自己抹一把同情泪。 就在这样纠结万分的心情下,安蓉蓉垂头丧气地走到校门口,还没等她抬起头来,一声熟悉的声音大喊道:“那又怎么样?” ——真的是……非常熟悉的声音啊。 安蓉蓉愕然抬头,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的眼中。 “你又来找我干什么?你不过是我爸养的一条狗!” 一声响亮的耳光响起,贝晓曼那纤细的身影跌倒在地 ,长长的头发垂下,遮住了她的脸。 在贝晓曼的面前,一个中年女人颤抖着手指着她,哆嗦道:“你……你竟然这么对我说话!” “我可是你妈!” “我这些年为你牺牲了多少,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吗?!” “我不要你的牺牲?!”也不知道到底戳痛了哪里,贝晓曼尖叫起来,“我宁可不要你这么为我‘牺牲’!我宁可你从来没有生过我!!” 抛下这句话贝晓曼撞开那中年女人,捂着脸跌跌撞撞地跑开了,只留下那中年女人站在原地,脸色苍白,嘴唇张张合合,就像是濒死的鱼。 安蓉蓉站在不远的地方,略显茫然地看着这一切,然后又在那中年女人注意到她之前转过身,逃也似的离开了。 母亲? 妈妈? 无论是哪一个词,对于安蓉蓉来说,无疑都是陌生的。 在安蓉蓉的记忆里,那本来该是她最亲近的人,却是她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人。 她的妈妈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她的妈妈是会像姥姥一样脾气又急又坏?还是像其他人的妈妈一样温柔可亲? 她不知道,因为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就像她生命中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 她小时候也曾经偷偷瞧着那些年轻的母亲,满怀羡慕,甚至妄想着这些人里会不会有她的母亲。 她的母亲,会不会偷偷躲在这些人里,然后突然跳出来,跟她说“我就是你的妈妈啊”。 但是没有,从来没有。 她记得,她也曾经问过姥姥,她的母亲在哪儿,但每一次的疑问都无疾而终。 于是她也渐渐学会不去问,不去想,不去奢望,就当作她本来就没有过“母亲”这么一个人。 可是在这一天,不知道为什么,安蓉蓉突然放了下筷子,望向姥姥,迟疑道:“姥姥……我……” “我的……妈妈呢?” ☆、第16章 chapter.16 这一次的询问,依然是无疾而终。 姥姥没有回答,安蓉蓉也没有追问,就好像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只不过是一阵轻雾,风吹过,便消匿无形,就连心中那莫名的冲动也慢慢平复,甚至为自己方才出口的那句话感到羞愧。 她的“母亲”——那个只生过她,却从未养过她一天,教过她一天的女人,直到她死的时候都没有见过,想来那个女人早就把她抛在了脑后。对于这样的人,为什么她还要惦念? 她毕竟也不是真的孩子了。难道还会渴望所谓的“母爱”,难道还会像小时候一样哭着鼻子要妈妈吗? 安蓉蓉一哂,再一次将这个疑问抛在了脑后,但不知怎么的,安蓉蓉心中却逐渐回想起了耳畔曾经传来的那阵暧昧不清的话。 “哦……贝晓曼啊……” “她家里……可是……” 回想不久前在校门口看到的那一幕,还有那些含糊不清的话,安蓉蓉第一次为自己上辈子对他人的漠不关心感到了几分后悔。 如果她上一世能够多问那么一句,那么她是不是就知道贝晓曼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而安蓉蓉这样心急,甚至可以说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就在刚刚,安蓉蓉又想起了一件事:那是在她高二的时候,也就是在她已经离开岐水镇后,在岐水镇这个地方,发生了两件震惊全国的事。 第一件事,似乎是高二开始没多久发生的,因为事件主人公的名字十分陌生,所以安蓉蓉已经记不清楚了,但第二件事安蓉蓉却有隐约的印象。 ——在高二的下学期,临近会考的时候,有一位临考生从六楼跳下,当场死亡,只留下一封遗书。 而听说,这位临考生之所以会寻死,跟她的家庭有很大的关系。 这件事在当时一度引起了社会对家庭对学生心理健康的关注……但安蓉蓉却已经不记得那主角的名字,只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挥之不去。 而正是这样的熟悉感,才让安蓉蓉感到越发糟糕。 为什么上一世的她没有再多关注一些身边的事呢? 安蓉蓉再次开始深恨当初的凉薄。 只要她对那件事再多一分的关注——不需要更多,只要一分就够了,那么此刻的她肯定会知道那个跳楼的学生到底是谁,也会知道那份古怪的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 现在,安蓉蓉虽然不知道贝晓 曼对她来说到底算不算的上是朋友,但是就算只是一个普通的同学,也无法让安蓉蓉知道她可能会死亡后还对此无动于衷。 坠楼而死……很痛啊。 生命是那么值得珍惜,上辈子她是被逼下天台,在落地的那一瞬间她感到了多痛,对死亡的恐惧就有多深。 有人说,死过一次就不怕死了,但是对于安蓉蓉来说,死过一次只是让她更珍惜生命,也更恐惧死亡。 但是却有一个人,在那么年轻、在青春正茂的时候就跳楼了,而那个人有可能是她的同学,有可能是曾经与安蓉蓉一同说笑的、为同一个难题困扰、为同一件事而发笑的人。 ——那个时候的她真的明白生命的意义吗? ——她真的知道死亡代表着什么吗? 安蓉蓉是一个十分凉薄的人,她也曾经不将死亡放在心上,直到她亲身体验过死亡的滋味。 正是因为这样,安蓉蓉才越发珍惜生命,越发无法在知道有人会迈向死亡后还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她无法容忍自己像是一个推波助澜的侩子手。 那么……那个人到底是不是贝晓曼? 安蓉蓉由衷地希望自己猜测是错误的,但又害怕她万一猜对了该怎么办…… 就在这样复杂的心情下,安蓉蓉心事重重地考完试。而在考试的这几天,安蓉蓉也罕见地没有再在去学校的途中见到贝晓曼——这无疑让安蓉蓉更为不安。 不过,还有一年半呢! 安蓉蓉这样安慰自己。 还有时间,还来得及,更何况贝晓曼也有按时去考试,应该不用她太担心……吧? · 考完试后的三天假期里,猛地从紧张的学习中放松下来,安蓉蓉感到了几分不知所措。 该……做什么呢? 安蓉蓉摸着需要翻译的稿件,转着笔,皱眉瞪着窗外,目光却是茫无目的,不知道飘去了哪儿。 突然地,一声略带紧张的喊声将安蓉蓉的注意力唤了回来,安蓉蓉低头向下看,只见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在她家围墙上冒出来,十分不满地瞪着她,道:“喂!叫你好多声了,是故意装作没听见吗?!” 还没等安蓉蓉脑子想明白这家伙跑她家来做什么,嘴上就习惯性地打击道:“你想太多了,我觉得你还没有重要到需要我故意装作什么样子的地步。” 卫天 昊:“……” 看着卫天昊吃瘪,安蓉蓉心情大好,道:“找我什么事?不过话说回来你胆子可够大的,竟然来爬我家的墙,幸亏我姥姥不在,不然肯定拿扫把欢迎你!” 说道姥姥,安蓉蓉也颇感无奈。 早在上次月考时,安蓉蓉便跟姥姥坦白了她正在接翻译的活儿的事,并且上交了大部分的私房,希望姥姥能别那么辛苦。但是姥姥只是心怀大慰地拍了拍安蓉蓉的头,收下那些钱,但该出门干活还是出门干活,这不,天刚亮没多久,姥姥就做好早饭,挑着担子又出了门,倒是不见一点的放松。 安蓉蓉也只能用老人闲不住来解释。 也幸亏如此,不然被姥姥看到竟有人敢爬自家的墙,肯定是要敢爬墙的家伙好看。 卫天昊听着,嘴角抽了抽,道:“你们想多了,就大姐你这尊容,只要把脸一露,还怕有人爬墙……嗷——!” 厚厚的语文教材十分精准地用书脊砸在卫天昊的脑袋上,安蓉蓉淡定道:“有事说事没事滚。” 经过两个月的努力,安蓉蓉虽然依然十分丰腴,但是五官已经开始清晰,露出了已经初显美艳的脸——还好脸还是上辈子那张脸,不然安蓉蓉还真得哭了。 有了底气后,自然不会再对别人对自己容貌的评价跳脚,所以安蓉蓉很淡定,就连刚刚砸狗头也只是因为手痒而已,跟生气没有丝毫关系。 就算被毫不客气地砸了头,卫天昊依然坚强地再度冒出头来,道:“我今天要带苗苗去县城,你不是放假吗,带我去啊,我不知道宠物医院在哪儿!” 明明是求人的话却说得这么毫不客气,于是安蓉蓉更不客气地再赏了卫天昊一本书,高贵冷艳地说道:“你叫我去我就去?” 卫天昊眨了眨眼,把自己上半身都挂在围墙上,然后双手合十:“拜托了!!” 安蓉蓉:“……” 真是能屈能伸的好汉子啊! 刚好安蓉蓉也想去县城买点资料,便干脆地答应了。收拾好东西走下楼,安蓉蓉让卫天昊在原地等着,自己跑了一趟菜田,想要跟姥姥说自己要去县城的事。 但奇怪的是,安蓉蓉跑到菜田,却怎么也找不见姥姥,就算问了邻居,也没人知道姥姥去了哪儿。 安蓉蓉满心疑惑,只好拜托邻居给姥姥留了个口信,这才同卫天昊搭上了去县城的车。 在欣赏了苗 苗的日常降龙十八爪后,安蓉蓉终于大发慈悲地从卫天昊手里接过苗苗,然后突然想到一件事。 “等等……你不是高二的吗?今天不是你考试吗?!” “……啊哈哈!” ——这渣渣没救了。 最近光荣从学渣团脱团的安蓉蓉无比自豪得意地想着。 但还没等这得意持续多久,原本还在跟售票员闲扯的巴士司机从后视镜中瞧见了安蓉蓉,顿时稀奇道:“蓉蓉啊,你今天也去城里的?怎么不跟你姥姥一起去呢?” 小镇里大部分人都是相互认识的,在这司机大叔认出安蓉蓉的同时,安蓉蓉也认出了这就是住在她家斜对面的李大叔。 不过…… 安蓉蓉瞪大了眼睛:“我姥姥去城里了?” 李大叔也是诧异:“你不知道?” 难怪刚刚没找着姥姥的人,可是姥姥怎么从没跟她说过? 就在安蓉蓉疑惑时,李大叔又加了一句:“你姥姥她每周这天都会去城里办事,怎的?她没跟你说?” 原来不仅是今天,还是每周吗?! 安蓉蓉愕然,绞尽脑汁也没有从这辈子或者上辈子的记忆里找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这才有些羞愧地觉得她对姥姥的关心实在是很少。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作为一个学生,白天她都在学校,不知道姥姥的去向也是很正常的事——安蓉蓉在心里这么想着。 不过也奇怪,姥姥去城里,为什么不告诉她? 平时也就算了,今天她明明在家,为什么不跟她多说一声呢? 安蓉蓉越想越奇怪。 终于到了县城,下车时,安蓉蓉把苗苗扔回卫天昊的怀里,在走之前又往回走几步,仰头看着驾驶室,道:“李叔,你知道我姥姥来城里做什么吗?” “你找你姥姥?”李大叔摇头,“我只知道你姥姥是往这边走的。” 李大叔指了一个方向,但是县城可比小镇大得多了,只知道一个方向也不顶用啊! 安蓉蓉心中有些纠结,一旁的卫天昊却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喊道:“喂!你还没好吗?” “来了!”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先放下好了。 安蓉蓉终于暂时放下这件事,应了一声,跟李大叔道了谢,向着卫天昊跑去。 “你好慢 啊!”卫天昊这样抱怨着,爬上卫天昊肩膀的苗苗也应景地喵了一声,就像是附和着卫天昊的话一样。 ——这两个家伙! 安蓉蓉哭笑不得,赏了卫天昊一个白眼,道:“走了!” ☆、第17章 chapter.17 来到宠物医院的面前,安蓉蓉冷酷无情地把卫天昊和苗苗扔进医院,任他们去折腾,自己则是来到了医院隔壁街的书店里。 事实上,经过两个月的翻译,翻译公司那边已经有所松动,报酬开始逐渐提高,而随之逐渐提高的则是翻译的难度。 安蓉蓉比较在行的其实是口译——虽然她比国外那些大字不识只能进行口头上的交流的家伙们要好,作为一个只是被“生活所迫”而没有系统学过的安蓉蓉来说,她的水平其实也不算多高。 这就好像看到同一个月亮,有些人感慨“明月几时有”有些人感慨“月亮像烧饼”一样,文化水平着实有些惨不忍睹,这一点从安蓉蓉想靠网文挣钱最后却被自己写的东西气了个半死就能看出来。 于是,深感自己文化水平堪忧的安蓉蓉也只能硬着头皮,买下一大堆的翻译参考书,就连什么近代诗集、散文集都买了好几遍,准备没事时多翻翻,免得她真的把国外的“明月几时有”翻译成“月亮什么时候出来”,那真是想想都觉得把这辈子的脸丢光了。 在书店磨蹭了许久,安蓉蓉感到时间也差不多了,卫天昊那家伙也该把苗苗的事都弄好了,顿时把一大堆看中的书抱到收银台前结账。 用几个大袋子拎着书走出书店,安蓉蓉隐约听见后面传来书店老板对她女儿的教导: “……你看人家多爱读书啊,一看就知道是个好学生,你也不多学学!” “……嘁,什么啊,人丑当然要多读书啦,像我这么漂亮bb……” 安蓉蓉额上青筋直跳。 ——可恶,她才不丑啊! ——她可是美人!美人!! 安蓉蓉暗自气闷,走过一个拐角,刚要准备进入宠物医院,却在不经意的一瞥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提着什么东西,在远处的街道上慢慢走着。 那个是…… 姥姥? 安蓉蓉一愣,大声向姥姥唤了一声,但姥姥却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安蓉蓉的声音,踩着小碎步拐进了西面的小巷。 想到司机李大叔的话,安蓉蓉心中越发疑惑,把手里的书往走出来的卫天昊手里一塞,扔下一句“我有点事”,便向着姥姥的方向拔足狂奔。 怀里突然被塞进一堆书,让卫天昊一个没注意差点就被那堆死沉死沉的书给压垮了。 ——大姐你到底买了多少书啊 ? 卫天昊刚想开口抱怨,一抬头却连安蓉蓉影子都没瞧见了。 卫天昊:“……” 完全没有理会抱着书风中凌乱的卫天昊,安蓉蓉此刻完全发挥了前两个月运动的成果,一口气就跑到了姥姥拐进去的巷口。 巷子是直的,没有岔道也没有店面,只是一条单纯的过道而已。 安蓉蓉飞速穿过小巷,但在踏出小巷的那一刻,却知道自己大概是没有办法找到姥姥的了。 在安蓉蓉现在站着的这条街道上,宽阔、干净、整洁、店面林立,跟小巷另一头的街道相比,简直就像是在另一个世界。 而在这条街道上,人影寥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相似的冷漠和抗拒,就像是在警告想接近的所有人。 于是当安蓉蓉来到这条街道时,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十年后的钢铁森林。 安蓉蓉晃了晃神,而后无奈摇头:看来也不能从这些人口中问出什么了。 安蓉蓉开始试着打量这条街道的店面,但仔细一看后,安蓉蓉愕然发现在这条街上竟还有一家精神病院。 之所以会注意到这家精神病院,是因为这家精神病院的围墙上竟然刷着几个斗大的字:欢迎来到安山精神病医院! 这就好像去看病,临走的时候医生笑呵呵地说“欢迎下次再来啊哈哈哈”一样,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心情微妙感,于是安蓉蓉也只能囧囧有神地移开了目光。 但除了这家精神病院最为醒目之外,其他的都是一些水果店或是杂货店,这让安蓉蓉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姥姥来这条街做什么。 还是说姥姥只是经过这条街,已经走到另一条街了? 安蓉蓉懊恼地扯了扯自己的头发,环视四周,不死心地想要找到什么线索。 而就是着一扭头,竟又被安蓉蓉抓住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只见在安蓉蓉不远处,一个女孩穿着中规中矩的校服,长长的黑发规规矩矩地在脑后梳成马尾,戴着重重的黑框眼镜,提着几袋水果走在街上,就像是每一个不起眼的学生,但相处了这么些天,安蓉蓉一眼便看出了那人是谁。 “班……长?!” 安蓉蓉惊讶地瞪大眼:没想到随随便便出门一趟就能一个劲儿地遇到熟人……上去打个招呼? 安蓉蓉这样想着,上前走了几步,刚想要开口,便瞧见吴海玉脚步微顿,抬头 向一旁望去,神色有些奇怪,像是惆怅,又像是难过。 还未出口的话卡在喉间,安蓉蓉顺着吴海玉的目光望去,愕然发现吴海玉看向的,竟然是刚刚还被安蓉蓉吐槽过的安山精神病医院。 这……这是…… 没有看到不远处惊讶的安蓉蓉,吴海玉低下头,在门外踌躇了一下,终于抬起头来,走了进去。 安蓉蓉怔在了原地。 精神病,不说现在,就算是在后世都是众人唯恐避之不及的一种病症,甚至有些人连对看心理医生都十分抗拒,由此可见精神病的威力究竟有多大。 只要被打上了“精神病”三个字,这辈子就几乎等于毁了。 既然这样为什么吴海玉却走进了这家医院?看她手里提的东西,想来送给病人的,那么……会是谁呢? 一定……是很亲近的人吧。 那……班长她现在又是什么心情呢? 安蓉蓉心里突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惆怅和难过,就像是窥见了他人极力想要隐瞒的秘密和伤痕,竟感了几分手足无措。 她……如果今天不来这条街就好了。 安蓉蓉略带懊恼地想着,抿紧了唇,站在原地。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在安蓉蓉背后的小巷里回荡着,不一会儿就来到安蓉蓉身后,伸手拍在安蓉蓉肩上:“你干嘛呢?跑得跟兔子似地!” 安蓉蓉沉默了一会儿,转身接过卫天昊怀里的书,声音有些闷闷地说:“没事,我们走吧。” 卫天昊一怔,敏锐地察觉到了安蓉蓉的情绪,顿时有些惊讶看着安蓉蓉,神情带上了几分无措,道:“你……你怎么了?” “没事!”安蓉蓉神色缓和了几分,但依然不想多说,只是闷头向前走,“我们该回去了。” 卫天昊跟在安蓉蓉身后,看着明显情绪低落的安蓉蓉,不由得抓耳挠腮,好像全身都不太对劲了,就差没跟个猴子似地上蹿下跳。 “我……我帮你提东西。”接过书。 “啊……你看那边有只狗长得好奇怪啊哈哈哈……” “哇哦——你看有飞机!” 安蓉蓉:“……” 但第一个被卫天昊烦得没办法的却不是安蓉蓉,而是苗苗。 本来蹲在卫天昊肩上的苗苗因为某个家伙的上蹿下跳,不得不改蹲为趴,还紧张地用爪子 勾着衣服,就怕自己掉下去。眼见卫天昊一丝收敛的意思都没有,顿时恼火地一爪子招呼上卫天昊的脸,抱怨地喵了一声。 被这一爪子拍醒了几分,卫天昊脑袋上亮起了一个小灯泡,把苗苗抱到安蓉蓉面前,眼睛亮晶晶地说:“苗苗给你抱!” 安蓉蓉:“…………” 无奈地叹了口气,安蓉蓉接过苗苗,道:“你到底想干嘛?” 卫天昊挠挠头:“没干嘛啊,看你心情不好,借苗苗给你抱而已!” 安蓉蓉:“………………” 简直给这家伙跪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猫控吗?! 不过……被人这么关注自己的心情,感觉倒是……挺奇怪,也挺新奇的。 虽然这么想着,可安蓉蓉原本的无措难过也在卫天昊这样的“表演”下消去了几分。 哭笑不得地把紧张得尾巴都要炸起来的苗苗放回卫天昊的怀里,安蓉蓉带着两分嫌弃道:“好了我没事了,谢你了啊。” 卫天昊一眨眼,然后灿烂地笑了起来:“没事,我们是好兄弟吗!应该的!” 安蓉蓉:“……” 卫天昊:“哦对了,这书你自己提着吧,重死了!” 安蓉蓉:“…………” 这家伙果然还是很欠揍啊! ☆、第18章 chapter.18 回到岐水镇的安蓉蓉因为并没有将姥姥去镇上的事太过放在心上,于是很快就忘了这件事,一头扎进了自己买的书里,试图提高一下自己的“文化素养”,俗称,逼格。 一周的时间转瞬即逝,撇开又一次被通报批评的各翘考人士——就像卫天昊——高一的期中试卷倒是很快就修改了出来,将成绩单贴在告示栏上。 第一名,依然是学霸吴海玉,九门课总分1050,吴海玉竟然考了1036,简直让人痛哭流涕五体投地什么想法都没有了;第二名却是一个对大家来说有点陌生的名字,那就是贺璋。在上一次月考,前十名还没有这个名字,但这次期中考他却排在了年纪第二,以1011分的成绩勉强跟上了吴海玉,更是跟第三名拉开了几十分的距离。 而上次大出风头的安蓉蓉呢? 这次依然是英语满分,就连其他两门主科和几门副科都勉强挂在了及格线上,竟然拿到了547的分数,勉强挤进了年级中下游,真是让安蓉蓉这位学渣忍不住流下感动的泪水。 不过由于这一次的英语比月考的英语要简单些,满分也有好几个,所以这一次倒是只有寥寥几人注意到安蓉蓉,因为比起安蓉蓉来说,有个更具有话题性的人物产生了,那就是贝晓曼。 就像安蓉蓉记忆中的那样,贝晓曼因为长得好,性格好,就连成绩都不差,一向是班级、甚至一中的风云人物。 但是这一次,她的成绩却跌下了不可思议的水准,从未跌出过年级前十的她,在这次考试中竟然只比安蓉蓉高了那么几十名! 如果只是这样,那还到不了话题人物的水准,毕竟高中的学业和压力也是很大的,如果事情不够让人出乎意料和惊讶,那么就连再八卦的人也懒得提及,所以贝晓曼之所以会成为话题人物,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她的母亲。 跟贝晓曼同一个考场的人在考试的第一天都清楚地看到了,在数学的那场考试,一个中年女人冲了进来,将贝晓曼从考场里拉了出去,而那个人,就是贝晓曼她妈! 而从以后的几场考试,贝晓曼都心不在焉,草草写完草草交卷,有眼尖的人瞧见贝晓曼甚至有一门交了张白卷! 在这样的情况下,贝晓曼的成绩又怎么好得起来? 于是随着八卦的深入,人们讨论的方向开始改变:那个中年女人,也就是贝晓曼她妈妈,为什么会在女儿考试的时候把她拉出去?她家出了什么事了?或者说 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让一个母亲在女儿考试的重要时候把她带走? 各种稀奇古怪的猜测喧嚣尘上,那零碎的声音就算安蓉蓉不去听,也老是时不时地飘进她的耳中,让安蓉蓉恍然间好像又看到了上辈子那些人在她背后的窃窃私语。 她们没有恶意,是的,没错,安蓉蓉非常清楚。 但是这样的讨论,本身就是对当事人最大的恶意。 安蓉蓉面无表情地看着贝晓曼已经连续两天都空缺的座位,而此刻,她的同桌,那位名为冯丹丹的女孩的声音和他人的讨论还在不断地传入她的耳中。 “……没想到……那个贝晓曼竟然……” “……你说他们家到底出什么事了……” “……其实我倒是有听说了啊,那个贝晓曼家……” 安蓉蓉闭上眼睛。 ‘……你看,那就是安蓉蓉啊……’ ‘……哎呀,真别说呢,真的长得一脸狐媚的样子,她才多大啊……’ ‘……别看人家不大,说不定别人勾|引过的男人比你见过的还多……’ 现实与虚幻在耳畔交织,自重生以来已经很久都没有冒过头的戾气再度涌了上来。 安蓉蓉几乎要遏制不住自己脸上的冷笑。 将他人的苦难和伤疤挂在嘴上,当做消遣的日常……很开心吧? 不管再怎么跟人说“感同身受”,再怎么跟人说“我理解你的心情”,再怎么跟人说“我同情你的遭遇”,但是事实上都完全体会不到啊! 是啊,那样的事不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又不是切肤之痛,又怎么可能体会得到? 而他们现在的口舌之快,又怎么知道会不会成为今后的杀人利器?! 她不会再因为流言而难过,是因为她早已经在上辈子就将那些难过用光了! 但是贝晓曼呢? 没有人察觉到安蓉蓉此时的烦躁,耳畔的声音就像是十只苍蝇锲而不舍地绕着安蓉蓉飞舞,那样的噪音让安蓉蓉越发心烦气躁。 安蓉蓉从来没有为了非利益相关的人压抑自己脾气的习惯,于是这一次她也没有丝毫委屈自己,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 “闭嘴!” 巨大的声响在教室里回荡,方才还吵吵嚷嚷的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用疑惑或是惊讶的目光望向一向在班上 没什么存在感的安蓉蓉,但安蓉蓉只是冷笑着,目光像刀子似地从身旁的一些人脸上割过。 “说得很开心吧?八婆?” 安蓉蓉的目光扫过她的同桌冯丹丹,扫过曾经贝晓曼的“好友”张采佳,扫过很多很多兴高采烈地讨论着贝晓曼的“八卦”的人。 对于那些人来说,安蓉蓉的目光很奇怪——就像是一柄再锋利不过的刀子,在对视的那一瞬间就蛮横地挑破了所有或是华美或是平庸的外衣,刺进了人的心底,将他们竭力想要隐瞒想要忽视的东西、那些连他们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肮脏情绪尽数摊开,摆在日光之下。 那目光中,甚至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怜悯。 所有人都在这样的目光感到了被撕开了所有衣服般的羞耻感,但却又不敢直视那样的眼睛,只能或恼怒或羞惭地低下头。 但却有一个是例外。 那就是在这场“八卦”中说得最兴奋,也最大声的人。 那是一个长得十分不赖的女孩子。 青春年少本就是最大的加分项,再加上她容貌也不差,更重要的是她的穿着在一众循规蹈矩的学生中显得十分新潮,就连头发都偷偷染成了颜色较暗的酒红色,只要她不走在阳光下,那么就不会有老师发现竟有一个学生大胆到在学校三申五令不许染发的情况下还去染了发。 当然,事实上她也是不怕走在阳光下的。 因为她是王文珺,是校长的侄女。 老实说,这个身份其实在学校里并不能帮一个人太多,因为所谓的校长,在学校里也不并代表一手遮天的皇帝。 但是却足够让老师们因为这个身份,从而对她种种出格但又不踩及底线的举动退让了。 所以她染发,拒绝穿校服,拒绝佩戴校徽,甚至时不时地逃课,跟校外的小混混混在一起……而对于这些,所有的老师却都一致地选择了视而不见。 这样的人,美丽、大胆,更有大胆的资本。 安蓉蓉曾经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人,但是面对王文珺,安蓉蓉却不由得感到了厌恶。 而情绪往往是相互的。 安蓉蓉有多么厌恶王文珺,王文珺此时就有多么厌恶安蓉蓉。 她一脚踢开了她坐着的桌子,高高的书倒了下去,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就像是在为她增势,而她则是双手环胸,轻蔑地抬起下巴,道:“你骂谁呢?肥 婆?” 不得不说,这句话对于女孩子来说实在太过伤人。 终于反应过来的吴海玉皱眉站起来,有些恼怒地道:“王文珺!” 但是王文珺没有理会吴海玉,安蓉蓉也一样。 安蓉蓉冷笑一声,目光轻飘飘地掠过了王文珺,就好像她完全没有见过这个人,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冯丹丹一众,讥诮道:“看来你们的水准也就是这样了……除了背后说人坏话,拿别人耻笑,你们还会什么?” “流言止于智者,只有愚昧的人才会把流言挂在嘴边推波助澜……某些人也就算了,反正她也蠢得有目共睹,但我没想到你们竟然也被她拉到了同一智商水准线……哈,这可真是让我大吃一惊!” 听到这样意有所指的话,其他人的脸色都有些古怪,像是羞愧,又像是想要笑出来的样子。而那被安蓉蓉无视了的王文珺却像是被点燃了炸药桶,“轰”地爆炸了。 “你说谁蠢?!” 眼睛都气红了的王文珺把坐在安蓉蓉身旁的冯丹丹一把拉出座位,粗鲁地像扔一块抹布似地将冯丹丹扔在地上,伸手就要向安蓉蓉脸上打来。 安蓉蓉连眉梢都没有动一下,只是在王文珺扑过来的一瞬间把椅子往前一踢。 这一下又急又快又重,不说一旁目瞪口呆的冯丹丹,就连王文珺都没有反应过来,撞上椅子,脚下一歪,尖叫着向一边倒去。 “啊!” “嘭!” 一声刺耳的尖叫,然后是肉|体撞上木头的沉重碰撞声。 在194班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中,那气势汹汹的王文珺就这样“一个没站稳”,用脸,撞在了安蓉蓉的桌子上——以一个狗啃泥的姿态。 这一刻,好像时间都凝滞起来,194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第19章 chapter.19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眼前急转直下的场面。 谁都没想到,王文珺竟然会那么嚣张,还在教室就敢直接对同学动手;当然更没有人能够想到,王文珺竟然会“自己没站稳”,撞在了安蓉蓉的桌子上。 一切都发生得那么快,直到王文珺发出一声惨叫,抬起狼狈地挂着两道鼻血的脸,怨恨地瞪着面无表情的安蓉蓉时,大家才反应过来。 教室里一片哗然。 桌椅摩擦地板的声音,脚步声,还有乱哄哄的关心声。 谁都有那么一两个好朋友,更何况是身为校长侄女的王文珺。 那些本来还在看热闹的跟王文珺臭味相投的人围了上来,紧张地看着王文珺,各种乱七八糟的声音叽叽喳喳地响起,而原本在周围的人却又悄悄地退了出去,将安蓉蓉身边留出一个真空地带,只有吴海玉站到了安蓉蓉的身边,皱眉看着眼前的一切。 一个长得高高壮壮的女生凶狠的眼神看了过来,尖叫着好像随时都会冲上来扇安蓉蓉一个耳光:“姓安的贱|人!你竟然敢打文珺?!” 安蓉蓉冷眼看着,唇角勾出一个讥讽的弧度,刚想要开口说什么,就被吴海玉抓住了手。 “周玉红,你辱骂同学,记过一次,这件事我会告诉老师。”面对这个一看就很有压迫感,完全不像是个不是好学生的人,吴海玉声音很冷静,但是抓住安蓉蓉的手却有些发抖,“而且我们都看到了,是王文珺自己没站稳,这跟蓉蓉没有关系。” 安蓉蓉踢椅子的那一下又快又急,而且一旁还有无数桌子的遮挡,不说站得最近的冯丹丹,甚至是身处其中的王文珺都不知道绊到她的椅子是安蓉蓉踢过来的,更何况其他人。 但周玉红却不管这么多,指着吴海玉破口大骂道,“我呸!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你以为老师让你当个班长你就真的算个人物了?!我告诉你你就是个屁!”将目光转向安蓉蓉,周玉红尖声道,“还有你!你竟然敢打我们文珺!我这一次要你好看!!” 气氛一触即发,但就在这时,重重的推门声响起,王镛站在门口,含怒的眼睛扫过教室:“谁要让谁好看?” “也说出来让我听听啊!” 周玉红张口结舌,教室里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吴海玉率先反应过来,心跳急促,手中捏着一把汗,想也不想,板着脸大声道:“老师,王文珺和周玉红想要打安蓉蓉!” 王文珺几人终于也反应过来。周玉红大声道:“你放——”剩下的话被王文珺捂死在嘴里,王文珺望向王镛,脸上的表情要多委屈有多委屈,道:“老师,不是这样的,是安蓉蓉她……我……” 欲语还休的话语,再加上王文珺现在挂着两道鼻血的脸,要多委屈有多委屈,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吴海玉心里咯噔一声,扭头望向安蓉蓉,想要让安蓉蓉赶快说点什么,但安蓉蓉这个时候却低下了头,一声不吭。 “不是这样的……” 眼看安蓉蓉不说话,吴海玉顿时急了,开口就要解释,但安蓉蓉却暗暗拉了她一下,与此同时王镛也不耐地一挥手,道:“都别说了!你们自习!!安蓉蓉和王文珺……”王镛迟疑了一下,到底懒得叫上周玉红,“你们两个跟我来办公室!” 王镛率先转身,大步走出教室。 王文珺一把扯过身边人递过的纸巾,狠狠地擦了擦脸上的血,丢给安蓉蓉一个凶狠的挑衅眼神,紧跟着走出教室,留下安蓉蓉在教室里承受各种好奇的、事不关己的眼神。 吴海玉心中又急又惊,但还没等她开口说什么,安蓉蓉就拍了拍她的手,一直低着的头也抬了起来,眼中甚至还有几分笑意:“放心。” 只留下这两个字,安蓉蓉就顶着众人的眼神,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 事实上,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安蓉蓉早就已经料到了。 挑衅那么心高气傲又脾气暴烈的王文珺,她怎么可能不动手?只要一动手,老师又怎么会不来? 但就算知道会引出老师,安蓉蓉还是挑衅了王文珺,让王文珺在她这里吃了个大亏。这固然有安蓉蓉不想为了别人委屈自己的心思,也是因为安蓉蓉早就想过要怎么全身而退。 她毕竟不是真的小孩子了,做事前怎么可能不过脑子? ——好吧她不过脑子的事多了去了,但是绝不包括这一件就是了。 想到这里,安蓉蓉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漫不经心地向着教室办公室走去。 大概……这一次要重操旧业了吧。 毕竟对付男老师,有一个成功率95%以上的秘诀,那就是——哭! 到了办公室,在踏入办公室前的一刻,安蓉蓉脸色瞬间变成了眼中含泪,一脸忍辱负重含羞带愤的模样,咬唇低头进了办公室。 一进 办公室,安蓉蓉不管其他看热闹的老师们,也不管一边的王文珺,只是把头一抬,倔强地看着王镛,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众老师:“?” 王文珺:“……” 王文珺:卧槽! 王文珺目瞪口呆,然后跳了起来,指着安蓉蓉破口大骂:“我呸你一脸,你哭个屁啊!老……我都没哭!你有什么好哭的?!” 但安蓉蓉理都不理王文珺,只是盯着王镛,也不开口,就是默默掉眼泪。 一个是素有恶名的王文珺,一个是一向不吭声但却是半年后的英语代表的安蓉蓉;一个上蹿下跳破口大骂,一个默默流泪。 心中的天平向谁倾斜已经很明显了。 而且作为一个男老师,本来就看不得女孩子流泪,更何况还是像打开了水龙头一样一个劲儿地哭。 什么话都不说,只是哭,这样无疑是男老师最头疼的一种学生了。 于是本来还想说两句警告一下的王镛开始头痛了。 不说素有恶名的王文珺是校长亲戚,就是安蓉蓉,也是半年后的英语代表。 不得不说,这几年来市一中的英语的苗子实在少,能够去参赛的更少,王镛也不好意思在安蓉蓉身上大做文章,更何况这件事王镛估摸着百分之九十是王文珺挑起来了,所以王镛本也只打算让安蓉蓉对王文珺服个软就算了,但现在看安蓉蓉的模样,连那几句都不好说出口了。 在安蓉蓉的眼泪攻势下,王镛颇有几分坐立不安的模样,干巴巴地说了几句,但眼看安蓉蓉越哭越凶,王镛终于忍不住心中的不满,稍稍训了王文珺两句,无非就是不要欺负同学,也不要诬陷同学什么的。 这话其实也不算重,但却无疑把王文珺气得七窍生烟——想她从附中开始横行霸道一直到高中,什么时候被老师训过?! 王文珺心中万分不服,但每在她张嘴想要反驳的时候,安蓉蓉的哭声就一高,让王镛的声音也不由得提高了些。这“一唱一和”便给王文珺造成了一种心理错觉,就好像此刻王镛在不耐烦地喝骂她一样,让王文珺心中一抖,把自己的话给咽了回去。 ——毕竟这年头学生再怎么横,害怕老师还是天性。 期间王文珺倒也是有动过脑子,想要像安蓉蓉一样啪嗒啪嗒掉眼泪,博取同情分,但是说哭就哭这件事不是要天赋就是有技能,王文珺显然两者都没有,所以她就是 把自己脸都憋红了也没有憋出眼泪了——这更是气得她想要破口大骂。 王镛唠唠叨叨地说了许久,看着安蓉蓉好像没有丝毫停下眼泪的意思,王镛十二分头疼牙疼加胃疼地把王文珺安蓉蓉两人打发出办公室,这才松了口气。 站在办公室门外,王文珺瞪大眼,犹自不敢相信明明是受了伤的人,但被骂的人却竟然还是她,而安蓉蓉在一旁早就停下了眼泪,慢条斯理地扯出一张纸巾,不紧不慢地擦着自己脸上的泪痕,看在王文珺眼里真是要多悠闲有多悠闲,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王文珺盯着安蓉蓉,眼里开始冒火。 ——对,就是这个混蛋! 刚刚在教室里还那么神气,一到办公室竟然就哭得稀里哗啦……你不是哭得爽吗?怎么走出办公室就不哭了?! 真是,真是……两面三刀的贱|人!! 王文珺怒气冲冲地瞪着安蓉蓉,但是安蓉蓉只是微微侧过头,向她勾起一个讥诮的笑,张开嘴,慢慢做了个嘴型: 手——下——败——将! 在这一刻,安蓉蓉听到了王文珺心里的火“蹭”地一声窜起来的声音。 但安蓉蓉知道就算给王文珺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在教室办公室外动手打她,于是她一甩头发,目不斜视地大步向教室走去,将王文珺无视了个彻底。 只是可惜她现在还是个胖子…… 安蓉蓉一边走一边想着:如果能瘦一点的话,不说让王镛重重拿起轻轻放下,甚至就是再多踩王文珺两脚也不成问题。 ——直到现在,安蓉蓉还记得上辈子王文珺骂她什么。 女表子。 呵,女表子是吧? 为了这两个字,上辈子她在王文珺眼前抢了她的男朋友,然后又在王文珺面前甩了他。 安蓉蓉的想法非常简单粗暴:既然叫她女表,那么她就女表给她看! 本来经过那一天,两人的过节也算是完了,高一之后各奔东西,再也没见过,谁知道这辈子重生回来那家伙竟然又招惹到她头上……不把那家伙抽回去她就不姓安! 安蓉蓉冷哼一声,把手里的纸团扔进了垃圾桶。 想她曾经为了上位,那是文戏武戏齐上,唱念俱佳。虽然现在还只是个胖子,但是在老师面前博同情分,顺带把对方踩一脚这种事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过 ……话说回来,贝晓曼她这两天到底怎么了? 抱着这样略微忧心的心情,安蓉蓉回到教室,向担忧地看着她的吴海玉点点头,便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此刻,她的眼睛还是红的,教室众人纷纷以为她被老师训了一顿,对王文珺越发惧怕起来,但随着满脸怒气的王文珺的进门,大家又开始不确定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 但安蓉蓉可没有满足他们八卦之心的意思,只是自顾自地翻着翻译的手稿。 不过这件事不会这么结束的。 不管是安蓉蓉还是王文珺,心里都这样想着。 但让安蓉蓉没想到的是,王文珺动手竟然会这么快。 就在这一天,放学路上,一个带着戾气的声音在安蓉蓉身后喊道:“喂!站住!前面那个肥婆!” ☆、第20章 chapter.20 这声音,有点陌生,也有点耳熟,但语调要多嚣张有多嚣张,听过一次简直三月不忘。所以安蓉蓉联想一下自己今天得罪的人,再翻翻自己的回忆垃圾桶,便也就想起了这人到底是谁。 ——徐智风,那位王文珺的小男朋友,也是上辈子被她安蓉蓉勾|引了又甩掉的家伙。 安蓉蓉有些意外,因为她既没想到王文珺那家伙竟然会去怂恿她的男朋友来找她麻烦,也没想到徐智风身为一个男人却还真的接下了揍女人的活。但想想王文珺和徐智风两个的性子,却又感到有些意料之中。 安蓉蓉有些好笑地转过头,只见在她身后,虎视眈眈地瞪着她的竟不仅仅是王文珺和徐智风两人,还有三女两男,包括今天上午才见过的周玉红。 要说到这群人,明明都不过是一群小鬼,但却又一个个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把自己装扮得花里胡俏。除了稍稍显得正常点的周玉红,其他几人脑袋上毛的颜色简直就像是七彩拼盘,一眼看去就知道绝不可能是什么正经的家伙,也不知道王文珺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从外校找了这么群小混混来,从这一点来说安蓉蓉倒是十分佩服王文珺的行动力。 如果是一般的学生,那么现在早就被这阵势吓得六神无主了,但对于现在的安蓉蓉来说,她却只是觉得好笑。 就像是看到一群猴子在自己面前演猴戏一样好笑。 上辈子安蓉蓉就不知道见过多少次这种阵仗了,也没怕过这种群乌合之众,更何况这辈子她的力气异于常人,不说以一敌十,揍几个小混混还是不成问题的,既然这样,那么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不再看王文珺后头的那几个小鬼,安蓉蓉看着领头的两人——准确来说,是看着徐智风——微微挑起了眉。 俗话说得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跟王文珺这个往好听点说是叛逆有个性,往难听点说是小混混的人玩得好的,也大多不是什么好学生,就像围在王文珺身边的那一群小混混,就像这徐智风。 直到现在,安蓉蓉对这个她勾|引过的家伙印象颇深。虽然说到底的确是她有意勾|引,但——三次见面,十句话,两个眼神。仅仅是这样,徐智风竟就这么被她勾上了,这变心的速度,实在是让安蓉蓉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安蓉蓉想到这里,唇边微不可察地勾了起来,像是在嘲笑徐智风的智商,又像是在嘲笑王文珺看人的眼光,但对于那群人来说,看着他们久久没有说话的安蓉蓉无疑是 怕得说不出话来了。 不过,或许是出于女人的直觉,在包括围观的学生都觉得安蓉蓉是怕得不行的时候,王文珺却总觉得安蓉蓉的眼睛在有意无意地再往徐智风身上瞥。 ——就这么一个肥猪还好意思来觊觎她家的智风?! 王文珺心中升起十二分的恼火,站在了徐智风的身前,向着安蓉蓉怒目而视。 但其他人却没有察觉到王文珺心中微妙的心理变化。 几小时前还被老师喝止,丢了一次脸的周玉红,此刻心中得意不已,叉腰站了出来,轻蔑道:“怎么?上午不是很嚣张吗?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另一个一头红毛的女混混赶紧站出来捧臭脚:“没错!姐们几个听说你丫今天很嚣张啊!” “哼!姐们今天想让你去个地方! “跟我们走一趟吧!” 这几女混混一人一句地说完,也没有等安蓉蓉回应的意思,就摩拳擦掌地上来押着安蓉蓉离开。 安蓉蓉也没有在校门口“大展拳脚”的意思,再想想今天值日的吴海玉,安蓉蓉就万分合作地顺着那几个人推搡的方向走了,甚至走得还挺快,就怕撞上吴海玉。 现在,正是一中放学没多久的时候。但由于老师跟学生一般走得不是同一个时间,所以现在校门口挤挤攮攮的全是学生,而学生又有几个见过这样的阵仗? 于是,在这群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的小混混的瞪视下,人群犹如摩西分海般让开了一条道路,畏缩地躲在一边,就连直视他们一眼都不太敢。 这样的反应,无疑让这些正直青春期的小鬼们感到了十二分的飘飘然,那些原本还想给安蓉蓉一些难看的几人顿时也不是很顾得上安蓉蓉了,只是昂首阔步巡视四周,有如战胜的斗鸡一般,连骨头都要飘起来了。 安蓉蓉:“……” 果然只是一群小鬼头啊。 安蓉蓉颇感无奈,就连揍他们一顿的心都淡了,感觉自己跟这群家伙计较简直就是降低自己格调拉低自己智商。 有些犹豫的安蓉蓉脚步一顿,一直推着她走的周玉红便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安蓉蓉的迟疑,顿时地伸手,把不察的安蓉蓉推了个踉跄,凶神恶煞地吼道:“我警告你!不要动什么鬼主意!老老实实走!!” 安蓉蓉:“…………” ——放心吧,她一定会恪尽职守,一个不拉地把你们 送进医院,免费的,不谢。 在心中疯狂地刷屏“呵呵”,安蓉蓉面无表情地跟着那群人走进了小巷,一边听着那群人对她高声的声讨辱骂,一边目光在地上乱飘,准备找个干净的地方放下书,以便她揍人。 但就在这时,一个不爽加不耐的声音从众人背后传来。 “喂!前面那群调色盘,你们没事堵什么路啊?知不知道公德心三个字怎么写啊?” 这话真是拉得一手好仇恨! 但是这声音…… 安蓉蓉嘴角一抽,徐智风却是破口大骂:“我cao!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来碍眼?!” 所有人齐齐扭过头去,安蓉蓉也转过身,在看到身后那人的脸后了然一叹。 卫天昊。 果然是这个家伙! 也对,除了这个家伙还有谁那么无聊,到处惹是生非呢? 这样一转身,不但让安蓉蓉看到了卫天昊,也让卫天昊看到了安蓉蓉。 卫天昊先是一愣,惊讶地瞪大眼,然后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语气都飘了起来,道:“哟,竟然被这么几个要娘子军撑腰的软蛋给围了?要我帮忙不?” 话虽然这么说,卫天昊却是十分迫不及待地把背包一扔,开始活动手脚,很是跃跃欲试的模样。 被卫天昊那张脸迷得七荤八素的四个女生没有注意到卫天昊那张嘴到底说了什么,以徐智风为首的三个小混混却听得一清二楚,顿时心中大怒,袖子一撸就气势汹汹地冲了上去,拳头一捏就要向着卫天昊那张帅脸上揍过去。 在安蓉蓉的死人脸中,四个女生齐齐一声惊呼,很是不舍地看着卫天昊那张即将变成猪头的俊脸,但卫天昊只是不屑一笑,一脚踹在冲在最前头的徐智风的肚子上,让徐智风怎么冲过来的就怎么滚回去,再后退几步,恰好躲过了另两人的拳头,笑着往阳光下一站,在这个小巷子里竟很是有几分风度翩翩的意思。 安蓉蓉嘴角一抽,道:“力气见长啊。” 刚刚还表现得十分有逼格的卫天昊一听,顿时眉开眼笑,翘起尾巴:“那当然,你也不看我是谁!!” 安蓉蓉:“……”她就不该多这句嘴。 被卫天昊和安蓉蓉这两人若无旁人的态度气得要发疯,除了还在地上抱着肚子滚的徐智风,剩下的两个外校男生一拥而上,而看着地上打滚的男朋友又惊又怒的王文珺则是一 扭头,挥手就要给安蓉蓉一巴掌。 但这一次安蓉蓉可再没有什么顾忌,伸手抓住了王文珺的手,比王文珺更快更重的一巴掌打在了王文珺的脸上。 “这是还今天早上和刚刚你想打我的那两巴掌。”安蓉蓉微微一笑,“但是鉴于你两次都没有成功,所以我只还你一巴掌好了,不谢。” 王文珺被这一巴掌打懵了,但周玉红和另两个女生却没有懵,大怒扑了上来。 作为女生,打架的方式安蓉蓉其实还是比较熟悉的。 文雅点的,就是扇耳光,粗鲁的,那可真是扯头发掐胸戳眼珠踢下三路……怎么阴毒不要脸就怎么来。 对这跟优雅一点都扯不上边的打架方式门清的安蓉蓉可没有跟这群人纠缠的意思,向后一退,伸手拾起早就看好的脚边半米长小臂粗的木棍,然后微笑着在所有人面前——把它捏断了。 是的,不是“折”,而是“捏”!! 所有人:“……卧槽!!!” 看着安蓉蓉指间飘下的细碎木屑,不说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几乎要被吓死的几个小混混,就连卫天昊也头皮一麻,感到一阵的牙疼。 四周寂静无声,刚刚还跟菜市场一样的小巷里安静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谁开了个头,一个小混混鬼哭狼嚎地泪奔出了小巷,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不说刚刚被打懵了的王文珺,就连在地上打滚的徐智风都一骨碌起来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她对他们造成了很严重的心里阴影,估计以后是不会有胆子来找她麻烦了。 安蓉蓉满意地拍了拍手。 安蓉蓉心情大好,就连卫天昊吐槽“吓跑了以后就没得玩了”也没有理会,而是拍拍卫天昊的肩,笑意盈盈地说道:“走!今天我高兴!我们去吃东西去!!” “你请客?” “当然是你请客!” “……喂!!!”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走吧!” ☆、第21章 chapter.21 在那天之后,一些东西在微妙地变化着。 比如说见了安蓉蓉就各种绕道的王文珺和周玉红等人;比如说每天都光明正大地在校门口等安蓉蓉一起走、美名曰“保护”实际为“探讨养猫108法”的卫天昊;比如说安蓉蓉莫名其妙开始好起来的人缘。 对于高中的女生来说,有一个很重要的表达友情的办法,就是——一起去厕所。 当安蓉蓉在一个课间时分第六次拒绝了xx、xxx、xxxx的“蓉蓉我们一起去厕所吧~(≧▽≦)/~”的邀请,安蓉蓉十分莫名地问吴海玉,道:“为什么我总感觉最近有点不太对劲?” 比如说她总感觉她突然变得受欢迎起来了。 吴海玉笑而不语。 在期中考试的整整一个星期后,贝晓曼终于再次来到学校,脸上依然是明媚的笑意。当她坐在教室熟稔地向大家打招呼的时候,眼中的亲切就好像她从来没有缺席过这一个星期。 安蓉蓉没有开口问,贝晓曼也没有说,那场考试和那个星期就在大家的心照不宣下揭过。 时间继续向前走着。 在看似一成不变的高一生活中,在期中考成绩里刷出了微妙存在感和成就感的安蓉蓉,也会在上课的时候偶尔摆弄一下课本,虽然只是持续了半节课左右就会再度丢到脑后,但是好歹开始跟教室后头那些一上课就睡觉的脑袋渐渐区分开来。 就这样,度过了再度给自己刷刷存在感的月考,和兵荒马乱的期末考后,在学生们的欢呼中,寒假到来了。 二月的天气十分地冷。 冷冷的风就像是鞭子一样抽在人的脸上,甚至能够给人脑补出“啪啪”的打脸声。 安蓉蓉家的小楼太旧了,挡得住风也挡不了寒,于是早在两个月前家中就点着了火盆,安蓉蓉甚至还自告奋勇,到一里外的山头折了捆柴下来——以安蓉蓉的力气来说,的确是“折”没错。 又一次用自己力气刷足了存在感的安蓉蓉,甚至都没有花多少心思来吐槽这落后又麻烦得要命的火盆,而是喜滋滋地在家里和山上蹦跶了好几趟,屯够了冬天用的柴火,然后心满意足地抱着毯子缩在火盆旁边,就连要写寒假作业这种事都没能把安蓉蓉的兴头打下去。 老实说,安蓉蓉的毛病其实很多,大部分都是上辈子多年养尊处优养成的。比如说虚荣傲慢,比如说目中无人,比如说洁癖,比如说强迫症。 前几种毛病特别是洁癖这种东西,对于现在还住在破旧的小洋房里的安蓉蓉来说,除了膈应自己,一点用都没有,但是强迫症就不一样了! 从开学到现在,安蓉蓉保持的从没有欠过一次作业的记录,都是强迫症的功劳!就连安蓉蓉现在这么乖巧地做寒假作业,都是强迫症在背后抽打着安蓉蓉。 ——这么一说好像也没什么好得意的。 这一天,姥姥还是没能闲下来,早早去了棚子翻地,安蓉蓉则是抱出了一堆练习册,继续奋笔疾书。 时近年底,家家户户都开始准备年货,小镇里泛着的热烈气氛,就连凛冽的风都冷却不下去。安蓉蓉写着练习册的时候,偶尔也会向窗外瞧上一眼,感慨那么一句,然后就放下。毕竟对她来说,过年这件事,的确没有什么太大意义。 庆贺年节,无非也就是家人团聚,除旧迎新,走亲访友,联络感情。但是这四样对于现在只有姥姥一个亲人的安蓉蓉来说,都是虚的。 家人团聚? 她老爸现在正跟他的家人团聚呢,至于老妈?哦,从没见过。 除旧迎新?走亲访友?联络感情? 连亲友都没有,又有什么好联络的? 所以说到底,对于安蓉蓉来说,过年唯一的意义就是可以吃到很多平时都不常吃到的好东西,但现在她在减肥,所以…… 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安蓉蓉不忍直视地关上窗,又揉了两个纸团塞了耳朵,一心一意地开始做作业。 但没做多久,一人就在外头大力拍门,门“砰砰砰”地响着,那声音就连安蓉蓉塞了纸团都挡不住。 扯下纸团扔一边,安蓉蓉打开门,一张猫脸就出现在安蓉蓉的面前,睁着圆圆的眼睛同她“喵”了一声。 安蓉蓉:“……” 面无表情地拨开那肥了好几圈的猫脸,安蓉蓉瞪着猫脸后的那个家伙,道:“干嘛?” 卫天昊看着安蓉蓉,表情与他怀里的猫几乎如出一辙,十分无辜纯良地说:“快过年了!” “……”安蓉蓉道,“然后?” 卫天昊:“我要回去了。” “拜拜。”安蓉蓉甩手关门。 卫天昊赶紧把半边身子蹭过来卡住门,大喊道:“等等我有话说!!!” ——就知道你家伙无事不登三宝 殿! 安蓉蓉双手环胸,瞥了卫天昊一眼,道:“什么事?” 卫天昊嬉皮笑脸凑上来,道:“我要回家去过年了,帮我照看几天苗苗吧?” “不要,拜拜。”安蓉蓉再度甩手关门。 “等等等等!我还有话要说!!”卫天昊顽强地用手抵着门,原本猫科动物的无辜眼神换成了可怜巴巴的犬科动物,“我家很远,而且我家老爷子毛发过敏,所以……你不会这么见死不救吧?” “谢谢,不要,拜拜。”安蓉蓉第三次甩手关门。 “等等等等等等!!”卫天昊死不后退,一张向来嚣张跋扈又欠揍的脸做出了十二分的可怜,就连眼睛也是湿漉漉的,看着安蓉蓉道,“蓉蓉,在这里我只有你一个朋友,只有你一个能信任的人……真的不能帮我这一次吗?!” 安蓉蓉:“……” 好嘛,连装可怜都用上了。 安蓉蓉眨眨眼,道:“其实也不是不行。” “——求我啊!” 卫天昊双手合十,大声道:“求你了!!” 安蓉蓉:“……” 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啊! 不过话说回来,安蓉蓉还是感到有点……爽。 莫名地高兴起来,安蓉蓉抱过苗苗,道:“你要去多久?” “不是很久。”卫天昊脸色的笑意似乎滞了滞,“我会尽快过来。” 安蓉蓉微微挑眉,但却没有追根问底,而是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想了想,安蓉蓉补充一句,“不过你最好快点回来,我可不能保证我对这家伙的耐心能到什么时候。” 到了现在,曾经的小奶猫也长大了好几圈,虽然依然是只小猫,但是调皮捣蛋的劲头却是比得上一个熊孩子的破坏力。毕竟对于小猫来说,扑来扑去你咬我一口我咬你一口是正常的沟通感情的体现。 但是现在的苗苗已经不再是小时候那样只有一双软软的爪子,现在的苗苗一爪子下去,可就不是红痕,而是血痕了。 而且依然是小猫阶段的苗苗也不知道该收爪子,于是随着苗苗的慢慢长大,卫天昊手上的伤痕不减反增。 但就算是这样,作为一个“家长”,听到安蓉蓉说自个儿的“娃”不好,卫天昊依然表示很是不满,十分认真地强调道:“苗苗很乖的!” 听到卫天昊的话,苗苗睁大眼 ,脑袋一歪,软软地“喵”了一声。 卫天昊顿时心花怒放,背后几乎具现化出粉红泡泡,接过苗苗一口亲在苗苗的脸颊上,眼睛里几乎要飘出星星。 安蓉蓉:“……呵呵。” 把那个没救了的猫控的家伙一脚踹出门外,就在安蓉蓉准备关门的时候,卫天昊又赶忙伸手抵住门。 安蓉蓉:“你还有什么事啊?!” 卫天昊嘿嘿笑着,道:“没,只是还有句话忘了跟你说。” 安蓉蓉莫名道:“什么?” “虽然我感觉好像早了点,不过……” “新年快乐。” 冷风吹起轻雪,打在卫天昊的头上,吹乱了那一头毛茸茸的头发,显出了几分狼狈。但那张脸却笑得灿烂无比,就连这条街都仿佛被这个笑容照亮。 安蓉蓉呼吸一滞,等到回过神来时,却发现她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勾起了嘴角。 但…… 安蓉蓉笑道:“新年快乐。” ☆、第22章 chapter.22 时间很快就到了过年的这一天。 一大早,大雪从空中纷纷扬扬地落下,当安蓉蓉睡醒拉开窗帘时,窗框上已经积下了指甲盖那么厚的小雪。 瑞雪兆丰年。 姥姥十分高兴,一起来就钻进厨房,拿出一大堆的东西,咚咚咚地开始准备饭菜。而作为一个早就忘光了该怎么做菜的料理废手,安蓉蓉被冷酷无情的姥姥甩手关在厨房外,百无聊赖地跟苗苗玩“谁的爪子最高”的游戏。 玩了十分钟,自感自己智商已经跌到跟卫天昊同等的等级后,安蓉蓉终于怀揣着“今天没吃药,感觉自己萌萌哒”的心情,跟姥姥说了一声,便走出了门外。 这一天,大雪纷扬,所有的店铺统统关上了门,只有玻璃窗内透出的温暖的灯光和摇晃的人影能够看出里头火热的气氛。 安蓉蓉听着里面隐约传出的笑声和婴儿咿呀的学语,出神地盯着那扇雾蒙蒙的玻璃窗,不知怎么怔在了原地,直到冷风夹着雪花打在她的眉间,落进她的脖颈,安蓉蓉才恍然回过神来。 ——一个人的确有点孤单啊。 安蓉蓉这么想着,转身回家把苗苗揣进怀里,然后再次出发,但没走几步,看着冻得泪眼汪汪的苗苗,安蓉蓉又感到了几分索然无味。 算了,反正……就算出门,她也没有地方去,何必呢? 如果是平时,她去班长大人家转转也不是不行,但是今天可是过年,她还是不要这么没眼色好了。 而且把苗苗冻坏了,卫天昊恐怕得哭给她看。 脑补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卫天昊,安蓉蓉恶寒了一下,默默把苗苗裹紧了些。 往回走了些,原本被大雪遮住的视线也开明朗,那栋熟悉的老式小洋房也开始清晰起来。 但……那是…… 安蓉蓉突然停下了脚步,瞪大了眼。 黑色的轿车,穿着西装的人,还有堵在门前的姥姥——就像是三月前月考那一天的重现。 安蓉蓉心中一跳,向旁几步贴近了身旁堆上积雪的肉铺桌子,转身蹲下,躲在桌后,暗自庆幸自己今天穿的是白色的棉衣。 这样大的积雪,安蓉蓉相信眼神不好的姥姥是看不见她的,但她却也不想被安家的人看见。 她静心屏气,断断续续的声音随着风,传入她的耳中。 “老人家,您……好的好的,我们不说 ,可是……就算您不想听,但这是过年,还请您务必收下……” “不是,不是,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老人家,您何必这么固执,您也知道……” “……我们真的没有恶意,我们只想见赵小姐和她的女儿一面……” “……不不不不,不是,真不是……听我们解释……” 这一次,安蓉蓉听不清姥姥到底说了什么。姥姥那一向大得几乎要让安蓉蓉烦恼的声音,在这一天却小得近乎没有,透过缝隙,她看到姥姥一边说着什么,一边四处张望着,好像在找什么,又好像怕被人发现门口的状况。 安蓉蓉心中一涩,几乎要分辨不出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很小的时候,安蓉蓉就知道她是一个没有母亲,也没有父亲的“野孩子”。在她前十五年的生命里,她的亲人只有姥姥。 她不知道她的母亲是谁,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但因为姥姥的存在,她对“母亲”这个人却是说不上恨。可有些时候……不,很多时候她会想,“别人都有爸爸,那我的爸爸在哪儿呢”。 她期待了很久,一年又一年,她以为总会有一天她的父亲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坐着一看就很厉害的轿车,穿着很贵很贵的衣服,衣锦还乡,跟她抱头痛哭,说这么多年对不起她,说以后一定会好好对她。 但是没有。 在她抱有期待的那么多年里,她的父亲从来没有出现过。 就像是那个被关在瓶子的魔鬼那样,在第一个一千年,魔鬼想,谁救他他就给谁做仆人,但是没人来救他;第二个一千年,魔鬼想,谁救他他就满足谁三个心愿,但是还是没人来救他;直到第三个一千年,魔鬼想,谁救他他就吃了谁。 在安蓉蓉很小的时候,她想,如果父亲出现了,她一定要跟他走,好好孝顺他,绝对不忤逆他,做一个很乖很乖,让父亲感到自豪的好孩子;等到安蓉蓉长大了些,她想,如果父亲出现了,她绝对不会轻易原谅他,一定要他知道这么些年里她吃了多少苦,她又有多么努力;但等到十五岁那年,她的父亲真正来接她的时候,她只是冷漠地想,啊,终于有这么一天了,也该轮到她做那个“人上人”了。 所以到了安家后,除了会对那个安老太太有所敬畏,她不爱所有人。无论是她的父亲安继宗,还是她的“母亲”于瑶,又或者是她的“哥哥”安予风安予文,还是她的“姐姐”安曼瑶, 在她眼里,统统都是“可以利用的人”。 他们对她好,那是理所应当,对她不好,那也不用挂怀,因为安家只是她的跳板,总有一天,她会踩着安家到达更高的地方。 她本来就是没人教养的私生女,薄情寡义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可是上一次月考后和这一次看到的,都在告诉安蓉蓉:她的父亲没有忘记她。 一次是偶然,那么两次、三次,或者更多呢? 她的父亲没有忘记她,也没有轻慢她,更没有不在意她……他一直都在找她,从很久以前就在找她,只是姥姥从来没有让她知道。 那么多年的期待、委屈和从没说出口的质问,在这一刻好像都得到了回应。 安蓉蓉咬着唇,眼中开始漫上雾气。但她很快擦去了眼中的雾气。 她最期待亲情的年龄早已过去,而她也不再是那个随便哄哄就可以忘掉一件事的小孩子。所以在最初的动摇后,安蓉蓉开始想得更多。 第一,那个“赵小姐”到底是谁? 从那些人的话中不难看出,那个“赵小姐”恐怕就是她的生母了。但是她究竟去了哪儿?安蓉蓉曾经以为那个女人生下她后就丢下她,自己孤身去找她的父亲了。但是到安家那么多年里,没有人表现出见过她母亲的样子。 到了那时,安蓉蓉也依然只是以为那女人被父亲金屋藏娇了,不提更好。但是现在一看,好像连父亲也不知道那个女人去哪儿了? 怎么会这样?那个女人既没有留下来抚养她,也没有去找父亲,甚至这么多年都没有一分音讯传回来……她到底去哪儿了? 第二,为什么她的父亲没有亲自来找她?或者说,为什么直到高一下学期才让她知道他的存在? 安蓉蓉十分清楚,凭安家的能力,如果父亲他真的下定决心要找她,那么就算姥姥拦着他们,他们也能够找到学校,就算不能带走她,也能让她知道他们的存在,由安蓉蓉来动摇姥姥。 可是他们没有。 他们明知道她就在这个小镇,但是姥姥拦着,他们也就没有再继续强行来见她。 若说这是因为父亲不上心的缘故,那么又何必来这么多次? 若说十分上心,那又为什么没有表现出一点急迫?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姥姥她究竟在隐瞒什么? 无论是向安家隐瞒 她的存在,还是向她隐瞒安家的存在……姥姥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气愤?气愤她的女儿,那位“赵小姐”自甘堕落,不但做了小三还生下一个私生女,最后更是抛下她们一走了之,多年了无音讯? 但为什么最后又让她跟着父亲走了呢? 安蓉蓉记得很清楚,当她决定要回到安家时,姥姥望着她的神情,除了失望之外,更多的是如释重负般的轻松和惆怅。 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一天她的父亲到底跟姥姥说了什么? 安蓉蓉久久地蹲坐在雪地中,直到那辆黑色的轿车再度离开,直到姥姥的身影也消失不见,安蓉蓉这才站了起来,感到双脚不知道是因为冻的还是因为蹲太久而发麻。 她深吸口气,跺了跺脚,开始活动身体,惊醒了怀中的苗苗。 苗苗打了个哈欠,往安蓉蓉怀里缩了缩,又睡着了,而安蓉蓉则是神色冷凝。 没有关系……不要着急。 她知道姥姥知道很多,但她也知道姥姥不愿意她知道这些事。若她真的坚持要知道,相信姥姥也不会隐瞒她。但是她却不愿让姥姥伤心担忧,反正,她也可以自己找出答案,不是吗? 离她真正离开岐水镇的时间还有半年;而离她坠楼身亡的时间,还有十三年。 因为她有时间,也有耐心……所以那些被隐藏的东西,总会有一天被她所知,那些疑问,也会迎刃而解。 她要做的,只是在那之前让自己掌握更多的筹码。 安蓉蓉开始迈步向前,推开门,走进家中。 是啊,她总会知道的。 ☆、第23章 chapter.23 蹲地偷听的后果就是新年的第二天就发烧在床上挺尸。 躺在床上的安蓉蓉脸颊通红地裹着被子,感觉自己哪里都不对劲,而另一位同样吹了风挨了冻的小家伙却是团在被子里呼呼大睡,听到安蓉蓉的动静还扭着小蛮腰打了个哈欠,翻个身继续睡。 安蓉蓉越发觉得自己苦逼了。 感冒一直持续了好些天,直到五天后,安蓉蓉才算是从手不可离纸的状态中稍稍解脱。 这个学期末的寒假只有二十五天,寒假作业却多得人想哭,但就算这样,在离开学还有十天的时候,安蓉蓉已经把寒假作业做得差不多了,这期间还有安蓉蓉在床上躺着的三天——当然啦,正确率另算。 这一天,安蓉蓉依然在自己房间内奋笔疾书。 英语作业不少,但是对安蓉蓉来说,国内的英语难度就跟默写英文字母表没啥区别,所以是第一个搞定的;第二个搞定的是数学,反正对于安蓉蓉来说,写得出来的就写,写不出来的就以各种姿势胡扯就行了,当然也难不到哪里去。 对安蓉蓉来说,最难的其实是语文。 再具体限定一下就是——语文作业里的作文。 这个学期末,194班的老师给国家的花朵们布置了四篇作文:全是议论文! 其实在几年前的时候,老师们还是让学生们自由发挥的。 但是自从在某一届,一位人才拿着五张电器说明书写了五篇说明文,另一位人才拿着旅游景点资料写了五篇记叙文,向老师们集中演示了什么叫做大师级的偷懒之后,一中的老师们纷纷表示,你们这群小混蛋还是给我去写议论文好了。 所以作为“受害者”,安蓉蓉现在十分苦恼。把笔杆子咬来咬去,安蓉蓉想了半天还没没能想出该写什么才好。 就在安蓉蓉心烦指数蹭蹭上窜将近临界值的时候,一个不怕死的家伙来敲门了。 “砰砰砰!” “喂!!小安子,在不在?我来接苗苗了!!” “砰砰砰!” “小安子——嗷!!!” 安蓉蓉冷酷无情地赏了下面那个蠢材一本砖头书,阴森森地道:“叫谁呢?” 卫天昊捂着自己的脑袋,仰头看着安蓉蓉,嬉皮笑脸地说道:“嗨,美女,我家猫怎么样了?” 安蓉蓉向着卫天昊发出一声不屑的鼻音,还没等她开口 ,苗苗就扒拉着安蓉蓉的衣服蹿上了窗台,同卫天昊兴奋地“喵”了一声,眼看就要把持不住向下跳了,安蓉蓉顿时眼疾手快地关上窗。 向卫天昊指了指楼下,安蓉蓉提溜着苗苗下了楼,打开门,把苗苗扔卫天昊怀中:“你的猫。” “谢啦!”卫天昊眉开眼笑地搂着苗苗,用力亲了两口,“苗苗!想我了没?” 苗苗软软地“喵”了一声,特别天真可爱的模样。 看不下去一人一猫在这里腻歪,安蓉蓉抱胸,斜睨着卫天昊,道:“喂!你打算怎么谢我?道声谢就完了?” 卫天昊拍胸,豪气冲天地道:“以后你有啥事都来找哥!哥帮你搞定!” ——就这小身板还敢自称“哥”呢? 安蓉蓉诡异地沉默了一下,突然道:“不用以后了。” “?” “就现在吧。”安蓉蓉挑眉笑道,“帮我写作文吧。” 卫天昊:“……” 安蓉蓉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哥!” 卫天昊:“…………” 卫天昊一脸牙疼的表情回去了,但第二天就又一次把安蓉蓉的家门敲得砰砰响。 哦,这么快就过来认输了? 安蓉蓉十分惊诧,还以为卫天昊这家伙能多撑几天。 打开门,出乎安蓉蓉意料的是,卫天昊竟然不是来跟她认输的,而是在开门后伸手塞了她一个本子。 安蓉蓉愕然地瞪着被塞进自己手里的作文本,卫天昊则是志得意满地一甩头发:“我搞定了!下次有问题再找我,当然我也会再找你的哈哈哈!” 卫天昊笑嘻嘻地走了,安蓉蓉则是翻开了那本作文本,脸上的表情由无语慢慢变作了惊讶,最后又变成了无语。 不是写得不好,相反,卫天昊写得太好了。 条理分明、逻辑严密,文采更是不知道甩了安蓉蓉几条街。 但,这真的是卫天昊那厮写的? 真的是那个不良少年?那个因为在开学时被她抢了书所以干脆一学期都不带书、连考试都懒得去的学渣团典型代表写的? 所以说除了猫控之外,这厮其实还是一个隐形文青吗? 同学你真的不觉得你的画风越发清奇了么? 安蓉蓉再一次风中凌乱了。 但与此同时 ,安蓉蓉也开始生出了无法抑制的好奇心:脾气暴躁的不良少年,对小动物不由自主心软的好人,文采斐然的文青……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卫天昊? 为什么竟然会有这样强烈到极点的反差? 安蓉蓉开始回想关于她看到的“卫天昊”的一切。 在安蓉蓉的印象中,卫天昊这个人,初见时,是个脾气暴躁一点就着,而且还十分嘴贱的家伙。但随着认知逐渐深入,安蓉蓉又发现,对于熟悉的人,他的脾气又好得不像话,虽然依然开嘲讽拉仇恨,但是却基本不会有真正生气的时候。 那样刺猬般一身尖刺和暴躁的脾气,就像是一层保护色,拒绝无关人士的接近,但一旦卸下那层保护色之后,这家伙其实还挺可爱的。 不过,又或许不仅仅是这样简单。 经过一个学期的相处,除了发现卫天昊这厮画风清奇之外,安蓉蓉还发现了这家伙其实挺有钱的。 虽然他总是穿了一身跟安蓉蓉差不多的地摊货,家里的东西也是乱七八糟,一点都跟高档挂不上边,但是就凭那家伙家里不开伙天天上饭馆的习惯,他也不可能穷到哪里去! 而那些宠物用品更是在卫天昊脸上写满了“我是土豪”。 每次在安蓉蓉去卫天昊家中时,总会发现他家不是多了个猫爬架就是多了猫玩具,或者高级猫粮。要知道,在岐水镇,甚至是县城里都是没有宠物用品卖的,而且这个年代,宠物用品少就算了,还贵得不行! 那么不管是想“这些东西哪儿来的”还是想“这些东西多少钱”,好像都越发衬出了卫天昊背后“金”光万丈的背景。 再想想安蓉蓉无意间曾看到的那辆红色豪车,还有模糊间听了几句就感觉各种纠结的家庭关系…… 卫天昊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 为什么她上辈子不知道“卫”姓里有这么一个家伙? 不……等等,好像有不太对劲。 是了……她想起来了,在开学的时候,她就觉得“卫天昊”这名字给她一种莫名的耳熟感。 她应该是听过“卫天昊”这个名字的。 可是安蓉蓉又能确定,在她上辈子的记忆里,她并没有跟一个叫做“卫天昊”的人打过交道,那么也就是说……“卫天昊”这个人以后会做出什么事,以至于连她安蓉蓉都听过这个名字,并对此印象深刻? 真是奇怪了,那家伙 会做什么? 难道是靠他清奇的画风拯救世界吗? 安蓉蓉一脸莫名,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什么头绪。 算了,安蓉蓉思考了一会儿,便将这件事抛到脑后。 反正到了该知道的时候她总会知道的,至于现在,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抄作文! 安蓉蓉翻了翻这个作文本,露出了跟卫天昊走时一样的志得意满的笑容。 ——以后的每周作文可算是有着落了! ☆、第24章 chapter.24 寒假很快就过去了。 新的一年,新的学期,安蓉蓉终于生出了几分学生的自觉,好歹买了个背包装了些书,而不是像上个学期那样随手拿几本书就算了。 这一天,作为三人组之一,安蓉蓉依然是双眼无神,一边走路一边神游,在她的前边,贝晓曼和吴海玉叽叽喳喳聊得正开心,还时不时回头问了安蓉蓉几句,安蓉蓉则统统用“嗯”“哦”“啊”敷衍了过去。 毕竟说老实话,现在的女生话题,不外乎是“我觉得xx班的男生xx最帅”“不还是xx班的xxx最帅了”“上个月xxx出了一首名为xxxx的新歌你觉得怎么样”“不怎么样啊现在的流行歌都不好听,对了你看过电视剧xxxx没有”……等等。 但不管是什么样的歌曲、电视剧还是演员、时事……对于安蓉蓉来说都是早就发生过了的或者看腻味了的东西,也不怪安蓉蓉提不起兴趣,颇感无聊。 不过贝晓曼和吴海玉早就习惯了安蓉蓉不合群的表现,也不去管安蓉蓉,自顾自地聊得高兴。 就在话题从“电视剧”转到“片尾曲”再转到“演员哪个最帅”的时候,贝晓曼却注意到了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女生。 贝晓曼注意到她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现在是早自习结束不久,正是走读生去上学、寄宿生去吃早饭的时候。但站在她们不远处的那个女生既没有向校外走去,也没有向里走,而是突兀地站在一处,轻倚在校内那面被刷得有点掉色的墙上,十指在小腹前略紧张地交织在一起,还时不时地抬头向校外看着什么,神色有些奇怪。 那是怎么回事? 贝晓曼奇怪地眨了眨眼。 注意到贝晓曼的停顿,吴海玉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轻“咦”一声。 “怎么了”贝晓曼说。 “那个人不是……”吴海玉刚想要说什么,脸上却又露出几分迟疑,声音停住了。 贝晓曼越发好奇,捅了捅吴海玉道:“她怎么?” 吴海玉抿了抿嘴,最后还是摇头,“没什么。”好像是为了转移话题,又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吴海玉背后催促着她,她终于忍不住,一手拉着贝晓曼,一手拉着吴海玉,语气中带上了几分迫切,道,“我们快走吧!” 吴海玉这是怎么了? 贝晓曼莫名地看着吴海玉,而一直在神游中的安蓉蓉被吴海玉这一拉,却是一脸茫 然被吴海玉从两人身后拉出来了。 怎么回事? 就在安蓉蓉一脸迷茫地被吴海玉架在身边,蹬蹬蹬向教室走去时,那边在人来人往中突兀站着的奇怪女生却突然眼前一亮,风一般地冲了过来,张开双手,拦住了三人,目光却灼灼地望向了安蓉蓉,语气有些飘渺地说:“你……你好……我……能跟你谈谈吗?” 那个女生的声音轻而柔,温婉秀丽的脸上还带着几分跑出来的红晕,如同一朵亭亭玉立的莲花,就连她身上臃肿得不太合身的羽绒服都遮不住她那扑面而来的美貌。 人本来就是个看脸的动物,贝晓曼和安蓉蓉看着那个女生的脸,被突然拦下的奇怪和警惕顿时就这样消散大半,好奇地望着那个女生。 但更奇怪的是,吴海玉却不知道怎么地竟紧张起来,把贝晓曼和安蓉蓉拦在身后,声音因为过度的紧张甚至带上了几分难得的尖利,道:“崔颖,你想干什么?” 贝晓曼和安蓉蓉都怔了怔,而那被称作崔颖的女生却终于将目光从安蓉蓉身上移开,看着吴海玉好一会儿,声音慢吞吞地,带着几分虚浮和轻渺,又好像带着古怪的类似孩童的天真,道:“你……是谁呢?” 吴海玉一噎,迎上身后贝晓曼和安蓉蓉同样奇怪的目光,神色顿时难看起来。 在贝晓曼眼中,吴海玉这是因为崔颖的那句反问而觉得有些难堪,但一向看管了眉眼高低的安蓉蓉却觉得似乎不仅仅是这样。 吴海玉现在的表情,与其说是不被人放在眼中的难堪,更多的却像是……怀着决不能同任何人开口的难言之隐。 安蓉蓉心中“咯噔”一声,不动声色地把完全在状况外的贝晓曼向后推了推,又伸手拉住了吴海玉,这才看向崔颖,道:“你是来找我的?” 虽然安蓉蓉也觉得挺奇怪,但那个女生的确是一开始就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让安蓉蓉想忽略都难,于是她也懒得装傻。 听到安蓉蓉的话,崔颖神色又恍惚了一下,然后缓缓点头。 吴海玉心中一紧,又要开口,但却被安蓉蓉一拉,又轻轻一推。吴海玉向着教室的方向踉跄了一下,安蓉蓉那向来显得几分冷淡的声线便传到她的耳中:“既然她是来找我的,那你们就先回去吧。” 吴海玉回头望去,只见安蓉蓉已经拉着崔颖同人流逆向而行,只是一个恍神的时间就消失在众多的学生中,竟一个影子都没瞧见了。 “蓉蓉!蓉蓉!!”吴海玉大惊,高声叫着安蓉蓉,但是除了走过的学生那奇怪的眼神,竟一点回应都没有听见。 眼看吴海玉的神态越来越奇怪,贝晓曼赶忙用力拉了吴海玉一把,道:“你怎么了?!” “我……”吴海玉回过头来,此时此刻,她不知道心中涌出的到底是害怕还是后悔。 恍惚间,吴海玉想起了她曾经看到的那些神色如同躲避瘟疫般的护士,那些隔着门缝传来的窃窃私语,还有她无疑间透过窗户看到的那张笑得奇怪而令人不寒而栗的脸。 · 一头栽进人群,安蓉蓉紧紧抓着崔颖,几乎是跑一般地甩开了吴海玉,来到了校外一条僻静的小巷。 吴海玉那个人标准的乖乖牌学生,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虽然在她跟贝晓曼面前有几分活泼的样子,但是再怎么活泼,也从来没有大惊小怪、无的放矢过。 那么为什么她一见到这个崔颖就露出那样奇怪的欲言又止的模样? 崔颖身上有什么是让吴海玉感到害怕,但是又不敢说出来的吗? 安蓉蓉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这崔颖身上,一定有古怪的地方。 所以她把崔颖拉离了吴海玉她们的身边,而为了甩开她们更是拉着崔颖到了这一条僻静的小巷中。 在这样的地方,没有了其他人的干扰,崔颖有什么古怪都能毫无顾忌地表露出来,而同样没有别人的干扰,她也能比较从容地应对崔颖的古怪了——一力降十会,反正崔颖不是转身就能拔枪就行了。 不过说起来,这也的确不太可能。 生活又不是电视剧,难道随便就能出来个黑帮,拿枪一指,让再牛气哄哄的人也只有跪舔?国外还有可能,国内就别想了。 再退一步说,就算这崔颖真的“家学渊源”,怀里揣了把枪,她也拿不起来。 不是安蓉蓉鄙视她,就崔颖这小胳膊腿,最多也只能拿枪当砖头使,真开枪的话那准星得偏到天上去。 跑到了地儿,安蓉蓉放开崔颖的手,任崔颖扶着墙气喘如牛,她却双手环胸,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崔颖好几遍,这才道:“你找我什么事?我们见过吗?” 听到安蓉蓉的话,崔颖的喘气声渐渐平息下来,慢慢抬起头来,向安蓉蓉一笑,略微恍惚地说道:“这位姐姐……你不认识我吗?” 安蓉蓉被这一声姐姐叫 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瞪眼道:“别乱认亲戚啊,我可不是你姐姐!” 崔颖苦恼地皱了皱眉,道:“可是你比我大呀……不叫你姐姐要叫你什么呢?” 安蓉蓉:“……”总感觉哪里不对但好像又没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安蓉蓉道:“我不认识你,你找我做什么?” 崔颖笑了笑,那张秀丽的脸上竟出现了几分古怪的天真的意味,道:“姐姐你在说什么呀,难道不是你叫颖颖来找你的吗?” 安蓉蓉:“……” 忍了又忍,那句“你有病吧”好歹是没从安蓉蓉口中说出来。她深吸口气,严肃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怎么会呢?”崔颖瞪大了眼,奇怪不解地看着安蓉蓉一眼,“明明是上一次姐姐跟天昊哥哥说让我来学校找你们的,你又怎么会不认识颖颖呢?” 安蓉蓉皱起了眉,感到事情变得越发古怪了。 天昊哥哥……那大概就是卫天昊了,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卫天昊跟这个奇怪的人说了什么,可是这个奇怪的女生口中说的明明是“姐姐跟天昊哥哥”,也就是说还有她在场…… 但这怎么可能?! 安蓉蓉想了想,试探道:“我在哪里跟你说的?” 崔颖道:“就在县城呀!你们跟颖颖招手,说一定一定要去找你们……”说到这里,崔颖嘟起了嘴,明明是一张少女的面庞,脸上却露出了孩童般的神情,气鼓鼓地说道,“那些坏蛋都不许颖颖出门,颖颖花了好久的时间才到了这里呢!!” 安蓉蓉死死地皱眉,盯着崔颖脸上那如同孩童般的神情,只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背脊蹿了上来。 ——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 安蓉蓉盯着崔颖那臃肿不合身的衣服,心中闪过一个模糊的猜测,而崔颖的话仍然在继续。 “对了对了,”崔颖拍了拍手,道,“天昊哥哥呢?为什么天昊哥哥不在这里?难道姐姐你不是带我来看天昊哥哥的吗?” 安蓉蓉不耐皱眉,没有回答。 没有等到回答,崔颖的脸色逐渐沉寂下来:“原来……原来你是骗我的吗?” “明明说好了带我来看天昊哥哥的!” “明明说好了的!为什么不做!!” 崔颖的声音开始尖利起来:“我知道你 容不下我!可是我只想看天昊哥哥一眼!为什么这样都不行?为什么这都不行?!你就这么不想让天昊哥哥看到我吗?!” 安蓉蓉:“……”宫斗小说看多了吧? “我知道……我知道……”崔颖喃喃道,“天昊哥哥喜欢我,我也喜欢天昊哥哥,可是总有些人不喜欢我们在一起……所以他们拆散了我们……对了……对了……还有你!你也是拆散我们的凶手!” “凶手!!” “凶手!!!” 崔颖歇斯底里地叫喊了起来,神情再也不复开始见时的温婉秀丽。 “只要把凶手都杀掉就可以了……” 崔颖喃喃着,语气中带上了狂热:“只要杀了你……杀了你们……我跟天昊哥哥就可以在一起了!” “只要杀了你就可以了!” 她狰狞地看着安蓉蓉,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一把刀来,猛地扑向了安蓉蓉。 ☆、第25章 chapter.25 她狰狞地看着安蓉蓉,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一把刀来,猛地扑向了安蓉蓉,但就在崔颖堪堪到安蓉蓉身前时,她却又突然停下了。 就好像做梦一般,崔颖慢慢松开了手中的刀,神色呆滞地看着安蓉蓉。 直到刀子在地面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崔颖这才像是被人从梦中唤醒一般,向着安蓉蓉缓缓地露出了一个轻渺柔婉的笑容,道:“你……好啊……我叫崔颖呢……你呢?” 安蓉蓉:“……” ——这家伙果然是个疯子吧?! 她绝对是个疯子啊!! 这就感觉像是有一条冰凉的蛇钻入了衣服中,顺着背脊慢慢滑上,盘踞在脖颈,在耳畔吐着嘶嘶的蛇信,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换句话说:安蓉蓉感到她被大宇宙的恶意击中了。 一个人一生能够遇见几个疯子?还是那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捅你一刀的真正的精神病? 这绝对是中彩票一样的运气啊!! 完全没有多犹豫一秒,安蓉蓉果断掉头就走,不想跟这个杀人不犯法的家伙多做一秒的纠缠。 但是崔颖却用与她缓慢的语气全然不符的速度蹿到安蓉蓉身前,张开手拦住安蓉蓉,道:“我有话……想要跟你说……” 眼看前路不通,安蓉蓉转身向后跑,但是崔颖却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安蓉蓉的书包,如果安蓉蓉不想自己刚买的书包就这样作废的话,她只有两个选择:一,揍晕崔颖;二,揍晕崔颖。 于是安蓉蓉犹豫了一秒,扭头就打算揍晕崔颖,但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安蓉蓉身后的巷口传来,奇怪道:“安蓉蓉?你在这里干什么?” 说话间,那人已经来到安蓉蓉背后的不远处,而安蓉蓉则是看着崔颖突然焕发出神采的脸,心里一个咯噔:糟糕,这家伙不是又要发疯了吧? 但崔颖却并没有发疯,而是直接无视了刚刚还要死要活缠着不放的安蓉蓉,向着卫天昊走了两步,然后羞涩地停下,结结巴巴道:“天……天昊哥哥……好久……好久不见……你……你还好吗?” 安蓉蓉:“……” 听到自己的名字,卫天昊目光移到崔颖身上,盯着崔颖瞧了好一会儿,就在崔颖被盯得脸颊通红的时候,卫天昊茫然道:“你谁啊?” 安蓉蓉:“…………” 崔颖脸色瞬间苍白,就在安蓉蓉以 为她会哭出来的时候,崔颖却抬起头来,向卫天昊笑了笑,声音轻柔得近乎诡异,轻飘飘地说道:“天昊哥哥,我是颖颖呢。” “我就是住在你隔壁的颖颖啊!小时候卫叔叔和陆阿姨老是带哥哥你来我们家玩,你忘了吗天昊哥哥?” 不知道为什么,在崔颖说出“卫叔叔”那一刻开始,卫天昊的脸色猛地一白,神色难看得甚至有些可怕。 安蓉蓉一怔,直觉有些奇怪,但崔颖却恍然未觉,只是絮絮叨叨地说着小时候的琐事。 这一场诡异的见面,变成了崔颖单方面的追忆。 在崔颖从堆沙子说到过家家,再说到当初卫天昊的父母对于她有多么疼爱的时候,卫天昊终于开口打断了她。 “够了吧。”卫天昊说着,声音中不知道为什么带上了古怪的嘶哑,“你说够了没有?” 崔颖怔住了,惊愕地看着卫天昊,似乎完全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 “不管小时候怎么样,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卫天昊说,“该忘记了。” 崔颖急了起来,道:“怎么会呢?怎么会忘记呢?!天昊哥哥,我一直都记着你啊!我一直一直都没有忘记过你啊!我们小时候明明那么亲密,就连卫叔叔和——” “够了!”卫天昊一声暴喝,悲伤和狂怒开始染上他的眼睛。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压抑道:“够了,不要再说了。” “不!我要说!为什么不让我说?!”崔颖一声急过一声,连眼神都开始变得狂乱,尖利地喊道,“你说过的!你明明答应过我的!你明明答应过长大后会娶我的!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对。”卫天昊漠然道,“我忘了。” 崔颖如同雷殛。 她不可置信地望着卫天昊的背影,指尖颤抖着,甚至开始不正常地屈伸,就连肩膀都在发抖。 他竟然说……他忘了?! 他竟然跟她说他忘了?!! 崔颖的思绪混乱起来,呼吸开始紊乱。 安蓉蓉默默向着卫天昊靠近,警惕地看着崔颖,而卫天昊却全然没有发现崔颖的异常,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空气开始弥漫着令人不安的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就在安蓉蓉忍不住想要拉着卫天昊离开的时候,卫天昊低声道:“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 “对,都已经过去了。”他古怪 地笑了笑,喃喃着,目光低垂,不知道望着什么地方,“人总是要向前看的,不是吗?”又是一阵沉默,卫天昊道,“小时候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我已经忘了,你也忘了吧。” 说完,他转身向巷外走去,没有再看崔颖。 眼看卫天昊已经走到巷口,崔颖却依然没有动作,一直盯着崔颖的安蓉蓉这才放下心来,转身追上卫天昊。 应该就这样结束了吧? 安蓉蓉这样想着,却突然听到有人轻笑一声。 安蓉蓉一凛,一股莫名的寒意爬上后脑,让她感到自己的头皮都快要炸起来了。 安蓉蓉毫不犹豫地脱下书包用力砸向身后,只听一声闷哼,那沉重的书包就这样正正地砸在了崔颖的胸口上。 但令安蓉蓉惊骇的是,那样对安蓉蓉来说都十分沉重的力道,在带着书包砸在崔颖的胸口后,却只是让她晃了晃,脸上的笑意却越发怪异。 那样奇特的笑意映入回过头的卫天昊眼中,让他呆了呆,有些茫然又有些奇怪,皱眉道:“你怎么——” “天昊哥哥,你看你又骗我了,真是坏蛋!”崔颖打断了卫天昊的话,娇柔地说着,柔柔得像是春水一般的眼睛似嗔似喜地看着卫天昊,脸颊绯红,就像是怀春的少女,但衬着她手中不知何时又握住了的刀,却只让人感到仿佛跌入了怪诞梦境般的奇诡和荒谬。 被这样的情景吓得毛骨悚然,卫天昊睁大眼,看着崔颖的脸,又看了看她手中的刀,愕然道:“你——” “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来天天写信给我了……你明明在信里跟颖颖那么亲密,还特意叫颖颖来见你,为什么颖颖来见你了你却这么伤颖颖的心呢?” 卫天昊反驳:“我明明没——” “当然,这不是天昊哥哥你的错,我知道的。都是他们对不对?!”崔颖再一次打断了卫天昊,猛地抬起手来,指着一边躺着也中枪的安蓉蓉,声音拔高,尖声喊道,“是他们拦着你不让你来见我,是他们威胁你了,是他们要拆散我们,对不对?!” 崔颖的话一句快过一句,原本柔婉的面容彻底狰狞扭曲起来,再看她手中明晃晃的刀子,别说是一个少年,就算是成年人,也少有不被吓住的。 面对这样的阵仗,卫天昊感到危险如芒在背,但与此同时,他却又有些不合时宜恍惚,目光穿过崔颖,不知道落在了什么地方。 但还没等这样的发呆持续多久,安蓉蓉就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头上,怒吼道:“蠢货!这个时候你还发什么呆?!” “快跑啊!!” · 疯子是没有理智的。 这种“没有理智”,不仅仅在于跟她完全讲不通道理,还在于她那跟磕了药一样速度和承受力。 当安蓉蓉用力把书包砸在崔颖身上,但只是让她晃了晃的时候,安蓉蓉就明白了这件事。 除非抱着弄死崔颖的心情冲上去,不然也只会让崔颖回手捅上一刀。 可安蓉蓉既不想这么年纪轻轻就要被莫名摊上少年犯的名头,也不想被崔颖捅上一刀,于是最后的选择,当然只能是跑——顺便拉上完全状况外的卫天昊。 当安蓉蓉拉着卫天昊冲上街的时候,路人还只是瞥了他们两人几眼,但当拿着刀的崔颖疯狂地冲上街的时候,尖叫声响彻了整条街。 安蓉蓉一边跑着,一边苦中作乐地想着,多亏了她一直持续不断的健身,不然还真说不准能不能跑过那个疯子! 但她真不想在这种时候展现她跑步的成果啊!太苦逼了啊!! 不过话说回来……是错觉吗? 明明身后还追着一个要命的疯子,安蓉蓉却有一瞬间的恍神。 ——这样的场景,好像在什么时候……从什么人的嘴里听过? 在哪里呢? 但卫天昊很快就将安蓉蓉的神智唤了回来。 “我们去哪里?!”卫天昊一边跑着,一边回头张望,在看到面目狰狞的崔颖时,眼中又是莫名又是不忿,“我说那女人到底怎么回事啊?!” “谁让你长得一副人渣脸,连老天都看不过眼想要弄死你了。”安蓉蓉道。 卫天昊:“喂!!谁是人渣啊!!!” “这边——!”没有理会卫天昊的叫喊,安蓉蓉拉着卫天昊,猛地转进另一条街,一边对着人群大喊道,“让开让开!杀人了!!报警啊!!!” 人群滞了滞,随着一声不知道发自何人的尖叫,人群惊慌失措地散开,推推攘攘,伴随着小孩的哭喊和尖叫,让安蓉蓉甚至生出了难得的愧疚感。 不过还是自己保命为上。 安蓉蓉默念了几声“阿弥陀佛”,再次加快了速度。 “我们到底哪儿?!”因为跑得又急又远,从没 这么跑过的卫天昊已经有些气喘,“别告诉我我们就这么一直跑啊!” “应该……快了……”别说是卫天昊,就是安蓉蓉也感觉这么跟兔子一样蹿过两条街已经快让她受不了了,“应该马上……就来了……” “什么?” 安蓉蓉终于受不了卫天昊那感人的智商,怒道:“当然是警察啊!你还以为是什么!!” 但是当这话一出口,安蓉蓉却呆住了。 因为就在这一刻,脑中一直模糊的记忆终于清晰起来。 安蓉蓉终于想起来了——她终于想起来了为什么她会觉得眼前这一幕这样熟悉,竟让她感觉似乎在哪里听过;也想起了为什么她在一开始就觉得卫天昊的名字这样耳熟,却又觉得她应该并未见过这样一个人。 ——在安蓉蓉上一世的高一生活中,发生过一起谋杀未遂案,但因为施害者和受害人都是未成年,这件事就这样被压了下去,只有那一天响彻整个小镇的警笛声和救护车的鸣笛声,还有多年后几句不痛不痒的描述。 而在这个案子里,受害人的名字就叫做卫天昊。 但事情却不只是这样。 因为来自未来的安蓉蓉还知道,这一起对常人来说已是倒霉到极点的“谋杀未遂案”,对于“卫天昊”来说,却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第26章 chapter.26 小镇本就不大,而这样大的骚动在岐水镇中多年也难得一见,于是警察很快就赶来了。 一切在警察的到来后变得简单起来,一直夺命狂奔的两人也终于能够喘口气了。 卫天昊丝毫没有顾忌地上的灰尘,毫无形象地瘫在地上,气喘了好一会儿。但当他回过神来,想到跟他苦逼得一样一样的安蓉蓉的时候,倒是生出了几分难兄难弟般的战友情。 “喂,安蓉蓉,你觉得——”说到一半,卫天昊对上安蓉蓉的视线,卡壳了。 沉默了一会儿,卫天昊缓缓道:“能不能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安蓉蓉:“怎么?” “我感觉你看的不是我,”卫天昊一脸严肃道。 安蓉蓉:“那我看的什么?” 卫天昊:“我的灵位……” 安蓉蓉:“……” 卫天昊:“我很严肃地告诉你,虽然我平时不常跑步,但是跑这么一会儿还是没问题的,绝对不会死的,所以你能不能不要用那种我好像下一刻就要挂了随时都准备送花圈给我的眼神看着我?” “…………”安蓉蓉面无表情扭头,“你想多了。” “那你看着我说啊喂!!” 在警察控制住崔颖,又让安蓉蓉和卫天昊例行录完口供后,这一天的时间已经拨到中午学生们的放学时分了。 上午的课程不必多说,当然是泡汤了,不过一个笑眯眯的漂亮女警表示会跟学校老师说明情况,并建议他们多休息几天。 “不过……”那女警向警局外头瞧了瞧,“你们爸妈呢?” 正常学生如果不幸遇见了这样的情况,他们的父母恐怕都得急死了,可是这两个学生到现在都录完口供好一会儿了,但却连他们的家长的影子都没见着,这怎么不让这位年轻的女警奇怪? 安蓉蓉听了,倒是没有什么伤怀感触,而是无所谓道:“没办法啊,我姥姥可没有手机呢!”说到这里,安蓉蓉顿时想起来,下午恐怕她的休息得泡汤,因为她还要去学校一趟,拜托班主任不要告诉姥姥这件事,免得让姥姥再急一场。 于是由此再延伸开来,那就是不仅下午的课她还得继续上,那可以名正言顺用来压惊的几天假也这么泡汤了——不然她又该怎么跟姥姥解释为啥她这几天可以不用上课? 安蓉蓉再一次感到生命如此多艰! 女警听到安蓉蓉口中只提姥姥,却丝毫没有提及父母,顿时颇感奇怪,脱口而出道:“那你父母呢?” 话一出口,猜到七八分的那位年轻女警就后悔了,但安蓉蓉却全然没有介意地耸肩,甚至还有心情开了个玩笑,“谁知道呢,大概还在奔向星辰大海的路上吧。” 虽然安蓉蓉说得这样轻巧,女警脸上的表情却依然滞了滞,说不出是尴尬还是后悔,反倒是卫天昊有些惊愕地看了安蓉蓉一眼,神情复杂地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身心俱疲的安蓉蓉没有注意到卫天昊的反常,只是随意地向女警点了点头就转身向外走去,走出好些步后,感到哪里不对劲的安蓉蓉才想起还有个人没跟上来,便回过头来,向卫天昊挑眉道:“发什么傻呢?” “啊?”卫天昊茫然地看着安蓉蓉,慢慢回过神来,低应了一声,“来了。” 看着卫天昊脸上跟刚刚那崔颖几乎如出一辙的表情,安蓉蓉心中一个咯噔,忍不住伸手向着卫天昊的脸上就是一捏。 卫天昊:“……” 安蓉蓉:“……” 卫天昊:“喂!!!” 安蓉蓉欣慰点头:“看到你这么神经病的份上,我就放心了。” 卫天昊:“……”感觉……有点奇怪。 安蓉蓉继续道:“这样就能确定你没有被那家伙传染了精神病了。” 卫天昊:“…………”简直酸爽得难以置信! 卫天昊黑着脸,背包一甩,蹬蹬蹬地冲了出去,甩起来的背包差点没糊了安蓉蓉一脸。 安蓉蓉眼疾手快地抓住卫天昊。 卫天昊带着点小得意又带着点小骄傲地瞪着安蓉蓉,虎着脸道:“干吗?” 安蓉蓉淡定地无视了卫天昊脸上那句“酷爱来跟我道歉我一定不会很简单地就原谅你”的话,道:“跟我去趟校门口。” 没等卫天昊炸毛,安蓉蓉又继续道:“刚刚为了掩护你,我把我新书包扔那儿了。” 卫天昊一怔,这才想起安蓉蓉方才的豪爽出手——对于一个被人弄破了书包,就敢下狠手把在场人都揍一顿的安蓉蓉来说,损失一个书包的出手的确十分豪爽——脸上的表情在“对哦我刚刚被这家伙救了一命”“可是她竟然敢说我是神经病t^t”“可是她救了我一命”“但是她好嚣张啊好想揍她啊”“可是她救了我一命”中变换莫测,最后老老实实 地低下头,“哦”了一声跟在安蓉蓉身后,那又委屈又带点心虚的样子看的安蓉蓉手痒痒的,就想上去掳一把毛茸茸脑袋。 算了还是不欺负他了。 安蓉蓉难得发了一次慈悲心肠,把一肚子盘旋着坏水收敛了些,只是拉着卫天昊向着校门口外转角处的那条小巷走去。 路上一阵沉默,卫天昊没有说话,安蓉蓉懒得说话,空气顿时就这样沉寂下来。 突然地,也不知道卫天昊是怎么想的,猛地就开口说道:“安蓉蓉,你爸妈呢?” 如果是上辈子十五岁的安蓉蓉听到这个问题,那么她肯定要暗地里给问这个问题的人好看,但是现在稍稍解开心结的安蓉蓉却已经不再过分敏感,只是斜眼瞥了卫天昊一眼,道:“很好奇?” 卫天昊想要点头,但一对上安蓉蓉的眼神,心里顿时一个激灵,赶紧摇头。 安蓉蓉满意道:“其实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卫天昊:没什么不能说的眼神还那么凶…… 安蓉蓉:“我没有父母……不,准确来说,我应该是有父母的,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在她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她的确是没有见过父亲的。 卫天昊怔了怔,道:“从来没有见过?”思维不由自主地发散开来,卫天昊顿时脑补了一出城市文青下乡,跟乡下姑娘结婚生子,但回城后又后悔,抛妻弃女,不声不响消失,于是不甘心的姑娘追到城里,只留下年迈的母亲和女儿在家中苦苦等候的一出文艺爱情家庭伦理大戏。 ……不不不,这么太不吉利,应该是她的父母都外出打工,她作为留守儿童在家吧? 还是别的什么? 比如说“乡村女孩血泪控诉:丈夫你抛妻弃女为哪般?”“丈夫的十年出轨心理路:红玫瑰还是白月光”、“‘我拆散了一对恩爱的夫妻,但我从未后悔’——来自复仇地狱的魔鬼”、“十五年夫妻北漂路,含泪和血吞:对不起,我们的女儿!”?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卫天昊条件反射地脑补了好几出知音体狗血大戏,看安蓉蓉的目光越发同情怜悯。 安蓉蓉看着那家伙脸上变幻的表情,觉得自己嘴角抽得都快停不下来,终于忍无可忍一拳砸在卫天昊的脑袋上,道:“快点磕脑残片,别又犯病了!” 卫天昊:“……” 安蓉蓉哼了一声,双手环胸,拉长语调慢吞吞地说道:“我父母的 事,其实很简单——” 哦!有答案了! 卫天昊凝神听着,安蓉蓉却突然恶劣一笑:“但八卦可不是白说给你听的。” 猛地凑近了卫天昊,安蓉蓉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逃命的时候你可是不怕死地走神了好一会儿……不打算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吗?” 卫天昊一怔,思绪拉回了自己身上,脸上的神色黯淡下来,闭上了嘴,安蓉蓉这才满意地继续向前走去。 说实话,安蓉蓉现在的确不是非常介意被人问到父母的问题了,但是不介意被人问起,和向人主动解释却是两回事。 安蓉蓉不想说,但她更不想被人知道、也不愿承认直到现在她依然不愿主动提及这个问题,于是也只能让卫天昊自己放弃了。 毕竟卫天昊那个家伙的身世……也跟她差不了多少吧? ——从他三番四次地打断崔颖,一次次回避关于那“卫叔叔”和“陆阿姨”的时,安蓉蓉就猜到,这个性格矛盾又有些古怪的家伙,大概也有一个跟她差不多的、不怎么愉快的童年。 他是一个真正的十多岁的少年,比起她来说,想他更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撕开自己伤疤的人是他。 只要他不愿意开口,那么她就可以不必开口,连拒绝都不用。 就如同安蓉蓉所想的那样,听到安蓉蓉的反问,卫天昊沉默下来。 空气中再度沉默下来,两人就像先前那样向前走着,但是一股微妙的气氛却围绕在两人身旁。 但就在安蓉蓉以为这件事已经彻底结束了,甚至都已经抛在脑后了的时候,卫天昊却又突兀地说道:“那个时候我在想一些东西。” 安蓉蓉怔了好一会儿,这才明白过来卫天昊是在向她解释他在崔颖面前走神的原因。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在那个时候想起这件事,但是……”卫天昊恍惚了一下,站在了原地。 他又一次沉默下来,垂着头,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睛,声音平淡地说道:“你见过车祸吗?” 他唇角勾出了古怪的弧度,让安蓉蓉甚至分辨不出此刻的他究竟是在哭又或是在笑。 “是真正的车祸。” 不是电视剧里那么声势浩大的车祸。 它没有那样惊天动地的爆炸,也没有心惊肉跳的夺命狂奔。它有的……只是一声毫无征兆如同雷鸣的碰撞和剧痛,还有在 他回过神后,世界只剩下他一人的绝望的沉默。 “我见过。” 就在他面前。 “我给你说个故事吧……在十多年前——” 在十多年前,有一个年轻人。 他有完美的家世,无可挑剔的礼仪,出众的能力,和俊美的容貌。他是大家族的幼子,但就算他并不是他父亲的长子,但他却一直是他严厉的父亲最骄傲的儿子。 所有人都认为他前途不可限量。 但是有一天,一直完美而听话的他,却拒绝了他父亲为他安排的婚姻,并将一个姑娘带到他父亲的面前,斩钉截铁地说他一定会娶这个女孩。 那个姑娘是个孤儿。 她既不美丽,也不聪明,更没有足以匹配年轻人的容貌。她甚至连脾气都十分暴躁,就像是一只对谁都竖起身上尖刺的刺猬。 所有人都认为女孩配不上年轻人。 而作为对小儿子寄予厚望的父亲更是暴怒起来——他无论如何都不同意他们在一起。 年轻人恳求了那位严厉的父亲整整两年,严厉的父亲丝毫没有松口,但那年轻人也是。 终于,严厉的父亲忍无可忍,气道:“如果你真想要娶她,那就不要再做我的儿子了!” 年轻人沉默了,就在父亲以为年轻人放弃了的时候,他却在第二天消失不见。 年轻人离开了家,没有从家中带走任何东西。 他跟那姑娘来到她出生的小镇,和她住在一起。他本以为经过这样的困难和努力,他们一定会过得很好,就像童话里的公主和王子,但是事实却并非如此。 他们开始吵架,为了各种各样的理由。 年轻人吃咸,而姑娘却吃甜;年轻人喜欢安静,而姑娘却喜欢热闹;年轻人喜欢干净,姑娘却觉得只要凑合就好;年轻人喜欢动物,姑娘却厌恶那些小生命…… 这桩桩件件近乎可笑的小事,迅速击溃了他们以为坚不可摧的感情。 不管是年轻人还是姑娘,他们都感到了后悔。 但是他们的骄傲却不容许他们承认自己的错误,不允许他们承认他们的年少轻狂,更重要的是,这时的姑娘已经怀孕了。 或许有个孩子,能够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吧? 他们这样想着,但事实却依然不如人所愿。 随着孩子 的出生,他们的问题更多了。 他们的成长环境截然不同,形成的理念更是背道而驰,在对孩子的教导上,他们的观念南辕北辙,但他们谁都不肯后退一步。 于是他们又一次吵架,吵得更厉害了,甚至将他们原本目光中心的孩子都抛在脑后,也从未顾忌他们年幼的孩子就在一边惶恐地看着他们。 他们将孩子忘在一旁;他们大声争吵;他们将一件件家具扫在地上;他们互相指责对方的错误;他们开始后悔这段婚姻……有时候吵得凶了,年轻人会阴着脸出门,一整天都不回来,而姑娘则是一边收拾破烂不堪的家,一边大声对孩子咒骂他的父亲。 而每到这个时候,孩子都会特别期待别人的拜访。 因为只有在那个时候,他那对在家中从未停止过争吵的父母才会安下心来,摆出彬彬有礼的态度和笑容;只有在这个时候,他的家中才会充斥着欢笑。 就算这只是虚假的泡影。 可是……如果这些欢笑都是真的该多好? 如果父母再也不吵架了该有多好? 所以……如果…… 如果他足够优秀的话,父母会不会将目光移到他的身上,会不会不会再吵架了? 随着孩子逐渐长大,他开始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于是他开始努力学习,事事争强好胜。只要是分高下的,他就不会拿到第一以外的名次。 所有的老师都对他赞不绝口,一个又一个的奖项加在他的身上。 ——这样一来,父亲和母亲就会看到他了吧? ——这样一来,他们就不会再吵架了吧? 他这样想着,抱着他人生中拿到的第一个奖杯兴高采烈地回到家中。 当他走到家门口时,却正巧迎上了气冲冲的父亲。父亲同他擦肩而过,但却完全没有注意到放学回家的他,还有他手中的奖杯。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想要拉住父亲,但回头时却再也找不到父亲了。 他走进家中,家中一片凌乱,主卧的门紧紧关着,他知道他的母亲就在里面。 他走到主卧的门前,犹豫着敲了敲门,但却只得到了一声呵斥。 ——没关系,妈妈现在心情不好。 他这样安慰自己。 待到第二天,在早上的餐桌上,他努力扬起笑脸,用刻意轻快的语 调告诉母亲他拿到他人生中第一个奖杯的事,但母亲只是盯着父亲那空荡荡的位置,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在那个时候,他感到无法遏制的悲哀。 那一天他打开窗,将自己前一天还珍而重之的奖杯扔到了窗外的野草地里,没有再看一眼。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他与老师口中的“好学生”再也没有联系。 最开始的时候,老师们对这件事痛心疾首,跟他促膝长谈,甚至还试图联络他的父母,想要跟他父母好好谈谈。 但是无论是家长会,还是家访,又或者是单独邀请,他的父母从来没有赴约过,于是那些老师也渐渐放弃了他。 可是……他早就料到这个结果了。 在他将那个奖杯丢进野草地里,在雨打风吹中逐渐褪色,最后被拾荒的老人拾走后,他就已经猜到这个结果了。 但是日子还是要过。 他依然清醒地看着他的父母一次又一次为了小事不厌其烦地争吵、翻旧账、相互指责,最后摔门而出。 就在他以为他的世界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的时候,他的父母终于走到了临界点。 ——离婚吧。 不知道是谁先开口说出了这一句话。 接下来便一发不可收拾。 当初他的父母结婚时,是父亲偷偷从祖父书房里偷出了户口本,在办理了结婚手续后就偷偷还了回去。现在想要离婚,他的父母还要到祖父那里说明,然后才能拿到户籍办理离婚。 尽管对父亲来说,向祖父低头,向祖父承认他持续了十多年的错误是一件十分折损他骄傲的事,但是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都对此十分坚持。 ——他们在一起本来就是错误的。 ——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在一起,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父亲和母亲这样想着,毅然带着他,发车离开了这个居住了十多年的小镇。 但是意外又一次出现了。 他们遇上了车祸。 因为货车司机醉驾,引起了连环车祸,导致四人死亡——其中两人便是他的父母。 那一天,驾驶座坐着他的父亲,副驾座坐着他的母亲。 他坐在后座,习以为常地听着他们即便是行驶中也没有停止过的争吵。 但是一声毫无预兆的巨响和剧烈的颠簸剧痛袭来, 他眼前黑了下去。等到他再次睁开时,四周一片黑暗,只有浓浓的血腥味和寂静夜晚中血液低落在地的声音。 好黑。 好安静。 就好像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用尽全力地大喊着,一次又一次,但是发出来的却只是连他自己都听不清的模糊的呻吟;他惶恐地想要抓住坐在车前的那两个人的手,但是他却连动弹一下手指都万分困难。 然后他又晕了过去。 当他再度醒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个消息——他的父母已经死了,在遇上连环车祸的当场。 其实这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或者说,其实他早就预料到了今天的局面。 从小到大,无论他是好是坏,是高兴还是悲伤,是健康还是生病,他的父母都没有因此多看过他一眼。 他的父母的世界,不管是相爱还是争吵,从来都只有对方。 在他们高兴的时候,没有他的存在;在他们难过的时候,没有他的存在;就在他们死去的时候,也依然没有记起过他。 连死亡都要抛下他……为什么他们从来这么狠心? 他不明白,大概也不会再明白了。 · 安蓉蓉没想到只是一句问话而已,却引出了这么长的故事。 安蓉蓉知道,这一次只是个引子,让卫天昊有了一个向人倾诉他埋在心中太久太久、久到快要腐烂发脓的往事的理由罢了。 但尽管如此,这个似乎轻描淡写的故事下,却是卫天昊自出生以来就带给他挥之不去的阴影和伤疤的心结。 就像安蓉蓉那样。 安蓉蓉在第一次见到卫天昊的时候,就觉得他们很像。 他们也的确很像。 卫天昊童年的伤害,来自于他的父母;而安蓉蓉童年的伤害,则来自于她从来没有过父母。 安蓉蓉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从前有一个女孩,她从小就长得非常非常漂亮,但是她却有一个不好,那就是她是个私生女。而且还是不知道父亲,连母亲也没有的私生女。 周围的大人看不起她,却不愿意说她;他们的孩子不知道什么叫做看不起,但却很愿意来欺负她。 第一次被他们捉弄的时候,小女孩哭了整整一天,但是没有人 来理会她,没有人来安慰她。等到她从幼儿园回到家中,问姥姥她是不是私生女,是不是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的人的时候,她的姥姥沉默了。 于是小女孩知道,那些讨人厌的家伙们说的都是真的。 她真的是一个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的私生女。 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就好像她本该被别人这么欺负。 可是女孩到底不是好脾气的人。 第一天她忍了;第二天她忍了;第三天她忍不住了,把来欺负她的人揍了一顿;第四天又把他们揍了一顿;第五天继续;第六天就没人再来找她了。 卫天昊听得囧囧有神,就连刚刚那压抑的心情都不知道抛到哪里去了,道:“这不是你吧?” 安蓉蓉道:“为什么不是我?” “你哪里漂亮了?” 安蓉蓉毫不犹豫地赏了他一个拳头。 总之,女孩虽然一直在都被那些人排挤欺负,但是她没有丝毫气馁,毫不客气地排挤了回去(卫天昊:等等好像哪里不对啊!),最后有一天,她的父亲终于找到了她,把她接了回去,于是她从此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卫天昊一脸槽多无口的表情,道:“那她妈呢?” 安蓉蓉:“我怎么知道。” 卫天昊抓头:“你编故事都不编一个完整的吗?!” 安蓉蓉瞥了卫天昊一眼:事实上,除了最后一句,其它的的确是真的。 她难得提起自己真正的过去,但却被以为是编的……真是可惜了。 安蓉蓉道:“既然你都说我是编故事了,那么当然是编到哪儿算哪儿!” 卫天昊:“……” 编故事都这么不负责,枉负他真情流露! 虽然这样想着,但是能够跟人诉说这件压在他心中这么些年的事,他也感到轻松了几分。 不过话说回来……他其实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跟人说起这些他以为永远都不会提起的事。 而他也从没想过,他还会有被疯子拿着刀追着砍的一天,更没想到在面对刀子的时候,还有人会想着他,伸手拉了他一把。 卫天昊笑了笑,心里有些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伤感和惆怅,但更多的却是暖洋洋的感动。 “谢谢……” 安蓉蓉回头,疑惑道:“你说什么?” ☆、第27章 chapter.27 东仓市虽然说是个市,但是它的面积却有点寒碜,而大部分还是跟岐水镇没什么区别的乡村,也只有在市中心才能看到一点儿的“高科技”。 对安蓉蓉来说,东仓市比岐水镇好的地方,除了设有考点之外,就是有麦当劳了。不过安蓉蓉当然是没有时间去吃这些在岐水镇想吃都吃不到的垃圾食品的,因为他们的时间安排得非常紧。 早上五点起床,六点集合,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晃悠,在七点四十到达东仓市的六中附中,五十分钟的准备时间过后,八点半进入考场,十点交卷,十点十五在六中校门口集合回岐水镇,然后下午继续上课…… 这行程……参加隔壁市的一个考试急得跟挤火车似地,回来后还连半天假期都没有,这画面太美安蓉蓉简直都不敢看了。 不过从到达考点至开考,其实还是有将近一小时的准备时间的,按理来说不至于手忙脚乱——为什么说是按理来说? 因为安蓉蓉她……晕车了。 这实在是十分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作为上辈子曾偷偷摸过赛车,然后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超高速)兜风这项运动的安蓉蓉,她怎么都没想到她竟然还会有晕车的一天,而且晕的还不是高速车,而是这一步三晃的老爷爷式大巴!! 简直不可理喻!! 怎么都想不通的安蓉蓉心里简直想要咆哮,但一出口就是一阵干呕——因为胃里的东西都在路上吐完了。 不过说起来安蓉蓉还不至于太过没用,因为一个多小时的车程里,前四十分钟安蓉蓉还是很悠闲的,甚至还有心思在晃悠悠的车上掏出一本诗集来“陶冶情操”。 但大概就是俗话说的“做人莫装逼,装逼被雷劈”吧。在装逼了十分钟左右后,安蓉蓉就觉得脑袋有点晕了,又过了五分钟,安蓉蓉就觉得胃里好像也不太舒服了,再过了五分钟——安蓉蓉就吐了。 然后就一直吐到开考前半个小时的现在。 说老实话,能吐将近半小时安蓉蓉也是挺佩服自己的。 不过虽然说还有兴致打趣自己,但安蓉蓉也的确是头晕眼花,不太舒服。 这个时候,除了一直在吐的安蓉蓉,其他的学生都一脸紧张地翻着书,为接下来的竞赛做着准备,有时候会偶尔向她飘来一眼,但又会马上将目光转回书上,继续念念有词,只有领队的那位叫赵瑛的中年女老师一直扶着安蓉蓉,一边皱眉张望 ,想要找到那位说是买药,但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的另一位老师。 “你感觉怎么样了?”那赵老师关心地看着安蓉蓉,伸手抚着她的背给安蓉蓉顺气,“好点了吗?” 安蓉蓉:“呕——”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赵老师十分无奈,眼看另一个不靠谱的老师一去就没了影儿,而她就算不为安蓉蓉的感受考虑,也要为接下来的考试考虑。 是要劝安蓉蓉放弃?还是—— “老师。” 就在这个时候,那五个一直很贴心地默默看书,既不乱跑也不给赵老师添麻烦的学生中,一个声音突然冒了出来,温和又有条理地说道:“赵老师,我看安蓉蓉同学也挺难受的……来的时候我在车上看到隔壁街有一间药房,既然李老师他还没有回来,我走得快,不如我去给安蓉蓉同学买药吧。” 虽然这年头一般的高中里都会配置校医室了,但是初中却基本没有,更何况还是这种就比穷乡僻壤高级一点的初中。而赵老师既不放心安蓉蓉,却也不放心这群十几岁的小家伙们,这才让李老师去买药,谁知道那小李竟然这么不靠谱,一去就不见回,竟把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至于让这些马上就要考试的考生们跑腿? 临考在即,有这么偏心眼断人前程的吗? 所以赵老师没想到在这个关头,竟然还有这么舍己为人的同学站出来。 雷锋精神好啊!我国教育水准果然杠杠的! 赵老师都快感动哭了。 而比起莫名万分感动的赵老师,贺璋显然就平静很多——或者说他从来都是这么平静得不像话。 他合上书,动作迅速地收拾好东西,然后向赵老师和安蓉蓉点了点头,露出了温和略带安抚的笑容:“我很快就会回来。” 话一说完,这家伙就——一溜烟跑没影了! 安蓉蓉:卧槽好快!! 果然不愧是运动会上拿到三个冠军的男人……话说是哪三个来着? 还没等安蓉蓉想明白,就听到扶着安蓉蓉的赵老师惊呼一声,然后气冲冲地说道:“小李,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那李老师一路急跑过来,气喘吁吁的,十分没形象地拿袖子擦了把汗,道:“我……我刚刚看到……看到一个孕妇突然肚子痛,所以我把她送医院去了。” 不是吧?借口这么烂?怎么不 说是迷失在人生的道路上了? 这年头还有人敢送老人孕妇?开玩笑吧?! 安蓉蓉这么想着,本以为自己身边这赵老师一定也会呵斥这个不靠谱还随口扯淡的李老师,谁知道赵老师愣了愣,倒是点点头:“好吧,这次就算了,晕车药呢?” 那李老师从身上的兜里掏了掏,摸出一包药来,那包药的外头还套着一个写上“第三人民医院”字样的塑料袋。 安蓉蓉呆住了。 ——这个老师他……说的竟然是真的么?! 安蓉蓉心里涌起莫名的羞愧,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再一次地反应过来,现在已经不是那个人情冷漠,连扶一个摔倒的老人都不敢的时代了。更何况,会有那么多碰瓷的人,不是也从侧面说明了就算在那个年代也并不缺真正的好心人吗? 安蓉蓉叹了口气,把那李老师带来的晕车药一口吞了下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在把晕车药吞下去之后,安蓉蓉立即就觉得自己好多了,于是也渐渐把自己吐出去的智商找了回来,然后就想起了一个人——贺璋。 赵老师显然也想起了贺璋,再一看现在已经距离开考只有十分钟的时间,顿时一拍大腿,急了。 “快快快!”赵老师叠声喊着,“小李,你快去把贺璋找回来!” “贺璋?”李老师也急了,这才发现他们班的种子选手贺璋不见了,“贺璋去哪儿了?” “不就是去买药……嗳!不说这个了!快去把他找回来,都要进场了!你那边来的时候没看到他?” “没有啊!” “坏了坏了你快去找他!别让他迟到了!!” 两个老师记得团团转,安蓉蓉也有些着急,毕竟那贺璋是为了她才去找药的。如果最后她没事了却让贺璋考砸了,这人情就欠大了,只凭安蓉蓉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还了。 就在其他四位一中的同学都等不及贺璋,先进场了,只留下两位老师,和怎么赶都赶不走的安蓉蓉。 “我就在这里,开考再进去,不会来不及的。而且贺璋他是为了帮我才快迟到的,虽然我不能去找他,但让我等等他也好。”安蓉蓉的理由很充分,“而且没看到他回来,我心里放不下,现在进去也考不好!” 两位老师没办法,也就没有再赶安蓉蓉。 但还好,贺璋他这一回倒是没像李老师那样,碰到什么 孕妇肚子痛老人摔倒小孩找妈妈之类的事,再加上贺璋他人高腿长跑得快,没让他们急多久就回来了。 远远地看到记得团团转的两位老师,还有一边明显好多了的安蓉蓉,贺璋就是一怔,而安蓉蓉则生出了如同做错了什么事一般的愧疚感——就像是一个人因为看不过你过得那么惨,于是不顾自己手边的事,劳心劳力地帮助你许多,但结果就在差临门一脚的时候你却说“不好意思啊我不需要你帮助了”。 虽然不是安蓉蓉主动要求贺璋帮忙的,但是她显然还没有可以不要脸到理直气壮地想“又不是我求他帮我的”,于是上辈子经常被献殷勤但却很少被人无私帮助的安蓉蓉,心里的愧疚不安都快要满出来了,惭愧道:“对不起,麻烦你了。”而且不仅是麻烦,还让他白跑了一趟。 但贺璋却是一怔,然后笑道:“没事,应该做的。” 他没有多说什么,甚至眼里连一丝白跑一趟的不快都没有,只是一如既往地平静而温和。他将手中的药递给安蓉蓉,道:“拿着吧,我们考完还要回去。” 安蓉蓉立即明白贺璋这是指回去的车程她还有可能晕车,顿时伸手接过贺璋手中的药,心里对贺璋的好感几乎快要爆棚。 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家伙人气那么高了! 这么漂亮又贴心的好少年,谁不喜欢啊! 安蓉蓉继赵老师后,又被感动得热泪盈眶。 但两位老师显然看不下去两个考生临考前还在这里磨磨唧唧,顿时挥着手把他们赶进了考场,在走到教学楼前都一直絮絮叨叨地说“不要紧张”、“这一次只是初赛,不会太难的”、“如果答不上来也没关系,尽力而为就可以了”……等等。 贺璋的考场在三楼,安蓉蓉在四楼。 两位老师送到教学楼下就不能再继续前进了,于是走进教学楼后那短短的上楼路程中,两人终于有了独处的机会。 在分别前,安蓉蓉看着贺璋,郑重其事地说道:“谢谢你。” 贺璋一怔,似乎没想到安蓉蓉会说的这么郑重,完全没经历过这种阵仗,贺璋顿时脸上有点飘红,但还是竭力保持了语调,道:“没什么,不要放在心上,只是一件小事。” 虽然说是小事,但有时候正是这些小事才能看出一个人的品行如何。 安蓉蓉越发感动,脱口而出道:“你真是个好人!” 话一出口,安蓉蓉就觉得好像哪 里不对,但是贺璋却显然没有察觉,只是有些羞赧地向安蓉蓉点点头,然后走进自己的考场。 安蓉蓉抬起手表一看时间,顿时也赶紧走进了自己的考场。 此时离开考还有最后五分钟,书籍和一些通讯工具也在入场时被收走,只剩下空荡荡的桌面和寥寥几支笔。 好歹算是安全上垒。 安蓉蓉松了口气,随意地在教室里环视一周。 但就是这么不经意地一看,却让安蓉蓉瞳孔一缩,竟看到了一个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的人。 ——邵启之! 竟然是他? 怎么会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昨天打算更新的,但是因为发生了挺难过的事,所以完全没心情写了…… 诶,算了不说负能量的事,说点高兴的。 作者君打算开始试着日更到完结……不造对作者君这个战五渣来说能不能做到不过总之先给自己点蜡好了ojz 好像还是有点悲桑…… ---- 我是一条黑黑的大鱼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0-0920:28:55 微妙萌tvt感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0-1119:00:10 妹纸们都是小天使! 亲亲左脸mua~ 亲亲右脸mua~ ☆、第28章 chapter.28 上一世的安蓉蓉,直到死去的前一天还是很多人眼中的人生赢家。 为什么呢? 想想吧,作为一个从未被安家公开承认过,但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私生女,不知道有多少人存了看笑话的心看着她,但她最后却攀上了邵家这棵大树,摇身一变成了正经的、还是被邵家承认的邵家少夫人,可谓是脱掉了那一声麻雀的外衣,成了凤凰。 当安蓉蓉跟邵启之在众人面前携手走上婚姻的殿堂时,不知道有多少人跌破了眼镜,暗赞安蓉蓉果然手段了得。 安蓉蓉也是这么以为的,直到死前的那一天还是这么以为的。 她以为她已经把邵启之这个大少牢牢控制在了手上,也以为她以后能够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更是从来没想到过邵启之会跟她翻脸,还是翻得这么毫无预兆。 安蓉蓉自认没做过什么对不起邵启之的事。 毕竟她也知道,想要打动她那个成了精的婆婆,没有点真心和真诚怎么能成事? 所以她点满了自己贤惠的技能,为邵启之洗手作羹汤,无微不至但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咄咄逼人地关心他,包容他,就连他在外头鬼混也强装笑颜没有管他——虽然这也是因为她根本不关心他是不是去鬼混,但至少在表面功夫上,她自认没什么对不起邵启之的,甚至可以说是做到了一个完美的妻子能够做到的一切。 可是邵启之是怎么做的? 他跟江晚晴暗通款曲也就算了,竟然还将她逼下了天台! 安蓉蓉在身死的那一刻有多痛,她心里就有多恨邵启之。 而她更不明白的,邵启之究竟为什么要逼死她! 为了让江晚晴上位? 不,虽然那江晚晴跟豪门扯不上什么关系,只能说家有小财,如果要上位,其实比她安蓉蓉更难。但若邵启之真的有意,只要他坚持,她安蓉蓉跟他的婚姻随时都会分崩离析,就连她死皮赖脸不想离婚都不成,也根本达不到逼死她的理由。 所以,他们想要她死,绝不可能是因为想要她给江晚晴让位。 那么除了这个理由,还有什么理由呢? 安蓉蓉没有想明白,但她并不着急,因为重来一次的她有了所有人都比不上的优势。先知先觉的她能看到更多的、上辈子没有发现的东西,这辈子也不会再嫁给邵启之了,所以她当然不会着急。 但是安蓉蓉怎么都没有想 到,她竟然会在东仓市这个地方看到了她的老熟人——邵启之!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邵启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是邵家的继承人,是喊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他一开始就站得比世上百分之九十的人都要高,都要远!那么问题来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这个落后的地方,出现在这个狭窄肮脏的考场? 安蓉蓉浑浑噩噩地坐在自己位置上,目光丝毫没有掩饰,直勾勾地看着坐在考场最右排的邵启之。 她仔细地打量着他——乱糟糟的头发不知道多少天没有洗了,大大的黑框眼镜架在他的鼻梁上,只露出一个下巴和有些发白的嘴唇,昭示着此刻的他究竟有多么紧张。 他穿着洗的发白的蓝衬衫和牛仔裤,一直神经质地把玩着笔的手指十分粗糙,还有些皲裂,一看就知道是穷苦人家出生。 这样的一个人,跟邵启之差得十万八千里,甚至让安蓉蓉都开始质疑她是不是认错了人。 可是怎么会呢? 三年夫妻,做足了深爱丈夫的妻子的表面功夫的安蓉蓉,对邵启之这个人的了解甚至比他自己都还要深! 外貌能够骗人,但是习惯性的小动作却骗不了人! 安蓉蓉知道邵启之这个人各种不为人知的小习惯,就像是他紧张的时候会挽起左手的袖子,放下,再挽起;就像是他明明左手写字,但却喜欢用右手转笔……这些完全吻合那个像是邵启之的人的状态! 所以……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步骤了。 确认姓名。 考试的铃声敲响,刚想要去找邵启之的安蓉蓉无奈坐下,看着老师从门外鱼贯而入,分发试卷,检查考证,说明考试秩序规定。 安蓉蓉咬着唇,强自按捺着自己写完这张试卷,然后将试卷倒扣在桌面,低头看似是在检查试卷,眼神却没有从那个疑似邵启之的身上移开。 他很紧张。 安蓉蓉知道,那个人现在其实很紧张。 安蓉蓉清楚地看到,他不停地挽起袖子,放下,再挽起,再放下……就好像他只是找不到怎么不妨碍他左手写字的姿势而已,但是安蓉蓉却知道那只是因为他太过紧张。 ……等等,为什么他会这么紧张? 安蓉蓉皱起眉,然后就看到那个疑似邵启之的人抬起头来,向监考老师的方向看了看 ,再飞快地收回目光。 他这是—— 安蓉蓉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好像是确定了老师并没有在看着他,邵启之左手依然放在桌面上写着什么,连目光都没有从试卷上移开,右手却缓缓下移。 莫非是——作弊? 这家伙竟然在这种考试上作弊?! 简直就是胆大包天,难道他不知道就算过了初赛,决赛的时候除了笔试更是还有一场面试吗? 可是……连这么一个小小的考试都紧张着想要作弊的人,真的是她认识的那个邵启之? 安蓉蓉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举棋不定。 是的,这个人身上的一切的确都十分符合邵启之的特征,但是有一个最大的问题:邵启之是狂妄无所畏惧的天之骄子,他高傲,自大,自小娇生惯养,不说有没有做过家务,恐怕他连家务是什么都不知道;而这个人的穿着和手,却昭示着他穷苦人家出生的身份。 更何况,现在的邵启之应该还在帝都才是,怎么会到这里来参加这么个考试? 安蓉蓉指尖敲了敲桌面,沉吟了一下,继续看了下去。 就像是安蓉蓉想的那样,那个疑似是邵启之的人,的确是在作弊。 他支起一条腿,遮住外头的视线,然后将什么东西在他的另一条腿上展开,就安蓉蓉的位置,只能看到一个若隐若现的纸条。 他飞快地在那纸条上瞥了一眼,然后紧张地把它收了起来,就连手都有些发抖。他又一次抬头瞥了监考老师一眼,然后像是终于松了口气,继续在试卷上奋笔疾书。 看来,他的确是在作弊了。 安蓉蓉微微挑眉。 在这种考场上被发现作弊,是绝对没有徇私一说的,只会被毫不留情地在档案上记下一笔,伴随一生,所以再怎么胆大包天的学生,在这种考场上都会多少收敛。 但没想到…… 啧,既然把柄都送到了她的手上,不顺势踩上一脚怎么是她安蓉蓉的作风呢? 安蓉蓉刚想站起来告发那家伙的作弊行径,但她脑中一转,却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 ——不对,英语这门课……该怎么作弊? 英语是没有半懂不懂的说法的。明白就是明白,不明白就是不明白,就算听的时候连猜带蒙还能说个半懂不懂,但是回答的时候如果没有一定的词 汇量,也是张不了嘴的。 而这笔试更是考的语法和词汇量,这又该怎么作弊?把大英字典拿过来翻吗? 还是说……考题泄露了? 安蓉蓉心中惊疑不定,一时间沉吟起来。 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大喊道:“老师!有人作弊!!” 所有人都呆住了。 安蓉蓉更是愕然回头,然后看到了一个同邵启之一样眼熟的面容——江晚晴?! 安蓉蓉呆住了——她几乎都快要说不出话来了。 原来世界竟然是这么小吗?继邵启之之后,她又看到了江晚晴?! 十多年后的丈夫、妻子和小三,现在竟然在十多年前的同一个考场上遇见了……还有比这个更巧合的事吗? 安蓉蓉开始忍不住地在心里爆粗口。 但是事情远远没有结束,因为告发那疑似邵启之的人,就是江晚晴! 只见江晚晴手一抬,直直地指向了邵启之,尚显青涩的脸上大义凛然,道:“老师,他作弊!我看到了他手上的纸条!”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邵启之,他涨红了脸,愤怒地瞪着江晚晴,好像想说点什么,但是最终只是紧紧抿着唇。 考场内一片哗然,一个监考老师不耐地拍着桌子大喊着“安静”,另一个监考老师则是来到邵启之面前,向邵启之伸出手。 “拿出来吧。” 邵启之迟疑了好一会儿,就在那监考老师不耐地想要强搜的时候,邵启之向那老师伸出右手,慢慢摊开,露出了一个被汗湿的字条。 江晚晴脸上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而安蓉蓉却皱起了眉。 总觉得……似乎不会这样简单。 就像安蓉蓉想的那样,在一片好奇的目光中,监考老师摊开了邵启之手中的字条,原本还满是严肃的脸在看清纸条上的东西后却化作了无奈,甚至将那字条还给了邵启之,语重心长地说道:“学生还是应该以学习为重!其他的事,不要想那么多!” “安静!继续考试!!” 所有人都愣住了,而作为告发者的江晚晴更是满脸掩饰不住的愕然,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老师,他——” “这位同学没有作弊。”站在邵启之旁的那监考老师不耐地挥挥手,“继续考试!” 江晚晴愤愤地坐 了回去,咬着牙,苦大仇深地在自己的试卷上奋笔疾书,而安蓉蓉却看到那疑似是邵启之的人静静地看了江晚晴一眼,意味深长。 安蓉蓉面无表情地垂下头,心中越发感到不对。 终于熬到考试结束。 所有的考生都站起来,陆续离开考场,只留下监考老师在教室中慢悠悠地收卷。 在离开时,安蓉蓉似乎是不经意地一瞥,看到了那个疑似邵启之的人桌面上贴着的姓名——邵则。 邵则? 这又是谁? 姓邵,跟邵启之那么像,小习惯甚至是一模一样的人……她上辈子怎么从没听说过? 安蓉蓉皱眉,脚步只是微微一顿就继续向前走着。 她走过了其他的考场,走过了校门口,甚至借着人群躲开了一中老师们的视线,不远不近地缀在邵则的身后,跟着邵则七拐八拐,不知道走到了这个陌生附中的哪里,只知道四周越发僻静了。 奇怪……为什么越来越安静了? 难道……他故意的吗? 他发现什么了? 安蓉蓉心中微沉,脚步放缓,慢慢拉长了她跟踪的距离。 而就在这时,前头的邵则却停了下来,道:“出来吧。” 安蓉蓉心中大惊。 “跟了我这么久,你真的不打算出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刚说好要日更的,然后就被拉出门了ojz 为了证明作者君我尊的是一个很有信用的人,我决定——补更_(:3」∠)_ 好哒这是第一更,补上昨天的,第二更还是八点。 ☆、第29章 chapter.29 在这一刻,安蓉蓉是真的以为她被发现了。 但很快,安蓉蓉就明白邵则口中的“跟着他的人”并不是她。 只见邵则的这句话刚落音,一个熟悉的身影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用安蓉蓉无比耳熟的声音道:“你怎么知道我跟在你后头?!” 安蓉蓉看着前头迫不及待地跳出来的江晚晴,满心无语——她怎么就没发现这女人智商竟然这么低呢? 再想想上辈子她竟然就是栽在这么个女人手里,安蓉蓉顿时觉得她一定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而不远处的邵则慢慢回过头,低声道:“江……同学……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他的声音略低,还带着微微的哽咽,安蓉蓉凝神一看,这才发现他的眼角竟然泛着微微的红,就好像快要哭出来似地。 但江晚晴却没有发现,只是叉着腰,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讨厌你啊!” 邵则垂在身侧的拳头紧了紧,缓缓道:“为什么。” “因为我讨厌你喜欢我!”江晚晴蛮横道,“我不喜欢你!所以也不许你喜欢我!!” 后头偷听着的安蓉蓉一怔,而江晚晴面前的邵则的眼睛则迅速泛红,道:“就是为了这个,所以你才故意诬赖我作弊吗?!” “谁诬赖你了!”江晚晴大声说道,手向着邵则的口袋一指,“我看到了!我看到你考试的时候打开你的小抄了!老师不把你赶出去谁知道是你灌了老师什么*汤,但是我可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你的!!” 江晚晴捏着拳头,向着邵则怒目而视。 安蓉蓉则是泛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她现在正在旁观什么脑残爱情剧。 比如说娇蛮的富家大小姐不满一个贫民孩子喜欢自己,所以各种给别人下绊子,但最后还是被贫民孩子高洁的品行和锲而不舍的执念所感动,跟他携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所以说她一时脑残跟过来就是为了看着脑残爱情剧的吗? 安蓉蓉觉得当时下定决定跟踪邵则的自己脑子一定是进水了。 看来这次也是搜集不到什么信息,而且一中的老师还等着,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动作隐蔽地四处张望一下,安蓉蓉就准备撤了。 而就在这时,一直握拳隐忍着的邵则大声道:“那不是作弊的字条!” “我不信!”江晚晴下巴一抬,傲慢道,“除非你敢拿来给 我看!” 邵则迟疑了,脸再一次涨红。 江晚晴则大喊道:“你看吧!你果然不敢对不对!” “给你看就给你看!”似乎是被逼急了,邵则气急败坏地从口袋里拿出字条,递给了江晚晴,但是脸却红得不像话。 江晚晴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劈手夺过了邵则手中的字条,迫不及待地展开,然后脸上的表情便僵住了。 邵则吭吭哧哧地,低声道:“我本来……本来是打算拿到第一名,就跟你告白的……就像你说的那样,我是喜欢你,但是……” “但是我不会作弊的!” 邵则抬起头来,直视着江晚晴:“我会堂堂正正地打败你,然后跟你表白!” 江晚晴呆住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拿着字条的手就好像是拿着火炭一般,飞快地松开字条,蹬蹬后退两步,满脸通红地看着邵则,眼中泛着奇异的光泽,好像是被这样毫不掩饰的告白打动,又好像是被侮辱了一般的羞恼。 最后,她一跺脚,什么都不敢再说,捂着脸跑掉了。 安蓉蓉:“……呵呵。” 果然是一出爱情脑残剧。 脑补全对啊。 没心思再看下去,安蓉蓉压低了身子,就打算随着江晚晴一起撤了,但就在这个时候,安蓉蓉却看到邵则脸上勾出了一抹奇异的笑容。 好像是讥诮,又好像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安蓉蓉心中一沉,愕然收回脚步,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抹笑容。 只见邵则附身,用与他身上寒酸的衣饰毫不相符的优雅动作拾起了地上的字条,定定地看着,半晌,轻柔地说道:“蠢女人。” 这一刻,邵则就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优雅地抬手,慢慢地、一点点地撕掉了那张刚刚还奉若至宝的字条,然后在手里用力一捏,声音森冷:“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 “哼……” 邵则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而安蓉蓉则缩在教学楼的阴影中,冷汗一点点地渗透全身。 不会错的…… 绝对不会有错的! 他就是邵启之! 他一定就是邵启之!! 可是现在的他为什么会叫做邵则? 他为什么会是现在的模样?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为什么?! 到了这时,上辈子临死前江晚晴对她说的话再一次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你以为你了解那个男人?不,你一点都不明白,不然,站在这里的跟丧家犬一样的人怎么会是你?” 是啊,她完全不了解那个叫做邵启之的男人。 她不知道他少年的时候并不叫做邵启之,而是邵则;也不知道他其实并不像传言和她所想的那样含着金汤匙出生;更不知道……他竟然会是这么狠毒的人! 能够下定决心,将同床共枕三年的妻子逼死,而在这之前她甚至都没有分毫察觉到这个男人的心思……这样的人又怎么不狠毒? 而再看他方才的表现,可以看出他此刻只不过是步步为营,设计了一个甜蜜的爱情故事来让那江晚晴往下跳罢了。等到江晚晴的利用价值被他榨取干净,想来江晚晴恐怕也落得个跟她安蓉蓉一样的下场。 可是现在的邵启之只不过是一个区区少年而已!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就有这么阴狠歹毒的心思——那么十多年后她所认识的那个邵启之呢? 那个时候的他面对着她,又在想些什么?! 安蓉蓉仿佛看到前世死亡的阴影再度笼罩过来。 那背后所埋藏的、不为人知的一切都让安蓉蓉毛骨悚然。 安蓉蓉握紧了拳头,紧闭着眼,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她抬起头来,警惕地向四周看了看,确定了不管是邵则还是江晚晴都不会再回转了,这才捏紧了自己的背包,慢慢走出阴影。 最后再向邵则方才站着的位置看了一眼,安蓉蓉扭头离开。 比起什么都不知道的上辈子,这辈子的她已经知道了这么多她不知道的东西。 既然这样,她又怎么可能还会输呢? 等着吧! 安蓉蓉咬牙。 ——她绝对不会认输的! 绝对不会!! · 回程的路上,安蓉蓉十分沉默。 她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世界,第一次对未来感到了茫然和不确定。 重活一会,安蓉蓉才发现她上辈子不知道的东西,远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 态度奇怪的安家,好像隐瞒了什么的姥姥,还有 邵启之,江晚晴…… 上辈子的人和这辈子的人在她眼前交替,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这辈子,真的还要回到安家,然后再走上辈子的老路吗? 是,在知道了邵启之真面目的现在,她当然是不会再抢着嫁给邵启之了……然后呢? 然后呢? 然后她就要嫁给另一个她不认识的人,费尽心思地经营,把生活过得像是打仗,不仅要讨好那个男人一家上下,还要防着别的女人爬床,防着她一个不注意就被那男人在外头弄个私生子,最后逼她让位? 这就是她想要的吗? 安蓉蓉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感到了前所未有地累。 好累啊…… 真的好累。 她已经累了那么多年了。 她到了安家,先是费尽心思地讨好安老太太,然后是讨好那些瞧不起她的贵妇人,再讨好邵启之,讨好她未来的婆婆…… 好累啊。 她真的很累。 那么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或者说……她上辈子那么拼命,为了向上爬而不惜把所有的一切都踩在脚下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那个时候的她……在想什么呢? 她在想什么? 她想要什么? 她在为了什么而努力? 安蓉蓉好像明白什么,又好像并不明白。 安蓉蓉深吸一口气,将这些暂且放下,转而开始想另一个更为迫切的问题:她真的要回到安家吗? 现在回想起来,在她在安家度过的那些年,安家人其实对她没什么不好,而那些宅斗小说中经常出现的当家主母对私生女的磋磨,事实上也是没有的——他们就好像真的就只是将她安蓉蓉当做安家的远房亲戚来招待,周到,但不亲密。 她时时刻刻都能够感受到安家的周到和妥帖,但越是这样,她越能感到她是一个外人。 她不属于安家。 就算她的父亲总是用一种奇怪的似乎是愧疚又似乎是叹息的目光看着她,但是她跟她的父亲依然不像是一家人。 那是一种奇怪的、无法言喻的气氛。 当她的父亲,她父亲的妻子,还有她父亲的儿女们在一起的时候,不管是称赞还是责骂,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 那就是亲情吧。 那就是来自父母的无言的疼爱,是她一直嫉妒渴望的,却永远都无法体会到的东西。 那么……这辈子的她还要回到那个地方吗? 她还要回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_(:3」∠)_ 作者君在掐算还有几章能放大招。 ----- 掠金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0-1119:50:28 又有一个小天使~亲亲脸mua~~ ☆、第30章 chapter.30 她还要再回到安家吗? 安蓉蓉想了很久,但是有些事并不是只需要想想就能够得到答案的。她必须知道姥姥向她隐瞒了什么,而那一天姥姥和她父亲的谈话又说了些什么。 离她父亲亲自来到岐水镇的那一天还有几个月,安蓉蓉就算是急也急不来,但姥姥就在身边。 那么就从姥姥去县城做什么开始调查起来吧。 安蓉蓉耐心观察了几周,便知道了姥姥每周去县城的日子是周三,可谓是风雨无阻。 安蓉蓉越发奇怪,恰好初赛的成绩也出来了,不是很好,也就堪堪挤进决赛。 老师们不知道安蓉蓉是在考场遇到了“老熟人”,还以为安蓉蓉发挥不好是因为晕车的缘故。 班主任王镛甚至还暗自埋怨校方把行程安排得就像是在赶春运,一点也不为学生们考虑一下。抱着对安蓉蓉的几分愧疚,王镛把安蓉蓉叫去办公室好一番安慰,说了些“失败是成功之母”“再接再厉”之类的话。 安蓉蓉灵机一动,看那一天恰好是周二,于是装作气馁的模样,顺利从班主任手中拿到周三的一天假期,兴冲冲地回到教室,等待一天的结束。 第二天一大早,安蓉蓉像往常那样,跑完步,洗澡,睡个回笼觉,再起床吃饭,然后装作去上学那样离开家里,搭上了去县城的车,打算先姥姥一步到县城,然后在停车点守株待兔。 不过让安蓉蓉惊讶的是,在安蓉蓉坐上去县城的巴士后,她竟然在巴士上看到了卫天昊那家伙! 安蓉蓉低头看了看表。 没错,现在的时间也就是七点刚出头,这家伙这个时候去县城做什么?难道他不要上课……哦,忘记了,这种学渣渣还要上什么课啊。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被人惨无人道地吐槽,卫天昊看到安蓉蓉倒是十分高兴地打了个招呼,然后蹭到安蓉蓉身边,道:“你也去城里?干吗去呢?” “问别人干吗的时候不是应该先说自己干吗吗?”安蓉蓉瞥了卫天昊一眼。 卫天昊倒是完全不介意谁先说,道:“我是来拿东西的啊!” “拿东西?”安蓉蓉奇怪道。 “对啊。”卫天昊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海天物流……谁知道这是个什么鬼,反正是我堂哥说给我寄了点东西,但是岐水镇那地儿太远了,物流说让我自己去提……烦死了,有东西不会让人送来吗,寄什么物流啊 !” 安蓉蓉:不,其实寄物流才是最贤惠的选择酷爱醒醒啊大少爷! ——当然也不排除是人家故意想要折腾你。 想到卫天昊那无差别嘴炮和典型的熊孩子做风,安蓉蓉觉得后者的可能性达到了99.9%。 碎碎念着跟安蓉蓉抱怨了他堂哥是一个多么冷酷无情无理取闹的家伙,卫天昊突然想起安蓉蓉还什么都没说呢,顿时问道:“你呢?你去县城做什么?” 安蓉蓉淡定道:“秘密。” 卫天昊:“……”你可以更不厚道一点的。 卫天昊默默瞪着安蓉蓉,安蓉蓉扭头装没看到。 就在这时,前头一个拿着收音机的老汉眼见自己的收音机捣鼓了半天都是个哑巴,顿时怒而拍上那个哑巴收音机,终于带出了一点声儿。 “嗞……最新报道,前日发现有不法分子在边境活动……嗞……十人落网,两人逃窜……嗞……现已进行严密的搜捕,相信不日……嗞……还请今日居民出行小心人身安全,远离意图不明的陌生人……嗞……” 断断续续地吐出了一段话后,那收音机再次哑了。老汉越发愤怒,砰砰砰地把那收音机拍得山响。 车上的司机和乘客都笑了,司机叼着烟,狠狠抽了一口,大声道:“老叔啊!你的收音机用了多久了?该换了!!” 老汉道:“你倒是拿钱来给我换啊!” 售票员笑道:“叫你儿子媳妇拿钱嘛!反正现在收音机都便宜了,叫他们孝敬孝敬你又怎么了?” 老汉哼哼两声,没有接茬,想来是舍不得花钱。 “不过怎么最近听说的都是哪里哪里出事了?看来领导人们打算做什么大事啊!”眼看老汉不接茬,司机顿觉无趣,又说道,“就我看啊,这都是贪官太多了,如果不是贪官太多,哪里来这么多事?我跟你们说,前些时候去交医保的时候,嘿,你们猜怎么着……” 眼看司机开始意气风发地指点江山了,卫天昊无趣地收回了目光,漫不经心地向旁边一瞧,这才发现安蓉蓉此刻的脸色竟是难看得可怕。 卫天昊唬了一跳,伸手在安蓉蓉面前招了招,道:“你怎么了?晕车?要我递个塑料袋给你不?” 安蓉蓉复杂地看了卫天昊一眼,缓缓吐出一口气。 “你听到刚刚的新闻没?”安蓉蓉说。 “怎么了?” 卫天昊一怔,讶然道,“你难道还怕那些人跑这里来?” “谁说不可能呢。”安蓉蓉不置可否。 卫天昊笑了起来,不在意地挥手:“别操那个心了,你还真以为天上随时都能掉个逃犯来弄死你啊?而且你没听到吗?边境啊!那都多远了,再逃也到不了这里啊!” 的确,边境在逃的逃犯,怎么可能跑到这么一个小镇来杀人呢? 不但是卫天昊觉得不可能,就连安蓉蓉也觉得不可能——如果不是她确定她上辈子看到的报纸上明明白白写着“岐水镇”、“逃犯”和“卫天昊”,任安蓉蓉想破脑袋,她也想不到卫天昊竟然会是这么一个结局。 ——与另一人一同被逃犯挟持,在与警察对持两天后,被逃犯杀死在郊外的废弃仓库中。 就像是电视剧中演的那样,让人感到遥远得不可思议。 但就是这样的情节,却确确实实地发生在安蓉蓉曾经生活的小镇,发生在她认识的那个人身上。 安蓉蓉出神地看着卫天昊,心中百感交集。 是啊,除了她,谁还知道这个家伙会在三月后倒霉地撞上流窜到岐水镇的逃犯,最后更是结束了他仅仅只有十六岁的生命? 安蓉蓉甚至知道,那逃犯一路流窜过来,除了绑架一个帝都中重要人物的儿子以求保命外,并没有惹下其他的事。会顺手揣上卫天昊,甚至只是因为卫天昊倒霉地在那逃犯采购的时候,听到了车内的呼救声。 而在最后,逃犯狠心撕票,下狠手在人质身上一人一刀,但最后真正死去的却依然只有遭受了无妄之灾的卫天昊。 ——一个人能够倒霉到这种境地也是不容易了吧? 安蓉蓉苦笑,心情却怎么都轻松不起来。 预知他人的命运从来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特别是在你知道今天还同你笑的人可能在第二天便死去时的情况下。 逃犯原本的目的是什么,他们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小镇,最后为什么在得知逃生有望时又突然撕票……这些安蓉蓉都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她要做的,仅仅只是阻止卫天昊在那个时间前往县城。 她知道逃犯来到岐水镇的时间应该是暑假期间,但是她又要用什么理由阻止? 她把卫天昊拖住几天还好,要怎么做才能把卫天昊拖住整整两个月? 安蓉蓉心中烦躁,就不免带了两分到 了脸上。 卫天昊满肚子奇怪,道:“你又怎么了?” 安蓉蓉瞪了卫天昊一眼,刚想开口,却见车内猛地一阵颠簸,然后……熄火了。 安蓉蓉:“……” 卧槽!不是吧!! 现在的巴士正在走的是山道,只能勉强共两辆车并行。而除了窄窄的山道外,旁边则是陡峭的、布满灌木的山坡!如果巴士真在这里熄了火,那么他们就只能等那么一个小时,等到下一趟车来把他们捎走了。 安蓉蓉瞪着驾驶座,看着司机不停地启动,然后熄火,启动,熄火……然后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这辆车真的不能走了! 要不要这么衰?! 安蓉蓉无言以对,跟着骂骂咧咧的司机和乘客一起走下车,垂头丧气地站在山道边上等着。 ——好吧,今天的行程看来是泡汤了。 也只能希望来车捎上他们的时候不会撞上姥姥了。 好不容易请到的一天假! 而且还不知道下一次能够请假的契机在哪儿! 安蓉蓉心中肉痛,刚刚还在心中的沉重灰飞烟灭,只剩下无尽的懊恼让她想要找到一面墙拿头狠狠地撞。 为什么她这么衰? 为什么她这么衰?! 就算她从小吃方便面没有人物卡,彩票从来抽不中她,倒霉的事儿倒是经常摊上她,但是她也没像今天这样在关键时候掉链子啊! 简直想哭。 卫天昊蹲在一边,用手支着下巴,眨巴着眼睛看安蓉蓉,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发现新大陆:“安蓉蓉……你有进军演艺界的打算吗?我才发现你脸上表情好丰富诶!” 安蓉蓉:“……” 安蓉蓉毫不犹豫地把卫天昊揍了一顿。 丢下捧着小心肝嘤嘤嘤的卫天昊,安蓉蓉蹲在一边,脑袋上的黑气几乎要具现化。 不知道等了多久,远远地已经能听到巴士的鸣笛声了。 跟两人一同等着的乘客们心中一松,一个站得较远的中年人更是一边挥手一边向巴士跑去:“这里这里!司机师傅!停一下!!” 而这时,背对着那中年人的安蓉蓉动了动蹲麻了的脚,站了起来。 “喂!小心!” 安蓉蓉看到卫天昊脸色一变,向她伸出手,而 与此同时,一股大力撞在她的背后。 随着不知道是谁发出的一身惊呼,安蓉蓉一个没站稳,向着身侧陡峭的山坡摔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告诉你们什么叫做衰的极致 没有阴谋,没有诡计,纯粹就是衰 然后把女主也带衰了【默默点蜡 ☆、第31章 chapter.31 俗话说得好,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这一点直接反馈在武侠小说中那些掉悬崖后不但没死,还捡异宝,捡秘笈,捡高人,从此叱咤四方坐拥后宫三千走向人生赢家道路的主角身上。 所以,苦逼地从满是灌木的山坡上滚下去的安蓉蓉是不是也能捡到点什么东西,让她从此升职加薪当上ceo迎娶高富帅? 安蓉蓉表示:呵呵。 本来,安蓉蓉以为巴士半路熄火,被抛在山路上已经是很倒霉的一件事了,谁知道下一刻世界就告诉她,她还能更倒霉一点。 安蓉蓉感觉自己简直不能再好了。 在背后推力传来的那一瞬间,安蓉蓉就知道不好,瞬间拿出自己“宅斗赢家”的战斗力,用手护住脑袋,尽最大努力保证自己滚下去之后既不会被毁容也不会被撞成白痴。 而就算是这样危难的关头,安蓉蓉也没想过要跟谁求助,或者说会被谁帮助。 毕竟安蓉蓉很清楚,在面临危难时,人第一时间想到的永远都只会是自己——那些连自己都忘了,脑子里一片空白的家伙就不说了——这是基于人类求生欲的本能,没什么好责怪的。 所以在看到有人滚下山坡后,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拉住向下摔的安蓉蓉,而是后退一步确保自己不会不小心摔下去。而那些反应快一些,想要救人的人也仅仅止步于山坡边缘的两步前。 这很正常,她早就已经想到了。 所以在摔下去的那一瞬间,安蓉蓉的脑子里也依然十分冷静。 她凭着自己摔落前最后一秒的记忆,冷静地回想着这一片山坡上灌木的茂密程度,回想着这片山坡的陡峭程度和她摔落的位置,下了一个结论——皮肉伤而已,除非她倒霉到一脑袋磕在藏在灌木里的尖石上。 所以说这么一摔没有什么大碍,小事而已,就是爬上坡道走上公路麻烦了点。 安蓉蓉想得很好。 不但想好了摔下去之后会落下的大概位置,就连该怎么向上爬都想好了。 但安蓉蓉怎也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她掉下去的下一刻,站在她不远处的卫天昊竟然也摔了下来。 于是,当安蓉蓉忍着满脑袋的眩晕感和满身的疼痛回过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卫天昊“嗷唔”一声一脑袋磕在树上。 安蓉蓉:“……” 安蓉蓉满心不 可思议,瞪大了眼看卫天昊,道:“你怎么掉下来的?!” 她摔下来是她倒霉,撞上了那大叔的手,这家伙又是怎么下来的? 卫天昊捂着脑袋,晕乎乎地,还带着点委屈,说:“我刚刚想要拉你,然后……没站稳……滑下来了……” 安蓉蓉:“……” 别人都知道,就算救人也要先确保自己的安危。那么多向她伸出手想要拉她一把的人,却只有这个家伙摔了下来。 这是因为蠢还是因为倒霉? 安蓉蓉心中百感交集,瞪着卫天昊,一时间竟不知道该骂这个家伙蠢,还是该高兴竟然还有这么一个愿意为了救她把自己搭上的蠢货,又或者感慨竟然还有一个比她更倒霉的家伙。 ——果然还是因为倒霉吧! 安蓉蓉想了想,坚信这一切果然都只是因为卫天昊那家伙太倒霉了,所以才没站稳滑下来了。 对,就是这样! 安蓉蓉站起来,看着约莫五米高的公路上围着的人群,然后又回头望向卫天昊,把手伸给他,道:“站得起来吗?” 卫天昊捂着脑袋,然后晃了晃,半晌都没回过劲来,闷声闷气地说道:“没事……” “真的没事?”安蓉蓉皱眉。 撞到头可不是一件小事,可轻可重,安蓉蓉可不想卫天昊这个家伙被这一下给撞出什么好歹来,赶紧上前两步,轻轻捉住卫天昊捂住头的手,诱哄地说道:“乖,给我看看。” “喂!你当我是小孩子吗?!”卫天昊闷声抱怨着,但还是把手拿开了。 借着有些昏暗的光看了看,安蓉蓉又伸手轻轻摸了摸,换来卫天昊一声轻微的痛呼。 没有出血,但是肿了一些。 安蓉蓉道:“想吐吗?” 卫天昊摇头。 还好,应该没什么大碍。 安蓉蓉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额上有些紧张的微汗。 安蓉蓉愕然伸手擦了擦,发现那些细微的汗珠竟真的不是她的错觉。 安蓉蓉有些发怔。 奇怪…… 她是不是……有点紧张过头了? 安蓉蓉虽然感到奇怪,但却没有细想,只是再次将注意力移到卫天昊身上,道:“走吧,我扶你上去。” 此时的卫天昊似乎依然没有从那一撞 中回过神来,还是有点晕乎乎的模样。听到安蓉蓉的话后,卫天昊睁大他那一双漂亮的黑眼睛,“哦”了一声,把手伸出来,十分茫然又无辜地看着她,要多乖巧有多乖巧,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这表情真是……难得一见! 安蓉蓉稀奇地看着现在卫天昊的模样,心中有些发笑,下意识地想要摸出手机给卫天昊来一张,但是往口袋里一揣后才发现现在的她还没有手机。 遗憾地放下手,安蓉蓉拉起卫天昊,强忍住以咆哮马的姿势把他摇清醒的冲动,一脚深一脚浅地走上公路。 到了公路上,安蓉蓉定睛一看,讶然发现那些同一巴士的大叔大婶们竟然都还没走,在她走到公路上后便围了上来,嘘寒问暖,那个不小心把安蓉蓉推下山坡的大叔更是满脸愧疚,一个劲地问安蓉蓉要不要紧,如果不是安蓉蓉坚持,更是想要把安蓉蓉送去医院好好检查一次。 好不容易应付完这些好心的大叔大婶,安蓉蓉把卫天昊按在早已经等了很久的回镇里的车上,把卫天昊一路带到他家门口。 直到卫天昊站在家门口,卫天昊才“啊”了一声,终于反应过来,茫然地摸头,道:“我怎么在这里?” 这家伙……被人卖了都不知道啊! 安蓉蓉满心无奈,道:“你今天不要去拿东西了,休息一天,明天如果还是感到头晕,还是去看看医生比较好。” 而至于她自己的行程? 当然是夭折了! 只能等下次吧……虽然不知道“下次”到底会是什么时候。 安蓉蓉重重地叹了口气。 · 又是一周过后,校方又开始紧锣密鼓地安排起英语竞赛决赛的行程了。 初赛时是六个人,在岐水镇不远的东仓市考;到了决赛,只剩下三个人,考场地点也变成了省会城市永和市。 由于距离比较远,再怎么挣扎也不可能一天一个来回,所以对于进了决赛的学生,校方都给了三天假,也不至于再发生因为晕车而差点没法上考场的事。 而这次参加考试的人,就有安蓉蓉,贺璋,和高二的一个名为董媛的学姐。 到了去永和市的那一天,安蓉蓉和董媛早早来到了汽车站,安蓉蓉更是随身备了晕车药和塑料袋,就等着带队老师的到来。 带队老师很快就到了,是上次带队老师之一的赵瑛赵老师,而除 了没有来的李老师之外,就连贺璋都没有来。 眼看就要登车了,董媛故作八卦地凑近赵老师身边,道:“老师,不是还有一个同学吗?他怎么没来?” “他有点事,前两天就请假去了永和市了,不跟我们一起走。”赵老师倒是没有多想,随口回答道。 董媛十分失望,但却一点都不敢在老师面前表露出来,“哦”了一声,乖乖做回自己的座位上。 安蓉蓉也有些失望——基于美色——不过却对于贺璋请假的理由更有兴趣。 要知道这年头想从校方手里拿到假,真是千难万难。安蓉蓉从班主任手里拿到一天假还是取了巧,再加上她在班主任面前一向表现十分良好,这才拿的,但贺璋一请就是好几天,还是在决赛这关头请假。 他去永和市做什么了? 安蓉蓉满心好奇,但也不敢在老师面前表现出来或者八卦两句,就怕扣上早恋的帽子被老师请去喝茶听训唠唠叨叨。 不过……话说回来。 既然是决赛,那么……她会在永和市看到那个家伙吗? ——邵启之。 安蓉蓉眼中幽光闪过。 现在有太多的事都不够明确,以致于安蓉蓉就算想要做点小动作也无从下手。 不过……一些坑人的小动作小陷阱做不了,但如果她真的在永和市看到邵启之,她可以套麻袋揍他一顿吗? 权当收点利息? 今天早上坐车,大概下午会到永和市,在永和市住一晚,第二天考试,考完后再住一晚,第三天下午才会走。 整整两天的时间! 如果邵启之真的也进了决赛,也到了永和市,出现在她面前,那么不先对这家伙一顿拳打脚踢怎么能解安蓉蓉心头之恨? 只是……好像不太好操作的样子啊。 毕竟不能让邵启之发现揍他的人是谁,也不能让旁人看见他在被她揍。 这样一来,怎么才能把邵启之引到人少的地方,怎么才能既揍了邵启之又不让邵启之知道谁揍了他,这两点都不怎么具有操作性。 而要说雇流氓混混什么的,先不说她能不能在两眼一抹黑的陌生城市里找到他们,光是他们嘴不严墙头草这两点就足够安蓉蓉放弃了。 所以……要放弃揍邵启之一顿的打算? 也未免太过不甘心。 那么该怎么办呢? 安蓉蓉有些苦恼。 但这样的苦恼,在安蓉蓉随着带队老师到达她们将要住下的小旅馆后便消去了三分,而剩下的七分,则在看到紧随其后停下的巴士里的邵启之后更是烟消云散。 冷眼看着邵启之保持着一脸纯良羞赧的表情,同另几个学生跟在带队的老师身后也走进了这个小旅馆,安蓉蓉神色不动,心里却高兴得想要大笑三声。 ——天助我也! 安蓉蓉暗自摩拳擦掌,一个计划在胸中瞬间成型。 作者有话要说:谁还记得安蓉蓉身上百分百不会被英雄救美的光环╮( ̄▽ ̄")╭【别胡扯 ☆、第32章 chapter.32 安蓉蓉将自己的带上的衣服翻了出来,沉吟了一会儿,选中了一件看上去最普通最不显眼的运动服——地摊出品,十五两件。 当然,这是作案用的,所以除了这一套之外,还需要另一套。 安蓉蓉打开了镜子,开始审视镜子里的自己。 现在离她决定减肥那一天,已经整整半年了,而事实上减肥也已经初见成效。 经过半年坚持不懈的运动,安蓉蓉现在虽然也算不上是窈窕美女,但是五官都已经显露出来了,依然是她上辈子那张被无数人暗骂过狐狸精的脸。而丰润的面庞又稍稍削减了那咄咄逼人的艳丽,再加上她现在丰满圆润的身材,就算当不上一句大美女,但一句小美人还是受之无愧的。 有优势就要利用,这是安蓉蓉一向的行事准则。 于是见到镜子里的脸,安蓉蓉表示十分满意。 数了数口袋里还有多少钱,安蓉蓉估算了一下,跟同住一间房的董媛打了声招呼,便将那身运动服塞进手提袋里,自顾自地离开了。 现在时间不算晚,也就两三点的模样,正值正午,人烟稀少,安蓉蓉越发满意了。 同行人问了问路,在批发市场和服装店衡量一下,安蓉蓉索性向着最近的批发市场走去,抱着强烈的目的性开始逛了起来。 不得不说,现在的批发市场——特别是小城市里的批发市场——的东西真是乏善可陈,就连后世被戏称为淘宝风的服装在这里都属于难得一见的珍品。 但有好也有坏,虽然衣服的款式都不怎么样,但是质地却十分不错。 于是安蓉蓉随意挑了一款天蓝色长袖连衣裙,又向老板娘要了一根不要的布条稍稍加工,眼看初具模样了,也不理会老板娘好奇的目光,径自收了起来,又开口问道:“这附近有卖化妆品的吗?” 老板娘惊讶了起来,道:“小姑娘,你这个年纪就化妆了?” 安蓉蓉信口胡扯,还扯得异常真诚,道:“不是,我是来给我姨买的。我姨开了个幼儿园,最近要阻止小朋友们参加演出,所以让我来问问附近有没有卖化妆品的,不要其他的,只要底粉腮红和口红就可以了,也不要太好,能用就行了!” 老板娘恍然大悟,热心地跟安蓉蓉介绍了好几家化妆品店,这才放安蓉蓉离开。 知道了位置,安蓉蓉便顺理成章地去挑了一盒底粉,一盒眼影,和一管口红。 直至此时,已经花掉了将近两百大洋,花的挣钱养家的安蓉蓉心都痛了。 但这还不是头。 带着衣服和化妆品,安蓉蓉走进一间民居,借用了卫生间,然后关上门依靠在墙上,一手打开镜子一手拿着粉刷,没有去沾底粉,反而沾着眼影在自己脸侧、鼻梁和额头刷刷几下,不一会儿,一个神色憔悴的年轻女人就出炉了。 安蓉蓉看了看,十分满意。 这么一下,让她看起来起码大了五岁。 足够了。 安蓉蓉合上粉盒,出了民居,又在附近的小旅馆开了个钟点房——还好,现在小地方的旅馆还想不到身份证这回事——关上门,迅速给自己脸上上了另一层妆,再换上那身刚买的天蓝色连衣裙,长长的白色布条作为腰带,一松一紧地围了两圈,在身侧系上,于是一个穿着颇具时尚感、温柔如水(化妆效果)的少女就这样出现在镜子面前。 还好,化妆水平还没退步。 安蓉蓉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确定这下连自己姥姥都认不出自己了,这才顶着旅馆老板奇怪又陌生的目光款款走出这个小旅馆。 走到一中、也是邵启之下榻的旅馆附近,安蓉蓉找到最近的一个浴场,将一包东西全塞进浴场的小柜子里锁上,没有向浴场里走去,反而走出浴场,走向了邵启之住着的旅馆。 站在旅馆门口,安蓉蓉低头想要看自己的手表,但这时才发现为了避免暴露,已经把身上所有的装饰都摘下来了。 算了,也没关系。 安蓉蓉扭头望向了旅馆一边挂着的时钟。 三点二十。 很好。 · 当自己的门被敲响时,邵启之……不,邵则怔了怔,走向门口,打开门,刚好瞧见挂在对面墙上的时钟——三点三十五——然后才望向那个敲开他门的同学。 令邵则感到奇怪的是,一向表现得十分豪爽的同学,现在的表情却带上几分扭捏,几分嫉妒和几分不好意思的模样,用复杂难言的目光瞪着邵则,干巴巴地说道:“你认识一个穿蓝裙子的女生吗?” 蓝裙子的?难道是江晚晴? 不,不应该,她没有过来。 邵则沉吟一瞬,然后迟疑道:“蓝裙子?谁?” 那同学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问了句傻话,顿时让开路,酸溜溜地说: “有美女找你,邵则,你可真是走了桃花运了!” 找他的?谁? 邵则一怔,低头向下望去,但却什么都没见到。 “她走了,”那同学瞪着他,“但是她说她希望你能去后石街的那个肯德基见她一面,她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说到这里,他嘟囔了一句,“还能是什么事,肯定是表白了……竟然一来到永和市就被美女看上,真不知道你这家伙走了什么狗屎运……” 没有管那个人的碎碎念,邵则则是满脸的迷茫。 有个穿着蓝裙子的美女找他? 要去吗? 不得不说,现在的邵则还是有几分少年心性的。 一个据闻非常漂亮的美女约他,而且看情况很可能是要跟他表白……就算他已经瞄准了江晚晴,但内心也不免充满了自得和成就感,让他有些飘飘然。 不过……等等……真的会是表白吗? 邵则生性多疑,如果是一般人可能就真的热血上头,直接去了,但邵则却免不了一想再想。 真的会有人对他一见钟情吗?那个所谓的“美女”真的是对他表白的吗? 他知道自己长得当然是非常好的,但是现在的他……邵则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眼中的阴霾一闪而逝——真的会有人看上现在的他?看上真正的,毫不伪装的他?! 呵,别开玩笑了! 邵则暗自嗤笑一声。 那么那个人找他做什么? 想到同学转告的那句“很重要的事”,邵则不知道怎么的,想到了自己的身世,顿时心跳加快。 ——会吗? ——会是他们找来了吗? ——是他的亲生父母找来了吗?! 是不是终于感到了抛弃他的愧疚?是不是这么多年来都辗转反侧懊悔将他丢弃?是不是终于在人群中发现了他,痛哭流涕想要求得他的原谅? 是不是? 然后他们会将他带到豪华得他前十几年从来不敢想象的屋子,给他送上他从来没有吃过的美味,然后告诉他他会是他们百年后的继承人,而那些东西都会属于他!只属于他! 是不是这样?! 邵则心中再也按捺不住。 他想要拉住那个离开的同学,想要问他那个找他的人长得什么样,看起来到底是有钱还是没钱,但是 最终还是抵不过想要亲眼见到亲耳听到他想听到的东西的心焦,便随便穿了件外衣就离开了旅馆。 从旅馆到后石街其实相当近,只要穿过旅馆旁边的那条小巷就可以了。 但那条小巷又黑又脏,邵则想要去见那个可能会带给他亲生父母消息的人,当然不会走那条弄脏自己的衣服,于是他绕了个远路,在进肯德基前还特意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这才走了进去。 但…… 没有人! 没有人!! 什么都没有! 邵则看着时针终于指到了“5”,他深吸一口气,狠狠地拍在桌子上。 ——他被骗了! 根本就没有什么人找他!! 这时回想起来,他方才的忐忑和雀跃竟像是笑话一样! 这样的一个恶作剧……这样一个恶作剧,他竟然也信了?! 怒火冲晕了邵则的理智,他猛地起身,椅子在他身后拉出了刺耳的噪音,所有人都向他投来惊愕的一瞥,但他却全然不顾,脑子里只有那个“骗”了他的同学的脸。 他不会放过他的! 邵则怒气冲冲地冲出肯德基,也不再绕远路,而是大步走进了那个又黑又脏的小巷。 黑又怎么样?脏又怎么样?! 他已经完全顾不上了! 他现在的心理只有报复!他绝对会让那个胆敢跟他玩恶作剧的人后悔终身! 邵则踏入小巷,借着小巷外的光,他隐约能看到一个穿着普通至极的运动服的女生向他迎面走来。 邵则没有多做理会,径直越过了那个人,但就在这一刻,异变突生。 风声骤起,邵则心中一沉,直觉不好,向前跑了两步想要躲开,但奈何一击手刀依然又重又沉地敲在他的脖子上。 邵则有一瞬间的晕眩,等到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已经倒在了地上,而站在他身边的人——也是袭击他的那个人——从他的视角望去,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下巴和阴影,就算他极力分辨,也只能看出应该是一个有些憔悴的二十左右的女人。 她是谁?! 她想要做什么?! 邵则想要大声呼喊,但那个女人似乎完全料到了这一点,又是一拳揍在他的小腹上。 剧烈的痛让他呼吸都停滞了一瞬间,想要出口的呼 救自然也不了了之。 “你是谁!” 邵则身嘶力竭地喊着,但那个女人却完全没有理会他,只是一拳重过一拳,竟然打得他一个男人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邵则鬼哭狼嚎地喊着,叫得要多惨有多惨,只希望小巷外头能有人听到,但是让他不甘的是,这条小巷竟过于深了,他的声音竟然都传不到外头。 终于,邵则放弃了呼救的打算,而是掉头恶狠狠地盯着这个揍他的女人。 瘦长的脸,深深凹下去的眼眶,塌鼻子,大嘴……一个丑陋到极点的女人! 他记住她了! · 当邵则一瘸一拐地回到旅馆时,安蓉蓉早就擦去了所有的妆容,就连那身只穿过一次的蓝裙子也剪碎了,跟那些劣质化妆品一起扔进了公共垃圾桶,想来第二天就会被送到焚烧场,一点也不剩。 至于运动服,则因为样式太过普通,不必“销赃”,于是逃过一劫。而她之所以这么小心,甚至换装化妆好几次,都只是为了防止邵启之愤而报警后被抓住,或者多年后邵启之翻身算账,顺藤摸瓜查出来。 细数下来,今天为了揍邵启之那个家伙,她花去了三百大洋,和一个下午的时间来谋划执行。 要说值不值得? 此刻心情大好的安蓉蓉表示:值得!非常值得! 千金难买我乐意! 安蓉蓉喜滋滋地滚上床,盖上被子,沉入了黑甜乡。 至于牢牢记着那个揍他的“丑女人”,发誓报复的邵则? 嘿,尽管记着吧!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见面地点的时候,作者君其实超想写点能刷逼格的地方,但是想想那个年代的小城市……其实那个年代小城市肯德基就已经把逼格刷爆了……想想觉得好心酸ojz ☆、第33章 chapter.33 第二天六点刚出头,两人的门就被赵老师敲响了。 五点起床还有闲工夫出门跑了一圈的安蓉蓉当然表示毫无压力,但跟安蓉蓉同住一间房的董媛就有点起不来了。 作为“垮掉的一代”,自小的娇生惯养那当然是必须的,就算只是在小镇子里,只要上头没有哥哥下头没有弟弟,那么基本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一觉睡到大天亮——就连安蓉蓉从小也是没做过饭没干过家务,抹布都没有拿过。如果不是为了减肥,那么肯定也是像董媛这样不愿早起的。 所以安蓉蓉表示十分理解。 但理解是一回事,抽在屁股上名为“考试”的鞭子又是另一回事。 赵老师交代安蓉蓉几句,转头回房收拾东西,而安蓉蓉则是掳袖子开始叫董媛起床了。 董媛有点起床气——在房门被敲响,她的第一反应不是睁开眼睛而是抽|出脑袋下的枕头砸过去的时候安蓉蓉就明白了——所以安蓉蓉也没有撞枪口的打算。 安蓉蓉琢磨了一下,从董媛枕边翻出她的mp3,打开翻了翻歌。刚好,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妹子喜欢的全是外国重金属歌曲,于是安蓉蓉随便找了首最刺耳的歌,把耳机套董媛耳朵上,音量调到最大,按下播放,然后迅速闪人。 把董媛的反应关在门后,安蓉蓉十分淡定地走到楼下,跟老板要了三人份的早餐和豆浆。 在把它们端上楼的时候,已经是六点十五。安蓉蓉漫不经心地向邵启之的方向瞥了一眼,已经能够很明显地看到忙乱,但却没有邵启之那个被她揍成了猪头的脸。 一想到昨天下午的那一顿好揍,安蓉蓉心中暗爽。再度回想一下拳拳到肉的感觉和昨天邵启之的惨叫,安蓉蓉终于心满意足地把这件事抛到脑后,敲开了赵老师的门。 赵老师留了很长很长的头发,长到几乎垂到了脚踝,每天都要费很多时间来打理,所以当安蓉蓉敲响赵老师的门时,她正在编着辫子。 看到安蓉蓉赵老师十分惊讶,而看到安蓉蓉手中的早餐的时候,赵老师眼中的惊讶几乎快要溢出来了。 就像赵老师猜的那样,安蓉蓉双手将那早餐递给了赵老师,并且十分郑重地感谢了赵老师上一次考试时对她的照顾后才离开。 看着安蓉蓉离去的背影,赵老师心中有些感动,也有些惆怅:其实这孩子还不错……就是她的出生…… 赵老师微微叹了口气。 · 本来还因为被暴力唤醒而怒气冲冲的董媛,在看到安蓉蓉手上特意带给她的早餐后,顿时立马消了火,还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坚持要把早餐的钱付给安蓉蓉。 于是当安蓉蓉收了早餐的钱后,两人的距离就从陌生人变成了好朋友…… 安蓉蓉已无力吐槽。 不过跟董媛成为朋友后,安蓉蓉倒是收获了一个意外的消息,那就是贺璋的去向。 就像安蓉蓉想的那样,贺璋竟然还真的是一个小歌星,但还不是这几年举办得轰轰烈烈的真人秀上来的歌星,而是实打实的小歌星。只不过名气并不算太大,所以才能在岐水镇这么个小镇子里悠哉地享受校园生活。 但歌星就有歌星的行程,这次他提前来到永和市,也是因为要录mv,准备新曲。 听到这个消息,安蓉蓉用十分奇特的目光盯着董媛,道:“你怎么知道?” 董媛笑得神秘兮兮又得意洋洋:“这都是我昨天下午打听出来的!” ——一个下午就能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打听到一个歌星去做了什么……姑娘你开的什么挂? 安蓉蓉无语地瞥了董媛一眼,到底还是没有吐槽。 一小时后,吃过早饭又整理完毕的安蓉蓉和董媛,就在赵老师的带领下来到了师大附中。 大学的附中,自然就不会是初中了,而是高中。而这个高中也十分阔气,竟然一下就放了原学校学生三天假,空出了整个学校来当考点,真是让身处拿假期难比登天的一中的安蓉蓉泪流满面。 安蓉蓉的考场在四楼,董媛的考场在一楼,于是两人刚进学校就遗憾地分开了,分开时董媛还在安蓉蓉耳边嘀咕着不知道贺璋怎么怎么样,一副中毒过深的脑残粉模样,这让安蓉蓉越发好奇那贺璋唱的究竟是什么。 但…… 想想董媛mp3里满满的重金属哥特风格的歌,再套到一脸温柔绵软老好人的贺璋脸上…… 安蓉蓉抖了抖,没敢再想下去。 进了考场,安蓉蓉想了想,又打道回去,在考场门上贴着的考生名单上仔细搜了一遍。 也不知道该不该惆怅——她和邵启之的孽缘到此为止,竟然没有再分在同一个考场! 只要一想到今天的考试没法再看到邵启之那鼻青脸肿的猪头脸,安蓉蓉就觉得惆怅得无法言说。 一场考试就这么(对于安蓉蓉来说)平淡地过去了。 洋洋洒洒地填满那张对安蓉蓉来说简直堪称弱智的试卷,笔试部分就过去了,再在下午从容地过了面试。掐指一算,扣除一些可能会有的拼写失误和口音错误,安蓉蓉觉得她就算拿不到第一,前三大概也是没跑的。 很好! 安蓉蓉满意点头。 等拿到奖杯后,在姥姥面前多转两圈,免得姥姥总是盯着她其他科目的成绩。 由于安蓉蓉考号靠前,当安蓉蓉都考完了后,还有一大堆学生在考场外忐忑不安地等着。 安蓉蓉看着这群学生,恶向胆边生,把手背在身后,悠哉悠哉地在校园考场外晃荡了一圈,拉足拉稳了仇恨后,这才满意回到自己住的小旅馆里。 打开房门,董媛还没回来,想来还没考完,但现在才是下午三点出头,时间还早,她要做什么呢? 再坑邵启之一把? 不,昨天才被揍,想来最近一段时间他都万分警惕,不会再那么容易上当了…… 那要做什么? 同赵老师报备了一声,得到一句“小心安全”之后,安蓉蓉就在街上闲逛起来。 作为省会城市的永和市,虽然依然是一个排不上号的小城市,但是却比起岐水镇和东仓市来说却不知道好到哪儿去了。 安蓉蓉掏出昨天下车时以防万一买下的地图,再同行人问路,不一会儿就问出了附近好几个有趣的地方。 第一个地方就是桔子tv,被后世戏称菊花台的电视台。 这时的菊花台还没有后世混的那么风生水起,只是因引进了数部催泪狗血爱情剧而在家庭主妇中略有名气而已,换句话也就是说可以趁着人家名气还不大的时候尽情参观。 在菊花台地址画了个圈,安蓉蓉继续往下看。 第二个地方则是吃货必去的小吃街,酸辣粉臭豆腐羊肉串酸菜鱼麻辣小龙虾……应有尽有! 安蓉蓉记得,再过几年这条小吃街就该因为不够规范、再加上要腾出地来建新的商业区而被拆了,所以在看到的第一眼时就瞄上了小吃街,准备在被拆前好好享受一下小吃街的美食. 但是想想自己现在的身材……忍痛在第二个地方打上一个大大的叉,安蓉蓉含泪往下看。 第三个地方,出乎意料的,是大学——永和师范大学。 听说永和师范大学有好几个学区,每个学区的面积都尽显土豪风范,而环境更是不错。所以在看出安蓉蓉还是个学生的身份后,路人就强烈建议安蓉蓉去逛逛,并代表师范大学热烈欢迎安蓉蓉高考时选择永和师范大学,真是打的一手好广告。 但安蓉蓉着实没有当老师教书育人的崇高想法,不过如果有时间的话去看看这被称作最土豪的师范大学也不错。 安蓉蓉这样想着,在永和师范大学上画了个问号。 接下来又看了好几个地方,都挺不错,但是离安蓉蓉的所在的街区有些远,就算安蓉蓉现在不用怕做夜车,但也还是没有坐夜车的打算。 琢磨了好一会儿,安蓉蓉拍板。 就菊花台……不,桔子tv好了! 查了公交线,安蓉蓉把地图一卷,便兴致冲冲地登上公交,开始向着桔子tv进发。 桔子tv也确实不远,只是十分钟后,安蓉蓉就到了地儿。 老实说,从外头看起来,桔子tv可真没有十几年后叱咤电视界的威武霸气。 不说那个写着桔子tv,被风吹雨打得有些暗淡的霓虹牌,就连它所在的位置都忍不住让安蓉蓉咂舌。 在那么多人为桔子tv电视台霸主地位暗自嫉妒的时候,又有谁还记得它最开始的潦倒模样呢? 安蓉蓉突然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长长地叹了口气。 看了半晌,安蓉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原本想要进桔子tv参观一下的心也淡了下去,只想牢牢记住这个在略微灰暗的天空中显得黯淡而苍白的霓虹牌。 而就在这时,安蓉蓉听到不远处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道:“不能来?!都现在这个时候了,你跟我说不能来?!” 这条街比较安静,行人也十分稀少,于是在这个暴雷般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就第一时间吸引了附近的行人的注意力——包括安蓉蓉。 那是个看起来十分能够给人好感的年轻男人。 得益于那张十分不错的脸,凡是第一眼见着他的,无不顿生好感。他右手拿着手机,左手的衬衣袖子挽起一半,但却没有显出一分粗鲁,反而给他增添了几分潇洒不羁。 安蓉蓉相信,如果是在大街上偶遇的话,那么这人的回头率一定相当高。 虽然现在也一定相当高…… 不过……错觉么? 为什么觉得这个男人这么眼熟? “我呸你一脸!”也不知道那边到底说了什么,这个年轻男人气得眉毛倒竖,破口大骂道,“我管你怎么的?!当初签合同的时候你们怎么跟我说的那一箩筐的好话的?好,现在你们名气出来了,抖起来了?!” “闭嘴吧!我不想听!”年轻男人深吸一口气,脸上怒容犹在,“我们开诚公布地谈一下,临场换人这种事想来你不愿意我也不愿意,我耽误了时间,你们耽误了名声……我只问一句,今天下午拍摄,她来,还是不来?” 那边似乎又说了什么,年轻男人脸上怒容更甚,刚想要说什么,却在目光不经意扫过安蓉蓉时愣住了。 慢慢地,年轻男人脸上浮出一股惊喜,也不管那边说了什么,干脆地挂断电话,大喜过望地指着安蓉蓉道:“就是你了!” 安蓉蓉:“……” 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请跟作者君默念:架空架空架空…… 今天搜永和才发现竟然有个豆浆叫永和……名字撞得太凶残,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34章 chapter.34 年轻男人大喜过望地指着安蓉蓉,道:“就是你了!” 在这一瞬间,安蓉蓉脑子里闪过无数如同“就决定是你了皮卡丘!”“真相只有一个!”“卍解!”“我可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等无数经典台词。 也是在这一瞬间,安蓉蓉终于想起了对这年轻男人那莫名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在安蓉蓉的上辈子,有一个风靡全球的导演。 对,风靡全球(重音)的导演(重音)。 而要说为什么身为一个幕后人员的导演也能够风靡全球,这就不得不说这个名为廖天明的导演的身世,和他那张能当卡来刷的脸了。 这个导演的身世十分具有传奇性——不是太好,是太烂——他的父亲是个重刑犯,而他母亲是一个妓|女。他的出生,是一次酒后乱|性的成果,也不知道他的那个母亲怎么想的,最后竟然把他生了下来,虽然一生下来就扔到了福利院。 这些仅仅是前情提要。 如果说投胎算一场豪赌,那么这位廖天明无疑抽到一手烂牌。 但就算手里握着这样烂的牌,他也依然从一个福利院里的孤儿,成为了北影的学生,然后搭起草班子拍电影,最后成了知名导演——一路走来不可谓不励志。 而跟这位导演的传奇身世和脸一样知名的,就是他看人的眼光。 他看人的眼光十分老辣,经他的手发掘的演员,最后都事业有成,就算成不了影帝影后,也能名噪一时。因此还有人戏称这位导演的眼睛为黄金眼。 而这位黄金眼技能发动时的标准台词就是—— “就是你了!” 年轻男人猛地扑到安蓉蓉面前,近乎狂热地看着安蓉蓉的样子,喃喃道:“对,就是这样!” “唐如莹就该是这样子的!” 不得不说,现在的廖天明表现得十分狂热,十分神经病。如果不是安蓉蓉知道这个家伙其实是个导演而不是咸湿大叔,安蓉蓉早就一拳揍上去了。 不过安蓉蓉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也会有被这双“黄金眼”选中的一天。 但是……现在的廖天明不该是还处于潦倒无人知的阶段吗? 他现在就拍电影了? 不该啊。 安蓉蓉心中升起几分好奇,再看看现在已经指向三点的手表,安蓉蓉便出言打断道:“不好意思……请问 你有什么事吗?” 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廖天明整了整表情,轻咳一声,道:“抱歉抱歉,我一时太激动了没忍住就……但是我不是坏人!真的!”似乎是怕安蓉蓉不信,被他刚刚的失态吓住,给他贴一个“变|态狂”的标签,他还特意强调了两遍。 安蓉蓉:“……”其实你这欲盖弥彰的样子更像是变|态了。 但仔细想想,安蓉蓉的反应对正常人来说也不够正常。 这就好像是路遇精神病抱着一你做咆哮马状说“你冷酷你无情你无理取闹”,然后你还真接着说“你才冷酷你才无情你才无理取闹”一样,让围观人员除了感到“原来精神病也是跟jp一样成对出现的”之外没有其他感想。 不过身处其中的廖天明没反应过来,安蓉蓉更没有这个意识。 于是,处于持续兴奋状态中的廖天明语速一下子爆表,重要的不重要的该说的不该说的搀和在一起向安蓉蓉倒了过来,安蓉蓉捡了几个重点词,拼出了事情的原委。 就像安蓉蓉想的那样,现在的廖天明的确是处于刚毕业的穷困潦倒的状态,名气什么的虽然不能刻薄地说全靠自己脑补,但最多也就是在曾经学校学生中略有名气,跟后世的那个廖大导演天差地别。 那么既然这样,还处于学生的、根本拉不到赞助的廖天明又怎么拍电影呢? 很简单——网络剧。 网络剧,是一个随着互联网的发展而出现的东西。 它可以很短,也可以很长,更可以像电视剧那样拍成连续剧。它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则在于它花费少、耗时短、门槛低,只要一部dv,几个演员,就能拉起一个草台班子拍出一部网络剧;而坏处也是显而易见,那就是媒介问题——但无论是好处还是坏处,它都是互联网发展壮大、人手一台电脑的前提下才孕育出来的东西。 但现在并不是那个被称作信息大爆炸的时代。 安蓉蓉非常清楚。 现在电脑价格不高不低,生活水平不温不火,网络不冷不热,要在现在拍出一部所谓的“网络剧”,简直就像是个笑话。 有句话说得很好,超越时代半步是天才,领先时代一步是疯子。 而现在的廖天明在别人看来无疑就是个疯子,也不怪原本说好的演员签好合同又反悔,有了个mv女主角的工作后连合同都不管,干脆地踹了廖天明扭头就走。 再回想一下这位廖大导演的生平履历,安蓉蓉也的确没有听说过这位廖大导演那些炒的红红火火的作品中有一部名为《王小明撞鬼记》的网络剧,所以安蓉蓉猜测,这部网络剧不是因为各种原因夭折在摇篮中,就是淹没在网络中。 而安蓉蓉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最大,不然廖天明成名后不可能不被那些网友翻出来。但就算拍好了,在这个时代也只有无疾而终的下场罢了。 既然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安蓉蓉就一下子失去了兴趣。 先不说她有没有进军演艺圈的打算,就算她想,她也不会选择一部注定不会拍出来的网络剧作为起点,而更重要的是—— “不好意思啊,”安蓉蓉笑了笑,指着自己,“我还是个学生,廖导演。” 不得不说这句“廖导演”真是让廖天明听得心情舒畅无比,对安蓉蓉的好感蹭蹭上升了好几个指数。于是听到安蓉蓉的拒绝后,廖天明大手一挥道:“没关系,这只是网络剧,不会花你太长时间的!一周,不不不,五天……不,两天,两天!只要两天就够了!这部网络剧只有我们两个主角,我可以无条件配合你的时间,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就什么时候拍!” 安蓉蓉满头大汗:原来这家伙已经穷到亲身上阵当演员了么? 对于这位以后会被人比作黄金眼、趋之若鹜的廖大导演竟然这么苦口婆心、苦苦哀求地想让她演戏,安蓉蓉表示十分感动,然后拒绝。 “……就算廖导演你这么说,我也没有办法啊。”安蓉蓉无奈道,“我只是个学生……” “我知道——” “——而且我还是来参加全国中小学英语竞赛的外地的高一学生而已。”安蓉蓉看着廖天明表情僵在脸上,“我不是永和市的学生,所以又怎么会有时间留在永和市拍网络剧?” 廖天明沉默了好一会儿,干巴巴地说,“高中生?”顿了顿,廖天明又重复了一遍,“高中生?!” 安蓉蓉:难道这个时候的注意点不是应该放在“不是永和市的学生”上吗?这种表情这种脸是怎么回事?她长得这么不像是高中生吗?! 默默瞪了廖天明一眼,安蓉蓉用同样干巴巴的语调道:“既然这样,那么我这就——” “不不不不别走啊!我可以跟你一起回家!!”廖天明喊着,就差没有抱着安蓉蓉大腿不让她走。 安蓉蓉:“……” 安蓉蓉默默盯着这位十多年后的名导。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多么具有歧义,廖天明脸一红,正了正脸色,掩饰性地咳嗽两声,道:“我是说——我可以跟你去你的小镇里拍,我会给你我能给你最高的报酬,而且……真的不会花费太多时间的!” 说到这里,廖天明的声音已经有些哀求。 安蓉蓉看着这张十多年后会意气风发地娱乐报纸上的脸,又想到她身旁桔子tv那黯淡破旧的霓虹牌,不由得轻叹一声,心里不知道涌出了什么样的情绪。 “廖导演,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要拍的应该是网络剧吧?”好像是被廖天明那张脸刷满了好感度,又好像是被廖天明追逐梦想的执着感动,安蓉蓉微叹一声,不由得多说了几句,“既然你拍网络剧,那么你有想过网络剧的定位和它的受众吗?还是说你只是因为‘想拍’,所以就拍了?” 似乎是没想到身为高一学生的安蓉蓉竟然能说出这么不像高一学生的话,廖天明怔了怔,惊诧地看着安蓉蓉,有些怔愣地说道:“当……当然有想过……” 用奇特的目光审视着安蓉蓉,廖天明的话开始顺溜起来:“这部网络剧的定位是神鬼、搞笑,面向的是青少年。因为——” “那么你有想过现在互联网的情况吗?”安蓉蓉轻声打断了廖天明的话,“你有想过现在国内有多少人有电脑吗?你想过网络剧的发布平台吗?你想过这部网络剧的宣传方案吗?你想过怎么让更多的人看到你的这部网络剧吗?” 廖天明怔住了。 安蓉蓉无奈一笑:看来她猜对了。 只是抱着一腔热血,想要拍电影的梦想,和想要出人头地的信念,廖天明就赌上了身为孤儿的自己的大部□家,想要拍出一部低成本的网络剧,以此为依托打出自己的名气。 但是…… 依然是那句话。 超越时代半步是天才,领先时代一步是疯子。 现在并不是网络剧发展的最好的时候。再好的东西,如果不属于那个时代,也只会淹没在时代的潮流。 “与其拍一部网络剧,不如花点心思去正正经经地拍一部电影吧。”或许是看不过去廖天明那张可以刷卡的脸上出现这么黯淡的表情,安蓉蓉又多嘴了几句,“就算前期的赞助可能会非常难得到,但是只要第一部电影拍出来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有时候,只凭梦想的话, 是没有用的。” 有时候,只凭梦想的话,是没有用的。 当安蓉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不知道是难过还是惆怅。 每个人都有梦想。 在小学的课堂上,所有人应该都写过这样的作文:我有一个梦想。 但是当人们长大后,谁又记得自己当年那稚嫩的笔究竟写下了怎样的梦想?谁又真的能够实现那些梦想? 大概连十分之一都没有吧。 生活就像是一场大逃杀,每个怀揣的梦想的人都参与了这场大逃杀,而最后能够活下来的却只有一个。 梦想? 对,梦想多么美啊,但是又有几个人能够实现呢? 廖天明沉默下来,良久,就在安蓉蓉以为他已经被她说服了的时候,他却又笑了起来。 “啊……真是没想到啊,我竟然也会有被一个小鬼说教的时候。”廖天明笑着,伸手用力揉了揉安蓉蓉的头发。 “有些时候,只凭梦想是没有用的,的确是这样。” “但是小朋友,大哥哥要告诉你一件事,那就是——” “就算有些时候只凭梦想是没有用的,但是人却不能没有梦想。” 安蓉蓉一怔,心中涌起了莫名的、连自己都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气愤,道“但是有梦想又没办法实现的话,还不如没有!” “可是你怎么知道你实现不了呢?”廖天明笑着看她,目光温和。 安蓉蓉刻薄道:“世上真正成功的人就像是传奇一样曲指可数,难道你要告诉我你会成为那些传奇?” 话一出口,安蓉蓉就有些后悔。 但廖天明却没有动怒,道:“但是你又怎么知道我不能?” “就算是那些‘传奇’,在最开始的时候,又有谁能知道自己会成为‘传奇’?”廖天明笑眯眯地说道。 安蓉蓉被问得哑口无言。 廖天明笑道:“所以啊……小朋友,不要那么悲观。还没有真正走上社会就已经这么悲观,等到真正毕业了可怎么办?你看我这种穷鬼都没有放弃梦想,你为什么不愿意努力一把?” “可是——” “追梦是很辛苦的事。”廖天明淡淡地说着,“那样的感觉,有些人比喻成飞蛾扑火,也有些人比作是一场赌博……因为你不知道你究竟会走到什么地步,或者说在 走到哪一步的时候倒下,也不知道就算你走完这条路,这条路的尽头又有什么在等着你。” “功成名就?还是穷困潦倒?是名利双收?还是身败名裂?没有人知道,所有有些人放弃了,而有些人依然在向前走着——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 “就算成功的人寥寥无几,就算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但是只要有梦想,就不会后悔。” “人生不过短短数十年,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不是为了‘呼吸’,而是为了‘活着’。” “我的梦想是拍电影,而我的一个朋友的梦想是将这个剧本变作电影。在她死的时候,我答应过她,我会帮她实现她的这个梦想。” “其实……也不怕告诉你,这个剧本其实不算太好,如果拉赞助的话,是绝对不行的,所以我才想要拍成网络剧。我知道拍出来大概是不会火,但——” “这是她的梦想。” “而梦想,就是用来实现的。” 说到这里,廖天明吐了口气,讪讪笑道:“诶呀,不好意思啊小朋友,不知不觉竟然跟你说了这么多废话。” “算啦,你不愿意就算了吧,我去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但是小朋友,梦想真的是一种很珍贵的东西,如果你有,那么千万千万不要轻易放弃它。” “那么……再见!” 廖天明扬了扬手,转身离开。 但就在这一刻,一直沉默着的安蓉蓉却拉住了他。 迎上廖天明的目光,安蓉蓉郑重道:“廖导演,你一定会成功的!” “承你吉言——” “——所以,你介意成功的路上多一个伙伴吗?” 廖天明惊诧地睁大眼,安蓉蓉狡黠地笑着:“还要拍这部网络剧吗?” “拍!”廖天明大笑,“当然要拍!” ☆、第35章 chapter.35 有些时候,人做一些事只是因为“想做”,所以就去做了。 不计较后果,不计较得失。 但这对于安蓉蓉来说,几乎是不存在的——至少她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可是在这一天,安蓉蓉却什么都不愿意想,只想帮一个人完成梦想——就像帮助自己完成梦想那样。 梦想是什么? 什么都可以。 但安蓉蓉的梦想是什么? 她不知道。 但是她却知道,那些就算被现实一次次打倒,却依然不肯放弃梦想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 廖天明是值得她尊敬的,就算这次注定不会成功,就算付出或许得不到回报,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有些事情,本来就不是为了所谓的“回报”而去做的。 或者说在做这件事的过程中所感受到的、所体验到的……本身就是一种另类的回报。 安蓉蓉记得前世一部电影里曾有这么一句话:追求卓越,成功就会追着你跑。 廖天明追求的是梦想,是卓越,所以最后他成功了;而普通人追求的是成功,所以他们失败了。 或许这就是普通人和成功的人之间的区别? 安蓉蓉不知道,也没有多做深想,因为摆在她面前的,还有两大难题需要她去解决。 第一个难题叫做“请假”,第二个难题叫做“姥姥”。 怎么从校方那边拿到假期?怎么跟姥姥解释她要在外地拍摄几天? 不管对于校方还是姥姥来说,安蓉蓉现在的做法无疑都是不务正业,如果安蓉蓉敢直说的话,那么肯定会被训得狗血淋头。 所以安蓉蓉淡定地先回了岐水镇,发挥她点满了的名为“忽悠大师”的天赋技能,先是死皮赖脸地从班主任手里磨到为期一周的假条,又去姥姥那里严肃地把姥姥忽悠了一遍,然后就潇洒地挥挥手,孤身坐上了去永和市的车。 反正……年轻人嘛,就是该有些冒险精神,有点热血的不是吗? 老黄瓜刷绿漆的安蓉蓉十分淡定地想着。 不过像这样热血上头的情况,也是很多年都没有过了——不过也不算太过奇怪,毕竟她从根本上就不是一个冷静自持,又或者是瞻前顾后的人。 就像是小时候为了别人的一句指责、一句嘲讽,就如同小狮子一样冲上去跟人撕 咬,就算长大了学会了“曲线救国”,但是若有人骂了她、瞧不起她,那么她也一定是要那个人好看的,只是手段曲折了一点。 她吃得了苦,却受不了气。 如果有人让她受了气,那么她是一定要报复回去的。 所以从本质上来说,安蓉蓉的心里就藏着一定的疯狂的因素。而现在,只不过是被廖天明给激发出来而已。 一路平静地回到永和市,安蓉蓉没有说她究竟回岐水镇做了什么,只是轻描淡写地跟廖天明说,可以开始了。 于是网络剧《王小明撞鬼记》正式开始拍摄。 这个小剧本说的故事,在安蓉蓉看来的确十分简单。主题就是搞笑,还有撞鬼。 它说的是一个有着最烂大街的名字的王小明,在毕业后早不到工作,于是只能凭着自己身上那寥寥的几百块,租下了最便宜的一个地下室,在那个地下室里遇到了最奇诡的事——撞鬼,而且他撞的还不是普通的鬼,而是来自唐朝的鬼唐如莹——从而引发的一系列搞笑的故事。 于是,当初廖天明为什么会一眼相中安蓉蓉就很明白了。 安蓉蓉现在是一个微胖的小美人,而剧本里的唐如莹则是来自唐朝的鬼,而唐朝崇尚的是什么?是胖美人,刚好符合了安蓉蓉现在的状况。 毕竟世界上又是胖、还要胖得能看出她的美的人还是挺难找的,也不怪廖天明看到她时那么大喜过望,连她是不是演员都顾不上了。 这部剧说简单很简单,不管是台词还是取景,都十分生活化,十分接地气,基本没什么难度,也不需要太大的投入;但说难,也十分难,比如说怎么才能让安蓉蓉一个大活人表现出身为“鬼魂”的感觉和特征,还有后期的特效又该怎么办,都是十分为难的事。 但是在拍摄的时候,不管是安蓉蓉还是廖天明都没有想这么多,撸撸袖子就上了。 不说拍摄过程中廖天明对安蓉蓉赞不绝口的演技,还有拍摄过程中层出不穷的意外和难题,经过五天紧凑的、累成狗的拍摄,这个剧本总算是拍完了。 当得知拍完了的那一刻,两个人都累趴下了,而其中要数又要顾及拍摄又要硬着头皮去演戏的廖天明最累,但也要数他最过开心。 翻着dv里拍好的、还没有来得及剪辑的原片,原本还累得只想瘫在地上的廖天明高兴地一跃而起,大手一挥道:“走!安小朋友!我们去吃好东西!我请客!! ” 安蓉蓉笑着,也没有扫兴地说什么“减肥”,而是爽快点头,一口应下:“好!” 不过,虽然廖天明说的时候十分豪迈,好像要带着安蓉蓉扫荡五星级酒店一样,但是最后廖天明还是把安蓉蓉带到了永和市那条安蓉蓉忍痛没有去的小吃一条街上。 “这次是哥没钱啊!”廖天明长吁短叹,十分没有形象地蹲在一边,手里捧着一碗酸辣粉,眼前摆着一堆烤牛肉串,完全看不出十年后那个高贵冷艳的导演影子,“不过没关系!等哥发达了,一定请你吃更好吃的东西!现在先将就一下好了!” 安蓉蓉手里也是一碗酸辣粉,听着廖天明的话,只是笑着,还没开口,另一边就传来了凶神恶煞的声音:“小廖!什么叫将就一下?我家的酸辣粉还要你将就?你看看这队排的!!” 不满敲锅子的大妈一指这家酸辣粉前排满了的人,表情十分自豪。 廖天明表情一僵,干笑道,“我错了,我错了……”然后灰溜溜地压低了声音,嘟囔道,“这么凶!” 安蓉蓉看着眼前的一切,没有多话,只是微微笑着。 现在的她站在夜色下,周围是挤挤攮攮的人群,不远处是散发着异味的排水沟,手中捧着的是三块一碗的酸辣粉,而眼前摆着的也是不会超过二十的肉串……一切都是这么简陋,同她曾经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生活相比简直如同云泥之别,但她的心从来没有这么平和安详过。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梦想”的力量? 安蓉蓉看着一边眉飞色舞地同她嬉皮笑脸、说着各个地方的笑话的廖天明,捧场地笑了起来。 如果世上真的有一种注定会成功的人,或许就是廖天明这样的追梦人了吧? 因为身怀梦想,因为有着无论如何也要达成目标的决心,因为有被一次次踩进泥里也要站起来向前走的毅力,所以才能在任何地方都能够安之若素,所以才能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下也能露出笑脸…… 安蓉蓉微微笑着。 ——真是羡慕啊。 或许……她也应该寻找到属于她自己的梦想? 安蓉蓉暗自想着,一边看着廖天明口若悬河,一边打趣他这一嘴相声演员的功力。 而就在这时,一个迟疑的声音在一边讷讷地响起,道:“廖、廖哥?” 廖天明刚刚还飞扬的神色沉了下来,安蓉蓉转过头,一个 微胖的男人映入她的眼中。 安蓉蓉仔细瞧了瞧这个人:不怎么合身的西装,和同样不怎么合脚的皮鞋,再加上那一层厚厚的发胶糊成的一个损害发际线的发型,合成了一个造型伤眼的人。 安蓉蓉抽了抽嘴角。 莫非这就是“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的造型版? 看到这个跟廖天明年龄差不多,但造型却牛逼多了的小胖子,再回头看看廖天明那又黑又臭的脸色,安蓉蓉心中升起了好奇。 ——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廖天明,小胖子略微不自在地笑了笑,道:“好、好巧啊……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到你,廖哥。” 廖天明用鼻子发出一个声音,算是回答了这个小胖子。 小胖子越发不自在起来,但是依然憨憨地笑着,凑到廖天明面前,先是套了两句近乎,眼瞧廖天明除了“哼”就是“嗯”,小胖子没辙,转头看着廖天明身旁的安蓉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道:“廖哥,这位是——” 话题转移到安蓉蓉身上,廖天明终于正眼看了小胖子一眼,冷笑道:“你觉得呢?” 从软钉子变成硬钉子,小胖子脸上的笑终于挂不住了,声音里也第一次带上了恼怒和不满:“廖哥!淼姐不能去演你的网络剧的事,我们也很抱歉,但是我们不是都赔过钱了吗,你还想要怎么样?!” 赔过钱了?只需要赔钱就可以了?! 廖天明眼中怒火大盛,但更多的是失望。 安蓉蓉在一边看着,不知道廖天明的失望到底从何而来,只听到他冷冷地说:“我想要怎么样?” 他自嘲一笑:“我还能怎么样?” “我的女朋友在我最需要她的时候抛弃我,拿一笔钱就算是把我打发了,我还能怎么样?” 小胖子脸上再一次闪过不自在,但又马上变得理直气壮,道:“廖哥,不是我说你,你的想法也未免太过异想天开……网络剧?那个是什么东西?我们从来都没有听过啊!如果不是淼姐看在你是她男朋友的份上,她也不会愿意去演这么一个不知道的东西。” “但是她还是一咬牙决定接下,就是因为你是她重要的人嘛!” “就算最后出了点意外,但是你也应该替淼姐高兴才是,毕竟能够拿到贺璋新mv里的女主角,对淼姐来说可是一个天大的露脸好机会,你这么爱淼姐,肯定也不愿意让淼姐失去这个 机会的对吧!” 听着这么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话,廖天明气得脸色几乎都要发青。 而安蓉蓉则是在一边听得一愣一愣:原来先前那个踹了廖天明的演员是他的女朋友?原来他的女朋友踹了他是因为贺璋?! 贺璋?! ——世界果然很小! 且不说安蓉蓉在一边感慨,廖天明迅速地缓过气来,冷冷道:“对,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李淼她选的是对的,我没资格说她。” 小胖子刚露出一个笑脸,廖天明又道:“但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她去寻她的高枝,我走我的独木桥……大家以后如果见了还是装作不认识好了,免得把最后的脸都撕破。” 廖天明拂袖而去,小胖子则在一边傻了眼。 诶?这是……要跟他的淼姐分手的节奏吗? 不不不不,等等等等,这么点小事就分手?不是吧?! 廖天明走得很快,完全没有给小胖子发挥的机会。 闷着头一口气跑出了两条街,终于松了口气的廖天明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他竟然把安蓉蓉给忘在那里了。 一想到那小姑娘竟然被他忘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廖天明冷汗瞬间就冒出来了。但他火急火燎地一转身,就看到安蓉蓉优哉游哉地跟在他身后。 迎着廖天明见鬼了一样的目光,安蓉蓉一笑,道:“冷静下来了?” 廖天明一噎,脸上变幻莫测,然后长长叹了口气。 “真是……又让你这么个小朋友看笑话了……”自嘲地笑了笑,廖天明道,“你现在肯定觉得大人的世界真是太肮脏了,以后还是干脆不要长大好了。” ——这到底是安蓉蓉的想法,又或是廖天明的想法呢? 安蓉蓉只是笑着,没有说话。 眼看廖天明沉默了下去,神情越发恍惚,安蓉蓉想了想,终于开口道:“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廖天明怔了怔:“什么?” “时间会证明她的选择是错的。”安蓉蓉道,“因为你一定会成功!” 是的,廖天明一定会成功,因为安蓉蓉知道十多年后,他是怎么一种人生赢家的风范,而那个李淼?谁又听过呢? 廖天明再一次怔愣在原地,看着安蓉蓉,良久,终于笑了起来。 “谢谢。” 想了想 ,廖天明再次道:“谢谢。” 在这个连他交往了这么就的女朋友都不相信他,连面子情都不愿意做出来敷衍他的情况下,却是安蓉蓉这么一个相识不过一周的人肯定地告诉他,他一定会成功的。 在这一刻,廖天明甚至无法用言语表达出自己心中到底是什么样的感受。 但本身就信念坚定的廖天明又怎么会被这么一件小事打倒?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啧,过去的就过去吧!” 终于恢复了活力,廖天明眼睛一转,嬉皮笑脸地凑到安蓉蓉面前,道:“诶呀,小朋友,你这么相信我都让我不好意思了……欸?对了,你说,等我功成名就后来娶你好不好?” “再见。” “等等!不要这么绝情嘛!作为一个好男人我可是很专情的,你不考虑一下吗?” “呵呵,对小孩子也出手,你的节操碎了一地了。” “等到时候你就不是小鬼了啊!我也对小鬼没兴趣的!我不是萝莉控啊!!” “再见。” “诶!喂!喂喂喂!” ☆、第36章 chapter.36 将那网络剧小短片交给廖天明自己捣鼓剪辑,再给廖天明留下地址,安蓉蓉就自己先回到了学校。经过半天巴士的颠簸,安蓉蓉恰好在假条的最后一天的最后一个小时来到班主任面前报到销假。 当初安蓉蓉跟班主任王镛请假的时候,她拍着胸脯保证这次竞赛绝对前三名妥妥的,从而在班主任手里骗到了假条,而当成绩下来时,却同安蓉蓉计算得有轻微误差——她是第一名。 第一名! 所有人都震惊了! 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有一个约定俗成的概念,那就是教育水平基本跟城市的发展水平和学费的高低是挂钩的。 而在这场全国性的竞赛中,各个私立学校的高材生比比皆是,学费亮出来更是闪瞎人眼,还有各种冠着“曾被全国知名教育家xxx教导过”的学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竞赛的第一名竟然落在这么一个地图上拿放大镜都找不着的小镇上,落在这么一个从来没有听过的名字上,这怎么不令他人大跌眼镜?! 虽然这个第一名只是高一组的第一名,但这也是第一名啊! 市一中的老师们心花怒放,校方更是大手一挥,除了原本发下来的奖杯和荣誉证书之外,还自己掏腰包,额外补贴了500奖金,算是安蓉蓉为校争光的奖励。 而教导194班的英语老师更是飘飘然,把安蓉蓉的第一名当做是教书育人的劳动成果,喜气洋洋了好几天,见人——特别是其他班的英语老师——就把安蓉蓉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不但在其他老师和学生面前帮安蓉蓉大大地刷了一把存在感,更是让所有的英语老师都黑下脸,琢磨着什么时候把这厮套麻袋揍一顿算了。 不过除了这件事之外,班主任还告诉安蓉蓉在她不在的这几天里,有电台和报社表示有意过来采访安蓉蓉这位高一组的英语冠军,让安蓉蓉多多宣扬我国的教育水平,顺便——或主要——分享一下自己的学习方式。 但那时安蓉蓉不在,于是事情就这样耽搁了下来,而当安蓉蓉回来之后,事情自然摆在了安蓉蓉面前。 可是安蓉蓉能有什么学习办法? 难道要告诉他们这都是她把自己打包出国,然后在一个人生地不熟,连语言都不通的地方一个人比划了几个月,然后自然而然就会说了? 于是安蓉蓉听完,十分感动,然后拒绝。 至于理由,也是说得十分冠冕堂皇:学生的本职就是学习,无 论是上电台还是上报纸都已经有了作秀的嫌疑,而作为一个纯洁的、纯净的、纯粹的好学生,她又怎么会做这种一点都不像是学生的事? 一番理由下来,安蓉蓉都快把自己给感动了——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她是信了。 于是从学校里打了一转,安蓉蓉揣着一个奖杯,一张荣誉证书,外加500的奖金,就这样回了家。 当看到抱着奖杯的安蓉蓉时,姥姥乐得几乎合不拢嘴,就差要领着安蓉蓉去找个最近的寺庙烧香拜佛,感激佛祖显灵,连原本打算问安蓉蓉这几天干了什么过得怎么样都忘了,倒是让安蓉蓉松了口气。 任姥姥拿着这奖杯擦了又擦,瞧了又瞧,安蓉蓉自己偷偷溜上楼,把自己摊在床上,松了口气,瞬间就睡了过去。 这些天来,安蓉蓉的确是太累了。 虽然廖天明已经有意让“安蓉蓉小朋友”多多休息,但是奈何拍摄实在拖不起——安蓉蓉赶时间,而廖天明则是没有钱拖——于是两人咬着牙,竟真的在短短五天内,将一个有着“起承转合”的完整故事线的短剧拍了出来。 虽然依然略显简陋,但这速度也的确是足够快了。 安蓉蓉虽然很累,但也的确从廖天明那里学到了很多。 不得不说,廖天明的确不愧是今后那个被众多明星趋之若鹜的名导演,虽然现在他的大部分想法只是初成摸样,但是对于安蓉蓉这个演戏的新手来说,却是真的收获颇多。 但虽然这样说,安蓉蓉也没有想过今后要向演艺圈发展。 无他,太累了。 在上辈子的时候,安蓉蓉就十分清楚那些光鲜亮丽的明星背后,到底有多累多苦。表情管理体重管理都是最基本的要求,而那些为了争取角色而进行的各种交际、纠结复杂的人际关系、主动或被动的绯闻炒作、还有各种暗刀子、甚至是黑粉的无中生有……这些都不是安蓉蓉想要的。 如果说安蓉蓉对演戏情有独钟,那么她也不是忍受不了这些。 可她虽然不知道自己的梦想是什么,但是至少不是演戏也不是唱歌,于是这么一遭短暂的“演员之旅”,也只是让安蓉蓉坚定了以后一定不要去当演员的决心。 不过……如果只是去偶尔演一次的话……感觉倒还是不错…… 临睡前,安蓉蓉迷迷糊糊地想着:她以后,究竟要做什么呢? 算了,先睡吧。 安蓉蓉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 第二天,好好睡了一觉的安蓉蓉神清气爽地回到学校。 把那些不知道为什么就变得好像关系很好的同学们的“哎呀蓉蓉你这个星期去哪儿了(安蓉蓉:我们很熟么……对了你谁?)”的问题敷衍过去,安蓉蓉挤出人群,迎上了两个人的笑脸。 “恭喜啊,蓉蓉!”贝晓曼笑得春花般灿烂,向安蓉蓉眨了眨眼睛,“全国高一组第一名!真是与有荣焉耶!” 安蓉蓉:“还好还好……” “是啊!真厉害啊蓉蓉!”这时候吴海玉似乎已经完全忘了一个月前的崔颖,用赞叹的语气说道,“第一名啊!真是没想到……我还记得开学前你的成绩还很烂呢!” 安蓉蓉:“……”这种事就不用说了吧! 如果不是知道这位班长大人一直都是想到什么说什么的天然黑,安蓉蓉几乎都要以为吴海玉在嘲讽她了。 安蓉蓉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们也可以去啊,但是谁让你们连报名都没有报!” 贝晓曼耸肩,淡淡道:“没办法啊,其实我本来都打算去的了,但是谁让我没钱呢。” 安蓉蓉一怔:“没钱?” 安蓉蓉相信这是她听过的最离奇的不去参赛的理由。 竞赛的报名费也就十块,只要家境不是太烂,怎么会连十块都拿不出来? 贝晓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还不是……”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抿住了唇,低下头神色冷漠地转着笔,装作漫不经心地说,“算了,反正我觉得我去了也拿不到什么名次,还不如不去,省了十块钱呢!” 想到上辈子那些人对贝晓曼家庭语焉不详的评价,还有那个不但在考试时把自己女儿拉出考场,更是在校门口就给了女儿一巴掌的母亲,安蓉蓉心里咯噔一声。 还没等安蓉蓉说什么,直觉感到气氛有异的吴海玉就开口将话题拉了过去:“其实晓曼说得也是呢,听说这一次的考试好难的!” 说到这个话题,贝晓曼心里的学霸之魂顿时也激发起来,神情严肃地说道:“对!老师还给我们看了几个题型,那几个题的语法我看了觉得那几个选项好像都可以,就算老师说了一遍我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会选择那个选项!” “其实语法问题还好。”吴海玉推了推眼镜,“我觉得这次考试比以往都 难的原因是这一次的试卷竟然出现了好多生僻的单词,那些单词按理来说不该是高一学到的。” “其实我觉得高三都不一定能学到——”贝晓曼严肃接下,“俚语!竟然是俚语啊!那些写卷子的老师心里怎么想的!虽然只是随口一句,对学生的得分没有关系,但是出试卷的态度难道不应该更严谨一些吗?!” 两位学霸开始严肃地相互讨论起来,安蓉蓉在一边默默变小,变小…… 安蓉蓉:呵呵……学霸你好,学霸再见。 就在安蓉蓉板着一张棺材脸,寻思着什么时候可以找借口开溜或者说什么时候才能敲响上课铃以拯救她于水火中时,原本还说得热火朝天的两人突然一顿。 “哦对了,差点忘记了!”贝晓曼转过头来,看着安蓉蓉,“蓉蓉,这次的考试你觉得怎么样?” 安蓉蓉道:“没问题,试卷还好,不算太难。” 贝晓曼和吴海玉都是一顿,然后用诡异的目光看着安蓉蓉。 安蓉蓉摸了摸自己的脸,莫名其妙道:“怎么了?” 吴海玉:“蓉蓉……你是不是考试考傻了?” 安蓉蓉:“喂——” “我们刚刚又不是问你英语竞赛的考试怎么样!”贝晓曼不满道,“蓉蓉你有听我们说话吗?” 安蓉蓉:“呵呵……当然——”没有。 吴海玉道:“我们说的是期中考试啊!再过两天就是期中考试了,蓉蓉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安蓉蓉:“……” wtf! ——怎么又是考试?! 安蓉蓉震惊了。 ——感觉好像昨天才考过月考,怎么今天就要期中考了?! 没有感到安蓉蓉心里的震惊,贝晓曼和吴海玉bb地讨论着这次试卷可能会出哪些题目,表示这次自己哪些复习得还可以哪些似乎还不行,最后做了个总结后,两人转向安蓉蓉,齐声道:“蓉蓉,你呢?” 安蓉蓉:“为何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咦?什么?” 安蓉蓉:“没什么tvt” 对,没什么…… 什么都没有。 嘤。 ☆、第37章 chapter.37 曾经有一位名人说过,学生的天职就是学习。 但是安蓉蓉掐指一算,觉得应该把“学习”改成“考试”才对。 想想看,从这个学期开始,安蓉蓉已经熬过了以“看看你们寒假有没有温习功课”为开场白的开学考试;熬过以“这次只是一个小小的测试,放心吧保证不难”为开场白的周考;又熬过了月考,还出门一趟考了个竞赛,现在刚回来,又要去考期中考! 安蓉蓉再一次感到生命如此多艰。 其实对于大部分学生来说,考着考着也就考习惯了,甚至有部分学霸在激动的时候甚至会表示“让我去做张试卷冷静一下”,但是对安蓉蓉来说——她两辈子都习惯不了啊可恶tvt 好吧,习惯不习惯这件事……先放在一边好了,现在主要的问题是期中考试该怎么办。 就像安蓉蓉上个学期忧虑的那样——考三门一门拔尖,和考九门一门拔尖,是完全不一样的;而两门十几分和八门十几分也是不一样的。 于是安蓉蓉再一次想象出当期中考分数出来之后,姥姥是怎么拿着竹篾子把她抽得满地跑的。 ——不不不,快振作起来,上个学期不是安全渡过了吗! 要相信作为一个风一样的女子,她是绝不会被这种小事打倒的啊!! 但是她已经一个星期没有上课了连老师讲课讲到哪里都不知道——不不不就算知道了也没用啊——而且离考试只有最后几天了难道她要去跟哆啦a梦去买记忆面包么——不,就算买了记忆面包九门课的内容难不成是想撑死她自己吗…… 所以…… ——怎么办!!! 各种乱七八糟的记忆夹带着控制不住的自我吐槽在安蓉蓉脑子里纠结成了一团,和着传说中的“学渣之泪”把脑子彻底搅成了浆糊,最终汇聚成了三个大字——怎!么!办! 安蓉蓉坐在座位上,面色严肃,八风不动,从上课坐到下课,又从下课坐到上课……虽然说气场十足但是比起镇定果然更像是被吓得反应不过来了。 看到安蓉蓉眼中熟悉的学渣光芒,同属学渣团的同桌冯丹丹凑了过来,同安蓉蓉咬着耳朵,道:“蓉蓉,这次考试你打算怎么办?” 安蓉蓉:别再问我怎么办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啊嘤…… 也没打算听安蓉蓉的回答,冯丹丹自顾自地抱怨,“真是好烦啊……前几天老师划考试范 围的时候,大题划了二十个!二十个啊!!真是不知道老师们都怎么想的……”冯丹丹絮絮叨叨地说着,“我妈知道我快期中考的时候还跟我说,如果我还是考得那么烂的话——特别是英语——就断我一个月的零花钱!一个月啊!我还打算去买新出道的h国歌手xxx的专辑呢!” 安蓉蓉:跟我说有用么,又不是我给你发零花钱…… 冯丹丹嘀嘀咕咕了好一阵,终于好像下定决心一样,同安蓉蓉说道:“蓉蓉,这次期中考我看了排位表了,我就坐在你后头……到时候给我看一下试卷怎么样?拜托拜托——” 安蓉蓉一怔:等等,这个意思是…… ——作弊? 不得不说,从重生直到现在,就算考试再怎么难,她也没有试过作弊。 作弊也是需要人缘的,如果自己人缘太差,那么作弊的小动作就算瞒过了老师,但是被旁边的同学揭发出来,一样得挂。 上辈子的安蓉蓉就属于人憎狗厌那一茬,所以她也干脆也就懒得作弊,多年下来都已经习惯了,以至于重生回来大半年了,脑子里还没有刷出“作弊”这个选项。 可是—— 安蓉蓉的眉头刚刚皱起,冯丹丹又马上道:“当然啦,我也不是白看你的,其实我理科几门都还成,倒时候如果你想的话你也可以看我的啊!” “好不好好不好?!”冯丹丹亮着眼睛看安蓉蓉,对视半晌,安蓉蓉僵硬着点了点头。 “太棒了!”冯丹丹小小地欢呼一声,同安蓉蓉强调道,“那我们说好了哦!” 得到安蓉蓉肯定的回答,冯丹丹马上从桌子里掏出手机,避开老师的视线,一边用手指在键盘上啪啪啪按得飞快,一边得意洋洋地说道:“哈哈,我这就跟她们说下个月的专辑我要定了~!” ——这就是普通的高中女孩子的生活。 安蓉蓉若有所思地转过头,心不在焉地跟着讲台上的老师翻过一页书。 ——无论是学习、考试、作弊……还是在父母的眼皮子下头偷偷买下喜欢的东西,又或者是呼朋唤友去做那些父母不许做的事……这些都是这个年纪的小女生会做的事。 明明就发生在她的身边,但却离她又似乎那么遥远。 因为她想做的事,比真正的十几岁的少女想做的事要多得多——她想要报复邵启之,想要报复江晚晴……然后呢? 然 后呢? 昨天睡下去之前的问题再一次回到了安蓉蓉的脑中。 她这一世,究竟想要做什么呢? 报复? 如果仅仅只是报复,那么怎么可能花去一生的时间? 有心算无心,敌明我暗,上一世如果不是安蓉蓉对邵启之毫无防备,又怎么可能死得那么容易? 邵启之的确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可是她安蓉蓉难道就好说话了? 而江晚晴——这个蠢女人更是不足为惧。 就上辈子来说,若她安蓉蓉和江晚晴易地而处,她就绝不会伙同邵启之那个混蛋犯下杀人这种事。 更何况,对同床共枕三年都能说翻脸就翻脸的人,难道她江晚晴还相信邵启之是真心爱她,是为了她才杀人的吗? 别开玩笑了! 可是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那江晚晴竟然也拎不清,也不怪安蓉蓉看不起她。 既然这两个人都不足为惧,只要付出一定的时间和耐心都能够一一解决——那么她这一世,究竟想要怎么过? 或者说,首先要明白她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安蓉蓉在纸上写写画画。 首先,她一定是不要再过这种捉襟见肘的穷日子的。 大部分女人都有购物欲和收藏欲,甚至是仓鼠收集症,而这些在安蓉蓉身上表现得更为明显。 所以她需要钱——很多的钱。 这对于上辈子不学无术的安蓉蓉来说,的确是挺难的。虽然说她父亲的那个安家公司做得也挺大,但是那些东西难道会落在她一个私生女的头上吗?怎么可能! 所以搭上一个有钱的老公也算是安蓉蓉对自己以后生活的一种投资——虽然投资失败了。 而这辈子,有了那么多超前的知识,只要她回到安家,说动父亲给她资金来投资,等几年后钱还不是轻易就来了? 所以钱的问题,暂时算不上问题了。 那么就是下一点:她想要做什么? 在上辈子的那几年贵妇生活,虽然在外人眼中风光无限,但对于安蓉蓉来说其实也算不上多开心。 主要的问题说出来恐怕让大部分人都吓一跳,那就是闲! ——一天到晚除了购物就是聚会,要不就是听其他人絮叨一些八卦。 安蓉蓉觉得她都快 要长草了。 她其实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人。 安蓉蓉很清楚,虽然她不想过刺激、又跌宕起伏的人生,但是像一个贵妇那样平静安稳、没有一点激情的人生也的确不是她想要的。 其实有时候安蓉蓉也想过,如果上辈子不是邵启之先她一步把她弄死了,说不准再过几年就是安蓉蓉想要把他给踹了——因为太闲了。 她其实……想要改变,想要一种新奇的人生。 她想要看到不一样的事物,想要去做她以前从没做过的事,想要知道她以前从来不知道的事。 就像是去帮助廖天明完成梦想一样,那不单单是安蓉蓉对于廖天明的尊敬,也是因为她想要尝试拍摄,尝试一个演员的生活。而就像她想的那样,那五天的拍摄的确教会了她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东西,也让她感受了一种全新的生活和体验,而这些都是她从别人的描述中所无法感受到的……所以她非常开心,在那五天里甚至动过要不要进入演艺圈的想法。 但是这也只是想想就算了。 毕竟就算不提安蓉蓉受不受得了演戏的累和苦,她只是一想到以后大部分的时间都将在拍摄场地中度过,去演绎虚假的人生,安蓉蓉就感到不寒而栗。 没有什么词语会比“绑定”两个字更让喜新厌旧的家伙们——比如说安蓉蓉——害怕的了。 所以……她以后要做什么?! 真的会有一种生活适合她这种喜新厌旧的家伙吗? 安蓉蓉冥思苦想,从上课想到下课,从放学想到睡前,就算她烦恼得几乎快把自己的头发给揪光了,也没有想到她以后到底该怎么办。 夜深,听到姥姥让她睡觉的声音,安蓉蓉略微不甘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漫上轻微的睡意。 就在安蓉蓉脑子里迷迷糊糊的时候,她突然觉得她今天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而等到两天后,安蓉蓉才终于明白她忘记了什么——期!中!考!试! 于是,安蓉蓉看着手里的试卷,泪流满面。 ——果然在畅想未来之前要好好看看脚下是不是有坑…… ——好吧她知道她错了她真的错了……所以再晚考几天怎么样? ——她这一次会好好温书的啊!真的!相信她啊! 可恶的考试……可恶的试卷tvt 嘤。 作者有话要说:在畅想未来之前要好好看看脚下是不是有坑…… 默默点蜡 --- 七幺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0-2221:15:08 谢谢妹纸的地雷~ 么么哒~(≧▽≦)/~ ☆、第38章 chapter.38 抱着书包,考完期中的安蓉蓉恹恹地往回走。 到底安蓉蓉还是没有抄冯丹丹的试卷,于是九门科目考下来,简直让安蓉蓉想哭。 语数英三门还好说,毕竟安蓉蓉这么久的散文集和中英对译资料也不是白看的,所以除了拉分的英语外,语文的分数应该也能看的过去;而至于数学,勉勉强强吧……但除了语数英三门,其他的可真是…… 安蓉蓉已经不忍直视,完全不敢想象等到成绩出来之后的情况。 沮丧地在路上一步三蹭,安蓉蓉终于磨磨蹭蹭地回到了家。而就在离家还剩最后半条街的时候,远远的,安蓉蓉又听到了姥姥熟悉的、中气十足的声音。 “滚!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这里没有赵玉!更没有赵玉的女儿!!你们耳朵不顶用的吗?!滚!滚!!滚!!!” 这是—— 安蓉蓉呆立在原地。 是了……她怎么忘了呢? 上辈子的她……就是在这个时候,第一次见到安家的人。 安蓉蓉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在这一刻,时空似乎发生了错乱,眼前的这一幕与上辈子重叠在了一起,分毫不差,让她竟然分不出这到底是现实还是虚幻。 这一次的那些人,不像以往那样,被姥姥打出门就算是算了,反而用手抵住门,语气强硬道:“老太太,您听我们说……您也不用做出这个样子,我们都知道赵小姐和她女儿就住在这里,您也好好想想,难道您就打算这样瞒着那个小姑娘一辈子?您难道就不怕小小姐知道后恨你一辈子吗?” “好啊,你们这回是软的不行打算来硬的了?”姥姥的声音蓦然高了个八度,“我跟你说,我赵六妹这辈子就从来没受过什么人的威胁!大不了我拼了这条老命一头撞在你的面前,我看到底是谁恨谁!” 什么?! 安蓉蓉心中一急,向前走了两步,走入了双方的眼中。 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安蓉蓉无疑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两方的神色都是一滞,方才还气势逼人的姥姥眼中出现了几分忐忑,而那同样表现得针锋相对的中年男人表情也是一僵,脸上出现了几分不自在。 ——是的,这一切,都和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分毫不差。 但上一世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可是…… 安蓉蓉将目光转到那中年男人身上,而后又望向姥姥,轻声道:“姥姥,你们 刚刚在说什么?” 中年男人道:“想必你就是——” “闭嘴!!!” 一声暴喝打断了那中年男人的话,姥姥严厉地看向安蓉蓉,道:“蓉蓉,回来!” 中年男人脸上露出了几分不满,道:“老太太,你总不能——” “我说闭嘴!你听不到吗?!”姥姥猛地爆发了,手中的扫帚用力摔在地上,竟将木制的扫帚柄摔得四分五裂,谁都想不到这么一个小小的老太太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碎木四溅,安蓉蓉反射地闭上了眼,那越发混乱的声音越发准确地传入了她的耳中。 “蓉蓉!去报警!!” “老太太,你这就——” “快去报警!快!!” 就在这样的混乱中,安蓉蓉睁开了眼,用从未有过的平静的语调,道:“姥姥,他们是谁?” ——改变从这一刻开始。 “我是谁?!” 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滞,双方的神色都凝固在了脸上。 慢慢地,那中年男人脸上露出了喜色,但就在他想要开口的时候,姥姥却是暴喝道:“蓉蓉!回来!” 安蓉蓉没有动,就连脸上的表情也是一如既往地平静……平静得让姥姥甚至感到了害怕。 “姥姥,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经常问你,为什么别人都有爸爸妈妈,但是就是我没有呢?那个时候的你什么都没有说。” “我很伤心,我想了很久,我想,是不是因为爸爸妈妈都死了,所以你不肯告诉我,怕我伤心?那个时候的我就想,我一定要快快长大,然后变成大人。因为变成大人我就可以赚钱了,就可以不让你这么累了……可是我发现事情好像跟我想得不太一样。” “姥姥,你还记不记我第一哭是什么时候?我还记得,是我第一次去幼儿园的时候。” “那一天,我很高兴地去了幼儿园,但是最后回来的时候我是哭着回来的,你问我为什么,我跟你说我摔了一跤,好疼……可是我没有告诉你,我不是自己摔着的,是别人推了我一把,然后我从五米的坡上滚了下来……好疼呢,姥姥。” “但是我没有告诉你。” “你还记得我第一次问你什么叫做‘私生女’的时候是在什么时候吗?我还记得,是我第一次上小学的时候。” “那一天要选班委,老 师让我们积极报名,说是如果被选中了,会奖励一朵大红花。我很高兴,我举起手来,但是那些人都笑了起来,一个人跟我说,‘安蓉蓉,你妈那么不要脸生下你这么一个私生女,你还好意思当班长吗?’……什么是‘私生女’,我不明白,我问你,可是你没有告诉我。” “姥姥,你还记得老师第一次跟你告状,说我不爱学习是什么时候吗?我记得,是小学三年级。” “那个时候是期中考试,可是老师却发现了我的书都被撕烂了。老师很生气,然后我的同桌告诉老师‘安蓉蓉特别讨厌学习,所以把书都撕掉了’……老师很生气,所以她再三跟你强调‘安蓉蓉不爱学习,你要好好管管她’……可是那些书不是我撕的。我很努力地保护它们了,但是它们还是被撕掉了,我很难过,我真的很难过……” “但是我没有告诉你。” 姥姥的脸色一点点地发白,安蓉蓉的声音也微微有些发抖。 她努力眨掉了眼前模糊的水雾,努力保持着平静的声音,道:“姥姥,我说了这么多,不是指责你,也不是想要怪你……我只是想说,其实我们都有错的,姥姥。” “你看,你有那么多的事都没有告诉我,我也有那么多的事没有告诉你……可是我们不是亲人吗?你不就是我的姥姥吗?我有什么事不能跟你说呢?你又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呢?” 姥姥泣不成声,冲过来一把将安蓉蓉搂在怀里,嚎啕道:“我对不起你啊……蓉蓉,是我对不起你啊!” “你怎么那么傻呢?你怎么什么都不跟姥姥说呢?!” “我也蠢……我也蠢啊!” 安蓉蓉反手搂住了姥姥,哽咽了一声,轻声道:“姥姥……我已经长大了,姥姥。” “我知道你不肯告诉这些,是为了我好,可是随着我的长大,这些我都会一点点明白的。就像是我已经知道了我的爸爸妈妈可能没有死,我也知道了什么叫做私生女……而你不肯告诉我的东西,我会在别的地方,从别的人的口里听到更难听的、更让我难过的解释……” “所以,姥姥……你真的什么都不想跟我说吗?” “我告诉你……”姥姥抽噎了一下,眼中全是悔恨,“我——” “还是让我来说吧。” 陌生的声音在身畔响起,打断了抱成一团眼泪婆娑的两人。 安蓉蓉愕然望去,在看清楚那个人的脸后, 不由得睁大了眼。 梳得分毫不乱的发丝,笔挺的深棕色西装,还有一张就算被时间磋磨,也只是越发成熟的脸。 这个人是—— 是……是她的父亲?! 可是……怎么可能? 怎么会呢? 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应该在期末的时候,才会亲自来到这里吗? 安蓉蓉的思绪混乱了起来,而姥姥的哭声则是戛然而止,好像这才发现这是在屋外头。 好面子的老太太两把抹掉了自己脸上的泪,小小的眼睛瞪着出现在这里的安继宗,好一会儿才阴着脸道:“你有些脸熟,但是我不认识你,想来你应该是安继文那个混球的亲戚了?怎么?他想从我手里接他的女儿回去,还不自己过来?!他是不敢呢还是怎么的?”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安蓉蓉身形一僵,就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般,不可置信地看着姥姥,心中浮现出了一种不可名状的荒谬感。 “姥姥,你说什么啊?他是——”安蓉蓉结结巴巴的声音一顿,好不容易才咽下了“父亲”两个字,只能说道,“他是谁?” 安继宗看着安蓉蓉,脸上浮出了些许忧郁、愧疚、还有怀念——就如同以往他看着安蓉蓉的时候——然后他转过头,看着姥姥,诚恳道:“对不起,赵奶奶,我本来应该更早过来见你,向你解释一切,但是这些年安家实在是不太平静,所以才耽误到现在,也——” 安继宗望了安蓉蓉一眼,放柔了声音,眼中有着不容错认的疼惜:“也不至于造成了这么多年的误会。” 姥姥完全没有将安继宗的话放在心上,只是阴着脸道:“安继文呢?他怎么不来?!他——” “不!等等……等一下!”安蓉蓉只觉得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重,几乎要让她喘不过气来了,她打断了姥姥的话,大声喊道,“姥姥,他是谁?!”安蓉蓉望向了安继宗,眼中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绝望和恐惧。 “他是谁?” “他是谁?!” 姥姥冷冷地哼了一声,而安继宗则是低头看着安蓉蓉,慢慢抬起手,动作有些生硬地摸了摸安蓉蓉的头,原本一直严肃得让人望而却步的脸上放缓了神情,道:“我是安继宗。” “你的叔叔。” ☆、第39章 chapter.39 “我是安继宗……你的叔叔。” 安蓉蓉脑子里“嗡”地一声,就像是被狠狠击中了头,脑子里一片空白。 叔叔…… 叔叔? 他……是叔叔? 可是他怎么会是叔叔呢? 上辈子她叫了他那么多年的爸爸……但是现在他告诉她,他不是她的父亲……是她的叔叔?! 安蓉蓉脸色苍白,目光呆滞地看着安继宗,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有让自己发起抖来。 而安继宗的话还在继续。 他诚恳地看着姥姥,道:“赵奶奶,有件事我本来应该更早告诉你的,但是我一直没有来……不管是因为什么理由,这都是我的错,我也感到很——” “不要说那么多!”姥姥盯着安继宗,道,“你只要告诉我,安继文去哪儿了?!” 安继宗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看了看安蓉蓉,道:“赵奶奶,这件事不适合在蓉蓉面前说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一直神思不属的安蓉蓉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安继宗,声音沙哑的可怕。她看着安继宗那张熟悉的脸,那熟悉的眼神,还有熟悉的小动作……她想要开口唤他,但那一声“叔叔”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叫了他十二年的父亲。 不是一年两年,也不是三年四年……是十二年啊! 整整十二年啊!! 她一直都以为他是她的父亲,可是到头来,他却告诉她,他其实是她的叔叔? 他是她的叔叔?! 叔叔?!! 多么可笑,又是多么荒谬?! 这是真的吗? 这一切……出现在她眼前的一切,真的都是真实的吗?! 或者说,这个世界真的是真实的吗? 在这一刻,安蓉蓉对这个世界,对周围的一切,甚至是对于她自己都生起了强烈的怀疑。 但她却更想要知道真相。 安继宗将目光投向了姥姥,姥姥犹豫了一下,想到安蓉蓉方才那句“你不肯告诉我的东西,我会在别的地方,从别的人的口里听到更难听的、更让我难过的解释”,顿时眼神坚定起来,点了点头。 安继宗暗自叹息一声,露出了些为难的神色,但却终究还是开口说道:“我知道了。” “蓉蓉,我知道你其实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也有很多东西在等着我的解答,但是在为你解答之前,我想要告诉你很多……你可以耐心地听完吗?” 安蓉蓉点了点头。 “你的父亲,叫安继文……是我的大哥……我知道我大概不能算是一耳个好弟弟,但他却一直是一个好哥哥。从小我就很羡慕他,因为从小到大,他做什么都是最好的,他正直、仗义、才华横溢……所有见过的他,都说他好,从来没有一个人说他不好,这是真的。” “但是他也有缺点,那就是他认定的东西,谁都改变不了,而这一点……”说到这里,安继宗咬了咬牙,眼眶有些发红。 他继续说了下去。 “他喜欢新鲜的东西,总是安分不下来。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拿着一个背包,踏上旅行,用脚来丈量脚下的土地,用笔来记录他看到的世界……而就是这样,在他又一次出门旅行的那一年,他来到了岐水镇。” “从来不在一个地方停留一个星期以上的他,在这里留了整整五个月。五个月后,他跑回了家,见到我的时候笑得很高兴,跟我说,‘弟,我喜欢上了一个姑娘,我一定要娶她’!” 说到这里,姥姥的嘴唇颤了颤,好像想要说些什么,而这些刚好落在安继宗眼里。 看到了姥姥的神情,安继宗微微点了点头,道:“是的,的确是赵奶奶你想的这样,这就是我哥他离开的理由。” 姥姥的神情缓和了些许,但马上又板了起来:“别想骗我!如果他真的这么想,那他怎么不回来?!” 安继宗的神色黯了黯,继续道:“我们安家,虽然不能算是高门大户,但祖祖辈辈这么多年,怎么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了,所以——” “所以你们看不上我家姑娘?!”姥姥尖利地说。 安继宗苦笑着,道:“是的,我的母亲不同意。” “最开始,在听到我那怎么都不肯安定下来的大哥有了想要娶的人,我母亲她高兴坏了。但是在听到赵玉小姐的出身后,我母亲她却说什么都不同意。” 姥姥冷笑着,尖声道:“怎么,我姑娘是偷了还是抢了?这么配不上你们?!” 安继宗也没有生气,只是轻叹一声,道:“我母亲她是一个思想比较传统的老人……而赵玉小姐她没有父亲。” 就像是戳中了死穴,姥姥的表情僵在了脸上,神色说不出的难看。 安继宗虽然没有说明白,但是听在姥姥耳朵里,却是再明白不过了——克父。 不需要管那个人的容貌,不需要理会那个人的才华,更不需要知道那个人的性情,只是因为“没有父亲”这四个字,就被牢牢按上了“克父”的名头,被当做了不吉利的人…… 而那个不吉利的人,是她的女儿。 是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 怒火从胸中烧了起来,姥姥气得几乎浑身发抖,而就在这时,安继宗继续说道:“但我哥他却不管这些。” “他坚持,他非常非常坚持,他说,他爱那个叫做赵玉的姑娘,如果他这辈子有妻子,那么他的妻子一定是叫做赵玉。” 在这一刻,姥姥的怒火烟消云散,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悲意涌了上来,泪水夺眶而出,而安蓉蓉则是慢慢地咬紧了唇。 “我的母亲非常生气,因为在这之前,我大哥他从来没有忤逆她。” “为了让我哥他‘清醒’一下,我母亲把他关了起来,让人守着他,说是等他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什么时候放出来。” “可是就像我先前说的那样,我哥他人缘真的很好,所有人都喜欢他,就连佣人看着他被关了都不忍心,会偷偷送东西给他……所以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他说通了一个佣人,偷偷把他放出去了。” “其实那个时候的我看到了他,我本来想要告诉母亲,可是我哥他也看到了我。他恳求我,我心软了。我跟他说,你快走吧,母亲只是这会儿生气,你跟那个姑娘好好待两年,等过几年后再回来,母亲就不会再生你的气了。” “可是……可是我没想到……” 安继宗哽咽了一下,而姥姥的脸色越发苍白,心中早已有了模糊的猜测,但却怎么也不敢肯定,颤声道:“怎么了?!” “他死了。” “是一场连环车祸。因为货车司机醉驾,引起的连环车祸。” 安继宗努力保持着平静的语调。 “当我赶到的时候,我哥还剩最后一口气,他抓着我的手,跟我说,因为他怕母亲更加生气,所以一直没有告诉我们,其实他喜欢的姑娘已经怀孕了,是个女儿……他想要给他女儿世上最好的一切,做世上最好的父亲和丈夫,所以一个人来到家里,想要求得母亲的承认,让他光明正大地迎娶赵玉小姐进门……可是他恐怕做不到了。” “所 以他把赵玉小姐和他的女儿都托付给了我,让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她们……可是我却直到现在才来到这里……”说到这里,安继宗哽咽道,“对不起……蓉蓉,赵奶奶,我对不起你们,不管是什么理由,这都是我的错。” 姥姥此刻早已经泣不成声,她喊道:“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他又何尝不想告诉她呢? 但是以往他派人来,不管是送东西还是想要同姥姥解释,都被姥姥二话不说地砸出门外。 而他琐事缠身,实在不方便来到这里,这才拖到了现在。 这是他的错,不管理由是什么,这都是他的错。 安继宗望向了安蓉蓉,愧疚地说道:“其实我也没想到,因为我的迟到,竟然造成这样的误会……蓉蓉,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这都是我的错,希望你不要恨你的父亲。” “他不是故意要抛下你们的,你要相信你父亲,他很爱你们,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所以——” 安蓉蓉蓦然打断了安继宗的话,道:“所以,我不是一个私生女?” 安继宗一怔,看了看姥姥,然后再看向安蓉蓉,肯定道:“不是。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不知道……但是我大哥他当年回家的时候,就已经结过婚了……先斩后奏,所以你奶奶才会那么生气。” “——所以说……我其实不是私生女?!” 安蓉蓉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所以——我真的不是私生女?!” “我不是私生女?!” 在这一刻,安继宗本来以为安蓉蓉会哭出来的。 他其实听到了安蓉蓉对她姥姥说的那番话,所以他才知道这些年来安蓉蓉究竟受了多少她本来不该受的苦。 尽管只是那么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那样简单的几个举例,但就连身为叔叔的他在一旁听着都觉得心疼不已,那么当时小小年纪的安蓉蓉又是怎么过来的呢? 歧视、流言、排挤,甚至是欺凌。 这些东西,就连一些心智健全的成年人也不一定能够承受下来,那么那样小的孩子又是怎么度过的? 而更重要的是——这些歧视、这些流言、排挤和欺凌,其实本来都不该是她所承受的。 她没有错。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错,甚至连她的出生都没有错 。 可是这些苦难依然加诸在了她的身上。 如果是以前,她还可以告诉自己,没关系,别人都是这么看待私生女的……那么现在呢? 那么在知道了真相之后的现在呢?! 安继宗努力扯出一个微笑,想要好好宽慰这个苦命的孩子。 但却还没等他扬起嘴角,他就看到安蓉蓉露出了一个笑容。 她的眼眶是红的。 但是她的眼里没有泪。 她向他扬起一个怪异的、或许连她自己都不太明白的笑容,然后跑进了屋子里,狠狠甩上了门。 将所有的一切都关在门后,安蓉蓉靠着门,缓缓地滑坐在地。 ——多么可笑……多么可笑啊! 安蓉蓉想要嚎啕大哭,又想要放声大笑。 多么可笑啊……她不是私生女女! 她不是! 她竟然不是私生女! 这样一来……这样一来,她这么多年来的痛苦又是为了什么?! 十五年? 他们以为她只不过顶着这个令人恶心的,令人瞧不起的头衔十五年吗? 不,是二十七年! 二十七年啊! 整整二十七年!直到上辈子的她身死,她依然是那个没名没分,就算被人戳着脊梁骨,也要笑着尽数忍下来的私生女! 她本来以为这就是她的命……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她一遍遍告诉自己: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出生,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父母,甚至没有人能够选择要不要来到这个世上…… 如果可以,难道她就不想要一个正常的、普通的家庭吗?难道她就不想父母双全,从小被宠着、被骄纵着长大吗? 就连在心中被她那么瞧不起的江晚晴……难道她就不羡慕吗? 是啊,江晚晴骄纵、愚蠢、好骗……可是这不是也是被她的父母宠出来的吗?就连那样的江晚晴,也有人捧在手里如珠如宝,呵护不已…… 而她呢? 而她安蓉蓉呢? 她本来以为最差也不过这样了…… 轻蔑、讥嘲、欺辱……但这一切都加诸在她身上的时候,她默默承受下来,然后像是潜伏的毒蛇一般,只等到那 些人露出破绽,再狠狠地咬回去。 私生女……私生女又怎么样?! 她会过的很好!比那些嘲笑她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好! 她不择手段地往上爬,抛弃了自己所有的底线…… 可是结果呢? 结果,那个上辈子被她叫了十二年的“父亲”都没有纠正过她的人,却告诉她他不是她的父亲,而她也不是他的私生女。 ——她不是私生女。 她不是! 安蓉蓉用手紧紧地捂住脸,嘴唇颤抖着。 她一生所有的悲剧、所有的痛苦、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恨,都源于“私生女”这三个字。 因为这三个字,那么多人都对她不屑一顾,连见都不曾见她就直接否决了她;因为这三个字,她不得不小小年纪就明白了那么多,警惕地看着任何一个靠近她的人,只恐自己会受到伤害;因为这三个字,她发誓要出人头地,发誓要让所有看不起她的人都只能羡慕她,发誓要让所有人就算违心也要笑着恭维她…… 所以她才会选择那条路。 ……是的……是啊…… 原来是这样……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安蓉蓉恍然大悟,开始大笑起来,直到笑出了眼泪。 为什么上辈子她那么努力,就算违心也要向上爬? ——因为她不甘心啊! 她不甘心低人一等,她不甘心她一辈子都要受到这“私生女”三个字的嘲笑。 ——难道是她想要成为私生女的吗? ——难道她天生就是“贱|人”吗? 为什么要嘲笑她? 为什么看不起她? 为什么要排挤她辱骂她欺负她?! 她好恨! 她不甘心! 所以她一定要过得比任何人都要好,一定要把她们统统踩在脚下! 可是——结果呢? 结果呢? 她不是私生女。 而那些戳着她脊梁骨的人,她其实是可以光明正大地啐回去的。 ——那么她上辈子那一生的勾心斗角又有什么意义?! 这一刻,安蓉蓉的脑中突然想到了她嫁给邵启之的那一天。 在那一天,在跟着邵启之走上红地毯之前,被她抢走了联姻对象的安曼瑶找到了她,问她道:“你真的想好了要嫁给邵启之吗?” “你要知道……你的年轻、容貌、身世、金钱,或者其它你引以为傲的一切都有可能离你而去,但唯有知识与智慧将永远伴随于你……世上没有什么是不会改变的,可是就算是这样,你也依然要嫁给邵启之吗?” 那时的她犹自不屑一顾,想着只要这些到了她的手里,难道她还会放过吗? 但是……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们早就知道了……早在上辈子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了! 那么为什么没人告诉她? 为什么没人告诉她?! 难道他们就那么高兴她死死掐着私生女的身份,就那么高兴那些人戳着的她的背骂她上不了台面?! 安蓉蓉的脑子里混乱起来,一下子是安继宗一家和乐融融相处的场景;一下子是高中的她被人狠狠扇在地上,被指着鼻子骂道“贱|人”的画面;一下子是婚礼前夕,安曼瑶沉静而悲悯地看着她的样子;一下子又是邵启之微笑着将她逼下天台的模样…… 混混沌沌的,安蓉蓉目光空茫地望着前方。 她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也不知道门外什么时候站着什么人,拍着门对她说了什么。 直到翻滚的心绪淡去,所有的画面都在眼中消失,一个问题慢慢从她胸中浮现。 还有……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安蓉蓉恍然惊醒,挣扎着站起来,拉开门,游移不定的目光在神色惊慌的姥姥和焦急的安继宗游离了一会儿,最后定格在姥姥身上。 “我爸死了……” “那我妈呢?” “她在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大概就是这样吧。 ☆、第40章 chapter.40 “我爸死了……” “那我妈呢?” “她在哪儿?!” 这一刻,姥姥的表情定格在了脸上。 她看着安蓉蓉,苍老而干涸的嘴唇颤抖着. 蓉蓉的妈在哪儿? 她去了哪儿? 这么多年来,没有一个人听过蓉蓉妈的下落。 因为这是个秘密,岐水镇上下谁都不知道的……由她隐瞒了十五年的秘密。 可是…… “我带你去。”姥姥哽咽道,“我带去你找她。” · 安山精神病医院。 安蓉蓉没有想到,她竟然再一次来到了这里。 在这之前,安蓉蓉还奇怪地想着——姥姥为什么会每一周都有一天去县城?姥姥走过这条街,究竟是去了哪儿呢? 今天她得到了答案。 姥姥带着她还有安继宗,轻车熟路地穿过那白得令人窒息的长走廊,停在了一间病房前。 站在她们身边的护士默不作声地打开了那如同牢房一般的病房门,露出了病房的真容。 安蓉蓉的呼吸在此刻凝滞。 ——那是一个狭小的病房。 一张单人床,一套磨掉了尖角的书桌和椅子,和一个马桶——这就是这个房间的全部。 它小,而窄,就算最空的地方,并排也只能站下三个人,周围的墙漆也刷成了死气沉沉的白,令人看了就闷得慌。 而就在这里,在这个狭小的病房里,一个女人歪着头坐在那张小小的单人床上。 她面色苍白,白得近乎透明,好像风一吹就会被吹散了。但她也很美。 她很美——明明只是一个侧脸,一个僵硬的表情,却也像是端坐在画里,美得几乎令人屏息,也让人瞧不出她的年纪。 安蓉蓉不知道她是谁,更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女人,但是只需要看到那张脸,安蓉蓉就能肯定她的身份——那就是她的母亲。 安蓉蓉看着她,而她却只是目光呆滞地看着她面前白色的墙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算听到病房门推开的声音,也没有回过头,也不知道是没有听到,还是听到了也不想理会。 ——这就是她的母亲吗? 这就是她曾经想了念了那么多年的母亲吗? 安蓉蓉恍惚了一下,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胸口仿佛烧起了一团火,又好像怀揣着一块冰。她想要走近那个女人,想要呼唤她、想要听她叫自己的名字……可是她的脚却像是有着千钧之重,怎么也迈不开步子,只能睁大了眼,茫然无措的看着那个女人。 而另一边,早在踏入精神病院的时候就已经猜到结果的安继宗站在门外,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就算事实摆在了眼前,却依然不敢相信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抱着最后一丝的希望,安继宗望向了姥姥,道:“她……她是——” 姥姥没有看他,只是扶着门,语气平静,神色却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疲惫说道:“她就是你要找的赵玉。” “当年……安继文一去不回……然后她生下蓉蓉没多久……就成了这样了。” 就像是被重锤狠狠敲在了头上,安继宗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稳。 这一刻,无数的画面在他脑中交织,最后变成安继文满脸血迹握着他的手的样子。 ——继宗,我把她们……拜托你了……一定要好好照顾她们……拜托你了…… 可是……他做了什么? 他来得太晚了…… 他到底还是来得太晚了…… 这都是他的错…… 如果不是他太过无能,是不是这一切都能够避免了? 安继宗浑浑噩噩地站在原地,甚至不敢向那病房多投去一眼。 姥姥说完这句话,仿佛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没有去理会神色大变的安继宗,甚至没有去看安蓉蓉,姥姥径直越过两人,小心翼翼地走到那个女人的面前,定定地注视着那张好像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变过的脸,颤抖着嘴唇拉出一个哭一般的笑脸,道:“玉儿啊……妈又来看你了……来,乖,抬头看看妈,好不好?” 听到姥姥的话,那个女人慢慢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姥姥,然后露出了一个如同孩童一般天真柔软的笑脸。 只是这样一个笑容,就让姥姥泪如雨下。 姥姥哽咽着,抬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脸,但却又怕自己手上的粗茧磨痛了自己可怜女儿的脸,于是最终还是落在了她的手上,强笑着道:“玉儿啊……你这几天在这里,有没有乖乖听医生的话?” 那个女人怔怔地看着姥姥,似乎不太明白姥姥说了什 么,半晌后才像是终于回过神来,吃力地点了点头。 看着曾经聪明美丽,是她毕生最大的骄傲的女儿变成了这个样子,姥姥几乎要忍不住自己口中的呜咽。 姥姥撇过头,不敢再看赵玉。但就是这么一撇头,便看到了门口站着的安蓉蓉。 “瞧我这破记性,我怎么把蓉蓉给忘了呢!”姥姥强笑着,伸手迅速擦掉了眼里的泪,向着安蓉蓉招了招手,“来,蓉蓉,过来。” 安蓉蓉犹豫了一下,用力咬着唇,迟疑着向那个女人走去,然后停在了她的面前。 走得近了,安蓉蓉越发看清了女人的脸。 ——她真的很美。 而安蓉蓉从来不都不知道,她那张被无数人骂过“狐狸精”的脸,安在这个女人身上后,竟会美得这般含蓄而婉约,就像是云一般高远而飘渺。 时间仿佛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刀痕,而长年累月呆在室内,更是为她增添了一分病态的苍白,但这份苍白在她身上,却只是让她美得更惊心动魄。 ——而这样的一个人……就是她的母亲…… 安蓉蓉张了张嘴,但那个二十七年都没有唤过的称呼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姥姥又转过了头去,看着那个女人,拍了拍她的手,像是哄年幼的孩童一般,轻柔地说道:“来,玉儿,抬起头来看看……蓉蓉来看你了……你的女儿来看你了啊!” “她长大了,也长得越来越像你了,你……”姥姥终于忍不住,再一次落下泪来,哽咽道,“你……高不高兴啊?” “蓉蓉?” 冷不丁地,一个干涩嘶哑、刺耳难听、就好像多年都没有开口说过话的人的声音突然道:“蓉蓉?” 这是—— “玉儿?!” 姥姥的眼中闪过狂喜,“玉儿,你说话了?玉儿?!” 但赵玉却恍若未觉,只是重复地说道:“蓉蓉?” “对,对,对!是蓉蓉!玉儿,我带蓉蓉来看你了!”姥姥猛地拉过一旁的安蓉蓉,将手足无措的安蓉蓉塞到赵玉的面前,激动地说道,“你看看……玉儿,是蓉蓉啊!是蓉蓉,你的女儿啊!你看看她……你看看她!” 赵玉慢慢抬起头来,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喃喃道:“蓉蓉……” “……蓉蓉?” 她一声一声念着,每多念一声,语气便 越发重了一分。 突然地,赵玉的声音停了下来,但那双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安蓉蓉,好像要把这个人死死地记在心里。 “蓉蓉呀……”赵玉慢慢笑了起来,在姥姥惊喜的目光中,缓缓说着,“我当然记得蓉蓉啊……” 赵玉慢慢抬起手来,轻轻放在安蓉蓉的脸上,那冰冷的触感让安蓉蓉打了个冷战。 “蓉蓉,我怎么会不记得蓉蓉呢……” “……阿文说,女孩子的名字,是她的第一张脸……所以,一定要给我们的孩子取一个非常非常好听的名字……” 赵玉轻抚安蓉蓉的面颊,她看着安蓉蓉,但她的目光却渺渺不知落在了何处。 “所以……安曼瑢。”她喃喃着,“阿文说……就叫‘安曼瑢’吧。” “可是我不高兴……我说,是我生的女儿,当然要听我的。” “不要曼字,‘瑢’字也很复杂,等到孩子开始学写字的时候,肯定会埋怨我们怎么给她取这么难写的名字……” “所以……就叫蓉蓉吧。” “蓉蓉……蓉蓉,这个名字一听就觉得应该是一个特别可爱的小姑娘,对不对?”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赵玉吃吃笑了起来:“我和阿文都那么高兴……那么高兴……” “可是……阿文为什么最后没有再回来了呢?” 赵玉的声音一点点冷了下去。 “他说过他很快就会回来的……可是他却没有再回来了……” “他没有回来了……” “他没有回来了!” “他为什么没有回来?!” 赵玉的声音蓦然尖利了起来,突然站起身来,如同疯虎,竟一下子推开了她身旁的姥姥,将安蓉蓉重重推在墙上,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此刻却像是铁钳,牢牢地卡住了安蓉蓉的脖子。 这一下来得太过突然,又太过令人措手不及。 无论是方才还在高兴的姥姥,还是门外的安继宗,还是安蓉蓉,甚至是门外等着的护士……谁都没想到赵玉竟然会突然做出这个举动。 猝不及防地被自己血缘上的,更是名义上的母亲掐住脖子,安蓉蓉却好像没有感到那逐渐抽离的空气,只是死死地看着赵玉,好像要把她这一刻的表情牢牢地记在心中。 她牢牢地掐着安蓉蓉的脖子,她死死地掐着安蓉 蓉的脖子,脸上的表情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是你啊!”她歇斯底里地大喊着,“都是因为你啊!” “如果不是你,阿文怎么会不会来?!如果不是你,阿文怎么会抛下我?!都怪你!都怪你!都是你的错啊啊啊啊!!!” 安继宗一个箭步冲了进来,伸手拉住赵玉,但是谁知道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病美人竟有这样大的力气,竟让他怎么都拉不住。 安继宗急了,向着门外吓傻了的护士大喊道:“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来帮忙!快啊!!” 护士被吼得一个哆嗦,用力按下警铃,脚步声立即从走廊上响起,一些长得虎背熊腰的男保安冲了进来,将赵玉的手从安蓉蓉的脖子上一点点掰开,一边向护士吼道:“镇定剂!” 直到现在,姥姥才反应过来,吓得大哭起来,“玉儿啊!你这是做什么?!蓉蓉是你的女儿啊!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难道想要掐死你的女儿吗?!” “她不是我的女儿!”不知道触到了哪一点,一直对外界的话都没什么反应和互动的赵玉突然尖叫起来,“我没有女儿!” “如果不是她,阿文就不会离开我了!” “我没有这样的女儿!我不要这样的女儿!” 姥姥的嘴唇哆嗦着,放声大哭,嚎啕道:“玉儿啊!你这是什么话?!她是你的女儿啊!你是这么对你的女儿的吗?!你这是想要气死我吗?!” 但赵玉却完全没有理会姥姥的哭喊,就算被强硬地从安蓉蓉身上拉开也依然用噬人的目光死死看着她,嘶声叫道:“你为什么不去死?!” “你为什么还活着?!” “你为什么不去死!!!” 大喜大悲大怒……姥姥一口气喘不上来,直接晕了过去,顿时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终于,在安继宗的主持下,场面好歹没有乱起来,赵玉被强制注射了镇定剂,而姥姥也被送进了医院,医生说是要好好养几天。 当一切都尘埃落定,安继宗将目光投向了一边坐在长椅上安静得过分的安蓉蓉,张了张嘴,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安慰吗? 十五年来都被当做私生女,在夹缝中长大,而当得知自己父母的消息的时候,父亲也死了,就连母亲也疯了,还对她说让她去死……的确是应该安慰……但是归根到底,这却全都是他的错。 那么……去道歉吗? 但在此刻,好像连道歉都轻得承受不住它应当承受的重量。 当他却更不愿意什么都不做。 安继宗来到安蓉蓉面前,慢慢伸出手,覆在安蓉蓉的头上,声音有些干涩道:“如果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吧。” 安蓉蓉抬起头来,看着安继宗。 出乎他的预料的是,安蓉蓉此刻表现得过于平静。她的眼里没有泪水,没有怒气,没有失落……什么都没有。 安蓉蓉摇摇头,道:“我不难过。” 她说着,收回了目光,望向窗外,良久,声音才轻轻地传到安继宗的耳中:“我已经不会再为这种事难过了。” 安继宗瞬间红了眼眶。 作者有话要说:汗,妹纸们都好聪明好厉害哒,昨天差点不敢回留言了_(:3」∠)_ ☆、第41章 chapter.41 几天后,当姥姥能够出院的时候,安继宗也要离开了。 在离开的时候,安继宗认真地问安蓉蓉愿不愿意回安家,并表示如果安蓉蓉愿意回安家,那么他一定会将她视作亲女。 安蓉蓉回想起上辈子的一切——就像安继宗说的那样,上辈子的他,除了无法为她正名之外,的确是将她视作亲生女儿。 她的一切都是参照着安曼瑶来。凡是安曼瑶有的,安蓉蓉就没有缺过,凡是她表露出喜欢的,第二天就会有一模一样的送到她的房里……就算她高考成绩一塌糊涂,安继宗也费力将她送到国外镀金,就算她想要邵启之,安继宗也从未反对。 是啊……除了那些一直在她耳畔环绕的流言蜚语,就连安曼瑶在她面前都要退下一射之地,安继宗到底还有哪里对她不好呢? 但安蓉蓉依然拒绝了。 因为她和他们终究不是一家人。 上辈子的时候,安蓉蓉就对这一点嫉妒得发狂——就算她同安曼瑶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就算她和安曼瑶用着一模一样的东西,就算她同安曼瑶吃着一模一样的食物……但当她坐在安家的桌上时,谁都能一眼看出她与他们的格格不入。 ——他们不是一家人。 上辈子的安蓉蓉是那么地不甘心地想着这件事,但是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这并没有什么好不甘心的。 因为他们的确不是一家人。 所以她可以放下了。 就算她依然不明白为什么安继宗上辈子默认了她的那一声“父亲”,就算她依然不明白为什么上辈子从没有人告诉过她她的身世……但是她可以放下了。 连同安家、连同那背负了两辈子的枷锁一起放下了。 直到此刻,安蓉蓉才能够心平气和地审视着自己,审视着她上辈子的所作所为。 是的,他人对她的评价,其实一点错都没有。 她傲慢、自负、眼高于顶。她就像刺猬一样,刺痛了所有敢于接近她的人——无论是好是坏——然后让她身边空无一人,只有一个个或明或暗的敌人对她虎视眈眈……而一切其实都源自于她的自卑和敏感。 正是因为自卑,才会格外地无法容忍他人的蔑视;正是因为敏感,才会格外地无法容忍他人的指点。 她警惕着所有的人,用敌视的目光看着整个世界,于是也不能怪世界也用敌视的目光看着她。 重生以来,她也曾经疑惑过,为什么这一世同上一世有那么大的不同? 为什么上辈子那些从来没有在她耳畔消失过流言却在这一世慢慢散去?为什么上辈子那些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消失过的敌视却在这一世从未出现?为什么那些指指点点,那些讥嘲,那些轻蔑和不屑都消失不见? ——因为她的态度。 上辈子的她,因为对“私生女”的身份耿耿于怀,再仗着自己的美貌,将自卑转为狂妄和自傲,像是疯狗一样,对着所有的人都狠狠咬了回去,结果却是让自己孤身一人,踽踽独行,直至身死;而这辈子的她却因为肥胖,对那些流言只能选择忍耐和退却,结果却是平安无事地成长到十四岁,而到了现在,她也有了朋友,也有了同学,也有了属于正常人的人生,甚至是属于正常人的身份。 ——正是因为她没有咄咄逼人、没有针锋相对、更没有做出像那种勾|引别人男朋友然后再在原主面前将那人甩了的事,于是世界在她面前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而当她甩掉那属于私生女的包袱后,她才发现有些时候事情其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复杂、才发现这世上的青草绿树鲜花鸟语都带着这样强烈的青春和扑面而来的美丽。 世界原来是这么美好。 为什么她却一直都没有发现? 一时的忍耐和退却,可以换来更长久的安宁和平静;而极端和疯狂,却并不能为她带来更好的境遇。 ——当你注视深渊时,深渊也在注视着你。 或许就是这样吧。 安蓉蓉平静地拒绝了安继宗的提议和金钱上的资助,并请求他不要将这件事在姥姥面前提起后,就这样告别了安继宗,跟姥姥回到了那个破旧的老房子里。 她们没有再提安家,没有再提赵玉,没有再提私生女。 安蓉蓉就像是忘记了所有有关上辈子的一切,同一个平常的十五岁高中生小姑娘一样,上学、放学、学习、考试…… 而在将那些不甘,和那些急于成功,急于想要将所有人踩在脚下的急功近利和浮躁全都抛弃后,安蓉蓉这才发现,其实学习也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难,也没有她想象的那么讨厌。 摒弃了功利心,摒弃了好胜心,甚至摒弃了考试这种对于心理上的影响,安蓉蓉安安静静地听着老师的讲课,做着笔记,才发现“学习”这件单纯的事也是十分有趣的。 从 本质上来说,安蓉蓉就是一个喜欢新鲜、未知的东西的人——这一点似乎是像她那位从未谋面的父亲——她喜欢知道一些她以前从来不知道的事,也对各种新奇的事物抱着极为强烈的好奇心……在撕下遮蔽了她二十多年的视线的名为“私生女”的叶子后,她翻开书,终于看到了名为“知识”的新世界的冰山一角。 无论是语文、地理、历史,还是物理、化学、生物……它们都在告诉着她,世上还有多少一直存在但她却从未注意过的事。 她满怀欣喜、求知若渴地吸收着这一切,如果不擅长,那就放下;如果喜欢,那么再接再厉——没有负担,也没有任何的逼迫,有的只是单纯的“兴趣”和“求知欲”。 就这样,时间慢慢走过,不知不觉就到了期末前的分班考试。 当安蓉蓉走进考场,流畅地将大部分试卷的大部分题目都流畅地写下,再走出考场同194班的学生们交流时,这才啼笑皆非地发现她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晋入了学霸团。 而几天后发下来的试卷也说明了这一点。 九门科目,除了数学和政治较弱,只是堪堪及格,其它六门的成绩竟都是十分不错,而英语更是不用说。 当安蓉蓉拿到试卷时,犹自不敢相信她竟然考出了792这样两辈子都没得到过的高分。 而就在安蓉蓉发怔的时候,吴海玉和贝晓曼凑了过来,瞧着安蓉蓉的成绩单,都是笑着恭喜。 但是既然是分班考试,那么自然也有分班意愿,而分班考试只是一种对于分班意向的辅助测试,重要的还是要看本人的意愿。 于是吴海玉便问道:“蓉蓉,你要去文科还是理科?” 安蓉蓉想了想,又看了看自己的成绩,觉得似乎哪一科都差不多,于是问道:“那你们呢?” “文科吧。”贝晓曼答得挺快,显然是早就想过了的,“虽然我现在文理成绩还差不多,但是物理老是学得不太好,我怕到高考的时候会变成弱势……还是文科算了吧。” 而吴海玉则是犹豫了好一会儿,道:“我也不知道,我觉得我好像每一门都挺好的。” 安蓉蓉和贝晓曼都瞥了她一眼。 何止是挺好?应该说是非常好才对。 就连这段时间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安蓉蓉都听过有好几个老师找吴海玉谈话,希望她能选择文科/理科的事,再看那每一次考试都是1000分以上的 成绩……还真是“每一门都挺好的”,挺让人羡慕嫉妒恨的。 安蓉蓉道:“那你自己呢?你喜欢什么?” “喜欢?”吴海玉一怔,竟好像被这个简单至极的问题给问住了。 “或者说你以后想做什么?”贝晓曼接道,“我想读金融,你呢?” 吴海玉迟疑得更久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迷茫道:“我不知道。” 贝晓曼叹道:“其实我还挺想我们能分到一个班的……如果可以以后考到一同个学校就更好了!”说到这里,贝晓曼望向了安蓉蓉,“那你呢?” “我无所谓啊。”安蓉蓉想了想,微微笑着,轻快道,“反正不管怎么样,只要高兴就好。” 贝晓曼白了安蓉蓉一眼,道:“如果考不上好学校,找不到好工作,挣不到钱的话,连自己都养活不了,怎么会高兴?!” 或许对别人来说的确是这样吧。 安蓉蓉只是笑着,没有说话。 而贝晓曼也只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没有在这件事上多过纠缠。 她转头看着热热闹闹的教室,有些叹息,也有些伤感道:“等到这个学期结束……恐怕很多人都会变成‘其他班的同学’了。” 一说到这个,同样还是小姑娘的吴海玉也沉默下来,有些难过。 安蓉蓉倒是不太在意,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收到贝晓曼和吴海玉一人一个瞪视,安蓉蓉无奈改口,“……反正还在同一个学校啊,如果真的有心,又怎么会见不到?而且……” “而且不管怎么说,”安蓉蓉笑了起来,“新的生活,新的人,和新的故事总是值得期待的啊。” 是啊,一切都是崭新的。 新的世界和新的生活在等着她,还有什么值得烦恼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总有种“其实在这里结束也是可以的”的感觉_(:3」∠)_ ☆、第42章 chapter.42 分班考试过后就是期末考试。 而期末考试过后,学生们很快就迎来了自己的暑假。 由于194班分进了理科班,而安蓉蓉思索良久之后终于还是填了文科,于是即将在下学期被分入新的班级的安蓉蓉,便迎来了她高中时期最后一个轻松愉快的暑假——因为不用做暑假作业。 趁着这两个不用上课,也没有暑假作业负担的日子,安蓉蓉就这样在家中花了大部分时间,埋头翻译,剩下的一部分时间才会拿出来看看书,或者出门散散心。 从前的安蓉蓉不知道为什么她已经给了姥姥一笔在岐水镇来说不小的、足够用好一段时间的钱后,姥姥却还是那么忙碌。 她曾经用“老人闲不下来”这个理由打发自己,但是直到那一天,安蓉蓉才发现,这些钱其实都填进了赵玉的无底洞里。 养病,也是要钱的。 而精神上的问题的药,对于小镇里的一个老人来说,更是一种沉重的负担,更何况那个老人还要支持两个人的生活,还有安蓉蓉上学的花费。 姥姥从来没有跟安蓉蓉说过苦,一声都没有,但是安蓉蓉却不忍心再看着姥姥那么大的年纪,还要天天去照顾菜地、买菜卖菜、做手工艺品,然后再去县城兜售,所以她翻译得更勤快了。 而且经过前期的口碑的积攒,还有自我充电,翻译公司开出的价已经接近了正常的水准,于是双方累加之下,竟然也让安蓉蓉迅速攒下一笔不小的钱,而她则将这些钱统统塞给了姥姥,只求她不要再这么累。 当姥姥拿到这笔钱时,怔愣了很久,已经开始变得浑浊的眼里涌出了点点泪花,但又被马上擦干净。 姥姥看着安蓉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良久才憋出了一句略带颤抖的话,道:“不要恨你妈……她也是……也是……” 安蓉蓉只是点头,一口应下,道:“好。” 她不会恨那个女人,因为她也不会爱她。 时间就这样波澜不惊地过去了,安蓉蓉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但她努力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眨眼间暑假就过去了一个半月,这一天,宅了快一个暑假的安蓉蓉终于感到自己身上快要长出来的蘑菇,于是揣上几张红票子就去逛街了。 不得不说,岐水镇的街道可真是乏善可陈,犹犹豫豫地转了几圈也没什么稍微看得上眼的东西。 安蓉蓉顿 觉十分不满,扭头就搭上了去县城的巴士。 但坐在巴士上时,安蓉蓉这才想起来,重生回来后她还没好好逛过县城,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可以逛的地方……虽然她觉得这个小县城可能也没啥好东西,但怎么也要比岐水镇要好……吧? 可是万一呢? 万一那个小镇也没什么好玩的怎么办? 万一那个小镇也没什么好吃的怎么办? ……不,第二个就算了,她现在还不能吃高热量的东西……可是那个小县城应该也没什么好看的吧? 刚坐上巴士没多久,又懒又龟毛的安蓉蓉又后悔起来。 但现在已经离开了岐水镇,就是停车也是停在荒郊野外,于是安蓉蓉也只能一边暗骂自己发什么神经,一边耷拉着脸把脑袋磕在窗户玻璃上。 到了县城,安蓉蓉抱着怎么也不能白来的想法,把县城给逛了个遍,倒是还真给安蓉蓉发现了好玩的东西——古玩市场。 虽说是古玩市场,但说白了就是小地摊。 不过虽然说是一个个小地摊摆出了一个小圈子,但是细细看去,什么旧书籍、老铜钱,还有一个个瓶瓶罐罐,咋看起来也是古色古香。 安蓉蓉虽然也是外行人,但也知道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的道理,只是在一边瞧个热闹,然后摸出一串造型还挺不错的檀木珠子,问了价看那摊主倒没好意思拿一串破珠子骗她,便直接买下,打算送给姥姥。 而至于捡漏? 上辈子听说的捡“漏”反被骗的例子还少么?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还是安心看个热闹吧。 不过—— 临走前,安蓉蓉盯着这些小地摊,心里倒是冒出一个蠢蠢欲动的念头,但最后还是压下了。 算了,虽然感觉挺新奇挺有趣,不过还是做个好人吧,就当是积德。 招摇撞骗什么的……虽然来钱快,但是可没这个必要啊。 安蓉蓉没有带什么别的东西,于是也只能暂时将那檀木珠子套上手,先带回去再送给姥姥。 走了好一会儿,就在天色将暗的时候,安蓉蓉终于觉得已经逛得差不多了。她最后再看了看县城,觉得应该没有什么新奇地方了,这才掉头向着汽车站走去。 但没走多久,在路过一条小巷口的时候,安蓉蓉不经意的一瞥,然后就是一愣。 那边那个——不就 是许久不见了的卫天昊么?! 他在做什么? 只见在安蓉蓉右手边那不算长也不算短的小巷尽头,是一个人流稀少的三岔口。 而卫天昊就不知道怎么的,就站在那三岔口上,目光在他面前的几条小巷上游离了一下,然后苦大仇深地低头看着手上的纸条。也不知道那纸条上究竟写了些什么东西,卫天昊盯着那纸条,满脸的严肃,就像是在看天书,又像是在看高数。 ——他怎么了? 安蓉蓉带着几分好笑,还有几分好奇,也不去叫他,就这么远远地站着看他。 看了好一会儿,只见卫天昊像是终于确定了什么,把纸条揣怀里,慎重地向前走了几步,消失在安蓉蓉的眼中,就在安蓉蓉打算追上去的时候,他却又原路返回走了出来,从怀里掏出纸条,然后——继续低头看纸条。 安蓉蓉:“……” 这家伙果然是逗比役的。 也不知道他在这里磨了多久,又打算磨到什么时候,安蓉蓉也懒得再继续看这家伙会犯蠢到什么地步,便向前走了两步,想要开口叫他,但就在这一刻,安蓉蓉心中却蓦然一沉。 一股莫名的危机感像是蛇一般滑上后背,引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安蓉蓉睁大眼,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暗处注视着她,那样冰冷粘稠的感觉让她差点忍不住战栗起来。 ——这是什么?! 安蓉蓉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微微咬牙,转作不经意一般,偏过头,望向了那让她感到不安的源头。 那是一辆随处可见的面包车。 十分大众的车型,十分大众的车牌……除了那象征着外地的车号,还有车轮上沾满的污泥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 但…… 安蓉蓉看着那贴着厚厚黑膜的玻璃窗,飞快地转开视线,但眼皮依然不由得跳了跳。 只有死过一次的人,才会感到那种熟悉的来自死亡的迫胁。 而那辆普通的面包车里,就在向安蓉蓉不停地传达那毛骨悚然的气息,就像她临死看到的邵启之的眼神。 这一刻,就像是福至心灵,安蓉蓉终于明白了她究竟忘了什么。 ——卫天昊! 上辈子那铺天盖地的报导一个又一个在她脑中闪过,安蓉蓉终于变了脸色。 难道……难道就是在这个时候吗? 安蓉蓉脑中一片空白。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有一瞬间。 突然地,安蓉蓉听到一声奇怪的、低低的、就好像是野狗临死前的呜咽传了出来。 站在那面包车旁的卫天昊一怔,似乎就想要扭过头去看,但就在这一刻,安蓉蓉大喊道:“卫天昊!” 话一出口,安蓉蓉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明明是八月份的天气,安蓉蓉却感到像是坠入了冰窟,冷得她差点忍不住发起抖来。 但她却笑了出来,道:“喂!你在那里面做什么?!” 安蓉蓉感到脑中一片混沌,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她只是凭着直觉,凭着心意,就这样叫住了卫天昊。 万一那辆车里真的是逃犯该怎么办? 她不知道。 万一她也被那逃犯注意上,一起被掳走该怎么办? 她不知道。 万一那逃犯带了枪,万一他们不满她这个“拖油瓶”,万一他们直接杀了她……怎么办? 她不知道。 此时的她就像是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人正缩在角落中瑟瑟发抖,心中盘旋着一个比一个可怕的猜测;另一人却是笑颜如花地站在阳光下,站在人群中。 ……对……她怎么忘了呢? 虽然卫天昊站着的地方十分偏僻,几乎看不到人,但她却是站在大街上啊! 那些逃犯敢在逃亡路上多绑走一个人,除了给自己增加筹码,也有当时卫天昊站得偏僻,而且听到了车里的呼救声。 现在没有什么呼救声,卫天昊也不是一个人,而且虽然他的确站得很偏僻,但是她却在大街上,甚至还有相当的人正在为了方才那一声大喊向她投来奇怪的视线。 脑中一下子清醒起来,安蓉蓉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不会这么巧”,一边笑意盈盈地看着怔怔盯着她的卫天昊,道:“说你呢!怎么不说话?!” 卫天昊瞧了她好一会儿,才满是不确定地说道:“你谁啊??” 安蓉蓉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在她没见到卫天昊的这三个多月已经瘦了大半,同先前那个胖子的形象截然不同,卫天昊没反应过来也是正常。 但现在满心焦急的安蓉蓉可不会去体谅卫天昊,心里又气又急,但脸上却不敢表露出分毫,只是虎着脸道:“你连我都不认识了?!” 卫天昊疑惑地眨了眨眼,站在原地,没有一分要走出来的意思。 安蓉蓉满心焦急,不敢轻易走进那条小巷,但却知道如果现在的她不走进小巷只会更惹人生疑,于是向前两步,指着自己的脸道:“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卫天昊迟疑地向前走了两步,看了她好一会儿,安蓉蓉终于忍不住,瞪着他道:“安蓉蓉啊!我是安蓉蓉啊!你不认识了?!” 卫天昊吓了一跳,脱口而出道:“你去整容了?!” 安蓉蓉顿时想把这家伙拖过来暴打一顿。 虎着脸摔下一个重重的鼻音,安蓉蓉扭头就走,而就像她想的那样,卫天昊咋咋呼呼地跟了上来,道:“你生气了?你真的生气了?诶?你不是真的生气了吧?!” 没心思去理会卫天昊,安蓉蓉微微低头,紧张地听着背后的动静。 身后一片安静,直到他们走出了这条僻静的小巷都没有任何反应。 ——看来真的是虚惊一场了。 安蓉蓉终于松了口气,而卫天昊那叽叽呱呱的声音终于再一次传到了她耳中:“……你别这么小气嘛!这又不能怪我,你自己看你跟上半个学期是不是长一样?变化这么大,我会猜你去整容不是很正常的事嘛……不过你真的不是去整容了吗?!” 安蓉蓉:“呵呵……” 一拳揍在嘴欠的卫天昊的肚子上,再甩了他一脸马尾辫,安蓉蓉气哼哼地往前走。 但没走几步,安蓉蓉就听到卫天昊“哦”了一声,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甩下一句“我去拿点东西”,就扭头向着小巷子里跑去。 “等等!”安蓉蓉脸色大变,伸手想要拉住卫天昊,但却没有抓住。 蠢材! 安蓉蓉心中大急,想也不想地追了上去,而就在他们踏入小巷的那一刻,一直没有动静的面包车突然车门大开,一个十六岁左右的少年从那面包车中狼狈扑了出来,但他抬起头来时,那张熟悉至极的脸让安蓉蓉瞬间睁大了眼。 看到安蓉蓉和卫天昊两人,那人涕泪横流的脸上浮出了抓到了救命稻草般的神色,大喊道:“救我!救命!求求你们!救我!” “我是邵启之!我是邵氏继承人!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救我!!” 邵启之? 为什么是他? 怎么会是他?! 卫天昊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半天没有回过神,而安蓉蓉则是大急,来不及想更多,更来不及想邵启之是怎么回事,伸手拉住卫天昊扭头就要往小巷外跑。 但就是这一扭头,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她的眼睛,止住了她的脚步,而一个面色阴沉的矮个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们的身后,不耐烦地看着她们。 “你们的运气太差了,小鬼们。” “跟我们走一趟吧!”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开了句玩笑后,没想到妹纸们群情愤慨,磨刀霍霍……吾心甚慰啊【喂 ☆、第43章 chapter.43 此时此刻,言语已经无法再形容安蓉蓉心中的“卧槽”之情。 老老实实地被那矮个子用枪指着押进面包车,安蓉蓉跟邵启之卫天昊一起被捆得结结实实,再在嘴上贴上黑胶布扔在后头,而矮个子则是坐在副驾座上,闷头抽烟。 不一会儿,驾驶座的门打开了,一个长了一张笑眯眯的老好人脸的人坐了上去,将手中不知道装了什么的塑料袋向着矮个子那头一推,然后看向后车厢的三人,神色瞬间沉了下来。 面色阴沉的矮个子看到这个人,勉强挤出了两分笑容,向他招呼道:“周老大!” 周老大看了安蓉蓉和卫天昊一眼,又看了看邵启之,道:“怎么回事?” 说到这个,矮个子就不由得阴沉地瞪了邵启之一眼,道:“这小子跑出去了,被这两个小鬼看到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周老大脸拉了下来,“他不是用绳子捆着的吗?” 矮个子用力吸了口烟,道:“你还别说,周老大,这小子我看他倒是有点本事,竟然趁我去厕所的时候自己挣脱绳子跑出去,如果不是我回来得及时还真被这小子得手了!” 周老大的脸色更黑了,忍不住呵斥道:“你怎么走了?我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吗,不要擅自离开,不要擅自离开!有什么事你不能等我回来再说?!” 矮个子十分不以为然,道:“周老大,人有三急,这个我也没办法啊!” 周老大一噎,沉沉地看了矮个子一眼,到底不想在这个时候起内讧,道:“那这两个小鬼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矮个子烦躁地把烟摁灭在烟灰盒里,道,“既然看到了,那就一起带走!” “多个人就多个乱子,你以为我们是去野营的?说多带两个人就多带两个人?!”周老大愤怒地拍着方向盘,咬牙切齿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逃命?!” “得了,点到为止吧周民!”矮个子嗤笑一声,沉沉地看了周老大一眼,“你以为是谁害的我们落到这个地步的?我不说你就以为我不知道?如果不是你弄了那东西进来,老子现在还跟兄弟们在那头吃香的喝辣的!什么东西能碰什么东西不能碰,你心里一点谱儿都没有??” 周老大的脸当时就涨成了猪肝色。 矮个子不以为意,又掏出了一根烟点燃,道:“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不说我心里有怨气,那些知道你周老大做了什么的兄弟们 对你心里都有怨气。不过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咱俩就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你用得着我我也用得着你,把话摊开了说,对谁都有好处……周老大你就直说吧,你心里到底有没有脱身的法子?” “你觉得呢?”周老大瞥了后车厢的邵启之一眼,冷笑着回了一句,然后踩下油门。 虽然没头没脑地听了这么一大段话,安蓉蓉心里却是摸清了几分思路,但现在到底信息太少,安蓉蓉也不敢在这种要命的事上贸然下定论,于是也只能期待他们再说多一些。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矮个子的话给气狠了,那周老大一路上一句话都没再搭理矮个子,再加上这破面包车实在颠簸得要命,于是安蓉蓉干脆观察期周围来了。 安蓉蓉三人被塞进了面包车后头那狭小的空间里——这当然不用说;由于那矮个子是个老烟枪,所以周围浮着呛人的烟味——这也不用说了;面包车的后座被拆掉了,车厢内干干净净得不像话,工具箱之类的东西一概没有,也不知道如果车子半路出了什么问题他们要怎么办。 安蓉蓉的目光移到对面。 在她的对面,刚好就坐着邵启之。 此时的邵启之,一张脸上脏兮兮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和绝望,不轻弹的男儿泪更是哗啦哗啦地下来,一看就知道已经被吓得三魂去了七魄。 安蓉蓉生出了几分疑惑:邵启之这个家伙怎么会这么怂?难道真的被那两人吓狠了?还是因为年纪轻轻的他修炼还不到家?不过话说回来,这家伙三个多月前不是还叫做邵则的么,这么快就改了名了?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不,不对。 这个暂时放在一边,先来想想别的。 首先,对照上辈子的记忆和报导,安蓉蓉不难得知这群逃犯被抓捕的原因是贩卖毒品。虽然已经不记得他们卖的是什么毒品,但是既然都从边境逃到国内,还要抓上一个“帝都重要人物的儿子”来当人质,想来性质绝对不轻,再想想邵启之那个现在还健在的外公,安蓉蓉就不禁为这两个敢在虎头拔毛、而且还成功了的逃犯的好狗胆和好狗运感慨不已。 ——不过再怎么挣扎,最后还不是被毙了? 就是牵扯到了无关人士。 想到这里,安蓉蓉就郁闷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绳子,再瞥了一眼卫天昊。 但让安蓉蓉气闷不已的是,不同于哭得稀里哗啦的邵启之,卫天昊这个家伙竟然满脸 的好奇,就差没在脸上写着“好神奇诶我竟然被绑架了”,对上安蓉蓉的视线后,还向她弯眼笑着,一副神经粗大得绕银河系三圈的样子,真是让安蓉蓉恨不得把这家伙拖过来揍上一顿。 ——你知不知道那两个是穷凶极恶的逃犯,而你现在小命堪忧啊?! 安蓉蓉越发气闷了。 狠狠瞪了卫天昊一眼,安蓉蓉移开视线。 然后……然后他们是在什么时候,在哪里被人发现的? 不知道,但想来时间不短。 安蓉蓉心中沉了沉,也不知道姥姥知道她失踪后会是什么反应……都是卫天昊这个家伙的错! 安蓉蓉又瞪了卫天昊一眼,收获了一记茫然的回视。 再想想……再想想有没有什么有用的。 安蓉蓉背上渗出了些微的冷汗,将那本来就已经有些模糊的记忆翻来覆去地想着。 时间……报导上有说时间吗? ……想不起来了。 地点呢? ——郊外的废弃仓库。 哪一个城市的郊外? 安……苍? 不对! 安沧? 不是! 那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东仓? 东仓市?! 对!就是隔壁市!就是她去考试的那个东仓市啊!! 安蓉蓉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她微微抬起身,目光越过卫天昊,望向他身后窗外的景色,发现果然是通往东仓市的路! ——那么……就是这几天吗?这两个逃犯被发现的时间就是这几天吗?! 安蓉蓉心中“喜”还没来得记完全升上来,就再一次被“忧”给占据了。 他们被发现的日子越早,就代表着她和卫天昊的小命就越发危险……谁也不知道这些亡命之徒狗急跳墙的时候会做出什么事,但从上一世卫天昊的结局来看,想来不是什么好事。 那么她来得及改变吗?她来得及从这两个人手里保下自己的小命吗? 虽然她这一世的力气的确十分惊人,但是她的敏捷却只能算是普通人的程度。这样一来,如果只是一般的拿刀的小混混,她还能硬着头皮上,但是对这些拿枪的亡命之徒…… 为什么她这么倒 霉?! 安蓉蓉第三次瞪向了卫天昊。 感受到安蓉蓉的视线,同样被胶布贴住了嘴的卫天昊歪头看了她好一会儿,含笑向她眨了眨眼,眼中尽是安抚之意。 十分神奇地,安蓉蓉竟然看懂了这个带着安抚意味的眼神,但是——但是她一点也没有感到安心啊!! 安蓉蓉出离暴躁了,而她一暴躁,手上就忍不住用力,而她一用力…… “啪。” 安蓉蓉:“……” 等……等等!这是什么情况?! 由于两手被反绑在身后,所以看不到状况的安蓉蓉展开手,努力摸到了绑在手腕上的绳子,然后…… 安蓉蓉:呵呵。 她知道她力气大,但是她不知道她力气原来真的大到了这种地步啊! 足足有她手腕那么粗的绳子,竟然在被她一挣后断了一半! 安蓉蓉觉得此刻唯有“呵呵”代表她的心。 看了看前头的那两个人,安蓉蓉不敢再用力,就怕挣脱后被那两人发现,直接来上一枪送她见阎王,不过…… 就像那个矮个子说的那样,人有三急,她总会等到他们分开的时候的……到时候她再想想该怎么办—— 突然,一个温热的东西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蹭到了安蓉蓉的身边,用肩膀撞了撞她。 安蓉蓉诧异望去,只见卫天昊向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安蓉蓉:“……” 这家伙以为她是x教授点开了心灵沟通的能力吗? 好像也看出了安蓉蓉满脑袋的问号,卫天昊在背后抓住了她的手,慢慢把她的手摊开,然后歪歪扭扭地写着什么。 努力辨认了半天,安蓉蓉才惊讶地发现,卫天昊写得竟然是“卫星定位仪”! 安蓉蓉目瞪口呆。 什么? 等等!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卫天昊向她眨眨眼,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上衣口袋,又继续写到,“别怕。”想了想,好像怕这样还不够,卫天昊再加了句,“我会保护你的。” 安蓉蓉一怔,心中百感交集。 但还没等安蓉蓉来得及想更多,不知不觉中已经进入了东仓市的周老大突然踩下刹车,呆呆地盯着前头,被矮个子推了好几下才反应过来,惊疑不定道:“猴子!你看那 个人是谁?!” 被叫做猴子的矮个子望去,而后立即回头,在看到邵启之后才松了口气,同样满脸惊疑地再度望向前方,道:“格老子的……这是什么东西?老子差点以为自己撞了鬼了!” 发生什么事了? 不愿错过任何一个可能的转机的安蓉蓉精神一振,也探过头去看,而就是这么一看,却让安蓉蓉吓呆在了原地。 站在东仓街上跟几个学生模样的人走在一起的是——邵启之?! 安蓉蓉做了一个跟矮个子一模一样的动作——扭头去看她身边那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家伙。 这一刻,安蓉蓉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蹿上了她的背脊。 ——如果她身边这个被绑住的人是邵启之,那么站在街上的那个人是谁? ——如果说站在街上的那个人是邵启之,那么她身边这个被绑住的又是谁? 谁是邵启之?! 邵启之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妹纸们都十分担心男主的运气啊 其实男主运气这么差都是因为他开了挂你们造吗【喂 而至于为啥说算命没给钱呢,大概情况是这样的—— 算命先生:这位少侠我看你天资卓绝人中龙凤,一看就是《地球online》的人民币玩家,假以时日定能当上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但老夫算出你命中有一生死大劫,如果无法渡过则需呼唤gm销号重来,如果成功渡过则能成为《地球online》的一大挂比,遇神杀神遇魔杀魔,只要你愿意给老夫九千九百八十八,那么老夫就能帮你免去此劫,你看如何? 男主:白白 ↑ 就是这样 …… ………… 总感觉作者君胡扯的功力越来越高了呢喵~o(=nwn=)m 附:你们造为什么“邵启之”上辈子那么恨女主一定要女主去死么? 因为他是___啊!(此处完形填空5分,请同学们自由发挥) ☆、第44章 chapter.44 安蓉蓉呆呆她身边的这个邵启之,而后又扭头,看着前面那个人。 ——她曾经那么熟悉那个人。 她曾经跟他同床共枕过三年,也曾经为了讨好他去观察他的每一个举动……她了解他的每一个举止,甚至是每一个下意识的小动作,所以她才能越发肯定,站在东仓市街上的那个人,就是邵启之! 既然这样…… 既然这样,那她身边的这个邵启之又是谁?! 安蓉蓉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来,凝神看着她身旁这个被五花大绑,嘴巴上也贴上了胶布的邵启之。 其实在一开始的时候安蓉蓉就该发现的。 眼前的这个人,除了那张脸之外,同她记忆中的“邵启之”没有半分相同的地方! 但她却被那张一模一样的的脸给误导了。 仔细想想,眼前的这个邵启之,又怎么会是她记忆中的那个人呢? 在她的记忆中,那个“邵启之”有时候温文尔雅、谦虚有礼,有时候又自大自傲、自负狂妄……但无论是哪个状态的他,他的眼中都是沉沉的黑。 可是她眼前的“邵启之”,他却像是她曾经见过的那么多的纨绔子弟,眼神轻而浮,就像是没遇过任何挫折,没有遭过风吹雨打的温室小花。 一个是有着一张漂亮至极的面具,在她被逼下天台的那一刻都没有察觉到他心中杀意的完美演员;一个却是胸无点墨的温室花朵……他们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呢?! 就像是醍醐灌顶般,直到这一刻,安蓉蓉才恍然发现自从在考场上遇见“邵启之”后一直徘徊在她心中的疑惑究竟是什么。 在她的记忆中,“邵启之”这个名字,代表着邵氏继承人,代表着他从一开始就踩在了绝大多数一辈子也无法达到的终点上。 更何况他还是他父母的老来子,而且还是唯一的孩子,可想而知,这样的他究竟有多么受父母的宠爱,甚至有人怀疑这样的人一辈子到底有没有提过比水壶更重的东西! ——而她在考场上看到的那个“邵启之”,他衣着寒酸,手上还有着做了重农活而留下的厚厚的老茧。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邵启之呢? 是啊,他们怎么会是一个人呢? 他们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呢?! 但那个时候的安蓉蓉却被上辈子的记忆所误导,只以为他的身世有异,就 像整整十五年都不知道自己父亲是谁的她一样……可安蓉蓉却忘记了,邵氏集团的继承人在外人眼中,除了十七岁时在外国看病了一年外,他甚至都没有离开过京城! ——他们是两个人。 安蓉蓉从邵启之从面包车里扑出来,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了。 可是……为什么他们后来又变成了一个人? 想到那个报导,安蓉蓉感到越发地冷了。 她非常肯定,在她上辈子见到的那个“邵启之”,就是邵则!那么邵启之呢? 真正的邵启之究竟去了哪儿? 难道他死了吗? 死在这一次的绑架中? 如果说他没死,为什么最后的“邵启之”会变成邵则?如果说他死了,那么为什么要隐瞒他死亡的消息,最后更是让邵则顶着“邵启之”的名字,生活了那么多年?! 而最为重要的是——邵则和邵启之,究竟是什么关系?! 长得这么像的两个人,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很显然,不止是安蓉蓉这么想,那个面色阴沉的矮个子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略微思考了一下,矮个子便打开车门,沉沉道:“我去把那小子抓过来!” “等等!”周老大紧张地抓住了矮个子的肩膀,道,“你干什么?!这里是街上!你想被条子发现吗?!” 矮个子怒道:“那你说怎么办?我可不信那小子跟邵家没有关系!多抓一个也多是一个筹码!” “糊涂!”周老大毫不客气地呵斥矮个子,“你脑子做什么用的?!就算他们有关系,难道他还会比我们抓到的那个小子筹码更重吗?!多一个人就多添一份乱,现在三个人已经很麻烦了,小心最后两头落不着!”一边说着,周老大还用阴冷的目光扫视着后车厢的三人,好像只要安蓉蓉他们有一个异动,他就会给他们一枪。 矮个子想了想,吐了口唾沫,又关上车门:“算那小子好运!” 眼看安抚好了矮个子,周老大终于松了口气,拿出一本交通地图放开,指了指一个地方,“这是我们现在在的地方,”然后翻了几页,指着另一个地方,“这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周老大将地图递给矮个子,道:“我开车,你找找出了市后我们要往哪一条路走。” 矮个子接过那地图,惊疑道:“你不知道往哪走?”在矮个子的印象中, 这个周老大虽然做事不太靠谱,但是在逃跑这一点上,别说是多擅长了,这也是他在据点被扫荡后不凑到他们老大面前,但却跟着这个别人戏称的“周老大”跑路的原因。 说到这一点,周老大的脸色就不太好看,道:“我本来打算走水路。” 点到为止,矮个子点了点头,没再追问,低头翻着地图,车内再度沉寂下来。 但不同于前头那两个虽然警惕,但却还没有过于紧张的逃犯,安蓉蓉现在感到她已经心跳快的要跳出来了。 他们现在已经是在开往郊外了。 安蓉蓉更是知道,没过多久,他们就会被堵在郊外的那个仓库里,被层层包围起来。 没过多久……是的,已经没有多久的时间了。 夏天本就闷热,安蓉蓉更是只穿了件格子短袖,但她却感到背后不知什么时候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了…… 如果再这样无所作为,那么等到他们在那个废弃仓库被包围起来的时候,这两个逃犯恐怕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好说话了,而且,谁知道那个废仓库里又是什么样的情况呢? 如果留下了一些废旧设备,他们还能跟这两个逃犯周旋,但也十分危险;如果什么都没留下,只有一片空旷的平地,那么面对这两个持枪的逃犯,他们几乎毫无优势!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安蓉蓉咬牙。 在她的这个位置,恰好能够看到那个正在专心看地图的矮个子。可是就算到了这个时候,那个矮个子的手依然时不时地摸上了他怀里的枪,没有丝毫放松,而那个在开车的周老大虽然应该是在专心开车,应该不会对她的动作造成太大困扰,但是最大的问题就是他在开车。 ——山路崎岖,万一不小心撞在树上怎么办? 可是等待却是一个更烂的选择。 ——怎么办? 还是说……还是说—— 就在这时,尖锐的警笛声毫无预兆地在这条山路上响起,车内所有的人都是一怔,前头的两个逃犯更是脸色剧变。 就是现在! 安蓉蓉猛地挣开了身后的绳子,连手都来不及用,一蹦而起用脑袋狠狠撞上了那个矮个子的头。 这一刻是那么漫长,又好像是那么短暂。 安蓉蓉感到她的血似乎都烧了起来,心跳如擂 鼓,震得耳膜都在发疼。 她不会失败,她也不能失败。 她的人生还没有开始,怎么能够死在这里?! 电光火石间,猝不及防的矮个子连哼都没有哼一声,被安蓉蓉那一下撞得晕了过去,瘫在副驾座上,而安蓉蓉更是眼前发黑,视线都模糊了起来,她甚至能感到粘稠的血从自己的额头缓缓流下,将本来就半黑不黑的视线染红。 方才看到的一幕幕从安蓉蓉眼前闪过,分毫毕现,她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她好像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又好像并不知道,唯有身体先理智一步反应,在头撞到矮个子的瞬间将手也伸进了他的怀里,稳稳地抓住了枪。 ——她不会死在这里的。 下一刻,安蓉蓉手中枪的保险栓“咔哒”一声打开,稳稳地抵在了周老大的太阳穴上,声音冷静得可怕。 “停车。” ☆、第45章 chapter.45 当听到那声开保险栓的声音时,周老大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 在道上混的人,其实见过各种各样的“硬茬子”——不管是背景硬还是性格硬,他们什么人没见过? 但是不管是那种人,要真的让他们开枪杀人,还真没几个敢动手的,就连周老大他自己拿了把枪做好了杀人的准备,可每次当他摸着那把枪的时候都会感到心里有些发虚。 那可是真的杀人啊!就算同样是混黑,也有拘留、服刑、无期和赏枪子儿的区别。而且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讲究的就是一个智取!智取!!就算他真的运了“那些东西”回来,那也是给钱这种王八蛋给逼的,在他心里这可是跟主动杀人完全不一样! 所以按照一般的情况,周老大这个人他是完全不相信一个学生娃真的敢开枪的,可是——这家伙把保险栓都拉开了啊! 有几个摸枪的初哥知道开枪前还是要拉保险栓的?这样的人会不敢开枪?再说了,就算不说她敢不敢开枪,万一一不小心走火了怎么办?! 此刻这辆小面包车已经行驶到了一个岔路口,身后是来势汹汹的追兵,而前方两条路都是象征着未知的黑暗,车厢内的气氛更是凝滞。 面对周老大的沉默,安蓉蓉却十分冷静,甚至笑了起来,冷声道:“停车,我不会说第三遍。” “而且我要告诉你的是,我现在还没有成年,以前也没有任何案底,也就是说就算我在这里杀了你,也不会有太大损失,而你的身份更让这件事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可能性被判做‘正当防卫’——到时候,你死了可就白死了,我觉得你最好想想清楚。” 听到了这番话,周老大冷汗流的更厉害了。 ——有几个人能在自己被枪指着的时候还保持冷静? 至少周老大做不到。 而且这个家伙是真的敢开枪的……她真的敢! 周老大努力保持冷静,没有哆嗦,想要像安蓉蓉说的那样停车,但就在这时,右边的山路上突然又猛地蹿出了好几辆警车,向着他们快速地迎面而来,跟他们后头的警车形成了夹击的姿态,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周老大心中一惊,反射性地猛打方向盘,面包车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噪声,竟从警车的包围中生生冲了出去,打着拐儿冲向了左边的山道。 而此时,就连面包车本身都像是喝醉了酒的人似地东倒西歪,里面的人又怎么能幸免? 本就保持着一个不太稳定的姿势的安蓉蓉一个不察,猝不及防下一头转向了副驾座上昏迷的矮个子身上,原本就撞得生疼的脑袋越发晕了,指着周老大脑袋的枪也偏开了。 就是现在! 周老大眼中闪过狂喜,伸手想要把安蓉蓉手上的枪抢过来,但奈何这面包车晃荡得过分,捞了几下都没够着,紧张之下终于想起来自己怀里也是有枪的,于是又勉强从怀中抽|出枪,想要先给安蓉蓉一枪,让安蓉蓉安分下来再说。 “砰!” 枪声响起,但这一枪却不是来自周老大,而是来自直觉感到危险的安蓉蓉。 并非是周老大不想开枪,而是因为一个人影在千钧一发之际撞在了他的身上,将他的手手重重磕在方向盘上,让他一个吃痛,手中的枪没有握稳掉了下去。 而安蓉蓉情急之下的那一枪也没有打中周老大,而是嵌在了车厢内顶部,只在车厢内留下一股淡淡的硝烟味。 周老大先是大怒,而后又大悸,就怕安蓉蓉那一枪真的打中了他。再定睛一看,周老大发现坏他好事的竟然就是被矮个子抓回来的另一个小鬼。 ——他就知道人多了一定会出幺蛾子! 来不及过多咒骂,此刻,周老大环顾四周,他原本以为能够用得上的矮个子一开始就被撞晕了,而一个拿枪的疯子正虎视眈眈,随时能开第二枪,在他的后面更是有无数追兵——难道只能是死局了吗?! 周老大目光在窗外游离着,在看到前头不远处竟然有条河流,突然眼前一亮。 来不及多想,周老大心一横,什么都没带,推开车门就抱头跳了下去,顺着车行驶的方向滚进了那条污浊的河。 失去了司机的面包车的行驶路线越来越像是醉鬼了,还是个疯狂的醉鬼。 安蓉蓉回过神来后第一时间扑上来握住方向盘,又在颠簸中爬到驾驶座,用力踩下刹车,这才没落得个车毁人亡的下场。 车身在右侧的山侧擦出一道长长的刮痕,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声音,面包车终于停了下来。 直到这时,安蓉蓉才终于定下神来,向那个现在还是一半挂在前头的卫天昊吼道:“卫天昊!你不要命了?!你知不知道我刚刚那一枪就要打中你了!!” 卫天昊蹭掉自己脸上的胶布,同样怒火冲天地吼了回去:“我不要命了还是你不要命了?!你怎么这么鲁莽?!你怎么会想到跟 两个拿枪的人硬拼?!” 安蓉蓉表情一滞,显然没想到卫天昊竟然会这么愤怒,略有不甘地拍着方向盘:“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你知不知道如果刚刚不是我,那个人就会开枪了!有你这么拿自己命开玩笑的吗?!”卫天昊的表情更愤怒了。 “可是——” 时间却没有给他们更多交谈的机会,就在这个时候,警车停在了面包车的周围,将面包车层层包围起来。 · 事情终于回复了平静。 那哭得稀里哗啦的邵启之已经不知所踪,想来是被邵家的人接了回去,而那矮个子更是被关押起来,相信不日就会转送更高级的警局或监狱。车内五人,逃了一个,关了一个,走了一个,只留下她和卫天昊两人在最近的警局录口供。 当安蓉蓉走出警局后,看着这万家灯火,心中万分感慨。 想她安蓉蓉上辈子活了二十七年,一次都没有被请去喝茶谈心,但这一次只是重生回来一年刚出头,就已经去了警局两次。虽然两次都是属于池鱼之殃,但也不能不感慨一句人生无常。 不过说到这一点,安蓉蓉就想到了罪魁祸首卫天昊。 说真的,安蓉蓉从没想过世上还有卫天昊这么倒霉的家伙,她遭到的两次池鱼之殃都是因为被卫天昊这家伙的霉运给带累了。 不过话说回来,当那些警察到了之后,安蓉蓉才知道他们来得这么快不是因为早就追查道了那两个逃犯和邵启之的踪迹,而是因为卫天昊口袋里的那个定位仪。 想来也应该是这样,不然抓两个穷凶极恶的逃犯怎么会弄那么大阵仗打草惊蛇? 这么看来,上辈子的时候应该也是这样吧,把卫天昊抓了的两个逃犯很不幸地没有发现他口袋里的卫星定位仪,然后被不知内情的警察包了饺子,慌乱之下逃到仓库里对持。但又因为那些警察并不是因为邵启之来的,只以为是普通绑匪,所以对敌人了解不足,在仓库那头僵持起来,最后被狗急跳墙的逃犯弄死了两个人质…… 细细将自己的猜测顺了一遍,安蓉蓉觉得这个可能性大大的有,但是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不太对。 不说安蓉蓉这个暴力挣断绳索的奇葩,在那些警察解开卫天昊的绳子时,眼尖安蓉蓉发现,卫天昊手上的绳子早已经已经默不作声地被他用不知道藏在哪儿的小刀割掉了大半,相信不过多久就能被他彻底 挣开,这么一想卫天昊也是有几分脑子的,并不仅仅是靠他的卫星定位仪才满肚子的底气嘛……既然这样,上辈子这家伙究竟是怎么死的?别告诉她真的是倒霉死的? 但话说回来,卫天昊这家伙到底是什么身份?不说那个卫星定位仪,光是在他被抓后几小时内有警察迅速赶到,就能证明卫天昊这家伙的身份恐怕是不简单。虽然那家伙隐约跟他透露过他爸是一个大家族的幼子,但是——到底是哪一家呢?姓卫的,势力很大的…… 安蓉蓉盯着卫天昊那张熟悉得要命的脸,心里越来越忐忑。 不……是……吧…… 对那张脸盯得久了,安蓉蓉又发现了另一件事。 似乎……这家伙从面包车上下来后就没再跟她说过话了? 这小鬼难道还在生气么?? 安蓉蓉使劲地盯着卫天昊,那热烈的视线只要不是个瞎子就绝对不会察觉不到,但卫天昊却坚定不移地向前走,死都不扭头向安蓉蓉那儿瞧一眼。 ——诶?真的还在生气? 看到这个样子的卫天昊,安蓉蓉没有生气,反而感到了一种新奇感——看多这个家伙逗比的样子,再一看虎着脸的模样……啧! 看那双眼睛!看那双眉毛!再看那张脸……没得说,一个字帅!果然不愧跟她曾经喜欢的男人有着同一张脸! 不过,好像又有点不一样。 在她记忆中的卫秉之,性格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和高傲,那双眼睛向人看过来时如同凝着冰雪,而那张脸更是因为久居上位而带着几分不怒自威的感觉。 可是卫天昊是不一样的。 就算长着一模一样的脸……但那也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的眼神,不一样的表情,不一样的动作,不一样的话语……如果说最开始的时候,卫秉之代表着她曾经喜欢过的人,卫天昊则是“长得很像她喜欢的人”;那么到了现在,卫秉之依然是她曾经喜欢的人,卫天昊却变成了“卫天昊”。 他不需要任何代名词,也不需要任何参照,他就是“卫天昊”,仅此而已。 安蓉蓉兀自出神,而另一头久久不见安蓉蓉搭话的卫天昊越发不爽了。 ——明明都知道他生气了竟然还不跟他说话! 可恶!! 那就看谁先开口说话好了!! 卫天昊重重“哼”了一 声,憋了口气,加快脚步。而卫天昊本来就长得高,长手长脚没一会儿就把安蓉蓉甩到身后,只留下安蓉蓉莫名其妙地盯着卫天昊的背影。 ——这家伙又怎么了? 安蓉蓉满头雾水。 作者有话要说:补昨天的,晚上还有一更,不过应该会比较晚…… ☆、第46章 chapter.46 事情仿佛就这样过去了,安蓉蓉的生活再度回归了平缓。 因为晚上也没有回岐水镇的车,安蓉蓉和卫天昊仓促之间也没有带上多少钱,于是他们不得不打道回警察局,让警察把他们给送了回去,但又怕别人看到两人被警车送回来生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谣言来,于是只在岐水镇外便下了车。 当安蓉蓉回到家时,差点没给安蓉蓉急死的姥姥扯着她的耳朵就想要破口大骂,但还好安蓉蓉早就在回程路上就想好了应对绝招,开口就是一通神侃,只说自己在街上遇到了奇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掐指一算就能知道一人的今生来世,而这位奇人今天在县上瞧见她,这一见之下就就拉着她不放,只说她以后一定能做出一番大事业,老了也是儿孙满堂,而且这些都是因为她有一个三世善人的姥姥,所以福泽到了她,再看在三世善人的份上,他还送了她一串檀木手珠,说是戴在身上千好万好bb……所以才会回来晚了。 这么一通胡侃下来,把姥姥说的由怒转喜,喜滋滋地把安蓉蓉在小摊上买来的檀木手串戴在手上,意思意思说了安蓉蓉两句就算揭过了。 日子就这样不疾不徐地向前走着。 卫天昊的这件事就算是解决了,安蓉蓉心中松了口气,虽然对于邵启之……不,邵则最后到底会怎么样十分感兴趣,但是忙碌的生活却让安蓉蓉很快地将这件抛到脑后,一边努力经营着自己的小事业,一边学习和温习那些她感兴趣的科目的课本,只等着新学期的开始。 毕竟,就算上辈子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安蓉蓉也知道高二是公认的忙碌期,因为高二就会有毕业考,换句话说,高二一年要学习高二高三两年的课本,这样一来怎么会不忙呢?而高三则是冲刺期,一年的时间要复习三年的课本,然后去高考――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不过也有一些学习是自主招生的,又或者是招收特长生,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去报个英语特长,当个特招…… 但这也只是想想就放下了,毕竟还有时间,安蓉蓉也不急。 于是很快的,日历就翻到了入学的那一天。 在这一天,沉寂了两个月的学校再度热闹起来,当安蓉蓉像上个学期那样背着书包上学路上遇见吴海玉和贝晓曼后,三人相识一笑,就好像这两个月从没有分开过,一起亲亲热热地走向了学校。 但到了学校后,三人就不得不分开了。 安蓉蓉和贝晓曼报的 是文科班,而吴海玉犹豫了好半晌后终于也报了文科,但三人最后却并没有分在同一个班里。 在新的这个学期,安蓉蓉按着告示栏里贴出的单子,找到了高二教学楼二楼角落的203班;贝晓曼则去了二楼楼梯口的198班;吴海玉则是三楼的196班――于是这三个班孰好孰坏一目了然。 ――本来都以为她进步挺大的了,没想到跟一比还是成了渣渣。 安蓉蓉带着几分郁闷走进了203班。 作为一个新组合的班级,除了一开始就是203班的学生之外,大部分人对于其他同学都是不太熟悉的,于是从安蓉蓉进教室,再到找个没人的位置坐下,班里都十分安静,最多也只有眼神的交汇,这让习惯了194班热闹场景的安蓉蓉有些微的不适应。 但还没等这安静持续多久,外头就传来“吱呀”的木头在地上拖动的声音,坐在窗边的一个女孩子好奇向外头望了一眼,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倒抽一口气,小小地“哇”了一声,然后用手肘激动地推了推身边的女孩,低低地说道:“兰兰!快看!” 虽然这女孩的声音的确压得十分地低,但奈何在这安静的教室里依然十分突兀,让安蓉蓉一耳朵就听见了。 安蓉蓉向外头看了一眼,但奈何角度所致,什么都没看到。 声音越来越近,不一会儿就停在了教室的门口,而看坐在窗边的那些女孩子们,都是一副暗自激动得满脸通红的样子,于是安蓉蓉的目光不由得好奇地投向了门口。 没让安蓉蓉等多久,只是几秒钟的时间,从教室外就走进了一个――地中海秃顶中年男人。 安蓉蓉:“……” 谁能告诉她刚刚那些小姑娘们激动的到底是什么? 总感觉现在越来越看不懂小姑娘们的心思了…… 安蓉蓉一边默默沉浸在一种沧桑的感觉里,一边听着这老师的自我介绍。 这老师姓常名庆,倒是个非常喜庆的名字,想来这老师他爹取名的时候一定特别高兴,但是虽然这老师名字叫得喜庆,那张脸却是绷得死死的,让大多数学生一眼望去就憷了七八分,十分有教导主任的风范。 而这老师不但长得十分有官威,说话也打着官腔。 于是在漫长的回望过去,着眼现在,遥望未来之后,常老师终于把话头收了收,向着门外招了招手,道:“你进来吧,就坐在――”常老师目光在 教室里瞧了好一会儿,指着最后头的某个角落,“就坐那儿吧!” 木头摩擦地面的“吱呀”声又一次响起来,在安蓉蓉惊愕的目光中,一个人拖着沉重的桌子走进了教室,闷头把那重重的桌子推到了教室最后头的角落里,然后把椅子放下,坐了下去。 当然,让安蓉蓉惊愕的并不是突然多了个学生,而是因为这个人就是――卫天昊! 怎么会是这家伙?! 安蓉蓉终于明白了窗户边的那些女生为什么会这么激动了。 人长的帅的确是有好处的,那脸卡刷的……啧! 不过,这家伙怎么会来这个班?他去年高二,今年不该是高三吗? 难不成――他留级了? 这个念头一出,安蓉蓉顿时就打不住了。 想想那家伙上课老是迟到,考试从来不到的样子,安蓉蓉觉得自己真相了。 看那家伙一脸郁闷不满的样子,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个在同一班里,安蓉蓉也没有出声叫他,而是将注意力再度转到了常老师的身上。 不过安蓉蓉淡定了,其他的人可不会这么淡定。 女生们则是时不时向后头偷瞄一眼,心不在焉的样子;而男生则是对受到众多关注的卫天昊各种羡慕嫉妒恨……眼看班上男同学女同学都没几个注意力是在讲台上的,常老师顿时感到了一种忧郁。 ――这就是为什么他不肯接手卫天昊这个问题学生的原因啊! 他自己不努力就算了,还会影响到其他同学……常老师就想不通了,一个人没事长那么帅做什么?只要不是对不起爹娘不就行了吗? 想到这里,常老师就将目光移到了另一个关注的焦点上,也就是安蓉蓉身上。 因为安蓉蓉上辈子早就习惯了注视,所以她才没有察觉到,自从她成功瘦到120以下后,受到的注目就越来越多,而现在她的体重已经减到了107,对于这个年纪的女生来说,虽然还有点小胖,但是耐不住她底子好啊! 她只是坐在那里,就让大部分男生的目光止不住地往那头飘,和另一头让大部分女生目光止不住地飘的卫天昊简直“相映成趣”。 常老师越发忧郁了――这样下去,他的奖金和红包还有指望吗? 可是他又能说什么? 说,同学,由于你长得十分影响周围同学的学习,所以为了你和他 人的健康下次来学校记得带上口罩? 重重叹气一声,常老师敲了敲桌子,将203班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这才又公布了另一个消息。 ――为了响应国家素质教育的口号,一周后,有一个由学校组织的夏令营,想要参加的可以报名,不参加的也可以报备一下,到时候自由安排。 这个消息一公布,204班的学生都是从不敢置信到乐疯了。 传说中的夏令营啊! 作为小镇里的学生哪里见过这种东西!更关键的是――不用上课了! 还处于好动好玩的青春期的家伙们用力鼓起掌来,甚至还有些人凑热闹吹起了口哨,就差没有山呼万岁。 于是,当常老师离开教室后直到第一节课开始,班里的气氛都维持在一中沸腾的状态,最后让那节课的老师无奈地将语文课变成了自习课。 下课后,大部分人都冲向了常老师指定的班长身边,争先恐后地要报名,其他的人也犹豫地站起来观望着。在这样的状况下,在座位上坐得稳稳的安蓉蓉和卫天昊顿时就显得十分显眼了。 直到这个时候,卫天昊才终于注意到同一班里还有安蓉蓉这么个人。 看着一脸惊吓过头的卫天昊,安蓉蓉向他一笑,然后转回了头,开始整理发下来的新书,而卫天昊则是想了想,站起来走到安蓉蓉身边坐下,无视了周围一阵抽气声,道:“这一次夏令营你去吗?” 安蓉蓉想了想,道:“大概吧……你去吗?” “当然!” 听到卫天昊这么肯定的回答,安蓉蓉心里顿时就有些忐忑,毕竟卫天昊在安蓉蓉心中可是个挂上了名的倒霉鬼,总有种“跟这家伙出门一定没好事”的感觉。 不过……这次是集体活动,应该没事吧? 安蓉蓉这样想着,但等到真到了夏令营的那一天,安蓉蓉就明白――她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更新哒~~ ☆、第47章 chapter.47 当203班所坐着的巴士顽强地挺过了三次抛锚,但却终于在第四次抛锚彻底歇菜的时候,安蓉蓉默默地向坐在前头的卫天昊瞪了一眼。 卫天昊满脑袋问号,眼中赤|裸裸地写着:“干什么?” 安蓉蓉“呵呵”一笑,高贵冷艳地扭过脸去。 这一次夏令营,仅限于高二年级,不过就像学校预想的那样,这次活动去的人数却并不多,大部分不是在家中温书就是自己撒丫子跑出去玩,参加夏令营的人数少之又少,只不过数十人罢了,毕竟夏令营是要交钱的——整整一百rmb,对大部分岐水镇的人来说,去吃顿大餐都好啊! 不过总人数虽少,203班的学生倒是占了挺多,这不,这一辆巴士上竟全都是203班的学生。 而经过了这四次抛锚,前头其他班的人都瞧不见了,只剩下203班的学生们坐在巴士上怨声载道。 或许是因为有了同一个抱怨对象,原本还有些生疏的203班学生竟然飞速地热络起来,这不,一个坐在安蓉蓉身边长了一张小小的惹人怜爱的瓜子脸同学,逮住安蓉蓉后叽叽呱呱竟然从第一次抛锚后一直说到了现在,安蓉蓉可真是佩服这位名叫何琼的人,怎么就能够这么一口气不喘地说上这么就呢? 就像现在,何琼又跟安蓉蓉咬起了耳朵。 “你看,其他班的人都没事儿,我估计他们这会儿都已经到了,就是我们班事儿多,你知道为啥不?” 安蓉蓉:“……”大概是因为这辆车上有一个倒霉鬼带累了运气吧。 何琼:“我跟你说啊,这都是因为学校!” 安蓉蓉终于带出了两分惊讶:“学校?” 何琼眼中露出两分得意,眉飞色舞地说:“当然了,我跟你说,学校这次分派巴士的时候,都是按成绩来的!我们班总体成绩本来就比较靠后,所以学校干脆给我们分了这么一辆破车……诶,蓉蓉啊,你说学校这是不是不想让我们去啊!” 安蓉蓉满心无语,看着明显小说看太多思维发散到太平洋去了的何琼,语重心长道:“少看点电视剧!”拉低智商。 何琼显然没有领会到安蓉蓉的苦心,疑惑地瞥了安蓉蓉一眼,道,“跟你说事儿呢,你咋扯到电视剧了?”也不等安蓉蓉回答,何琼又继续兴致勃勃地说道,“其实吧,这次夏令营我爸妈本来都不打算让我来了,说是最近不太安全,让我少出门!” 这 话可说的奇怪,现在又不是*、流行病盛行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天灾*,怎么够得上一句“不安全”? 安蓉蓉奇怪瞥了何琼一眼。 何琼道,“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我爸可是公安局的人,所以啊——”何琼瞄了瞄,四周,神秘兮兮地凑到安蓉蓉耳边,“所以我听说了,说是附近的一个市里好像抓到了什么狠角色,但是没看住,被他们跑了!” 在这一瞬间,安蓉蓉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个逃亡的周老大,还有那个被抓住了的矮个子,心里不由得就是咯噔了一下。 难道—— 但何琼却将安蓉蓉的迟疑当做了害怕,嘻嘻笑道,“别怕别怕!只是听说而已,是不是真的还不一定呢!而且就算那逃犯跑出来跑到我们面前,不是还有我嘛!”何琼拍着胸脯道,“我可是警察的女儿!我从小就跟我爸学擒拿术,到时候等到他们真的来了,我去露两手给你看看!” 安蓉蓉无语地看了何琼一眼:如果真遇上,恐怕你早就吓呆了。 这个表现欲跟她说话的*一样强烈的小姑娘继续天马行空地维持着她叽叽喳喳的声音,而安蓉蓉则坐在人心浮躁的巴士内,兀自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这辆巴士终于又一次挺了过来,继续吭吭哧哧地向前走。 坐在巴士里的班主任常老师在这时候不由得瞧了瞧自己的手表,终于也有些不满了,道:“这么下去还要多久才能到?” 那司机满头大汗,也不知道今天这车子到底出了什么时,一而再再而三地抛锚,但要说什么问题的话,却又说不上来,于是也只能跟巴士一样吭吭哧哧地不说话。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203班的怨念太过强大了,在第四次抛锚后,巴士竟然没有再出什么问题,一路顺利地往下走着,眼看只要再转过前头的小镇就能到达目的地了,他们却又停下了。 但这一次却并非是巴士又抛锚了,而是因为前头的小镇被围了起来。 当随着巴士的行驶,那座小镇远远地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一个眼尖的同学“哇”了一声,撞了撞身边坐着的人的肩膀,道:“前头好像是警车耶!” “警车?诶?真的么?!” 车内开始骚动了起来。 最开始,这样的骚动仅限于小范围内,但是慢慢的,随着巴士离小镇越来越近,骚动终于扩散到了整辆车。 “那是——警车? !” “好多警车!怎么回事啊?” 听到“警车”两个字,喳喳个没完的何琼一愣,立即把头探出窗外,然后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在黄昏的日光下,前方的偌大小镇里竟是鸦雀无声,只有无数的警车将那座小镇团团围住,红色的灯一闪一闪,闪得人心里发慌。 出什么事了? 在警察的示意下,巴士缓缓在小镇外的道路边上停下。 常老师用严厉的目光在车内扫过一圈,警告了这些怀着对未知的兴奋和蠢蠢欲动的学生,下车跟警察说着些什么。 从安蓉蓉的角度望去,只能瞧见常老师的背影,和那警察严肃沉凝的神色。 安蓉蓉心中越发感到不对,下意识地抬头向卫天昊望了一眼,恰好撞上了卫天昊的眼神,然后又各自移开。 过了一会儿,常老师又回到车上,道:“夏令营取消了,我们回去!” 车内一片哗然。 “什么啊!怎么回事啊?!怎么取消了?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 “老师,前面到底出什么事了啊?” “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怎么这么多警车?” “我有点害怕……我们快点回去吧……” 一片混乱中,终于有人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前面的那些人呢?他们去哪儿了?” 常老师没有回答,只是沉着脸催促着司机赶快离开,同时安抚大家道:“没什么大事,前头的路堵住了,几天里都修不好,所以我们先回去。” “那就往另一条路走嘛!”一个学生说道,“我知道那头还有一条小路是往夏令营的地方去的!” 常老师一怔,然后挥手:“那头也堵住了!” 学生们还想要说点什么,常老师却不再说话了。 引擎发动的声音响起,就在这时,卫天昊突然举起手来,道:“老师,我就在这里下车了!” 常老师一怔,卫天昊继续道:“我姨妈家在这边,既然路堵住了,我今晚就住在这里好了。” “不行!”常老师脸色一变,但马上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道,“就是镇子里的路坏了,过不去了。”常老师手一挥,不耐道,“好了,既然我把你们带了出来,就要安全送你回岐水镇,回去之后你们爱去哪儿去哪儿,总之先回去!” 巴士终于发动了,掉了个头,原路返回。 卫天昊神色微沉,靠在窗边看着身后那座逐渐消失在眼中的小镇,微叹一声,轻声道:“果然……” “果然什么?” 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他的耳边,卫天昊吓了一跳,猛地扭头,一张脸映入他的眼里,离他只有咫尺之遥,近得几乎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吐息。 卫天昊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顿。 安蓉蓉也是一怔,没想到卫天昊竟然这么大的反应,顿时向后坐了坐拉开距离,继续道:“果然什么?” 心中奇怪的感觉一闪而逝,卫天昊有一瞬间的卡壳儿,呐呐道,“什么什么……对了!”卫天昊反应过来,“你怎么坐过来了?” “跟人换了个位置而已,”安蓉蓉轻描淡写地说着,“快点,你还没说呢,‘果然’什么?” 终于定下了神,卫天昊将方才那奇怪的感觉抛到脑后,道:“前面出了事了。” “正常人都知道出了事了。”安蓉蓉无语地看了卫天昊一眼,“关键是出了什么事。” 卫天昊迟疑了一下,好像在衡量该不该说,但只是想了想,就开口道:“你还记得那两个人吗?” 安蓉蓉立即就联想到了那个周老大和矮个子,心中的猜测逐渐成型:“他们跑了?” “他们跑了。” 安蓉蓉没有问卫天昊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只是道:“他们在前面?” 卫天昊摇了摇头:“不知道。” 安蓉蓉刚松了口气,就听卫天昊说:“不过……有一件事让我有点在意。” “什么事?” “你还记得那个跟我们一起被抓的邵……”卫天昊顿了顿。 安蓉蓉:“邵启之?” “对,就是邵启之。”卫天昊挠了挠头,眼中带了点奇怪,“听说他好像半路不见了……我在想这是不是那几个逃犯搞的鬼,不过……有邵家的人看着,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邵启之? 不见了? 分明说的是邵启之,安蓉蓉却直觉想到了邵则那双黑沉沉的眼睛。 安蓉蓉眼皮跳了跳,不知道为什么,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作者有话要说:看来大家都知道男主很倒霉了哈哈哈,不过放心哒~男主已经转运了,从此以后就会走上 rmb玩家开挂满身神器虐小怪的道路【胡扯什么 附:明天木有更新哒~ ☆、第48章 chapter.48 一路平安无事地回到岐水镇,当安蓉蓉到家时,已经是快八点了。 打开家门,安蓉蓉把一大背包的东西往门口一扔,也懒得整理,就这样冲进厨房,随便捣鼓了东西开吃——一天都在车上磨蹭没吃正餐,都快饿死她了。 已经睡着了的姥姥被安蓉蓉叮叮哐哐的声音惊醒,出来转了一圈,问清了安蓉蓉回来的原因,再对学校办事的不靠谱表示了强烈的谴责后,回头睡觉去了,而安蓉蓉则是吃过饭洗完澡后坐在自己房内,一边擦着头一边回想着卫天昊的那句话,心中有些许沉重。 ——邵启之不见了。 为什么他会不见了? 如果说上辈子邵启之死在了前不久的意外,死在那两个逃犯的手里,那么这一次她明明已经改变了啊。 为什么他依然不见了? 还是说她一开始的想法就是错的?邵启之果真就像是报导里说的那样,在那两个逃犯手里活了下来,只是后来又因为其他的原因才被邵则顶替? 各种猜测在安蓉蓉心中一一出现,而后又被一一否决,最后,心烦意乱的安蓉蓉使劲抓了抓头,倒在床上。 说实话,不管那邵启之是因为什么理由不见的,安蓉蓉都不关心。 对于安蓉蓉了来说,她关心的只有一件事——邵则。 她想要把邵则踩下去,想要那个混蛋付出代价! 而对于一些人所想的什么“上辈子的事和人跟这辈子无关”…… 别开玩笑了! 她能重活一世,那是她运气好撞了大运,但如果她没能重来一次呢?那她就活该被那个顶着“邵启之”之名的邵则给弄死吗?她安蓉蓉上一世不是个好东西,他邵则这一世难道又是个好东西吗? 不过一丘之貉罢了。 谁弄死谁就算谁手段高,上一世她被邵则那个冒牌货给弄死了,那么这一世安蓉蓉虽然不愿向邵则那样杀人,但也不肯这么轻易放过邵则,所以要怎么做? 夺走他最重要的东西,让他可望而不可得! 而邵则想要什么? ——荣华富贵。 就是这么简单。 而现在踩下邵则第一步的转机已经出现了,只要真正的邵启之一直都在,那么邵则又怎么会成为邵氏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只要能够断掉邵则一步登天的机会,那么后面 的事无疑会简单很多,而相反的,如果不能断掉这个机会,那么后头安蓉蓉就得忍着恶心,看那个表面道貌岸然骨子里男盗女娼的家伙作秀! 不……等等。 安蓉蓉猛地坐了起来。 就在方才,安蓉蓉想起了一件事。 在邵则顶替邵启之的那些年,邵启之的亲妈,她上辈子的婆婆何茵可是还活着的! 既然这样,她怎么能够容忍一个陌生人顶着她儿子的名字,代替她儿子的地位,成为邵氏的继承人? 而且就她上辈子的观察,这位何女士对邵则一丝芥蒂都没有,关怀呵护无微不至……为什么? 这不合逻辑! 就算邵则的确是跟邵启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或者更大胆一些——邵则同邵启之是双胞胎,所以何茵才对邵则没有丝毫不满,但是就算这样,为什么又要让邵则顶着邵启之的名字? 到了现在,只有一点能够肯定,那就是邵则顶替“邵启之”之名是为了骗过一些人,让那些人感到邵家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做出“邵启之”一直都在的假象,那么问题来了——为了骗谁? 如果……如果邵则顶替邵启之这件事她已经不能再阻止,那么她是不是能够从这一点上给予邵则致命一击? 可是如果这样的话,她又该怎么做? 一个有一个的问题充斥在安蓉蓉的脑海中,但她却怎么都想不出答案。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安蓉蓉顶着两个黑眼圈,哈欠连连地爬起来吃早饭,一边吃一边想着今天她到底是去睡个回笼觉呢还是做点别的什么。 最后,安蓉蓉到底还是觉得阳光太过刺眼,于是上街溜圈晒太阳去了。 没走多久,安蓉蓉就在一个街边摊前撞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何琼?”安蓉蓉捂着额头,抬起头来,有些诧异地说着。 明显有些神思不属的何琼被叫得回过了神,看着安蓉蓉,愣了愣,道:“哦,蓉蓉啊。” 点过头打过招呼就算是没事了,安蓉蓉转身打算走了,但却又被何琼叫住。 “蓉蓉!你说——”何琼咬着唇,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终于下定决心,道,“蓉蓉,你觉得昨天石平镇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石平镇也就是昨天被警车围起来的小镇,安蓉蓉一怔,没想到何琼叫住她竟然是为了 这件事。 疑惑地看了何琼一眼,安蓉蓉摇摇头:“不知道,不过反正跟我们没有什么关系。” 何琼一听脸上就露出了一些急色:“哎呀,这怎么没关系呢?难道蓉蓉你就不好奇吗?!” “好奇也没用吧。” 安蓉蓉随口说着,谁知道何琼听了却是眼睛一亮,道:“这么说蓉蓉你也很好奇吧?!” 听到这里,安蓉蓉突然明白几分,诧异地看着何琼,道:“难道你想——” “对啊!”何琼凑到安蓉蓉耳边,神神秘秘地说道,“你还记得我昨天在车上跟你说的隔壁市跑掉的犯人吗?” “难道他们——” “对!他们就在石平镇!” 安蓉蓉心中一沉,没想到她的猜测竟然成了真。 何琼继续道:“所以你想去石平镇看看嘛?” 安蓉蓉道:“有警车围着怎么进去?” 何琼道:“他们已经走啦!不然也轮不到我们过去嘛!” 安蓉蓉道:“既然都走了那我们还过去做什么?” 何琼急了,瞪大眼道:“这可是围观曾经的犯罪现场的大好时候诶!我可是看在我们这么好的份上才叫你一块儿过去的,难道你就不好奇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你就不好奇那些犯人是做什么的?还是说你不敢去?!别告诉我你真的不敢啊!!” 简单的激将法,而且她们昨天才认识,交情能好到哪里去。 不过说实话,安蓉蓉倒是真的挺想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事,而且左右这几天放假,她也没什么事,所以安蓉蓉只是沉思了一下,道:“他们真走了?” “真走了!不骗你,那些人和我爸他们都从石平镇走掉了,不然我们也进不去啊——哎呀,蓉蓉你去不去啊!” 安蓉蓉想了想,欣然应下:“去!” 同姥姥说自己出门一趟,安蓉蓉就和何琼一起坐上了去石平镇的巴士。 没有了某个人衰运的带累,这一次只是一小时不到,两人就到了石平镇。 就像何琼说的那样,石平镇的警车的确都撤走了,想来那逃犯应该也已经逃走了,但小镇上依然人烟寥寥,想来是被昨天那阵势给吓坏了。 安蓉蓉从车上走下来,看着不大但也不算小的小镇,不知道该从何下手,但是何琼却显然非常有目的性,稍稍辨认了一下 方向,就兴高采烈地指着一边道:“那就是广场了!我们走!!” 何琼兴冲冲地拉着安蓉蓉冲上街道,向着小镇中的小广场冲过去,在广场上站定后,又左顾右盼地找着什么。 安蓉蓉终于按捺不住好奇,道:“你在找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嘤……我错了 本来昨天就打算更新的,但是一摸到剑三就停不下来_(:3」∠)_ 我错了,露肚皮任抽打(┳_┳)... ☆、第49章 chapter.49 “你在找什么?” 安蓉蓉话一出口,何琼眼前就是一亮,用力撞了下安蓉蓉的肩膀:“看!就是那儿!!” 安蓉蓉顺着何琼的目光望去,只见在不远处的复合式小洋楼前,两个警察严肃地站在门口把守,透过小洋楼的窗户,依稀可见里头的狼狈。 “不过他们怎么还在这儿守着啊!不是说人都跑了嘛!我还想趁着没人进去溜一圈呢!”何琼气鼓鼓地瞪着不远处的那两个警察身后的大铁门,就像是同那一扇门有着什么深仇大恨。 在看到没法子进去后,安蓉蓉反而松了口气,暗笑自己怎么没想到这种地方就算跑了犯人,作为现场也是会留人看守的,而且—— “就算真的没人看守了,到时候这家主人应该也在家的,那时候你再进去就算是私闯民宅了。”安蓉蓉摇摇头,“算了,我们走吧。” “不要!”何琼使劲跺脚,眼睛滴溜溜地转,一看就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蓉蓉……你说……我们翻墙进去怎么样?!” “翻墙?!” 这话一出,安蓉蓉就被这家伙的大胆和不到黄河心不死给惊呆了。 “对!就是翻墙!”原本还有些迟疑的话语在看到小洋楼外并不算高的围墙,顿时肯定下来,得意洋洋地叉着腰,向着那小洋楼指指点点,“你看……那头围墙不高,上头也没有嵌上碎玻璃,而且旁边还有一颗树——等等,这太适合翻墙了吧?是有反常必为妖!不能从这里走!” 安蓉蓉:“那就——” “不不不,蓉蓉你看,那头还有一处低一些的地方,虽然上头有点碎玻璃,但是也是可以试试的嘛!” 安蓉蓉看着现在几乎有些执着得魔怔了的何琼,又瞧了瞧何琼口中的“只是有点碎玻璃”的围墙,不解皱眉:“何琼……没必要吧,算了吧。” 如果只是好奇心的话,应该不用做到这个地步才对啊! 但也不知道安蓉蓉方才的话到底哪里戳到了何琼的痛处,何琼猛地跳脚:“算了?!为什么要算了?我才不要!” “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机会……我才不要放弃!” ——你不行的! ——你做不到的! ——你放弃吧! 从小到大,作为一个从小就耳濡目染,立志当警察把坏人全都抓住的何琼,她听到最多的就是这样的话。 ——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去做警察? ——警察可是男人的职业,女人凑什么热闹! ——你这小胳膊小腿的,遇到坏人怎么办?是你抓坏人还是坏人抓你? 所有人都这么对她说,可是——她就是喜欢啊! 为什么她不行? 为什么她要放弃? 她这么努力地学习拳脚,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不就是为了她的梦想吗? 为什么她不行? 有哪一条法律规定了女孩子不能当警察吗? 为什么她不行? 难道就只是因为她是个女孩子吗? 而现在,眼看能够近距离实现一下自己的警察梦,何琼又怎么会在这里放弃?! 她怎么可能在这里放弃?! 想到这里,何琼心里堵了口气,本来只是想要过一把警察瘾的心思在这一刻一改,发誓一定要在里面找到什么线索,让爸爸对她刮目相看! 但转念一想,何琼又想到了被她半路拉过来的安蓉蓉,心里顿时又升起几分愧疚,讷讷道:“呃,如果你不想去的话就算了……” 毕竟在没人看守的情况下去转一圈和偷偷闯进重要现场可是两种性质,就算她是自来熟,她也不太好意思勉强跟她才认识几天的安蓉蓉一起跟她冒险。 到了这个时候,安蓉蓉倒是真的像要转身就走,但是对于何琼此人的靠谱程度抱以了十二万分的怀疑。 如果她真的走了,这个小姑娘不会把自己给玩死吧? 虽然说犯人是走了,但是如果真的被警察逮到何琼翻墙,恐怕也够她喝一壶的。 安蓉蓉盯着何琼那张青涩未褪的小女孩的面容,心下一软,微叹一声:“算了。” 何琼眼睛一亮:“蓉蓉你要陪我进去吗?!我就知道你最好——” “打住!”安蓉蓉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我可没说我要陪你进去,”看着何琼眼中露出的可怜兮兮的眼神,安蓉蓉又道,“不过我可以给你放风,你要做什么就快点,如果有什么事,我丢石头砸窗户提醒你一下可就跑人了哦!” 何琼完全没有听到安蓉蓉后半段那“冷酷无情渣”的话,在听到安蓉蓉表示要给她放风后就高兴地蹦了起来,大力抱着安蓉蓉,还在安蓉蓉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蓉蓉你最好了!那我这就去了,等我哦!!” 话一落音,何琼就溜进一边警察的视线死角,拍了拍手,在安蓉蓉目瞪口呆的眼神中一溜烟蹿上围墙,然后悄无声息地跳进院子,就像一只身形敏捷的大猫。 ——这家伙真的不是猫妖转生……或者猴妖投胎吗? 安蓉蓉伸手擦掉何琼刚刚亲在她脸上的口水,默默想着。 这身手,逃命绝对一流啊…… · 不说在外头默默放风的安蓉蓉,成功翻墙进去的何琼所在草丛中,悄无声息地爬过草丛,看看门口的警察没有注意到这边,于是围着这小洋房转了一圈,竟还真给她找到进去的办法——一扇虚掩的窗户。 将手合成一个拳头,把窗户慢慢推开。在翻进屋里前,何琼还瞧了瞧对面那处最开始准备爬墙的地方,果不其然,在那儿的不远处就是一个狗屋,想来这屋主人还是姜太公钓鱼呢。 何琼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三十二个赞,然后将这件事抛到脑后,开始专心观察这个屋子。 只见屋子里东西十分乱……这也正常,既然作为逃犯,那当然不会像屋主人那样爱惜屋子里的东西,但是让何琼奇怪的是,这里头的“乱”,不像是因为有什么争执、或是为了干扰警察的搜捕而打乱的,反而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找什么东西? 何琼奇怪地看着脚下的乱糟糟的一切——地毯、挂饰、壁画、抱枕……甚至连客厅里的茶几都移到一边,一副被刮地三尺的样子。如果不是何琼很清楚这里原本呆着的是逃犯,她几乎都要以为这里是被小偷给扫荡过了。 何琼是一个容易钻牛角尖的人,有了问题就一定要弄清楚怎么回事,所以在二楼没发现什么异常后,就蹲在一楼的客厅瞧个没完。 ——他们在找东西……为什么? ——他们在找什么? 何琼在一楼转来转去,脚步就像是猫一般轻巧,但…… “咔哒。” 一声轻微的响声,在何琼的耳中却像是惊雷一般,吓得她差点跳了起来。 她第一时间抬头望向门外,盯了半晌,见客厅大门没有一丝动静,这才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何琼嘀咕着,轻轻拍着胸口,这才有心思关注她脚下的罪魁祸首。 地板——非常普通的木质地板。 虽然这年头能铺上木质地板,还配上地毯的人,怎么想 都不普通,简直不是一般的土豪可以形容,但是如果排除了所有人类赋予它的涵义,只是从这地板的本质上来说的话,它也只是十分普通的木头而已。 那么刚刚就是它发出了声吗? 何琼又向后退了几步,想要远离那个似乎有点坏掉的地板,查看其它的地方,但就是这几步,却让何琼感到几分不对。 这么一圈走下来,其它地方的木质地板都非常平整,踩上去也非常安静,为什么这里却出了问题? 换句话说,像这屋主人这么土豪之风尽显的样子,如果地板出了问题,难道他不会换掉吗? 可是他没有换掉,为什么? 何琼知道,这样的想法其实有点强盗逻辑——万一人家屋主人有事来不及换呢?万一人家屋主人很久不来这里住了呢?万一别人就是买一套房子放在这里长蘑菇呢? 但何琼就是想得停不下来。 于是心动不如行动,何琼伸出手,轻轻地、慢慢地在那块发出声的地板上敲了敲。 · 当安蓉蓉再一次见到何琼的时候,是在一个她怎么都料不到的情况下——大门口。 在当时,何琼就在安蓉蓉目瞪口呆的目光下,一把推开小洋房的大门,脸上还洋溢着兴奋热情的笑容,一边招手一边向外头跑来,道:“叔叔!两位大叔!我找到犯人啦!” 安蓉蓉:“……” 安蓉蓉只想糊这家伙一脸大姨妈。 暂且放下何琼是怎样跟门口的两位警察大叔解释她溜进重要地点的,当何琼领着惊疑不定的两位警察大叔走进客厅里时,大厅里一团糟,而正中央那块被翻开了表面的木板,露出真容的黑乎乎的洞口尤为显眼。 两位警察立即摸上了自己的枪,但何琼摇了摇手,灿烂笑道:“没事没事,我把他们都打晕捆起来了!” 两位警察&安蓉蓉:“……” 两位警察通知了上头,然后下去转了一圈,再上来时则是扛着几个鼻青脸肿还被五花大绑的人上来了,而其中有两个就是安蓉蓉曾经见过的矮个子和周老大。 到了这个时候,安蓉蓉岂止是震惊,她简直就快被吓疯了! 这些人都是何琼一个人放倒的? 真的假的?!要不要这么逆天?! 就在安蓉蓉风中凌乱的时候,在这些人的身后,一个不知道是被吓 得还是被饿得脸色青白少年畏畏缩缩地上来了,而当他走进安蓉蓉的视线后,安蓉蓉的瞳孔就是一缩:果然是邵启之! 竟然真的是邵启之……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但更让安蓉蓉震惊的是,继邵启之之后,竟然又走出了一个人——邵则! 为什么会这样?!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嘤……今天好冷,手都冻僵了_(:3」∠)_ ☆、第50章 chapter.50 安蓉蓉呆呆地看着邵启之和邵则从她面前走过。 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邵启之大概是饿的,但邵则脸色为什么那么难看,安蓉蓉却猜不出来。 在两人同安蓉蓉擦肩而过的那一刻,安蓉蓉差点忍不住伸手拉住邵则,但她却到底忍住了,因为安蓉蓉很清楚地知道,就算她真的拉住了邵则,她也无法做什么。 因为她的身份让她做不了任何能够真正打击到邵则的事。 是啊,她曾经仗着自己的力气狠狠揍了邵则一顿,虽然的确出了口恶气,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揍他一顿,除了能给他一些皮肉之苦之外,又能改变什么? 除非她敢杀了他。 她敢吗? 敢。 可是她能吗? 不能。 她不能让她变成和邵则一样的人,更重要的是,邵则不值得她为他犯下重罪。 ——那么,她需要怎么做才能真正地打击到邵则? 安蓉蓉危险地眯了眯眼,但还没等她想出什么,何琼就蹦到了她的面前,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地上的逃犯身上,拉着安蓉蓉就想跑。 “快走快走!”一时冲动过去了,何琼心里此刻也有些忐忑和紧张,一边拉着安蓉蓉向外头跑一边回头偷偷地看那两个警察,小小声的催促着脚步有些慢的安蓉蓉,“趁现在啦!快快快!” “别催这么急啊!”安蓉蓉一边抱怨着一边回头看了眼邵则,但却又很快地转过头来,向着何琼道,“而且你这明明是有功劳啊!怎么这么一副做了贼的样子!!” “你不懂啦!虽然我是有功,但是我爸可不会这么觉得!!”何琼一想到她那老顽固的老爸,顿时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啊!算了不说了,我们赶紧溜!” 就这样,安蓉蓉在何琼的带领下,竟真的在好几个大活人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了这座复合式小洋楼,直到两人坐上车,何琼才算是松了口气。 暗自兴奋了好一会儿,何琼凑到安蓉蓉面前,道:“我很厉害吧!你看我早就说过我超——厉害的!” 安蓉蓉默默瞥了一眼尾巴摇来摇去的何琼,本来不想接这个家伙的茬儿,但是到底还是对刚刚的事好奇,于是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真的一个人把他们搞定了?!” 何琼骄傲抬头,“那当然!别看他们长得人高 马大,其实都是菜,虐起来妥妥的!”何琼比划了一下自己的拳头,然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轻轻咳了一下,“啊,当然我觉得他们太饿了也是一个原因……” 安蓉蓉:“……” 太饿了? 这是个什么理由? 看着安蓉蓉满脸的无语,何琼便眉飞色舞地解释起来。 原来那周老大逃跑之后还真没安安心心隐姓埋名好好做人,而是不知道想什么,纠集了他以前的小弟跟监狱里的矮个子联系,趁着小城市看守不严,成功越狱。 但这还不算完,他们在越狱后打算跑到国外时,路上竟然还抓到了甩开保镖偷跑的邵氏继承人邵启之,然后又抓到了跟邵启之长得特别像,不知道跟邵启之有什么关系的邵则!简直就是一网打尽,安蓉蓉觉得这个时候的那群逃犯如果去买彩票,肯定中一等奖。 不过他们的好运也就到这里结束了。 因为人多了,问题就多了,而最大的问题就是他们的钱没有问题多。 为了避免还没跑出国就被抓住,而作为底牌的邵启之和邵则也不能早早卖钱,更不能犯下大案惹来注意力,于是他们十分悲催地一路小偷小摸省吃俭用,当他们熬到石平镇时,早就一个个饿得两眼发绿了。 而更悲剧的来了,因为小弟中有人智商太低,被路人发现不对,然后果断报警,但这个时候那小弟还没有发现! 于是直到警车围住了小镇时,那周老大和矮个子才发现他们被发现了! 慌张之下,他们躲入一个空屋,甚至还被他们好运地找到了一个屋主人原本打算藏东西的地窖藏了起来——虽然他们本来打算找点吃的和钱带走——但他们没想到,警察在外头一守就是两天,于是本来就没吃饱的逃犯再这么饿了两天,当何琼找到他们后把他们轻易放到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听完这样匪夷所思的过程,安蓉蓉真心觉得,这群人最大的问题其实不是钱,也不是没吃的,而是智商太低。 ——简直被这群人给蠢哭了。 先前也没见那周老大和那矮个子这么蠢啊! #论猪队友的重要性# 但就算对方蠢得要命,自己做了大死,但是能够放倒这么多人,看来何琼还真的挺厉害的,倒是她以貌取人了。 安蓉蓉心中小小地忏悔了一下。 不过安蓉蓉想了想,又觉得不对:“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何琼向安蓉蓉眨了眨眼,道:“你难道觉得我会在什么内幕都不知道的情况就这么跑了么?” 安蓉蓉秒懂:看来何琼大概是从邵启之或是邵则口中问出来的……还算是有点城府——或者说八卦之心太过强烈。 虽然如此,安蓉蓉依然觉得有些遗憾。 如果她刚刚也跟进去了,说不定就能从邵启之嘴里问到点什么了。 不过安蓉蓉也想通了,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想要把别人撸下去,自己实力强大才是正理,这也是刚刚何琼一拉,她就乖乖跟着走的原因。 想想一吧,如果她安蓉蓉有权有势,那么她不是想把邵则怎么样就能把他怎么样? 但有权有势说来简单,真的做起来却是难之又难。安蓉蓉上辈子就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所以她才会选择了捷径。而这辈子,安蓉蓉已经知道了那么多上辈子不知道的东西,如果这样她还过得差,那还不如一头撞死得了……可是过得好跟“有权有势”却是有差别的。 一些人的“有权有势”可是经过了几辈子的积累,能够一世就做到有权有势的人少之又少……她能做到吗? 不……不对。 是她想岔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些时候,其实不需要权势——只要有钱就可以了。 可是现在的她又该怎么赚钱? 安家自然是有钱的,但是安蓉蓉这辈子却已经不想再跟安家扯上任何的关系了,而要说自己赚的话,先不说有没有头绪,光是她现在还没成年的年纪,就让她处处受阻……那么要怎么做才好? 还是先等等,等到她成年了,或者正式毕业了再说? 虽然安蓉蓉从没有正式说过,但是上辈子拿钱买来一个毕业证的事一直都是安蓉蓉心中的一个结。 从她到了安家之后,不管她愿不愿意,在外人的口中,她一直在被别人拿来同安曼瑶比较着。 如果说吴海玉是“别人家的孩子”,那么安曼瑶就是“别人班的女神”。 是啊,女神。 为什么不是呢? 良好的家境造就了安曼瑶良好的气质,甚至那么多年里安蓉蓉都没见过安曼瑶失态的模样,而安曼瑶也不是一个容易松懈的人,据安蓉蓉所知,她从小就主动地学习了各种各样的东西——钢琴、书法、茶道,和一 些安蓉蓉不懂,也说不上来的东西。但虽然学了这么多,安曼瑶在学习上竟然也没有丝毫放松,从小就是当仁不让的第一名,被所有的老师都寄予厚望,期待她最后的作为。 除了这些之外,她的容貌甚至也不逊色于安蓉蓉。 如果说安蓉蓉是艳丽逼人的牡丹,那么安曼瑶就像是高山上高不可攀的雪莲。 安蓉蓉从来不是一个会轻易感到挫败的人,但安曼瑶却实实在在地让安蓉蓉感到了无从下手的挫败感。 安曼瑶太过优秀了,优秀得几乎不像是一个正常的人,而安蓉蓉也从来摸不清安曼瑶的心中在想什么。虽然最后安曼瑶选择了哲学系这个让人大跌眼镜的系别,甚至都让安蓉蓉心中都感到了一阵胜利般的窃喜……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安曼瑶她毕业了,以哲学系第一名的成绩。 而她安蓉蓉呢? 连毕业证都是用钱买来的,成绩又能好到哪里去? 上辈子她不甘心,但是却没有在这上头投入太多的关注,可这辈子安蓉蓉却真切地感到了上辈子被她掩埋起来的不甘。 ——她不甘心。 她真的不甘心。 她难道真的就比安曼瑶笨吗? 安曼瑶能做到,她难道做不到吗? 好不容易能够重回青春,难道她还要靠钱来买一张文凭吗? 想到这里,安蓉蓉心中被激出了前所未有的豪情。 她一直自负美貌,也自负聪明。上辈子是她没有将心思用在学习上,但是这辈子如果她想的话,难道她还能比别人差吗?! 安蓉蓉暗自摩拳擦掌,打算一回到家中就开始啃书,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最好能够优秀到有一天集齐一身荣誉去安曼瑶面前晃一圈。 就在安蓉蓉畅想美好未来时,何琼又撞了撞她的肩膀,道:“其实我有个问题很早就想问你啦!” 安蓉蓉回过神来,扭头看何琼,奇怪道:“什么问题?” 但何琼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安蓉蓉,道:“蓉蓉,你说,我们怎么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吧!” 安蓉蓉:“……” 安蓉蓉无奈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何琼“嘿嘿”一笑,道:“老实交代,那个‘唐如莹’到底是不是你?” 听到这个名字,安蓉蓉愣了一 会儿,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讶然道:“唐如莹?!” 不听何琼提起,安蓉蓉几乎都要忘了她曾经在永和市碰到一个未来的名导演,还在这位未来的名导演手下出演过一个网络剧的角色。 掐指一算,从拍摄完成到现在,过了都快有半年了,但那廖天明却一直没来找过她,安蓉蓉都快把这件事给忘掉了,现在骤然从别人嘴里提起,安蓉蓉还真是有点惊讶。 原来那个小短剧……还真的弄出来了么? 见安蓉蓉没有回答,何琼从怀里摸出一个手机,按了好一会儿后,把视频定格在一个古装胖美人上,然后把手机递给安蓉蓉,道:“呶,就是这个了……老实交代,是不是你?!当初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好像呢!但是你比那个视频上的人瘦了好多,我跟你搭话好久都不敢确定呢!” 原来这就是众人之中何琼偏偏来跟她搭话的原因么? 安蓉蓉无奈地从满眼八卦光芒的何琼手中接过手机,有些新奇地打量了一下这个带着年代特色手机,这才一言不发地开始看起了视频。 等了好一会儿,看着安蓉蓉还是没有说话,何琼急了,摇着安蓉蓉的手道:“告诉我嘛告诉我嘛告诉我嘛——” 被吵得没办法,安蓉蓉终于将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无奈道:“好了好了别摇了——是我。” “耶!”何琼小小地欢呼起来,“我就知道!” 何琼得意洋洋地说道:“我就说这视频上的人肯定是你,她们还都不相信!” 安蓉蓉一怔:“她们?” “对啊!就是我们班上的人啦!她们这段时间都在偷偷看你你不知道啊么?” 安蓉蓉:“……”她还真没发现。 安蓉蓉无奈道:“只是一个小短剧的女主角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何琼惊讶地看了安蓉蓉一眼:“诶?蓉蓉你不知道么?” “什么?” “这已经不是一个‘小短剧’的程度啦!这个短剧在网络上都快传疯了!也就是说,蓉蓉,你这张脸早就出名很久啦!!”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一): 男主:我是富二代 男配:我是富二代 反派:我是富二代 女主:统统滚粗,我可是要成为富一代的女人! ☆、第51章 chapter.51 这张脸已经出名很久了? 已经“出名很久”的安蓉蓉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她似乎没有成为名人的感觉,也不知道是这个镇子太偏僻了还是那所谓的“出名很久”只不过是何琼那家伙的习惯性夸张。 安蓉蓉想了想觉得应该是后者,于是将这句“出名很久”丢到一边,开始安心看起这个小短剧起来,毕竟演和看是两回事,演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但是当安蓉蓉看到她出现在屏幕上时,顿时生出了一种有些诡异的自豪感和满足感。 ——她果然就是漂亮! 看着手里的古装小姑娘,安蓉蓉喜滋滋地想着。 但何琼却不给安蓉蓉安心看短剧的时间,一看安蓉蓉好像对她的话什么反应都没有,明显一副“我知道你在胡扯但我就不揭穿你了”的神情,顿时急了,使劲地摇着安蓉蓉的手:“哎呀,蓉蓉,你别不信呀!” 何琼再三强调:“我是说真的啊!你现在真的很出名!” “别逗了!”安蓉蓉被这堪比咆哮马的摇法摇得两眼发昏,无奈道,“一个自制的小短剧能出名到哪里啊!” “可是耐不住有人帮你们宣传啊!” 安蓉蓉一怔:“宣传?谁?” “贺中非呀!” 安蓉蓉“哦”了一声,顿了顿,突然坐了起来,失声道:“什么?贺中非?!” 贺中非是谁? 这个问题拿出去一问,肯定十个里头有八个人用看傻瓜的眼神瞧人——无他,因为贺中非太出名了,而且也出名太久了。 小时候是童星,长大后是影帝,老了后是知名导演,换句话也就是说,这个人出名了一辈子。 ——可是这样的人怎么会帮一个剧本一般演员尚可导演还成的最普通不过的小短剧宣传? 安蓉蓉百思不得其解。 看到安蓉蓉此刻的反应,何琼总算是满意了几分,嘿嘿笑道:“惊讶吧!我最开始知道的时候也好惊讶呢!” 安蓉蓉不由得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何琼狡黠一笑,道:“这你就问对人啦!” 何琼拿过手机,一边噼里啪啦地不知道按着什么,一边说道:“其实呢,最开始这个小短剧发到网上的时候,可是没什么人关注的,不过啊,耐不住有人看你们不顺眼呢!” 安蓉蓉顿时更莫名其妙了,何琼这时却像是终 于找到了什么,把手机又递到安蓉蓉的面前,道:“你看!” 安蓉蓉接过来,才发现这个手机打开了一张长长的推特截图。 “虽然已经无缘于这部短剧了,不过依然祝福廖哥成功:-d[链接]廖天明 -评论(6734)” 安蓉蓉看着这话就忍不住挑了挑眉,总觉得闻到一股莫名其妙的酸味。 “谁发的?”安蓉蓉看了看名字,“李淼?这是谁?” “蓉蓉你不知道么?听说是这部剧原定的女主角呢!”何琼嘻嘻笑着,“你看人家这话说得,好高明的对吧!我第一眼可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当然看不出来,你这年纪能真看出什么那可是逆天了。 安蓉蓉想着。 何琼大大咧咧地说着:“我知道你肯定也看不出什么,所以我解释给你听吧!” 安蓉蓉:“……” “要说起来,这个李淼还算是个有点儿小名气的三流演员,虽然演技一般般吧,但她这脸还是挺不错的,所以圈了不少的颜粉,粉丝还挺多的呢!”何琼指了指李淼的头像照片,有些羡慕嫉妒恨地咬了咬指尖,“如果我能长这么……咳咳,我是说,李淼的粉丝很多,粉丝多了黑子就多了,所以这个推特一出来啊,就有黑子蹦出来冷嘲热讽说是李淼演技太差,所以一个三流导演都不想要他当女主角。” “这话一出来,李淼的粉丝可就不干啦!于是大多数粉丝立马化身喷子,把黑粉啊导演啊女主角啊——也就是你——都喷得狗血淋头!本来到这个时候还都是小打小闹,连评论都过不了百,可谁知道后来有个人竟然把这个推特转到了海天论坛,还信誓旦旦地说看好李淼,说李淼以后一定会是又一代影后,到时候不说这肯定要抱着她的大腿哭的廖啥啥,就连贺中非都要看她脸色!” 海天论坛?那个最大的八卦中心地和谣言集散地? 再想到那个绝对是反装忠的人的发帖,和这个截图下多达六千的评论,安蓉蓉在心里默默给李淼点了一根蜡。 果然接下来的事情发展不出安蓉蓉所料,这帖子一发,这个年代分辨力还不算强的网民们顿时爆了,齐齐涌进李淼的主页,在这条推特下对李淼破口大骂,甚至还有人开扒这李淼的种种过往,就连她是《王小明撞鬼记》原定女主角,导演为了迁就她的时间从帝都赶到一个小城市里拍摄,但最后还被她主动踹了的事都扒了出 来。 于是看看她做的事,再对于这条隐约把自己摆在受害者地位的推特,对李淼的骂声愈盛,等到扒出李淼是为了出演歌星贺璋的mv女主角才踹了这部剧的时候,战线就再度扩大,骂她什么的都有,而等到战线第三次扩大的时候,则是因为传出了《王小明撞鬼记》导演廖天明被殴打入院的消息,顿时无数阴谋论集中到了李淼身上,逼得李淼不得不将那条推特删掉,但虽然删掉了推特,李淼的名声却算是彻底臭了。 但直到这时,《王小明撞鬼记》这部剧也只能说是还成,毕竟焦点都集中在了李淼身上,真正让《王小明撞鬼记》火起来的,是因为贺中非的评论。 ——有人用这件事艾特了贺中非,问他对于这件事怎么看,但贺中非却对李淼视而不见,而是拿着《王小明撞鬼记》大大地夸了一顿,于是《王小明撞鬼记》终于彻底火了起来。 听到这样一波三折峰回路转极具戏剧性的情节,安蓉蓉不禁唏嘘万分:难怪说真正集狗血之大成者的不是小说而是生活! 不过这种事当八卦听听也就算了,最多也就为自己的受欢迎窃喜一下,对于住在岐水镇、也没有进军演艺圈的安蓉蓉来说,她生活并不会有任何改变——过去那些天的平静也证实了这一点。 不过—— “廖天明被打了?”安蓉蓉想到方才听到的消息,不由得问道:“为什么?” 愣了一会儿才想起那廖天明是谁,何琼道:“不知道呀,只是听说那导演不知道为什么想起往乡下跑,刚好遇到一群小混混,被揍了一顿!” 原来这就是至今都没来找她的原因么? 而之所以会往乡下跑,想来就是为了找她了。 安蓉蓉想到这里,心中冒出了愧疚,想着她就是再等几天又能怎么样,也不至于让廖天明住院了。 虽然那家伙看着一副牛高马大的样子,但是身为一个福利院出来的孤儿,还要自费学费、生活费,还有拍摄时候的器具费……这样一来他平时肯定过得不太好,底子也不是很好,所以被揍一顿才会养了这么久。 想到这里,安蓉蓉心中越发愧疚,忍不住道:“那廖天明在哪个医院?” 何琼看着安蓉蓉道:“蓉蓉你要去看他吗?” 安蓉蓉点了点头,何琼为难地挠了挠头,道:“哎呀……这个就不是八卦能八卦出来的了,因为那个廖天明没什么知名度呢……” 虽然早就想到了这个答案,但是安蓉蓉心中仍然忍不住失望。 但何琼想了想,又道:“不过没关系啦,我记得应该就是附近的医院了,因为听说那个廖导演当初就是向着我们这边开车来的,所以我回家问问,说不定能有消息呢!” 安蓉蓉一怔,心中涌起了些许古怪,不知道是因为没想到她竟然会有被人积极帮助的一天,还是因为竟然有麻烦到一个小姑娘的一天。 “我去问问我爸看最近有没有什么小混混打人的事,把人打进医院这事在我们这边可不多见,一定可以帮你问出来的!”何琼信心满满地说着,“对了蓉蓉,你手机号多少?” 安蓉蓉一怔,道:“我还没有。”不过她确实应该买一个了。 眼见巴士已经到了岐水镇,何琼顿时从巴士上跳下去,又回头冲安蓉蓉招了招手,道:“没关系,明天我去你家找你就行啦!” “会不会太麻烦你——” “没事没事!客气什么,我也没跟你客气嘛!”何琼豪爽地一摆手,“这些虚的说了没意思!” 安蓉蓉哭笑不得,想着何琼死拉活拽地把她带到石平镇的事,觉得何琼还真的没跟她客气过。 “那好吧,”安蓉蓉道,“你知道我家在哪儿吗?” 何琼向她眨眨眼:“不要小看一个立志成为警官的人的情报力哦~” 何琼离开了,然后第二天早早地敲响了安蓉蓉的门,满脸兴奋道:“我找到了!” 根据何琼给的地址,安蓉蓉来到了康和医院的门口。 而巧的是,这康和医院竟然就在岐水镇隔壁的东仓市! ——这里还真是事故高发地。 安蓉蓉唏嘘了一下,走进去,拦下一个护士,道:“请问,廖天明是住在这个医院吗?” 根据护士的指示来到406病房,远远的安蓉蓉就听到那间隔音明显不太好的病房有声音传出。 安蓉蓉礼貌地在门外等着,但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们有说完的意思,于是忍不住伸手敲了敲门。 听到敲门声,里头的谈话声戛然而止,等了一小会儿,门从里头被人拉开,开门的人同安蓉蓉打了个照面,两人都愣住了。 那是一个长得十分有味道的中年男人。 如果说安继宗是温和儒雅,那么这个人就是狂放不羁,带着一股十分粗糙外放的美感。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安蓉蓉立马就想起了同样“狂放不羁”的何琼。 默默在心里把自己抽打了一下,安蓉蓉又看了这个中年男人一眼,总觉得有点莫名的眼熟,但马上就抛到了脑后。 安蓉蓉微笑道:“请问廖天明是在这个——” “阿玉!”那个中年男人激动地打断了安蓉蓉的话,用力抓住了安蓉蓉的手,眼中甚至有泪光闪动,道,“阿玉,是你吗?阿玉?!” 什么? 阿玉? 安蓉蓉懵了。 这个中年男人把她是认成了谁? 安蓉蓉满脸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男人。 而中年男人很快就认识到自己的失态,松开了安蓉蓉的手,用袖子往脸上一抹就向安蓉蓉露出笑脸,道:“啊,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小姑娘?诶,其实是因为小姑娘你长得跟我一个故人太像了……算了算了不说这个,小姑娘你来有什么事啊?” 安蓉蓉看着这个前一刻还热泪盈眶,这一刻就笑出来的中年男人,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好歹忍住没有崩了表情,道:“我找廖天明,请问廖天明是不是--” “哦!小廖啊!就在这里就在这里!”中年男人说着,一边用那张十分狂放的脸摆出和蔼和亲的模样,一边拍着安蓉蓉的肩膀把她拉进病房,一副怪蜀黍的模样,如果不是安蓉蓉真的看到了后头躺在病床上同她招手的廖天明,她几乎就忍不住给这位中年怪蜀黍一拳头了。 “真是意外啊,安小朋友,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看到你!”廖天明笑着,指了指病床不远处的椅子道,“做吧,唉……说起来真是不太高兴啊,每次都被安小朋友你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看来身为大人的脸都在你面前丢光了啊!” 安蓉蓉瞥了廖天明一眼,还没等她毒舌,那中年男人就说道:“原来小廖你还有‘身为大人的脸面’这种东西吗?!” 廖天明被这么一噎,满脸窘迫,道:“贺总,你真是--” “嗳,都说叫贺哥了,‘总’什么,老爷子他可是很看好你放话要收你当徒弟了,让老头子知道我让他徒弟叫我贺总,可得扒了我的皮不可!”说到这,那中年男人又瞧向了安蓉蓉,道,“这位小朋友,你叫什么?我姓贺,你叫我贺叔叔就行了!” --这自来熟的样子真是太眼熟了! 为什么她最近遇到的人都是 自来熟的性子? 安蓉蓉瞥了这位自称贺叔叔的中年男人,只觉得自己的头有点痛,却不知道一边看着的廖天明早就惊讶得不行。 就在安蓉蓉没有进来之前,廖天明就跟这位贺闻贺总谈了好一会儿,虽然气氛还不错,但是这位贺总还是很端得住架子的,但是谁知道-- 廖天明默默盯着贺闻看个没完,有些怀疑这家伙是不是为老不尊看上安蓉蓉了,但是又不像啊! 难道真是的因为安蓉蓉长得像是他的故人? 有这么巧的事吗? 廖天明满肚子疑惑。 而一边的安蓉蓉也觉得这个所谓的贺总奇怪得很,不像跟他说太多,于是礼貌地敷衍了贺闻一顿,不动神色地将话题转到廖天明身上。 “你说小廖啊!要说起来,他可真是倒霉透顶了!”贺总哈哈大笑,而一边的廖天明也是一脸苦笑,贺闻又继续道,“蓉蓉你可不知道,这小子打算来这头找你,但是走到半路发现钱包被偷了,于是转头回去找小偷,然后好运也是坏运,廖小子找到了小偷,但不是一个,是一群,于是被揍了一顿,你说这是不是倒霉?!” 这称呼就变成蓉蓉了,这真的不是怪蜀黍吗? 不过廖天明这运气可是跟某人有得一拼了啊! 安蓉蓉诧异地看了廖天明一眼,廖天明回以苦笑。 “不过应该也算是好运,这家伙刚好被我儿子路过发现,不然可不知道要在地上躺多久了!更好运的是,我家老爷子刚好来找我儿子,一看到小廖就笑了,直说眼熟缘分,一拍大腿就要收下小廖这个徒弟……哦,对了!”说到这里,贺闻扭头问廖天明,道,“我家老爷子想要当你老师,你愿不愿意啊?” 本以为贺闻只是开玩笑的廖天明愣了愣,道:“真……真的?” “嗳,我就说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感情你一直以为贺哥我在开玩笑呢?!” 廖天明明显地激动起来,道:“我愿意!我愿意!贺老师愿意当我的老师是我的福分,我怎么不愿意?!” 好嘛,这下子是真的因祸得福了。 安蓉蓉在一边笑着听他们说话,这时候凑上去道了声恭喜--虽然安蓉蓉连那“贺老师”是谁都不知道--然后没坐多久就觉得不太适合继续呆在这里,就推说要回家复习,先回去了。 两人都知道安蓉蓉是高中生,也没有拦她,廖天明 笑着说等他好了就去找她,贺闻则是把她送到了门口。 道别时,贺闻欲言又止,犹豫了好一会儿道:“蓉蓉啊……你认不认识一个……” 话说到一半,一个熟悉的声音诧异道:“爸?安同学?你们--” 贺闻安蓉蓉两人都是一怔,扭头望去,只见贺璋站在一边,十分惊讶地看着两人,似乎不明白两个人怎么联系在了一起。 贺闻一看贺璋就笑了,道:“哟,臭小子,你今天怎么过来了?不是说去夏令营吗?” 贺璋无奈笑笑,道:“爸,夏令营就是今天结束啊,而且要说为什么会在这里的人应该是爸你才对吧!明明两天前我还听说你在国外,怎么突然回来了?而且还有--”贺璋将目光转向了安蓉蓉,向安蓉蓉露出了一个十分温和纯善的笑容,道,“安同学,又见面了。” 虽然安蓉蓉一看到贺璋这人畜无害的笑就有点胃疼,但是心里却一直记得那天贺璋帮她买晕车药的事,也回以一个笑容,道:“你好,又见面了!” 不过,原来这个所谓的贺总就是贺璋的老爸么? 看起来可真是一点儿都不像…… 安蓉蓉心中默默吐槽。 两方人马客套了一下,就此告别,贺闻没有再提方才那个没有说完的疑问,而安蓉蓉则是完全没想起来。 看着安蓉蓉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眼中,贺璋终于开口好奇地问道:“爸,你们怎么碰到一起了?” 贺闻□□了一下贺璋的头发,干脆地解释了两人碰到的缘由,顿了顿,又叹息一声,道:“而且,她实在太像了……” 贺璋奇道:“像什么?” “就是你小姑--唉,不,也不对,我已经不是她的……” 贺闻沉默良久,最终也只是一声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二合一章_(:3」∠)_ 昨天的补上哒~ ☆、第52章 chapter.52 当安蓉蓉回到岐水镇的时候,已经将近傍晚了。 昏黄的光辉笼罩在这个小小的镇子,夏风微凉,安蓉蓉看着路边长长的树影,童心大起,再想想自己现在的年纪,便心安理得地踩着那长长的树影,一蹦一跳地走着,一不小心就没刹住“咚”地撞在树上,但安蓉蓉却偏偏还觉得十分有趣。 就这样贯彻着熊孩子的作风,安蓉蓉蹦蹦跳跳地走着,等到她终于觉得无趣时,抬头一看,这才囧囧有神地发现她竟然迷路了。 在心里小小地忏悔了一下,安蓉蓉寻到个高处往脚下一看,才发现她已经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小镇的另一头,这边大多是一些小工厂,在岐水镇里算是“高级作业”,而在过去的那些年,无论是安蓉蓉还是姥姥都跟这种“高级作业”沾不上边,所以也从来没有来过,难怪安蓉蓉回觉得陌生。 眼看天色越发晚了,安蓉蓉估摸了一下方位,从高地滑下来,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在路过面粉厂的时候,安蓉蓉突然想起贝晓曼家应该就住在这边的,但她却一直都没来她家拜访过。 ——要不要去看看? 可是现在这个时间对方家里应该在吃饭……这个时候过去太不礼貌了。 安蓉蓉犹豫着,最终还是不打算去了,绕了个路就想离开,但就在这时,一个女人尖利的哭叫声突然响起,哭天喊地地不知道在喊着什么。 “这杀千刀的啊……街坊邻居来评评理啊!我不活了啊,那杀千刀的又出去赌了,这让我们娘俩可怎么办啊!” 走近了些,那女人的声音越发清晰起来,眼看避无可避,安蓉蓉皱了皱眉,在离那声源只有一个拐角的地方停下脚步。 “……他怎么就狠得下心啊!我女儿她过不久就要考试买资料了,他竟然就这么把钱拿出去赌了,他难道就不想让他女儿上学了吗?!” 那女人哭号着,哭声拉得极长,明明是十分让人憋闷的内容,但却偏偏被这个女人喊出了唱戏般的效果,让一边听着的安蓉蓉脸色都变得奇怪起来。 ——感觉……有点奇怪。 好像也是被这哭喊声闹得倍感丢脸,一边似乎是这女人女儿的声音道:“好了,别说了,我们回家吧!” 安蓉蓉一听这声音就不由得怔住了,向前走了两步,看到了拐角后那哭喊着的女人的真容,还有一个背对着安蓉蓉的少女的背影。 “回家?!回 什么家?!家里都没米下锅了,我们还回去做什么?!就让我们娘俩饿死街头好了!”那女人又尖声哭喊起来,一旁的少女气得肩膀都抖了起来,伸手就想要把她拉走,但那女人却拼命挣扎着,向旁边围观的街坊邻居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叫道,“大家都来评评理啊!我为贝平飞操持家务这么多年,那贝平飞就是这么对我的啊!” “妈!”少女气得声音都不自觉提高了,大声道,“你够了没有?!你还想丢脸到什么时候?!” 女热瞪大了眼,声音猛地再拔了一个八度:“天啊!你就是这么跟你妈我说话的?!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就是这么对我这个当妈的?!我一生过得还有什么意义啊!我不活了啊!!” 话没说完,女人竟然直接挣脱了那个少女的手,往地上一滚就开始撒起泼来,还一边大声地哭叫。 这时候,一旁的细碎的声音也传入了安蓉蓉的耳中。 “啧啧啧,你看看你看看,又来了!” “……我就说这钟青安静不了半个月,你看,果然又闹起来了!” “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哭?哭有什么用,有本事把男人抓回来啊!” “唉,其实我倒是可怜她那个女儿,一辈子的脸都被她这个当妈的给丢光了!” “别说当妈的,当爹的也没好到哪里去,摊上这么一对爹妈,真是造孽啊……” 但是也有一些上了年纪的人站了出来,不赞同地指责那个少女道:“晓曼啊,她怎么说也是你妈,你就这么对你妈说话的吗?!” 背对着安蓉蓉的贝晓曼绷直了背,冷笑一声,讥诮道:“周大婶,我记得上个月你好像还跟人抱怨你家有个老不死的瘫了那么多年就是不死,要你每天都往里丢钱,也不知道那句‘钱丢进水里还能听个响儿,丢那老不死身上连个响儿都没有’的话是谁说的来着!” 周围一片哗声,各种目光投在那个周大婶身上。 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还是媳妇,能有多尽心尽力?不过不够尽心尽力,和抱怨人老是不死可是两个概念,没想到这周大婶一脸和蔼和亲,背后却是这个样子! 周大婶嘴都气得哆嗦起来,捂着胸口差点没喘上气来。 但贝晓曼却毫不恋战,看也不看那周大婶,只是向着地上那个女人道:“你起不起来?” “我为什么要起来!我老公好赌,我女儿不孝顺我,让我死 了算了啊!”地上的女人干嚎起来,“大家都来评评理啊!我钟青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贝晓曼终于忍不住了,冷笑一声,道:“你要评理是吧?好!那我们就来评理!” “你说你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大?那我问你,你什么时候养过我一天?!小时候,我爸他出去打工,你生我后嫌我吵,嫌我麻烦,把我推给奶奶养,一推就是八年,这八年里,衣食住行哪一样不是我奶奶给我|操办的?你呢?你是出了钱还是出了人?!” 女人一怔,没想到贝晓曼竟然记得这么清楚,顿时不干了,嚎道:“你就这么向着你爸?!你爸有工作我难道就不要工作了吗?!” “那钱呢?”贝晓曼冷冷道,“从小到大,你自己想,不说生活费,你哪怕给过我一次零花钱?哪怕一块?” 女人又是一怔,想要狡辩,但贝晓曼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又道:“你是在我八岁那年回来的,你回来的那一天我其实还是很高兴的,因为我终于可以不用看照片才知道我妈究竟是长什么样的了。而且老话有说,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我就想着,我妈回来了,我也是有妈的孩子了,我也是个宝了……可惜我想错了。” “回到家后,你说我是你的女儿,要跟你过,还信誓旦旦地跟我奶奶说一定照顾好我,可结果呢?端茶倒水洗衣做饭都是我做的我就不说了,我只说,我十一岁那年发高烧,让你帮我买药,但是你只顾着打麻将,如果不是我爸回来了把我送医院,我早就死了——不知道这件事你还记不记得?” 贝晓曼冷笑一声,道:“你老说我爸他不是个东西,一说就是这么多年,可是他这些年里好歹还给了钱,如果不是他,我不到八岁的时候就要饿死了,可是你呢?你为我出过一分钱?你照顾过我一天?我爸他不是个东西,哈!难道你就是什么好东西?!你吃喝拉撒打麻将,把我爸给我的学费都拿去买衣服,打扮得花枝招展……你倒是说说,你全身上下哪一分钱不是我爸的钱?” 这么一番话下来,钟青气急,喊道:“你们这些姓贝的果然都是一伙的!我十月怀胎就生下你这么个东西?什么你爸的钱,你爸他是我老公!他的钱就是我的钱!而且你也别只觉得你爸好,你忘了是谁撒酒疯一巴掌扇的你三天都眼花的?!” 贝晓曼讥讽一笑:“难得你还记得我是眼花了三天……那你还记不记得,在我第一次看到我爸打你的时候,我冲上去把我爸推开,抱着你喊,让你跟我爸离婚的时候,是谁 扇了我一巴掌让我不要再说这种胡话的?” 钟青尖声道:“怎么了?这种事你也来怨我?!我不离婚都是为了你!你知不知道一个没爹没妈的孩子要受到多少指点?!” “我知道!我从三岁的时候就知道了!”贝晓曼吼了回去,“在我八岁以前,我都是没爹没妈的孩子!” 钟青愣住了。 “话,我就说到这里。” “作为一个母亲,你从来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作为一个妻子,你也从来没有尽到妻子的责任……说真的,妈,我看不起你。” “我真的真的……看不起你!” “不过没关系……” “我已经不在需要我心里的那个妈妈,也不再需要我心里的那个爸爸了。” “我长大了……我已经……不需要你们了!” 贝晓曼昂着头,转身走进屋子里,用力甩上门。 安蓉蓉遥遥地看着贝晓曼消失的背影,恍惚间竟像是看到曾经的自己强撑着骄傲,昂起头大声道“我不需要爸爸,我也不需要妈妈,我自己就能过得很好”的模样。 ——多像啊。 多像曾经的她? 安蓉蓉终于明白第一眼见到贝晓曼时的违和感究竟从何而来。 ——她们太像了。 她们看起来不一样,但是……她们却又是一样的。 就像是镜子的两面。 她站在镜子的这一边,而贝晓曼站在另一边。 而她已经走出来了,却不知道贝晓曼什么时候能够走出来。 安蓉蓉站在原地,呆立良久,终于只有长叹而已。 但到了这个时候,除了遗憾惆怅之外,安蓉蓉却能够确定下来,她上辈子记得的那个自杀的女高中生应该不会是贝晓曼才对。 从小就没有被珍惜过的人,长大后不是越发不珍惜自己,就是越发珍惜自己。而很显然,她是前者,而贝晓曼是后者。安蓉蓉自暴自弃,而贝晓曼则苛刻地要求自己……正是因为这样,就算安蓉蓉有一天会被逼得自杀,贝晓曼也不会。 贝晓曼十分珍惜自己,因为她知道,在这世上如果连她自己都不看重自己的命,那么还会有谁看重呢?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贝晓曼其实比安蓉蓉要聪明得多得多。 所以贝晓曼不会选择自杀, 绝对不会。 可是…… 既然是这样的话……上辈子真正出事的人是谁呢? 在上辈子她交际圈那么狭隘的情况下,还有谁的名字会让她感到熟悉? ☆、第53章 chapter.53 那一天的事就这样平淡地过去了,贝晓曼不知道安蓉蓉那一天就站在一边,而安蓉蓉也没有开口提起。 第二天,无缘203班的夏令营正式结束了,安蓉蓉又要早早收拾好东西去上学。路上,安蓉蓉又像往常一般遇见了吴海玉和贝晓曼,安蓉蓉注意了一下,贝晓曼依然像往常一样笑着,笑容没有任何的勉强和不适。 这不是说明她早就习惯了昨天的场景,就是说明她的伪装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但无论结果是前者还是后者,安蓉蓉都唯有一声叹息。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或许唯一的安慰就是她们至少安然长大,没有中途夭折。 但会生出这样想法,本身就是一件可悲的事。 这时候,安蓉蓉莫名想到了上个学期,她无意中见到贝晓曼向着钟青怒吼“我宁可你从来没有生过我”的场景。 安蓉蓉想一想,如果可以选择,她会选择来到这个世上吗? 可惜没有如果,安蓉蓉也懒得想这种不会得到答案的问题。 到了学校,三人各自分开,心事重重的安蓉蓉进了203班,等到推开门,喧闹的声音灌了猝不及防的安蓉蓉一耳朵,安蓉蓉才愕然发现现在的203班竟然乱糟糟地就像是菜市场一样,大部分人都围在了窗户旁边,指指点点不知道在看什么,而那叽叽呱呱的声音就像是六百只鸭子一样让安蓉蓉头昏脑涨。 ——出什么事了? 安蓉蓉满脑袋问号,恰好何琼也在一边看着,两眼放光手里还拎着一包薯片,一副看大戏的模样,安蓉蓉不由得凑过去,戳了戳何琼的手,道:“这是怎么了?!” 何琼扭过头来,嘎嘣嘎嘣嚼着薯片的嘴一停,然后嘿嘿一笑,道:“哈哈,蓉蓉你可来晚了!你知道刚刚出了什么事吗?!” “是告白啊!”何琼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近安蓉蓉道,“是告白耶!!而且还是用校广播,当着一中所有学生的面进行的告白啊!!!” 安蓉蓉:“……” “what?”安蓉蓉情不自禁地蹦出一句鸟语,“whatthe……咳咳,我是说你开玩笑?!” 这是什么年代?这是什么地方? 在这个家长老师领导街坊邻居大妈大婶……所有人都耳提命面不许早恋的年代,怎么还可能发生这种事? 这是在演电视剧呢还是电视剧 看多了?! 安蓉蓉也不由得凑上去,但在发现挤不进去的时候,果断扭头询问一边的“八卦通”何琼同学,道:“什么告白?怎么回事?!” 何琼向挤得水泄不通的窗边看了看,眼睛一转,把薯片往桌上一扔,拉着安蓉蓉道:“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看八卦!” 何琼拉着安蓉蓉一边向天台爬,一边说道:“其实我听到的时候也超——惊讶呢!真想不到我们这个小学校也能出这么劲爆的事,我觉得啊,这肯定能上明天地方报纸头条……诶,蓉蓉我们要不要打个赌?” 安蓉蓉满心无语,道:“你还没告诉我怎么回事呢!” “啊哈哈,忘了忘了!”何琼笑嘻嘻地说道,“其实这件事啊,说起来老简单了,就是周玉红……诶呀,周玉红你知道呗?就是老是跟在校长他远方亲戚女儿王文珺身边的那个捧臭脚丫子的啊!” 安蓉蓉:“……” 想到去年那个纠集一群小混混想要把她揍一顿,但最后却被她吓走了的王文珺,再努力回想其中一个叫周玉红的—— 浓眉大眼,身高体壮,再加上坚持以王文珺为中心不动摇的观念……安蓉蓉发现,何琼的话真是太毒了! 而且还一针见血! 周玉红她不就是往死里捧王文珺的臭脚么! 想到这么个“熟人”,安蓉蓉越发感兴趣起来,道:“她怎么了?” “她今天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热血上头要跟许安表白——啊,许安你知道吧,就是本校的第二校草啊” “第二校草?”安蓉蓉愕然,难道校草这种东西还评个一二三四么? 安蓉蓉不由得好奇道:“那第一是谁?” “就是贺璋咯!其实我觉得卫天昊长得倒是不错——啊对了,你应该不知道卫天昊是谁吧,他就是我们班那个留级生啦,不过那家伙老是不在学校,还神出鬼没的,所以几乎都没什么人知道他,所以票数好低,啧啧,可惜了!” 安蓉蓉:原来这种东西竟然还真的投过票吗?! 安蓉蓉感到整个人都不好了,简直就像是发现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 何琼完全没有体会到三观碎了一地的安蓉蓉的心情,继续道:“其实吧,你说周玉红她要表白那就表白好了啊,竟然还冲到校广播室里表白,简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那个时候她一把把播音员挤开,然后平地一声吼!哈哈 哈,蓉蓉你简直不知道当时学校有多轰动!!” 安蓉蓉:其实现在也很轰动。 何琼继续眉飞色舞地说着,道:“然后周玉红她竟然这样还不满意,还把许安叫了出来,要跟他当着全校人的面表白!她都站外头十多分钟了,你说许安他会不会去?!” 听到这里,安蓉蓉反而皱起了眉,道:“她还把许安叫出去表白?” “是啊!很霸气吧!”何琼嘻嘻笑着,“我倒是挺惊讶她的胆子的,其实看周玉红围着王文珺团团转的样子,我倒是从没发现这家伙竟然这么大胆耶!” 霸气是一回事,可是把别人拉入八卦和混乱中心这事可就不太厚道了。 安蓉蓉暗自嘀咕着,不过她也从没见过那许安,所以说说也就算了。但话又说回来,一个女孩子主动跟人告白,许安身为一个男的竟然还这么缩,也不知道是胆子太小还是性格太高冷。 没多久,两人就走到了天台,但何琼却没有拉着安蓉蓉往也是人挤人的天台去挤,而是趁着大家注意力都在楼下的操场,从怀里掏出饭卡,往天台杂物室的门缝里插|进去,灵活地撬开门,然后迅速把安蓉蓉拉近杂物室,反手关上门。 安蓉蓉:“……” ——你的技能点到底都点在了什么地方啊!! 安蓉蓉简直给这家伙跪了。 但何琼完全没有理会安蓉蓉那见鬼一样的模样,一个劲儿地催促安蓉蓉,指着操场人群中的一块空地,道:“看看看!就是那儿!” 安蓉蓉望了过去,就算以她1.5的视力也只能看到影影倬倬的一个人影,依稀能分辨出是个挺高大的女孩子。 ——看来就是那周玉红了。 安蓉蓉挑眉,心里琢磨着什么,而就在这时,何琼推了推安蓉蓉道:“快看快看!那边——我去!怎么会是老师?!许安呢?!许安呢!!还我的八卦啊可恶!!!” 何琼在一边抓耳挠腮地暴走,安蓉蓉则是盯着操场一个劲儿地瞧。 只见一个脑袋反射着太阳光的老师走了过去,挥手把操场上围观的学生统统赶回教室,然后领着周玉红向着校长办公室那边走去,虽然不知道打算拿周玉红怎么办,不过就算不记过,请家长警告什么的也是逃不了了。 到了现在,其实一切都能说在预料之中,毕竟老师也不是吃干饭的,闹怎么大怎么可能不想办法收场? 可是等到安蓉蓉真的看到这一幕时,心中反而没有了最初知道这件事时的幸灾乐祸,反而是一声叹息,道:“其实周玉红也算是……敢作敢为吧。” 就算当初周玉红为了王文珺和她安蓉蓉的争执想要动手揍她,但那也是因为她真的觉得她安蓉蓉该揍,所以她就掳袖子准备动手揍人, 到了现在周玉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声告白,也只是因为她觉得她该这么做,所以做了。 安蓉蓉沉吟了一会儿,下了定论:“勇气有余,智商不足。” “不过这就是青春啊!” 同何琼回到教室,原本围在窗户边的同学都十分遗憾地散场了,各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大声背诵着课文或是埋头写作业。 安蓉蓉想到自己前两天打算做一个学霸的打算,于是也拿出书来,安下心来开始学习。 当安蓉蓉真正沉下心来后,时间的流逝对于安蓉蓉来说变得越来越快,转眼就到了第二节下课广播体操的时间。 安蓉蓉想到广播体操,禁不住抽了抽嘴角,到底还是随大流走出教室向操场走去。 因为安蓉蓉离开得比较晚,整个教学楼都空得差不多了,只有操场上的进行曲一遍遍在教学楼里回响。 安蓉蓉走出教室,向楼下走去,但走了一半发现不知道是哪个恶作剧的家伙竟然把一楼铁门的大锁给挂上了。 安蓉蓉憋着气,上楼打算往另一头下去,但就在这时,她听到路过的一间教室中一个愤怒的声音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跟许安告白?!你也不看看你长的什么德行!” 安蓉蓉:“……” 安蓉蓉默默地转过头,盯—— 作者有话要说:勇气和犯蠢 这就是青春啊╮( ̄▽ ̄")╭ ☆、第54章 chapter.54 听到今早八卦中心人物之一的名字,再想想关键词“告白”,安蓉蓉果断停下自己的脚步,扭过头。 从安蓉蓉此时的角度看去,恰好能透过玻璃窗看到这间紧闭的教室门后的五个女生,而又由于她站的位置的问题,里头的人应该是看不到她的,于是安蓉蓉也能安下心来打量着现在的状况。 只见里头五个女生中的四个明显站在同一阵营,都是眼光冒火的样子,瞪着被围住的那个高高大大的女生,而这个高高大大的家伙,想来就是今天早上的另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八卦中心人物了。 或许也是知道自己的行为如果被抓住了,那就是被老师训得不要不要的节奏,围住周玉红的四个女主虽然满脸的愤怒眼睛里都快飞得出刀子来了,但是也都十分克制地没有动手,就连声音都压得很低,甚至连刚刚那一声尖叫也只不过是意外罢了,只是用言语挤兑着周玉红。 但虽然这四个女生心有顾虑,可周玉红可是个什么都不怕的傻大胆,双手抱胸就扯着嗓子嚷嚷道:“我是什么东西?就算我什么东西都不是也比某些只会偷偷摸摸搞小动作,连告白都不敢的胆小鬼要好!哼!我就告白了,你能那我怎么着?” 这句话显然戳到了几个女生的痛处,一个让安蓉蓉感到有两分眼熟的女生尖叫一声就要扑上来挠周玉红的脸,但周玉红偏头躲开,大手一挥就还了那个女生一个响亮的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教室里回响,那个原本就比起正常人来说有些瘦弱的女生竟然被周玉红这一巴掌扇得原地打了个转儿,“噗通”一声摔地上,眼神都直了,半晌回不过神来。 不说看的目瞪口呆的另外三个女生,就连一边站着的安蓉蓉都瞪大了眼。 这下手也太重了吧? 万一真的打出个什么好歹可怎么办?! 可周玉红愣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瞧都没瞧地上的人一眼,脑袋一扬,粗声粗气地说:“要打架是吧?来啊!还有谁想上?!” 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 这周玉红明显就是楞的,除非这几个女生都不要命了,否则怎么可能不怕周玉红这种二愣子? 胆小的女生都已经开始哆嗦了,领头的那个也是被周玉红吓得底气不足。但输了底子也不能输了面子,领头的女生强自撑着胆子,用力瞪着周玉红,色厉内荏地说道:“好你个周玉红,你竟然敢打人?!如果 张采佳真的出了什么事,你信不信我告到老师那里去,把你劝退?!” ——张采佳? 听到这个名字,安蓉蓉想了想,恍然发现这不就是上个学期跟在贝晓曼后头转悠的那个小个子吗?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张采佳好像看她安蓉蓉特别不顺眼,在贝晓曼跟她走进后硬是摆了张被男朋友抛弃的样子,直接跟跟贝晓曼闹掰了,没想到分班后她又跟在另一个人后头转悠,现在更是作为炮灰先锋被周玉红给扇了一巴掌……该怎么评价这种行为呢? 安蓉蓉纠结了。 而周玉红则是丝毫不惧这样的威胁,道:“去就去!你们先打人的你们还有理了?!我这是正当防卫,就算闹到老师那里去我也有理!!” 安蓉蓉在一边听着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你身上一点儿伤都没有,而张采佳那张脸都快肿成猪头了,你觉得老师会信谁啊!快把智商捡一捡啊同学! 领头的女生也十分清楚这件事,可是她清楚没用啊,如果想要威胁人,得要对方清楚才是! 可是周玉红是个说不通的楞人,而要说打又更是打不过……这可怎么办才好? 领头的女生悔得肠子都青了,暗自懊恼自己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明明知道这家伙是个脑子不好使的,但却还是一时热血上头冲过来拦人……这下可好,这可要怎么收场?! 毕竟如果能够选择的话,领头的女生也是不愿意闹到老师那里去的。 想也知道,如果他们真的闹到老师那里去,不说周玉红怎么样,她们肯定也是没有好果子吃的——身为一个学生,不好好学习竟然玩早恋?! 光是想想爸妈和老师得知这件事的反应就得腿软。 想到这里,领头的女生语气也软和了几分,越发想要走人了,于是随口说上两句撑撑场面就准备撤了。可是周玉红怎么肯依,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和那几个女生拉拉扯扯,虽然没有再下重手,但也明显一副不依不挠的模样。 看到这里,满足了好奇心的安蓉蓉为这狗血电视连续剧一样的情节摇摇头,扭头就想要走了,但是走了两步后又不知道是那少得可怜的好心发作,还是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同学爱大盛,安蓉蓉又回过头来,用怎么都不算小的声音道:“啊!冯老师,你在这里啊!老师,是这样的,东边的铁门不知道被谁锁上了,所以我……” 一中姓冯的老师只有一 个人,那就是最被学生们惧怕的教导处主任。 安蓉蓉一边说着,一边踩着重重的脚步跑向了东边那被锁住的铁门。在安蓉蓉经过周玉红她们所在的教室时,安蓉蓉竖起耳朵,这间方才还闹腾不已的教室安静不已,想来里头的几个人都怂了,缩在里头大气不敢出。 跑到铁门那头等了一会儿,安蓉蓉再回头跑到方才那间教室,满意地发现周玉红几个果然全都趁这个时候偷偷溜了。 不错,看起来这几个家伙最基本的智商还是在的。 拍了拍手,安蓉蓉颇有几分红领巾做好事一般的成就感。 ——这件事应该就这么结束了吧。 不过就算没有结束,应该也不会掀起什么大风浪了! 安蓉蓉不负责任地想着。 但事实证明,安蓉蓉果然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四天后,又一个星期一的早晨,何琼神神秘秘地凑到安蓉蓉的面前,神秘兮兮地说道:“蓉蓉,你还记得上周的告白门主角吗?” 安蓉蓉:“……”什么叫做告白门啊! 安蓉蓉无奈道,“记得,周玉红。”顿了顿,安蓉蓉又道,“怎么了?” 何琼道:“她被劝退了!” 安蓉蓉一惊:“劝退?怎么会!” 在这个年头,对学生来说,被学校劝退就像是天塌下来一样,甚至等于在自己身上被打上了“坏学生”的标志……可是怎么会呢?虽然对校领导来说,用校广播告白这件事影响很坏,但是也不至于劝退啊! 何琼又道:“是啊,是劝退。别人不知道这件事,可是我刚好知道呢!” 安蓉蓉道:“为什么?” 何琼:“你忘了我家是做什么的了?!” 安蓉蓉一怔,想到何琼老爸的职业,心中却是越发沉了。 ——一个学生,会有什么事闹到警察那头去? 何琼继续道:“我偷偷听到的,说是周玉红在前两天找了一帮混混,把几个女生堵起来了。本来说是打算把她们揍一顿,但是最后那些混混却起了坏心,如果不是一边有人报警,警察及时赶到吓走了那些小混混,恐怕……” 说到这里,何琼脸上露出了几分叹息和义愤填膺之色,道:“你说这周玉红怎么想的?大家都是同学,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偏偏要找校外的人做这种事,万一真的出了事怎么办?! 社会上混的人能够随便信吗?!” 安蓉蓉满脸愕然。 到了现在,她也是真的被吓了一跳:难道被周玉红带人堵着的几个人,就是那天看到的张采佳她们吗? 怎么会? 明明是一件小事而已,最后怎么会变成这样?! 安蓉蓉皱了皱眉,想到那几个女生,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如果说周玉红带人堵人,安蓉蓉肯定是信的,毕竟她去年才被王文珺周玉红她们堵过一回,可是说找一些社会上的人来……外头的水有多深周玉红会不懂吗? 她有这么蠢吗? 想到前几天才看到的周玉红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无知者无惧的模样,安蓉蓉又有些不确定了。 “不管怎么样,”安蓉蓉叹息一声,“做什么事就得到什么结果……还好这次没出大事,只是劝退而已,希望周玉红那家伙能安分一点,以后做什么事能多过过脑子吧!” 更重要的是,对于这件事,安蓉蓉总有种奇怪的预感,好像这件事远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可是说实话,安蓉蓉是真的希望这件事能够到这里就打住了。毕竟到现在,事情虽然有些惊险,但是好歹还算在正轨上,没有闹出更大的事来,可如果再继续发展下去…… 安蓉蓉皱起眉来,总觉得她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好像其实是忘了什么。 奇怪……是什么呢? 就在那一天放学,安蓉蓉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的时候,恰好看到203班对面的高二教师办公室外围了一大圈人。 安蓉蓉眨眨眼,凑了过去,恰好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用力拍着桌子,冲着对面的一个老师大声嚷嚷着:“凭什么劝退我!我都说了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你们到底听到没有啊!!” 这是—— 安蓉蓉愕然睁大眼。 周玉红? 她在做什么? ☆、第55章 chapter.55 而对于现在的周玉红来说,她可已经不会再在意外头那些议论和目光了,因为在她现在的心中,充斥着的满满的都是被陷害的愤怒。 她找了人去堵那几个贱|人?! 呸! 是她做的难道她会不认吗? 但不是她做的她凭什么背黑锅?! 可事实上她又确实背了黑锅。 虽然不知道那几个混混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那么巧合在她和那几个女人打架的时候围过来,但更让周玉红没有想到的是,在她们一起被救下后,那几个婊|子竟然一口咬定是她叫来的人。 她们有病吗?!如果是她叫来的人,为什么连她都打?! 但那些警察竟然还没脑子地相信了,还翻出以前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但告诉了她爸妈,还告诉了老师,最后害得她被退学!! 虽然她对于是不是上学一点都不在乎,可是凭什么让她为了不是自己做的事买单?! 凭什么?!! 周玉红眼里几乎要冒出火光来,用力地拍着桌子,但这模样落在高二年级组教室办公室老师和学生得眼中,却为“周玉红叫社会上的人来伤害同学”更添了几分可信度。 ——看啊,这么多老师都在场呢,这样都敢朝着老师吼,这个周玉红还有什么不敢的?! 所有人都用鄙夷的目光看着周玉红,高二年级组组长,名为刘松的一个中年男人喝道:“周玉红!你在干什么?!这里是你闹事的地方吗?!” “我闹事?!”没想到的是,周玉红却用更大的声音吼了回去,“到底是我闹事还是你们闹事?!我都说了那件事不是我做的,你们凭什么让我退学?!” “就凭你在校期间参与斗殴、殴打同学!” “我都说了那不是——” “这种事你还是去跟警察说吧!”刘老师厉声打断了周玉红的话,“如果你现在乖乖回家反省,那么过一段时间你还能再来上学,如果你还是这样屡教不改没有丝毫悔过之心,那么你以后都不用再来了!!” “你——!!!” 周玉红气得脸色通红,终于明白了跟老师是说不通的,于是扭头瞪着门口围观的同学,喝道:“看什么看?!都给我滚开!!” 一条道路被让了出来,周玉红气冲冲地跑远了,只留下学生们面面相觑。 这 时候那刘老师也走了出来,瞪着外头的学生们,道:“都看什么呢!不想回家了是不是?那好,都给我留下来做试卷!!” 一听做试卷,外头围着的学生一哄而散,眨眼就不见了踪影,但到了第二天,这件事却已经在学校传得沸沸扬扬,就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学霸吴海玉都知道了。 在下午上学路上,贝晓曼走着走着,突然说道:“你们觉得那些人真的是周玉红找过来的吗?” 安蓉蓉看了看贝晓曼,贝晓曼解释道,“因为周玉红收拾东西走人的那一天她到我们班来,冲着佳佳她们骂了好久,说是她们陷害她……”说到这里,贝晓曼无奈一笑,“其实那个时候我看周玉红生气的样子应该不是假的,可是……” 安蓉蓉听了,摇摇头道:“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周玉红叫人来堵同学我觉得很有可能,但是如果真的是她堵的人,她不会不认。” “是啊,”贝晓曼想着那一天周玉红的神情,依然有点害怕的样子,“如果我是她,我一定也特别生气。” 说到这里,一直没有参与话题的吴海玉却是道:“其实周玉红同学被劝退也是一件好事。” 在高一194班作为班长的那段时间,吴海玉可没有少跟周玉红打过交道,所以对于一些事吴海玉其实比安蓉蓉贝晓曼都要了解。 周玉红是典型的坏学生。 迟到、早退、逃课……这些都是小意思。交给周玉红的值日任务,吴海玉从来没有指望她周玉红会完成,几乎有一大半的任务都是她去做的,因为想着好歹是同班同学,可以的话帮一下也好。 但对于这件事,周玉红从来没感激过她,虽然吴海玉也不是为了周玉红的感激,但周玉红却连一句“谢谢”,甚至一个羞愧或感激的表情都没有,这让吴海玉对周玉红的自觉实在非常失望。 更何况就吴海玉的观察,周玉红没有集体荣誉感,没有身为学生的自觉,甚至跟同学的相处都是恐吓为主,经常威逼利诱其他胆子不大的学生为她去做一些乱七八糟的小事……总而言之,身为曾经的班长,十分具有责任感的吴海玉实在对周玉红喜欢不上来。 “不管是不是她做的,我希望她能够在家好好想想明明不是她做的,但是为什么绝大部分的人都相信、并且毫不怀疑是她做的。”吴海玉认真道,“不管是人际关系还是自己的名声,都是自己经营出来的,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负责——这是我妈妈在我六岁的时候就告 诉了我的!” 安蓉蓉和贝晓曼都有些惊讶地看着吴海玉。 贝晓曼想了想,似乎有些不赞同,但安蓉蓉倒是想到了自己上辈子和这辈子两世明显至极的区别,不禁伸手挠了挠脸,道:“诶……也是。” “但陷害别人总是不对的,不过……”想了想,安蓉蓉道,“如果真的不是周玉红做的,那这件事是谁做的?” 三人面面相觑,没人答得上来。 从那天以后,周玉红好像彻底沉寂下来,没有再在学校露头,不知道是去做什么去了。而另外几个人也低调得很,于是这件事就在一中的学生们眼中渐渐淡去。 很快,又到了月考的时间。 这一次,安蓉蓉倒不像以往每逢考试抱佛脚,而是想着以往的复习,信心满满地进了考场,又信心满满地出了考场,那一脸胜券在握的样子真是让一边的众多学子恨不得糊安蓉蓉一脸。 由于安蓉蓉向来没有耐心坐到考试的最后一秒,而身为学霸团团长和团支书的吴海玉贝晓曼两人却是一定要坐到最后一秒,就连何琼也还在考场里抓耳挠腮,于是这一天,安蓉蓉一个人往家里走。 这时已是十月中旬,天气微凉,但安蓉蓉天生体热,于是还穿着短袖,当安蓉蓉这样向穿着长袖甚至卫衣的人群中一走,那感觉真是要多高冷有多高冷。 于是一句话理所当然地响了起来,道:“要风度不要温度?你冷不冷啊?” 安蓉蓉扭头一看,原来竟是神出鬼没了好长时间的卫天昊。 而就是这么一看,安蓉蓉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只见卫天昊这家伙打扮依然潮得无与伦比,上半身一件薄薄的白衬衫,扣子只扣到锁骨……配上卫天昊那张秀色可餐的脸,这本来是十分性感的——如果不论围在卫天昊脖子上的那一只长长的猫和卫天昊下半身的运动裤。 这搭配是如此绝妙,于是安蓉蓉忍不住揶揄道:“我觉得比起我来,你的回头率更高!” 卫天昊看了看自己,好像不太明白安蓉蓉的笑从哪里来,于是挠挠头就打算走了。 安蓉蓉看着卫天昊,忍不住道:“喂,今天月考,你知不知道?” 卫天昊身形一僵,若无其事地扭头就走。 安蓉蓉伸手把卫天昊肩上的苗苗提溜下来,卫天昊便乖乖扭过头来,道:“哦。” 安蓉蓉:“……” 这个“哦”是什么意思啊! 但安蓉蓉到底不是卫天昊的谁,于是无奈叹息一声,把苗苗还给卫天昊,道:“你就不能好好考一次吗?” 就连她还是学渣团的时候都不敢翘考,这家伙简直逆天了。 卫天昊满不在乎地接过苗苗,道:“反正我也没听过课,有什么好考得!” “……”安蓉蓉,“那你就不能好好听课吗?!” 卫天昊奇怪地看了安蓉蓉一眼:“有必要吗?!” 安蓉蓉向着卫天昊翻了个白眼,刚想开口喷他,却又突然一愣。 这个答案……似乎有点奇怪? 还没等安蓉蓉想出个什么东西来,安蓉蓉就听到远处嘈杂起来,隐约能够听到有人大喊道:“有人跳河啦!!” 安蓉蓉一惊,跟卫天昊对视一眼,同时向着河边跑去。 岐水镇外头有一条小河,叫岐水河。 托了岐水镇不大的福,工业污染还没有蔓延到岐水镇,岐水河的水质还是很不错的,所以虽然地处偏僻,但是平时还是有不少人会从那里经过,如果有人跳河什么的,发现的也十分快。 果然,就在安蓉蓉和卫天昊赶到岐水河边时,岐水河边已经围了一大圈的人,都在向着河里指指点点,与此同时,还有一个女人撕心裂肺地哀嚎,道:“玉红!玉红啊!是妈错了,妈不该不信你!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你怎么就这么丢下了妈呢?!你快醒醒啊!快醒醒啊玉红!!” 什么? 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安蓉蓉一惊,挤开人群。 层层人群在安蓉蓉面前让开,她不顾一边众人的微词,闷头向前挤着。当安蓉蓉挤到头时,一个满脸惨白,头上更是不知道怎么地破了个血口子,双眼紧闭的年轻女孩蓦然映入眼中。 安蓉蓉彻底呆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作者君睡眠好烂,明明困得要命但还是精神亢奋,到凌晨才睡,睡了没几个小时又要起来_(:3」∠)_ 嘤,说好的一张先欠着吧,等作者君缓过气来就补上(>﹏<。)~ ☆、第56章 chapter.56 这是安蓉蓉第一次见到死去的人。 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青白的脸上,恐怖的血渍蔓延了半张脸,原本应该是圆形的头部凹下去了一块,让人不敢想象那里头究竟是什么可怕的模样。 只是看了第一眼,安蓉蓉就呆在了原地,但目光却怎么也不敢离开那张熟悉的脸。 为什么? 怎么会这样呢? 安蓉蓉站在原地,茫然无措。 ——明明只不过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了,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 安蓉蓉不明白。 她就算是想破了头,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这么轻易放弃自己的命。 当她在河里逐渐窒息、被死亡扼住喉咙的时候,难道她不会感到冷吗?不会感到害怕吗?不会感到恐惧吗? 为什么会有人这么轻易就放弃了自己的命? 安蓉蓉想不通。 她怎么都想不通。 这时候,落在后头的卫天昊终于也挤了进来。 他看着躺在地上的人先是一惊,然后瞬间望向脸色与地上的人几乎如出一辙的安蓉蓉,顿时一急,捂住安蓉蓉的眼睛就把安蓉蓉向着外头拉,道:“走吧,别看了!” 安蓉蓉抿着唇,任卫天昊把她拉出人群,离开了岐水河畔。 在回家的路上,安蓉蓉没有说话,卫天昊也没有。 但安蓉蓉依然有一种奇特的预感,就好像这件事依然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了。 果然,第二天,周玉红的死讯就传遍了整个学校——又或是整个小镇。 而随着这件事的传开,原本已经消磨在众人记忆中的、和周玉红一起被救出的三个人——郭霞、曾雅洁和张采佳——又再次进入众人的眼中,甚至有传闻说她们三人曾因为这件事被警察找过几回,但最终谁都没能拿出证据,而三人对此的避而不谈,和高中忙碌的生活,终于将这件事又一次慢慢消磨在了众人的记忆中。 但目睹了周玉红的尸体的安蓉蓉却无法这样轻易地忘了这件事。 她找到何琼,希望能从何琼口中听到一些内|幕,但何琼对这件事只是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犹豫半晌,何琼又道:“但是……我觉得周玉红她应该不是……” 不是什么? 安蓉蓉想要追问,但何琼却只是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日子就这样继续毫不停歇地向前走着。 繁重的学业和生活中各种各样的小意外和难题占据了高中学子们的生活。 安蓉蓉看着逐渐遗忘了周玉红的同学,甚至是逐渐遗忘了那张青白面容的自己,突然感到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很久以前安蓉蓉就听人说过,人只有活着才会有未来,如果死了,那么什么都不算。 如果你死了,你会逐渐被人遗忘。 你的声音、你的性格、你的名字……你的一切,都不将会从人们的记忆中逐渐消失。多年后,当人们再度提起你时,人们会用一种迟疑的声音、毫不在乎的语气,和漫不关心的态度探讨你曾经为之痛苦或为之欢笑的一切。 死亡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安蓉蓉再一次这样认为。 到了现在,安蓉蓉甚至不知道当初面对两个逃犯,她究竟是从哪里生出的勇气和胆子去拉住卫天昊。 如果再重来一次的话,她会怎么选择? 安蓉蓉不知道,但她只知道,人死如灯灭,如果死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牢牢地记住了周玉红,想要借着周玉红告诉自己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意外和什么样的挫折,都绝对不能放弃,更不能冒出自杀这种傻念头。 但不管周玉红再怎么样,安蓉蓉的时间也在继续前行,而周玉红死时给予安蓉蓉的那奇特的违和感也在平静的生活中慢慢消失不见。 期间,唯一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或许就是一直在医院挺尸的廖天明这个未来的大导演终于走出了医院。 在他告别医院的第一天,他就跑到了岐水镇来,找到安蓉蓉,十分郑重地感谢了她,并表示如果有什么问题找他廖天明就是了,绝对赴汤蹈火没有二话。 安蓉蓉嘴角有些抽搐地接下了廖天明留下的电话号码,然后看着廖天明又挥一挥衣袖,带走一片灰尘,哒哒哒地跑向了他的导演之路。 但对于安蓉蓉来说,这也不过是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 没多久,高二的学生就再一次进行了一场考试——期中考。 在期中考过后,高二的学生在繁重的课业中得到了难得的一天假期,在假期前一天收拾教室的时候,203班的学生们一边大声抱怨着这次期中试卷的难度,一边满怀兴奋地讨论明天得假期 准备做什么。 很多人都表示想要吃大餐/出去玩/聚会/逛街,甚至有人表示还想再多做几套试卷,但更多的人表示他们只想在家里好好睡一觉。 在教室里,安蓉蓉弯腰擦着桌子,只是听着同班同学的讨论,不发一言,但就算她什么都没有说,在203班同学的眼中,安蓉蓉的存在感依然高得不行。 漂亮! ——这是毋庸置疑的。 高傲! ——虽然只是因为安蓉蓉懒得搭理那些想用言语拿捏她的小女生。 冷漠! ——依然是因为懒得搭理那些小鬼们。 学习好! ——在上次月考中拿到了全班第一。 这样一个人,有着一张狐狸精的脸和高岭之花的性格,这又怎么不让203班大部分的男生摩拳擦掌呢? 不过有人喜欢安蓉蓉,就有人讨厌她。 对于203班大部分的女生来说,安蓉蓉这样一个长得好看学习又好的家伙,简直天生就是来抢她们风头的,一个个都在心里暗自打着安蓉蓉的小人。 但不管是讨厌还是喜欢,在这一道道火热的注视下,大部分人都没有安蓉蓉那样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纷纷避开,给安蓉蓉身边留下一个真空地带。 可就在这时,偏偏有个神经大条得绕地球三圈,名为何琼的家伙凑到安蓉蓉的身边,笑嘻嘻地问道:“蓉蓉,你明天准备做什么啊?” 听到何琼的这句话,不仅是那些男同学,就连那些女生都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安蓉蓉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察觉,语气平淡地说:“我打算在家复习。” 听到这个答案,男生们一阵失望,觉得他们想要“偶遇”安蓉蓉的期望泡了汤,而女生则是觉得好歹安慰了些——学霸果然不是一天造成的。 何琼“哦”了一声,颇有些失望,道:“本来还想叫你出去玩呢!” 安蓉蓉抬头看了何琼一眼:“这里哪有什么好玩的。” “最近怀合路那边新建了一个公园呢!”何琼听出安蓉蓉话中的几分动摇,顿时眼前一亮,道,“有很多很多好玩的东西!据说还有摩天轮哦!!” 安蓉蓉:“……” ——她怎么就忘了这是一个摩天轮就能刷满逼格的年代呢? 对花钱看风景——还是 十多年看腻了的风景——这件事没有丝毫兴趣,安蓉蓉坚定地拒绝了何琼。 但何琼却毫不死心,纠缠着安蓉蓉,说了一箩筐的好话,终于让安蓉蓉烦不胜烦地答应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何琼就跑到安蓉蓉家门口,砰砰砰地敲着门。 刚跑完步洗过澡但还没擦干头发的安蓉蓉,顶着一头乱糟糟的湿发打开门,回头看了一眼挂钟——很好,六点四十。 安蓉蓉瞪着何琼,道:“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何琼兴奋地举着一张大海报,凑到安蓉蓉面前,道:“你看,我昨天晚上才发现今早七点特价优惠呢!” 安蓉蓉:“……” 安蓉蓉把那海报拿过来一看,简直恨不得把海报拍何琼脸上。 ——拿名牌手机、天天吃肯德基的壕!这么一个减免十块的活动用得着早上六点多就来敲门吗?!! 安蓉蓉简直快被何琼这个家伙给气死了,但是既然都来了,那么安蓉蓉也不磨蹭了,把头发吹得半干后,用发卡定住刘海,就这样披着一头长发走出了门。 说实话,这种发型自安蓉蓉重生以来就再也没试过了,毕竟作为学生,学校对于学生的发型也是有规定的,什么刘海不能齐眉,不能过耳,不能遮住大半张脸……等等乱七八糟的规定,所以突然又换回了这种长发披肩的造型,安蓉蓉倒是生出了几分怀念。 没有在路上多磨蹭,安蓉蓉和何琼来到了怀合路的那座新开的公园。 这公园也十分有新意,开在怀合路,就叫怀合公园,这取名水准一个“懒”字简直无法表达其精髓。 不过名字虽然气得懒,但是安蓉蓉在门口望去,公园里的设施好像还真不错,透着一股新东西特有的漂亮和朝气。 安蓉蓉心中生出两分期待来,但是看着门口老多的人,心里又犹豫起来,想要打道回府了。 看出安蓉蓉的退缩,何琼用力一拍安蓉蓉的肩,大包大揽地说:“等在这里!我去买票——不许跑哦!敢跑的话我就天——天——烦——你!” 挥着拳头“威胁”了安蓉蓉一番,何琼也不等安蓉蓉回答,马尾一甩就冲向了购票窗口,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人海。 安蓉蓉无奈地收回想要拉住何琼的手,叹息一声。 ——这说风就是雨的性格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啊! 不过……还挺可爱的。 毕竟对于安蓉蓉这种脑子里总喜欢千回百转地想的人来说,果然还是更喜欢跟这种神经能绕地球三圈的人相处。 比如说何琼,比如说卫天昊。 说起卫天昊那家伙,安蓉蓉就有些头疼。 原本不在一个班的时候还好,在一个班之后才发现这家伙到底神出鬼没到了什么地步。 想到卫天昊在谈论学业时候的表情,安蓉蓉怔了怔,轻叹一声。 ——得找个时间谈谈了。 安蓉蓉这样想着,又向何琼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看何琼一时半会儿排队回不来,安蓉蓉便走向了公园不远的便利店。 给自己买了瓶水,给何琼买了她最喜欢的橙汁,再买了些小零嘴,安蓉蓉终于意犹未尽地打住自己买买买的冲动,开始往回走。 没走多久,安蓉蓉就听到一个似乎在哪里听过的声音压低了语调,厉声道:“……这是秘密,我们早就发过誓,绝对绝对不会跟别人说起……你们还记得吗?!” “……可是……” “没有可是!难道你想……” “对,别忘了,那件事……我们谁都逃不掉!就算你去……但是你也要……” 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入安蓉蓉的耳中,安蓉蓉漫不经心地向那一头瞥了一眼,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那是? 安蓉蓉停住脚步,远远望去,发现那几个女生中竟然有一个是好久不见的张采佳,而令外两个女生安蓉蓉似乎也再哪里见过。 奇怪……在哪里见过呢? 安蓉蓉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只想着那两个女生大概也是一中的学生,所以才会让她觉得面熟。 只不过现在的状况似乎有些奇怪,和张采佳聚在一起的两个女生,脸上的表情严肃得近乎狠厉,而张采佳则是满脸的怯弱,眼神游移,一副心中极度动摇的模样。 ——她们在做什么? 看她们似乎只是吵架,并没有动手的意思,安蓉蓉没看多久就收回了目光,恰好何琼也买好票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大声地叫着安蓉蓉得名字,于是安蓉蓉就这样迎向何琼,走进了公园。 ☆、第57章 chapter.57 到底地方太小设施太早,这么一趟玩了下来,何琼倒是十分尽兴,但是被拉着去跟小家伙们一起玩碰碰车的安蓉蓉只是默默用手捂脸,只觉得这辈子的脸都快要丢光了。 想她怎么也曾经是……好吧其实也没什么好想的了…… 安蓉蓉伫在一边,默默地当着柱子,但奈何那张脸却太过显眼,就算她一言不发存在感也无比强烈,于是这么一圈逛下来,倒是引来了不少搭讪。 ――但却都是烂桃花。 当何琼第六次把色眯眯的咸湿大叔赶走后,安蓉蓉终于不耐烦了,一脸桀骜不驯的模样将那个敢向她伸出咸猪手的大叔一个过肩摔,对着那发出杀猪般嚎叫的大叔丢下一个冷冷的鼻音,安蓉蓉长发一甩,走得干脆潇洒。 而在这个过肩摔之后,敢来再骚扰她们的人果然少了很多。 倒是何琼用十分奇特的眼神看着安蓉蓉,道:“原来蓉蓉你身手不错呀!” 过肩摔说来简单,但是没有一定的力气和技巧的话,反而很容易被敌人反制。 但奈何安蓉蓉别的没有,就有一把逆天的力气。 不过这些安蓉蓉自然是不会跟何琼解释的,只是摊开海报,懒洋洋地说道:“你还要去哪里?” 何琼瞬间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兴高采烈地指着海盗船道:“我还要坐这个!!” 安蓉蓉:“……” ――这家伙到底多幼稚啊! 安蓉蓉冷酷无情坚决地否定了何琼的提议,指向了海报上的另一个项目:“就这个吧!” 何琼探头一看:“盘丝洞?这是什么东西?” 安蓉蓉又怎么会知道,只不过懒得去坐那无聊至极的海盗船而随便选的一个地点而已。 还好何琼也不挑,找好路线之后就拉着安蓉蓉直奔那个叫“盘丝洞”的地方,一边跑还一边畅想着会不会见到蜘蛛精,又或者是去打蜘蛛精的孙悟空。 但可惜的是,虽然这个项目名字十分高冷,但说穿了就是个人造假山内的鬼屋而已,最多再用曲折的小道造成观光者的*疲劳进而使得观光者更容易受到惊吓――就像是何琼。 在何琼第六次尖叫着扑进安蓉蓉的怀里时,安蓉蓉木着脸把她提溜出来,指着刚刚一闪而过的黑影消失的方向,道:“蠢货,刚刚那只是遥控车支着一块布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何琼白了安蓉蓉一 眼,“哼”了一声:“你这个破坏气氛的家伙,鬼屋玩得就是一个心跳你懂吗?!” 安蓉蓉:“……” ――她还真不懂。 除非是真的鬼否则又怎么可能吓到她? 但就在安蓉蓉这么想着的下一刻,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叫从安蓉蓉的背后传来,离她只有短短不到一米的距离。 安蓉蓉的心猛地一跳,差点没被这声尖叫给吓得也叫起来。 ――有这么对游客进行精神污染的吗?! 安蓉蓉下一刻就回过神来,恼怒地扭过头,手指都快戳到对方鼻子上了,但就在她忍不住开口骂人的前一刻,安蓉蓉突然发现发出这声尖叫的竟然并不是工作人员,而是她前不久才见过的人――张采佳! 她怎么在这里……不对!都快被这家伙给气傻了。 应该说――她刚刚叫那么凄惨做什么? 对于这一点,不仅是安蓉蓉,“盘丝洞”里的所有游客都用奇特的目光看着张采佳,但她却好像什么都没感受到,只是捂着脸,崩溃般地痛哭。那哭声凄厉近乎哀嚎,在这被刻意营造出黑暗阴森气氛的鬼屋中越发令人感到背后发凉。 眼看张采佳哭声没有丝毫停住的意思,到了最后,连鬼屋中的工作人员都给张采佳惹了出来,不停地向着她赔礼道歉。可张采佳却像是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任工作人员和身边同行的两个女生怎么劝都止不住哭声。 何琼眼神古怪地看着张采佳,用手肘捅了捅安蓉蓉,道:“她怎么回事?怎么哭这么惨?” “大概是胆子太小吧。”安蓉蓉若有所思地看着张采佳,随口敷衍。 “既然胆子这么小怎么还跑来鬼屋啊?!”何琼翻了个白眼,十分败兴,只觉得方才的气氛都被张采佳给毁光了。 对啊,胆子真的这么小,为什么还会来鬼屋? 而且这一段路程就安蓉蓉来看,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甚至都比不上最开始的“进门杀”。 既然张采佳离她这么近,那么就说明她们跟安蓉蓉两人几乎是前后脚进来的。 ――在入门处都没有叫,在这里有什么好叫的? 安蓉蓉回头,视线在张采佳面对的地方搜寻,想要找出能把张采佳吓成这样的东西,但找了半天,也没有get到张采佳的惊吓点,最多最多也就是那个头破血流的绿衣女鬼显得显眼了点――而且 这也只是显眼,还不是恐怖。 毕竟有话说得好,红配绿,赛狗|屁。 虽然话是粗俗了点,但是也充分表明了那一头番茄酱加上那一身绿衣的视觉效果是多么要命。 可别告诉她张采佳就是被这种东西吓到的?! 安蓉蓉好笑地想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安蓉蓉脑中却突然闪过一个模糊的影子,就好像她似乎在哪里见过造型。 安蓉蓉心中一动。 而在另一头,与张采佳同行的两个女生脸色难看无比,死死地拉着崩溃哭泣的张采佳,对着赔不是的工作人员勉强挤出一个笑,就扭头将张采佳强硬拽开,背影颇有几分仓皇而逃的模样。 她们三个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张采佳三人的背影,等到瞧不见了的时候,才有压低了的抱怨声音“嗡嗡”响起,直到这个鬼屋的管事人站出来表示这一趟来的游客都退钱,这才终于让不满的游客们安静下来。 意外的插曲就这样过去了,前头的游客又继续向前走着,何琼也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又拉着安蓉蓉继续向前走着。 临走前,安蓉蓉被一种连自己都不明白的感觉趋势,转过了头,最后再看了那绿衣女鬼一眼。 而就是这一眼,却让安蓉蓉悚然一惊,脑中蓦然闪过一个人的脸。 ――周玉红! 她死的那一天,不就是穿着绿衣吗?! 巧合? 还是只是她想多了? 还是…… 安蓉蓉背后慢慢渗出了冷汗,脑中一片混沌,但在进怀合公园前,那若有若无的几句话却再次在她耳畔徘徊。 ‘……这是秘密,我们早就发过誓,绝对绝对不会跟别人说起……你们还记得吗?!’ ‘……可是……’ ‘没有可是!难道你想……’ ‘对,别忘了,那件事……我们谁都逃不掉!就算你去……但是你也要……’ 慢慢地,这些声音又渐渐淡去,安蓉蓉恍惚中又看到了那天上午,那四个气急败坏的女生将周玉红堵在教室的模样。 直到这时,安蓉蓉才发现,今天见到的张采佳三人,她竟然在那一天就已经全都见过了! 安蓉蓉感到越发地冷了,但也就是在这一刻,安蓉蓉突然想起了她从重生没多久就记到现在的 那件事――这一届的高二学年,无论是对于岐水镇还是岐水镇一中来说,都是多事的一年。 因为就在这一年的上学期,一个学生被逃犯挟持,而后杀死;到了下学期临考时,一个学生留下遗书,从六楼高的教学楼上跳了下去,当场死亡。 上一个学生,叫卫天昊――这是安蓉蓉早已想起的;但第二个跳楼的学生叫什么,她却是直到这时才想了起来。 ――张采佳。 那个跳楼的学生名字,叫做张采佳。 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蓉蓉脑子飞速地转了起来。 这一刻,她脑中闪过无数的片段……有周玉红嚣张地同四个女生在教室里争执的样子,有何琼气愤地痛骂周玉红的样子,有周玉红愤怒辩解的样子,有周玉红满头满身血的样子……直到定格在张采佳那张崩溃的脸。 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线将这凌乱的画面尽数串联起来,在这一刻,安蓉蓉突然明白了。 安蓉蓉匆匆叮嘱了何琼几句――虽然她几乎都想不起来她究竟说了什么――然后拔腿向着张采佳她们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但走出鬼屋后,刺眼的光跳入了安蓉蓉的眼底,安蓉蓉闭上眼,再度张开时,却已经无法再从这茫茫人海中找到那三个人。 安蓉蓉咬咬牙,没有丝毫气馁,拉住路人,连说带比划地询问张采佳三人的踪迹。 由于她们三人的特征太过明显,安蓉蓉不一会儿就问到了她们的去向。 安蓉蓉没有丝毫耽搁,拔足狂奔,没过一会儿就真的让她在摩天轮不远处的小树林给堵住了人。 当安蓉蓉找到她们的时候,张采佳正坐在小树林里的石凳上擦着眼泪。由于冲着摩天轮来的人太多,大家都在购票窗口那处排队,导致摩天轮这头的小树林竟形成了一种灯下黑般的场景,外头摩天轮人声鼎沸,里头小树林却是一片寂静,就连行人都不见,只有和张采佳同行的两个女生站在一旁,似乎在跟张采佳说着什么。 也正是因为人太少,安蓉蓉一靠近这边,那两个女生就警觉地扭过头来,连带一直哭哭啼啼的张采佳都茫然望了过来。 由于安蓉蓉的变化太大,张采佳又一直不太待见安蓉蓉,导致三人中没一个人能认出安蓉蓉来,于是又放心地扭回头。 但安蓉蓉却毫不掩饰,径直走到她们面前,面对三人惊愕警惕的目光,冷声道: “你们知道周玉红是怎么死的?” 这是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三人的目光立即变得惊惧起来,但却没有看着安蓉蓉,而是望向了安蓉蓉的背后。 背后? 她的背后有什么? 安蓉蓉一惊,转过头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回来晚了于是更晚了_(:3」∠)_ 因为没来得及检查,所以一会儿可能会有伪更,不过只是抓虫_(:3」∠)_ ☆、第58章 chapter.58 在她的背后有什么? 在这一瞬间,安蓉蓉脑子里闪过各种怪力乱神的东西,但当她转过头后才发现,其实来的人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恐怖——只不过是两个一头杀马特,又瘦又高的小混混罢了。 虽然安蓉蓉能够理解处于学生阶段的、甚至是长大后的女生都比较害怕这种不三不四的人,但是至少安蓉蓉觉得,仅仅是“害怕”,是不足以让人露出像张采佳三人这样惊惧绝望的表情的。 安蓉蓉想不通,但现在无论是从她身后走来的两个显然不怀好意的小混混,还是安蓉蓉身边的张采佳三人都已经注意不到她了。 一个染了一头黄毛的人嘿嘿笑着,明明是一张还算看得过去的脸,此刻却只剩下说不出的猥琐可鄙,斜眼看着张采佳三人,道:“没想到你们几个小丫头片子躲人倒是很有一手嘛……可让哥们几个好找!” 另一个红毛接道,“本来哥们几个刚刚看到你们也只打算跟你们借点小钱花花而已,可是你们跑什么呢?还是说……”红毛色眯眯地打量了一下安蓉蓉,发出了几声意味深长又令人作呕的笑声。 安蓉蓉的脸瞬间黑了下来,但张采佳三人却像是吓傻了一般,对红毛若有所指的话没有丝毫反应,只是抱成一团瑟瑟发抖,就连刚刚厉声呵斥张采佳的女生此刻也是双眼含泪,腿抖得都快要站不住了。 眼看两方没一个人把她放在眼中,安蓉蓉冷笑一声,向前一步,站在张采佳三人面前,拦住那两个小混混的视线,冷嘲热讽道:“可真是奇了怪了,这么亮的天就有人敢明目张胆地敲诈,你是怕牢底坐不穿?还是觉得只要不吃枪子儿就什么都好?” 不得不说,安蓉蓉这一张巴掌大小又漂亮柔媚的脸说出这番话实在没什么威胁性,于是红毛黄毛完全没有在意安蓉蓉的话,反而是笑嘻嘻地凑到安蓉蓉面前,伸手就想要向安蓉蓉脸上摸去。 “坐牢?哈哈,我们做了什么?我们什么都没做吗!” “不过没想到今天倒是见了个带刺的小妞,虽然哥几个喜欢野一点的妞儿,可是女人还是温——嗷唔!” 伸手的红毛痛叫一声,安蓉蓉则是牢牢地捏住他的手腕,冷冷地看着红毛,手中慢慢收紧。 “我想你大概不知道,想你手这么粗的木头,我可是不知道捏碎了多少……你是想让我给你试试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木头硬?” 带刺?带刺你二大爷! 喜欢?让你喜欢个够! 想当情圣也不看看你有没有情圣那张脸,就这张对不起观众的脸也好意思来猥亵她?! 安蓉蓉气得恨不得把这红毛揍个满脸开花。 红毛痛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大声地惨嚎着,一边的黄毛见势不妙,刚起的色心丢得七七八八,捏着拳头就要向安蓉蓉脸上打来,但安蓉蓉却猛地用力,甩手将红毛当做沙包一样扔了出去,重重砸在黄毛身上,让两人瞬间变成了滚地葫芦。 一边的张采佳三人看得目瞪口呆,原本快要掉出来的眼泪都被吓了回去,可安蓉蓉却丝毫不知道什么叫做见好就收,上前两步握紧拳头就要继续再揍。 早就被方才安蓉蓉那将人当沙包甩的威武一幕吓尿了的黄毛和红毛一骨碌爬起来就要跑,奈何两人着实没什么默契,一个起身就是“嘭”地一声,两个脑袋撞到一块儿,都把对方给撞晕了,刚好便宜了安蓉蓉。 于是安蓉蓉冷笑着,毫不客气地把他们揍得哭爹喊娘。 最后,安蓉蓉终于觉得差不多了,把那个最讨她厌的红毛拎起来,对着那张猪头脸恶狠狠地说道:“说!还敢不敢打劫了?!” “不……不敢……”红毛都要哭了。 “还敢不敢调戏女孩子了?!” “不敢!”有这么个前车之鉴,他怎么可能还敢啊!他只是起色心,没有不想要小命啊!! 安蓉蓉冷笑两声,好歹算是出了口被调戏的恶气。 不过…… 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 安蓉蓉一愣,终于反应过来她已经把张采佳三人扔一边很久了。 安蓉蓉扭过头,想要安抚一下那三个小姑娘,可是这么一转头,却是找了个空——那三个家伙竟然就这么溜了?! 安蓉蓉都快被气笑了。 她是为了维护她们而跟黄毛红毛两人打起来的,可是最后她在这里,正主却溜了。 安蓉蓉觉得自己简直好心喂了狗。 而就在这时,那两个小混混也是蹑手蹑脚地往外爬,显然是想趁这个时候赶快离开安蓉蓉大魔王,但安蓉蓉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们? 随着一声冷笑,安蓉蓉毫不留情地踩在红毛的肚子上,然后用阴森森的目光瞪着好像还想要反抗的黄毛,道:“你跑跑试试?” 黄毛立时怂了。 安蓉蓉 满意点头。 “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都很识时务,所以你们应该很清楚回去后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吧?” 黄毛红毛疯狂点头,如果不是脸肿成了猪头,连说话都困难,想来他们现在就该疯狂求饶了。 但安蓉蓉却知道,对于这些墙头草小流氓来说,只是揍这么一次,是远远不能够震慑到他们的,反而容易给自己惹上长久的麻烦。 俗话说得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这种话就算划掉前一句,后句也能在任何地方通用的。 于是下一刻,安蓉蓉就冷下声音,直勾勾地看着两人,道:“不要抱着侥幸的心理,你们要知道,我能揍你们一次,就能揍你们第二次,第三次,甚至干脆杀了你们抛尸野外——只要地点够僻静,那么你们两个人渣败类就算人间蒸发,也没人给你们喊冤,你们觉得呢?” 当然,安蓉蓉是绝对不会杀人的,可是那又怎么样?只要黄毛和红毛不知道就好了! 于是在这一刻,安蓉蓉那张本来十分姣好柔媚的脸,在红毛和黄毛的心中瞬间化身死神代言人,让两人只想抱着安蓉蓉的大腿哭求,指天画地表示他们真的只是普通的小混混小流氓,他们真的没起什么不好的心思啊! 勉强从那两双被挤得小小得眼睛里看出惊恐和畏惧,安蓉蓉点点头,道:“很好,你们滚吧!” 两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就想要离开,但就在这时,安蓉蓉又道:“等等!” 两人惊恐扭头,只见安蓉蓉指着红毛道,“你留……不,”说到一半,安蓉蓉又改口,厌烦地向红毛翻了个白眼,指向了黄毛,“你留下!” 黄毛:“!!!” 红毛喜极而泣,完全没想到长得丑还有这种意外之喜,于是也不理会黄毛,一溜烟跑了个没影,只留下黄毛像是被大汉迫胁的小姑娘一样,惊恐地看着步步紧逼的安蓉蓉,靠在树上瑟瑟发抖,原本肿得说不出话来的脸也勉强撑开,带着哭腔道:“姑奶奶,我错了,别打我……” 安蓉蓉:“……” 她有那么恐怖吗? 不过也好,被吓得能说话了,也省了她去找纸笔的功夫。 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多么残暴冷酷无情的安蓉蓉挑眉,道:“我有几个问题要问……”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一听安蓉蓉不是要把他留下来当沙包,黄毛都不 等安蓉蓉说我,一叠声地应下。 安蓉蓉莫名其妙地瞥了激动不已得黄毛一眼,道:“我问你,你是不是认识张采……就是刚刚那三个小姑娘?” 作为曾经快要奔三的人,安蓉蓉说这句“小姑娘”真是毫无压力也丝毫没有意识到不对劲;而对于黄毛来说就更没什么不对劲了——眼前的这个人可不是什么跟刚刚三人同龄的“小姑娘”,她可是恶魔! 于是在恶魔的询问下,黄毛竹筒倒豆子似地,三两下就把他们跟张采佳三人的交集交代了个干净。 一切都起源于一个多月前。 在一个多月前,黄毛红毛两人无意间听到学校发展的几个“小弟”说有几个人想要找一些真正“混道上的人”,来吓一个小姑娘,也不要别的什么事,吓吓就好了。 两人一听这要求就笑了。 ——真正在“道上”混的人怎么可能没事跑去吓一个小姑娘? 说出去了简直笑得死人! 可是他们这种既不敢去道上混,又脱离了学生阶段,还无所事事又不肯工作的无业游民们就不同了啊,他们又不怕丢脸,而且那怎么说也是一笔钱啊! 所以他们撸撸袖子就上了。 但到了地儿他们才发现,雇他们吓人的,是一群小姑娘,而要他们吓的人,也是个小姑娘。 这应该是个很简单的事吧? 但还真不是。 那个被他们吓的“小姑娘”可一点儿都不好说话,不好说话的程度简直就跟安蓉蓉一样。 而更让他们受不了的是,那个叫周玉红的“小姑娘”嗓子大得简直要人命,于是他们不耐烦之下就想让周玉红好看,可是谁知道周玉红也不是善茬,毫不示弱地就跟他们对打了起来,最后更是引来了警察,让他们仓皇而逃。 本来这件事到这里就该结束了,毕竟那几个小女生就想借他们的手给周玉红一个教训,到最后周玉红也被劝退了,也算是“教训”完了,他们也拿到了钱,也该没他们事了。 可是谁知道,没过太久,他们竟然听到了周玉红跳河的消息。 ——好事啊! 至少对他们这种人来说,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周玉红是受不了被劝退,跳河以死明志的! 别人最多也就唏嘘一下,再怀疑一下当初那件事到底是谁堵了谁,可没有 证据的话怀疑也是白怀疑……可是他们不用怀疑啊!他们就是当事人啊!谁还能比他们更清楚这件事?!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只要他们抓住这个把柄,还怕不能从这群小姑娘手里敲到钱吗? 所以这是好事啊! 跳得好!跳得妙!以后的日子就再也不用愁了啊!! 黄毛红毛十分高兴。 可谁想到,这几个小姑娘却是机警得很,从那一天之后躲他们就跟兔子躲老虎似地,这么多天来硬是没被他们堵住过! 到了今天,好不容易在公园里见着一次,又被她们躲进什么“盘丝洞”,差点跟丢,好不容易再次找到,可却还是没有敲到钱,更安蓉蓉这个杀神狠狠揍了一顿。 谁还能比他们更倒霉吗? 这么一想下来,黄毛简直都快委屈哭了。 可黄毛说着委屈,安蓉蓉听着却是一阵恶心。 ——一个有手有脚的人,却不知道自己劳作,只知道靠敲诈小女孩来钱……连娼|妓都不如! 她们好歹还“劳动”了,这种人却只知道等着天上掉馅饼……死不足惜说的就是这种家伙! 安蓉蓉恨恨地踹了黄毛一脚,但想想又觉得不对。 就算是张采佳几个人雇他们去围堵周玉红,然后又倒打一耙陷害周玉红,让周玉红被劝退,最后间接害得周玉红跳河……可是那样的惊恐也太过了! 要知道,在看到她们表情的那一瞬间,安蓉蓉可是真的以为她们看到的是周玉红的鬼魂! 安蓉蓉狐疑的目光望向了黄毛,道:“你真的没有隐瞒什么?” “没有!没有!!我对天发誓!绝对没有骗你!绝对没有没跟你说的东西!!”黄毛痛哭流涕。 安蓉蓉不满,道,“不对不对!你再想想!而且……”安蓉蓉猛地想到一点,“而且如果说堵周玉红那一次是你们第一次见面,那么这一次就是你们这是第二次见,对吧?” 黄毛一愣,然后狂点头。 “既然是这样,也就是说你们完全没来得及向她们敲诈,换句话说就是她们完全没想到你们会跟她敲诈,对吧?” 黄毛又是一愣,然后一拍大腿:“对啊!哥两个还没那几个丫头说啊,她们怎么躲哥两个躲得跟避鬼一样?这说不通啊!” 安蓉蓉沉吟。 要说张采佳三人真的能够 聪明到走一步看三步,得知周玉红死讯就知道黄毛红毛想来敲诈她们,所以躲开他们的话,她们三人一开始就不会蠢到跟流氓合作了。 所以说……她们在害怕什么? 她们为什么这么害怕? “哦……等等……”黄毛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弱弱地说,“其实……其实也不是第二次见,好像……应该……是第三次见了……” 安蓉蓉直勾勾地盯过去。 黄毛瑟缩了一下,干笑道:“大姐,这可真不能怪我,我没想起来都是因为……” “别废话!”安蓉蓉打断了黄毛的话,“说重点!” 黄毛一抖,顺溜道:“一个月前我在岐水河边上看到过刚刚那三个丫头片子,但是她们那个时候特别害怕,看到我们脸一下子全白了,然后扭头就跑,就跟见了鬼一样——哦,对对!就是那个表情,跟今天的表情一模一样!!” “岐水河边?一个月前?”安蓉蓉心中咯噔一下,脸也白了,“你看到了什么?” 黄毛郁闷道:“就是说什么都没看到啊!本来我就是听到一地儿有人吵架,然后一时兴起过去瞧瞧,可是我过去的时候只看到那三个丫头片子都吵完了!” “吵架?”安蓉蓉的心终于彻底沉了下去。 在这一刻,她突然恍惚起来,扭过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张采佳三人方才站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黄毛见安蓉蓉没有理他,偷偷摸摸地溜走,可安蓉蓉却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只是怔立原地,良久,才喃喃道:不是三个……” 是的……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里并不是像黄毛说的那样,只有三个人。 “她们会害怕……不是因为你想要敲诈她们,而是因为她们以为你看到了什么……” “换句话说就是……” “那里其实不只有三个人……” “还有第四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又更晚了_(:3」∠)_ 明天努力按时更新ojz ☆、第59章 chapter.59 如果可以,安蓉蓉是真的真的希望她只是想太多。 不说这一世,就算是安蓉蓉那么偏激执拗的上辈子,她也从没想过她身边的同学、和她一起学习、和她一起为了高考苦恼的人会做出这种事——杀人! 或许是谋杀,又或许只是误杀……但无论如何,周玉红的死跟张采佳三人脱离不了干系。 或许…… 或许这也正是张采佳一个多月后自杀的理由。 安蓉蓉咬了咬唇,有那么一瞬间感到了无法言喻的不安和无措——她该怎么做? 她又能做什么? 安蓉蓉知道,她从来不是一个好人。 无论从哪一个角度上来说,她跟“好人”这两个字都扯不上边,但是……就算她不是一个好人,她也无法坐视她的同类一步步走向命中注定的死亡。 就像是卫天昊。 她那个时候救下卫天昊,真的是因为他们交情还算不错吗? 不,不是的。 安蓉蓉知道,就算换了别人,遇到那样的情况她也会伸手救他。 如果她伸出手,那么她有很大几率制止悲剧和死亡,但也有相当的几率让自己卷入危险。 如果她没有伸出手,那么虽然她不会有事,但死亡却将会变得不可避免。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等式。 一个是50%的危险和50%的死亡概率,一个是0%的危险和100%的死亡,她会选择哪一个? 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这是连安蓉蓉自己都没有想到的事。 可是为什么呢? 是因为正义感吗? 她心中有正义感吗?或许有,或许没有,但就算有,也不足以支持她做出这样的选择。 那么她那时候为什么会这么做? 安蓉蓉不知道。 她不明白。 但她明白的是,在她可以制止死亡的时候,她没有办法看着自己什么都不做。 死亡是很可怕的…… 在死过一次之后,安蓉蓉越发恐惧死亡。 但是比起死亡,她更害怕自己屈服于对死亡的恐惧。 安蓉蓉感到她的心中就像是燃烧着一团火焰,这样的火焰自出生以来就一直存在于她的心中。 正是这团火焰驱使着她一路披荆斩棘,就算前路再艰难坎坷也不愿意停下。但也正是这团火焰让上辈子的她一点点抛下了她身边的事物,让她变得孤独。 它温暖着她,填充着她的心灵,让她永远都有动力向前走;但它又灼伤着她,排斥着她,让她时常感到迷茫和不安。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安蓉蓉都不明白这样的火焰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是安蓉蓉觉得,或许这就是她从来都没看清的坚持。 无论是什么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和底线。 有些人放得很高,有些人放得很低。 安蓉蓉不知道她的坚持对于别人来说算是高还是低,也并不在意这样的事,但是她却知道,她无法容忍她对于死亡的不作为。 既然她可以制止,那么她为什么不去做? 是的,因为她想要制止这样的事,所以她就去做了。 没有别的什么理由,没有别的什么想法,只是因为她想要做。 安蓉蓉突然笑了起来——尽管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笑。 她心中莫名地充满了一种无畏和安定,就像是漂浮在空中的浮萍终于落在大地。 她转过身,飞快地向着公园外跑了过去,想要追上张采佳三人,但到了公园门口时,却被何琼拦下了。 “你在干什么啊?!”完全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的何琼鼓着脸瞪安蓉蓉,道,“说话今天一起玩的,刚刚突然把我丢下就跑了!!” 安蓉蓉一愣,这才想起何琼还在这里,顿时有些抱歉地笑了笑,道:“我今天有事,改天吧。改天我们一块儿玩!” 说完安蓉蓉就想要走,但何琼眼疾手快地拉住安蓉蓉,黑溜溜的眼睛把安蓉蓉上下打量了一遍,道:“蓉蓉,你真的没事吗?” 安蓉蓉一怔,脸色微微柔和了一些,道:“我没事。” “如果有事的话,一定要记得跟我说哦!”何琼认真强调,“我很厉害的!真的!摆不平的事找我没错啦——咳,考试除外。” 安蓉蓉再一次笑了起来,道:“我知道的。” 安蓉蓉向前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下脚步。 如果此时此刻站在安蓉蓉面前的人不是何琼,而是吴海玉、贝晓曼或是其他的人……那么安蓉蓉一定不愿意将刚刚的那些事告诉她们的。 但何琼不同啊! 她爸妈可是警察,而她自己也……安蓉蓉想到前些时候石平镇地窖里被她干净利落地撂倒的几个逃犯,依然忍不住地抽了抽嘴角。 或许……可以跟她说说? 而且在找人这件事上,明显何琼比她更有天赋。 于是安蓉蓉想了想,终于下定决心,将方才张采佳三人的反应、黄毛的口供和她的猜测都同何琼说了个干净,只是稍稍隐瞒下她知道的张采佳最后跳楼身亡的讯息。 何琼听了安蓉蓉的话后,十分惊讶地看了安蓉蓉一眼,然后低下头沉吟了一会儿,无奈道:“没想到……竟然真的是这样……” 安蓉蓉奇道:“什么?” 何琼叹息道:“其实我最开始想……周玉红她应该不是自杀的——因为不合逻辑,周玉红那种人,就算说她杀人都比她自杀更可信。” 安蓉蓉想了想,赞同点头,“好像真的是这样。” 何琼继续道:“而且,在周玉红死后,我特意去注意了郭霞、曾雅洁和张采佳三个人,我觉得她们的反应太过奇怪了。那个时候我就觉得她们应该有些问题,只不过一直没有线索也没有证据,毕竟——”何琼无奈摊手,“我也只是个学生嘛!而且猜测是当不了证据的。” “的确,猜测是当不了证据的。”安蓉蓉点点头,然后笑了起来,“所以我们走吧!” 何琼一怔,“诶?” 安蓉蓉道:“去找真相!” 作者有话要说:卷毛小怪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1-1716:58:18 嘤,蠢作者竟然现在才看到_(:3」∠)_ 谢谢小天使的地雷mua~ 附:这张短小君真是对不住大家ojz ☆、第60章 chapter.60 去找真相。 不长的四个音节,说来简单,做起来却不是这么容易,而摆在她们面前的第一件事,就是怎么找到张采佳三人。 那三人心怀鬼胎,在安蓉蓉捏着拳头揍两个小混混的时候就溜得不见影子。想要就这么追上张采佳三人,无疑是十分不现实的,但是她们却可以选择一个更简单的办法——守株待兔。 郭霞、曾雅洁,也就是张采佳身旁的两个女生是走读生,想要知道她们的住址不容易,找上门去更为麻烦,但张采佳却在今年选择了寄宿,于是何琼和安蓉蓉两人就跑回学校的宿舍楼,同楼管阿姨问出了张采佳的宿舍号后,就在张采佳的宿舍里蹲着。 当然,在等张采佳的过程中,安蓉蓉和何琼两人也没有闲着,旁敲侧击地从张采佳舍友的嘴里问出了张采佳的近况。 就像是安蓉蓉想的那样,从一个月前开始,张采佳就持续一种魂不附体的状态,上课不走心,放学后也没做过作业,小考也常常交上白卷,就连晚上也是经常从噩梦中惊醒,大喊大叫,让整个宿舍都怨声载道。 听到这里,安蓉蓉和何琼交换了一个眼神,又问道:“的确是很奇怪……你们说,她是不是见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老天作证,安蓉蓉的这句话纯属试(hu)探(che),谁知道那舍友眼前一亮,还真的凑到了安蓉蓉面前,神情是压抑着的兴奋,道:“说不定还真是这样呢!” 安蓉蓉&何琼:“……” 安蓉蓉:难道是她触发了什么隐藏剧情嘛? 虽然心里在吐槽,但安蓉蓉面上还是十分认真的模样,以为能够听到什么更重要的线索,只听那舍友继续说道:“你们知道嘛,听说——我们这栋楼十多年前有学姐跳楼呢!” 安蓉蓉:“……” 喂喂,这栋楼建起来都没十多年吧! “……”何琼道,“然后呢?” 舍友神秘兮兮地说道:“我怀疑张采佳是被什么‘脏东西’上身了!” 安蓉蓉&何琼:“……” 各种校园怪谈真是防不慎防。 好吧好吧,这是个无用的消息,不过这一趟也不算是没有收获,毕竟“一个月前”可是个关键词……接下来,就是和张采佳“谈谈心”了。 抱着这样的目的,安蓉蓉和何琼两人从早坐到晚,但直到两人坐到宿舍楼熄灯, 楼管阿姨赶人,她们都没有等到她们想要等到的人。 难道是张采佳知道她们在堵她,所以避开了? 两人满肚子疑惑,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在回家的路上,何琼道:“张采佳能躲过初一,难道还能躲过……呸呸呸,作为正义的使者怎么能够说这种话!” 安蓉蓉瞥了何琼一眼,没有搭话,不过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在安蓉蓉想来,不管是“听到有两个人来找自己所以吓得不敢来”这个理由无疑是站不住脚的,但为什么张采佳没有回来呢? 安蓉蓉心里有些担心,就怕第二天一起来就听到张某某同学遭遇不测,但事实上,第二天,安蓉蓉的确听到了消息,但却不是某某某同学遭遇不测的消息,而是…… “请长假?” 安蓉蓉只觉得脑袋各种大。 何琼鼓着脸,道:“对啊,谁知道她怎么莫名其妙就请了长假!!”而且宿舍里的东西都没带,请了个假就逃命似地跑了。 安蓉蓉想想,揣摩了一下张采佳的心理承受能力,倒是十分理解她为什么要跑路。 不过理解归理解,想要跟她“谈谈心”的打算无疑是泡汤了,于是两人眼珠一转,就打算从另两人那儿突破。 那一天与张采佳同行的两人,一个叫做郭霞,一个叫做曾雅洁。 不得不说,这两人比起张采佳来说,心理承受力不知道好了多少,虽然在最近的考试里成绩有些波动,但是却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该上课上课,该睡觉睡觉。 而面对这两个人,安蓉蓉何琼两人无疑也棘手了很多。 也不知道这郭霞曾雅洁两人是不是说好了什么,如果安蓉蓉盘敲侧击,她们就装作听不懂,如果安蓉蓉直截了当……好吧她们也不能太过直截了当。 就这么纠缠了几天,就在何琼的耐心抛物线下降,眼看就要彻底消失不见时,一件事及时地阻止了何琼的发飙——自主招生快要开始了。 而这里头就包括何琼念叨了很久的某所军校。 何琼瞬间燃了起来,将郭霞曾雅洁两个又臭又硬的石头丢进坑里再踩上两脚就算是暂时放下了,然后斗志昂扬地开始备考,只留下安蓉蓉心里一直放不下。 而安蓉蓉放不下的,自然不会是周玉红到底是怎么死的,而是张采佳到底是怎么想的。 ——万一最后 张采佳还是想不通跳楼死了可怎么办?那她安蓉蓉不就是白忙活了吗? 安蓉蓉左思右想,两天后终于下定决心要找张采佳好好谈谈,为此甚至请了一天假,摸到了张采佳家里,但敲响门后,开门的张采佳妈妈却告诉她,张采佳散心去了,目的地是北方的某个安蓉蓉没听过的城市,似乎是张采佳姥姥所在的地方。 安蓉蓉颇为无奈。 她能摸到张采佳家里来,难道还能跟去那个啥啥城市吗?于是听到这个消息,安蓉蓉也只能无奈地将“谈心”的目的暂且按下,毕竟……她也快要考试了。 不……严格来说,也不算很“快”。 又是一天的早晨,安蓉蓉敲响了203班班主任常老师的办公室门。 “进来!” 常老师沉着声音从门后传来,安蓉蓉扭开门,露出一个无辜纯善的笑容,道:“常老师,你找我?” 听到安蓉蓉的声音,常老师抬起头来,摘下眼镜,指了指办公桌旁边的椅子,道:“坐。” 安蓉蓉乖乖坐下,用十分纯良的目光看着常老师。 作为一个做了几十年老师的人,常老师明显最喜欢的就是这种“乖乖牌”的学生,于是原本能够吓哭小孩儿的脸色也缓和下来,和颜悦色道:“你还记得我前几天跟你说的庆宁大学的保送资格吗?” 安蓉蓉乖乖点头。 庆宁大学,是十分不错的一个大学,不说现在,就算是十多年后的未来也是国内数得上的大学之一。但安蓉蓉记得这所大学,可不是因为这庆宁大学好不好,而是因为这所大学的金融系十分不错,已经被贝晓曼盯上半年有多了。 不过这个“保送资格”什么的东西是怎么操作的?为什么岐水镇这个小学校也能保送学生进庆宁大学? 上辈子对学习甚至考试都没什么了解的安蓉蓉在此刻各种走神,而就在这当口,常老师bb说了一大串的话,奈何安蓉蓉都没听见,只听到最后一句“有没有信心啊”。 安蓉蓉大汗。 ——她刚刚可什么都没听到,有个什么信心啊! 安蓉蓉说了几句场面话,又小心地同常老师套了几句话,这才知道保送资格是一回事,审取又是另一回事。作为203第一名的学生,常老师自作主张地帮安蓉蓉申报了保送资格,就连资料都送上去了,但是送上去归送上去,考试还是要考的。 ——一个月后,庆宁市,考试,一个学校只录取两个人。 就是这么回事。 安蓉蓉听了,连连点头,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但掉头就拉下了脸。 有没有搞错,到现在高二上学期还没结束呢,这就考试了? 而且说实话,她也不是十分想要报考庆宁大学,那么……到底怎么办呢? 还是说,去走个过场就算长见识?毕竟她以前别说保送了,就连及格都是困难户,这次怎么也算是大进步了吧? 哦对,贝晓曼是一定会去的了,到时候也算是有个伴……不过听说庆宁市大学城那儿有很多小吃摊来着到时候…… 就这样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几乎是眨眼间,安蓉蓉就要挥别依然奋斗状的何琼和对庆宁大学没兴趣的吴海玉,同贝晓曼和其他几位一中同学一同奔向庆宁市。 这一回坐的并不是巴士,而是换成了火车,这不禁让在旅行箱中装了一塑料袋晕车药的安蓉蓉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遗憾之情。 坐在火车上时,贝晓曼就坐在安蓉蓉的身旁,脸上是罕见的忐忑之色。 终于,贝晓曼忍不住了,偏过头去问安蓉蓉,声音有些紧张地说:“蓉蓉,你说……这次的考试会不会很难啊!” 安蓉蓉眨眨眼,豪气万丈地一拍贝晓曼的肩膀,道:“没问题!像我们家曼曼这样天纵奇才的人,不录取才是他们的失策!” 贝晓曼被安蓉蓉这模样逗笑,但下一刻又微微敛眉,脸上再次染上了些许愁容:“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我一定要考上庆宁大学!” 贝晓曼向着安蓉蓉安抚一笑,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一定!” 经过一天一夜的火车后,安蓉蓉、贝晓曼、其他六名他班同学和三位领队老师终于在第二天的下午七点来到庆宁市庆宁大学。 风尘仆仆的八位同学和三位老师在学校附近租下房子住下,第二天一早,三位老师就把安蓉蓉八人一一叫醒,带到了庆宁大学。 安蓉蓉身边一个尚且还有些迷糊的小个子姑娘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含糊地抱怨着,然后突然来了一句:“诶?我们今天要做什么的?” 另一个戴着眼镜的姑娘淡定道:“找导师。” 安蓉蓉一惊。 诶?找导师?今天?! 作者有话要说:cry stal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1-2520:38:17 谢谢地雷么么哒~ 作者君回来啦~~ ☆、第61章 chapter.61 所谓的找导师,其实有一个简单易懂的名词可以解释——找人罩。 咳咳,当然,这只不过是类比罢了,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找到能够为自己点亮人生漫长路上一盏明灯的那个人。 那么这跟保送资格的考取又有什么关系呢? 更简单了——为了突击训练……或者抱大腿。 当然,在这个问题上大家见仁见智:拼爹的拼爹,拼智商的拼智商,拼毅力的拼毅力,就看谁棋高一着了。 所以对于岐水镇这群最多也就是小康家境的人来说,拼爹无疑是十分不靠谱的,那么就只能拼智商,或者拼毅力了。但有时候仅仅有智商或者毅力也是不够的,一个教学水准十分不错的导师无疑也是十分重要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安蓉蓉一行人来到庆宁市的第二天就马不停蹄地来找导师的原因。 但对安蓉蓉来说,“找导师”却没有这么重要了。 ——直到昨天晚上,安蓉蓉才发现其实她完全没有必要来参加考试,因为她那张高中组全国英语竞赛第一名的证书足以让她拿到大部分大学的保送资格,其中就包括了庆宁大学。 当安蓉蓉昨天晚上从另一个老师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后,简直就像是当头一棒! 虽然大部分学生对保送资格什么的的确不太清楚,但是作为老师应该清楚啊!常老师你脑袋到底搭错了哪根弦才会特意让她跑这么远来考试啊! 安蓉蓉想想昨天一路上的辛苦,简直就要以头抢地,但对于三个领队老师来说,安蓉蓉这简直就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学生的典范啊! ——一张证书能说明什么?有本事把所有证书都集全啊!只有以虔诚的心理、求知若渴的心态,来到庆宁大学接受与所有学子一样的考验,这才是正理嘛! 而像安蓉蓉这样明明拿到了证书,但还是坚持要凭自己实力毅力接受考验,进入大学的学生才是真正的好学生啊! 鼓掌! 啪啪啪!! 于是安蓉蓉也只能苦逼着一张脸,跟大家一起来到庆宁大学。 但本来安蓉蓉也只以为到了庆宁的第一天怎么也该先让大家熟悉一下环境,最好聚个餐买个小吃什么的,哪知道领队老师们着实是个实在人,一觉睡醒就要把她们赶紧学海里扑棱。 一边向学校里走着,领队的老师一边向安蓉蓉八人介绍着众庆宁大学的 老师的情况,又着重介绍了一下肯在这个时候出来赚外快……咳,是将莘莘学子领入神圣知识殿堂的老师们。 虽然庆宁大学的老师不少,但是有水准有时间还肯带学生的老师就不太多了,介绍下来只有那么三四个。 但这三四个也有各自的专长,作为考生,安蓉蓉他们要做的自然是看自己的弱项在哪里,然后在这一周的时间里找到正确的老师进行突击培训,好歹不能让一项科目给拉了后退。 领队老师安静下来,给众位学生留下了思考的时间,而就在这时,安蓉蓉十分冷静淡定地举起手,问了一个大部分学生其实都想问,但却都不好意思问的问题:“老师,请问一堂课多少钱?” 领队老师:“……” · 安蓉蓉的弱项十分“突出”,十分醒目,那就是政治。虽然她记忆力理解力都不错,但在政治这一门课上,是出了名的朽木不可雕也,如果不是她每一次英语都是满分,还有其他几门也大大拉高了平均分,那么以她那只能说悲凉的政治分数,恐怕是与全班第一无缘了。 但安蓉蓉这一次却没有选择擅长政治的导师,而是选择了擅长历史的导师。 要说起来,安蓉蓉想得也十分简单。 虽然她已经决心要考一个闪瞎人眼的成绩,好让她以后拿到安曼瑶面前炫耀,但政治这一门,她高三的时候努力一下也不是拿不到高分,但历史精修的机会可是不多啊!与其找个导师学政治,不如趁着这个难得的时机好好跟导师学一下自己最喜欢的历史,这样才能对得起一节课一小时100的价格啊,反正她又没有保送的压力不是吗? 而这样一来,刚好跟历史有点烂的贝晓曼撞上,进了同一个导师门下,也算是又一次同了个窗。 当安蓉蓉同何琼联系,随口说了这一情况时,那一头哈哈哈哈着,道:“俗话说得好,好姐妹,不同窗,就同床嘛!” 安蓉蓉面无表情地掐掉了通话。 时间飞速流逝,一周备考眨眼就过了三天。 对比埋头奋斗的一中众学生,安蓉蓉这雷打不动的怠懒就显得越发招人恨,而且不仅招一中学子的恨,还招了隔壁东仓市六中的学生的恨。 对,就是那个发现邵启之……哦不,邵则的东仓市。 不过邵则这回倒是没有继续维持跟安蓉蓉的孽缘,只有几个清一色的娘子军气势汹汹地杀向了庆宁大学。 说巧不巧,庆宁大学附近的房子不少,但岐水镇一中和东仓市六中的学生刚好租下了同一栋房子的三楼,还住了对门。 一层楼一条走廊四个房间,岐水镇一中八人,住左手两个四人间,六中十二人,住右手两个六人间。 同样大小的房间,安蓉蓉四人住一块儿还觉得有些挤,对门六人住一间,那就只有一句话能够形容她们的心情“快让我去死或者快让那个占我一半床的家伙去死吧”! 虽然有所夸大,但是也相去不远了。 在这样的条件下,还有临考在即的重重压力,六中学生们越发暴躁的心情可以想象。但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关键是对门还有一个吃得比她们好睡得比她们香住得比她们宽还学得比她们轻松的安蓉蓉来做对比……有对比有安慰,有对比有落差,而这么明显的落差,怎么不招人恨?! 对门一干六中女生简直恨得飞起,于是这一天,找茬的人上门了。 这时候已经将近中午,有课的上课,没课的吃饭,一中的学生就只留下缩在床上把历史当故事看得津津有味的安蓉蓉,和隔壁头悬梁锥刺股的两位学霸,于是六中早已窥伺良久的两个人就上场了。 最开始只是“窃窃私语”,话语间无非是各种讥嘲讽刺某个人身为学生却懒得像猪,胃口也像猪。 到了这个时候,安蓉蓉还没有听出被两个女生各种踩的那个人说的就是她,只是在心里纳闷那两个女生怎么说人坏话也说这么大声,大声也就算了,还跑别人门口大小声,好像生怕别人听不见她们俩在背后诽谤别人,简直无法理解脑构造,于是摇摇头就继续翻历史版故事会了。 看安蓉蓉不接茬不出声,门外的两个女生急了。 吵架吵架,那得吵起来才算是吵架,而安蓉蓉缩里头不出声,那不是显得她们两个跟说相声似地么? 不成不成。 于是两位女生改变了套路——她们开始攻击安蓉蓉的脸蛋。 前文有说,安蓉蓉那张脸着实是招人恨的利器。 不是说长得太好看了,而是说好看得十分偏门,一看就觉得这厮不是个好人。 而女生刻薄起来能到什么地步呢? ——就是让安蓉蓉一耳朵就听出是在攻击她的地步。 虽然在这里需要表扬一下那两位女生一唱一和中用词的准确性以及描述的生动性,但是作为当事人 的安蓉蓉可没这么好的心情了。 你二大爷的,感情刚才那一堆“猪猪猪”都是在形容她啊? 老虎不发威当她是软蛋么? 就这级别的宅斗还想在她面前充高冷? 安蓉蓉一骨碌爬起来,随意理了理自己披在肩上的长发,站在门后听了一小会确定了那两人的位置,然后——推开门。 只听“砰砰”两声后,又是“咚咚”两声,门口的两个女生先是被安蓉蓉推开的门一门板拍脸上,然后又撞在身后的墙面,最后在地上滚成一团,摔得头晕眼花。 就像是被吓呆了一般,作为始作俑者的安蓉蓉“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直到两个女生“诶哟”的声音响起,安蓉蓉这才急切地走上前去,伸手想要扶起最靠近的那位女生,道:“你没事——啊!” 脚下一滑,安蓉蓉“十分不小心”地摔进了地上一个女生的怀里,把地上那个蓝衣服的女生几乎没给撞吐血。而在摔倒的过程中,安蓉蓉的手也没闲着,伸手抓住了另一个红衣服女生的手,把刚刚准备爬起来的红衣女孩又拽了个马趴。 围观群众和她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好一会儿后,对门的六中女生们一蜂窝涌上来,将现在还没缓过气来的红衣女孩和蓝衣女孩拉起来,而在她们站起来后,完全没事的安蓉蓉则是凑了上来,一脸焦急关切地说道:“真是太抱歉了,我以为你们站在你们门口说话呢,所以开门就没怎么注意。” 这句话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味呢? 被安蓉蓉一门板拍脸上又拽了个马趴的红衣女孩跳了起来,满脸愤怒,手都快要指到安蓉蓉鼻子上了,尖声嚷嚷道:“你什么意思?!你没长眼开门打到我们难道还是我们的错吗?!” 安蓉蓉“满脸委屈”,“忍辱负重”地“含泪”道:“对、对不起……” 这话一出,对比红衣女孩盛气凌人的模样,安蓉蓉就成了一卖火柴的小女孩,顿时大家看红衣女孩的目光就开始诡异起来。 ☆、第62章 chapter.62 这时,那被安蓉蓉撞得快吐血的蓝衣女孩也终于缓过气来,但面对周围诡异的目光,几乎又想要吐血了。 蓝衣女孩终于深深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此时此刻,蓝衣女孩全身都绷得紧紧的,脑子飞速地转了起来,有心想要力挽狂澜,但越是焦急,脑中越是空白——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刚刚安蓉蓉下的黑手太狠。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蓝衣女孩来不及再想更多,僵着脸笑道:“阿英,人家也不是故意打到我们的,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们就……诶呀,好痛!” 蓝衣女孩摸着自己的头,发出一声痛呼,像是弱柳扶风一样的身体晃了晃,脸色苍白,但依然是向安蓉蓉露出一个坚强的笑容,道:“没关系,你不要内疚,我相信你也不是故意的!” 安蓉蓉:“……” ——有趣! 眼看围观群众的目光又从同情转为指责,安蓉蓉上前一步,以柔弱的姿态强硬地把蓝衣女孩的手拉了过来,关切地说道:“你哪里痛?是头吗?要不要紧?眼睛花不花?我送你去医院好不好?” 蓝衣女孩的笑脸僵在了脸上。 我擦?送医院?你认真的吗? 蓝衣女孩婉拒道:“不,其实我觉得我——” “就这样吧,我送你去医院好了,一定要做一个全身检查,听人说撞到头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轻则脑震荡,重则成智障呢!” 蓝衣女孩:“……” 安蓉蓉满脸内疚,继续道:“你放心吧,这都是我的失误才会让你这么难受,我一定会给你付所有检查费和医药费的!” 蓝衣女孩一怔。 诶?这家伙认真的么? 蓝衣女孩盯着安蓉蓉看了老半天,心里犹豫不决,一会儿想着哪有人这么傻主动让人全身检查还给人付医药费,一会儿又想着有便宜不占白不占,最后转念一想,这安蓉蓉在这么多人面前夸口说她要付钱,如果她最后不付钱的话,那不是脸都丢光了? ——应该是真的吧? 就在蓝衣女孩犹豫不决的时候,安蓉蓉又热情地招呼着旁边的红衣女孩,邀请她一起去医院。 暂且忽略这槽点满满的话,蓝衣女孩和红衣女孩对视一眼,最后还是抱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理,跟着安蓉蓉在众人赞叹的目光中来到医院。 将所有的检查过程都跑了一遍之后,结果当然是啥问题没有,最多是红衣女孩蛀牙多了点,接下来要注意控制甜品的摄入。 最后,到了付账的环节了,两个女孩死死地盯着安蓉蓉,就怕她来个赖账,谁知道安蓉蓉挂着甜美的笑,豪气万丈地付了帐。 两人心中松了口气,在心里奠定了“安蓉蓉=冤大头=傻x”的等式。 于是,两个女生和“冤大头”就这样亲亲热热地走回了庆宁大学的宿舍外,完全不同于前不久还剑拔弩张的气氛。 当三个女生在三楼告别,各回了各自的房间后,蓝衣女孩一摸口袋,突然脸色就是一变——她的钱包呢? 蓝衣女孩怎么都坐不住,花了一个小时,从房间找到走廊找到整栋房子,最后徒劳无功欲哭无泪地走回房间时,却愕然发现自己的钱包就静静地躺在房间门口。 蓝衣女孩欣喜若狂,奔上前去放开钱包。 还好,重要的东西都没丢,只是少了三百六十的现金……等等,三百六十?! 她分明记得她是今天上午才取了钱,钱包里应该是五百!如果是被人顺走了她的钱,怎么还会留下一百的整票还给她补上两个二十?这有零有整的是怎么回事? 不……等等…… 三百六十? 她们两人体检的费用不就是三百六十吗?! 蓝衣女孩一愣,回想起安蓉蓉付账时的豪爽模样,还有回房时那个意味深长的笑,顿时一口老血梗在喉咙。 而在对面的房间里,安蓉蓉坐在镜子前,一边哼着歌,一边用梳子给自己梳着蝎子辫。 一旁吃过饭回来的胡佩打开门,看着安蓉蓉,笑道:“蓉蓉,你打算出门吗?” 安蓉蓉笑着应道:“是啊,我还没吃饭呢!” “诶?怎么这个时候都没吃饭啊?”胡佩好奇道。 安蓉蓉笑容加深,轻描淡写道:“因为啊……我刚刚陪两只调皮的小猫玩了一会儿。” · 时间继续向前,吃了个哑巴亏的蓝衣女孩不敢再跟安蓉蓉对着干,见着安蓉蓉就默默绕道,明明住得对门,但硬是让安蓉蓉连着两天都没见着她。 真是遗憾,还以为那个家伙的抗打击能力会强一些的呢。 安蓉蓉抱着两本历史书,同贝晓曼一块儿走在街道上,脸上挂着奇怪的笑意。 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再过两天庆宁大学的考试就该正式开始了。 随着考试时间的步步紧逼,贝晓曼的精神越发紧张起来,紧张到安蓉蓉都看不下去的地步了。 但就算精神再紧张,心理的压力再大,生活和学习都要继续。 这一天,安蓉蓉和贝晓曼两人又照常走向了安老师的家中。 这位安老师,全名安傲梅,恰好跟安蓉蓉同姓,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虽然就安蓉蓉这一代人来说,这位安老师的名字是土了点,但是教了一辈子的书,桃李满天下,如果不是近些天这位老太太的孙女出世,老太太想多攒点钱给媳妇和孙女买东西,也不会出来带学生,自然也轮不到安蓉蓉和贝晓曼捡这个大便宜。 而且就安蓉蓉的名字来说,她是绝对没资格说别人名字土的。 安老师教了一辈子的书,住得是老职工宿舍,还被校方特意安排在好进出的二楼,下头有花有草有湖,不远处甚至还有个小型的老年人公园,环境十分不错。 安蓉蓉和贝晓曼径直上楼,站在201前伸手打算敲门,但却讶然发现门没有关。 两人对视一眼,贝晓曼将耳朵贴近了铁门,而下一刻,贝晓曼就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呼吸一顿,连眼睛都瞪圆了。 怎么了? 安蓉蓉心中好奇,也想要凑过来听听,但贝晓曼却拦住了安蓉蓉,将食指竖在唇前。 安蓉蓉耸耸肩。 好吧,不听就不听,一会儿让贝晓曼再告诉她好了。 安蓉蓉蹲在一边,倍感无聊,顿时专心致志地开始翻书,看着自己做满了笔记的书,心中升起一股诡异的自豪和自满。 也不知道在一边蹲了多久,就在安蓉蓉觉得腿都有点发麻的时候,贝晓曼推了推她。 安蓉蓉赶忙站起来,而下一刻,那扇铁门就被人从里头拉开。 “安老师,我下次有空的时候再来看你啊!” “好好好,不过下一刻你来的时候自己来就可以了,如果再像今天这么大包小包的,我可不给你开门了啊!” “嗐,这些算什么啊……” 满头银发的老太太看到门口两人,一怔,然后一拍脑袋道:“哎呀,看我这记性!我都忘了今天我还有课了!” 安老师扭头,同另一个中年男人笑道:“好了好了,那你快回去 吧,像你这种大忙人可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跟我这个老太婆唠嗑上!” 两人笑着告别,安蓉蓉好奇地看了看那个中年男人,只觉得那人有几分面熟。 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怎么会见着面熟的人? 还是说……那家伙是庆宁市的老师? 唔……有可能! 没有再想跟多,安蓉蓉跟着贝晓曼进了安老师家中,翻开书,开始了又一天的课程。 一小时的时间眨眼而过,由于两人今天着重学习的是明末清初的历史,于是在课程结束的时候,安老师给两人布置了一篇关于那个时代的论文,并且告诉两人这个作业其实不写也成,如果肯写,她就会帮两人看看。 这个看似是作业,其实真说起来应该算是对两人努力学习的奖励,毕竟要给两人改论文也是要时间的,但这个时间却没有算在收费的课程里,也是给两个山里来的小姑娘省了钱。 本就对明末清初的历史十分感兴趣的安蓉蓉抱着兴奋的心情,一回到房间就铺开一大堆资料,提笔就写了个昏天暗地,从制度写到民生,从天时写到人和,从明朝败亡的原因写到清朝到底有没有篡改明史,思维发散得简直没了个边,也就完全没有注意到一边悄悄出门的贝晓曼。 贝晓曼站在投币电话亭前,伫立了好一会儿,这才将手中紧攥的硬币投了进去,开始拨号。 没有让贝晓曼等太久,那头就接通了,一个尖利愤怒的声音在话筒的另一头大声嚷嚷道:“好你个小蹄子,你把这个月都生活费都带走了,是想要饿死你老娘我吗?!” 贝晓曼脸上露出了几分冷笑,道:“那本来就是我爸留给我上学的钱!而且我也给你留了钱了,如果你没有去打麻将,那么相信你是饿不死的。” “有你这么跟妈说话的吗?!”那头愤怒地叫喊起来。 贝晓曼不想再多说什么,道:“把我爸叫来,我有话跟我爸说!” “你又要叫你爸给你钱了对不对?”那头的女声瞬间警惕起来,“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我早就跟你说了不要读书了,你偏偏要读,供你上完高中我就算是尽了义务了,你还偏偏要卯着劲儿考大学!考什么大学啊!你看看别人,初中就出去打工,十五岁就知道寄钱回来养她一家子,你呢?你除了花钱还会干什么?!” 贝晓曼脸色铁青,道:“叫我爸来!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说的!!” “我呸!我告诉你,你爸的钱都是我的,想要我出钱供你上大学,门都没有!我早就说过女儿就是个赔钱货,你看你从小到大花了我多少钱?就这么你还一点都不孝敬我,小心天打雷劈!” 不想再听下去,贝晓曼狠狠挂上电话,深吸一口气,用力闭上眼睛,却依然忍不住涌上来的泪意。 不哭…… 不要哭! 不许哭!! 有什么好哭的! 贝晓曼狠狠地用袖子擦掉眼泪,想着她今天在安老师门外听到的消息,眼中露出了近乎恐怖的执念。 她一定会考上庆宁大学的。 她一定会改变自己的命运,远远离开那个愚蠢的镇子,离开那些愚蠢的人! 一定!! ☆、第63章 chapter.63 转眼又是两天。 这两天,安蓉蓉一头埋进了图书馆,为了那篇论文奋笔疾书,就差没在庆宁大学的图书馆安家,连吃饭都忘了,如果不是贝晓曼记得为安蓉蓉带饭,恐怕安蓉蓉就得饿死在图书馆了。 “完工!” 安蓉蓉将手中的笔扔在书桌上,志得意满地看向图书馆的时钟。 18:23 安蓉蓉一怔。 原来竟然已经到了这个时间了么? 再将目光移向桌上那厚厚一叠稿子,安蓉蓉心中感慨万千。 在这一天之前,她又什么时候想到过,她也会有一天为了这些“完全没有用”的东西这么废寝忘食呢? 一旁的贝晓曼听到安蓉蓉的动静,抬起头来,看了看桌面上那一叠厚厚的手稿,然后笑着道:“蓉蓉,恭喜你,终于写完了呢!” 安蓉蓉挑眉笑道:“当然得恭喜我啦!走走走,我们今天去吃大餐!” 贝晓曼一怔,眼神闪烁了一下:“诶?这个,我——” “我请客!就当作你这么多天给我带饭的报答啦~!”安蓉蓉羞涩状向贝晓曼抛了个媚眼,然后对着贝晓曼那仿佛被一拳揍在脸上的表情哈哈大笑。 “走啦!”安蓉蓉把桌上的手稿塞进书包,迅速地帮贝晓曼收拾好东西,然后挽住贝晓曼的手,不容置疑地把贝晓曼拉向庆宁大学的小吃街。 “我们吃烧烤怎么样?” “我上火,不能吃——” “那就排骨汤?我记得前几天路过的时候看到有一家排骨汤馆子可火爆了!我们今天也去凑凑热闹怎么样?” “……我不喜欢吃排骨……” “那就去素食馆!我记得呢就在前头拐弯哪儿!” “我也不喜欢吃素的……”某人垂死挣扎。 “那就去面馆~!听说有一家茄汁面可好吃了,我们这就去吧~!!” “……” 挣扎失败的贝晓曼垂头丧气,不满地嘀咕道:“吃货!” 安蓉蓉大笑:“民以食为天嘛!” 好好犒劳过自己的胃之后,安蓉蓉和贝晓曼两人走在回程的路上。 初夏的晚风有些微凉,安蓉蓉不是十分怕冷,更何况吃饱了后正是冒汗的时候,但贝晓曼却在这样的风中缩了缩肩膀。 安蓉蓉眼尖,瞅见贝晓曼有些发白的脸色,便干脆地脱下自己的薄外套披在贝晓曼肩上,道:“你先穿着吧,我今早才穿的,不脏。” 贝晓曼一怔,啼笑皆非,揶揄道:“蓉蓉,你这么怜香惜玉,真是太有男子气概啦!” 安蓉蓉大着脸,毫不犹豫地接下:“那当然!” 贝晓曼笑着摇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蓉蓉,你觉得值得吗?” 安蓉蓉一怔,疑惑道:“什么?” “明天就要考试了……但是你这一周都没有花过时间在别的科目上……” 安蓉蓉漫不经心地说:“因为我觉得历史好玩呐!” “可是,明天就是考试了,你本来可以用这两天来看一下别的科目!如果你因为这个没考上庆宁大学——” “晓曼!”安蓉蓉打断了贝晓曼的话,向她笑道,“放心吧,我不会后悔的!我知道轻重,如果我因为这个没能考上庆宁大学,也只能说我努力得还不够,继续努力就是了啊!” 安蓉蓉轻松地说着,贝晓曼脸上却像是打翻了染色缸,一阵青一阵白,用力咬着自己的下唇,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最后,贝晓曼轻声道:“其实,我一直都……很羡慕你啊……” 安蓉蓉一怔:“咦?” “每一次……每一次你都是这样,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好像什么都不能打倒你……”贝晓曼轻轻道,“但就算是这样,”贝晓曼的语调变得有些奇怪,“但就算是这样,你也总是能得偿所愿。” 安蓉蓉大汗,道:“你确定说的那个人是我?” 贝晓曼勉强笑了笑,没有再接话,而是站住脚步,望向身旁的公寓。 “我们到了。” 贝晓曼的声音有些奇怪,也有些飘渺,就像是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 但安蓉蓉却全然没有注意,只是轻松道:“对呀,到了。” 贝晓曼笑了笑,一边上楼,一边将衣服还给安蓉蓉,道:“蓉蓉,明天的考试你可要努力呀!” 安蓉蓉心想,她又不是真心想要来庆宁大学,于是漫不经心道:“嗯嗯,我知道了。” 贝晓曼再一次咬了咬唇,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转而道:“那篇论文你打算什么时候交给老师?” 安蓉蓉想了想,道:“等考完试吧!” “那正好呢,”贝晓曼笑道, “我也打算考完试就去交给老师,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吧!” 安蓉蓉爽快应下:“好呀!” 回到房间,其它两人正因为第二天的考试而紧张得不行,一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边大声地背书。 贝晓曼收拾好衣服,先去洗澡,安蓉蓉则是开始整理明天考试需要用的笔和稿纸。 似乎是终于背累了,胡佩用力叹了口气,转向一边的杨丽,道:“丽丽,你觉得我们这一次能考上吗?” 杨丽苦恼地抓着头发,也是叹了口气,道,“不知道啊……不过……”杨丽顿了顿,转向安蓉蓉道,“我觉得蓉蓉应该能拿到一个名额!” 安蓉蓉一怔,扭过头来,讶然道:“为什么?” 杨丽道:“因为你的导师是安傲梅老师啊!而且我听说安老师平时挺喜欢你的嘛!” 安蓉蓉越发不解:“然后呢?” 杨丽惊讶道:“你不知道吗?别人都说安老师是庆宁大学最有威望的教授之一,所以她可以……” 胡佩悄悄用手肘撞了杨丽一下,使了个眼色,于是杨丽一怔,若有所思地打住了话头。 安蓉蓉看着胡佩和杨丽两人眉来眼去,顿时知道她大概是不能从这两人口中得到答案了。 说话说一半的人是最可恶的了,不过安蓉蓉对庆宁大学的保送资格也不是非常在意,于是也只是耸耸肩,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不一会儿,贝晓曼从浴室中出来,笑着同安蓉蓉道:“你去洗吧!” 安蓉蓉点点头,拿起自己的衣服走进浴室。在关门前,安蓉蓉不经意扫过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的贝晓曼,似乎看到了有一瞬间的阴霾在贝晓曼脸上闪过。 咦? 安蓉蓉定睛一看,只看到贝晓曼脸色如常,发觉她的目光后还向安蓉蓉笑了笑,道:“怎么了?” 安蓉蓉眨眨眼,摇了摇头。 大概是…… 错觉吧。 夜色越来越深。 当所有人都收拾好自己上床睡觉后,这栋公寓的灯也一盏一盏暗了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贝晓曼突然睁开了眼睛。 · 第二天的考试如期进行。 安蓉蓉保持着“考得上就考考不上拉倒”的平和心态,一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地写下来,然 后在最后一场政治考试中,一脸胜券在握地对着填满了的试卷,暗自给自己点了三十二个赞——她胡扯的功力真是越来越好了_(:3」∠)_ 看来这次是跟庆宁大学无缘了。 安蓉蓉默默地挠桌子,觉得这政治果然是她的克星。 ——好吧,只能回去后再努力了。 到了真正高考的时候,可不能让政治拖后腿啊……她可是要立志成为省状元的女人啊! ——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安蓉蓉也没在考场中做最后的垂死挣扎,十分淡定地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交了卷,还在心里暗自遗憾不能看到改卷老师的表情。 也不知道改卷老师会不会看在她胡扯得这么努力的份上给她多加两分。 回到租房的时候,时间还不算晚,还没到四点。 想到跟贝晓曼约好今天去安老师那儿交论文的,安蓉蓉便将手中的笔扔在书桌上,然后转身开始翻自己的包。 她记得……她把论文放哪儿的来着? 哦哦,想起来了,是放在历史书的夹页里。 安蓉蓉抽|出书包里的历史书,翻开。 但下一刻,她的表情就凝滞在了脸上。 ——她的论文呢? ☆、第64章 chapter.64 安蓉蓉有些焦急,但更多的却是不解。 安蓉蓉并不是一个丢三落四的人,而且因为这论文比较重要,所以安蓉蓉也记得十分清楚,它的确就是夹在历史书里头。 可是它又怎么会不见了呢? 难道……真的是她什么时候抽出来了? 还是她收拾东西的时候掉在哪儿了么? 安蓉蓉百思不得其解,踌躇片刻后,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起来。 是掉到桌下了?是她夹在别的书里了?是她不经意放到哪儿了?还是她根本落在图书馆里忘了带回来了? 就在安蓉蓉焦头烂额的时候,考试结束了,而贝晓曼也走了回来。 她站在门外,看着一片狼藉的房间,脸上露出了讶然的神色:“怎么了?蓉蓉?” 安蓉蓉有些暴躁地抓了抓头,道:“我论文不见了!” 贝晓曼脸上闪过一丝紧张,但安蓉蓉却因为低头翻找而没有瞧在眼里。 沉默了一下,贝晓曼道:“你还记得你放在哪儿了吗?” 安蓉蓉拍桌子:“我明明记得我就放在包里的!” 深吸一口气,安蓉蓉冷静下来,勉强跟贝晓曼笑道:“晓曼,你先去找老师吧,我大概还要找一会儿。” 贝晓曼看着安蓉蓉,好一会儿后,低声道:“好。” 眼看贝晓曼离开了房间,安蓉蓉用力叹了口气,趴在桌子上——她到底放哪儿去了呢? 安蓉蓉将自己的记忆梳理了一遍又一遍,但越是回想,安蓉蓉就越是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放在书包里,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那一天干脆就没有记得带回来! ——可恶! 她的论文到底哪儿去了啊! 安蓉蓉趴了好一会儿后,猛地站起来,决定把这个房间翻过最后一遍,如果还是找不到的话,就向着图书馆进发好了! 安蓉蓉在心中暗自下着决定,而就在这时,胡佩和杨丽也回来了,还没进门就能远远听到她们的抱怨。 “……这个学校真是的……一个保送资格而已啦,怎么弄这么难的题目……” “就是啊!也不知道我这一次能考多少分……” “唉……说起来,我今天看到安蓉蓉老早就交了试卷,你说她到底考得怎么样啊?” “切,反正人家老师是安教授,而且安教授也 特别喜欢她,就算考得不好又怎么样?反正人家只要想,叫安教授推荐她进庆宁不就行了嘛?还要考什么试啊!” “也是,谁叫我们导师资格不够老,手里没有推荐名额……早知道的话,我也选这个安教授做导师了!” 一边说着,两人一边推开了门。 房门被打开,胡佩和杨丽抬头,看到房间里的安蓉蓉,顿时愣住了。背后说人坏话,谁知道被人逮了个正着。杨丽的神情顿时有些尴尬,而刚刚还酸了安蓉蓉一把的胡佩,更是感到坐立难安。 但让两人感到奇怪的是,安蓉蓉此刻的神色有些奇特,似乎并不像是听到她们方才的坏话一样,只是怔怔地发呆。 两人松了口气,心中怀着侥幸,想着或许这房间隔音效果不错,安蓉蓉并没有听到她们两刚才的话。 胡佩和杨丽对视一眼,而后望向安蓉蓉,犹豫了一下,强笑道:“蓉蓉,你这是在做什么?” 安蓉蓉似乎这才回过神来,脸色如常,笑道:“啊,我啊,我在找东西呢。” 胡佩和杨丽两人看了看被安蓉蓉翻得有些凌乱的房间。 如果是往常,那么两人绝对是要生气的,但是现在两人做贼心虚,不但没有生气,反而陪着笑道:“在找什么呀?需要我们帮你么?” “我在找……”安蓉蓉顿了顿,“不……没什么。” 此时,在庆宁大学的家属楼中,贝晓曼敲开了门,向打开门的安老师递上一叠厚厚的论文。 满头银发的安老师惊讶地扶了扶自己的老花镜,接过贝晓曼手上的论文,然后向外头看了看,有些失望道:“安蓉蓉她没来么?” 贝晓曼咬了咬唇,但又马上神色如常地摇了摇头,笑道:“我不是很清楚呢,安老师。” 安老师叹了口气,心里有些遗憾。 将这些情绪暂时放下,安老师低头翻了翻手中这一叠厚厚的、预计不下一万字的论文,有些惊讶贝晓曼竟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写这样长。 这倒不是安老师小看贝晓曼,而是因为从布置到完成花的时间实在太短,而且中间还有一场重要的考试。经过这几天的上课,安老师早就知道贝晓曼对进入庆宁大学这件事是势在必得,所以她实在想不通贝晓曼怎么舍得花大把时间在她布置的这篇无关紧要的论文上,若说肯花时间把论文写这么长的是那个叫安蓉蓉的学生她倒还比较相信。 难道这小姑娘敷衍她的? 不像啊! 安老师随口道:“你写的是什么?” 贝晓曼笑了笑,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论明朝的败亡和清朝的胜利》。” · 当贝晓曼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万家灯火了。 她疲惫地走过庆宁大学,走过庆宁大学外长长的小吃街,饿了大半天的胃被风中传来的小吃街的香味给勾得咕咕叫。她的脚步微微顿了顿,但却强忍着没有停下,而是捏着自己口袋中最后的几张钱,走得更快了。 没关系的……只有最后一天了,明天就可以回去了,所以就算饿,也只是饿这一天而已。 贝晓曼这样安慰自己。 是的,她身上只剩下最后的六十二块,而这六十二块,是她最后的车票钱。 她出门时总共带了七百五十六。其中六百是她偷偷从她爸留钱的那个盒子里翻出来的,而剩下的一百五十六,是她一直暑假给小吃店帮工拿到的,但现在,却只剩下了最后六十二块。 其实贝晓曼觉得她应该庆幸的。 如果不是她带上了暑假拿到的那一百五十六,那么她可能连课都上不起。但就算这样,她也还是很饿。 又累又饿,因为刨去课时费、车票费之后,她只有三十二块而已,一周,三十二块,她又能吃什么呢? 所以她很饿,真的很饿。 但是没关系……马上就要结束了。 想到这里,贝晓曼感到一阵轻松,还有无法控制的喜悦。 贝晓曼快步走过这一条小吃街,又走上了租房的那栋公寓。 公寓的三楼一片黑暗,只有从走廊窗外投来的朦胧的灯光。 她们大概都出去吃饭了吧。 贝晓曼这样想着,掏出钥匙,打开门。 房间里也是黑的,贝晓曼摸索到开关的位置,打开,但下一刻,她就怔在了原地。 “蓉……蓉蓉?”贝晓曼脸上的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下一刻,她就笑了起来,道,“蓉蓉,你怎么不开灯呢?” 坐在椅子上的安蓉蓉扭过头,直勾勾地盯着贝晓曼,就在贝晓曼被盯得全身都不自在,想要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安蓉蓉又转过头去,道:“我在思考一个问题。” 贝晓曼怔了好一会儿,这才明白安蓉蓉在回答她方 才的那句话。 贝晓曼莫名地松了口气,一边笑着一边向房间里头走去,道:“在想什么呢?” 安蓉蓉淡淡道:“我在想,利益是不是真的能够凌驾一切。” 贝晓曼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安蓉蓉没有看贝晓曼,也没有看任何东西,只是望着窗外,眼里什么都没有映出来。 “你知道吗,晓曼,你是第一个主动靠近我的人,是第一个跟我说‘我们是朋友’的人……我曾经以为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贝晓曼的脸色有些奇怪,但依然强笑道:“你说什么啊蓉蓉,我们难道现在就不是好朋友了吗?” “啊,对了!”安蓉蓉没有接贝晓曼的话,而是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道,“我好像没有告诉你,在我那篇论文里,我藏了我的名字,就像是——”安蓉蓉歪了歪头,“藏头诗?” 贝晓曼一惊,脱口道:“不可能!我明明——” 贝晓曼瞬间反应过来,脸色难看起来。 “啊,看来你是把我的论文换了个名字交给安老师,而不是我想的那样把我的论文给扔了……”安蓉蓉微微笑了笑,声音冷静,“放心吧,没有什么藏头诗,不要这么紧张,我骗你的。” 贝晓曼闭上眼,深呼吸一次,然后重重地甩上门。 “你想说什么?!”贝晓曼声音拔高了几分,有些尖锐地说道,“对,你的论文是我拿走的,那又怎么样?!就算你现在去跟教授说,你觉得她会相信你吗?!” 安蓉蓉笑着,没有丝毫动气的样子,只是从桌上拿起了一只平凡无奇的笔,道,“你知道吗,世上有一种定西,叫做录音笔。” 贝晓曼脸色瞬间白了。 安蓉蓉继续道:“你觉得,如果我把刚刚录下来的东西送给安老师,你觉得她会怎么想?” 贝晓曼咬着唇,死死地盯着安蓉蓉,不发一言。 安蓉蓉对上贝晓曼的目光,又一次笑了起来。 她将手中的笔随意地丢在桌上,轻松道:“不要太紧张,这一次也是骗你的……你想想,我怎么会有录音笔呢?你当我一个穷学生真的有那么神通广大吗?” 两次心理上的大起大落,还有身体上的疲惫和腹中的饥饿感的三重折磨下,贝晓曼终于受不了,大喊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安蓉蓉站了起来,明明是十分平 常的一个动作,但却让此刻草木皆兵的贝晓曼猛地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门上。 安蓉蓉淡淡道:“我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做了什么坏事,那么不管别人怎么试探你,你都要咬死不能松口,更不能——心怀愧疚。” 安蓉蓉一步步向贝晓曼走去,轻轻推开贝晓曼,没有看她。 “这是作为曾经朋友的我对你的……最后忠告。” 安蓉蓉将手放在了门把上,轻轻转开了门锁,但就在这一刻,贝晓曼猛地爆发了。 “你以为你是什么人?!” 贝晓曼猛地冲上来,狠狠地推开了安蓉蓉,眼中泛着隐约的泪光,但安蓉蓉定睛一看,却又好像是她的错觉。 贝晓曼尖声道:“你以为你是救世主吗?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你以为你现在在做什么?你在可怜我吗?!” “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讨厌你!” “我讨厌你……非常、非常、非常地讨厌你!!” “为什么呢?” “明明我们都最开始都是一样的!” “你是一个被排挤的私生女,而我,是一个有父母却又跟没有父母没什么两样的人!” “我们最开始明明都是一样的!!!” “可是为什么你变了呢?” “凭什么你能够活得这么自在?凭什么你可以什么都不用在意?凭什么你什么都不在意却能够什么都得到?!” “你看你——漂亮的脸,漂亮的成绩……所有的人都称赞你,所有的人都喜欢你,而且你还有一个对你那么疼爱的姥姥……可是我呢?我有什么?我什么都没有!” “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站在那里,别人就会将你想要的东西送到你的手里!可是我呢?我什么都要自己去争,自己去抢,否则我什么都没有!” “我好恨你啊!我好恨你!我好恨你!” “你以为我喜欢你吗?你以为我们是朋友吗?不是!从来不是!” “我们从来不是朋友!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贝晓曼最后再看了安蓉蓉一眼,冲出房间,重重地甩上门,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 安蓉蓉站在原地,阴影遮去了她的面容。 她转头望向窗外,巨大的霓虹灯闪烁着,间或传来楼下行人的笑语,和商场欢 快的歌声。 但安蓉蓉却感到有点冷。 她呆立良久,轻声道:“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打个广告 重生修魔文,已肥可宰: 心狠手辣的魔头女主和不逗比会死的正派男主,这篇的话应该是过关打怪升级的爽文了╮( ̄▽ ̄")╭ ☆、第65章 chapter.65 胡佩和杨丽觉得,从昨天开始,安蓉蓉和贝晓曼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 从岐水镇出发的时候,两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但眼看就要回程了,两人却再也没说过话了,就连目光都没有撞在一起。 胡佩直觉古怪,偷眼瞥着自顾自坐在椅子上看书的安蓉蓉,用手撞了撞杨丽,道:“你说她们两个怎么了?” 杨丽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你管别人怎么的呢,今晚就要回去了,你东西收好没?!” 别人的热闹再好看,又怎么抵得上自己的事? 胡佩一拍额头,道:“对哦!今晚就要走了,我看看我还有什么拉下没!” 胡佩转身捣鼓着自己的行李,于是也没有瞧见一旁突然合上书出门的安蓉蓉。 现在正是傍晚时分。 太阳西斜,将天边的云彩染成了淡淡的橙色,安蓉蓉走出租房的公寓,一边向庆宁大学家属楼走着,一边抬手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手表。 17:49. 安蓉蓉记得十分清楚,她们的火车是在晚上七点十分开,而她们则需要提前一个小时到车站,也就是说最多再过十分钟,她们就该乘上去往火车站的公交车。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安蓉蓉这样想着,但她却一点都不着急,甚至脚下越来越慢,直到停下脚步。 她……应该去吗? 安蓉蓉怅然若失地凝视着街道的尽头,目光落在空茫的远方。 安蓉蓉曾经觉得,她与贝晓曼就像是站在镜子两面的人。 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一样不幸的家庭,一样不能够对外人诉说的苦楚,一样疯狂的执念。 如果说别人不明白贝晓曼为什么会选择偷走她的论文,换上自己的名字交给安教授,那么作为镜子对面的安蓉蓉却是再明白不过了。 在安蓉蓉的上一世,曾经也有很多人――无论是她曾经称作父亲的安继宗,还是她名义上的姐姐安曼瑶――不理解安蓉蓉为什么宁可被人嘲笑,被人唾弃,也要千方百计地勾|引邵启之,成为邵氏集团的儿媳。 ――她安蓉蓉明明已经过得很好了,不是吗? 她还有什么不满足? 但理由其实再简单不过了――她想不开。 当人心中极度的自卑被刺激而转为 极度的自傲后,人就会很容易想不开,也会很容易被一片小小的叶子遮去了整个世界。 因为想要证明就算她是一个私生女也能过得比任何人都要好,因为想要证明就算她是私生女也能过得比任何人都要尊贵,所以她想方设法地往上爬,就算被所有人唾弃和鄙夷也不会停下脚步。 而为什么不选择自己努力? ――因为太慢了。 她等不及。 就像是这一世的贝晓曼。 为什么贝晓曼宁可背弃曾经的友谊也要偷走她的论文? 如果说真的是想贝晓曼说的那样,是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恨她的话,安蓉蓉其实是不信的。 别人接近她究竟是怀抱着善意还是恶意,安蓉蓉其实十分清楚。 所以她也知道,她和贝晓曼最开始,真的是朋友。 很好的朋友。 但是为什么最后却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因为贝晓曼等不及。 她太想太想脱离那个家。 她太像太像她了。 ――因为她们没有人可以依靠,所以她们只能放下自己的自尊、道德。友谊、爱情,甚至是自己能够放下的一切,就算被唾弃、被责骂,也一定要达成自己的目的。 如此可悲。 如此可怜。 但这样的手段却是不对的。 将自己的苦难转移到他人身上,掠夺原本属于他人的幸福……这样的做法不仅无法拯救自己,反而既会害了无辜的人,也会将自己推入深渊。 就像是曾经的安蓉蓉。 安蓉蓉太了解贝晓曼了,就像是了解曾经的自己。 可正是因为这样,她才必须要阻止贝晓曼,打碎她的幻想,尽管那是唯一能够给予她希望的东西。 安蓉蓉其实也想过,就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也就算了。 她并不是十分需要那篇论文,也不需要安教授的青眼,更不需要庆宁大学的保送资格――但是贝晓曼非常需要。 那么将她不需要的东西送给贝晓曼又有什么关系,就当是送给曾经的那个自己好了。 可是她到底还是做不到。 因为这是不对的。 安蓉蓉曾经想,如果当年在她满心怨愤一意孤行的时候,有一个人能够制止她, 能够将她从歧路上拉回来,那么那个时候的她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但可惜的是,那个时候的她没有遇到那个人。 所以……她会制止贝晓曼。 是的,就像是制止曾经的那个自己。 安蓉蓉再一次走了起来。 她的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急,终于变成了奔跑。 她用从未有过的速度飞快地跑到了安教授的家门前,就算跑得满头大汗,连气息都喘不匀,但却没有丝毫休息的意思,直接摁响了安教授家的门铃。 没有让安蓉蓉等多久,只不过一小会儿,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太太就打开了门,老花镜下的眼睛诧异地瞧着气喘吁吁的安蓉蓉,道:“哦?是你啊――” “老师,是这样的!”不等教授发话,安蓉蓉快速地抢过了话头,一边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手表,一边说着,“您让我们写的那篇论文我只能迟一些再交给您了,因为我一会儿就要回去了。” 说到这里,安蓉蓉因为急速的奔跑而涨红的脸上露出了焦急又委屈的神色,眼眶更是红红的,泪珠在眼中打转,但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对不起老师,让您等这么久……可是请你相信我,等我回到学校后,一定会尽快再写一篇交给您的!” 听到这里,本来被安蓉蓉这略显奇怪的话和神态弄得摸不着头脑的安教授一怔,敏锐地察觉到一个关键词,道:“再写一篇是什么意思?” 安蓉蓉眼眶又红了一圈,掩饰性地扭过头,拿袖子擦了擦眼睛,道:“本来我在图书馆花了三天,好不容易才把论文写好,但是――” 没有再说下去,安蓉蓉抽噎一下,倔强道:“我不小心把论文给丢了,这都是我的错,可是老师,我回去之后一定会再写一篇交给您的!” 听到这里,原本惊讶的安教授望着安蓉蓉的目光已经变成了审视和怀疑,道:“你真的已经写过论文了?” 话虽然这样说着,但事实上安教授已经相信了几分。 毕竟安蓉蓉如果是存心想要骗她的话,又怎么会将地点说得这样清楚? 庆宁大学的图书馆是实名制的,外校人想进图书馆看书――比如像安蓉蓉这样来庆宁大学考试的――都要办一张临时卡,出入刷卡登记。也就是说只要安教授存心要查,完全是可以查到安蓉蓉究竟有没有去图书馆,又在图书馆中呆了多久的。甚至只要她再仔细耐 心些,向图书管理员询问一下,那么就连安蓉蓉在图书馆看了什么书都能够查出来。 但这些的前提却是安教授有心去查。 可是,要怎么才能让安教授自己主动去调查呢? 这是个问题。 贝晓曼其实说得很对,她已经将论文交给了安教授,那么在安教授的眼中,那篇论文就是贝晓曼写的。 安蓉蓉没有证据能够直接证明这篇论文事实上是属于她的,而且基于先入为主的印象,如果她直接到安教授面前闹一场,安教授甚至很可能完全不相信她。 那么应该怎么办呢? 很简单――当做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她不知道她的论文被贝晓曼偷走,又被贝晓曼当做自己的论文交给了安教授,她只知道,她在庆宁大学的图书馆花了三天,好不容易写了一篇论文但却又不小心丢了。 点到为止,她只需要说这些就够了,因为剩下的东西,其他人会帮助她说完。 她的确在图书馆里待了三天,也的确翻阅了很多关于明末清初的历史,甚至废寝忘食到了令图书管理员侧目的地步。 而贝晓曼也的确去过图书馆,但去的时间却十分短暂,借阅的书也比较杂乱。 只要安教授上了心,去询问去调查,那么比较之下,那篇论文究竟是谁写的很容易就能够水落石出。 贝晓曼到底还是太年轻了,她不知道这世上有些事是不需要自己去声嘶力竭地辩解的,也不知道一个教了这么多年书的教授究竟见过多少事。 一切点到为止就够了。 面对教授的疑问,安蓉蓉仿佛完全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问,只是用力点头,急促地再说了几句后,就焦急地告辞,跑出了庆宁大学。 当庆宁大学家属楼彻底消失在眼中时,安蓉蓉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 18:05. 她已经不需要再赶时间了。 而相对的,无论贝晓曼想要做什么,她也都没有应对的时间了。 这也正是她选择这个时间去找安教授的原因之一。 回到租房,面对等待的同学的责问,安蓉蓉完全没有在教授面前所表现出的焦虑,只是笑着,道:“我去跟导师告了个别。” 这句话说得轻巧,停在一些人耳中却不啻于惊天巨雷。 贝晓曼手中的行李 重重地砸在地上,发出了一声巨响,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但是她却没有理会他们诧异不解的目光,只是死死地盯着安蓉蓉,眼中有着慌乱和不可置信。 “你去……你去教授那里做什么?” 这是今天贝晓曼同安蓉蓉说的第一句话。 她的脸色惨白,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但安蓉蓉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异色,甚至还向贝晓曼笑了笑,语气轻快,就像是回答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问题,道:“我不是说了吗,去告别啊!” “你撒谎!!”贝晓曼尖声喊着。 这一下,就连身侧的胡佩和杨丽都察觉到了贝晓曼的不对。 领队老师被吸引了过来,目光在房间的四人中绕了一圈,皱眉道:“你们在做什么?” 不等贝晓曼说话,安蓉蓉率先道:“没什么,老师,我们马上收拾好东西了!” 贝晓曼脸色铁青,就连手都在发抖,但领队老师只是狐疑地看了看她们后,就再一次离开了。 安蓉蓉目送着领队老师离开后,向贝晓曼笑道:“你收拾好东西了吗?” “不要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贝晓曼的声音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压低了语调,气急败坏道,“你到底去跟教授说了什么?我告诉你!就算你去跟教授说也没用,教授她不会相信你的!” 经过昨天的事后,贝晓曼总算是学乖了,没有直接点明究竟是什么事。 但安蓉蓉却不以为意,笑道:“我什么也没有说。” 是的,安蓉蓉并没有撒谎,她的确什么都没有说。 “但我想告诉你的是,永远不要把自己的未来寄托在一些不入流的小手段上。” 想要得到,就必须付出。 这个世界,从来不存在捷径一说。 “所以,不属于你的东西,就算你暂时抢到手中……它也终将离你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手机码字,直接发了_(:3」∠)_ ☆、第66章 chapter.66 在从庆宁大学回岐水镇的这几天里,贝晓曼没有再与安蓉蓉说一句话,不说一同上学放学,就算路上偶然遇见了,贝晓曼也会当做没有看到,径直从一旁走过去。 在外人眼中,贝晓曼和安蓉蓉两人是彻底闹崩了,这让原本三人组之一的吴海玉十分疑惑和不安,努力想要修复贝晓曼和安蓉蓉两人的关系,但是都徒劳无功,最后只能丧气地坐在一边,埋怨的看着自顾自坐在教室中看书的安蓉蓉,道:“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为什么一点都不着急? 这当然是因为她早就已经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了。 执着了那么多年的东西,怎么会因为一次两次的挫折就将它放下? 如果不摔得头破血流,她怎么会甘心?怎么会罢休? 只有自己想通了,才能彻底脱离出来。 安蓉蓉会想通,是因为她看着最为执着的“私生女”三字在她面前分崩离析,但贝晓曼要怎么才能想通? 安蓉蓉不知道。 安蓉蓉翻过一页,淡淡道:“没有用的。” 吴海玉一怔,道:“什么?” “这种事,别人做什么都是没有用的。”安蓉蓉道,“我可以阻止她一次,却阻止不了第二次,第三次……我可以告诉她很多,但是如果她自己无法明白,那么都是没有用的。” 吴海玉觉得自己越发听不懂了,道:“你在说什么啊蓉蓉?” 安蓉蓉沉默良久,终于叹息道:“没什么。” 相比于除了学习好之外其他一切都过于天真无知的吴海玉,何琼却明显明白多了。 当安蓉蓉和忙得四脚朝天的何琼在图书馆里遇见的时候,何琼眉毛一挑,第一句话便说道:“听说你跟贝晓曼闹翻了?” 第二句则是道:“你们在庆宁大学发生什么事了?” 不愧是八卦狂人,就算这么忙了还注意得到她跟贝晓曼闹掰了的事。 安蓉蓉挑眉道:“无可奉告。” 何琼也不失望,毕竟她也是真的忙。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没有引起更大的波澜。 安蓉蓉也如同往常一般,正常地上学、放学,有时候还会遇见街上越来越“潮”的卫天昊和长成大猫后却还是那么深井冰的苗苗。 也不知道是谁说的,越是规律的生活,人们就越发感觉不到时间的 流逝。 不知不觉中,枫叶就被染红,而后从树枝飘落在地。 安蓉蓉只感到她似乎上一刻还在跟何琼讨论着夏天到底要不要去游泳以及淹死的人究竟有多少是会游泳的,下一刻她就穿上了厚厚的棉衣,抱着暖手宝,趁着老师没瞧见的时候跟其他同学一起挤在插座面前默默充电,看到老师来了后又赶紧把线头拔掉,再在自己的座位上正襟危坐。 高中的生活紧张,平淡,却又透着无法言喻的充实和幸福。 安蓉蓉十分珍惜这样上一世从未有过的生活,并且自得其乐。 前不久,一直犹豫不决的吴海玉终于定下了目标,那就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绍南大学,恰好跟她印象中的安曼瑶在同一所大学。于是,为了能在某些人面前炫一把,安蓉蓉也是咬牙,给自己定下了同一个目标,而且要自己一定以最漂亮的分数来到安曼瑶面前。 为了这个目标,安蓉蓉连续好多天都是废寝忘食,在险些没把自己折腾进医院时才恍然明白过来,险险打住。 这一天,安蓉蓉因为最近折腾得身体不太好,于是去校医室开了假条早早地往回走,而走了没多远,安蓉蓉就遇到了明目张胆地在上课时间到处溜苗苗——或者说被苗苗溜——的卫天昊。 在安蓉蓉看来,所谓的猫其实就是一群深井冰。 小时候,那是深井冰外露,见到什么都要上去摸一摸挠一挠啃一啃,作死精神杠杠的;而长大后,那些猫就开始变得高贵冷艳,每一个眼神都在诉说“你们这群愚蠢的人类”,但内心里却还是个深井冰。 当安蓉蓉这么跟卫天昊说的时候,卫天昊不屑一顾,表示我们家猫bb,而安蓉蓉则是随手扯了一根狗尾巴草往苗苗面前一递,苗苗就在目瞪口呆的卫天昊面前表演了一场左右互搏和僵尸跳,实打实地告诉了卫天昊什么叫做深井冰。 这不,这一天,苗苗又按照惯例,踩着卫天昊的肩膀,指挥着卫天昊满大街跑,而卫天昊还跑得十分高兴,倒是从侧面印证了安蓉蓉上一世听过的那句“养猫的男人都有m倾向”。 把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暂时拍到一边,安蓉蓉向着卫天昊打了个招呼,一开口就毫不客气:“又来被苗苗溜啊?” 卫天昊被气得一噎,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安蓉蓉这家伙,但走了几步后又掉头回来,道:“啊,对了,你最近有时间吗?” 安蓉蓉十分奇怪,有些警惕, 就怕卫天昊这家伙又犯二,道:“你要做什么?” “不就是——”卫天昊的声音一卡,挠了挠脸,竟然罕见地露出了几分不好意思,嘟嘟囔囔道,“不就是有个老头子想要见见你嘛!”说到这里,卫天昊又颇有几分气愤,道,“我都跟那老头子说了我跟你可是铁哥们!我的事就是你的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啊,不就是被你救了一次有什么好谢的,还要这么郑重其事,真是……” 安蓉蓉:谁跟你是哥们啊二货! 不过安蓉蓉倒是也听明白了,感情是卫天昊他爷爷终于想起卫天昊还有她这么一个救命恩人,想要来感谢一下她了。 可安蓉蓉想不明白的是,怎么一个小小的感谢都拖到这么晚,也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事……但至少可以知道的是,卫天昊这个二货在这件事上一定居功至伟。 安蓉蓉也没有多做耽搁,想了想自己行程,觉得大概她也只有每周的星期天下午才有时间了。 早点解决早点完事,于是安蓉蓉决定就定在这周的下午好了。 但正在安蓉蓉开口打算跟卫天昊说的时候,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大声喊着安蓉蓉的名字。 两人奇怪地转过身去,只见来的是一个微微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 卫天昊不是很认识这个人,奇怪地皱起了眉,但安蓉蓉却知道这就是她家不远处的一个大叔,姓刘,名字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姥姥让她叫刘叔。 但虽然叫着刘叔,两人隔着几代,基本也没什么交集,可是今天怎么突然叫住了她? 安蓉蓉有些奇怪,心中也不知道为什么钻出了奇怪的不安。 也没给安蓉蓉更多的反应时间,刘叔焦急道:“快!蓉蓉,你姥姥进医院了,你快去看看!” 什么?! 安蓉蓉呆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手贱喝了一大壶酒,然后就…… _(:3」∠)_ 我错了,躺平任抽打 ☆、第67章 chapter.67 医院里,安蓉蓉脸色苍白地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而一旁跟来的卫天昊,却是在一边看着安蓉蓉,好像想要开口同安蓉蓉说话,又好像不敢去打扰,一副坐如针毡,坐立不安的模样。 但安蓉蓉却没有注意到他,只是低着头,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指尖。 “……蓉蓉啊,不是刘叔说你,你说你对你姥姥是不是也太不上心了?你姥姥那么多年的胃病,你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这一次如果不是我路过你家,看到晕在地上的姥姥,我还不知道你姥姥一个人平时要做那么多的事!” “你说你,平时有时间就多帮帮你姥姥啊!而且刘叔知道,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都喜欢一些好看的衣服好看的首饰,可是你不能让你姥姥这么拼命啊?你姥姥辛苦了一辈子,好不容易把你妈拉扯大,但是你妈又……现在你好不容易长大了,你也不多体贴一下你姥姥吗?你怎么能让你姥姥那么辛苦?” 放在膝上的手慢慢握紧,安蓉蓉惨笑一声,心中涌起了无边的恨意。 ——对她名义上的母亲。 刘叔不知道姥姥为什么会那么劳累,难道她还不知道吗? 那都是为了她那个名义上的妈妈,赵玉! 对于一个花甲老人来说,同时供养一个精神病人和一个正在读高中的学生需要多少心血? 安蓉蓉不知道,但她却知道那一定很难很难……可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谁? 是赵玉啊! 是她啊! 在那一天安继宗告诉她,她不是私生女的之后,安蓉蓉想的最多的一个问题除了她那可笑的上辈子,就是她母亲的去向。 她的母亲去了哪儿? 她的父亲没有出现在她的生命,是因为他以死亡退席,而她的母亲呢?难道也死了吗? 不然为什么不出现?为什么不告诉姥姥她不是私生女?为什么从来没有在她最需要母亲的时候出现过一次? 除了死亡之外,还有什么理由能够退场退得这样干净呢? 然后她知道了——因为她的母亲,那个叫做赵玉的女人她疯了。 她疯了——没有管她是不是有一个年迈的母亲,也没有管她是不是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女儿……她干脆地把所有的责任一推,然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将自己看做了世上最可怜的人,自 怨自艾。 ——多轻松啊! 什么责任和错误都不用承担,多么轻松! 轻松得如此让人羡慕! 赵玉,这个她血缘上的母亲既没有理会一个年迈的老人带着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婴要怎么活下去,也没有理会因为没有父亲而被冠上“私生女”的女儿要怎么在众人的有色目光中长大——她其实只需要再坚强一点,解释一句就够了。 可是她没有。 她只是沉入了自己的世界,然后将所有的责任统统抛下。 安蓉蓉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她是那么地恨赵玉。而到了现在,她甚至在想,为什么赵玉不去死? 为什么赵玉只是疯了,而不是去死呢? 如果赵玉死了,姥姥就不会那么辛苦,也就不会因为多年辛苦的操劳而得上胃病,也就不会在今天晕倒被送入医院! 她好恨赵玉。 她真的好恨她! 她恨赵玉为什么要生下她;她恨赵玉既然生下她却又丢下她,连一个正经的身份都不能给她;她恨赵玉害得姥姥变成了如今的这个模样;她还恨……为什么到了现在姥姥还是那么爱她。 赵玉是姥姥的女儿,是姥姥这一辈子最放不下的人。 所以就算她明明将翻译赚来的那么多钱统统交给了姥姥,但是姥姥还是不肯稍稍休息一下,瞒着她做那么多事,想要挣得更多更多的钱来让赵玉过得更好一些……直到今天。 为什么? 值得吗? 安蓉蓉想要质问姥姥,但她张开嘴,只能传出一声细微的呜咽。 等待在病房外的时间是那么漫长,终于,病房的门打开了,安蓉蓉猛地站起来,但却眼前一花,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一旁的卫天昊赶忙上前扶住安蓉蓉,然后向医生问出了安蓉蓉最想要问的一个问题:“里面的人怎么样了?” 出来的医生打量了安蓉蓉和卫天昊一眼,道:“你们谁是患者的亲人?” 安蓉蓉忙道:“是我!她是我姥姥!” 医生皱眉道:“难道只有你?” 安蓉蓉声音顿了顿,坚定道:“是。” 医生迟疑了一下,到底点了点头,直截了当地说道:“病人这次的晕倒是劳累过度,没有什么大问题,不过病人的胃似乎有很大的问题,据我观察很有可能是胃癌,为了确认病人症 状,我建议让病人做一次穿胃镜检查。” 胃癌? 怎么会这样? 安蓉蓉脸色一白,心中又悲又恨。 若不是赵玉……若不是她—— 但现在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而且事情也不一定这么坏。 安蓉蓉强自镇定下来,道:“好的,医生你觉得怎么样好就怎么做吧。” 但就在这时,姥姥的声音却从门后传来,虚弱却又坚定道:“我不许!” 安蓉蓉一惊,迎上前扶住姥姥,又气又急,道:“姥姥你怎么出来了?!” 姥姥瞪着安蓉蓉道:“我很好!什么毛病都没有!不需要做什么检查!浪费钱!!” 安蓉蓉气急:“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姥姥你还想着钱?!” “怎么,你难道还看不起钱?现在做什么不要钱?就连我——”说到这里,姥姥话语一顿,捂着胃抽了口冷气。 “姥姥!姥姥你没事吧?” 一旁的医生也有些看不过去,道:“老人家,钱难道还比命大吗?而且只是做个检查,费不了多少钱的。” 但姥姥却不听,只是挥手道:“不做不做,我没钱——” “我有钱!”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姥姥一愣,向一边瞧去,看到一张长得十分讨喜的脸。 那人迎着姥姥的目光,忍不住伸手挠了挠头,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但依然硬着头皮道:“我有钱!而且姥姥,你也不忍心看小安……咳咳,看蓉蓉伤心吧?” 姥姥又是一愣,向一边望去,只见安蓉蓉瞪大眼看她,眼眶早已泛红,泪珠似掉不掉。 姥姥心中一软,但依然狐疑地瞪着卫天昊,道:“你是谁?” 卫天昊爽快地笑着,道:“我啊,我是卫天昊,跟小……咳,跟蓉蓉是好哥们,她的事就是我的事,姥姥你放心吧!” ——叫谁姥姥呢?谁是你姥姥呢?! 姥姥盯着卫天昊,怎么都觉得这家伙对自己家蓉蓉不怀好意,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小子恐怕没那个智商,于是放下心来,道:“你有心了,不过不用花你这个小辈的钱,我有钱!” 除了对安蓉蓉之外,姥姥说话一向都十分呛人,于是安蓉蓉歉意地看了卫天昊一眼,卫天昊向安蓉蓉笑笑,示意安蓉蓉别放在心上。 花了 这么一番心思,终于让姥姥同意配合后,安蓉蓉赶紧把流程跑了一遍,趁姥姥没有反悔前把姥姥送去检查。 没让安蓉蓉等多久,结果就出来了,但是却不尽人意。 “病人现在是中期胃癌,为了病人的健康,应该尽快进行手术,如果实在不行的话,也应该进行一次化疗,然后配合药物进行治疗。” 胃癌? 中期?! 不好的预感竟然成了真! 安蓉蓉脸色煞白,一时间竟反应不过来。 医生到底还是怜悯安蓉蓉年纪小,温声道:“你也不要太担心,你姥姥身体其实还算不错,手术后基本就没什么危险了,手术费也就一万,不算很贵,就是想要好好养养的话后期的化疗住院和医药费会——” 医生没有再说下去了,但这些已经足够了。 手术费的确是不贵,但是术后的修养、住院、化疗、医药……哪一样不要钱呢?又有哪一样是她们拿得出来的呢? 安蓉蓉心乱如麻,但这个时候,麻醉的效力已经慢慢消失了,姥姥睁开眼,迷糊了一下,喊着安蓉蓉的名字。 “姥姥,我在这里。”安蓉蓉赶紧握住姥姥的手,不等医生发话,就快速地说了一大番话,大意无非是姥姥身体没什么大毛病,只是需要住院做个小手术,费用医药什么的都不贵,安蓉蓉只要再多翻译几章稿子就能凑齐,让姥姥不用操心。 这番话说下来有板有眼,不说姥姥,就连一边的医生听得也是一愣一愣,差点信以为真。 最后安蓉蓉一顿,以一句“如果姥姥你不配合的话,我会很担心的”作为结束句,成功地将姥姥安抚下来,留在了医院里。 安蓉蓉一直在笑着,神色没有半分勉强,似乎一切都没有问题,就连知道内情的医生和卫天昊都没有看出丝毫问题,直到她借口走进洗手间,关上小小的隔间门后,安蓉蓉怔愣片刻,蓦然掉下泪来。 作者有话要说:对于一个渣时速的人来说,这篇文以后的更新时间大概会有些波动,不能保持八点整更新了,不过应该不会差太远就是_(:3」∠)_ 嘤,躺平任抽打 ☆、第68章 chapter.68 第二天,安蓉蓉翻出了她所有的积蓄,但是也只能堪堪凑齐手术费,而住院费医药费更是连影子都瞧不见。 ——怎么办?! 安蓉蓉茫然无措,心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安家。 是的,她没有钱,但是安家有钱,而且她怎么也是安家的女儿,若她去跟安继宗借钱的话,有很大的可能性接到姥姥需要的钱,可是—— 可是她真的要去向安家低头吗? 若说知道真相后安蓉蓉最恨的人是赵玉,那么第二恨的,就是安家。 可是安蓉蓉虽然恨安继宗上一世不曾告诉她真相,但安继宗对她却是真的好,所以就算恨,安蓉蓉也无法狠下心来恨他。 那么就这样互不相干地过完这一生吧——在最初的时候,安蓉蓉是这么想的。 可是谁知事实莫测,到了现在,她唯一能够求助的,竟然就是安家…… 她真的要去吗? 但她如果不去,她又能怎么办?! 安蓉蓉心乱如麻,垂在身侧的手紧握,胸口起伏。 她……果然还是只能…… 但就在这时,“砰砰”的敲门声从楼下传来,一个大嗓门喊道:“小安子啊!来来来,快来开门!!” 安蓉蓉深吸一口气,呼出来,再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没忍住拿起一本字典冲着楼下的那个脑袋砸下去:“叫什么呢你!!” 楼下的人敏捷地向旁边一闪,然后抬起头来看安蓉蓉,露出一口大白牙,得意地说:“我就知道你会拿东西砸我,所以我早就——嗷唔!” 躲开了第一本到底还是没躲开第二本的卫天昊抱头蹲下,安蓉蓉冷笑道:“有事说事没事滚!” 卫天昊委屈道:“你都不给我开门的吗?!” 安蓉蓉:“……” 心烦意乱的安蓉蓉下楼打开了门,没好气地瞪着卫天昊,道:“有事快说!我很忙!!” 卫天昊挠挠头,道:“那个……我不是刚刚听了那件事,就是你姥姥她……” 眼看安蓉蓉神色黯了黯,卫天昊顿时心中一紧,本来就说得有点卡壳的声音更是顺不了,结结巴巴道:“呃,那个,你别伤心啊,医生不是也说过了么,胃癌其实及时治疗就没关系的,就算没办法根除,只要按时吃药问题也不大……欸?等等!你别哭啊!!” 安蓉蓉扭过头 胡乱擦去眼泪,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你还有事吗?” “哦……哦!”终于想起自己今天过来做什么的卫天昊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一张卡,递了过来,道,“这个你先拿着用吧,密码是六个一,不够了再来找我吧,毕竟——”卫天昊扯了扯嘴角,“我爸妈留给我最多的……也只有这种东西了。” 安蓉蓉定定地看着卫天昊,既没有推开,也没有接下,良久,她突然说道:“为什么?”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这句话,安蓉蓉在上辈子就已经十分明白。所以就算到了现在,安蓉蓉也从没想过去寻求卫天昊的帮助。 安蓉蓉知道卫天昊很有钱,或许是他父母的,或许是卫家的,又或许是其他……但这跟她安蓉蓉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安蓉蓉从没有试过跟卫天昊求助,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如今他却主动跟她来说这样的话? ——他们明明也只不过算是普通朋友而已。 “什么为什么?”卫天昊一怔,然后反应过来,拍了拍安蓉蓉的肩,道,“不是说好了当一辈子的好兄弟么!” 安蓉蓉怔住了。 当一辈子的好兄弟? 安蓉蓉脸上再度露出一个有些奇怪的笑意。 她从来没有将这句话当过真。 不仅是因为她从来不把自己当做男人,更是因为“兄弟”这两个字太过沉重。 所谓的兄弟——或者说姐妹——代表的是什么东西? 相互帮助、相互扶持。 而无论是“帮助”还是“扶持”,安蓉蓉肩上都从来没有承担过这些字眼。 但她知道它很重,重得超乎她的想象。 所以对于卫天昊这样的话,安蓉蓉除了好气好笑之外,从没有往心里去过。 人心易变,更何况事像卫天昊这样没有成年的小鬼? ——所以他迟早都会忘了的。 安蓉蓉一直是这样想的。 可是谁能想到,到了最危难的时候,却是这个她从来没有放在心上的小鬼主动伸手来帮她。 “我的事就是你的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他是这么说的。 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她只不过将他当做普通朋友,他却将她当做了重要的人。 虽然他是这么一厢情愿又一头热,但是安蓉蓉却很……感动? 或许吧。 或许就是感动。 安蓉蓉恍惚了一会儿,沉默片刻,终于接过了卫天昊手上的卡,与此同时,她也做下了一个决定。 “我知道了。”安蓉蓉看着卫天昊,道,“我会还你的。” “诶?”卫天昊一怔,“这个就不用——” “砰!” 门在卫天昊面前毫不留情地阖上,把他剩下的话全都拍回了肚子里。 卫天昊瞪大眼,目瞪口呆地瞪着眼前的门,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门又一次地打开了,安蓉蓉面无表情地从门后探出头,道:“我觉得我该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以为被老鼠扒掉的那些方便面,其实都是被苗苗给吃掉了。” 卫天昊:“=口=” · 看着卫天昊火烧屁股一样地冲向了自己家,安蓉蓉坐在窗前,怔愣良久,终于低下头来看自己手中的这张卡。 这是一张由振发银行发行的白金卡,它象征的东西,也十分简单粗暴——存款超过100w。 100w在这个年代象征着什么? 一个工薪阶层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够达到的积蓄?还是一次只在报纸上见过但却从未降临于自己身上的巨奖? 就连她姥姥的手术费也不过其中的百分之一,就算再加上所有的医疗费用,在这个年代也最多花去二分之一罢了。 ——巨款? 不,远远不止。 它代表着一种沉重得她几乎无法回报的心意。 它甚至无关风月,无关男女,无关血缘,只是一种最纯粹的友谊。 到了现在,安蓉蓉再一次想起了她方才的决定,顿时不再迟疑,留恋地看了这个屋子,而后展开一张稿纸,提笔工工整整地写下四个字: 休学申请。 · “你真的决定了?” 当常老师收到这张申请的时候,先是眉头一皱,然后想到这几天听到的关于安蓉蓉的状况,不由得又叹息一声。 安蓉蓉垂着眼,点了点头,道:“姥姥她只有我这一个亲人,我想先休学一年,陪我姥姥做完手术,然后……再说其他。” 常老师沉默了一下,道:“虽然这不符合休学的要求,也不是正常的时间……但是你情况特殊,我可以帮你办好手续,你去放心去照顾你姥姥吧。” 安蓉蓉微微抬起头,看着常老师,真心实意道:“谢谢常老师!” 常老师摇了摇头,道:“不用谢我,我是你班主任,这些事也只是举手之劳……不过蓉蓉,虽然我知道你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时间也没心思顾及学习,但是你要知道,现在的社会,立身之本除了信之外,知识也是必不可缺的。” 安蓉蓉沉默了一会儿,向常老师恭恭敬敬地鞠躬,道:“我明白的,谢谢常老师。” 当安蓉蓉走出教室办公室,向着教务处走去时,心中百感交集。 世事莫测……说的大概就是这样吧? 谁能想到呢? 在她终于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甚至连著名大学的保送资格都是囊中之物的时候……她却只能递上一份休学申请书。 安蓉蓉苦笑一声,望着这座被寒冬侵蚀得萧瑟而寂寥的校园,惆怅不已。 虽然她休学除了陪姥姥之外,还有一些重要的事等着她去做;虽然这只是休学一年而不是劝退或是其他什么更严重的事……但安蓉蓉心中却依然感到有些缺憾。 明明都约好了的,高考后,要跟吴海玉在绍南大学里见,再做四年的同学。 但是…… 安蓉蓉心中怅然。 但就在这时,安蓉蓉眼神一凝,惊诧地望向了教学楼顶端的一个人影。 那个是——张采佳?! 作者有话要说:五体投地跪 这一章拖太久了是因为小黑屋锁错了字数,于是最后花了作者君n久的时间来翻墙爬出来/(tot)/~~ 嘤 不过这是高中篇的倒计时了,明天再一章高中篇就该完了,然后就是两年后—— 呃,高中篇是有点长啦,不过这篇文一共也就两卷,第二卷不是非常长,解释一下安蓉蓉上辈子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再______之后就可以结束了╮( ̄▽ ̄")╭ ☆、第69章 chapter.69 安蓉蓉的呼吸在这时有一瞬间的停滞。 ——张采佳那家伙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怎么一回来就要跳楼?! 要不要这么添乱?! 安蓉蓉想也不想,埋头跑向了那栋高三教学楼,吭哧吭哧地向楼顶跑去,而与此同时,张采佳站着的教学楼的对面,一个坐在窗户边的学生不经意地向外头一看,愕然张开嘴。 讲台上的老师正说到一半,瞧见这学生这么可笑的一幕,顿时忍不住道:“那位同学,你嘴巴张那么大是饿了吗?” 教室里哄然笑了起来,但那学生却是僵硬地扭过头来,指着对面,结结巴巴道:“老、老师……有……有人跳楼!!” 教室里一片哗然。 这样的景象,在同一时间,以不同的方式在不同的教室里上演。 只不过是短短的三分钟,这栋教学楼的窗户边就围满了人,甚至还有人大胆地溜出了教学楼,手搭望远镜,盯着对面高三教学楼楼顶瞧个没完,就怕是自己看错了。 受到这边楼的影响,高三教学楼里的学生也觉得不对了,吵闹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任凭老师怎么发怒也没办法维持安静。 终于,不知道是谁听清楚了外头的声音,大喊一声“楼顶有人跳楼了”,顿时这栋长年保持安静的高三教学楼终于也沸腾起来。 就在所有人都满怀着“今天明明不是愚人节”和“你驴我吧”的荒谬感,不安地走出教学楼,将注意力放在教学楼顶时,一个眼尖的学生敏锐地注意到那楼顶竟然又出现了第二个人! “那是谁?!” 那是谁? 当然是终于跑上了楼的安蓉蓉! 当安蓉蓉在楼下时,看得还不真切,但当安蓉蓉站在天台上时,才发现此刻张采佳站的地方是有多么危险! 高三教学楼,虽然不能说是年久失修,但是离它建成那天也的确有段时间了,虽然主体质量还是过得去的,但是天台上那一直被风吹雨打了多年的铁栏杆可就没那么久的寿命了,而张采佳,就站在栏杆外那窄窄的一层坎儿上,神色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我没有杀你……” 她喃喃着。 “不是我……不……不对,我不是故意的……” “我——” 就像是魂魄瞬间回到了身体,张采佳猛地扭过头 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安蓉蓉,大喝道:“你不要过来!” 原本打算偷偷靠近把张采佳打晕弄下来的安蓉蓉僵在原地。 “你不要过来!”张采佳厉喝,“你再过来我就跳下去了!!” “我受够了……就让我结束这一切好了……”张采佳喃喃着,目光又一次迷离起来,落在了下头的人群里,也不知道在看着谁,“每一天每一天……都是这样的……” 安蓉蓉深吸一口气,苦口婆心地说道:“张采佳,你明明还这么年轻,世界这么大,你未来还有那么多可能,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呢?” “你知道什么?!”张采佳眼眶里瞬间涌出了泪珠,“你又知道什么?像你们这样的人怎么会明白我的心情?!你知道每天从噩梦里醒来的心情吗?你有过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惶恐不安的日子吗?你见过……你见过死人的样子吗?!” 张采佳抓着栏杆的手越发用力,明明那双干裂的手早就被冻得青紫,但张采佳却像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一样,再一次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 “我本来一开始就反对的……我一开始就不同意的!!可是她们那一天拉着我,跟我说,你必须这么做,你必须——!” 张采佳的声音轻柔起来,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色,似乎沉入了另一个角色:“佳佳,你想想,其实这不是我们不择手段……这明明都是周玉红的错啊!如果不是周玉红老是那么咄咄逼人,老是那么横行霸道,我们又怎么会这么做呢?我们只不过是自保而已,我们没有错!” “难道你想要在回家的路上被周玉红堵住吗?难道你想要跟学校外的那些流氓混混打交道吗?我们只是自保而已,错的人不是我们,是周玉红!” “是她的错,都是因为她!”张采佳的声音猛地拔高,尖利地说,“所以你——必须这么做!!” 张采佳神色狰狞,但下一刻她就呜咽了出来,“可是明明不是说好了吗?明明说只是一个小教训的,但最后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眼看张采佳的神色越发狂乱,安蓉蓉心绷得越发紧了,安抚道:“没关系……没关系的,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想要说很多话,我们可以慢慢说,你先下来好不好?” 察觉到了安蓉蓉靠近的意图,张采佳又一次大喝道:“你别过来!!” “好好好……我不过去!”安蓉蓉紧张道,“你冷静一点,千万不要做傻事!” “傻事?” 张采佳惨然一笑,怔怔出神。她的脸在寒风中冻得泛青,嘴唇瑟瑟发抖。 “我早就做过了。” 说完这句话,张采佳在安蓉蓉惊骇的目光下松开手,毫不犹豫地向下跳去。 ——就这样解脱吧。 张采佳闭上了眼睛,楼下那些惊呼和尖叫都在她耳边远处,只有风声轻轻徘徊。 ——就这么结束这一切吧……活着是这么痛苦,只有死亡,才是真正的解脱。 张采佳这么想着,但预料之中的疼痛却久久没有降临。 她愕然睁开眼,却发现她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刚刚那个人抓住了手腕,只不过因为手早就冻得没有知觉了这才没有发现。 她看着那张并不熟悉的脸,喃喃道:“为什么?” “你为什么——呜哇——” 没等张采佳这个文青附体的家伙伤感完,安蓉蓉憋着一口气,手下一个用力,一下子就把张采佳拉上天台,摔在冰冷的天台上。 不等张采佳从刚才那一摔的头晕眼花中回过神来,安蓉蓉就冲了上去,站在张采佳面前,指着张采佳的鼻子骂道: “你以为你很惨吗?!你以为你就是世上最惨的人了吗?!” “要比惨是吧?好,我跟你比!” 安蓉蓉蹲在张采佳面前,按住张采佳的肩膀。 “就从头说起好了——你有父母吗?” 被安蓉蓉这样咄咄逼人的态度吓得一愣一愣的张采佳条件反射地答道:“有!” “但我没有。” “在我出生之前,我爸就车祸死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我爸一面,甚至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而我妈,在我爸死后就疯疯癫癫的,还将我当成了害死我爸的人,一见到我就想要掐死我——你觉得我们谁比较惨?” 张采佳呆住了。 安蓉蓉冷笑一声,又道:“那我们继续往下说——你有正常的身份吗?哦,你当然有,你是你父母爱情的结晶,从小就有爸妈疼爱,小时候遇见再难听的话我想也不过是‘你这个蠢货’或者是‘你胖得像头猪’,对吧?但你知道我从小听到的是什么吗?” “——你看,那个没爹没妈的私生女又来这里了。” 安蓉蓉的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快。 “你看 你这一身衣服,看起来家境也很不错吧?可是你知道我家是什么样子的吗?说个最简单的吧——你知不知道,我全身的衣服加起来,可能都没有你一件衣服花掉的钱多?” “你又知不知道,就在昨天,我唯一的亲人被诊出了胃癌?!” “可是这些我都没有放弃,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不懂’?!” “你以为你这样在这里一死了之很光荣吗?你有想过你爸妈怎么办吗?你有想过这个学校怎么办吗?你有想过脚下那些即将高考的学生怎么办吗?” “世上哪有过不去的坎?只要你活着就有希望,你知道吗?” “可是我能怎么办呢?!”张采佳终于嚎啕大哭,“我每天晚上都梦到那一天,我每天晚上都梦到周玉红淹死前死死瞪着我的眼睛——我不敢去救她!我不敢啊!!我——” 安蓉蓉打断了张采佳的话:“她是你杀的吗?” 张采佳打了个嗝:“……什……什么?” “是杀了周玉红?!” 张采佳尖叫道:“我不是故意的!她那一天找到我们,想要打我们,然后我们不小心把她推下了河,我们不是故意的!!” 安蓉蓉道:“那你在怕什么?” “我——” 安蓉蓉道:“去自首吧。” 张采佳惊道:“什么?!” “与其这样心怀愧疚和害怕惶惶不得终日……为什么你不去自首?法律会告诉你你错到什么地步,它也会给你相应的惩罚……有了它们,总好过去死不是吗?” “我……”张采佳目光游移,哽咽道,“我不敢……” “你连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不敢?!” 她连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张采佳喃喃着,终于放声大哭。 · 当警察赶到一中,将自杀未遂的张采佳带走后,安蓉蓉也悄悄地离开了一中。 尽人事,听天命。 她人事已尽,如果张采佳还是想不开,那么……她也没有办法、也没有时间了。 这件沸沸扬扬的自杀案,在短短的几分钟里就落下帷幕,但它带来的影响,却不是轻易就能够消除的。 继张采佳被警察带走后,不知道为什么,就连郭霞、曾雅洁都先后被问话,于是各种猜测在学校里喧嚣尘上。 也正是因为这样,安蓉蓉的休学,在学校里没有引起一丝波澜。 在安蓉蓉先后同吴海玉和何琼告别,就连课桌里的书都被收拾干净后,卫天昊这才终于得到消息,气喘吁吁地在半路上堵住了准备回家的安蓉蓉。 “你要休学?!” 这时正是上课的时候,朗朗读书声在校园里回荡,在被阵阵冷风吹向远方。 天气渐寒,校园的大道上除非放学都见不着人影,更何况是校园里的小道。 安蓉蓉停下脚步,看着前头跑得一头汗的卫天昊,蓦然间觉得此处有些眼熟。她凝神回想,这才想起这正是她第一见到卫天昊——同时也是第一次揍他的地方。 安蓉蓉想到这里,突然笑了起来。 可安蓉蓉虽然是笑了,一边的卫天昊却气得半死。 “你怎么突然休学了?”卫天昊满头大汗,用力瞪着安蓉蓉,道,“你的成绩那么好,只要能一直保持到高考,你肯定是能上绍南大学的!可是你这是什么意思?!” 卫天昊扬了扬手里的纸条——那正是安蓉蓉塞进他家门缝里的欠条——气愤道:“你休学根本不是为了去照顾你姥姥,而是为了去赚钱,对不对?!” 安蓉蓉笑了笑,坦然道:“没错。” “为什么?!”卫天昊提高了语调,脸上有些受伤,“你就这么着急换钱,甚至不顾你的学业?!”卫天昊顿了顿,“就算是这样,你连高中文凭都没有,你觉得你能做到什么?!” 安蓉蓉笑容渐深,揶揄道:“原来203般的逃课大王也知道学业的重要啊!” 卫天昊一噎,恼羞成怒道:“这不重要!” 安蓉蓉再次轻笑一声,终于还是不忍心再同卫天昊兜圈子,开门见山道:“我要休学一年,正是因为为了以后更好的学习。” “什么?”卫天昊没听明白。 可卫天昊不明白,安蓉蓉却很清楚。 只要再过半年,国内就会发生两件轰动全国的事。 第一件事,是某个人用1w买下了一首网络歌曲的版权,再以200w价格卖给一家唱片公司,最后那家唱片公司靠这首歌在无线市场拿到了2亿的份额。 第二件事,是一个导演以10w收购了一本网络小说的版权,改编成电影后席卷全国,竟卷回了3亿的票房! 在最初的时候,安蓉 蓉并没有横插一杠的想法,很简单,她没钱,而且她也不是那么着急地需要钱,所以她可以继续等下去,等到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机会的出现。 可是当姥姥诊出胃癌后安蓉蓉才突然发现,就算她已经知道了那么多的未来,可机会也不会在原地等着她,世界更不会。 她需要钱,她不可能一直依靠卫天昊,因为那毕竟是卫天昊的钱而不是她的。 所以她需要尽可能地抓住这些稍纵即逝的机会。 她需要这一年。 “所以,一年……一年后我就会回来。”安蓉蓉缓缓道,“但是这一年内,我却只能靠手机跟我姥姥联系了——我很不放心。” 卫天昊一怔,不明白为什么话题会扯到这个上头。 “我不放心我姥姥,同时,我也不放心你。” 卫天昊:“……我?” “我一直想要跟你说一句话,但是因为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所以才耽搁到现在。”安蓉蓉笑了笑,道,“其实我一直都想要问你——你想要被过去束缚到什么时候?” 卫天昊呆住了。 “你还记得我曾经让你帮我写过几篇作文吗?” 卫天昊慢慢点头。 安蓉蓉笑道:“我看过了,写得很好——真的非常好。我曾经不明白为什么你能写得这么好,甚至还模仿着写过一两篇,但是都比不上你。” “为什么?我思考了很久,觉得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爱’。”安蓉蓉顿了顿,而后笑道,“这样说似乎有些奇怪?那就换个方式来说好了。” “因为你喜欢它们,因为你在写字的时候、构思的时候、甚至是握住笔的时候,你都会变得高兴起来——你是真的‘爱’着它们。” 卫天昊的脸红了,恼羞成怒道:“喂!我才没有——” 安蓉蓉微微笑笑,“好吧,那就当做不是这样吧……可是,你想要维持这样的样子到什么时候?” “每一天醒过来就在等待天黑……没有目标,没有目的,只是因为你活着,所以你就活着……”安蓉蓉软和下来声音,道,“你想这样到什么时候呢?” 卫天昊神色越发羞恼,道:“我没有——” “不,你有。”安蓉蓉摇了摇头,“如果是别人,那么不管他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都跟我没有关系,可是你不同。” 安蓉蓉 微笑着:“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我希望你能够过得很好很好,希望你能为了自己活着……所以你可以认真听我说吗?” 卫天昊抿了抿嘴,沉默不语。 “我知道,你其实……从来没有忘记过你的父母。” ——无论是年幼的努力学习,还是现在同三教九流混在一起的自暴自弃……都是为了那两个从来没有将“我”放在心里的人。 “你一直都抱着一个想法……那就是‘看到我现在这样,你们是否会感到后悔’。” ——你们看呐,作为你们曾经爱情的结晶,作为你们留在世界上的最后的血脉的“我”,现在只不过是一个社会的渣滓,一个可有可无的人而已……你们后悔了吗?对于现在的“我”? “我其实有很多话都想对你说,还想问你值不值得,可是我觉得我没有必要说,因为这些其实你都懂。” ——可是“我”知道,他们不会后悔的,因为他们是真的,真的从没有将他放在心上。所以无论他是荣华富贵,万人景仰,还是被众人唾骂,死在无人知道的角落……他们其实都不在意的。 “你只是不甘心而已。” ——“我”只是不甘心而已。 “可是我觉得是没有这个必要的……你是独立的个体,你没有必要为了任何事来为难自己,让自己不开心。” 卫天昊张了张嘴,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开心?” “因为我看到了。”安蓉蓉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看到你的眼睛。” “学习什么的,随便吧,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不会劝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什么的,不过我想说,不管你想要做什么,都让自己开心一点吧!” 安蓉蓉笑着,伸出手来,抱了抱卫天昊。 “世界上最喜欢你的人,肯定是你自己啊!” “所以……千万不要辜负自己的喜欢。” “加油吧!我们一年后再见!” 安蓉蓉转身,提着手里的书包,渐行渐远,卫天昊则呆呆地站在原地,怔立良久。 终于,下课铃声响起,朗朗读书声终于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没心没肺的嬉笑声。 卫天昊扭过头,茫然地看着那些在走廊上打闹的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声娇软的猫叫声在他脚下响起,还未等 卫天昊回过神来,一只棕色的肥猫就扒拉着卫天昊的裤腿,窜到了卫天昊的肩上,长长的尾巴在卫天昊的脖子上绕了一圈。 眼瞧卫天昊竟然还没有理它,棕色的肥猫不满地用尾巴抽了卫天昊一下,又是一声“喵”。 卫天昊长长叹了口气,伸手无奈抓住那条长长的尾巴:“苗苗,别闹。” 转向安蓉蓉离去的方向,卫天昊神色恍惚了一下。 他抬起头来,天空阴暗,但却辽阔无际,似乎一直从过去延伸到未来。 “一年后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高中卷·完 ---- 大章搞定,从下一卷开始,女主就要酷炫狂霸拽了╮( ̄▽ ̄")╭ 不过明天作者君生日应该是木有更新了【默默点蜡 ☆、第70章 chapter.70 两年后,绍南大学前。 八月末九月初,又是一年新生入学的时候,无论是校外的超市,还是宿舍区摆小地摊的学姐学长们,都是精神一震。特别是那些推销各种商品趁开学捞一笔的学姐学长们,更是卯足了精神,目光炯炯地盯着来往的学生们,但凡瞧着有人好奇地左瞧右看一脸新生像,和豪气万丈一脸傻多速的家伙,顿时便一拥而上,口绽莲花,卖得一手好安利。 而就在这样的境况下,一个长得各种上镜各种帅,时不时摸出手机瞧一眼的家伙就不怎么显眼了。 ——一年后再见。 这是他们当初分别的时候说的话,可是当卫天昊以省第二的名次考上绍南大学,跌破一干人等的眼镜后,他才发现了坑爹。 一年后他就去大学了嚓! 所以这根本不是一年后再见,而是两年后啊!! 还好那家伙总算是买了手机了,不然…… 也不知过了多久,卫天昊终于忍不住,瞪着手机上不知道为什么迟迟不动的时间,十分不满地说道:“那家伙怎么还不来?!” 卫天昊一边穿着球衣的运动系小帅哥闻言,无聊地打了个哈欠,道:“大哥,你那好兄弟说的明明是十一点到京城,打的半小时左右到大学城,你瞧瞧现在几点?!亏了你今早九点就把我拉起来接人,我昨晚可是熬了个通宵啊我告诉你,也亏得咱俩兄弟情深,我才毅然从床上爬起来跟你一起来而不是把你踹沟里!” 卫天昊无语地瞪了这小帅哥一眼,道:“就你废话多!” 小帅哥陆扬无奈耸肩,懒洋洋扫过街道的目光突然一亮,对着路过的一个长发美女送出一个阳光般的笑容,奈何那路过的美女目光一直黏在卫天昊的身上,完全没有瞧见一边的陆扬。 陆扬面无表情地一手肘撞在卫天昊的肚子上。 “嘶——”卫天昊捂着自己的肚子,颇为委屈地瞧着陆扬,“你干嘛啊?!” 陆扬正气凛然道:“替路过的美女惩戒你这个情商负数不解风情的逗比!” 卫天昊:“……” 就在两个逗比度不相上下的家伙在相互逗比的时候,卫天昊感到陆扬一直掐着自己脖子的手一顿,紧接着,那掐着的手就改成了剧烈的摇晃,几乎要把卫天昊的魂都摇出来。 “快看快看!!!”陆扬压低了声音,但却还是压不下自己语气中的兴奋,“大美女啊! 超级大美女啊!!系花院花校花算个毛啊!你看这个!!” 还没等卫天昊来得及抬头看,陆扬的声音就更兴奋了,“我去!我去!我去!她向这边走来了!她过来了!!我跟你打赌她绝对是新生!我跟你说啊哥们,这妞儿我看上了,为了避免你的脸再把我的蝶招过去,我跟你说啊你酷爱去自觉消失三个月,等——” 陆扬的声音戛然而止,卫天昊瞧见一双漂亮的白色坡跟凉鞋停在他的面前,似乎没有挪动的意思。 卫天昊顺着那白色凉鞋向上望去,划过白皙光洁的小腿,划过及膝长裙,最后落在那张熟悉的脸上。 这是—— 还没等卫天昊的话出口,他的脸就再一次被陆扬强硬地按下去,然后那可恶小子的殷勤声音在耳边响起。 “学妹?看你很面生啊,你是绍南大学的么?你一个人来的?提这么多东西重不重?对绍南大学熟悉不?我跟你说,不是我自夸,我从小就在绍南大学附近上学,对这边门儿清!你想吃什么想玩什么都可以来问我,我保证会是你最好的向导!” 一边说着,陆扬一边嫌弃地推了推卫天昊,一边迎上前去,殷勤地说道:“学妹哪个系的?报道了没?” 那个大美女但笑不语,一边的卫天昊终于忍不住,一脚把陆扬踹了个踉跄。 “喂喂喂你够了啊!!”卫天昊怒目而视,“有你这么做的么?在我兄弟面前这么落我的面子?!” ——兄弟? 不,不对,等等! 陆扬的目光落在来人的胸上——对啊,不是平的啊! “喂喂喂,眼睛往哪儿看呢!”卫天昊又把陆扬踹了个踉跄。 “明明是你的错!”陆扬不忿道,“对着美女喊兄弟,拉关系也没你这么不要脸啊!”说完陆扬又腆着脸凑到一旁越笑越欢的大美人面前,道,“美女,你来评评理,你说是他不要脸还是我不要脸!” 卫天昊简直觉得自己无脸见人了,一手把陆扬的脸按一边去,然后向着来人——也就是安蓉蓉——有些羞涩地笑笑,道:“蓉蓉,你来了啊……唉,交友不慎,让你看笑话了。” 安蓉蓉笑着摇摇头,用手将有些散乱的长发绾在耳后,揶揄道:“怎么?跟我还这么客气?” 卫天昊不知道怎么的,觉得自己突然高兴起来,就连脸都有些发烫——啊,这个的话一定是天太热——但还没等卫天昊再说 什么,安蓉蓉又将目光转向了一边的陆扬,含笑向他伸出手,道:“你好,我是阿昊的朋友安蓉蓉,你一定就是阿昊经常提起的陆扬吧!” 陆扬在一边目瞪口呆。 卫天昊那个逗比! 那个蠢货!! ——早知道他嘴里说了一年的“好兄弟”是个大美女,他早就求介绍求认识了好不好!! 陆扬感到自己的心都快碎了 打击过大的陆扬木着脸跟安蓉蓉握了握手,又木着脸跟在两人身后一路向前,不知不觉就走出了校门,走到了一辆车前……等等!车?! 陆扬猛地睁大了眼。 这倒不是因为车,毕竟作为一个家境“小康”的人,他也不是没车,但是—— “我们要去哪儿?!”怎么反而走出了学校? 陆扬再低头一看,发现原本提在安蓉蓉手里的箱子也不见了,“美女,你箱子——” 安蓉蓉笑了笑,道:“寄存了,不急。” 将车钥匙交给卫天昊,安蓉蓉又直起身来,向陆扬笑道:“中午有安排吗?我想请你吃顿饭,就当是感谢你这一年对阿昊他的照顾了。” “等等!”卫天昊从车内探出头来,怒指陆扬,“那个家伙天天坑我,哪里照顾过我了?而且话说回来——”卫天昊又转向安蓉蓉,“蓉蓉你要不要跟我哥一个口气啊?你还没我大呢!!” ——其实这口气跟你哥不太像…… 陆扬微妙地想着。 ——准确点来说应该是像妈。 安蓉蓉瞥了一眼,拉长语调:“阿昊——” 卫天昊顿时闭了嘴。 安蓉蓉扭过头来,向陆扬继续笑道:“怎么?肯赏光么?” 陆扬感觉更微妙了。 将目光从安蓉蓉身上移开,陆扬对上卫天昊幽幽的目光,不知道这个家伙心里到底是想着“敢不赏光就揍死他”还是“敢赏光就揍死他”。 不过嘛——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哈哈哈,有本事来咬他啊! 陆扬荡漾道:“走起!” 把车交给了卫天昊来开,安蓉蓉的理由是没满十八岁没有驾照——这么说来大姐你怎么开过来的——然后一路向着南走,开到了聚琴斋门前。 虽然名字是叫得聚琴斋,但事实上它却是一家餐馆——自陆扬知道这地 儿后就一直觉得这聚琴斋的东家当年起名的时候一定是脑袋被门打了——还是口碑挺不错的一个餐馆,只是因为地方偏僻了些,所以知道的人少了些,如果不是有一代老饕带路,一般人基本是找不到这儿啊。 于是一看到这地方,陆扬就不由得对安蓉蓉侧目了:这人真的是第一次来京城?怎么门儿清啊! 陆扬试探道:“美女,你觉得这家怎么样?” 是偶然,还是她也是圈子里的人? 安蓉蓉轻描淡写道:“听人说这里不错。” 听人说?听谁说? 陆扬还想再问,已经走上二楼的卫天昊扭过头来,疑惑地看着他们两人,道:“愣着干嘛?不是说吃饭吗?” 陆扬:“……” 陆扬由衷道:“吃死你吧!” 卫天昊:“……拒绝人身攻击!” 三人一路上了二楼,走过前头的包厢,一路向着里头走去,可让三人诧异的是,没走多久,左边一包厢就被人从里头打开,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大美女站在那包厢口,大声道:“邵则,我今天就明摆着告诉你了,留她,还是留我?!” 邵则? 听到这个名字,安蓉蓉脸上笑意一滞,目光如电望去,在看清那梨花带雨的大美人是谁后,脸上顿时再度挂上了微微的笑意,只不过那笑意带着些微的奇怪。 而一边的陆扬则是看笑了,轻声道:“哟?这就演上了?” “怎么了?”安蓉蓉接话,脸上的好奇恰到好处。 眼看美女对这件事感兴趣,陆扬自然是义不容辞地解释道:“学妹,你不知道,这门口的这位,是绍南大学表演系的系花,江晚晴;而她嘴里的那个邵则,就是哲学系的系草……他们两个在绍南大学的人眼里,可就是一出好戏呀!” 作者有话要说:这就叫开门红╮( ̄▽ ̄")╭ ☆、第71章 chapter.71 一出好戏? 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一年前,当江晚晴进绍南大学的那一天,其实还引起了不大不小的轰动,无他,三词——高调、美女,还自带美男。 不得不说,当知道江晚晴名花有主,而且那个“主”不仅是个高富帅,就连成绩都不错的时候,真是碎了一地的少男心,对那位虽然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但貌似叼叼的邵则各种羡慕嫉妒恨;而各路美女则是虎视眈眈地盯着邵则,对江晚晴各种羡慕嫉妒恨,让两人风光一时。 可没过多久,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庆幸起来——哎哟妈呀,幸好这名花/名草的“主”不是我。 最开始,闹出动静的是江晚晴。 原因则是江晚晴不知从哪儿听到,身为她男朋友的邵则竟跟她一个系的另一个清纯型小美女纠缠不清。 这还了得? 江晚晴一听就炸了,冲上门去不管三七二十一,指着鼻子就把那名为周姣儿的小美女噼里啪啦地数落了一顿,直接把人给说懵了。 那周姣儿也是个人才,面对这样的情况竟然也把这口气给吞下去了,于是江晚晴大胜而归,可就在那天晚上,校论坛上就有一个“知情人士”爆出了江晚晴的恶形恶状。 而那江晚晴也的确是蠢,听闻这件事后竟然真身上阵,甚至都不为自己辩解,开口将无数为周姣儿说话的人喷了个狗血淋头,战力爆表,雌风大振,恶名远扬。 可就在江晚晴胡搅蛮缠,喷得所有人都无言以对的时候,真正的知情人士终于出现,条理分明地摆出种种证据,证明了周姣儿跟邵则之间真的是啥都没有。 好嘛,这一招釜底抽薪直接将江晚晴打脸啪啪啪,让骄纵蛮横的江晚晴也无言以对,灰溜溜地匿了。 这件事在当时闹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过后江晚晴和邵则两个绝对要掰,可是——他们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好得蜜里调油。 真是吓掉了一帮人的眼镜。 如果只是这样,只能说江晚晴此人着实是个奇葩,谈不上好戏。 真正的好戏,其实发生在第一个学期的期末。 ——就在绍南大学期末考的前一天,邵则和哲学系的一个小美女被江晚晴捉奸在床。 “捉奸”的过程暂且不论,但是“在床”却是板上钉钉的既定事实。 这件事爆出来后,校内一片哗然 ,原本还同情邵则有这么个女朋友的人瞬间转了话锋,痛骂邵则脚踏两条船,浪费资源……哦不,是道德低下,甚至那些曾经对江晚晴厌恶得不行的学姐们都生出了几分同情。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时候两人绝对要掰了吧? ——但他们就不!一个寒假后,两人又亲亲密密蜜里调油地回到了学校。 真是吓掉了一帮人的眼镜。 事到如今,众人总算是明白,江晚晴和邵则,那就是什么锅配什么盖! 于是所有人都由衷地想:祝奇葩们百年好合! 就这样,江晚晴和邵则两人,以十天一小闹,一月一大闹的姿态,在绍南大学的众学生面前刷足了存在感,他们那张脸在绍南大学里甚至比一般明星的知名度都要高! 所以陆扬才会说——真是一出好戏啊! 果不其然,在陆扬解释的时候,前头的江晚晴又出幺蛾子了。 从安蓉蓉的角度望去,能够见到撒泼的江晚晴身前走近了一个身形高大的黑影——曾经跟邵则做了好几年便宜夫妻的安蓉蓉自然能够认出那家伙是谁。 也不知道邵则究竟跟江晚晴说了什么,只见江晚晴脸一阵青一阵白,然后一咬牙一跺脚。 其实在这时候,一边的安蓉蓉是以为江晚晴被邵则说服了的,可谁知道,这江晚晴一咬牙一跺脚后,竟然直愣愣地冲进了包厢里头,冲着里头的一个非主流行为艺术型美女啪啪啪三声耳光。 干脆、利落、响亮! 当然最主要还是响亮,亮得一边的人听着都疼。 然后,江晚晴一转身,手一挥就想要向着邵则的脸上招呼过去,在半路被邵则眼疾手快地拦下后,江晚晴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找那种女人就能气跑我,让我离开吗?我告诉你,不·可·能!” 围观群众都雷得不轻。 ——对着劈腿的男朋友表示“不管你做什么都别想摆脱我”,这是怎样的一种深井冰?! 而邵则又会怎么回应? 安蓉蓉及陆扬都表示十分感兴趣,可是奈何那邵则瞧见门外有人,顿时赶紧拉上了门,将包厢的所有声音都关在门内。 三人——主要其实还是安蓉蓉和陆扬——遗憾地叹了口气。 眼看没有热闹好瞧,三人也只能再次向自己的包厢走去。 一边走,安蓉蓉一边在心中暗自思 量,但脸上只做好奇道:“他们一直都是这样?” “怎么会?”陆扬耸肩,“他们要真闹起来可比这闹腾多了!” 安蓉蓉:“……” 安蓉蓉开始深深怀疑自己找这两个家伙复仇是不是在拉低自己的智商。 暂时将这件事放在一边,安蓉蓉终于注意到一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有些心不在焉的卫天昊,道:“你怎么了?” 卫天昊皱起眉来,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我我刚刚好像看到了我哥。” 不得不说,皮相好就是沾光,就连安蓉蓉都被美色给晃了一下眼,一时间没有注意到卫天昊到底说了啥。 等到安蓉蓉明白过来的时候,一边的陆扬已经瞪大了眼,震惊道:“你说什么?!谁?你哥?!” 此时此刻,陆扬的表情就像是见了鬼一样。 卫天昊木然瞥了他一眼,唾弃道:“没出息!” 陆扬咬牙切齿:“这是童年阴影!童年阴影!!你简直不知道,你哥他就是个——” “我是什么?” 没等陆扬的话落音,不远处包厢的门突然从里头打开,一个样貌同卫天昊相差无几的人站在门口,冷眼瞥来。 三人都是一呆。 而安蓉蓉尤胜。 ——谁能想到呢? 上一世曾经那么隐晦地喜欢过的人,竟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么突兀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依然是这样令人沉迷的脸,依然是这样逼人的气势,依然是这样的沉而冷的目光。 他好像一直都是她记忆中的样子,从来都没有变过,而她却…… 安蓉蓉有些出神,不知不觉中愣在了原地,而另一头,那陆扬却是瞬间就反应了过来,紧接着就以百米赛跑冠军的速度顺着走廊就溜了个没影,就像是见着了猫的老鼠一样。 “没义气的家伙!” 卫天昊唾弃了一声,然后不甘不愿地转过头来,扯出一张略显僵硬的笑脸,对着对面那人——也就是卫秉之——道:“哥,你也在这儿啊!” 卫秉之也没有去理会那只溜掉的耗子,而是用沉沉的目光瞧着卫天昊,直到把卫天昊看得背后发毛,这才转向安蓉蓉道:“这位是?” 卫天昊这才反应过来,略显不自在地挠挠头,换来卫秉之严厉的一个瞪视后,这才讪讪地放下手来,嘟 囔道:“她就是蓉蓉啊!” “哦,对了蓉蓉,我好像还没跟你说,他就是——蓉蓉?” 卫天昊转过头来,发现一旁的安蓉蓉脸色有些奇怪,直勾勾地盯着卫秉之也就算了,就连眼神也挺奇怪的,让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卫天昊直觉心塞,身体动在脑子之前,伸出手来就在安蓉蓉眼前晃了晃,阻拦了安蓉蓉的视线,道:“蓉蓉?你怎么了?” 安蓉蓉恍惚了一下,转过目光,定定地瞧着卫天昊。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觉得卫天昊的脸十分面熟。 熟悉的轮廓,熟悉的眼睛,熟悉的鼻子,熟悉的嘴——卫天昊与卫秉之两人,几乎就是同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 所以,卫天昊这个家伙,就是一个长得十分像她喜欢的卫秉之的人——单薄、片面、粗暴……但这就是安蓉蓉最初在心里对卫天昊下的定义。 但到了现在,“卫秉之”这三个字所代表着的,依然是她喜欢过的人,但“卫天昊”这三个字所代表着的,究竟是什么呢? 不说迷茫中的安蓉蓉,一边被注视着的卫天昊心里不知怎么地,竟然有些七上八下。 ——好、好奇怪,为什么他这么紧张qaq 但这样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安蓉蓉很快就回过神来,向他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意。 可卫天昊心里更紧张了。 ——喂!这种“终于做出决定了好轻松啊”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给他解释一下啊!! ——好歹告诉他做了什么决定啊!! ——他觉得很心慌啊! 但安蓉蓉却对一边卫天昊的目光视若无睹,只是瞧向卫秉之,微笑着,用平静温和的目光看着他,道:“你好,你应该就是阿昊说的堂哥卫秉之了吧?” “初次见面,我是安蓉蓉。”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跟家人出门喝喜酒,明天还有一场,后天还有一场,指不定大后天还有一场ojz 咳咳,因为地点都有点远啊,一来一回差不多是一天了,所以更得晚了点,还请大家见谅m(__)m 还有就是…… 这几天都会暂时保持隔日更…… 继续求原谅(>﹏<。)~ ☆、第72章 chapter.72 这一顿,吃得宾主尽欢。 ——当然,这属于卫天昊脑补。 宾,自然是安蓉蓉,主,当然就是自个儿老哥卫秉之,而他卫天昊,就是夹在里头不上不下的小可怜。 于是,一顿吃下来,“小可怜”巴巴地看着安蓉蓉,眼睛里写满了十万个为什么,可是不管是安蓉蓉还是卫秉之都没有瞧他,只是自顾自地说着一些他听得云里雾里的话。 最后,他们起身,握手,安蓉蓉笑道:“合作愉快。” 卫秉之矜持点头,道:“合作愉快。” 卫天昊:wtf你们说了啥??? 最后的最后,三人走到门口,卫秉之望向卫天昊,道:“老爷子挺想你的,回去看看他吧。” 卫天昊瞧了瞧等在停车场另一边的安蓉蓉,然后奇怪道:“我今天才来学校,他就想我了?” 卫秉之一口气噎在胸口。 ——这蠢货是真的不明白他在叫他快点回家不要跟那个女人牵扯太深还是假不明白? 卫秉之想了想,倍感悲哀地觉得应该是前者。 【树洞】我的蠢货老弟最近跟一个一看就知道有一肚子坏水的女人走得近,怎么办?急,在线等。 卫秉之摸了摸自己的手机,好歹没有掏出来砸卫天昊脑袋上。 卫秉之盯着卫天昊,默默数着这么点儿时间里卫天昊究竟向那个叫做安蓉蓉的女人那儿瞧了几次。终于,在数到第八次的时候,卫秉之忍无可忍,干巴巴地说道:“哦,那没事了,你过去吧。” 于是下一刻,卫天昊就撒欢儿似地跑向了安蓉蓉。 卫秉之:“……” 我屮艸芔茻!你真去了?! 卫秉之莫名觉得十分心酸,就像是好不容易养大一只小羊羔最后被狼给叼走了,而更心酸的是他想把那只小羊羔救出来,那小羊羔还不肯! 卫秉之又默默盯了安蓉蓉一眼,在收到安蓉蓉回过来的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后,默默坐进车子里,踩下油门,一溜烟跑了。 ——不想再看到那张狐狸脸了,债见! · 回到绍南大学,在与卫天昊告别,并约好第二天再见的时间后,安蓉蓉提着箱子走进女生宿舍楼,心里还怀着一种莫名好玩的心情。 真是没有想到,卫秉之竟然是……那种性格? 除了表面的高冷之外,其实心里跟卫天昊那个逗比货没什么大区别嘛! 安蓉蓉忍不住笑了笑。 不过真的要说起来的话……果然还是卫天昊比较可爱! 因为卫天昊——包括他家苗苗——可都是她一手养出来的啊! 从一个逃课打架玩神隐的坏小子,到现在绍南大学中的男神之一……这可都是她这两年一条条短信一个个电话教出来的,这都是她的功劳! 安蓉蓉心中无比自豪,但转念一想觉得自己自豪得好像有些莫名其妙,于是暂时放下不提。 当安蓉蓉来到她的宿舍302后,安蓉蓉打开门,里头的五个人齐刷刷瞧过来,看的安蓉蓉一愣。 原来她是最晚到的么? 不过今天不是报名的第一天么?这么早就来齐了? 就在安蓉蓉发怔的这一小会儿,里头坐的离门最近的一个扎着马尾,个子高挑的女生迎了上来,热情地说道:“呀,你就是我们宿舍最后一个人了吧?我们先前说了一会儿,发现我们都是哲学系二班的,你也是么?” 安蓉蓉点点头。 那女生顿时更热情了:“哈!我就知道这是按班级来安排的宿舍!你叫什么名字?你是哪儿的?哦对了,你行李重不重?来来来我帮你提,我力气可大了呢!” ——这热情过头了吧? 安蓉蓉微汗,婉拒了那个女生这样那样的帮助后,稍稍同宿舍里头的人说了会儿话,便初步了解了这五个女生的信息。 最开始那个热情得都令人有些汗颜的女生来自东北,叫做杨丽娟,名字有点俗气,不过名字同样各种俗气的安蓉蓉当然是没资格说这种话的,而且这杨丽娟虽然名字俗气,面容也普通,但却是一个实打实的热情姑娘。 安蓉蓉怎么都想不到这么一个开朗乐观的姑娘为什么会选择哲学系这么个(对安蓉蓉来说)用来装逼的系别。 而剩下的几人也各有特色,令安蓉蓉印象颇深。 但要说印象最深的人是谁,那么无疑就是一个叫做安·玛格丽特·罗夫特斯基的女生。 是的,就是安·玛格丽特·罗夫特斯基。 这个女生,苍白,瘦削,一头染成菠菜似地绿油油长发,一双不知道是戴着美瞳还是怎么地淡蓝色的眼睛,神色哀愁忧郁,说话前必定叹气,一脸忧国忧民命途多舛的表情。 而她的自我介绍也十分有趣,自称自己是东亚三国混血儿,从小跟父母生活在国外,但是因为太过聪明,从小就被周围的人排挤,不得不一直转学,甚至换了好几个国家,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才回到国内,看看会不会找到一个可以接纳她绝顶天赋的地方。 当安·玛格丽特·罗夫特斯基说到这里的时候,旁边一个一头杀马特女生终于忍不住,冷笑一声,道:“哟,以倒数第三名的成绩进哲学系二班的天才?” 安只是摇头,用一口忧郁而古怪的强调道:“考试的时候,我才回到国内没多久,不是很清楚这边的文字。” 杀马特女生一噎,另两个女生瞧了瞧,没有说话,倒是杨丽娟一脸天真道:“安,你不是说是东亚混血么?怎么有个欧美那头的名字?” 安幽幽道:“不是欧美,是俄罗斯。” 说到这里,安又一次幽幽地叹了口气:“唉,你们怎么会明白我的忧愁。” 所有人都是一噎,连一直十分安静的另两个女生都皱了皱眉,想要说话,可是安一转身一扭头,拒绝沟通了。 好嘛,这件事只能先放下了。 接下来自我介绍的,自然就是那个杀马特女生朱冰了。 这朱冰作为一个杀马特,就算擦了一层厚厚的妆容,但如果努力的话其实还是能够看出来朱冰本来面貌应当是一个相当清秀的小女生,可是也不知道这妹子的审美观在哪里被驴踢了,一头秀发染得五颜六色就算了,发型竟然还是个最毁颜值的鸡冠头,让人看了一眼就不忍心看第二眼。还好朱冰来的是对特立独行学生容忍值十分高的绍南大学,否则这模样连校门都进不了。 不过除开略有些中二病以及审美奇葩之外,朱冰倒还是算个好人。 除了这*型哲学系三人组杨丽娟、安·玛格丽特·罗夫特斯基和朱冰以外,剩下的两个女生都是披肩长发,面容秀丽,算是哲学系女生标配。 叫张娥的姑娘,内向腼腆,语音温婉,说不了几句话就要脸红;而叫丁沁儿的姑娘,则似乎有些冷傲,说起话来不冷不热,拒人于千里之外,若有什么问题询问她,基本以“嗯”和“哦”字来结束话题,十分不好接近的模样。 看着这性格各异的五人,安蓉蓉就忍不住脸上的笑意。 ——看来,接下来的四年,她的大学生活都不会无聊了。 原本安蓉蓉还打算过几天就在学校外头找个房子自个儿 住下,顺便整理一下过去两年的所得,不过……看起来这种宿舍很有好戏看的样子? 安蓉蓉这样想着,可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当天晚上,这302宿舍就闹出了幺蛾子。 安蓉蓉所在的这栋宿舍楼,在绍南大学里也算很是有些年头了。而这“有些年头”,除了代表着历史之外,还代表着老和落后,所以在其他新宿舍楼都是两人间四人间配浴室空调热水器的时候,这栋老宿舍楼还是六人间配一个小阳台,一整层楼也就两个公共厕所与一个公共浴室——这也是这栋楼绝对不允许男生进入的原因。 由于安蓉蓉在来京城的前一天还在跟在那位廖大导演往深山老林里头钻,出来后就坐上飞机直飞京城,所以这么下来还是十分疲惫的,于是她一把自己的东西整理好,就提上自己的衣服走去公共浴室——直到这时302宿舍还是十分平静的。 可是当安蓉蓉洗澡回来后,这302就闹翻了天。 安蓉蓉洗完澡,提着衣服往走廊另一头的302宿舍走去,可一条走廊走到一半,安蓉蓉就听到另一头那乱哄哄的声音。 “小偷?谁是小偷?你竟然污蔑我这样一个三国混血,从小就因为高智商而被普通人排斥的人是小偷?!” 安蓉蓉走到宿舍门口,从围了一圈的人外头向着宿舍里头瞧去,只见安·玛格丽特·罗夫特斯基捂着胸口,不可置信地看着顶着一脑袋鸡冠头、满脸愤怒的杀马特——哦不,朱冰——一脸哀戚的表情十分到位,可说出来的话就不知道该让人说什么才好。 朱冰被气得胸口起伏不定,吼道:“不是你还有谁?!” 安也不反驳,只是对着阳台那头的月色,默默垂泪:“我真是太失望了,我本来以为,国内这么广阔,只要我来到这里,总是能够找到一个接纳我的地方,没想到……” 安幽幽叹了口气:“果然奇才不但被天妒,就连人,也是嫉妒的。” 安蓉蓉&一干围观群众:“……” 大姐,快吃药好么? ☆、第73章 chapter.73 朱冰被安气得浑身发抖,胸口起伏不定,从安蓉蓉的角度看去,那就是被气得恨不得抄起一把椅子磕在安的那头绿毛上。 当然,朱冰到底玩得是非主流行为艺术而不是爆头大|法,所以她最后不但没有用椅子给安来上一下,反而坐了下来,道:“我不想跟你吵架,我们心平气和地谈一谈……我不管你拿走我的钱包是因为你tm有偷窃癖,还是因为你tm是个穷b,总之,把我的钱包还给我,里头的钱就当是我赏给你了,但是我的身份证和我的那些卡我都一定要拿回来!” 安蓉蓉:这哪里心平气和了啊! 面对这样的朱冰,和外头这么多的人,不管是不是安拿走了朱冰的钱包,她肯定是不会认下来的。 于是安只是摇头,幽幽地叹出一口愁肠百转的叹息,露出一个忧郁的侧脸。 朱冰瞬间又被激起了怒气,一脚踹翻了安的椅子:“你tm不要给脸不要脸!刚刚我们都出去了,我是最后一个走的,你是第一个回来的,除了你还有谁?!是鬼吗?我告诉你你给我老实点,擦亮眼睛!偷钱偷到你祖宗这儿了?!小心我找人来弄死你!” 随着安被朱冰踢翻在地,看着朱冰声色俱厉的脸,外头围观的女生们终于惊慌起来,不由自主地向外头退开了一些,想要离开,但又舍不得这少见的“激烈”交锋,于是只能一边胆战心惊一边不敢错眼地看着。 这冒死也要八卦的精神该怎么评判呢? 安蓉蓉心中啼笑皆非。 而就在这时,出门的其他人也逐渐回来了。 眼瞧自己宿舍门前为了这么一圈人,第一个回来的杨丽娟抱着怀里大包的零食,瞪大眼,从人群中挤了进去。等到看清安和朱冰——或者说朱冰单方面——箭拨弩张的状况后,吓得手一抖,手里的东西哗啦哗啦掉了一地,从塑料袋中滚出了诸如饼干酸奶粘钩等小玩意儿。 但杨丽娟也没顾得上脚下的这些东西,赶忙将坐在地上如等待王子的灰姑娘般黯然神伤状的安扶了起来,同朱冰赔笑道:“大家都是一个宿舍的,以后要一起过四年呢,干吗这样呢?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么?” 朱冰向杨丽娟吼道:“我可不会跟一个小偷住在一起!” 杨丽娟吓了一跳,大大的眼睛瞪得更圆了,结巴道:“小……小偷?!” “你可别滥好心,小心救了一条蛇!”朱冰冷笑道,“我钱包不见了,不过我觉得,你最 好也看看自己的钱包还在不在!” 杨丽娟讷讷道:“我钱包就在身上呢……” 朱冰被噎得倒抽一口气,恼怒地看了杨丽娟一眼就转过头去,只是自顾自地瞪着安,好像在试图用眼神杀死她。 但是安依然是迎风落泪状,柔柔弱弱地往杨丽娟身上依靠,长吁短叹。 就在僵持的时候,最后两个人也回来了,瞧见这阵仗,不由得都吓了一跳。 “怎……怎么了?” 张娥讷讷道,向冷美人丁沁儿身后瑟缩了一下,而丁沁儿却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自顾自地抱着自己的包走进宿舍,将包向着椅子上一扔,就对着自己桌上的小镜子慢条斯理地开始梳头。 张娥迟疑了一下,对上丁沁儿的眼神,终究还是硬着头皮进来了。 眼看这五人都到齐了,安蓉蓉也终于观察够了,提着自己的衣服,慢吞吞地走进宿舍,然后——毫不犹豫地阖上门。 驾轻就熟地把一干围观群众全关在门外,安蓉蓉将东西放在自己的桌子上,对着向她投来求救目光的杨丽娟笑了笑,一边用毛巾擦着湿发,一边微笑道:“朱冰,你冷静一点。” “我tm把我的证件全丢了,你tm让我怎么冷静?!”朱冰破口大骂。 安蓉蓉眉头微皱,但也不跟朱冰争辩,只是淡淡道:“你翻翻你的抽屉。” 朱冰一愣,将自己书桌左边的抽屉一拉。 安蓉蓉无奈道:“右边。” 朱冰拉开右边抽屉,露出无数个凌乱的唱片盒子、大大小小的笔记本、甚至还有依稀能显露出字迹的纸团字条,还有长长短短的没有合上笔盖的钢笔和圆珠笔……也不知道这位小姑娘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弄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安蓉蓉叹了口气,继续提示道:“你找一下吧,应该就在里头了。” 应该就在里头是什么意思? 朱冰将自己右手边的抽屉翻了一下,最后嫌麻烦直接将抽屉拉出来,一股脑倒在地上,然后惊呼一声。 “怎么在这里?!” 朱冰拨开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翻出了一个画着花里胡俏的骷髅头的黑色钱包。 这回不仅是朱冰满心惊疑,就连杨丽娟、张娥、丁沁儿都吓了一跳,甚至一直一副“我是娇花”模样的安都瞧了过来。 安蓉蓉对这些惊愕的目光视 若无睹,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指着朱冰的手道:“你看看你的右手。” 朱冰摊开自己的右手,很正常啊。 朱冰又望向了安蓉蓉。 “从我进门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似乎总是忘记自己的东西放在哪儿,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出门前登记宿舍人员表,你在写错字后,找修正液找了整整七分钟,最后你是在你的那扇小镜子后头找到的。” 朱冰&宿舍人员:“……” 这种无聊的事都能观察这么?观察就算了竟然就还计时了? “所以在你说你丢东西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你的这个……”安蓉蓉顿了顿,“习惯” 安蓉蓉指着朱冰的右手,道:“然后我注意到,你的右手指尖上有很多钢笔和圆珠笔留下来的印记。” 宿舍里的人包括朱冰都瞬间向她的手上瞧了过去,只见她的指尖上的确有很多五颜六色的笔迹。 朱冰依然不是很明白:“然后呢?” 安蓉蓉道:“我是宿舍里头倒数第二个走的,而这些笔迹在我走之前还是没有的,也就是说在我走之后,你曾经在比较忙的情况下把手伸进你那个乱……抽屉里藏了什么东西。” 朱冰疑惑道:“为什么不是找了什么东西?” “如果是找什么东西,按照你……”安蓉蓉咽下“粗鲁”两个字,“……的习惯,笔迹不会只留在指尖上。” 朱冰恍然大悟,而一边的丁沁儿冷着脸,道:“那如果她藏进去的不是钱包呢?” 安蓉蓉看了丁沁儿一眼,轻松笑道:“那就是我猜错了呗。” 丁沁儿看了安蓉蓉一眼,又扭过了头,不说话了。 而到了这时,真相大白后,最尴尬反而成了一直叫得最响的朱冰。 她迟疑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冲到安的面前,努力板着脸:“刚刚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 这次不说安蓉蓉,就连杨丽娟都对朱冰投来诧异的目光。 ——没想到这个姑娘脾气暴躁,认错也是很干脆吗? 安幽幽看了朱冰一眼,又发出一声愁肠百转的叹息后,道:“我不怪你,这就是我的命!” 朱冰:“……” 朱冰觉得自己又忍不住额头上跳动的青筋了。 “总之这次是我不对!我错了,下次如果你有什么 问题,随时可以找我,我帮你解决!” 丢下这句话,朱冰强忍着揍安一拳的冲动坐回自己的椅子上。 到了这时,杨丽娟终于吁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开始动手收拾掉在地上的小东西,一边收拾一边道:“嗐,我就说嘛,我们宿舍里怎么会出小偷呢?以后我们大家都要好好相处呀,比较是四年呢!百年修得同船渡,我们有四年相处,都不知道上辈子修了多少年呢……这多么难得啊,你们说是不是?” 老好人杨丽娟依然在叽叽喳喳地说着,然后不顾别人的推却,热情地把东西分到每个人的桌上,然后一副功德圆满的模样拍拍手,拿起自己桌上的书,欢快道:“那我先去图书馆了,大家拜拜~!晚上再见~!” 杨丽娟离开了,过了好一会儿,在一边坐着的朱冰突然想起她还有一个人没谢,顿时扭过头来,对着安蓉蓉喊道:“喂!你叫什么?” “……”安蓉蓉心中生出几分无奈来,道,“我是安蓉蓉。” 朱冰托着下巴,看着安蓉蓉,道:“有研究表明,在自我介绍的时候,一般人都用‘我叫xxx’,只有一部分对自己极其自信,或者说默认自己有很大名气的人,才会用‘我是xxx’的句式……你是哪一种?” “哦?”安蓉蓉挑眉,既不接话,也不回答,道,“是吗?” 朱冰合掌:“当然——” 话说到一半,朱冰猛地想起她似乎跑题了,于是江这件事先放下,指着安蓉蓉道:“安……蓉蓉……三个字好拗口,这样吧,我就叫你蓉蓉你就叫我朱冰吧。” 安蓉蓉:“……” 朱冰继续道:“刚刚我发现蓉蓉你很有一手啊,你先前混哪儿的?警部大队?还是干脆是军队?” 安蓉蓉:“……” 安蓉蓉真切道:“我觉得你想太多了。” 朱冰毫无所觉,奇怪道:“是吗?怎么最近好多人都跟我说这句话?” 安蓉蓉:“……” 安蓉蓉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于是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但就是这么一摸,安蓉蓉的眼皮顿时就跳了跳。 ——她的手机呢? 安蓉蓉摸了衣服的左边口袋,又摸了衣服的右边口袋。 没有,都没有! 但与此同时,没有找到手机的安蓉蓉还发现,她挂在椅子上的包内的钱包也一起 不见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她记得很清楚,在她进门的时候她还因为过于激动的朱冰而确认了一下自己的钱包。 那时候分明还是在的。 那么……难道是—— 安蓉蓉心中一惊,一个让她不敢置信的猜测跳上心头,而就在这时,张娥惊呼道:“我,我的钱呢?” 张娥翻着自己的抽屉,眼泪都快要出来了,颤声道:“我明明记得……我明明记得就放在这里的!” 听到张娥的话,朱冰反射性地摸了摸自己的钱包,然后骂了一声:“我tm又放哪儿了?!” 安蓉蓉心中越发沉重,可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扎着高马尾的女生推开门,在瞧见里头的五人后怔了怔,但马上就露出一个笑容,道:“啊,你们原来都来了啊……你们好,我是第一个来到宿舍的。” 那女生指了指杨丽娟的位置,道:“我刚刚有事出门了一趟……你们大概自我介绍过了吧?那我也介绍一下好了,我叫杨丽娟,哲学系二班,来自东北,是住在这个床位的。” ——这是怎么回事? 朱冰与丁沁儿几人面面相觑,而安蓉蓉却是慢慢地,极其细微地勾了勾唇角。 偷天换日么? 真可真是……太有趣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工作有点问题,脑子里成了一团浆糊,所以昨天木有更新ojz 那个……就不补了吧,因为这几天应该都可以保持日更_(:3」∠)_ ☆、第74章 chapter.74 偷天换日? 这可真是太有趣了――至少在安蓉蓉回归“正常”的高中生活后,就再也没有遇见过这样有趣的事了。 ――趁着真正的杨丽娟不在,假扮成为她后大摇大摆地在宿舍里头守株待兔,瞄准目标后一口气顺走所有人的钱包。 想来那位“杨丽娟”就是在给全宿舍里头的人分发零食的时候顺走钱包的吧……果然十分有趣! 安蓉蓉坐在一旁,虽然脸上没有一分表情,但眼中却充盈着止不住的笑意,同宿舍里头或焦急或气愤或茫然的舍友们截然不同……不,除了安蓉蓉之外,还有一个异类。 只见一边一直保持着“哭丧脸”又或者“我是娇花”的脸的安突然轻叫一声,用手捂着心脏,道:“竟然……竟是怪盗吗?” “多么浪漫啊!” 这一回不仅仅是朱冰,就连一边的冷美人丁沁儿也投来了怪异的目光,但安却视若无睹,只是一个劲儿地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嘴里喃喃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果然哲学系尽出怪人么? 安蓉蓉失笑,迅速地换上了一身运动服,踩上网球鞋就要出门。 朱冰眼尖瞧见安蓉蓉的动作,道:“蓉蓉,你去哪儿?” 安蓉蓉越过门后依然一脸茫然的真正的杨丽娟,头也不回道:“去找乐子。” 朱冰:“……” ――她说的“找乐子”真的是她想的那种“找乐子”吗? 事实上还真不是。 校门口,安蓉蓉毫不在意自己一身白色运动服,就这样斜靠在学校外头的围墙上,对周围投来的各种目光视若无睹,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 对,手机。 准确来说,是她的第二个手机。 事实上,安蓉蓉有三个手机,一个随身带着,一个藏在枕下,还有一个则塞进了旅行包里。 那位“怪盗”小姐――也有可能是先生――拿走的,是她的第一个手机,而她此刻拿着的,就是她原本藏在枕下的手机。 而值得一说的是,她的三个手机都可以给其中任何一个手机追踪定位。 ――感谢卫天昊那个家伙。 想到卫天昊,安蓉蓉不由得笑着摇头,直到看着手机上闪烁着的红点终于在某处停下,这才抬起头来,伸手拦住一辆的士。 “惠水路23 3号。” 惠水路233号是一处写字楼。不高,就五层,衬着它周围的高楼大厦显得越发可怜兮兮,就像暴发户面前的流浪汉。 到了惠水路233号,安蓉蓉也没有记着进去,而是坐在这栋小写字楼对面的奶茶店里要了一杯鲜榨果汁,一边咬着吸管玩儿,一边不紧不慢地瞧着自己手机,一眼都没有向对面得写字楼瞧去,咋眼看去,除了貌美些之外,安蓉蓉此时就像是开学时能见到的任何一个沉迷手机的大学生。 老实说,安蓉蓉一点都不急。 就像她跟朱冰说的那样,她只是出来找乐子的。 虽然她的钱包里大概两千的现金和各种卡,合计大概能取出十多万,但就算它们全被取走了,对于现在的安蓉蓉来说也只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毕竟她用了一年去复制奇迹,如果她身为一个复制奇迹的人还没有创造奇迹的人拿的钱多,倒真是让她白活了一世。 所以,安蓉蓉追到这儿,还真是来找乐子的。 只不过找乐子归找乐子,做事前还是要探听妥帖的,万一到最后不是找乐子反而让自己变成了别人的乐子就不好了,于是安蓉蓉决定先搜集一下情报,看看情况。 做好了决定,安蓉蓉瞧了瞧奶茶店的几个店员,找了个话比较多又似乎在这里头呆了有段时间的店员拿话兜起了圈子,没一会儿就问出了些东西。 让安蓉蓉惊讶的是,她想象中的盗贼团伙之类的并没有出现,事实上,对面那栋写字楼过不久就要施工了,里头的人也已经走得七七八八,只剩下最后一个实在潦倒没有找到下家的无名事务所在里头蹲着,打算挨到真正施工的前一天才卷包袱走人――换句话说也就是里头五层有四层半是空的,剩下的半层里头也只有大猫小猫两三只。 这倒是挺有趣了。 难道那个所谓大猫小猫两三只的事务所就是所谓的“盗贼团伙”?还是那位胆大包天的小偷其实还真是独来独往的“怪盗”?还是这只是纯粹的巧合? 安蓉蓉低头看了看手机,那闪烁的红点依然指向对面,而此时的时间已经指向了6:18,也就是她的手机在里头待了一个多小时,而她也在这奶茶店里等了半小时有余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 安蓉蓉只是思考了两分钟,就果断将手里装模作样的报纸折起来,一边走向对面的写字楼,一边用手机噼里啪啦地按下一大篇字,按下上 传后,这才将手机重新装回了自己的怀里。 写字楼的门是老式的收拉式大铁门,大门大开,黄昏的阳光照进空无一物也空无一人的建筑里头,大白天的硬是显露出了几分阴森感。 安蓉蓉没有丝毫驻足,径直走到电梯面前,刚伸出手来就缩了回去,想了想,扭头在写字楼一层转了一圈,从一旁的消防楼梯走了上去,把五楼都走了一遍,确定各种“重要物品”的位置后,这才来到一楼电梯前,拍拍衣袖,按下了通往写字楼三楼的按钮。 那个名字存在感若得不行的事务所在三楼,于是安蓉蓉就直奔三楼。 期间安蓉蓉盯着自己的手机,而手机定位界面中,那一个红点也一直在这儿闪烁着,没有移动分毫。 安蓉蓉若有所思。 转眼间,三楼就到了。 安蓉蓉收起手机,毫不在意地大步走进里头,可出乎安蓉蓉意料的是,这栋写字楼的三楼压根就没有什么事务所――或许曾经有,但现在的确没有――而只有一个摆在三楼正中间的一个椅子,和坐在椅子上的“杨丽娟”。 “你终于来了。”那位“杨丽娟”一边笑眯眯地说着,一边抛着手里安蓉蓉十分眼熟的手机,“我该说你是勇敢好呢,还是鲁莽好呢?你竟然还真的一个人来到了这里。” “果然还是鲁莽吧。”那位“杨丽娟”笑着,顿了顿,又加道,“不过也不算一无是处,你好歹还在外头等了那么久不是吗?” 出乎那位“杨丽娟”的意料,听着她的话,安蓉蓉只是用一种饶有兴致的目光瞧着她,既不惊也不怒,反而就像是看着什么稀奇罕见的东西一样,眼里满是赞叹。 ――莫不是这家伙脑子有病吧? “杨丽娟”心里直犯嘀咕。 而安蓉蓉也没有准备玩个沉默是金,开口道:“你发现了那个定位程序?” “杨丽娟”自傲地点点头,刚想要说点什么来显示自己的逼格,下一刻,安蓉蓉又追问道:“你在等我?” “杨丽娟”觉得节奏有些不对了,准备把话语权抢到自己这儿来,但安蓉蓉又说道:“你认识我?你刻意引我来这儿?你有话要对我说?” 安蓉蓉话语不紧不慢,声音不急不缓,但就是让“杨丽娟”感到了几分说不出的咄咄逼人,就连这几句似是疑问的话,都被她说出了十二分的肯定。 “杨丽娟”此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 对――明明计划了这么久了,怎么还不按照剧本来演? 说好的惊恐慌张失措呢?! “杨丽娟”想了想,决定还是说点什么来挽回一下,于是她开口道:“你就不怕我对你怎么样?” 安蓉蓉狡黠地眨了眨眼,道:“你有枪?” “杨丽娟”一怔,刚想应下,安蓉蓉就道:“你穿着衬衣和西装短裤,没有外套,衬衣没有口袋,而那条西装短裤很明显是塞不进枪的――所以除非你觉得我是个傻子,或者你有个四次元空间袋,否则我是不会相信你有枪的。” “杨丽娟”默默把原本打算说的话吞了回去,高深莫测道:“不一定是我身上有枪。” 安蓉蓉微微一笑,道:“你注意到脚印了吗?” “杨丽娟”一怔,低头看着地面积下的灰尘,瞬间领会了安蓉蓉的意思。 很显然,那无名事务所其实已经撤离了好几天了,而他们离开时并没有关上窗户,于是几天下来倒是在三楼里头积下了一层薄灰。此时此刻,三楼的地面上除了“杨丽娟”的脚印之外,就只有安蓉蓉留下的脚印了,也从侧面印证了这一层并没有其他人来过。 但看到这些,“杨丽娟”却反而升起了几分兴趣,道:“如果我说他藏在了消防梯那里呢?” 安蓉蓉耸肩:“很不幸,我在做电梯前已经在消防梯那儿逛了一圈了。” 不等“杨丽娟”再说什么,安蓉蓉继续道:“而且就算我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也已经把我得到的所有信息发到了邮箱里,只要我没有按时取消邮箱的‘定时发送’功能,那么就表示我被人绑走了,倒是会有一个人收到我的邮件,而他绝对相信我,所以会在收到邮件的第一时间来找我。只要他来找我,那么相信花不了一天,你就能享受到被大票特警包围的滋味了――你觉得这个计划怎么样?” “杨丽娟”咂舌,赞叹道:“真是奸诈啊!” 安蓉蓉点点头,谦虚道:“过奖过奖。” 空气中沉默下来,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后,突然同时笑了起来。 “杨丽娟”笑嘻嘻道:“你真有趣!” 安蓉蓉笑眯眯道:“你也是啊!” “好了好了,不跟你磨蹭了,我觉得我还是快点把事办完好了!”那“杨丽娟”跳下椅子,走了两圈,突然斜眼瞧了过来,道,“你的父亲叫安继文,而他死在了一场车祸里,你应该知道吧? ” “如果我告诉你,那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呢?” 安蓉蓉的笑凝滞在了脸上。 ☆、第75章 chapter.75 安蓉蓉的笑凝滞在了脸上,但下一刻,她又笑了起来。 “真可惜……我想你大概是认错人了,我只有一个姥姥,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 安蓉蓉的话语轻松愉快,好像方才的话丝毫没有在她心中留下痕迹,但事实上她却暗自警惕了起来。 为什么她会知道她的父亲是安继文? 安蓉蓉十分确定,京城里头的圈子应该没有任何关于安继文和她安蓉蓉的风声――就连身为卫家人的卫天昊也不知道安继文还有个女儿,由此可见安家的确是将当年的事捂得死死的。 既然这样这个人又是怎么找到她的? 她为什么要提起那场车祸? 她说的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的,她是怎么知道的? 如果是假的,她又怀着什么样的目的? 那位“杨丽娟”摊开手,“哈”了一声,懒洋洋地说道:“别紧张,别紧张,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也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是――你想不相信我又有什么关系?” 安蓉蓉神色微沉。 “杨丽娟”又继续道:“我之所以会在今天来到这里,只是因为我欠了你一个人情,而我又恰好在一个不恰当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不恰当的消息,于是我只能找个最恰当的时间,以一个最恰当的方式来告诉你而已,至于你信不信?哎呀,反正我该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可是你的事啦!” 安蓉蓉一怔,奇怪道:“人情?” 这样的一个人会在什么时候欠下她什么人情? 难道是在她外出揽钱的那一年吗?那一年她的确有意无意帮了许多人――反正闲的没事――但是跟这个狡猾又擅于把自己跟危险撇清干系的人有什么关系? “杨丽娟”的神情缓和了一下,道:“那是我一直想要补偿,但是永远都没办法补偿的人……而你救了她。” “杨丽娟”直勾勾地盯着安蓉蓉,道:“你救了她,我甚至无法想象,如果那个时候你不在那里,她会怎么做……这是她欠你的,她没法还你,但是我可以。” 安蓉蓉越听越迷糊,忍不住地打断“杨丽娟”的话:“等等等等……你说我救了谁?” “杨丽娟”挑眉一笑:“这个你不需要知道。” 好吧,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 安蓉蓉沉吟了一下,道:“你这么大费周章待在 那个宿舍,最后又卷了一票就是为了把我引出来,告诉我这几句话?” “杨丽娟”道:“没错,其实我还想过,如果你没有追出来,就说明你与这个消息无缘……那么既然从前你不知道,以后你不知道应该也没有关系。” 安蓉蓉听到这里,瞥了“杨丽娟”一眼,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以为你知道你说的那个‘我不知道也没有关系’的事件的主人公是我的父亲。” “杨丽娟”无所谓地耸耸肩:“你在意吗?” 安蓉蓉也是笑了笑,模棱两可地说道:“你觉得呢?” 眼看安蓉蓉是打死不承认她是安家人,“杨丽娟”也没有逼迫,道:“蛇有蛇路,龙有龙道……如果你真的想要查什么东西,相信你自有你的能耐和办法,所以――再见~” 那人嘻嘻笑着,毫不在意地从椅子上跳下来,将安蓉蓉的手机放在椅子上,然后转身走向消防梯,大喇喇地将后背留给了安蓉蓉。 “啊,对了。”走了两步,那人又停了下来,道,“我觉得,你应该知道为什么这个消息能抵得过你救下的一条人命才是。” 留下这句话后,那人没有再停留,推开消防楼梯的门,消失在了安蓉蓉的眼中。 安蓉蓉望着那人消失的方向,面色沉静地走回了电梯,按下了一楼的按钮。 ――我觉得,你应该知道为什么这个消息能抵得过你救下的一条人命才是。 安蓉蓉闭上眼,浮现在她脑中的,却是上一世邵则将她逼下天台的那一幕。 ――为什么邵则那个时候一定要逼死她? 究竟有什么好处,能够让那时的邵则不惜背负一条人命都要逼死她? 安蓉蓉一直想不明白。 ――那么那件事同这件事有关吗? 如果那人说的是真的,那么是谁想要她的父亲死? 而那句“抵得过一条人命”又在暗示她什么? 随着一声轻响,电梯门缓缓打开。 安蓉蓉大步走出门外,走到公共电话亭面前,拿起话筒,拨出了一个熟记于心、但却从来不存在于她电话薄中的号码。 “我想要你帮我做件事……当然,价钱好说……” 当安蓉蓉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开学第一天,大家都长途跋涉十分疲惫,再加上遇见小偷 这种糟心事,虽然不至于都睡下了,但都是早早上床躺着了,于是在外头逛了一天的安蓉蓉就显得特别异类。 瞧见安蓉蓉进来,宿舍里头所有人都盯了安蓉蓉一眼,但唯有朱冰没有丝毫顾虑,张口就道:“唉?蓉蓉,你刚刚去哪儿了?” 安蓉蓉面不改色心不跳,张口就是一通胡扯:“因为刚刚太伤心了,所以我就去外头吃了个榴莲冷静一下……哦对了,你们喜欢榴莲么?我明天准备再买一个榴莲和一些臭豆腐,你们要吃么?” 宿舍众人:“……” 原来这家伙不但是个土豪,还是口味特别奇怪的土豪。 面对安蓉蓉的热烈邀请,宿舍众人纷纷表示十分感动,然后坚定拒绝。 安蓉蓉笑了笑,爬上自己的床躺下,回顾自己多姿多次的入学第一天。 先是邵则江晚晴,然后是卫秉之,到了宿舍后,有一宿舍性格各异的舍友,还遇上了一个胆大包天的小偷,最后还得到一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消息。 安蓉蓉笑着将手盖在脸上。 看来大学生活也是挺值得期待的嘛。 但……如果那个消息是真的…… 黑暗中,安蓉蓉的眼中闪过一道幽光。 · 两天后,绍南大学总算是正式开学了,而来齐了人的绍南大学也变得拥挤起来,让安蓉蓉切身体会到“我国人多”这四个字代表的深刻含义。 天热就算了,人还多,还挤。 于是领过书开过班会认识了一下哲学系一年级二班的人之后,安蓉蓉就默默缩进了宿舍,打算在宿舍里头默默长蘑菇,等到天气凉快了再出来,但安蓉蓉却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军训。 于是,在天气正热人正挤的时候,安蓉蓉和一票绍南大学一年级的学生穿上了又厚又闷的迷彩服,从大清早就站在广场上,一直站到太阳当头,再到太阳落山,最后吃过晚饭再跑两圈,这才被教官踹回宿舍。 每一天,302宿舍里头的人都累得跟狗一样,回到宿舍强撑着洗完澡就栽进被窝,第二天早早又被叫起,重复上一天的事,以至于跟舍友熟悉一下什么的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就这样,单调无聊还疲累至极的生活重复了一周,终于,在军训的最后一天,大部分一年级学生都蹲在食堂吃午饭的时候,一个穿着时髦,显然不是一年级学生的女生气势汹 汹地走了进来,目光在食堂一扫,迅速锁定了安蓉蓉,踩着高跟鞋蹬蹬蹬走近,二话不说,扬手就是一巴掌打了过来。 安蓉蓉眼神一凝,刚想要躲开,却敏锐地发现那巴掌的轨迹似乎偏了一些。 ――等等,这个方向是……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结结实实地落在安蓉蓉……身边的安·玛格丽特·罗夫特斯基的脸上。 安蓉蓉傻眼了。 发生了什么? ――不过这种预料之中一点也不奇怪的心情是肿么回事…… ☆、第76章 chapter.76 不但安蓉蓉傻眼了,在场中的所有人都傻眼了。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打扮时髦长相漂亮――除了胸太平之外――一眼望去能够默默在心里打个八十分的女生一上来就这么彪悍地给人一巴掌? 但安蓉蓉的傻眼却还带着点别的――刚刚这个女生眼睛看的,应该是她吧? 还是说其实是她看错了,这个女生从一开始盯着的就是她身边的安? 这也有可能,毕竟两人坐得挺近,看错也不是不可能,而且说实话,就安那性格,就算再来个人气势汹汹地想要对着安脸上招呼也不是不可能…… 就在安蓉蓉举棋不定的时候,这个女生做出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她双手揪着安的衣领,把安从座位里头提了出来。 提了出来…… 提了出来!! 安蓉蓉&众人:“=口=” 等……等等! 这是怎么做到的?! 就算被从座位里头扯出来的是个身材比较瘦削的少女但那也是个人啊! 这个女生究竟多大的力气?! 于是不远处站起来刚准备见义勇为的几个男生默默又坐了回去,反而是安蓉蓉对面的坐着的杨丽娟――对,这回是真的了――站了起来,明明声音里还有几分紧张和颤抖,但依然强撑着瞪着那个突然闯入的女生,道:“你想干什么?!放开安!” “我想干什么?!”那个女生冷笑一声,用力瞪着依然一脸茫然不在状态的安,道,“她勾引了别人的男人,就有那个男人的女人找上门来的觉悟!!” 安蓉蓉&302宿舍众人:“!!!” “等……不,等等!”杨丽娟简直震惊了,“我们是大一新生,这一周一直在军训……安这些天也跟我们在一起军训,怎么可能有时间去勾……咳,去跟你男朋友有什么交往?”说到这里,杨丽娟扭头看向安,道,“你说是吧安?” 安就算被人往脸上招呼了一巴掌,也是一脸的不在状态,在杨丽娟催促了好几声之后,这才幽幽一声叹息,道:“我又怎么会知道我是不是在一个不经意的回眸夺去了一个少男的芳心?唉,其实我都习惯了,你也不要太在意,你其实不是不好,只是我太过美丽,所以才――唔,唔!!” 安蓉蓉果断地、干脆地捂住了安的嘴,以免这个天生欠揍不识时务又不会看眼色的家伙说出些更让 对方狂暴的话――拜托,你还被人扭着衣领子呢,一定要别人再往你脸上招呼几个巴掌才满意么?! 一边捂住安的嘴,安蓉蓉一边看着那个女生,一边露出礼貌的笑意,道:“这位姑娘,想必你也听到了,我们这位舍友虽然脑子有点问题,但是她从来没有勾|引过你的男朋友。” 那女生提气想要说话,但安蓉蓉的另一只手却放在了那女生的手上,慢慢收紧,不紧不慢道:“而且我觉得不管怎么样,作为一个受过教育的人,基本的礼貌还是需要有的……你觉得呢?” 那女生的脸色青青白白,最后咬牙没有痛呼出声,只是一脸怨愤地松开了安的衣领,把自己的手从安蓉蓉手下挣脱,藏在背后,抬起下巴,不肯示弱一分,道:“所谓的礼貌,那也是分人的,而像你们这些人……”那女生的目光在众人面前扫过一边,最后恶意地在安蓉蓉身上停留了几秒,冷笑一声。 “别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丢下这句话,那女生长发一甩,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又离开了。 这场没头没脑的闹剧突然开始,又突然结束。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安蓉蓉松开捂着安的嘴的手,若无其事地坐回了座位上。 看着安蓉蓉镇定的脸,杨丽娟几人也是犹豫了一下,坐了回去,恰好这时,朱冰也终于拿到了外卖,顶着脑袋的鸡冠头坐了过来。 感受到这里古怪的气氛,朱冰莫名其妙道:“你们怎么了?” 丁沁儿不想说话,张娥不敢说话,至于安和安蓉蓉更是指望不上,于是杨丽娟犹豫了一会儿,一边小声地跟朱冰说着,一边用奇特的目光瞧着安蓉蓉。 事实上,不但是杨丽娟在瞧着安蓉蓉,在场的相当一部分新生――无论男女――都在偷眼看她,而安蓉蓉却像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自顾自地吃着自己的午饭。 ――事实上,她也的确没有注意到。 因为安蓉蓉一直都在想着刚刚的事。 在安蓉蓉抓住那个女生的手之前,她是真的以为这只是件简单的认错人的事。 毕竟认错勾|引自己男朋友的女人,还把那女人招呼了一巴掌的可不止是刚刚那个女生,还有江晚晴。所以这种事虽然少见,但也不算太少见。 可就在安蓉蓉抓住那个女生的手的时候,她却感到了一股说不出来的违和感。 奇怪……是的,她感到很奇怪 。 但到底是哪里奇怪? 她忽略了什么东西? 与此同时,在校外,一个穿着时尚,踩着高跟鞋走得婀娜多姿的女生走在路上。 如果安蓉蓉还在这里,想必一定能够认出这就是刚刚那个怒气冲冲离开学校食堂的女生。 但此时此刻,她的脸上却再也不见一点方才的怒气。 她在学校里走着,一边走一边从包里掏出墨镜,架在自己的鼻梁上,然后轻车熟路地拐进一条小巷。 就算是人多的学校,也会有一两条僻静少人的小巷和道路,而这条介于食堂厨房和水房的小路,除了工作人员,基本上不会有学生踏足。 她回头四顾,眼看四下无人,顿时干脆利落地扯下头上的酒红色波浪卷假发,塞进包里,然后从包里掏出了一顶棕色齐耳短发的假发戴上,又在衣服上做了一些小动作,最后当她从小巷中走出来时,竟已经变作了另一个人。 她一直走着,脚步没有丝毫停留。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您好,希望没有打扰到您……”她开口说着,声音却竟然不是方才在校食堂里悦耳的女声,反而竟变成了低沉的男声。 “……对,是的,我已经见过她了。” “……当然,这个请您放心,请相信我们的职业素质。” “不……不不不,您想错了,事实上,我拨下这通电话是为了其它的事。”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上还未消褪的红痕――那正是安蓉蓉方才抓过的地方。 “我们需要加钱。” “如果您想要达到您预期中的完美效果。” 她笑着,一脸的胜券在握。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她离开学校的那一刻,一双眼睛终于慢慢移开了盯着她的目光,拨出了一个电话。 绍南大学食堂里,朱冰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她拿出手机,看着上头显示的名字,奇怪地皱了皱眉,起身走到食堂外,按下了接听键。 “什么事?” · 军训终于彻底结束了,在一年级大部分学生都含泪送教官的时候,安蓉蓉就像是高一时军训结束的那天一样,站在了体重秤上。 46.3kg。 安蓉蓉默然无语。 ――将近1.7m的身高,体重却只有不到一百斤……太瘦了吧,她又没准备去做模特。 四年前她一直在减肥,没想到四年后她竟然还有增肥的一天。 安蓉蓉哭笑不得。 从体重秤上下来,安蓉蓉将体重秤塞进衣柜,坐在椅子上,从抽屉里抽出了好些张社团申请书。 这些申请书里头,有新兴的动漫社、cosy社团,也有文学社、乐团、棋社,甚至还有性质与学生会差不了多少的大学生自助社……可谓是应有尽有。 但事实上,这些申请书却不是安蓉蓉自己去拿的,而是她回宿舍的路上被眼睛里冒绿光的学姐学长塞进怀里的,同样享受此待遇的还有绍南大学一干一年级新生。 上辈子安蓉蓉参加的就一直是回家社和撒欢社,于是这次一下子收到这么多各色各样的申请书,倒是让安蓉蓉升起了几分兴趣。 不过社团虽然多,可到底加入哪个社团还是要斟酌一下的。 大学里头的社团都是秉承着自愿原则,虽然说不上想进就进想退就退,但也的确没啥太大限制,可是其中有许多社团都是有演出需要的――就像是cosy社、大学生自组乐团、曲艺社等。 如果一次性加入太多社团,导致该参加的活动却因为日程太紧无法参加,最后被那些社团长礼貌地请出社团那就难看了。 所以――参加哪个好? 趁着宿舍里头没人,安蓉蓉摆出沉思者的poss,自顾自地想着。 就在这时,门外头传来了脚步声。 随着门锁的轻响,门被人从外头推开,安蓉蓉迅速收回poss,若无其事地坐在椅子上,盯着手里的申请表,一副十分认真的模样。 看到宿舍里的安蓉蓉,推门的丁沁儿一愣,道:“你没有去送教官吗?” 安蓉蓉也是一怔。 她倒是完全忘了这回事,不过安蓉蓉本来就不是什么多愁善感的人,甚至可以说是偏执而薄情,仅仅相处一周的教官自然是在她心里留不下什么,于是听到这句话,安蓉蓉只是“嗯”了一声,就没有再说什么。 丁沁儿脸上有几分不赞同,但她只是盯了安蓉蓉一眼就坐回自己的桌子前,没有说什么,而跟在她后头进门小媳妇一样的张娥更不会说什么了,倒是朱冰瞧见安蓉蓉手里头的申请表,凑了过来,十分自来熟地说道:“蓉蓉,你准备进 社团?你想去哪个社团?” 去哪个社团? 安蓉蓉想了想,从一叠申请表中抽出两张,放在朱冰面前。 ☆、第77章 chapter.77 放在朱冰面前的两张表,一张是魔术社的申请表,一张则是摄影社的申请表。 朱冰盯着这南辕北辙,完全靠不上边的两张表,愣了一下,然后语调怪异道:“你还打算去魔术社?” 摄影社就算了,竟然还有魔术社? 朱冰道:“你对魔术还感兴趣?” 安蓉蓉点点头,道:“还好吧,反正闲着没事。” 朱冰道:“可是绍南大学的魔术社出了名的偏僻人少,听说本来都快要被校方取缔了呢!” 安蓉蓉一怔。 这一点安蓉蓉倒是真的不知道。 不过―― “那……我今天下去去看看吧。”安蓉蓉的目光投向课表,“刚好下午只有一节课。” 朱冰听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拍胸脯道:“我陪你去吧!” 于是这天下午五点左右,安蓉蓉和朱冰两人便组了个两人小队,向着魔术社那头探险去了。 ――对,一点儿也没夸张,就是探险。 安蓉蓉站在校南区,瞧着眼前这杂草横生,老树二三的情景,顿时傻了眼。 此时此刻,如果天空再飞过乌鸦几只,挂起一阵不冷不暖的风的话,简直就是心理恐怖片经典开场场景。 安蓉蓉不可思议地瞪着手上的申请表,把申请表上的地址来回看了好几遍,道:“这就是魔术社?” 魔术社? 别是灵异社吧?! 朱冰倒是镇定一些,扭头四顾,身上的各种亮片装饰叮叮当当地响,好一会儿才说道:“我觉得应该再往里面走些,我记得我表哥说魔术社挺偏僻的。” “你表哥?”安蓉蓉扭头瞧向朱冰,“他也是绍南大学?没听你提过啊。” “反正那家伙没什么存在感,提不提都一样!”朱冰毫不在意地吐了自己表哥一脸槽,然后眼睛一亮,指着左手小道尽头那一座遮遮掩掩就像是羞涩少女一般的小公寓,道,“我觉得就是那里了!走,我们去看看!” 说着,朱冰率先跑向了那小公寓,转眼就把安蓉蓉忘了个没影儿。 安蓉蓉一愣,一脸无奈地追上朱冰。 一口气跑到那栋小公寓前头,朱冰瞪眼看着这座公寓,硬是半天都没敢进门。 安蓉蓉来到近前,定睛一看,只见这栋小公寓就像是七老八十的老 头儿,墙壁上爬满了皱纹,就连大门都有些歪扭,也不知道是怎么被合上的。 看着这栋好像随时都会倒塌又好像闹鬼基地的公寓,安蓉蓉和朱冰两人顿时就打起了退堂鼓。 两人默默交换一个眼神,扭头就想溜了,谁知这时两人面前的大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一个高高胖胖笑得一脸和气的小眼镜走了出来,热情地招呼道:“啊,你们两个是来报社团的吧?来来来,快进来,我帮你们登记!” 说完,那小眼镜就扭头进门,没有给两人留下一点说话的余地。 安蓉蓉和朱冰两人对视一眼,到底还是没能拉下脸来逃跑,硬着头皮进了这栋一看就知道历史十分悠久的公寓。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虽然从外头看起来这栋公寓各种寒酸豆腐渣,但是里头的布置还是十分精致的,一看就知道是用过心的。 两人稍稍松了口气,就在这时,那小眼镜递过了两杯水,一边笑道:“两位是一年级的学妹吧?其他人可不会在这个点过来!” 安蓉蓉和朱冰默然无语。 可不是嘛,如果早知道这地方偏僻不说,还能当鬼屋用的话,两人绝对会找个艳阳高照的时间过来……不,是绝对不会过来! 两人干笑一声,谁都没有说话,那小眼镜却也一点儿也没在意,噼里啪啦一通话,竟一个人撑起了场子,做出了场面十分热络的假象,还把这栋公寓给安蓉蓉朱冰两人介绍得一清二楚。 原来这栋小公寓里头,不止有魔术社一个社团,还有好几个由学生自个儿成立的名不见经传的小社团,就像是登山社――大城市里头哪儿来的山,这真不能怪没人报名;灵异事件研究社――这种社团能通过就是校方网开一面了,想要在马克思主义的红旗下揽成员那是决计没可能的;以及跑酷社、德玛西亚社等等。 这些社团都跟魔术社差不多,成员和经费一样少,于是只能合租了这边一个破旧的小公寓,想着到不得不散伙的时候,他们也不至于一个人凄凉地吃散伙饭。 而这个时候,魔术社的社长恰好不在,而眼前的这个小眼镜却是灵异事件研究社的成员。 听到两人没有加入灵异事件研究社的打算,小眼镜――也就是高鹏,遗憾地叹了口气,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瞧了两人一眼后,指向二楼,告诉两人魔术社的社长应该很快就会回来后,就垂头丧气地坐回了书桌前。 早已在心中打定主意要溜走的两人又怎么会留下。 于是两人没有向着高鹏所指的二楼走去,反而默默地移向了门口。 路过高鹏的书桌时,安蓉蓉多看了一眼,只见桌子上堆着各种各样的书籍报纸,安蓉蓉甚至还看到了保存良好的时间为十多年前的旧报纸! 向前走出两步,安蓉蓉突然心中一动,凑到高鹏面前,笑盈盈地说道:“学长,你竟然收集了这么多旧报纸吗?” 美人突然凑这么近,就算高鹏自诩已经将人生都献给了伟大的灵异事业,也不由得小心肝砰砰跳,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道:“是……是的。” 高鹏推了推眼镜,严肃道:“世界上其实存在许多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事,就像是麦田怪圈、幽灵船队、百慕大三角……等等。不过除了这些之外,很多灵异事件其实就存在于我们身边,只是我们从来没有注意而已,而收集旧报纸,其实是一种很有效的搜罗信息的手段,比如说我发现――” 眼看高鹏打开话匣子就要说个没完,安蓉蓉赶紧打住,道:“那学长这里有十八年前的报纸吗?” 高鹏一怔,倒是没想太多,毫不犹豫道:“当然有!别说是十八年前,就算是二十多年前的我都――” “咳咳。”轻轻咳嗽两声,安蓉蓉打住了高鹏的滔滔不绝,道,“听说十八年前有一起闹得挺大的连环车祸……学长知道吗?” “车祸?”高鹏想了想,摇摇头,眼看安蓉蓉不由得露出了几分失望之色,顿时起身翻出一本册子递给安蓉蓉,自豪道,“虽然我没有印象,但是我整理过近二十年的所有有关车祸的报导!为了防止报纸损坏,我都把报纸剪下来贴在这个册子里头了!” 安蓉蓉:“……” 接过册子,安蓉蓉道了声谢,然后站在一边翻了起来。 而事实上,安蓉蓉也很快就翻到了自己想要看的东西。 “……帝都外xx路上,xx时xx分,因司机醉驾而导致一场连环车祸……在这场车祸中,丧生人员有xx、xxx、安继文等……” 在看到那三个字时,安蓉蓉的手一颤,险些没有将手中的册子摔在地上。 父亲…… 这就是……她的父亲。 她从未谋面的父亲。 一边的朱冰等了良久,见安蓉蓉迟迟没有放下手中的册子,顿时凑了过来,定睛一瞧,出声道 :“你对这个有兴趣?” 安蓉蓉神色有些难看,强笑道:“还好吧。” 安蓉蓉心中涌起一股酸涩,不知怎么都退不下去。 她默然不语,倒是一旁的朱冰又看了几眼,突然轻“咦”一声,喃喃道:“诶?是这个啊……” 安蓉蓉心中一跳,扭过头瞧着朱冰,道:“怎么了?” 朱冰迟疑一下,声音里罕见地有些犹豫,道:“不知道是不是我记错了……不过我记得我小时候好像听我爸和我表哥提过几句,而且这件事里有个人身份不太一般,所以我……咳,我的意思是,我有点印象。” 安蓉蓉追问道:“什么印象?” “挺……不可思议的印象?”朱冰想了想,道,“听说这场车祸特别惨烈,死了好多人,但那个醉驾的司机偏偏没有死。那个时候别人都以为司机走大运了,捡了一条命。谁知道刚感慨没多久,那司机搭别人的车回老家,经过那条路的时候竟然被另一个醉驾司机撞死了――就在同一条路!”顿了顿,朱冰又补充道,“其实我表哥跟我说起的时候,都是当鬼故事来吓唬我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听到这里,安蓉蓉的背后不知道怎么冒出了一阵冷汗。 ――如果我告诉你,那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呢? 那个怪盗小姐的话又在安蓉蓉耳畔响起。 不像道听途说的朱冰,安蓉蓉只是听了个大概,就知道里头一定有问题。 醉酒肇事,在那个年头最多就也判个几年,如果有钱,甚至不用坐多久就能捞出来。 可是那个司机撞死的其中一个人是她的父亲安继文,是安家的人,安家怎么肯善罢甘休?虽然不至于一定要让司机判死刑,但是怎么可能让那个司机“没多久”就出狱回老家? 回老家就算了,最后竟然还在同一条路上被撞死了……如果说这里头没问题安蓉蓉都不信! 但问题就是――这里究竟藏着什么? 是安家出手弄死了那个司机吗? 安蓉蓉不信,因为她的叔叔安继宗绝不是这样的人……那么是谁? 是谁一定要那个司机死? 安蓉蓉感到有些发冷,对那个怪盗小姐的话在此刻竟是信了七八分。 一旁的朱冰眼看安蓉蓉竟然又发起楞来,顿时奇道:“你对这件事怎么这么有兴趣?” 安 蓉蓉回过神来,强笑一声,刚想掩盖过去,就听朱冰道:“如果你真的有兴趣的话,我倒是可以找点当时的资料给你,保证比这个报导详细!” 安蓉蓉一怔,而后不可抑制地露出了惊喜的神色:“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没事!”朱冰豪气冲天地一拍胸脯,道,“举手之劳,而且当时开学的那天多亏了你了,不然我如果真的把安那家伙揍了一顿最后又在抽屉里找到钱包可不好收场了!” “而且,我们是朋友嘛!”朱冰笑嘻嘻地说着。 安蓉蓉又是一怔,心中涌出一股暖意,慢慢弯出一个忍俊不禁的笑意,道:“对,我们是朋友。” ☆、第78章 chapter.78 虽然安蓉蓉早就已经让人去查这件事,也知道过不了多久这件事的大致情报就会送到她的邮箱……但是她依然等不及了。 安蓉蓉本以为她是不着急的。 ――就算她父亲的死里隐藏着那么多的异状……那又怎么样? 她从来没有见过她的父亲,从来没有。 所谓的血缘,对于安蓉蓉来说从来都是个笑话――一个骗她叫了那么多年爸爸的叔叔,一个想要掐死她的母亲……除了姥姥真心实意地待她,她有什么亲人? 一个都没有。 她本来应该悲伤的,但事实上她已经悲伤过了。 所以她早已经不在意所谓的“亲人”了,更何况是一个从没见过的,只存在于他人口中的亲人。 ――安蓉蓉本是这么以为的。 但当她知道她可以从他人口中提前得到自己想得到的消息后,她却怎么也忍不住了。 所以她才会贸然开口询问关于十八年前的车祸,会迫不及待地向朱冰要来那些资料。 她到底还是在意得吧? 安蓉蓉这样想着,但她还没有等到朱冰的资料,就先一步等到了廖天明的电话。 廖天明的电话打来的时间是晚上,那时的安蓉蓉正在上课,选修课欧洲音乐史。 作为一个本打算随便学学奈何摊上一个特别较真的老师,安蓉蓉听课听得简直是痛不欲生,但身为一个以省第二名考进来的好学生,安蓉蓉却怎么也没办法下定决心逃课,而就在这时,廖天明的电话到了。 安蓉蓉坐在阶梯教室的后头,低头躲过老师的视线,偷偷摸摸地接了电话。 “喂?喂喂喂?”大大咧咧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过来,听在安蓉蓉耳里就像是打雷似地,把安蓉蓉吓得心跳都停了两拍。 ――自从安蓉蓉开始向好学生转变后,她就发现自己似乎得了“怕老师综合症”,具体表现为怕老师、怕老师,和怕老师。 安蓉蓉做贼心虚地抬头向讲台上的老师瞧了瞧,眼见老师没有注意到这头,这才松了口气,压低了声音道:“你打电话来做什么?” 那头的声音奇怪道:“你声音怎么这么小呢?” 安蓉蓉气急败坏:“我在上课!!” “嗐,你还上什么课啊!上课不就为了赚口饭钱嘛!我早说过来只要你肯来演戏,我保证把你捧红!到时 候我们双剑合璧,财源滚滚,多好!” 安蓉蓉皮笑肉不笑:“我觉得你还是跟你家那口子双贱合璧的好。” “嘿你这丫头,我怎么总觉着你在骂我呢?” “不用觉得,我刚刚的确是在骂你。” “喂!!!” 胡扯告一段落,安蓉蓉又偷偷摸摸地瞧了一眼老师,然后把手机换了个边耳朵,不耐道:“有话快说!” 廖天明听了,顿时也没有再废话,直奔主题道:“丫头,有件事得请你帮忙。” 安蓉蓉奇怪道:“大导演,你还有事让我帮忙?你现在不是正顺风顺水着吗?” 安蓉蓉这话说得也没错,自从拜了名导贺老爷子为师后,廖天明总算是时来运转,再加上他才华卓绝,性格还勤学好问――殊不知多少天才就是毁在自我放纵上――于是路也是越走越平,现在的廖天明虽然称不上名导,但是叫一声大导演还是没错的。 再加上廖天明还有贺老爷子的人脉,于是对于这么一个大导演别人巴结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能遇到什么要她来帮忙的难题? 廖天明也没有卖关子,直说道:“我现在拍的新片你知道吧?” 安蓉蓉想了想,道:“《天光》?” 《天光》名字挺烂,芯子倒是不错,一句话概括就是在一个不指名道姓的战乱年代里头,一个名妓和一代王爷的爱恨情仇。里头有狗血、有爱情、有武侠、有家国天下……总的来说,这基本上就是一部名导拍会红一般导演拍会扑的片子。 听到廖天明肯定的回答,安蓉蓉顿时奇怪了,道:“它怎么了?” “一个重要角色废了!”廖天明说到这里,声音隐含怒气,“那个蠢货我让她滚了,于是现在我没有人可用了。”廖天明顿了顿,然后声音一扫方才的怒气,谄笑道,“蓉蓉你会帮我的对吧?” 安蓉蓉面无表情道:“请容许我告诉你我的职业是学生而不是人贩子。” “你想什么呢!”廖天明大手一挥,“我的意思是让你顶上啊!你有时间没?我保证,包吃包住包车费!就是几段台词,来回三天保证搞定!” “就几段台词你还让我飞你那儿演?”安蓉蓉几乎想要敲开这家伙的脑袋看看里头想的到底是什么,“这种角色你随便找个人顶上不就行了?!” “都说了她很重要啊!”廖天明的声音很委屈,“是名妓逢香,你 还记得吗?” 安蓉蓉想了想,倒是想起了这么个人。 在天光的剧本里头,女主小时候其实本是好人家的姑娘,但是却遇上了拐子将她拐走,卖给妓院。而女主也着实是个早熟、聪明又识时务的姑娘,她不像其它被拐来的姑娘,她一点也不哭闹,虽然心里一直没有放弃逃走,但却十分乖巧十分配合,再加上人又长得漂亮,于是也没吃什么苦头,很快就被老鸨交给了当时的第一名妓逢香来调|教。 名妓逢香事实上是一个好人,但她的下场却十分悲惨,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在剧本里露面基本都在女主的回忆里,只是起到一个警示女主,告诉女主凡是三思而后行,并为女主和王爷的相遇奠定了基础罢了。 这样一个角色要说多重要,事实上也没多重要,但要说难不难演,那肯定是十分难演的,因为逢香事实上是个三面人,也就是面对客人优雅知礼懂进退,面对老鸨和其它姑娘时冷若冰霜,而独处又忧郁甚至带着几分软弱的人。 这样三种可谓是截然不同的性格,能把握好的不肯来演这个小角色,而肯来演的都是演技十分一般的人,于是这简直就把完美主义的廖天明给逼疯了。 于是最后廖天明没法了,就打上了安蓉蓉的主意。 得知事情始末后,安蓉蓉简直要鄙视他了。 “事实上是这样的。”安蓉蓉清了清嗓子,刚打算信口雌黄,但却被知道安蓉蓉胡扯本领的廖天明率先打断。 “这是一个很有挑战性的角色。”廖天明缓缓道,声音里头带着诱惑,“这是一个只有演技十分出众,容貌也要十分出众的人才能达成的角色……所有人都做不到,只有你做到了,并且只有你能够做到……这样的感觉是多么好?” “想要用演技来征服那些人吗?你想想,当电影播出后,你就将成为逢香,逢香就是你――一个只由你来演绎的,一个独一无二的人。你的戏份虽然不多,但是你却无人能够超越!当有一天,别人提到《天光》时,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女主角,也不是男主角,而是你的话……将是多么荣耀的一件事?是多么值得自豪的事?!” “因为你征服了他们!” “而我认为,也只有你能够征服他们!” 虽然知道廖天明纯粹就是在扯淡,但是安蓉蓉心理挣扎了一下,道:“……帮我请假。” 好吧她还是被说动了,不过――反正只有三天。 安蓉蓉这样想着,下课后回到宿舍,默默把行李一卷,就往床上一躺,养精蓄锐,准备第二天一大早就去赶飞机。 到了第二天,安蓉蓉同宿舍里头的人含糊交待一句出门几天后就急急忙忙提着小行李箱,直奔机场。 但令安蓉蓉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安蓉蓉出校的那一刻,她却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卫天昊。 看着安蓉蓉手边虽然小,但却万分刺眼的行李箱,卫天昊简直要吓傻。 “你你你你你被退学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安蓉蓉气笑了,伸手就想要向卫天昊头上招呼一下,但奈何这小子这两年里头也不知道吃了什么,个子蹭蹭往上蹿,就算以安蓉蓉现在一米七的身高也够不着那厮的脑袋。 卫天昊这时也发现了这一点,眼睛一亮,伸手按着安蓉蓉的脑袋一顿乱摸,哈哈大笑,得意洋洋,一脸欠揍模样两年都没变过。 安蓉蓉冷眼瞥了卫天昊一眼,突然抬起脚来向着卫天昊的膝弯就是一踹。 卫天昊踉跄一下,安蓉蓉则是伸手向着卫天昊脑袋一按,摸狗头笑而不语。 卫天昊:tat可恶…… 打闹一番,安蓉蓉抬手看了看手表,道:“快要赶不上飞机了,我先走了,拜!” 留下这句话,安蓉蓉拖着行李箱就想要离开,但卫天昊敏锐地听到某个关键词,一把捉住安蓉蓉的手腕,道:“赶飞机?你要去哪儿?” 安蓉蓉想了想,觉得告诉卫天昊也没关系,于是草草解释几句后拖着行李箱就走,但却又一次被卫天昊捉住手。 “等等等等!廖天明?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在哪儿认识的?他为什么找你拍电影?你不是哲学系吗?” 安蓉蓉瞪着卫天昊,道:“你哪来那么多问题啊?!” 卫天昊一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站在这里死皮赖脸就是不想要安蓉蓉去见那个什么廖天明。 想了想,卫天昊严肃道:“一个女孩子老是一个人飞来飞去不安全!” 安蓉蓉想了想自己的力气,觉得卫天昊说的大概是“一个女孩子老是一个人飞来飞去,如果被人盯上的话那个人会变得很不安全”。 也没等安蓉蓉说别的,卫天昊又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安蓉蓉瞪大眼,沉默半晌,道:“不好意思风太大我没听清。 ” 卫天昊毫不含糊地重复了一遍:“我跟你一起去吧!” 安蓉蓉沉默片刻,对上卫天昊坚持的目光,到底叹了口气,道:“好吧。” “我们走吧。” 听着这句话,卫天昊眼睛一亮,笑得一脸傻样。 “我们走吧!” ☆、第79章 chapter.79 廖天明拍电影的地方,是在国内著名的“影视城”江迭市。 当安蓉蓉到达江迭市找到廖天明的时候,他正一脸黑面包公的形象,口沫横飞,愣是把他对面的一个女演员喷得狗血淋头,简直让那泪眼汪汪的姑娘恨不得夜深人静偷偷吊死在廖天明家门口。 安蓉蓉抽了抽嘴角,但这样状态的廖天明安蓉蓉见得也不算少了,于是心里也没什么诧异之情,可第一次见的卫天昊却是张大了嘴,目瞪口呆地瞧着廖天明,下巴都快掉了。 这就是最近如日中天风靡全国的新兴导演廖天明? 这跟泼妇有啥区别? ――事实上还是有的。 一边骂着还有心思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廖天明第一时间就瞧见了走过来的安蓉蓉,于是他赶紧把面前的女演员骂完拎到角落蹲着,然后换上一脸的喜气洋洋的表情向安蓉蓉走来,伸手就想要一个夸张的拥抱:“蓉蓉诶我可想死你了!” 廖天明向着安蓉蓉一扑,却扑了个空,扭头一看,才发现安蓉蓉被一个高高瘦瘦的小子拉到了一边,而那个高高瘦瘦的小子还用一种小红帽看大灰狼的表情瞪着他,好像他会吃人一样。 廖天明顿时就不高兴了。 什么眼神啊这是? 他这么英俊潇洒和蔼和亲魅力上及八十岁大妈下及八岁小萝莉哪一个不为他倾倒?这冒出来的小子是哪位?! 但还没等廖天明开口喷他,那小子就开口了,道:“你就是廖天明?” 那小子说着,口气咄咄逼人。 廖天明一挑眉,理都没理卫天昊,扭头向着安蓉蓉道:“这厮谁?” ――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卫天昊瞬间炸毛:“喂!我说你――” 安蓉蓉淡定地按住炸毛的卫天昊,道:“家属。” 卫天昊一愣,然后尾巴都翘了起来,得意洋洋道:“对,我就是蓉蓉的哥――” 安蓉蓉伸手拍在卫天昊的后脑勺上,把卫天昊没说完的话拍回肚子里,神色越发淡定了,向廖天明补充道::“小弟。” “原来如此!”廖天明恍然大悟。 卫天昊再度炸毛:“谁是你小弟啊!!” 但这一回,安蓉蓉和廖天明谁都没理他,自顾自地说着,三下两下敲定时间和报酬,然后廖天明摸起一边的喇叭继续拍摄,安蓉蓉则是伸手拉 着卫天昊掉头就走。 “等等!”卫天昊一愣,“我们这就走了?” 安蓉蓉解释道:“我的第一场拍摄在今天晚上,但是现在是白天,所以我们应该趁现在休整一下,顺便吃点东西――对了你不饿吗?” 饿? 卫天昊回想了一下,才发现两人上飞机太急,早饭没吃就算了,还嫌午饭难吃于是也没吃饭,所以两人现在等于是一块儿饿了一天了。 想到这里,卫天昊的肚子十分及时地“咕噜”一声。 卫天昊捂着肚子,皱了皱脸,安蓉蓉则是揶揄道:“看来还是很饿嘛!” 说到这里,安蓉蓉的话还没落音,又是“咕噜”声响起。 卫天昊盯了安蓉蓉一眼,揶揄道:“看来你也很饿嘛!” 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毫不客气地将行李箱塞到卫天昊的手里,安蓉蓉从报刊亭里头拿出一份“江迭市旅游指南”,随手翻翻,指着市中心的一个地儿说:“我记得这里有个小餐馆东西挺好吃的,你要去么?” “……”卫天昊道,“你都知道了地儿了还拿一份旅游指南装模作样干嘛?” 安蓉蓉一挑眉:“你难道是第一天才知道我是装逼犯吗?” 卫天昊:“……” 全面败退的卫天昊眼睁睁地看着安蓉蓉提着行李箱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后就变成了身穿纯白长连衣裙,长发及腰,笑得羞涩纯洁的小白花。 卫天昊呆呆地盯着安蓉蓉看,然后在大热天里头感到一股寒意窜上来,让他忍不住抖了抖。 “你……你……你干嘛?”惊吓过度的卫天昊说话都开始结巴了。 安蓉蓉在路人痴迷的目光下羞涩地笑着,小碎步走到卫天昊身边,然后手肘一拐捣在卫天昊的肚子上。 “这眼神什么意思啊?小心我揍你哦!” 卫天昊吃痛,委屈地捂着自己的肚子,乖乖地提过安蓉蓉塞来的行李箱,小小声地说:“可是你这个形象太过了吧?你明明是女魔……咳咳,我是说你没必要这么穿吧?” “你懂什么?”安蓉蓉走在卫天昊身边,不紧不慢地拢了拢自己的头发,道,“这是在给晚上的戏找感觉!” 卫天昊怀疑道:“真的吗?” 安蓉蓉信口胡扯,面不改色:“当然是真的!” 就 在卫天昊半信半疑中,两人招了个的士,先将行李箱扔在酒店,然后安蓉蓉走在前头一边领路一边声情并茂地介绍江迭市,卫天昊则是一边抱着《江迭市旅游指南》跟在后头一边把旅游指南翻得哗啦啦响。 走过半条街,就在安蓉蓉深情地介绍江迭市各色小吃的时候,卫天昊终于忍不住了,道:“你刚才那段话我怎么听得这么耳熟呢?” 安蓉蓉诧异状:“诶?真的吗?” 卫天昊实诚地把旅游指南翻到132页,指着上头介绍江迭市小吃的那一段,诚恳道:“你看,一模一样呢!” 安蓉蓉瞪着卫天昊半晌,看卫天昊依然是一脸迷茫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伸手拍在卫天昊后脑勺上。 “笨!你就不许我把这些背下来啊!” “背的?”卫天昊愕然。 背的还说得好像是自己亲身体验一样? 他刚刚真的就信了好么! 对上卫天昊的目光,就算是脸皮厚如安蓉蓉也忍不住了,恼羞成怒地想要去踩卫天昊。 卫天昊敏捷地跳开,哇哇大叫:“恼羞成怒也不能谋杀啊!你看你的鞋子,真踩下来可就要半条命了喂!” 安蓉蓉越发羞恼,连自己的形象都顾不上了,跟卫天昊在大街上就这样追打起来。 但奈何卫天昊人高腿长跑得快,两步就跑到了安蓉蓉前头,还有心思回头撩贱,于是越发把安蓉蓉气得牙痒痒。 “有本事你别跑!” “不跑才傻呢!” 两人就这样追打着,竟然十分精神地跑过了大半条街,直到卫天昊被一辆违规停靠的车辆拦下,这才被安蓉蓉追上,敲了满头包。 终于出了一口气的安蓉蓉拍拍手,扭头打量四周,想看看他们跑到了哪儿,而一边默默蹲着的卫天昊则是恼怒地瞪着面前这辆违规停车,挡住他路的豪车,恨不得在上头瞪出一个洞来。 但是还没等卫天昊练成他的眼神杀人大|法,面前这辆豪车突然摇下了车窗,露出一张熟悉的俏丽面容,惊愕地说道:“天昊?你……你怎么在这里?” 卫天昊一愣,抬起头来,对上那张面容,茫然眨了眨眼。 还没等卫天昊作答,车窗又凑过来另一张柔美的面容,紧张地看着卫天昊,脸上的神色就像是被巨大的惊喜击中,甚至连话都说不稳了,结结巴巴地说道:“好……好巧啊……卫同学…… 没想到我们……我们竟然能在这里遇见。” 卫天昊:“……” 等等这谁? 卫天昊想了好一会儿都没想出来这两个小姑娘是谁,又怎么能够一口道出他的名字,于是忍不住想要回头求助安蓉蓉,但就是这样一扭头,便看到前头又一辆豪车停下,摇下车窗,露出一张俊美的面容,向安蓉蓉笑了起来,熟稔道:“早听说阿明说你会过来,没想到蓉蓉你竟然来得这么快!” 卫天昊:“……” 卫天昊顿时不高兴了。 ――嚓,这谁啊!蓉蓉叫得这么亲热? 快过来受死!! ☆、第80章 chapter.80 先不说默默在一边画圈圈打小人的卫天昊,安蓉蓉看着车窗后的脸,顿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贺璋?” 在安蓉蓉面前的,赫然就是几月不见的贺璋。 是的,的确是几月不见。 也是托了廖天明的福,安蓉蓉才知道贺璋这个不显山露水,曾被她以为是个小歌星的人竟然是个富三代,也就是廖天明他导师贺老爷子的孙子,闻和娱乐公司董事长贺闻的儿子。 安蓉蓉就想不通了,怎么一个个来头大的家伙都跑到了岐水镇?卫天昊那个家伙在岐水镇蹲着长霉也就算了,怎么贺璋也去了? 当然,这一点安蓉蓉是没有问过贺璋的。 在安蓉蓉和廖天明交好,跟着廖天明到处跑到处演的那段时间,贺璋也被贺老爷子一声令下,暂时抛下学业,跟着廖天明到处跑,美名曰“历练学习”。也就是在那段时间,安蓉蓉跟贺璋倒是保持了不错的交情,但也只能说不错罢了,如果真要说到深入了解,那是远远不够的。 不过虽然如此,两人到底也算是朋友,于是安蓉蓉笑了起来,道:“你不是回去继续你的学业了吗?怎么今天来这儿了?” 贺璋眨眨眼,语气带着几分俏皮和揶揄,道:“你不是在上你的大学吗?怎么今天来这儿了?” 安蓉蓉一怔,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过话说到这里,安蓉蓉也没有再继续问了,而是把一边默默打小人的卫天昊拉过来,道:“给你介绍一下,这是――” 还没等安蓉蓉说完,一个带着浓浓敌意的声音响起,道:“喂!你谁啊!懂不懂礼貌?没看到我们在说话嘛?!” 安蓉蓉一怔,讶然望去,这才发现在卫天昊原来站着的地方还有两个姑娘围着他。原本安蓉蓉以为那两位只是打酱油的,所以也没注意,谁知道竟然是在跟卫天昊说话的…… 安蓉蓉向着那两个少女一指,好奇道:“你认识她们?” 卫天昊茫然摇头:“不认识。” 安蓉蓉:“哦,这样啊,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 “喂!!!”戴墨镜的少女怒发冲冠。 气冲冲地冲到两人面前,戴着墨镜的少女一把把卫天昊拉过来,摘下自己的墨镜,把自己脸凑到卫天昊面前,道:“是我啊!我啊!杜玫玫!你不认识了?!” 卫天昊依然是茫然摇头,那名为杜玫玫的少女顿时气得一 佛升天二佛出世,又把她身旁的那个面容柔美的少女拉过来,说话就像是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地说着:“那她呢?婉君呢?徐婉君,你也不认识?!” 卫天昊十分无辜,道:“可是,我真不认识你们啊!” 这句话一出,不但是徐婉君,就连杜玫玫也是一脸打击过大的表情。 安蓉蓉和贺璋在一边看着有趣,谁都没有插话。安蓉蓉更是狠狠心,无视了卫天昊小狗般求助的眼神,只装作什么都没看懂,眨巴着眼睛,露出一个无辜的笑。 ――这个家伙! 知道安蓉蓉是铁了心看热闹了,卫天昊硬着头皮扭过头来。 如果是以前,卫天昊大可大手一挥,管别人去死,但是现在脱离了中二期,卫天昊也不能一甩手嚣张说“你们谁啊,别攀亲戚,走走走”,于是他忍了又忍,干巴巴地说道:“我觉得,你们大概是认错人了吧。” 谁知道这话一出就捅了马蜂窝了。 杜玫玫顿时炸了,愤怒地指着卫天昊,道:“你怎么能这样?!婉君她喜欢了你那么久,你说一句‘认错人’就可以算了吗?!卫天昊啊卫天昊,没想到你长得人模狗样的,心里却这么脏!” 心里好脏的卫天昊:“……” 杜玫玫说完了,不等卫天昊说话,徐婉君便含泪拉住了杜玫玫,哽咽道:“别说了,玫玫,我……我不怪他……是我奢求了……” 这回被气死的人变成了卫天昊了。 说实话,卫天昊觉得自己都快有窦娥那么冤枉了! 别看眼前这两个女孩子一唱一和说得他跟什么人一样,可是关键是――他真的完完全全不认识她们啊! ――在污蔑他他就报警了啊! 可还没等卫天昊从口袋里头摸出手机,一旁的安蓉蓉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沉下脸来,道:“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们说你――”安蓉蓉瞧了徐婉君一眼,“跟阿昊有一些超脱友谊的关系,然后又说阿昊人品败坏……请问你们有什么证据?” 原本安蓉蓉还以为这是一个日常认人的故事――别人不知道,但是安蓉蓉再清楚不过了,别看卫天昊一脸精明精英的样子,事实上这家伙是半个脸盲,如果不是安蓉蓉当年揍他揍得狠,卫天昊这家伙怕是根本记不得安蓉蓉长啥样。 所以在安蓉蓉看来,卫天昊的日常就挺有趣了。 跟人见面,认不 出人,被揍,第二天见面,依然认不出来,再被揍……如此反复循环,直到这家伙认得人为止,所以在一开始,安蓉蓉以为卫天昊又一次进入了这样的日常。 可是谁知道最后竟然变成了这样? 诋毁她,安蓉蓉还能当做别人在放屁,但是诋毁卫天昊,她可就忍不住了。 这时,杜玫玫徐婉君两人的目光终于从卫天昊移到了安蓉蓉身上。 杜玫玫狐疑地看了安蓉蓉一眼,傲慢道:“你是什么人?我们说话,关你什么事?!” 安蓉蓉皮笑肉不笑地扯过卫天昊,挽住卫天昊的手,用同样傲慢的声音道:“我是他女朋友,他是我男朋友,你说关不关我的事?” “什么?!”杜玫玫和徐婉君同时失声道。 如果不是安蓉蓉眼疾脚快一脚踩在卫天昊的脚上,恐怕叫出这句话的人还有卫天昊。 用眼神示意卫天昊闭嘴,安蓉蓉继续道:“所以,作为阿昊的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阿昊什么时候跟你们有一腿了?” 除了女朋友这件事,其它的事上安蓉蓉倒还真是没有说假话。 在过去两年里,安蓉蓉和卫天昊一直保持着联系,所以安蓉蓉对于卫天昊虽不能够说是连他每天做了什么都十分了解,但是卫天昊有没有喜欢什么人安蓉蓉是绝对知道的。 因为卫天昊这家伙,就是传说中智商太高导致情商太低的典型教材,眼看都快二十了,情窦都没开,要说他喜欢上什么人或者说玩弄了什么人的感情,安蓉蓉绝对第一个冲上去打脸。 ――她的小弟都敢来污蔑?找死吧这? 听到安蓉蓉这么不客气的话,杜玫玫脸都气白了,而徐婉君则是神色闪烁一下,转眼就换上一脸凄哀的神色,跟杜玫玫小声说了什么,然后死拉活拽地将杜玫玫塞回车内,甩了卫天昊和安蓉蓉两人满脸尾气,飞一样地走了。 一场闹剧就这样虎头蛇尾地结束了,只留下一脑门问号的卫天昊和满脸沉凝的安蓉蓉。 卫天昊忍不住道:“她们两个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啊?!” 突然冒出来又突然走掉,嘴里还念叨着牛头不对马嘴的东西,卫天昊觉得他没有打电话给精神病医院已经是十分厚道了。 可一边的安蓉蓉却不像卫天昊这般大条,只以为是碰上两个神经病。 她沉默半晌,到底还是没法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想,于是也只能 说道:“你以后还是小心点吧。” 卫天昊一怔:“什么?” 安蓉蓉向杜玫玫和徐婉君两人消失的方向沉吟一会儿,但到底还是摇头,道:“你小心点就是了。”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个徐婉君应该是―― 安蓉蓉叹息一声,不再想这件事,而是换上一副笑脸,道:“来,阿昊,这是我朋友,贺璋。” 安蓉蓉转头向贺璋道:“呶,这就是我说的那个笨小子卫天昊。” ――那个笨小子是怎么回事? 卫天昊差点没有再度炸毛,而贺璋则是含笑看着卫天昊,揶揄道:“蓉蓉你的男朋友嘛!我知道我知道,久闻大名!” 卫天昊:“……” 久闻大名是什么意思?! 而且……等等啊,他什么时候成了安蓉蓉的男朋友的啊?! 卫天昊脸忍不住红了,但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气红的还是羞红的。 可安蓉蓉就没什么顾忌了,大手一挥道:“什么男朋友啊!是小弟,小弟!刚刚我随口胡诌的女朋友你也信么?” 本来还小心肝砰砰直跳的卫天昊瞬间哀怨了。 ――怎么能这样…… 他刚刚真的信了好么! 卫天昊懊恼地想要蹲在一边画圈圈,而贺璋却是瞧了瞧安蓉蓉,又看了看卫天昊,然后露出一个了然的笑意。 “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安蓉蓉:“……” 这是啥意思? 这种语气闹哪样呢? 但没等安蓉蓉反驳,贺璋就笑着:“所以,你们这是准备去哪儿?” 安蓉蓉终于想起被忘在一边的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诚实道:“准备去吃饭呢,阿昊他饿了。” 卫天昊:“……” 说得好像你不饿一样! 不要什么事都栽在他身上啊! 卫天昊越发哀怨了。 贺璋笑了笑,道:“刚好我也没吃呢,来吧,我请客!” ☆、第81章 chapter.81 夜晚很快降临大地。 安蓉蓉坐在化妆室里头,任化妆师在自己脸上涂涂抹抹,自己则是抓紧时间背着台词。 虽说安蓉蓉演饰的逢香只是一个小龙套or小炮灰,但是以廖天明精益求精的态度,肯定是不会让安蓉蓉敷衍过去的,不然也不会把原定的演员踹了,又把安蓉蓉诱惑过来。 不过时间问题却的确是安蓉蓉的硬伤——下午才到的江迭市,晚上就要赶鸭子上架去演戏,要知道,她才拿到剧本没两个小时啊! 但是有压力才有动力,不是吗? 安蓉蓉本来就自负聪明决绝顶,怎么可能在这种事上认输认怂? 而事实也证明了人的潜力都是逼出来的,仅仅两个小时,还真的就让安蓉蓉把自己的剧本背了个七七八八,大致人物情感也揣摩得差不多了。 于是现在就只剩下实践了。 想到这里,安蓉蓉微微眯起眼。 · 月色低垂,在泛着莺声燕语的春香阁不远处的一栋阁楼里,逢香倚窗而立。 她很美。 她知道自己很美。 但她却恨自己为何这般美。 她也曾是好人家的姑娘,但最后,父死母丧,她被她的叔叔以十两银子卖给春香阁,从此以后就做起了这种皮肉勾当…… 多么可笑。 她早该在她踏入春香阁的那一天一头撞死的,可是她却不敢。 她不敢。 她怕死,更怕疼。 她是个胆小鬼。 可是……谁又能不怕死呢? 逢香低下头来,注视着阁楼外头泛着粼粼波光的小塘,但就是这一眼,她便瞧见了在假山后头行那苟且之事的两人,那暧昧的话语也飘到了她的耳畔。 逢香如遭雷殛,厌恶地将小窗用力阖上,但阖到一半时却又怔在原地,落下泪来。 她又有什么资格厌恶他们呢? 她跟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就在这时,她听到敲门声响起。 逢香惊得跳了起来,赶紧擦干眼泪,冷声道:“谁?” 一个软糯的童声在门外响起,道:“小姐,我……我是花沉……我……我可以进来吗?” 逢香一怔,这才想起花沉应是前些天妈妈分给她的女童的名字。 若她没记错的话,她当年来到春香阁,也正是这个年纪。 她怅然一声长叹,向来对春香阁中人不假辞色的她不由得缓和下面容,道:“进来吧。” 女童心中怀着对春香阁里著名的冰美人的惧怕和忐忑,轻轻推开门,然后就呆立在了原地。 这时,月色正好。 佳人倚立窗边,素色的衣衫合着三千青丝被风吹起,而佳人却似是未觉,向她露出了一个像是高悬的月色般清冷渺渺的笑意。 “你就是花沉?” 女童恍惚间听到这个像是月神一般的人同她说着。 “我是逢香。” · “ok!今天就到这里,收工!” 一听到这句话,上一刻还端着架子的安蓉蓉瞬间松了口气,一把抄起一边的扇子用力扇了起来,完全没有注意一边演饰女主角小时候的小姑娘露出的幻灭的表情。 拍摄场地开始忙碌起来,无数工作人员出出进进,收东西的收东西,卸妆的卸妆。 等在一边的卫天昊则是趁着这个时候跐溜一声蹿了过来,狗腿地忙前忙后,一会儿递个水一会儿把个扇。 安蓉蓉一把摁住卫天昊,狐疑地瞪着他瞧个没完,道:“你怎么了?鬼上身?!”以前怎么不见他这么殷勤? 廖天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调笑道:“这小子可是被你的‘逢香’征服了,知道吗?哎呀哎呀,其实这也不奇怪,逢香的人设本来就是大部分男人心中的梦中女神,这小子一下子被俘虏了也是正常的嘛啊哈哈哈。” 啊哈哈你个头啊! 卫天昊瞪着一脸“我早就知道你小子”的廖天明,气得肝疼。 “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的是逢香?我明明喜欢的是蓉蓉演的逢香!”说到这里,卫天昊扭过头来,眼睛亮晶晶地瞧着安蓉蓉,道,“蓉蓉你刚刚真是太厉害了!我刚刚都以为你就是逢香了!” 卫天昊毫不吝啬自己的溢美之词,噼里啪啦一大串话把安蓉蓉说得简直是天上有地下无,让一边的廖天明忍不住咂舌,嘀咕道:“这才是真·狗腿啊!” 明显安蓉蓉也受不了卫天昊这样一本正经地狗腿,只见安蓉蓉脸色微红,伸手把卫天昊推开,用力拍着卫天昊的头,道:“你收敛一点啊!我听得都肉麻!!” 卫天昊神色十分无辜,语气十分真诚 ,道:“哪有肉麻,我很认真的啊!” 是的,卫天昊的确是十分认真地说出这些在别人听来十分肉麻的赞美之词的。 在卫天昊看来,安蓉蓉缩演饰的那个逢香,就好像真的焕发出了属于“逢香”的生命一般,甚至给了卫天昊熠熠生辉的错觉。 明明是夜晚,明明在这个拍摄场地的不远处就是极具现代化气息的高楼大厦,但是在“逢香”望过来的那一刻,他甚至忘记了呼吸,就这样呆呆地瞧着戏中人一语一笑,直到缺氧的窒息感将他唤醒。 所以在卫天昊看来,他并不是在赞美安蓉蓉,他只是在述说他的感受而已。 在他的心中,方才的安蓉蓉的确就是像太阳那样耀眼,让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让他甚至忘了自己身处何地,让他再也注意不到别人! 安蓉蓉:“……” 就是这样才更肉麻啊! 安蓉蓉感到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了,恼羞成怒地瞪着卫天昊。 廖天明在一旁凉凉说道:“哦哦,收获了人生中第一个脑残粉的感觉怎么样?” 安蓉蓉&卫天昊:“闭嘴!” 廖天明:“……” 无所谓地耸耸肩,廖天明自己圆润滚粗,把两人留在原地。 安蓉蓉此刻感到有些尴尬,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但偏偏卫天昊却像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脸的懵懂。 终于,安蓉蓉咬牙,把这些奇奇怪怪的感觉抛到一边,伸手拍了拍卫天昊的头,不容置疑道:“等着!我去换衣服,然后我们一块儿回去。” 第二场拍摄是在白天。 由于这个时候《天光》的大部分都已经拍得差不多了,可以说只剩下最后得属于逢香的这几场戏,因此拍摄场地中该走的人都走了,而没走的人则在附近围观,好奇地向着拍摄场地探头探脑,就算被廖天明呵斥,也会在廖天明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过来。 而处于焦点中心的安蓉蓉却完全没有鸭梨,权当外头的围观党是一群鸭子,淡定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拍摄的开始。 这场戏,是《天光》的女主花沉第二次关于名妓逢香的回忆。 在花沉的一生中,逢香对她的影响其实是十分大的。在花沉幼年时,她曾经多次萌生逃跑的念头,但事实上那时的她其实并没有逃跑的实力,甚至还因为这个念头露出许许多多的 破绽,险些被捉住毒打,但最后都是逢香帮她圆过去的。 终于有一天,花沉忍不住了,在小湖边试探逢香,而安蓉蓉今天要拍摄的就是这场戏。 现在日头高悬,外头被人挤得密不透风,而身上又穿着厚厚的古装……安蓉蓉觉得她是用了十分巨大的毅力才没有把衣服扒下来,砸廖天明一脸。 但廖天明却还不明白顶着这一身行头的安蓉蓉的痛苦,在另一头跟摄影师比比划划,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倒是卫天昊一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这边,在对上安蓉蓉的目光后,更是高兴地举起手来挥挥,让安蓉蓉脑补出卫天昊背后狂摇的狗尾巴。 安蓉蓉默默扭开头,权当没看到。 站在安蓉蓉一旁,演饰花沉的小姑娘是一个童星,至少安蓉蓉对她还是挺面熟,虽然还是叫不上名字。 只见那个小姑娘偷偷瞥了廖天明那儿一眼,然后默默向安蓉蓉靠近一点儿,仰起头来看着安蓉蓉,道:“你是哪个公司的演员?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呀?” 小姑娘的童声又软又糯,配上45度角仰望和那双乌溜溜的眼睛,相信能够唤醒大部分男人萝莉控情节和大部分女人的母爱情怀。 但奈何安蓉蓉先天不良后天缺爱,完全感受不到这个小姑娘爆表的萌度,只是礼貌地点点头,道:“我只是被拉来凑数的。” ——什么叫做被拉来凑数的? 小姑娘满脑袋的问号,刚想要再进一步问问,但下一刻就听到廖天明的声音在场外响起。 “!” · 小湖边,年幼的花沉气喘吁吁地追上了逢香,“等等!小姐,等等我!” 疾步而行的逢香蓦然转身,神色是少见的严厉,道:“你可知若我方才不去救你,你会是什么结果吗?!” 花沉咬了咬唇,嗫嚅了一下,喃喃道:“小姐是个好人……” 逢香冷笑,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道:“好?什么是好?不过是一个妓子罢了,又哪里称得上‘好’?” 花沉眼睛一亮,试探道:“小姐,你也不愿意……不愿意这样下去的吧?” 逢香一怔,露出几分惨然之色,但又立即收了起来,转过身去。 素色轻薄的衣衫贴在逢香单薄的身上,越发衬得她弱不胜衣。 她轻轻一笑,声音竟像是散在风中,道:“愿意又能如何?不愿意又 能如何?这种事……又怎么是我能够说了算的?” 就像是戳到了痛处,花沉跳了起来,绕到逢香身前,用力抓住逢香的手,激动道:“小姐,我们逃吧!” “我们远远地逃开,然后做什么都好,不管多么辛苦……总好过这种生活不是吗?” 逢香直勾勾地看着花沉,慢慢俯下|身来,冰凉的手贴在花沉的脸上,让刚刚还激动不已的花沉打了个冷战。 “逃?该怎么逃?我们两个弱女子连路引都没有,又能逃去哪儿?” 逢香的声音很轻很轻,就像是吹过的风儿,但它也很冷很冷,就像是冰下的暗流。 “你看,那些春香阁的爪牙们,他们身强体壮,凶神恶煞,将春香阁围得密不透风,你想怎么逃?” “还记得楚姿吗?你可还记得她是如何死的吗?” “难道你也想落得那样的下场吗?” 想到出逃又被抓回来,最后活活打死的楚姿,花沉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逢香终于直起身来,越过花沉,向前两步,走入树影中。 斜斜的树荫在逢香面颊上摇曳,将她的面容笼罩在晦暗之中,就好像预示着她多舛的命运,还有她前方永远看不到光亮的路。 “我早已经认命了。” 她缓缓说着。 而在她身后,站在阳光下的花沉却是握紧了拳头,咬牙道:“我还没有。” “总有一天你也会像我这样的。” “我不信!” 两人背对而立,沉默半晌,背道而驰。 ☆、第82章 chapter.82 白天的拍摄很快就结束了,安蓉蓉的戏份也已经拍得差不多了。 而事实上,这些戏份都十分简单,最难的镜头其实是在明天晚上的拍摄,也就是逢香死去的那一幕。 在安蓉蓉看来,逢香就是一个矛盾的集合体。 她自卑又自傲;她既自负才学,瞧不起那些来春香阁的客人和那些养在深闺的官家小姐,但却又向往着她们;她既羡慕花沉至今仍然存在心中的希望,又隐隐有些厌恶这样光芒四射的花沉;她既想要脱离春香阁,但却又觉得自己今生今世或许都无望摆脱这样卑贱的身份……而这样的自我矛盾,终于在她死的时候爆发出来。 在剧本中,花沉在十二岁梳发挂牌的时候,曾进行过一次歇斯底里的爆发。 她乘四下无人时,偷偷将桐油泼在春香阁的柴房附近,然后点燃一把大火,几乎烧掉了小半个春香阁。 那时春香阁大乱,花沉本想趁着这时逃离,但却撞上了不知为何在附近徘徊的逢香。 逢香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这场火从何而来,她死死地拉住了想要逃跑的花沉,几乎疯狂地告诉花沉她是逃不出去的。 花沉心中害怕,竭力挣脱了逢香的纠缠,但她却也因此失去了最好的逃跑的机会,与逢香一起双双被春香阁的打手捉住。 花沉心中恨极,以为她就要被打死在这里,谁知前一刻还死死拉住她不许她走的逢香,这时却站了出来,只道这火是她放的,并将春香阁的妈妈痛骂一顿。 春香阁的妈妈怒极攻心,一气之下将逢香活活打死在花沉面前,但直到逢香死时,她还在看着花沉,也不知是诅咒,还是在告诉花沉她会像她一样,就算死也逃不出春香阁。 先前的那个演员,就是卡在了最后的这一幕,怎么也过不了,不是说没有那股疯狂的劲头,就是说疯狂太过,在被廖天明不停地叫停十五次之后直接踢出了剧组。 其实就安蓉蓉看来,逢香这个人物其实还是挺好演的,而那个小演员之所以演不好,是因为她走入了歧途,想要演成一个心怀自由但又被压抑过度的古代女子,所以才屡屡撞壁,要让安蓉蓉来说,逢香其实就是个神经病——别小看神经病,像这种平时正常,遇事就发疯的神经病才是破坏力最大的。 而这种性格,根本就不能按照正常人的思绪来理解,所以那小演员才会被踹出剧组。 ——说起来这倒也蛮冤的。 不过话说回来,安蓉蓉演饰的这个逢香镜头倒是十分多,凑凑都能拼一部小短剧了,但是安蓉蓉也知道,事实上真到剪辑的时候,肯定得减掉大半,能留下三分钟镜头都十分不错了。 但这些就不是安蓉蓉该操心的事了,她也只是被拉来救急顺带散心的而已。 安蓉蓉十分想得开,趁着第三天白天没有戏份,拉着卫天昊就上街逛了个昏天暗地,而卫天昊倒也是好耐心,陪着安蓉蓉逛了整整三条街都没喊累,直到安蓉蓉觉得渴了,这才停下来。 作为脑残粉,卫天昊自然是十分狗腿地去帮自己得偶像买水买零食去了,而安蓉蓉则是坐在公园的椅子上,一边百无聊赖地捶腿,一边四下张望,但就是这么一看,就让安蓉蓉猛地一愣。 ——那个人……好眼熟啊。 安蓉蓉狐疑地盯着小湖对岸那个侧对着她的身影。 她……不就是前天下午说自己跟卫天昊有什么“关系”的徐婉君么? 安蓉蓉不禁皱起眉来。 怎么在这儿也能碰见她?难道她是来堵卫天昊的? 但这不可能啊,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会逛到这头来,这徐婉君难不成还能掐会算么? 安蓉蓉心中满是不确定,盯着湖对岸徐婉君的侧影暗自琢磨。 ——早在徐婉君和那杜玫玫纠缠卫天昊的时候,安蓉蓉就知道这徐婉君恐怕是有些问题。 这倒不是安蓉蓉瞧不起徐婉君那副柔弱小白花的模样。 虽然安蓉蓉长得是一副坏女人模样,但是真正的小白花还算是比较呵护的,就像是高智商低情商的小白花、曾经的班长吴海玉。 可徐婉君这柔柔弱弱的模样,对安蓉蓉来说却太过熟悉了——她演娇柔小白花的时候,不正好就是这幅样子么? 虽然不知道这个徐婉君打的什么主意,但她们两人骨子里都是一样的货色,谁骗谁啊? 大概也正是因为这样,在安蓉蓉出现后,徐婉君没有再多做纠缠,拉着杜玫玫赶紧走了,没有再出现在两人面前。 不过这也可以说她们没有找到安蓉蓉和卫天昊的行踪,不然会做什么事那也是很难说的。 于是安蓉蓉有些为难。 ——要不要过去看看? 如果这徐婉君是为了卫天昊来的,她过去岂不是打草惊蛇?如果她不是为了卫天昊来的,她过去后万一被 这家伙缠上,岂不是得不偿失? 但还没等安蓉蓉为难多久,对岸的徐婉君就像是发现了什么,向一旁走了几步。 安蓉蓉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赶紧往旁边挪挪,把自己藏到灌木丛后,但紧接着她就发现并不是徐婉君发现了她,而是有什么人走向了徐婉君。 隔着一座小湖的距离,安蓉蓉瞧见走向徐婉君的那人带着墨镜,一身湖绿色花纹波西米亚风大长裙,看不清脸,不过身姿倒是颇为婀娜,想来长得应该也不会差。 安蓉蓉好奇地看着湖对面,只见那个带着墨镜的女人同徐婉君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然后那徐婉君突然激动起来,虽然依然压低了声音,但却比手画脚地不知道说着什么,好像十分愤怒的样子。 可面对这样的徐婉君,那个带着墨镜的女人却依然镇定,连一步都没有后退,嘴唇张合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最后就像来时那样婀娜多姿地离开了,只留下气得半死的徐婉君。 安蓉蓉越发好奇了。 这戴着墨镜的女人是谁? 她跟徐婉君是什么关系?她们说了什么? 这座公园有好几个门,安蓉蓉看那戴着墨镜的女人走向北门的方向,顿时扭头四顾,从自己脑子里翻出一条小道,抄向北门,想要同那戴墨镜的女人在北门来一场“偶遇”。 事实证明,安蓉蓉的记忆力和运气都不错,那戴着墨镜的女人竟真的是向北门来的。 安蓉蓉远远瞧着那人,眯了眯眼,刚琢磨好一个偶遇的方法,安蓉蓉的手机就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被手机铃声吓了一跳,做贼心虚的安蓉蓉忙不迭地掏出手机,刚想摁掉这通电话,却发现是卫天昊打来的。 ——大概是终于买了东西回来,却没有找找她吧。 安蓉蓉有些无奈,又有些犹豫,不知道是该接了这个电话还是继续她的“偶遇”,可就是这么一迟疑,安蓉蓉抬头再看的时候就失去了那个戴墨镜的女人的踪迹。 ——好嘛,现在没问题了。 安蓉蓉叹了口气,接通了电话。 而在安蓉蓉接通电话的同时,走出北门没多远的墨镜女人也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凑到自己耳畔。 “喂?” 似是嫌弃墨镜的镜架太过麻烦,女人摘下墨镜,再一次将手机凑到耳畔。 “对,我在听。” 而在手机的另一端,随着轻柔的笑声,一个柔媚的声音传了过来:“听说你跟婉婉大吵了一架?” 女人微微冷笑:“不是大吵一架,是她单方面发疯而已,不用在意。” 手机另一头的女声一叹,道:“你跟婉婉怎么说也是同事关系,何必老是跟她过不去呢?” 女人冷声道:“我以为我们这一行只有对手,没有同事。” 手机另一端的女声一顿,沉默片刻,道:“晓曼,你是不是在怨我?” 女人也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露出一张对安蓉蓉来说熟悉无比的面容。 “没有。”贝晓曼将手机换了个边,淡淡道,“我从来没有怨过你,甚至于我很感激你。” “是你将我带出那个地方,收留我,给我吃,给我穿……除了没有一个真正的身份,也没有办法再去学校之外,比起以前来说,我就像是活在梦里。所以我很感激你,想要为你做事,这是真的。” 手机另一端又是一阵沉默,然后女声道:“那么你还恨‘她’吗?” ——恨“她”? 贝晓曼微微一笑。 · 安蓉蓉走回了原来的长椅,看到了一脸不安地等在那儿的卫天昊。 在卫天昊看到安蓉蓉的那一瞬间,他猛地跳了起来,一边狗腿地拎着东西凑了过来,一边义正言辞地责怪安蓉蓉自己跑去玩将他丢下的可耻行径,在安蓉蓉用力顺毛了好一会儿后才终于丢下这一茬,献宝似地把还带着几分冷气的奶茶放在安蓉蓉手上,得意洋洋道:“咖啡味奶茶,多加了两份糖……对吧?” 安蓉蓉一怔,惊讶地看着卫天昊,道:“你怎么知道?” 安蓉蓉受不了清茶的淡,也受不了咖啡的苦,除了需要装逼的场合外从来不碰这两样东西,但她却又偏偏喜欢咖啡的气息,于是奶茶店便成了安蓉蓉经常光顾的地方。 咖啡味奶茶,再多加两份糖,这才是安蓉蓉最喜欢的东西。 卫天昊笑道:“因为你昨天两次都点的这个啊!” 安蓉蓉听了,又是一怔,心中涌起一些莫名的情绪。 这种小事说来简单,但真正能够注意到的又有几个呢? 安蓉蓉想想,越发觉得卫天昊这个兄弟实在是够意思,于是暗自在心里下定决心,不管那徐婉君打的什么主意,一定不让她牵扯到卫天昊 身上。 而在安蓉蓉心里各种下决心的时候,卫天昊则是拎着包,心里轻飘飘的,觉得买对了蓉蓉喜欢的东西的自己真是真是太棒了~(≧▽≦)/~ 于是,就在两人心思各种牛头不对马嘴的情况下,晚上的拍摄到来了。 ☆、第83章 chapter.83 晚上的拍摄十分顺利,毕竟安蓉蓉两辈子也不知道见过多少逢香这样的隐形神经病,所以由她来演饰这样一个神经病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 顺利拍完自己的戏份,安蓉蓉淡定地领了自己的便当后就回头四顾,好一会儿才疑惑地喃喃道:“卫天昊这小子呢?” 路过的剧组人员听到安蓉蓉的话,瞥了安蓉蓉一眼,在瞧见安蓉蓉那张晃得人眼直的脸后,顿时停下脚步,十分和颜悦色地告诉安蓉蓉,一直在安蓉蓉身边狗腿献殷勤的那小子似乎是被什么人叫出去了。 安蓉蓉心中更疑惑了。 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有谁会把卫天昊叫出去? 抱着这样的疑惑,安蓉蓉走出拍摄场地,但还没等安蓉蓉走多远,外头隐约的争执声就传入了她的耳里,而且重要的是,这场争执中的某个人,就是安蓉蓉十分熟悉的卫天昊! 怎么回事呢? 安蓉蓉皱起眉,快步走了出去,刚走出大门,就瞧见前两天看到的那个名为杜玫玫的女孩子正激动地跟卫天昊说着什么,手都快要戳到卫天昊鼻子上了。 而那杜玫玫神色不好看,卫天昊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我都说了我不认识你们,你们再这样我真的报警了,别以为我不敢啊!”卫天昊的表情十分不耐烦,对周围的指指点点倒是完全没有理会,只是时不时地掉头望向身后的大门。 而就是这么一瞧,卫天昊便发现了出来的安蓉蓉,顿时眼前一亮,瞬间把杜玫玫抛到脑后,撒欢儿抛到安蓉蓉面前,道:“你拍完了吗?累不累?渴不渴?想喝水还是想喝奶茶?” 安蓉蓉&杜玫玫:“……” 安蓉蓉也不知道为什么,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而杜玫玫却是爆发了。 “卫天昊!你怎么是这样的人?!亏了你还是秉之的弟弟,我还以为你会是跟秉之一样洁身自好的人,没想到你也跟那些蠢货一样,竟然包了个不知道几线的演员?你难道以为这个女人喜欢你吗?我呸!她只是喜欢你的钱而已!你怎么对得起婉君?!” 杜玫玫尖叫一声,冲上来就想要打卫天昊。 满脸愕然的卫天昊猝不及防,只来得及伸手挡住自己的脸,但就算这样,卫天昊也依然下意识地挡在安蓉蓉身前,就怕杜玫玫那长长尖尖的指甲划伤安蓉蓉。 “啪!” 随着一声响亮的声 音,杜玫玫的手重重地打在卫天昊的手臂上,几道红痕立时浮了上来,可见杜玫玫下手有多重。 但就算这样,杜玫玫任然没有解气,张牙舞爪地就想要对着卫天昊的脸上来上那么一下。 可杜玫玫的手刚刚举起来,一只手便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后就是一声更清脆的声音。 “啪!” 杜玫玫惊呆了,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安蓉蓉。 “撒泼也要看场景,杜小姐,你以为全世界都是你爸妈,谁都要让着你吗?”安蓉蓉冷冷地看着她,松开杜玫玫的手腕,“顺便,我劝你不要太激动,看到那边的保安没有?如果你被保安拖去警察局,想来‘杜氏集团董事长千金入狱’会是那些媒体不错的噱头。” 但杜玫玫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安蓉蓉的这番话,只是不可置信地一手捂着脸,一手指着安蓉蓉道:“你……你打我?” “你竟然敢打我?连我爸都没打过我!!” 安蓉蓉:“……” 真是太经典的台词了!安蓉蓉没想到这辈子她竟然能在除了电视剧和剧场之外的地方听到! 安蓉蓉的气瞬间消了,毕竟跟一个被宠坏的熊孩子生气那简直是拉低自己的格调――反正她也揍过了。 没有再理会杜玫玫,安蓉蓉拉着还想说些什么的卫天昊扭头就走,走开两步之后又转向杜玫玫道:“哦,对了,告诉你那个好闺蜜婉君妹妹,做人还是收敛点的好,顺带让她安心等我,我会打电话去跟她好·好·聊·聊的。” 安蓉蓉向杜玫玫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把杜玫玫吓得险些跳起来之后,这才拉着卫天昊走人。 当天晚上,在徐婉君听到杜玫玫的转述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她说要打电话跟我聊聊?”徐婉君结结巴巴道,“玫玫……你……你将我的电话告诉她了?” 杜玫玫用冷毛巾敷着自己的脸,心里简直不能更委屈。 作为一个从小被自己爹妈娇养大的娇小姐,她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三流演员,竟然也敢打她?还敢凶她?!哼,等她回去了,一定要告诉爸爸,让爸爸给这个小演员好看! 杜玫玫这样想着,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才不会给号码给那个凶女人呢!” 对!就是这样!她才不会给那种人搭上她的机会呢! 徐婉君倒是不知 道杜玫玫心里头在想着什么,闻言只是更不安了,道:“那为什么她会说……跟我好好聊聊?” 杜玫玫一怔,睁大眼看着徐婉君,道:“不是你把你的号码给她的?” 徐婉君简直要给这个快要蠢到深处自然萌的蠢货给跪了:在不了解对方的情况下贸然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给别人……她看起来是这么蠢的人吗? 忍了又忍,徐婉君好歹没崩了自己在杜玫玫面前辛苦营造的小白花形象,咬咬牙,强笑道:“当然……没有!” 杜玫玫疑惑道:“那她怎么――” 还没等杜玫玫说完,放在桌上的徐婉君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在这样的黑夜里,这样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的效果不亚于午夜凶铃,于是刚刚还叽叽喳喳的两人一下子哑了下来,就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鸭子。 难……难道那女人真的打电话过来了? 那女人是何方神圣?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查到她的号码? 徐婉君瞪着不远处桌上的手机,心里头打着鼓。 要知道,做她们这职业骗子这一行,号码可不是谁都能知道的,不然被人找上门来打一顿都是轻的!徐婉君可以对天发誓,知道她电话号码的人,绝对不会超过五个! 既然这样……那么这又是怎么回事? 是有人把她的号码泄露出去了? 还是那个女人真的那么神通广大,查得到她的手机,所以特意打电话过来警告她? 踌躇了好一会儿,徐婉君终于还是咬咬牙,硬着头皮走到桌前,俯身一看,在看清来电显示后,这才松了口气。 ――什么嘛,怎么会是贝晓曼这女人的电话? 简直没把她吓死。 跟杜玫玫道了个歉,徐婉君拿起自己的手机,直到走出门外后才接通,劈头盖脸就说道:“你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做什么?你不知道我在做事吗?别告诉我你其实是来跟我道歉的,我告诉你,我不接受!” 电话那头一声冷笑,道:“你可别想得太美,跟你道歉?我可没记得我做错过什么,这次,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不要碰不该碰的人,否则真的出了什么事,你自己出不来就算了,万一把我们也连累进去就不好了。” 徐婉君气得脸色铁青,道:“我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跟我说!” 她花了这么多天,下了这么多功夫才搭上杜玫玫,就 是想要通过杜玫玫勾上卫天昊和卫家,想要捞一票狠的。既然这样,徐婉君又怎么可能因为贝晓曼的几句话就这么罢手? 可电话那头的人又是一声冷笑,道:“如果我说这是眉姐的意思呢?” 徐婉君一怔,愕然道:“什么?” · 不说徐婉君那一头的七上八下,对于安蓉蓉来说,打电话跟徐婉君“好好聊聊”的事,事实上早就被她给忘了个七七八八,毕竟她也就那么一说,属于“随口恐吓”的类型,更不用说安蓉蓉根本就不知道对方的电话号码。 但就在第二天早上,在安蓉蓉准备坐飞机回去的那一天,安蓉蓉自己却接到了一个意外的来电。 一旁的卫天昊也只能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安蓉蓉跟电话那头的人简短地说了几句话。 由于有点儿远,于是卫天昊也不知道安蓉蓉究竟说了些什么,只能看到安蓉蓉脸上复杂难言的表情。 出什么事了么? 卫天昊有些不解,也有些忐忑。 等到安蓉蓉接完电话,她走了过来,同卫天昊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先回去吧。” “我要见一个人。” 见一个人? 见谁? 卫天昊十分意外。 但事实上,意外的不仅仅是卫天昊,还有安蓉蓉。 因为安蓉蓉从来没有想到,她竟然还能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接到这个人的电话。 ――贝晓曼。 自从那一天跟贝晓曼分道扬镳之后,突如其来的事一件接一件,安蓉蓉早已被那些事给烦得焦头烂额,再加上那一年的休学,于是也没来得及跟毕业的贝晓曼告别,更没来得及修复两人之间的关系。 安蓉蓉原以为,她们两人想要再见恐怕是十分困难了,因为她既不会主动去找贝晓曼,而贝晓曼想来也不会主动来找她……这样一来,天地广阔,两个人想要再见,可谓是难之又难。 安蓉蓉甚至还在想,多年后两人若是偶遇,认出了对方,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一笑泯恩仇的时候。 但谁知道,贝晓曼竟然主动来找她了。 为什么? 安蓉蓉心中茫然。 贝晓曼跟安蓉蓉约好的地方,是在江迭市里的一座咖啡厅,同机场也不是太远。 安蓉蓉到咖啡 厅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落地窗前的贝晓曼。 时隔两年,再次看到对方,两人都是怔住了。 在贝晓曼身前坐下,安蓉蓉随手点了一杯咖啡。 沉默半晌,安蓉蓉道:“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贝晓曼笑了笑,修长的指尖轻挽耳边的长发,一举一动无不优雅,竟是再也看不出当年在岐水镇的模样。 听到安蓉蓉的话,贝晓曼道:“别说是你,其实我也没想到。” 既然这样,为什么又来找她? 安蓉蓉心中不解。 似乎是看出了安蓉蓉心中的疑惑,贝晓曼又笑了笑,道:“其实我找你来,为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我想要跟你说两句话。” “一句是‘对不起’,一句是‘谢谢’……这是我欠了你两年的话……我很抱歉到了这个时候才能够坦然地承认自己当年的年少轻狂,坦然地告诉你,其实我当年跟你说的‘我恨你’这件事并不是真的。” “相反的,我甚至感激你――让我在做出更疯狂的事之前制止了我。” 安蓉蓉哑口无言,发现自己面对这样的贝晓曼,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安蓉蓉心不在焉,掩饰性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却忘了自己端着的是咖啡,于是猝不及防下被苦得差点吐出来,表情一时间无比奇怪。 没有注意到安蓉蓉的奇怪表情,贝晓曼目光微垂,也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沉默一会儿,贝晓曼拿出一个小小的录音机和一盒磁带放在安蓉蓉的面前,道:“而这个,就是我找你的第二件事。” 安蓉蓉疑惑的目光落在这个录音机和磁带面前。 可以看得出来,这盒磁带应该是有些年头了,但是……这又跟她有什么关系? 贝晓曼道:“其实这件事,我也犹豫过,因为我没办法跟你解释这个东西为什么会到我的手里,也办法告诉你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么多的事……所以我想,就这样吧……如果我没有遇见过你,那么就说明这个东西跟你没有缘分,我也永远也不会告诉你;但如果我遇见了你,我就会告诉你我能告诉你的一切……就当作……对你当年的报答吧。” 安蓉蓉听着这番话,心中有些奇怪,也有些不安。 安蓉蓉思索了一下,刚想要问点什么,贝晓曼便将磁带放入录音机里,轻轻合上。 将录音机上的耳机递给安蓉蓉,贝晓曼道:“听听吧。” ☆、第84章 chapter.84 安蓉蓉狐疑地接过贝晓曼递来的耳机,按下播放键。 最开始时,耳机里头传来的声音沙沙地,不知道是因为录音时环境太过噪杂,还是因为时间太过久远。 安蓉蓉仔细地听,隐约听到一首不知道是什么人唱的怀旧老歌。 这是做什么? 让她听怀旧老歌?还是这么“感人”的音质? 安蓉蓉奇怪地看向贝晓曼,而贝晓曼只是用眼神示意安蓉蓉听下去,于是安蓉蓉也只能按捺着性子,听着那模模糊糊的旧歌。 但没过多久,似乎就在那首歌即将要唱到高|潮部分时,一个陌生的声音突兀响起。 『把它关了吧。』 安蓉蓉一惊,抬起头来,但她马上就发现这句话并不是来自现实,而是来自那盒磁带。 紧接着,脚步声响起,那模模糊糊的歌声戛然而止,一个令安蓉蓉感到莫名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您考虑好了吗?』 随着一声隐约的啜泣――又或是冷笑――声,安蓉蓉听到的那个陌生的女声阴沉下来,一字一顿道:『我要你跟我保证――』 另一个声音轻声细语:『保证什么?』 陌生的女声尖锐起来:『保证让他百倍、千倍地体会到我的痛苦!我要你将他的所有都骗过来,然后再将那些东西踩在脚下!在他面前踩得粉碎!』 沉默了一会儿,那个让安蓉蓉感到几分熟悉的女声再度响起,有几分为难道:『虽然这样说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您也知道我们的情况,你要求的那个人毕竟是――』 『钱不是问题!』 『并不是钱的问题,如果我们要接生意,第一个要保证的是我们自己的安全,毕竟我们无权无势,如果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我给你担着!』那陌生的女声越发尖锐起来,『只要你能做到我要你做的,我保证你不会有事!但如果你做不到――』女声冷笑一声。 面对这样的威胁,那个让安蓉蓉又几分熟悉的声音却是轻笑起来,道:『交易成立,请等我的好消息吧。』 『嗞――』 磁带的声音在这里戛然而止,放到了尽头,但安蓉蓉却依然是一头雾水。 沉吟一会儿,安蓉蓉摘下耳机,望向贝晓曼,迟疑道:“这个是――” 贝晓曼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将 磁带拿出来,放在桌上,将录音机放回自己的包里。顿了顿,贝晓曼抬起头来,看着安蓉蓉,道:“接下来我要说一些话,你可以保留意见,但是不要打断我,也不要追问我,好吗?” 安蓉蓉皱了皱眉,不知道贝晓曼弄得这样神秘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最后也只是点头。 贝晓曼继续道:“二十年前,有一群人活在见不得光的世界里,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虽然他们基本不会相互联系,也大部分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但是他们都在做着同一件事,那就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当然,我说的这群人并不是‘黑|社会’,而是活在黑与白的边界的人,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叫他们职业骗子。” “在这群人里,有一个十分年轻而貌美的人――就叫她一号好了。也许是因为她容貌的便利,也许是因为她的脑子十分好使,凡是她接过的单子,就没有完成不了的。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有一天,一个人找上了她,许诺给她丰厚的报酬,并且保证就算最后事情败露,但那只要她能够达成要求,那么就能替她抹掉所有后患。于是一号收拾了东西,找到了她的任务目标。” “没人知道那个任务到底是什么,也没人知道那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年后,一号再度出现了,但那时的她已经有了好几个月的身孕,而且执意要退出。” “见一号已经打定了主意,这群人的领头人也没有阻拦她,只是为她践行后,就放她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一号将一个东西交到领头人的手里,告诉她,如果有一天她出了什么事,那么这个东西会告诉她到底是谁害了她。” “留下这句话之后,一号就走了,再也没有在领头人面前出现过……因缘巧合之下,我知道了这件事;因缘巧合之下,我得到了这件东西。” 贝晓曼叹了口气,安蓉蓉终于忍不住了,道:“那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贝晓曼道:“我不能告诉你,只能让你自己明白。所以这个东西我决定留给你……若是有一天你明白了,或许它还能救你一回。” 安蓉蓉越发不明白了,但贝晓曼已经提着自己的包,站了起来。 “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多了。”贝晓曼道,“我们两清了,所以……如果有一天你再见到我,请当做不认识我吧。” 安蓉蓉一惊:“为什么?” “因为这对你对我,都是好事。” 留下这句话,贝晓曼没有再多做半分停留,走出门外,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人群中。 安蓉蓉怔怔坐在远处,眉头紧皱,一会儿看看外头贝晓曼离去的方向,一会儿盯着桌上的那盒磁带。 沉默了好一会儿,安蓉蓉伸手,到底还是收起了这盒磁带。 ――这件事,到底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安蓉蓉百思不得其解。 ――那个让安蓉蓉感到几分熟悉的声音……又是谁的呢? · 当安蓉蓉回到学校时,已经是星期六的下午四点多了。 安蓉蓉拖着行李,向着自己的宿舍楼走去,半路上就撞见了准备出门吃午饭的安·玛格丽特·罗夫特斯基。 安蓉蓉打开手机一看,确认这是下午四点多而不是中午十二点多,这才婉言――好吧,其实是十分干脆地――拒绝了安一起吃午饭的邀请。 路过这个小插曲,安蓉蓉回到宿舍,一时间也懒得收拾东西了,于是将行李箱往桌下一推,就打算爬回床上睡个回笼觉先。 但就在这时,宿舍门被敲响了。 三声叩门声,不轻不重,不紧不慢。 这是十分礼貌的敲门声。 俗话说得好,见微知著,而这句话用在敲门这件事上也是十分有用的。所以安蓉蓉一听就知道这不是这间宿舍里头的任何人,也基本不会是这栋宿舍楼里头的人。 安蓉蓉十分清楚,就算大部分人知道怎样敲门才会显得礼貌,但对于敲门的频率和轻重的把握也不会太过到位,因为这只有练过千百遍的人才知道的。 ――能够将敲门这件事练过千百遍的人,要么是那人是专业推销员,要么那人自己闲的蛋疼,要么是那人的家世让他不得不这么蛋疼。 由于这里是绍南大学,安蓉蓉倾向于后者。 于是安蓉蓉把刚刚还被她揉成一团的杂草――哦不,是头发――赶紧地梳顺了,确认自己依然是一个大美人之后,这才去拉开门。 “你好,请问你找――” 安蓉蓉的声音猛地止住了。 她微微睁大眼,看着门外那张熟悉的脸,声音竟一时间卡在了喉咙里。 门外的人微微一笑,道:“你应该就是蓉蓉了吧?” 门外的人伸出手来,笑道:“你好,初次见面,蓉蓉,我是安曼 瑶,从辈分上来说,应该是你的堂姐。当然,如果你想的话,叫我曼瑶、瑶瑶都可以的,毕竟我们的年龄很相近不是吗?” 那人笑了笑,虽然依然是那沉静淑女的模样,但她的眼里却闪过了一丝调皮的狡黠。 看着安曼瑶的这幅模样,安蓉蓉恍惚间竟像是看到了上一世初见安曼瑶时的模样。 那时的她……似乎也是这样子的吧…… 但是什么时候,她们都变了呢? 安蓉蓉恍惚一下,但马上回过神来,将安曼瑶带进宿舍,一边笑着同安曼瑶说着话,一边暗自思衬着安曼瑶的来意。 要说安曼瑶她只是单纯地来看看她这个名义上的堂妹的话,安蓉蓉是绝对不会信的,毕竟她都来学校这么多天了,要看早看了,还等得到现在? 既然这样,那么现在为什么又找上门来? 安蓉蓉这样想着,脸上却没有露出什么来,只是同安曼瑶说笑,一副宾主尽欢的样子。 果然,就像安蓉蓉想的那样,没说多久,安曼瑶就话锋一转,表明了来意。 安蓉蓉一听,几乎要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沉默一会儿,安蓉蓉迟疑道:“你刚刚说……谁想见我?” 安曼瑶微微一笑,道:“是奶奶啊!” · 岐水镇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只有在电视剧里头才见过的豪车,只有在电视剧里头才见过的时髦美人……她是谁?她又来这里做什么? 岐水镇面粉厂的家属楼外头,一群人远远地围着这香车美人,交头接耳,叽叽喳喳。 “作孽哦!一个姑娘家家穿得这么暴露,简直不要脸!” “你说的什么话呢?人家露个肩膀就不要脸了?那你有本事洗澡别脱衣服啊!” “你……” “瞧见没有瞧见没有,这款式,听我女儿说,也就外国有,现在还没有在国内出现呢!这姑娘一定是个有钱人!嘿!瞧!人家还戴着墨镜呢!” “哎!你们说,这小姑娘停在贝老四家门口做什么呢?贝老四那赌鬼什么时候认识这么漂亮一个姑娘了?也不怕他家那个疯婆子再撒泼?” “万一是贝老四他家姑娘认识的人呢?” “去!别做梦了!人贝老四家的姑娘一年前就被他家婆娘嫁到山沟沟里头去了!还换了 老大一叠钱呢!别告诉我你没看见啊?在那山沟里还想认识有钱人?等天上什么时候掉钱了我就信!” 而处于对话的焦点的那个带着墨镜的女人毫不为传入耳朵里的一言半语所动,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是自顾自地接着自己的电话。 “……好的,你放心,我知道分寸的。” “是是是,我都知道,眉姐,你不用说这么多,放心就好了。” “放心吧,我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好吧就这样吧,我看到人了。” “再见。” 戴着墨镜的女人掐断了电话,也就是这个时候,人群外传来一声熟悉的喝声,大骂道:“你们这些不要脸的老东西,都围在这里干啥呢?!想要偷我家的东西吗?!我告诉你们,如果我家里少了什么东西,看我踹上你们家的门!” 那女人骂骂咧咧地推开人群,走了进来,在看到家门前停着的豪车时顿时一怔,看到豪车旁那戴墨镜的女人后又是一怔。 戴着墨镜的女人向着钟青慢慢摘下了自己的墨镜。 “妈,我回来了。” 贝晓曼柔柔一笑,落在钟青的眼里,却不知道怎么的竟有些发冷。 钟青讷讷道:“你……你怎么……” 突然,钟青脸色几变,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下一刻就堆了满脸的笑,道:“曼曼啊,你回来啦?看你这样子,是你老公发达了?哈哈哈,我就说嘛,别看人家一时没钱,他其实是个潜力股,以后肯定是个有出息的,你看你这不就过上了好日子了嘛……所以……这个,曼曼啊,你看,妈养你这么多年,最后又给你找了这么个好亲事,你看你是不是――” 面对这样的钟青,贝晓曼嫣然一笑,道:“我这次回来,就是特意回来――孝敬您的啊!” ☆、第85章 chapter.85 这些天来断更这么久,作者君真是非常不好意思ojz 这章就等于是送给妹纸们的吧,算不上什么钱,只能说是作者君的心意吧_(:3」∠)_ 总之真的十分不好意思m(__)m 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 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这些天来断更这么久,作者君真是非常不好意思ojz 这章就等于是送给妹纸们的吧,算不上什么钱,只能说是作者君的心意吧_(:3」∠)_ 总之真的十分不好意思m(__)m 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 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 ☆、第86章 chapter.86 呃,依然是回馈小天使们,因为作者太渣ojz 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 167字 167字 167字 167字 167字 167字 167字 167字 167字 167字 167字 167字 167字 附:姑姑是很重要的——by过儿【喂呃,依然是回馈小天使们,因为作者太渣ojz 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167字 167字 167字 167字 167字 167字 167字 167字 167字 167字 167字 167字 167字 167字 附:姑姑是很重要的——by过儿【喂 ☆、第87章 chapter.87 周日的那一天很快就到来了。 安蓉蓉换上一身“足够得体”的衣服,踩着红色高跟鞋,对着穿衣镜里头的人仔细地瞧了瞧,然后赞叹道:“果然天生丽质就是好啊!” 接住从隔壁朱冰姑娘床铺扔过来以表示鄙视不屑的枕头,安蓉蓉又对着镜子臭美了好一会儿,这才款款走出了宿舍大门。 安老太太此人,虽然近着相处过的,都知道她骨子里头是个多么专横暴君的人,但是对于面子情这种事,安老太太向来是不会给人以口舌的。 这也跟安老太太的背景有关。 安老太太此人,出生于书香世家,早年丧母,父亲也因为投笔从戎,跟着军队南征北战,有他没他都一样,于是安老太太同她唯一的弟弟相依为命――或者说是她养大了她的弟弟――一同艰难地长大了。 在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的动乱后,安老太太那一直没有谋面的父亲终于也死在了国外,只给她们姐弟留下了一笔微薄的钱和一封短短的信。 也不知道当时的安老太太和她的弟弟在那个时候究竟想了些什么,安蓉蓉只知道,当年的安老太太收到这些东西之后,将这笔微薄的钱拿去经商,而曾经在学校中成绩优异前途远大的弟弟,却也同他们的父亲一样,投笔从戎,走上了他们父亲的老路。 但与他们父亲不同的是,命运女神似乎一直眷顾着他们。 无论是天灾还是*,都没有什么能够带走他们的生命,弟弟一步步手握大权,而姐姐也成了有名的大商人。 正是这段传奇般的经历,导致安老太太从小就是发号施令的掌舵人,就算她在三十岁那年下嫁给了安老太爷安恒章,但在安家里头,做主的人依然是她。 直到四十多年后的现在,虽然安老太太终于放权给安继宗,安享天年,修身养性,但五十多年的掌舵人生涯,早已将专横独断刻入安老太太的骨髓里头,消磨不去了。 说到这里,或许她应当感激当时安老太太是请她去见她,而不是绑她去? 安蓉蓉摇摇头,不再想那么多,而是走向了校门口的那辆颜色低调典雅的车。 事实证明,安蓉蓉也没有看错,这辆车的确是安家的车。 当她向着那辆车走了两步后,一个原本不知道站在哪儿的人从一旁蹿了出来,在她面前站定,恭敬地向她说道:“二小姐,请跟我来,老妇人在等着你。” 这就叫上二 小姐了? 果然是那安老夫人一贯的专横作风。 安蓉蓉眯了眯眼,倒是没有浪费时间来跟这人辩驳她到底是不是安家二小姐的问题,而是干脆地坐进车里,一句话都没有多问。 那人惊异地盯了安蓉蓉一眼,心里头嘀咕几句,但既然安蓉蓉这么配合,他自然也不会多嘴,于是两人一路无话,就这样驶向了安家。 安家占地极大。 而既然都“占地极大”了,那么自然不可能是在市区。 于是安蓉蓉坐在车里头,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从市区变成郊区,最后在一个颇有几分古意的大宅子前停下。 一直看着窗外出神到现在的安蓉蓉愕然看着眼前的大宅子,脑子里头有些转不过弯来。 这里……不是安家的祖宅吗? 而在这之前,安蓉蓉还以为那安老太太嘴里的“安家”指的是那栋欧式别墅呢! 安老太太把她带到这里来做什么? 抱着这样的疑惑,在等在门前的佣人的带领下,安蓉蓉走进了这栋看起来就很有些年头了的老宅子。 但还没等安蓉蓉走几步,一阵嘻嘻哈哈的孩子的笑声就由远至近,停在安蓉蓉的面前,好奇地盯着安蓉蓉瞧个没停。 老实说,盯着安蓉蓉的这两个小鬼头真是十分地可爱,一个是萌萌的正太,一个是萌萌的萝莉,除了兽耳猫尾之类不科学的东西,大部分时下流行的萌元素都聚集在了这两个小家伙的身上,而当他们那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人看时,甚至给人一种被天使垂怜的错觉,就连向来不太喜欢小鬼的安蓉蓉都不由得心软两分,由此可见他们的杀伤力有多大。 走在安蓉蓉前头的佣人看到这两个小孩儿,脸上不喜反惊,甚至还出现了一些慌张不安。 回头瞧了瞧安蓉蓉,那年纪有些轻的佣人又转回了头,对着这两个小鬼头干笑两声,小心翼翼道:“小少爷,小小姐,你们今天是来――” 没等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说完,站在两人面前的萝莉露出一脸天真的模样,伸手扯了扯佣人的衣袖,指着安蓉蓉道:“这个人是谁?她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还没等安蓉蓉高兴起来,也没等佣人松了口气,萝莉又话锋一转,道:“所以说她就是书里头说的狐狸精咯?” 安蓉蓉&佣人:“……” 佣人几乎快要给萝莉跪了:小 小姐,你平时究竟看的是什么书啊?! 听到小萝莉的话,正太恼火地推了推萝莉,道:“你又忘了?妈咪说过的,狐狸精是骂人的话,不可以随便对着别人说的!”说到这里,正太又转过头来,严肃地看着安蓉蓉,道,“萱萱说话老是不经脑子,我作为哥哥代表萱萱跟你道歉!” 佣人几乎喜极而泣:小少爷,你终于懂事了! 可还没等萝莉炸起来,正太又说道:“不过不是什么人都能接受我安疏轩的道歉的,所以作为补偿,你要给我当童养媳,从此之后我就是你的老公,你什么事都要听我的,白天要给我做饭,陪我写作业,晚上要给我暖被窝,陪我睡觉,知道了吗?” 安蓉蓉&佣人:“……” 佣人痛哭流涕:“小……小少爷……她是你姑姑!” 小正太&小萝莉:“……啥?!” ☆、第88章 chapter.88 两个小鬼被安蓉蓉这样高大上的身份震得抖了三抖,不可置信地瞪着那佣人。 小萝莉率先反应过来,怒视着佣人,奶声奶气地说道:“你胡说!我从来都没见过她!我的姑姑明明是瑶姑姑!” 小正太紧跟其后,头点得跟鸡啄米似地,道:“没错没错!就算她是我们外公在外头跟情人搞出来的私生女,可她跟爷爷一点都不像,而且跟我爸爸,跟瑶姑姑都不像!” 安蓉蓉:“……” 越来越想揍这两个口无遮拦的小鬼了肿么破? 佣人几乎要被这两个小鬼给惊吓致死,痛哭流涕,直到祭出两人的太奶奶,也就是安老太太之后,两个小鬼脸上才露出了一分惧怕,安静了下来。 两只小鬼对视一眼,然后望向了安蓉蓉,眼睛滴溜溜转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嘻嘻一笑,竟就像来时候一样,一溜烟不见了。 就这么走了? 安蓉蓉一愣,心里头满是狐疑,老觉得这两小鬼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 可佣人却是不管这么多,看到两个小鬼不见了之后大大松了口气,忙不迭地将安蓉蓉领向了安老太太的屋子,就怕这两个小鬼心血来潮一个回转,揪着她再度问出一堆让人吐血的问题。 到了安老太太的屋子前头,佣人丢下一句“老太太在里头等你”后,就转过身去,好像背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她一样,火急火燎地走开了。 无他――那两个小鬼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到了两人身后,自认隐蔽地缩在灌木后头,扒着灌木偷偷瞧着安蓉蓉和那佣人小姑娘,直接就将那小姑娘给吓跑了。 这可真是到了“闻风丧胆”的地步啊! 安蓉蓉不由得感慨。 ――也不知道这两小鬼平时究竟做了啥。 但既然这两个小鬼不出来,安蓉蓉也懒得把他们从灌木后头揪出来。 安蓉蓉盯着面前的老式闭合木门,深吸一口气,心里头突然生出一种过五关斩六将后终于见到最终boss,预备打败boss拯救公主的感觉。 ――大概是游戏玩多了。 安蓉蓉哭笑不得地拍了拍自己的头,不再多做磨蹭,用力推开了门。 “喵!” 还没等安蓉蓉反应过来,一声带着两分凶恶凄厉的猫叫声响起,然后安蓉蓉便觉得眼前一花,一道白影就向着她脸上扑了过来。 卧|槽这什么鬼?! 安蓉蓉唬了一跳,身子一矮向着旁边一躲,一只又大又圆又肥的布偶猫顿时就这样飞过安蓉蓉的头,然后在半空中一个扭身,竟是十分轻巧无声地落在了地上,一点都不符合它臃肿圆滚滚的身姿。 安蓉蓉定睛一看,瞧着这只一脸威武霸气侧漏地看着她的布偶猫,眉毛顿时就忍不住抽了抽。 这……这家伙不就是…… “菲菲,不要顽皮,来,到这儿来!” 年迈的声音响起,刚刚还敌视地瞪着安蓉蓉的布偶猫顿时不屑地留给安蓉蓉一个侧脸,踩着小碎步喵呜喵呜地走近了坐在屋子里头的那个老人。 安蓉蓉:“……” 她就这么人憎猫厌吗? ……哦,她忘了,猫猫狗狗向来不太待见她,见着她就溜的。 ――只除了那只被某个逗比养大的苗苗。 被这只臭猫毫不掩饰地嫌弃了一顿,安蓉蓉倒是有几分想念那只没有丝毫血统,只是逗比度直逼它主人的傻猫。 将这些东西暂时放了放,安蓉蓉向里头望了过去,只见坐在屋子里头的那个老人满头银发,脸上虽然布满皱纹,但却精神矍铄,依稀能够看出年轻时的风华绝代。按理来说这样一个健康、还带着几分时间沉淀出来的智慧风化的老太太应是很受小孩子们的欢迎才是,但事实上,老太太这一身毫不掩饰的威严和冷厉不但将这些颜色尽数掩去了,更是让小鬼们见了就怕得不行。 ――就像现在连头都不敢探出来了的两个小鬼。 好像直到现在才看到安蓉蓉,安老太太微微偏头,向着安蓉蓉点了点下巴,道:“你来了?坐。” 安老太太指了指自己左下首的木椅。 安蓉蓉眼皮跳了跳,看了安老太太一眼,心中一动,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走到那椅子旁一屁股坐下,端起手边小桌上的茶,一仰头,咕咚咕咚把茶倒进嘴里。 安老太太看得眼皮直跳,原本漫不经心的坐姿正了正,周身的气息越发冷了,忍不住呵斥道:“身为一个姑娘,怎么能这么喝东西?还有,你进来后怎么都不知道跟我问好?你的家教都去哪儿了?!” 被指着鼻子骂家教,安蓉蓉眼睛都不抬,甜蜜蜜地笑着,只是茶盖响亮地磕在茶杯上,然后将茶杯重重地撂在手边的小桌上,针锋相对:“真是不好意思啊,我爸在我还没出生的时 候就翘了辫子,我妈也不知道哪儿去了,所以啊……家教什么的,我还真没有。” 安老太太脸色一青。 但不等安老太太开口说话,安蓉蓉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哦,对了,还有。”安蓉蓉羞涩一笑,“其实你不要误会,我平时也不是这样的,只是我觉得,对于那种将客人请到家后,不但不招待,还放猫把客人的脸差点划花了,最后更是一句道歉都没有,甚至还对客人颐指气使的人,也不需要什么礼貌。毕竟礼貌什么的,是做给文明人看的,对于不文明的人,当然也不需要文明的做法了……老太太,你觉得呢?” 安老太太气得脸色铁青,胸口起伏不定,最后终于忍不住一巴掌趴在桌子上,厉声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你奶奶!你就是这么跟你奶奶说话的?!” 安蓉蓉惊讶地捂住嘴,眼睛上三路下三路地打量着安老太太,直到把安老太太气得几乎再次拍桌子后,这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歉意一笑,柔柔道:“老太太,真是对不住啊,只是我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你这样上赶着认孙女的,一时没有收住震惊……您见多识广,可千万别见怪!” 安老太太气得手都抖了起来。 “继文是我儿子!你是我儿子的女儿!你怎么不是我孙女?!我好心好意想要将你认回安家,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果然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就是上不得台面!就算生了个女儿还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安蓉蓉心中不起也不怒,也懒得装相,嗤笑一声,道:“老太太,你如果态度好一些,我还能看你死了儿子的份上跟你唠嗑两句,可你现在这样可真是――啧啧啧。” 安蓉蓉摇了摇头,安老太太则是狂怒不已,气得直捂胸口。 打人要打脸,骂人要揭短。 这安老太太的心结到底系在谁身上,凭方才那短短几句话,安蓉蓉就猜了个七七八八。 安蓉蓉冷眼地看着安老太太气得说不出话来的模样,冷笑一声,刚想要乘胜追击,而下一刻,原本关上的门被人用力从外头推开,发出重重地一声响。 安蓉蓉愕然扭头望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急急从门口走向了安老太太,用力拍着安老太太的背,直到安老太太气息终于平息了些,这才回过头来,失望地看着安蓉蓉,道:“蓉蓉,你怎么能这样?她可是你的奶奶啊!” 迎上安继宗的目光,就算安蓉蓉早已经知道了这人并不是她真正的 父亲,但是这样含着失望和痛心的眼神依然是让安蓉蓉心里头又酸又涩。 不愿意将这种情绪在安家人面前表露分毫,安蓉蓉冷着脸道:“不要开玩笑了,奶奶?什么奶奶?她是养过我、喂过我、探望过我,还是给过钱给我?一个第一次见面就指着我鼻子骂我没家教的人,你指望我怎么对她?” 安继宗听得一怔,不可置信地扭过头,看着安老太太,道:“妈,你……你竟然……” 安老太太冷冷看了安继宗一眼,道:“你看看她这个样子,难道我说错了吗?我骂错了吗?长辈说话,老老实实听着就是了,顶嘴不说,还阴阳怪气冷嘲热讽,这不是没家教是什么?!” 安继宗脸上露出几分为难,又望向了安蓉蓉。 安蓉蓉又是一声冷笑,道:“别给自己戴高帽子,你觉得你值得哪门子的尊敬?你又算是哪门子的长辈?所谓的尊老爱幼的‘尊老’,尊的也不是那些倚老卖老、以为自己脸上多几条皱纹就多么了不起的人!依你的说法,那些碰瓷的人老不老?值不值得尊敬?只要你一点头,我明天就找那么些个人来,一天按三餐的点来躺你车前头,好不好?或者我哪天找些个脸上皱纹比你还多的人扇你两巴掌,让你老实受着,怎么样?你肯不肯?只要你说一个肯字,我就把脸递给你,任你打,怎么样?!” 安蓉蓉这番话说得又急又快,咄咄逼人。 安继宗夹在中间,既觉得安老太太方才骂他侄女的词过分了些,又觉得安蓉蓉这番话刺激了些,于是他看看安蓉蓉,又看看安老太太,只感到头大如斗,一时间竟不知道是劝安老太太才好,还是劝安蓉蓉好。 安老太太气得一拍桌子,道:“荒谬!你以为你这样胡说八道就能颠倒黑白了吗?!仁义礼智信都被你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安蓉蓉终于没了跟这安老太太纠缠的耐心,只觉得她先前想要从这老太太口中问出什么的想法真是荒谬至极。 这样一个自负自大目中无人的家伙,就算知道了什么,又怎么肯告诉她? 安蓉蓉理也不理那怒吼着的安老太太,站起身来,向安继宗点点头,道:“多谢款待,再见。” “错了,是再也不见。” “我们这近二十年来没有一点联系,希望以后的二十年……不,希望直到到死也不会再联系。” “非常感谢。” 安蓉蓉甩手离去。 ☆、第89章 chapter.89 呃,怎么说呢,因为三次元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导致作者君跳票了这么久,真是…… 唯有更新代表我的心ojz 附:这回真的能恢复更新了,虽然知道作者君的信誉破产了,但这回是真的(>﹏<。)~! 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呃,怎么说呢,因为三次元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导致作者君跳票了这么久,真是…… 唯有更新代表我的心ojz 附:这回真的能恢复更新了,虽然知道作者君的信誉破产了,但这回是真的(>﹏<。)~! 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167 ☆、第90章 chapter.90 半小时后,安蓉蓉同安疏轩安笙萱两个小鬼头坐在了奶茶店里。只不过两个小鬼头面前摆着的是两杯散发着奶香的牛奶,而安蓉蓉面前却是一杯加了堆让人牙疼的糖的奶茶而已。 人小鬼大的安疏轩眼疾手快地把小萝莉那句即将脱口的“我才不要喝牛奶呢o( ̄ヘ ̄o#)”给拍回肚子里去,然后摆出一副严肃的脸瞧着安蓉蓉,道:“蓉蓉姑姑,我们可以相信你吗?” 安蓉蓉咬着吸管,挑眉:“爱信不信。” 安疏轩:“……” 看着安疏轩一副憋屈脸,安蓉蓉终于有了一丝丝欺负小朋友的不好意思,于是放下奶茶,道:“早在你找到我的时候,你们就已经下定了决心不是吗?而你们之所以还会问上这么一句话,要么是你们信心不足,想要从我这里寻求认同和肯定,要么就是学了大人那一套的虚情假意。” “如果是第一种可能,那么抱歉,自信和信心这种东西,如果你自己没有,别人给你再多的都是虚的;如果是第二种可能,那就更没意思了——小小年纪,可别用那一套的虚情假意,你们还没到那个年纪。” 总觉得哪里不对又不知道哪里不对的安疏轩:“…………” “不过我觉得你们这种身世的小鬼头是不可能出现第一种情况的,所以——”安蓉蓉再次拿起奶茶,道:“小家伙就别这么多废话了,有话直说吧。” ——说了一大堆话的人难道不是你嘛!! 安疏轩终于明白了马勒戈壁上狂奔过一群草泥马的感觉。 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再再…… 安疏轩气得一张圆圆小脸鼓鼓的,暗自运气,半晌没搭话,于是一旁没被安蓉蓉炮轰过的安笙萱开口了,吞吞吐吐地把他们找上门来的理由给说了出来。 也是直到现在,安蓉蓉才知道了这两个小鬼的来头。 这两个小鬼头姓安,也叫安蓉蓉和安曼瑶做姑姑,但事实上,他们却并不是安家的人,他们本该姓郑。 而郑这个姓,正是安老太太娘家的姓氏。 作为现在安家的老祖宗,安老太太是有个弟弟的——也就是当年那个毅然投笔从戎,直到变成了某个部门的老首长,而国内外也再没有仗打后,退休在家的郑楠。 对于郑楠这个人,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安蓉蓉都并不熟悉——因为他已经死了,就在她出生后的第三年里。 不像他那位至今还活得中气十足、对人颐指气使毫不客气的姐姐,郑楠作为老首长,虽然叱咤风云了大半辈子,但却奈何活不长,不足六十就撒手人寰咽了气,只留下一个体弱多病的女儿郑玥,和招赘回来女婿。 而那女婿,恰好姓安,安曲文。 不过不得不说的,那位安女婿,同安家着实是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也就算了,关键是他竟然走得比他年迈的岳父和他体弱多病的妻子还早,着实是个短命鬼。 还好的是,他好歹给郑家留了个念想,那就是郑玥肚子里的孩子。 十月怀胎后,郑玥生下一个儿子,甚至不顾郑楠的反对,给他冠上了亡夫的姓氏,为他取名为安忆文——这就是安蓉蓉面前这两个小鬼的老爸,也就是这两个小鬼之所以会找上她的原因了。 安忆文这人,同安蓉蓉是同辈,但却比安蓉蓉大了八岁。也不知是不是其父早死,寡母对他则千依百顺的缘故,安忆文自小就跟各种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养成了各种坏习惯,风评更是烂到极点。 当郑楠老爷子还活着的时候还好,但奈何郑老爷子早死,于是安忆文就这样烂了下去,而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在他十九岁那年勾|引了一个姑娘,弄出了人命,搞大了别人的肚子。 而更要命的是,这一次的人却不是郑玥能够用钱摆平的了。 容清秋。 容清秋,是安曼瑶她妈——也就是安蓉蓉婶婶——于瑶的一个拐弯抹角的远房亲戚,但血缘虽远,却十分受到于家老太太的喜欢。 于是在知道自己宠爱的小姑娘竟然被安忆文那么个烂坯子给那啥,甚至还搞大了肚子后,简直气炸了肺,直到压着安忆文娶了容清秋后才算勉强消了气。 但奈何结婚这件事对安忆文来说,真是什么都算不上,而容清秋这个姑娘外柔内更软,就算被安忆文养的情人打上门来都说不出半个不字来,所以婚后的安忆文更为嚣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完全没有一点收敛的意思,最多也就是在被看不下去的于老太太收拾一顿后的那几天低调一点。 于是这些年下来,安忆文简直就成为了“人渣”的代名词,除了“看儿子哪儿都好”的郑玥和“看喜欢的人哪儿都好”的容清秋,几乎没人看得起安忆文。 而没人知道的是,看不起安忆文的人里,事实上还包括安忆文的一双亲生儿女,也就是安蓉蓉面前的这两个小鬼头,安疏轩和安笙萱。 “蓉蓉姑姑,我们昨天都看到了……”安笙萱吞吞吐吐地说着,偷偷看了安蓉蓉一眼,“我们都觉得你真的好厉害呢!因为以前从来没有人敢那么跟老祖宗说话,就连奶奶和继宗爷爷都不敢呢!所以……” “所以我们想要求姑姑你一件事——”安疏轩板着脸道,“让我爸再也没有办法出去鬼混吧!” 安蓉蓉:“……” 安蓉蓉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爸爸每天都在外面跟这样那样的女人做这样那样的事……”安笙萱嘟囔着,“妈妈每天都好难过呢!” “其实我们都觉得爸爸好烦的,没他的时候我们更开心,不过如果爸爸不在的话妈妈肯定就不开心了。”安疏轩小大人一般地叹了口气,“所以爸爸如果以后不举了应该就会多留在家里陪陪妈妈了吧。” 安笙萱:“而且也没有那么多的狐狸精找上门来了!” 安疏轩:“而且妈妈应该不会嫌弃爸爸不举的。” 安笙萱:“简直太完美了!” 安疏轩&安笙萱异口同声道:“所以蓉蓉姑姑你能帮帮我们吗?” 安蓉蓉:“……” 安蓉蓉目瞪口呆。 ☆、第91章 chapter.91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一连好几天,安蓉蓉的脑海中都徘徊着这几个字,让她心神恍惚,不说上课,就连日常生活都有些心不在焉。 这一天,安蓉蓉又按照惯例逃掉了咆哮马老师的美学原理,坐在宿舍的书桌前,将腿搭在桌上,把椅子架成一个危险的姿势后,心烦意乱地盯着宿舍的天花板。 而在她的书桌上,摆着两份文件,而这两份文件上所说的,都是关于十九年前她父亲的那场车祸。 这两份文件,一份来自她找的那位私人侦探——说难听点就是在某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路子上有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关系的包打听;一份则来自于她那位不知道什么来头但似乎来头不小的室友朱冰。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安蓉蓉晃了晃神,叹息一声,把腿从桌上放了下来,但却又将椅子转了个方向,背对着自己的书桌,依然不去看那两份文件。 安蓉蓉还记得,在进入大学前,她还是一个自觉捋清了自己所有亲属关系,决定要发愤图强,来到绍南大学哲学系好好装逼的学生——当然,也不排除想要暗地里跟同为哲学系的安曼瑶较劲的意思——但无论如何,除了这一场得天所赐的重生,她觉得她的人生其实还是比较普通的。 但就在一个月前,也就是她入学的那一天,在她丝毫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她见着了一个奇怪的“怪盗小姐”,由此得知她的父亲的死亡并非意外,而是人为。 这样的情况,这样大的世界,有多少人能够遇上? 就在她以为这就是极限的时候,曾经那些从未注意的事,从未见过的人却又一一来到她的面前,用眼神、动作、和那些欲言又止的线索来暗示她——你的母亲也并没有那么简单。 而这样的情况,又有多少人能够遇上? 而同时遇上这两件事的她,究竟又是多么“幸运”?! 又或是换个思路想想——能有她这样一个混过所谓的上流社会、当过所谓的世族贵妇、还同各种三教九流的人有牵扯、最后被人谋杀却又死而复生的女儿,她的父母想必也挺“幸运”吧? 安蓉蓉突然感到了几分好笑,于是她笑了起来。 但只是一息过后,她就止住了笑,微微偏头,望向了桌上的那两份文件。 说实话,无论安蓉蓉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又是什么样的死法……安蓉蓉其实都不会过分在 意,因为对她来说,所谓的“父亲”,只不过是两个苍白的字罢了,就算她曾经在这两个字上寄托过什么,那也早已经过去了。 而换句话说也就是,如果不是因为那位“怪盗小姐”意味不明的话透露出这件事远远没有结束,甚至可能会牵扯到她身上的话,安蓉蓉都不太想要继续查探下去。 毕竟人已经死了,连安继文那相处过好几十年的父母兄弟都没有继续查下去了,她又何必为那个只提供过精|子的男人花费这么大的精力? 尽管……那个名为“父亲”的男人可能是真正地爱着她的。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安蓉蓉打住了自己的思绪,伸手从桌子上拿起了一份文件,纤细却毫不显瘦弱的手指稳稳地翻开了这个文件夹,但她的目光依然有些游移。 这两个文件,都是关于她的父亲的……那么她的母亲呢? 那个名为赵玉的女人呢? 安蓉蓉捏着文件夹的手慢慢松开了。 什么是“母亲”? 在上辈子,对于“母亲”这两个字的理解,安蓉蓉一直都认为是“懦弱”——懦弱得无法拒绝不正确的爱情,懦弱得不敢打掉不正确的孩子,甚至懦弱得不敢去抚养自己的孩子,不敢去见自己的孩子,最后懦弱得人间蒸发,彻底消失不见。 而当安蓉蓉这辈子见过那个名为“母亲”的人后,那“懦弱”二字就被擦掉,替换成了“自私”和“脆弱”。 如果不是自私,她怎么会因为仅仅是失去爱人,而将自己刚出生的孩子抛给自己年迈的母亲?如果不是脆弱,她又怎么会因为仅仅是失去爱人,就自我逃避,否定了世界的一切,将自己送进了精神病医院?如果不是自私和脆弱,她又怎么会因为仅仅是失去爱人,就在再一次见到自己女儿的时候而将所有的罪过归咎于自己女儿身上,甚至想要掐死她的亲生女儿? 这都不过是自私和脆弱而已。 但安蓉蓉现在却不敢肯定了。 ——无论赵玉是不是自私……可她真的是一个脆弱到听到自己爱人死亡的消息后就疯了的人吗? 现在的安蓉蓉显然不这样认为。 当所有的线索指向同一个结果,当那盒录音带中的其中一人的身份被瞬间戳破,那个从未告知于任何人的“职业”展现于安蓉蓉面前后,安蓉蓉就将“脆弱”两字干脆地从印象中划去了。 毕竟一个脆弱的人,是做不好“骗子”这个行业的。 所以问题出现了,赵玉是真疯还是假疯? 如果是真的,她是怎么疯的? 如果是假的,她又为什么要装疯? 解开一个谜团背后不是真相,而是更多的谜团。 安蓉蓉越发感到头痛了。 如果可以,安蓉蓉实在是非常想要赶到岐水镇,再去见赵玉一面,看看她究竟是真疯还是装疯,也看看能不能从她的嘴里得到更多的讯息,但她这个学期的假已经请得够多了,于是这件事也只能暂时放下,等待别的机会,或是干脆推到三个月后的寒假。 ——真是太麻烦了! 早知道就不该答应廖明那老流氓的邀约的! 安蓉蓉猛地合上文件夹,拍在头上,可下一刻,她就愣住了。 ——对啊!还有廖明那个老流氓啊! 招不在新,好用就行。 既然那廖明老流氓能用拍戏的理由帮她请一次假,那么就能用同样的理由帮她请第二次!只要那老流氓说上次没拍好,要再来一次,不就可以让她从学校脱身了? 安蓉蓉越想就越是觉得可行性十分大,这几天一直积压在心头的情绪也消散了些,终于笑了出来。 由于安蓉蓉向来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于是安蓉蓉想好后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边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一边开始准备衣物。 可就是这样一跳,原本就在安蓉蓉手上越捏越松的文件夹终于抓不住了,“啪嗒”一声摔在了地上。 安蓉蓉一怔,这才想起她还没有看过手中的东西的。 安蓉蓉稍稍沉吟,到底还是收起手机,又坐了回来,捡起了地上的文件夹。 ——先让她来看看这里头有些什么吧。 第一个文件夹,也就是现在拿在安蓉蓉手里头的,是朱冰交给她的。 当朱冰把这文件夹交给安蓉蓉的时候,脸上的神情还十分抱歉,对于耽误了这么久才找到东西表示很不好意思——这样真心实意的抱歉倒是让一直把朱冰定位成“十分有来头的非主流杀马特式大小姐”的安蓉蓉感到十分神奇。 当然,也十分高兴就是了,毕竟作为朋友,当然希望能够受到对方的重视的。 安蓉蓉一边想着,一边翻开了文件夹。 这个文件夹的东西并不 少,但也不算多,所以只不过是寥寥几分钟,安蓉蓉就将这些东西大致翻了一遍。 说实话,这份文件里头,除去她在灵异事件研究社那位学长那儿看过的报导之外,其实并没有太多有用的讯息,但是结合当初朱冰将东西交给她时,对这低下效率的抱怨来看,却是十分有意思了。 当时,当朱冰将东西交给安蓉蓉时,曾经向她抱怨过两件事。 第一件事,自然就是这次找资料时非同寻常地慢的效率了。据朱冰所说,平常“他们”找东西可不像这次这样,要花费了整整一个月才能拿到——就算要找的资料是二十多年前的,也不该过了一个月才找到。 而第二件事就更有趣了,那就是资料的缺少。朱冰说,这场车祸由于牵扯的人十分多,而里头某些人的身份也比较值得琢磨,因此当年对于这件事的报导可以说是铺天盖地的,就连年幼的朱冰都有几分记忆,可当把那场车祸的资料找到之后,却发现资料少得同当初那“铺天盖地”的状况根本就对不上号。 ——这可真是太有趣了。 安蓉蓉可以肯定朱冰没有说谎,那么这件事的“异常”就只有两个可能可以解释。 第一个可能就是有人故意删去了这些资料;而第二个可能就是有人不想让她知道。 如果是第一个可能的话那还好,因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给她时间,那么真相总会有出现的一天。 但如果是第二个…… 安蓉蓉合上文件夹,敲了敲桌子,嘴角不知不觉中挂上了冷笑。 如果是第二个,就说明已经有人注意到了她,而那个注意到她的人跟当年那场车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将手伸到她的头上。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一次她是通过朱冰的手来查这件事的,而那人却能够在这个环节上动手脚,那么想来那个人应该也跟朱冰家有着什么联系——上司、同事、好友……各种可能都是有的。 ——看来,是到了需要知道朱冰背景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安蓉蓉直觉想要摸手机,按下那串只记在心中的号码,但安蓉蓉最终只是摩挲了一下手机,就将它放下了。 这件事……还是应该由她亲口来问。 这是对朋友最起码的尊重。 微微叹了口气,安蓉蓉拿起了第二份文件。 ☆、第92章 chapter.92 比起第一份的官方来说,第二份无疑十分符合打探人那“私人侦探”的身份——从官方报道到小道消息再到各种古怪离奇的传闻,应有尽有,只有想不到没有查不到。 不过,虽然这么说,但这第二份资料同第一份资料却有一个最大的相同点,那就是对于那场车祸内情的无知。 连续两份资料都丝毫没有提过那场车祸有什么内幕,就好像那场车祸真的是意外而非人为,看到最后,就连安蓉蓉都开始怀疑,那位“怪盗小姐”到底是真的来提醒她的,还是纯粹来消遣她的。 但是…… 安蓉蓉沉吟了一会儿,再度翻开了第二份资料,看着其中一页上头算不上多陌生的名字,曲指敲了敲桌面。 ——何茵。 安蓉蓉喃喃道:“何茵……” 何茵,曾经的安继文——又或许应该说是父亲——的未婚妻。 如果当年那件事真的有人在里头做了什么手脚的话,那么无论让谁来说,何茵的嫌疑都是最大的。 这不仅仅是因为她父亲当年违背了婚约,让何茵成了一个大笑话;也不仅仅是因为她曾经当着安老太太的面,强硬拒绝参加安继文的葬礼……而是因为她曾经在安继文死后没多久的一个酒会上公开表示安继文的死是“早该这样了”。 这样的态度无疑触怒了安家,于是在何茵轻浮恶意的态度下,同是发起于微末、交情不浅的安家何家就此断绝了联系,而受到这段关系影响的,还有邵家——是的,就是邵启之所在的邵家。 而为什么安何两家的翻脸会牵连到邵家? 再简单不过了,因为何茵在安继文悔婚后,嫁去了邵家,而换句话说也就是,何茵就是安蓉蓉上辈子的婆婆。 很可笑,不是吗? 上辈子,因安家公司业务的拓展,安家与邵家不可避免地需要有业务上的合作,而为了保持合作、抹消何茵的心结、维持稳定的关系,在安继宗和邵氏当家人邵全的沟通下,他们决定让两家联姻,而被他们选中的邵氏的媳妇,就是她的堂姐安曼瑶。 那时的安蓉蓉不明就里,只以为安继宗没有选中她是因为她是个“私生女”的缘故,可到了现在安蓉蓉才发现,安继宗之所以没有选中她,只是因为她的身份实在太过尴尬——若真的选了她,那么她的婆婆,就是曾经遭遇过她父亲悔婚的受害者——尽管事实上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这件事还是先放在一边吧。 安蓉蓉无奈地深深叹了口气,拉回了思绪。 得益于上辈子同何茵的相处,让安蓉蓉坚定地将何茵从“幕后黑手”的位置上划去。 不得不说,何茵的确算不上是个好婆婆。 她尖酸、刻薄、刁钻、自我中心,但她还有一个很大的优点,那就是胸大无脑。 是的,胸大无脑,这是何茵最大的优点,也是安蓉蓉上辈子能够哄好这位婆婆的最大关键点。 正是因为何茵胸大无脑,所以才会在公共场合那么口无遮拦,所以才能让安蓉蓉排除她的嫌疑。 套用一句话来说,如果何茵真的能瞒过所有人弄出那场没有丝毫异动的车祸,那简直是猪都能上树! 不过……等等。 突然的,安蓉蓉又蹙起了眉头。 ——可是,何茵真的是她所表现的那样吗? 当初邵启之将她推下天台,究竟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还是……出于她的授意? 不得不说,这是个非此即彼的猜测。 要么,当初那场车祸是何茵弄出来的,而她平常的表现不过是一层伪装色罢了,所以在知道她真正的身份后,何茵才能那么心狠手辣,直接逼着邵启之将她推下天台,毕竟邵启之又不是她真正的儿子,何茵自然是不怕毁了邵启之前程的;要么,当初那场车祸跟何茵的确是一点关系都没有,而她也的确像她表现得那么胸大无脑,而邵启之的那场谋杀是因为另一个完全不同的理由,何茵更是一点风声都没收到,毕竟还是同一个理由——邵启之又不是她真的儿子,不可能什么都跟她说。 问题又一次陷入了死胡同。 安蓉蓉头痛地拍了拍头。 要安蓉蓉来说,她其实更倾向第一个答案:不因为别的,只是因为这是最合理的,也是最简单的答案。 如果不是这个答案,那么就说明这世上不仅有一个害死她父亲的幕后黑手等着她发现,还有一个定时炸弹潜伏在未来的阴影里,悄无声息地看着她,随时准备将她推下深渊。 这是非常可怕的,也是让安蓉蓉罕见地感到无所适从的。 毕竟谁都不想有一个死神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掐着表,数着死亡倒计时。而且老实说,摔死这种事实在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要快点找出这个人。 而比起盲目地寻找,或许找赵……那个女人谈谈会比较好? 安蓉蓉在再一次敲了敲桌子后,终于站起身来,下定了决心。 果然,她还是应该回岐水镇同那个女人谈谈。 不过在这之前,或许应该把这两分资料藏起来,或者……烧掉比较好? 安蓉蓉皱了皱眉,心里两个念头开始拉锯。 一个说着保险为上,烧掉才是最好的;一个说着这又不是在拍谍战片,这么小心翼翼简直神经病,而且里头的资料或许以后能够派上用场。 就这样琢磨了好一会儿,安蓉蓉眼珠一转,灵机一动,把两份资料都塞进了安·玛格丽特·罗夫特斯基的枕头下头。 就安蓉蓉的观察,这家伙简直愧对她那“拉风”的名字,懒得出了奇,就连军训期间、天天浑身臭汗的时候都没洗过自己的床单,想来也应该没有洗枕头的习惯。 既能够应付自己的疑心病,又不至于让自己从疑心病变成神经病——完美! 看着自己的“成果”,安蓉蓉满意地拍了拍手,心情大好地拨通了廖明的电话。 “喂?廖老流氓,帮我个忙呗!” 当安蓉蓉拖着箱子神色匆匆地走出宿舍楼后,宿舍楼门口不远处一个一直在玩手机的姑娘眉头一跳,抬起头来,在安蓉蓉的身后,盯着她手上的行李箱若有所思。 不得不说,这个姑娘十分地不起眼——平凡的衣装、平凡的遮阳帽、平凡的发型……唯一能够脱离“平凡”两个字的,怕就是她那张清秀的脸了。而如果安蓉蓉还在这里的话,想必能够认出,这就是开学军训期间,那个气势汹汹地闯进学生食堂,给了安一巴掌的“莫名其妙”的女人。 戴着遮阳帽的女人看着安蓉蓉远去的方向,微微眯起了眼,而就在这时,她的手机轻微震动了起来,一条短信出现在她的手机上。 遮阳帽女人想了想,手指飞快地动了起来,迅速给对方回了一条短信,不紧不慢地走进了宿舍楼。 “位置……让我来看看……” 那女人喃喃着,手指在屏幕上滑动。 “宿舍号,302……” · 当安蓉蓉风尘仆仆地来到岐水镇时,已经是一天后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岐水镇太过偏僻,没有机场就算了,唯一通往岐水镇最近城市的火车还是最慢的普通列 车,于是,安蓉蓉也只能坐在普通列车上,以一种慢悠悠的速度晃向了岐水镇。 来到岐水镇后,安蓉蓉第一件事并不是去安山精神病院,而是去看了姥姥。 两年多前,姥姥被诊出胃癌,好在这个病虽然挂上了“癌”字,但还算是在可控范围内,于是除了刚开始的那一年安蓉蓉咬牙去外头捞钱外,第二年就回到了岐水镇,一边继续自己的学业,一边照顾姥姥,严格控制姥姥的饮食和劳动量,免得老人家闲不住又拿自己的身体折腾。 说老实话,在安蓉蓉得知自己被绍南大学录取后,其实是十分犹豫的,因为安蓉蓉不知道她是不是应该在这种时候离开姥姥,去绍南大学求学。毕竟学习这东西,一是为了以后能够顺利走上岗位,赚钱养活自己,一是为了开拓眼界和人脉。 可第一件事早在她休学的那一年做完了,而第二件事则在她上辈子做完了,所以上大学这件事对于安蓉蓉来说其实是可有可无的。 但奈何姥姥既坚持自己不离开岐水镇,又坚持要安蓉蓉去绍南大学,因此到最后,安蓉蓉也只能无奈妥协。 于是,这一次回到家后,安蓉蓉在用“拍摄”的借口糊弄过姥姥后,就直奔厨房,眼睛就像雷达一样在厨房扫来扫去,直到确认姥姥没有偷偷吃一些不该吃的东西后,这才满意踱出厨房,惹来姥姥的笑骂。 在家里休息一晚后,第二天一早,安蓉蓉揉着眼睛下楼,就见姥姥早就做好了早饭,笑着同她打着招呼。 “起来啦,蓉蓉。” “嗯。” 迷迷糊糊地应着,安蓉蓉坐在桌前,从碟子里摸过一个包子,一口咬下。 而就在这时,姥姥脸上却露出了一些迟疑的神色,道:“蓉蓉啊,你知不知道……” 安蓉蓉:“知道什么?” 姥姥犹豫了一下,想要同安蓉蓉说说贝老四家的大变化,毕竟贝老四的女儿贝晓曼似乎也是安蓉蓉曾经的好友,不过…… 最终,姥姥还是摇头,道:“没事。” 安蓉蓉也不以为意,只是快速吃掉自己的早餐,然后走到玄关处低头穿鞋,努力不让姥姥看见她的表情,也努力不让自己的话语流露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安蓉蓉开口说着,语气平淡,就像是以往无数次出门那样,道:“我出门了。” 姥姥点头,道:“中午还回不回来吃饭?” 安蓉蓉怔了怔,原本纠缠在心中的复杂情绪,在这时不知道为什么,竟奇迹一样地消散了几分。 终于,安蓉蓉穿好鞋,站了起来,回头向姥姥笑着,声音轻快道:“当然!” ☆、第93章 chapter.93 当安蓉蓉来到安山精神病院时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她站在精神病院前,看了看时间,又整了整衣饰,踌躇半晌后,终于抬脚踏进了这栋医院。 在那一次由姥姥领她来见过这赵玉后,安蓉蓉就再也没有来过了。 而为了防止赵玉再次发疯、上演试图掐死亲女的戏码,姥姥也是有意无意地不让安蓉蓉再来见赵玉。 事实上,这正合安蓉蓉的心意。 因为无论如何,安蓉蓉都无法对那个名为她母亲,但却不仅抛下了她这么多年,最后还试图掐死她的赵玉生出丝毫亲情。 所以,极力试图避免她们“母女相见”的人,除了姥姥之外,还有安蓉蓉自己。 但这一天,安蓉蓉却不得不来见赵玉。 在高级病房外,安蓉蓉看着坐在病房里喃喃自语的赵玉,冷静得甚至出乎她自己的意料。 安蓉蓉沉默了片刻,对着身畔的护工道:“我想同她单独说两句话,可以吗?” 护工犹豫了一下,再三嘱咐安蓉蓉小心后,这才打开了病房的门。 安蓉蓉走到赵玉的身前,在她对面寻了个地儿坐下,直勾勾地看着对方的脸。 在安蓉蓉第一次见着赵玉的时候,就觉得时光似乎格外厚待她。 纵然赵玉现在已经是四十有多的人了,可她们面对面坐着,却如同是镜子的两面。 其实这也不是十分奇怪,比较她们终究是母女。 虽然她们心与心之间的距离,甚至比陌生人还要遥远。 沉默良久,安蓉蓉终于开口,单刀直入,道:“你是真疯,还是假疯?” 就像是安蓉蓉预料中的那样,赵玉没有回答她,甚至都不曾看她,只是低声喃喃着谁都听不懂的东西,目光茫然而空洞地注视着钢化玻璃外头的天空,也不知道究竟在看什么。 安蓉蓉也没有介意,自顾自地说道:“你知道吗,这一个月来,我就像是活在电影里头一样……在我小时候,我就知道我跟别人是不一样的。别人有爸爸妈妈,我只有姥姥;别人可以将自己的名字名正言顺地写在户口本上,我的名字却是姥姥托了好多关系,最后以‘收养’的名义写上去的……” “幼儿园的时候,那些小鬼头们记住的是‘世上只有妈妈好’,但我记着的是‘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小学家长会的时候,父母的座位上坐着的永远都只 有姥姥一个人;到了初中,那些人指着我的鼻子,笑我说‘你这个没爹没妈的私生女怎么好意思来学校’;到了高中,在我都快要认命的时候,却有人告诉我:你不是私生女,你有爹有妈,只是一个死了一个疯了而已;然后到大学,又有人跟我说,你爹的死是人为的,你妈的职业也是很了不得……” “挺可笑的,对吧?” “谁会像我一样,这么多年才知道自己父母的名字?这么多年才知道自己父母姓谁名谁?这么多年才知道自己父母究竟是做什么的?” 曾经,安蓉蓉还会为了这些与生俱来的不公而愤恨哭泣,感到怨恨不甘,但现在说起来,安蓉蓉心中却是一分一毫的波动都没有,就好像在谈论别人的事。 与此同时,安蓉蓉也在死死地盯着赵玉,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动容,找出一点儿伪装的痕迹。 但令安蓉蓉失望的是,她什么都没有在赵玉脸上找着。 要么,是赵玉够心狠,骗术够高,让安蓉蓉都琢磨不出什么;要么就是她是真的疯了。 安蓉蓉依然觉得二者都有可能。 安蓉蓉皱了皱眉,话锋一转,道:“事实上,这次我来找你,也是有事的……如果你只是装疯,那么我觉得你其实没有必要对我隐瞒什么,毕竟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女儿,虽然我不喜欢你,但也没有一定要来害你,而且我相信,我们应该是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你是不是在躲那个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那个人似乎一直在盯着我……”想到上一世那场毫无征兆的谋杀,安蓉蓉笑了笑,继续道,“做好随时杀了我的准备。” 说到这里,安蓉蓉沉默了下来。 安蓉蓉没有说话,赵玉也没有。四周一片寂静,甚至连鸟鸣蝉叫都没有,安静得近乎可怕。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安蓉蓉终于按捺不住,道:“赵玉,你到底是真疯还是装疯?!” “你真的什么话都没有要对我说的吗?!” 赵玉依然没有说话,甚至于连神色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依然茫然而空洞,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 安蓉蓉沉下了脸,完全不相信曾经身为一个职业骗子的赵玉竟真的疯了,只以为赵玉不但不相信她,更在她曾经的所作所为连累到她时连告诉她一些讯息都不肯。 安蓉蓉想到自己上一世恐怕跟赵玉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的死亡,心中又气又恨, 不由得站起来,冷笑道:“果然不愧是你啊……我竟然还对你抱有期待,哼,真是傻得可笑,你说对吧?” “像你这样的人,如果肯稍微为别人想想,恐怕也做不出将你女儿丢给你那么大年纪的娘的事了,而我竟然还对这样的你抱有期待,以为你是有苦衷的……” “难怪……难怪你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难怪安继文也被你害死,落得个……” 安蓉蓉一边向外走,一边口不择言地说着。 但只不过说到一半,安蓉蓉就敏锐地察觉到身后的异动。 早就因上一次的袭击而保持高度警惕的安蓉蓉几乎瞬间就注意到了这一丝异响,于是向着左前方疾走几步,恰好避过了赵玉那长长的指甲。 安蓉蓉愕然回头,只见赵玉双眼通红,染着说不清的仙气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狰狞之色,厉喝道:“谁说阿文他死了?!” 赵玉死死地瞪着安蓉蓉,眼中一时清醒,一时疯狂,向着安蓉蓉步步紧逼:“你胡说!你竟敢咒阿文?阿文怎么会死?阿文只是离开我了,但他总有一天会回来的……你竟敢咒他死?你怎么敢咒他死?!” 安蓉蓉看着赵玉的模样,诧异地睁大了眼,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闪过脑海。 难道…… 难道说…… 安蓉蓉想要再同赵玉说点什么,但等候在病房外头的护工已经冲了进来,按住了状如疯魔的赵玉,熟练地捆上了束缚带,准备注射镇定剂。 “等等!”安蓉蓉一边向把她推向病房外头的护工喊着,一边冲着赵玉大声道,“你不知道他已经死了吗?你不知道?” 安蓉蓉心中满是不可置信和荒谬。 到了现在,安蓉蓉已经可以确定赵玉的确是真的疯了,而不仅仅是装疯。 最开始的时候,安蓉蓉当局者迷,再加上先入为主的想法,于是只当是赵玉是装疯,但仔细想想,赵玉并没有装疯的理由。 如果是为了躲避什么人,那么依照赵玉曾经的那些“人脉”,她完全没有必要把自己送进精神病医院,毕竟她可不是什么普通人,不可能没有丝毫回击之力,也不可能任由别人摆弄。 如果是为了麻痹敌人,以免连累她和姥姥的话,更说不通了。毕竟把自己送进精神病医院除了对自己精神上的摧残之外,对她对姥姥,都是没有丝毫好处的,反而会加重姥姥的负担,否则姥姥也不会得了 胃癌。 思来想去,装疯都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事,赵玉不可能会这样做。 所以赵玉是真的疯了。 她是真的疯了,但却不是为了安继文的死而疯的。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安蓉蓉才想起来,当初赵玉试图掐死她的时候,嘴里都在叫嚷些什么。 【他说过他很快就会回来的……可是他却没有再回来了……】 【如果不是你,阿文怎么会不回来?!如果不是你,阿文怎么会抛下我?!】 为什么赵玉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样的话未免也太奇怪了! 最开始,安蓉蓉并没有深想,只以为赵玉是受不了安继文死亡的消息……但如果换个角度来想想呢? 如果赵玉根本就不知道安继文已经死了呢? 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那赵玉是怎么疯的? 为什么?! 安蓉蓉推开拦住她的护工,试图从赵玉口中得到更多的消息。 但那一管镇定剂已经注射进了赵玉的血管中,赵玉很快就安静了下来,目光涣散,口中低声呢喃着什么,再度变回了安蓉蓉最初见到她的样子。 安蓉蓉怔怔地看着赵玉,直到被护工推出病房,离开病院,这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赵玉她究竟做了什么?值得那个人不依不挠,不但逼疯了赵玉,还在二十多年后借他人之手逼死了她? 甚至于……甚至于安继文的死,都可能有那个人的影子…… 那人究竟是谁? 那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安蓉蓉抬起头来,烈日高悬,但她却依然感到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起。 安蓉蓉咬紧下唇,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但脑子里却是一片混乱。 蓦然地,安蓉蓉感到似乎有什么人正在注视着她。 早就因方才那一番揣测而心中焦虑、如同惊弓之鸟般的安蓉蓉瞬间回过头去,找到了那道视线。 但就在对上那人双眼的瞬间,安蓉蓉却怔住了。 那人……是…… 安蓉蓉喃喃道:“晓曼……?” 在安蓉蓉不远处的街道拐角处,身穿价值不菲的长裙的贝晓曼,慢慢摘下了自己的墨镜。 ☆、第94章 chapter.94 晓曼……? 贝晓曼?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安蓉蓉脑子里一片迷糊,直觉想要怀疑贝晓曼出现在这儿的目的,但下一刻她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一来,是因为贝晓曼给的那卷录音带。如果不是因为那盒录音带,恐怕安蓉蓉就算再死一遍也不会想到当年的赵玉竟然是那样的身份; 二来,是因为没有理由——贝晓曼显然没有理由插手这件事来加害她。而若说贝晓曼是因为她曾经掐断了她进入庆宁大学的希望而怀恨在心,卯着劲儿要来害她的话,那就更不可能了,毕竟上一世安蓉蓉没得罪过贝晓曼,还不是一样死了? 所以……那么…… 贝晓曼为什么会在这里? 当然,贝晓曼当然是有出现在这里的理由的,毕竟她的家也在岐水镇,她会回来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的事……可是……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在江迭市的重逢后,安蓉蓉就感到了贝晓曼身上的那一份违和感,而当现在的再见,那份违和感就越发严重了……这让安蓉蓉感到了几分不安。 不过,虽然感到了不安,安蓉蓉还是向着贝晓曼走了过去,而贝晓曼虽然曾在上一次的分别说过“如果有一天你再见到我,请当做不认识我”的话,可当安蓉蓉走向她时,她也并没有躲闪离开的意思。 虽然她也并没有走上前的意思。 随着距离的逐渐拉近,安蓉蓉注意到贝晓曼手中捧着什么东西,薄薄的一本,似乎是病例,但安蓉蓉也不能十分确定,因为随着她的靠近,贝晓曼将那薄薄的本子向怀里拢了拢,似是不经意的模样,但却完全掩住了正面,让安蓉蓉越发不能肯定自己的猜测。 但这也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罢了,所以安蓉蓉很快就将目光从那个本子上头移开,向贝晓曼笑了起来,道:“晓曼,又见面了。” 定定地看着安蓉蓉,贝晓曼稍稍沉默后,没有接过安蓉蓉的话头,反而道:“你的脸色很苍白。” 安蓉蓉脸上的表情顿了顿。 贝晓曼抬起头来,视线越过安蓉蓉的肩膀,落在安蓉蓉身后的安山精神病医院上头,语气平淡,但却肯定道:“你知道了。” 安蓉蓉沉默了一会儿,苦笑道:“是啊……我……” 安蓉蓉想要说些什么,但要说些什么呢? 安蓉蓉不知道,于是 也只能继续沉默下去。 贝晓曼没有在意安蓉蓉的沉默,伸手拂了拂自己的长发,似是不经意地说着:“当一条线索被扯出来之后,会有更多更多的东西也随之出现的……这其实是一件好事。” 安蓉蓉抬起眼来,诧异地看了贝晓曼一眼,染上面颊的笑意终于变得不是那么勉强苦涩:“这是安慰我吗?谢谢。” 贝晓曼有些不自在地说道:“自作多情不是个好习惯。” 安蓉蓉脸上的笑意扩散,点头:“恩,我知道。” 贝晓曼咬了咬牙,似是有些憋气,可如果继续解释下去反而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于是贝晓曼干脆略过了这个话头,转身就要离开,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越过安蓉蓉两步的距离后,她却又停了下来。 “对了,海玉她……”贝晓曼的话一顿,变换了称呼,“班长她,你有联系过吗?” “当然,”安蓉蓉一怔,道,“怎么了?” 贝晓曼深深看了安山精神病医院一眼,突然道:“你还记得当初追了你跟那个卫家小子好几条街的崔颖吗?” 安蓉蓉显然没有想到贝晓曼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话头,心中越发奇怪了:“当然。”那个想要弄死她的真·精神病,她怎么会那么容易忘了? 但关键是,为什么会提到她? 安蓉蓉追问道:“怎么了?” 贝晓曼不答反问,道:“你知道她当初因为什么才会跑出医院的吗?” 不等安蓉蓉搭话,贝晓曼背着安蓉蓉,淡淡道:“是因为多年来每个周末都会来看她的‘天昊哥哥’突然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安蓉蓉皱眉,道:“可是阿昊他明明——” 贝晓曼打断了安蓉蓉的话,道:“但那个‘天昊哥哥’并不是卫天昊。他姓吴,他叫吴天浩——是班长的堂哥。” 安蓉蓉:“……” 这是什么神展开? 安蓉蓉风中凌乱,但贝晓曼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继续道:“崔颖的精神有很大的问题,所以当那个总是来看她、安慰她、鼓励她的天浩哥哥再也没有出现过之后,她的精神就越发混乱了,恰好有一天你跟卫天昊从她病房的不远处走过,而你有叫了他的名字,所以那一刻,她心中的‘天浩哥哥’就变成了‘天昊哥哥’。然后因为嫉妒和思念,她逃出了这座医院,来到了我们——不,是来到了你们的面前。” 安蓉蓉目瞪口呆。 贝晓曼道:“很荒谬是吗?但这的确是事实。” “那么你想知道为什么那个‘天浩哥哥’没有再出现吗?”贝晓曼继续道,几乎带着迫不及待,“因为他死了,一场车祸,为了救一个孩子——就跟他父亲一样。” “那你又知道崔颖是怎么疯的吗?” “因为吴天浩的父亲,当年正是在年仅五岁的崔颖面前咽下了最后的一口气。” “那是一场连环车祸,四人死亡,其中一人就是吴天浩的父亲……那时,原本应当是最危险的坐在副座的崔颖,因为吴天浩的父亲在最后关头打开的方向盘,将危险引向他自己,才能够令崔颖幸运地逃过死亡。但是虽然这样,崔颖却巨大的刺激而彻底疯了。” 安蓉蓉惊愕地睁大了眼,心中充斥着的情绪,除了同情和叹息之外,更多的却是疑惑。 ——连环车祸?四人死亡? 似乎……在哪里听过? 安蓉蓉皱起眉来,而背对着安蓉蓉的贝晓曼却像是看到了安蓉蓉疑惑的表情似地,轻声笑了起来,道:“你觉得很耳熟,对吗?” “那么,看来你跟那个卫天昊相处得挺不错,毕竟据我所知,不是每个人都肯跟别人诉说自己父母的死因和细节的。” 几乎瞬间明白了贝晓曼的言外之意,安蓉蓉惊愕地睁大了眼,道:“你……你的意思是——” 贝晓曼淡淡道:“对,你没猜错,死亡人数四,除开吴天浩的父亲,剩下的三人里头的两人,恰好就是卫天昊的父母。”说到这里,贝晓曼轻声笑了起来,道,“你看,世界就是这样地小,小到了奇妙的地步,对不对?” 安蓉蓉用力闭上眼,摇摇头,理清了思绪,道:“你到底想要跟我说什么?” 是的,世界这么小,这么巧,巧到了可恨的地步。 但这又跟吴海玉有什么关系? 贝晓曼究竟想要跟她说什么? 贝晓曼轻笑一声,道:“不用心急,我还没说完。” 安蓉蓉耐着性子听了下去。 只听贝晓曼继续道:“你知道吗,班长她有一个奶奶。她同她的奶奶感情很好,因为是这个老人家将她一手拉扯大,直到她六岁的那一年,才离开了她。而那个老人家离开班长的理由是——她疯了。因为继老太太的丈夫死后,她的大儿子——也就是班长的父亲 ——也死了,最后,她的小儿子也死了,所以她疯了。” “其实我记得的,我记得吴家的那两个叔叔。虽然印象已经很模糊了,但我知道他们都是非常非常好的人……但他们都死得很早……又或者说是死得太早了。” “在他们死后,班长不得不回到了她母亲的身边。但她母亲工作非常忙碌,又是一个非常有要强的人,对班长也非常严厉……所以说,她们的感情其实并算不上太好。” “换句话说也就是,班长最亲的人,其实就是她的奶奶。而她的奶奶,却住在这里。” 贝晓曼指向了安山精神病医院,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安蓉蓉蓦然回想起了当初在精神病医院门口见到吴海玉的那一幕。 此时此刻,安蓉蓉心中也说不出自己究竟是什么感觉。 感同身受的同情怜悯吗? 或许吧。 那么是感慨世事无常的叹息? 大概吧。 “幸福的家庭总是相似的……”安蓉蓉苦笑着,“而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这样的话,很多人都说过,也有很多人听过,但唯有置身其中,才能明白其中无法言说的辛酸苦楚。 听得安蓉蓉的话,贝晓曼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哼笑一声,像是嘲讽,又像是怜悯。 回过神来,安蓉蓉看着贝晓曼,道:“海玉她怎么了?” 为什么贝晓曼会铺垫这样多? 为什么她竟然同她说了这么多的话? 虽然这样的悲剧十分令人同情,但是却不是贝晓曼特意停下脚步,同她说了这么一大段话的原因。 那么是为什么呢? 思来想去,安蓉蓉也只能猜到吴海玉的身上。 贝晓曼点点头,似是肯定了安蓉蓉的猜测,道:“是的,班长她出事了。” 贝晓曼的声音很平淡:“她怀孕了。” 安蓉蓉:“……你……你说什么?” 安蓉蓉瞠目结舌,失声道:“你再说一遍?” 贝晓曼声音平淡如初,重复道:“她怀孕了。” 安蓉蓉呆在了原地,无数的念头从脑子里闪过,从“怎么可能”到“这不对”最后定格在了“为什么”。 “怎么会?”安蓉蓉顿了顿,提高了音调,“为什么?!” 怎么会呢? 当初那个以省第一的名次考入绍南大学的学霸班长吴海玉,以女强人为目标的她,怎么可能在她大学的第二年就怀孕了?! 虽然这个月来因为安蓉蓉和吴海玉的各种各样的原因,让两人至今都没有碰过面。 对于这一点,安蓉蓉也不是没有去可以腾出时间来去逮人,但是奈何此次都碰不上面,于是安蓉蓉也只能死心,通过手机来保持联系。 安蓉蓉本还以为是“天意如此”,现在想来,恐怕是吴海玉刻意躲着她! 为什么? 因为她怀孕了! 可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吴海玉会怀孕了?! “很简单。”贝晓曼淡淡道,“不过是遇人不淑而已。” “总之,结果已经造成了,再多想过程也是没用的。”贝晓曼做了个总结,表示她已经不想再谈论这件事了。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拐弯抹角地告诉她? 话还未说完,安蓉蓉便瞬间明白了贝晓曼的未尽之言。 之所以将班长的家庭状况这么详尽地告诉她,恐怕就是为了让安蓉蓉了解到吴海玉的处境。 吴海玉出生在一个单亲家庭,她最亲近的、同她相处了五年的奶奶疯了,而本该是她最亲近的妈妈却并不是很了解她、十分严厉地要求她。或许她的母亲是真的爱她,但两人恐怕并不亲近,所以…… “所以她已经没有办法了。”贝晓曼道,“她已经没有办法了……或许,有些走投无路的意思吧……就跟她的父亲和叔叔一样。”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跟你说这么多吗,蓉蓉。” 贝晓曼这样说着,安蓉蓉敏锐地注意到,这是从她们自庆宁大学之后,贝晓曼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不仅仅是因为班长,更是因为我从她家里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那就是——好人往往都是没有好报的。” 贝晓曼终于转过了身来,直视着安蓉蓉,用力地重复:“好人往往都是没有好报的!” “不管是班长的父亲,还是她的叔叔,甚至是她的堂哥……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至少比世上的绝大多数人都要好。” “可是他们都死了。” “就连班长她……恐怕也有那么几分……” 贝晓曼顿了顿,脸上再度 露出了那样彷佛是讥嘲又彷佛是怜悯的古怪笑意。 “他们本该有好报的,好人应当因他们的善良而得到回馈,恶人应当因他们的罪恶而受到惩罚。” “可是……世上的事却往往是相反的。” “好人都死了,但恶人却还活着。” “所以……” “所以……救救她吧。” 安蓉蓉抿了抿嘴,大步离开了这里。 “当然。” · 注视着安蓉蓉离去的背影,贝晓曼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 “好人……往往都是得不到好报的。” 贝晓曼轻声呢喃着。 “就好像恶人……往往都得不到惩罚。” 贝晓曼一直紧紧捂住怀中薄本的手慢慢松开。 她低下头来,注视着上头的名字,脸上又一次出现了那样像是讥讽又像是怜悯的古怪笑意。 “但是……总会有回到正轨的那一天的。” 只见在贝晓曼的怀中抱着的,是一份安山精神病医院患者的病历。 而在那病历的第一页,赫然写着钟青的名字。 贝晓曼唇边噙着莫名的笑意,柔声道:“是的,总会有回到正轨的那一天的……无论以什么手段。” “你说对吗?妈妈。” ☆、第95章 chapter.95 安蓉蓉匆匆回到岐水镇,但还没等她待完两天,她又匆匆赶回了学校。 但安蓉蓉这一次回到学校后的第一件事,却不是同辅导员销假,而是找到了吴海玉的宿舍楼。 事实上,如果安蓉蓉真的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吴海玉的话,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毕竟班长她再学霸,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可安蓉蓉却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是啊,没有这个必要,她们只是一时时间错开,这才老是遇不上而已,但学校就这么大,总会有两人都有空的时候的。 那个时候的安蓉蓉是这么想的。 但是安蓉蓉却万万没有想到,吴海玉竟然……怀孕了?! 这怎么可能?! 她才多大?! 但安蓉蓉再怎么不可置信,这也是事实。 当然,安蓉蓉也不是没有怀疑贝晓曼在骗她,可是——为什么要用这样一件事来骗她?有这个必要么? 答案是,没有。 所以,尽管这件事令安蓉蓉那么地无法相信,但安蓉蓉到底也是信了。 当安蓉蓉找到吴海玉的时候,并不是在吴海玉原本的宿舍,而是在校外一个充满了霉味的地下室里头。 这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毕竟帝都这个地方寸土寸金,依靠吴海玉的财力,想要找一个能够暂时住下的好屋子简直是异想天开,更何况她根本无法向她的妈妈解释为何她要搬离学校宿舍。 安蓉蓉心情沉重地敲开这张锈迹斑斑的铁门。 “谁啊?” 熟悉的声音从门内传来,紧接着,脚步声从这个毫无隔音能力的地下室里头传出,靠近门边。 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吱呀”声,门被人从里头拉开,随后,一张熟悉的面容出现在了安蓉蓉的面前。 时隔两年,熟悉的面容再度出现在对方面前。 这一次,不但是里头的人呆住了,就连安蓉蓉也不由得怔在了原地。 但这样的呆怔只不过是一瞬间,下一刻,里头的人便反应过来,神色大变,反射性地想要阖上门。 可吴海玉的反应快,安蓉蓉的反应也不慢。 安蓉蓉将手用力抵住门,向着吴海玉微微一笑,眼眶却不知怎么有些泛红,道:“好久不见,海玉……你不想跟我谈谈吗?” 吴海玉 努力想要阖上门,但身单力薄的她怎么敌得过安蓉蓉的力气? 僵持片刻,徒劳无功的吴海玉终于颓然松开手,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强自镇定道:“好久不见,蓉蓉。” 吴海玉那带着微微颤抖的声音试图粉饰太平,极力用手遮掩着自己的小腹,但那微微凸显的肚子却将她的状态如实地反馈给了安蓉蓉。 安蓉蓉看着吴海玉那张依然显出了几分稚嫩的脸,看着她身后那剥落的墙漆和颜色古怪的地面,心中一酸。 安蓉蓉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道:“你怀孕了?” 吴海玉的笑容彻底僵在了脸上。 她的表情开始不自然地扭曲起来,她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但她的眼睛却死死闭上了。 但下一刻,吴海玉猛地爆发了出来。 “对!我怀孕了!我就是怀孕了!你满意了吗?” “我就是这么淫|荡,这么无耻,这么不要脸!你满意了吗?!” “我就是这么一个随便让男人上的婊|子、贱|人、荡|妇……你满意了吗?够了吗?够了没有?!!” 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这一刻,吴海玉心中的不安、恐惧、自我厌弃,还有这几个月来他人注视着她的异样的目光所带给她的压力,在这句话之下统统爆发了出来。 她本来以为她可以不在意的。 吴海玉原本是这样想的。 即使是在她得知自己怀孕的时候、即使是在她不得不独自搬出宿舍的时候、即使是在周围人惊讶地盯着她的肚子的时候……她都可以告诉自己,她不在意。 ——没有关系。 吴海玉这样想着。 ——不要在意……不要在意别人的目光……因为这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可是直到这一刻,直到那个曾经互相诉说过自己的梦想、曾经互相鼓励过对方、也曾经因为害怕而抱着对方互相流泪的好友站在她面前时,吴海玉才恍然发现,她错了。 她很在意。 很在意很在意别人的目光。 是啊,她怎么可能不在意呢? 从小,她的奶奶就跟她说,要做一个好姑娘。 可是,什么是好姑娘? 听长辈的话,不能顶撞长辈;不要跟别人争吵,如果跟别人骂你,那么就默默躲开;如果别人 讨厌你,多想想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让别人讨厌;别人求你帮忙的时候,一定要尽全力去帮助别人,随便拒绝别人的求助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如果…… 所以,从小开始,吴海玉就是这样的一个好姑娘。 她名列前茅,从不跟人吵架,也不跟坏孩子鬼混;她帮助别人,并绝不接受别人的回馈;她也不同别人攀比首饰衣服,甚至基本不去逛街,不去打扮自己……她严格地要求自己,让自己做到长辈眼里的最好…… 可是她还是犯了错。 犯了一个……无法饶恕的错。 吴海玉双眼通红,眼中却没有一分的泪意,只是向着安蓉蓉近乎疯狂的喊叫,可是到了最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吴海玉的声音低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努力压抑的低低哽咽。 终于,安蓉蓉笑了起来,眼中泛着微微的泪意,声音却是轻快道:“有人这样骂你吗?” “不要怕,我来保护你,我帮你把他们骂回去,怎么样?” 安蓉蓉望着吴海玉,微微笑着,那笑容,就如同两年前她们分别时的笑容。 那时候的安蓉蓉笑着看她,在夕阳下同她伸出手,道:“我们拉钩,我一定会到绍南大学找你的……记得要等我啊!” 然后,两年后的现在,她真的来了。 就像是离开的那一天一样,出现在她的面前,笑着同她说“好久不见”,就好像她们之间从来没有过分别的那两年,就好像她们依然是两年前那个无话不说的好友。 泪意终于从吴海玉的眼中泛出。 她颤抖着唇,哽咽地看着安蓉蓉,终于扑进了安蓉蓉的怀里,嚎啕大哭。 “我好害怕……蓉蓉……我好害怕……” 安蓉蓉拍着吴海玉的背,道:“我知道……我知道。” “我该怎么办……我已经……我已经没有办法了……” 安蓉蓉的动作一顿,道:“不对……你还有办法的。” 吴海玉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来看着安蓉蓉,抽噎道:“我……我还能怎么办?” 是啊,她还能怎么办? 她大学还没有毕业,就未婚先孕。而那个曾经许诺她一生一世的人,在得知她怀孕后,却连影子都不见了。 她能怎么办? 她还能 够怎么办?! “这要看你想要怎么办了——海玉,你想要这个孩子吗?” 安蓉蓉将手强硬地按在吴海玉的肩上,目光不闪不避,直直地注视着吴海玉的眼睛。 但就算安蓉蓉这样问着,她却早已经知道吴海玉的答案。 吴海玉流露出了犹豫的神色,轻轻咬了咬自己的下唇:“我……” 但不等吴海玉回答,安蓉蓉又道:“答案是‘是’,对不对?” 吴海玉神色犹豫,没有回答,但安蓉蓉却知道,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如果答案不是肯定的,那么她何必搬出宿舍,又何必缩在这样一个地方? “但是你想过吗?”安蓉蓉捧着吴海玉的脸,强迫吴海玉注视着她的眼睛,不容她有丝毫的逃避。 吴海玉心中慌乱,有几分怯缩,又有几分直觉的不甘,道:“想过……什么?” “我知道,你想过很多……”安蓉蓉缓缓道,“你想过要把他秘密生下来,尽自己所有的努力赚钱,把他拉扯大……就算自己再怎么吃苦受累也没有关系,因为你早就做好了准备……对吗?”安蓉蓉注视着吴海玉的表情,没有放过她一丝一毫的细微变化。 所以安蓉蓉第一时间就知道,她说中了。 吴海玉是真的这样想的。 此时此刻,安蓉蓉竟不知道是怜悯她好,还是嘲笑她好。 “很高尚的想法。”安蓉蓉努力压抑着自己话语中的情绪,道,“十分高尚的想法……就像是以往那些宣传的英雄母亲一样地……高尚。” 安蓉蓉努力使自己的话语平静,但吴海玉依然敏锐地感知到了安蓉蓉那与她话语并不太相符的情绪。 吴海玉脸色白了白,心中生出了几分抵触,不由得挣扎起来,而安蓉蓉也顺势放开了手。 但安蓉蓉却没有停止她的话语:“你觉得不高兴?”安蓉蓉顿了顿,“你为什么不高兴?” 没有等吴海玉回答,安蓉蓉又道:“因为你觉得你的行为很伟大,但我否定了你的‘伟大’,所以你不高兴了,对不对?” 吴海玉咬紧了唇,不肯说话。 安蓉蓉轻笑一声,没有再掩饰自己的情绪,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否定你吗?” “这样吧……我跟你说个故事。” “你应该听过的吧——我是一个私生女。” 迎上吴海玉愕然的目光,安蓉蓉挑眉,道,“你不知道?不过没关系,我现在告诉你了。” “所有人都知道——或者说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一个私生女,甚至于我自己,在我十六岁以前也是这样想的。虽然最后证明,我并不是私生女。” “不过这不重要,因为我要跟你说的不是这个。” “我要告诉你的是,在我十六岁之前,我对我母亲都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 “那时候的我想的是——”安蓉蓉淡淡地笑着,道,“——当初的你,为什么要生下我?” “为什么你宁可让我顶着一个私生女的名头,让我从小就知道我是个可耻的存在,让我从小就收紧别人的嘲笑、排挤、唾骂,也不肯在当初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打掉我?” 吴海玉的脸色瞬间苍白。 “你想得很好,海玉……你是一个很善良,也很有担当的人,但是,你想得却太简单了。”安蓉蓉轻声道,“你知道作为一个私生女,在她长大的过程中,她会受到多少嘲笑和排挤吗?你知道她会得到多少异样的目光吗?你知道一句简单的‘你爸爸是谁’会对她造成多大的伤害吗?你想要她带着千疮百孔的心长大,然后哭着对你说‘我宁可你从来没有生过我’吗?” 安蓉蓉笑着,平静无波的眼睛映出了满脸泪水的吴海玉。 “你从没想到过,对吗?” “可是现在我已经告诉你了,海玉……那么告诉我,你想要这样吗?” 吴海玉哽咽着,颤抖着唇,努力拼凑自己的字句:“我可以……我可以保护她……” “不,你不可以。”安蓉蓉平静而残酷地说着,“你无法保护她,你甚至连你自己都保护不了。” “所以,她会在她第一次知道‘爸爸’这个词的那天来问你她的父亲是谁;她会在开始懂事的第一天带着泪水入睡;她会在入学的第一天受到来自学生、家长、甚至老师的异样的目光;她会在青春期的第一天开始怨恨你;她会在叛逆期的第一天一边哭着一边向你大声喊叫,问你为什么当初要生下她……” “你从没想到过,对吗?” “可是我现在告诉你了,那么你想要这样吗?” 吴海玉泪流满面:“不是……不会是这样的……不会的……不会的……” 吴海玉靠着门框,慢慢滑坐在地,泣不成声。 安蓉蓉蹲 了下来,道:“是的,就是这样的。” 她抬起了吴海玉的头,注视着她的眼睛:“她会是这样的,就像是曾经的我。” “所以……”安蓉蓉道,“放过她吧,也放过你自己……如果你真的爱她。” “这是你的错,但你不能让这个错延续下去,变成她的错。” “……就算是为了她。” “好吗?” 第二天,安蓉蓉接到了吴海玉的电话。 在电话的那一头,吴海玉那勉力维持平静,但却依然颤抖的声音道:“蓉蓉,陪我去医院吧。” 安蓉蓉一路小跑到吴海玉的面前,看着阳光下面色苍白、瘦弱的身体几乎支撑不住她身上的衣服的吴海玉,眼眶一红。 她走过去,用力抱住吴海玉的肩膀,轻声道:“不要害怕。” ——不要害怕。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因为一切都会过去的,所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时间是那么可恶的东西。 它会冲走你珍惜的一切,会抹平你所有的努力。 但时间也是最好的良药。 它会治愈你的伤疤,抚平你的伤痕。 所以不要害怕,因为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所以不要停下脚步,因为前方还有更美好的风景等着你的发现。 吴海玉含着泪,回抱住安蓉蓉,将头依靠在安蓉蓉的肩上,带着鼻音的声音轻轻道:“我知道。” ☆、第96章 chapter.96 对于绝大多数的女人来说,她的一生中通常会遭受男人永远都不会遇见的痛楚——怀孕、生产、流产。 在古代,怀孕生产这件事,对于女人来说,更是有“在鬼门关上走一圈”的别称,而到了现在,生产的死亡率已经降了下来,但流产的危害却从来都没有小过。 而对这一点的认知,在安蓉蓉陪着吴海玉做过各种流产前的检查,听医生嘱咐了长长的一串注意事项后,更是达到了顶点。 常规检查,然后是炎症检查、血液检查,然后再是心脏、肝肾……最后,终于到了进行手术的那一天。 当吴海玉进入手术室之前,她紧紧地抓着安蓉蓉的手,脸色苍白,声音细如蚊蚁:“蓉蓉……我……有些害怕……” “没事的。”安蓉蓉拍了拍吴海玉的手,然后用力抱了抱她,就像是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一切都会没事的。” 是的,一切都会没事的。 手术进行得很快,不过半个小时,安蓉蓉就在休息室中见到被护士扶过来,挂着吊瓶的吴海玉。 在见到对方的那一刻,两人相视一笑,吴海玉那苍白的脸上或许有惆怅,或许有不舍,或许有遗憾,但却也有如释重负。 安蓉蓉走过去,握住吴海玉没有插上针头的手,轻声道:“没事了。” “一切都过去了。” 刚刚动过人流手术的吴海玉十分虚弱,因此作为吴海玉的好友,安蓉蓉自然是义不容辞地来照顾她。 每一天,安蓉蓉都会定时定点,将三餐送给暂时躲在校外地下室里修养的吴海玉,如果天气好,安蓉蓉还会将吴海玉扶出来,带她晒晒太阳,以免她真的在地下室里头发霉了。 虽然吴海玉老是抗议安蓉蓉将她想得太脆弱了,但是对吴海玉折腾自己身体的能力心知肚明的安蓉蓉还是强硬地压下了她的抗议。 这一天,恰好又是帝都少见的艳阳高照的天气,于是安蓉蓉早早来到地下室,把吴海玉从阴冷的地下室里头提溜出来,盯着吴海玉,掐着秒表算着这家伙的散步时间。 吴海玉又好气又好笑,向着安蓉蓉翻了个白眼:“我不会偷懒的!” 安蓉蓉:“哼哼。” 就这样,两人在这个下午,慢悠悠地在街上走着,颇有几分压马路的意思。 走了没一会儿,吴海玉就感到了无趣,推了推一边漫不经心的安蓉蓉 ,道:“蓉蓉,我们换条路走吧!” 安蓉蓉无可无不可地耸肩,道:“随你啊……你想往哪儿去?” 往哪儿走? 这个问题倒是真的难住吴海玉了。 老实说,就算吴海玉已经在附近的地下室里头住了好几个月了,但是因为往日的习惯和不堪面对他人目光的压力的缘故,吴海玉倒是一直都没有怎么在附近走过,除了去学校的路之外,连附近的地形都不是十分熟悉。 于是吴海玉站在原地,神色里头带着几分犹豫和几分跃跃欲试,开始四下张望起来。 但就是这一看,却让她原本因日照和运动变得红晕的面颊瞬间苍白,甚至于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那个人…… 他……为什么他竟会在这里…… 察觉到了吴海玉的异样,玩着手机的安蓉蓉抬起头来,不解地看着吴海玉,道:“怎么了?” 吴海玉脸色苍白,强自笑道:“没事,只是……我只是……有点头晕。” 完全没有注意到吴海玉方才那一眼的安蓉蓉一听,没有丝毫质疑,走上前来,用手背试了试吴海玉额头的温度。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冷?咦?你还在出冷汗?”安蓉蓉紧张起来,“你觉得怎么样?哪里不舒服么?” 吴海玉用力握住安蓉蓉的手,摇了摇头,道:“我只要……我只要回去躺躺就好了,这太阳晒得我头晕。” “那我们快点回去吧。”安蓉蓉拉着吴海玉,转身就走。 在离开的那一刻,吴海玉回头看了一眼,眼中情绪起伏,一个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但她用力咬了咬下唇,到底是什么都没说。 吴海玉低下头来,快步向前走着,脚下快得甚至越过了安蓉蓉。 “咦?” 不知道是不是安蓉蓉的错觉,这一刻,她似乎听到身后有人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声音。由于这声音似是在哪儿听过,所以被安蓉蓉得耳朵准确地捕捉到了。 吴海玉背脊不由自主地僵直起来。 安蓉蓉回过头去,茫茫人海中,她好像看到了一个有几分眼熟的影子。 那是…… 安蓉蓉皱了皱眉,从脑子里那位于“垃圾&垃圾箱”的位置里翻找起来,但还没等安蓉蓉从那堆垃圾里头把人给拽出来,吴海玉就拉着安蓉蓉的手,快步离开了这里。 ——唔,算了……既然是被扫进垃圾桶的人……想来是不重要的吧? 这时的安蓉蓉这样想着。 但安蓉蓉万万没有想到,在第二天的早上,安蓉蓉就被这个“扫进垃圾桶的人”给找上了门。 “蓉蓉,有人找。” 安蓉蓉一推开宿舍的门,里头的安·玛格丽特·罗夫特斯基就出声说着,指向了安蓉蓉的书桌。 安蓉蓉顺着安的手望去,只见在她的书桌前,一个大喇喇地霸战了她的椅子的女人扭过身来,风情万种地看着她,妩媚一笑:“我们又见面了。” 安蓉蓉:“……” 安蓉蓉:“不好意思,你谁?” 那女人的脸色瞬间黑了。 强压着怒火,那女人道:“你忘了吗?前些天,通化街……”那女人用眼神示意着安蓉蓉,就好像两人之间有什么心照不宣不可言说的秘密。 安蓉蓉木着脸,道:“我当然记得。” ——不就是安忆文那个蠢货的姘头吗?那家伙都被他一双儿女暗搓搓找人让他不举,这么悲催的爹她可是第一次瞧见,她怎么可能忘了? 而作为“悲惨世界”当事人的姘头的女人,安蓉蓉又怎么可能没有印象? 不过话说回来,也多亏了这个女人的沉不住气,否则,她还真不一定能够猜到赵玉的身份。 但…… “可是记得归记得,”安蓉蓉道,“但我们应该还算不上认识吧?” 虽然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知道她的名字,又怎么找上门来的,不过安蓉蓉却是真的不知道这厮是谁。 ——就好像她完全不知道楼下经过的那些遛狗的家伙们叫什么名字一样。 只见对面那女人听见这句话,不由得愣了愣。由于她完全不知道安蓉蓉心里头究竟在想着什么鬼,于是她还真的思考了一下,道:“我们出去说?” 力高人胆大的安蓉蓉耸肩,表现得十分无所谓,道:“好啊。” 于是,两人转移阵地,来到了绍南大学不远处的一个咖啡馆里,一坐就是两个小时。 也正是在这两个小时里,安蓉蓉深刻地了解到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一个失败的女人究竟能有多唠叨。 而第二件事则算是意外之喜——那就是她的母亲,赵玉的“丰功伟绩”。 在那个自称周子晴的女人的描述里,赵玉无疑是一个“业务能力”十分出众的人才。 从赵玉还没有成年时,她就在机缘巧合下遇见了“眉姐”——也就是她们的共同“中介”——由此走上了“职业骗子”的不归路。 不得不说,赵玉实在是一个非常具有天分的人。 自她出道以来,她的履历上就没有写过“失败”这两个字。每一次,她都能够快速而完美地完成委托人的委托,并且没有留下丝毫破绽,全身而退。再加上她那张如同天上仙子一样不食人间烟火、只消一眼就能刷爆路人好感度的脸,也难怪周子晴又是嫉妒又是愤恨,直把赵玉其人牢牢记了二十年都不曾忘记。 但即使是再出色的骗子,也会有失手的一天。 对于周子晴来说,赵玉履历中唯一的一次“失手”,无疑是损失十分惨重的,因为那一次的失手,直接导致赵玉金盆洗手,从这个算不上多拿得出手但却十分考验演技胆量和智商的行当里头退出。 这一件事,实在是让周子晴心中一边遗憾一边暗爽——要说这两者哪个更多,安蓉蓉觉得那肯定还是暗爽更多。 不过,周子晴怎么都没想到的是,赵玉那家伙在“退休”后竟然没再做别的,而是安心嫁人,还生了个女儿,最后这个女儿还跑到了她的面前! 世界这么大,却又这么小。 小到周子晴简直想要爆seed。 当然,以上这段纯属安蓉蓉脑补。 总而言之,在那周子晴花费了整整两个小时来向安蓉蓉诉苦,告诉她当年她究竟在赵玉的压迫下受了怎样非人的苦痛后,安蓉蓉终于忍无可忍,按着自己的眉心打断了周子晴的话。 安蓉蓉道:“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虽然打断了自己的“追忆往昔”,但周子晴倒也没表现得有多不满,而是曲指敲了敲桌面,道:“我想说——既然赵玉那家伙已经从良了,那么就不要老是想着来坏我好事!” 坏她好事? 安蓉蓉直觉觉得这周子晴恐怕是有哪里误会了,但安蓉蓉却不动神色道:“怎么说?” 周子晴愤愤拍着桌子,猛地将脸凑到安蓉蓉面前,压低了语调,咬牙切齿地说道:“如果不是赵玉那混蛋的吩咐,你又怎么会跟那个女人混在一起?!” 安蓉蓉心里一个咯噔,面上却强自镇定,道:“哪个女人? ” “你还跟我装傻?!”周子晴冷笑道,“吴海玉!安忆文上一任的小情人!你别跟我说你一点都不知道!” ——什么? 安蓉蓉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开了。 ☆、第97章 chapter.97 安蓉蓉从来没有向吴海玉问过这样的问题。 ——孩子的父亲是谁? ——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他还不在你身边? 对于安蓉蓉来说,第二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在女友怀孕后,让女友住在那样的地下室里,没有电话,没有短信,漠不关心……这样的男人,显然并没有将吴海玉放在心上过。 再加上她来帝都时贝晓曼那一句“遇人不淑”,安蓉蓉可以轻易在脑中勾勒出一个“负心汉在玩弄天真少女后得知其怀孕,于是将其抛弃”的故事——老实说,这种事虽然十分令同为女性的安蓉蓉气愤,但这样的事却实在不算罕见。 在这种婚后出轨都不会付出什么代价、就连离婚后妻子儿女的赡养费都能从几百拖到几块的时代里,这样的故事显然过于平常和轻巧,激不起一分的水花。 为了不再勾起吴海玉的伤心事,安蓉蓉自始至终都没有问过那个男人的问题,因为在知道了第二个问题的答案后,第一个问题就显得无关紧要了。 而在此时此刻,安蓉蓉却在一个从没想到过的地方,从一个她从没想到过的人得知了这个答案。 可笑吗? 应该是可笑的吧。 但安蓉蓉却怎么都笑不出来,甚至于一股怒火从胸口直冲而上。 吴海玉是什么样的人,安蓉蓉再清楚不过了:乖巧得近乎怯弱、天真得近乎懵懂,善良得近乎愚蠢。 而安忆文又是什么样的人? 除了那一张好面皮,几乎所有跟恶人扯得上边的词往他身上放都是不为过的。 如果说一开始安蓉蓉还觉得在这场过早的怀孕中,身为女方的吴海玉还有两分因天真得愚蠢而致使的责任的话,那么在知道那个男人是安忆文后,就连这两分责任都能划去了。 好啊……好啊! 那个恶棍找“新鲜感”竟然找到了她朋友的头上?! 想到这里,安蓉蓉又想起前些天找上门来、向她提出了匪夷所思的请求两个小鬼头,顿时万分后悔那时候的她怎么就没有一口应下。 不过……她现在答应应该也不算太晚。 安蓉蓉眼中冷光闪烁,在心里暗哼一声,胸中慢慢有了打算。 用勺子搅了搅咖啡,安蓉蓉开始漫不经心地向里头放着方糖,一块、两块、三块……直到周子晴都从怒气冲冲地盯着她的脸 ,转为满脸诡异地盯着她的咖啡时,安蓉蓉才说道:“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不管怎么说,你都把人抢到手了,不是吗?” 安蓉蓉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实则只不过是一个浅浅的试探罢了。 因为安蓉蓉觉得,她十分有必要知道,这周子晴在吴海玉和安忆文当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这样一来,她才好决定接下来究竟是踹翻那个安忆文,还是把周子晴和安忆文两人一竿子打死。 周子晴听了安蓉蓉的话,冷冷一笑:“这么擅长泼人脏水,果然跟你那个妈是一脉相承!那安忆文是什么货色?还用得着我来抢?我周子晴还是有基本的道德底线的,跟你那妈可不一样!” 这样轻而易举就得到了答案,安蓉蓉不由得默了默,觉得赵玉此人真是太适合用来替她拉仇恨了。 不过……虽然知道了周子晴扮演的不是什么横刀夺爱的小三角色,安蓉蓉倒是对周子晴的目的越发好奇起来。 于是安蓉蓉沉吟一瞬,果断拿赵玉来拉仇恨了:“你口口声声说我妈怎么样,那你倒是猜猜,我妈究竟要做什么?” 周子晴冷笑:“还不是为了——” 话说到一半,周子晴突然闭上嘴,眼神古怪又恍然地看着安蓉蓉,死后发出一声嗤笑:“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其实——”周子晴蓦然逼近了安蓉蓉:“你们根本就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安忆文的身边,对吧?” 安蓉蓉心中一惊,几乎要以为周子晴识破了她拿着赵玉扯虎皮的事,但下一刻周子晴又继续说道:“所以说,这一次找上安忆文的,根本就不是赵玉,而是你,对不对?” 安蓉蓉:“……” ——咋听之下好像没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眼前这位阿姨脑补了什么很不得了的东西呢。 见安蓉蓉沉默不语,周子晴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道:“我就说……赵玉那个女人虽然很可恨,但却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如果真的是她找上安忆文,发现他身边的我,准备拿那蠢女人做跳板来对付我的话,怎么会这么轻易让我发现?” 安蓉蓉眼皮跳了跳:那个“蠢女人”莫非指的是吴海玉?不过话说回来,这位周阿姨,没想到表现得这么讨厌赵玉的你,对她的评价倒是非常高啊! 周子晴继续“推理”道:“再说,以赵玉那女人愚蠢的傲慢,在她宣布了退出之后怎么可能再次回来?! 所以……这次应该是你的委托吧?以赵玉女儿的身份,再次出现在我们的圈子里,对不对?而你之所以会跟吴海玉走在一起,要么是巧合,要么就是有什么跟安忆文相关的委托要完成……要么,就干脆是跟我接了同一个委托,对吗?!” 周子晴手掌按在桌上,声音不大,却气势十足,目光炯炯地盯着安蓉蓉,就像是见了耗子的猫。 安蓉蓉:“……” 阿姨你果然脑补了很不得了的东西啊! 不过该了解的东西,安蓉蓉都了解了,于是安蓉蓉强忍住嘴角的抽搐,把手中的咖啡勺一放,起身就走:“我有事先走了,再见,不用送了。” 周子晴只以为安蓉蓉是被她说中了心思,这才落荒而逃,因此倒是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志得意满地抱着手,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冷嘲热讽道:“被我说中了?哼,果然还是太嫩了……不过作为前辈,我奉劝你一句,如果你真的接了什么不该接的委托,还是乘早放弃吧!” “因为——我绝不会失败的!” 安蓉蓉:呵呵。 · 果断离开了那家坐着个年纪一大把,还跟初中二年级处于同一思想觉悟——俗称中二——的咖啡馆,安蓉蓉暗自琢磨着这一次的收获。 在这次的对话里头,除了知道那个渣男的真正身份之外,安蓉蓉此行最大的收获,怕就是知道有人正在对付安忆文这件事。 毕竟周子晴同她的这番对话所围绕的人,实在是非常明确了。 安忆文,安忆文,从头到尾都是安忆文。 可是……到底是谁想要对付安忆文呢?而且找上的还是周子晴这样的人?他究竟想要借周子晴的手达成什么样的目的? 安蓉蓉百思不得其解。 毕竟,在安蓉蓉的心理,安忆文是在算不上什么重要人物。 要说家世吧,如果郑老爷子还活着,那么安忆文就是十分有权势的红三代。但奈何郑老爷子死得早,郑楠也只能说是中规中矩,而到了他安忆文,就更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如果不是还有安蓉蓉她名义上的奶奶,也就是安老太太的暗中帮助,和安忆文老婆容清秋的无私补贴,恐怕郑楠安忆文母子早就去喝西北风了。 换句话说也就是——别看安忆文一副牛气哄哄家世了得头衔闪亮人模狗样的样子,事实上,这就是一个吃着亲戚的,还拿着老婆的钱去花天酒地的、安蓉蓉一 只手就能放倒的渣渣。 所以……既然大事跟安忆文扯不上边,那么他是因为什么被人找上的? 难道是私怨? 想想安忆文那作风,安蓉蓉顿时肯定地点了点头。 应该就是这个原因了,那么那个想要让安忆文好看的人是谁?他又想要安忆文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安蓉蓉略微思考了一下,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古怪的猜测。 ——等等…… 那个委托周子晴的人……莫非就是安疏轩安笙萱那两个小鬼? 从动机上来说,非常有可能啊! 但是……他们两个应该没有这个财力才对。 毕竟,一来他们只是小鬼头,就算他们妈妈再怎么溺爱他们,应该也不会给他们能够请得起周子晴这样的人的钱;再者说,如果他们真有这个财力,还用得着孤注一掷地来拜托她? 于是,关于周子晴的委托人再一次走入了死局。 但是想了不到五分钟,安蓉蓉突然醒悟过来,叹笑着摇头。 ——到底是谁委托周子晴,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毕竟,她只是想要安忆文那个混蛋付出“代价”而已。 顺便……也可以发发善心,帮那两个一脸苦大仇深的小鬼完成心愿,不是吗? 安蓉蓉挑眉,哼笑一声。 ——而且,不得不说,那两个小鬼,真是十分、十分、十分地了解他们的老爸。 而他们提出的要求,也真是十分、十分、十分地符合她的心意啊! 安蓉蓉这样想着,走到电话亭旁,又一次拨通了那个只存在于她心里的电话号码。 一天后,在郑家的宅子里,正在埋头写作业的安疏轩的房间门突然被敲响,管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道:“小少爷,你在吗?” “有你的电话,她自称是你姑姑。” ☆、第98章 chapter.98 跟那两个小鬼越好的时间是在周日的下午,毕竟他们再怎么说也是个学生,就算他们那个渣爹不关心他们死活,但是容清秋却还是一个脑子清醒的好母亲的——只除了在安忆文的事上。 这一天是周六,安蓉蓉就像往常一样早早起床,不过这一次,安蓉蓉却不是去看吴海玉的,毕竟也过了些天了,吴海玉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甚至她自己还在琢磨着什么时候同辅导员销假、恢复课程,因此,安蓉蓉也不用天天去探望她了。 既然如此,在这个既没课又没事的周六,安蓉蓉为什么还要起这么早呢? 这还得从昨天晚上说起。 周五,在绍南大学哲学系大一新生口中,都被成为魔鬼周五,因为在这一天,绍南大学哲学系大一新生们的课程,一直从早上八点排到了下午六点,想来如果不是因为大一没有选修课的缘故,恐怕这些苦逼的大一新生们还得上到晚上八点。 这种一觉回到高考前的状态,真是闻着伤心见者流泪。 而对于终于狠下心来当一天好学生,却恰好赶上周五的安蓉蓉来说,更是这样,所以在结束了一天的课程后,安蓉蓉就迫不及待地赶回了宿舍。 但令安蓉蓉感到诧异的是,在她回到宿舍后才发现,她竟然不是第一个回到宿舍的人。 “安?” 昏黄的光芒从窗外斜斜照射进来,安蓉蓉推开门,一抬头,就见到那位顶着一头绿毛的安·玛格丽特·罗夫特斯基正坐在自己的书桌前,那双分明是淡蓝色的眼睛在昏黄的阳光下,竟让安蓉蓉有一瞬间看到狼一般绿油油的颜色。 安蓉蓉不禁揉了揉眼睛。 安倒是没有在意安蓉蓉的失态,而是斜斜倚着椅背,一副弱柳扶风柔若无骨的模样,抬手指着安蓉蓉的床位,幽幽一叹。 “蓉蓉,你……知道吗?” 被这女鬼般幽怨的语调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安蓉蓉面无表情地摸了摸自己的手,声音平板,道:“什么事?” 安那只勾成兰花指的手收了回来,幽幽道:“在你离开的那几天,你的东西……被人翻过了呢。” 安蓉蓉先是一愣,然后一惊:“你说什么?” 安用手柔弱地托着下巴,道:“那个女人,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呢……唉,可能又是一个曾经拜倒在我的魅力之下的女人吧,我也不是很关心呢,毕竟像我这样的人……” 安蓉蓉额头青筋直跳,道:“‘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安一怔,微微撇嘴,似乎不是很满意安蓉蓉打断她的自我陶醉,漫不经心道:“不就是那个自称是你朋友的人么,叫什么……”安顿了顿,然后迎上安蓉蓉期盼的眼神,一脸无辜地说道,“我忘了。” 安蓉蓉:“……” 这家伙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同安这个不靠谱的家伙磨了又磨,在花费了安蓉蓉大量hp之后,安蓉蓉终于从安嘴里得到了她想要的几个关键词。 第一个关键词,是自称是安蓉蓉好友的女人。 据安所说,那个女人一头烫着小波浪卷长发,虽然穿得十分休闲,但却看起来特别清纯可爱的样子。她自称是安蓉蓉的好友,来到302宿舍是为了替安蓉蓉找她走前落下的东西。 这样的借口,作为正主的安蓉蓉一听就知道里头有问题,但用来蒙还处于单纯阶段的大学生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更何况那个女人还叫出了安蓉蓉的名字,所以那女人当着所有人的面,明目张胆地来了好几趟,虽不能说将安蓉蓉的东西翻了个底朝天,但的确大部分都翻过了。 而之所以没有引起回来后的安蓉蓉的疑心,则是因为在翻过之后,那个女人都会很小心地将东西放回原位,一副很郑重很珍重的模样——这也是302宿舍里的人对这个姑娘这么放心的缘故。 不得不说,这个计划实在是简洁、粗暴、大胆,但却可行性十分地高。 毕竟302宿舍的姑娘,都以为那个陌生女人是安蓉蓉叫来的,因此也不在安蓉蓉回来的后特意跟她说“前些天那个翻你东西的姑娘bb”,所以,若不是安今天特意提起,安蓉蓉根本就不会知道在她离开的那段时间,竟还有个人这样大摇大摆、明目张胆地来翻她的东西! 但话又说回来,既然这样,那么安为什么会特意提起这个女人呢? 而且就安方才的话来看,她似乎完全不认为那个女人是她口中的“安蓉蓉的好友”。 这就不得不提到安蓉蓉在安口里收集到的第二个关键词:直觉。 “我一看就知道那个女人在说谎……哦,你说为什么?”安奇怪地看着安蓉蓉,“直觉啊!你难道不知道吗?作为我这样的人,我的直觉,可是从来没有出过错呢!” 安蓉蓉:“……” 见鬼的直觉! 安蓉蓉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道:“既然你知道她在说谎,你怎么不拦着她?” 安又是幽幽一叹,道:“众人皆醉我独醒……这世上,像我这样的人到底还是少的……” 安蓉蓉心里头刚刚生出几分理解,而下一刻,安的话就急转直下:“而且她大概就是你的狂热粉丝吧,不要太紧张,毕竟像我们这样的人,就算迷倒众生也是不为过的。” 安蓉蓉:“……” 见鬼的狂热粉丝!! 强忍住往安脸上甩十碗麻辣烫的冲动,安蓉蓉道:“那你怎么现在想到跟我说?” 难道是良心发现? 但事实证明,安蓉蓉又猜错了。 而这就牵扯到了安蓉蓉收集到的关键词三:安的逃课。 虽然这件事十分罕见——毕竟这种事往往是发生在安蓉蓉身份而非是安的身上——但是这一天,安的确是逃课了。 不管安是为什么逃课的,总之,这一天,安提前回到了宿舍,然后,就像是掐着点一样,就在安回到宿舍没有多久,那个陌生女人竟然又来了,而这次的借口则是“等安蓉蓉回来一起去吃完饭”。 当然,最后那个女人到底还是在安蓉蓉回来前离开了。 而安之所以会提到这件事,原因很简单——亲,有个这样狂热粉丝的你,愿意分享一下收获粉丝的经验吗? 安蓉蓉:“……” 见鬼的经验!!! 坚决决绝地将安那一头的绿毛抛到脑后,安蓉蓉把自己的东西全都翻找了一遍,这才发现她竟然丢了那个藏在枕头下的手机。这段时间以来,安蓉蓉为了吴海玉的事情焦头烂额,竟然没有发现自己少了个东西! 再想到她手机上头的定位系统,安蓉蓉觉得,恐怕这也就是那个女人为什么能掐着点儿跟她擦肩而过的原因之一了……等等,定位系统?! 安蓉蓉打开自己的手机,开始查找自己另外两个手机的位置。 只见地图上有两个重叠的红点闪烁,明显这两个就是安蓉蓉手中的手机,和她旅行箱中的手机,而安蓉蓉最想要找到的那个原本藏在枕头下头的手机,却是在地图上头完全没有踪影。 关机了么? 安蓉蓉暗自啧了一声,眼神晦暗,神色阴晴不定。 ——那个女人究竟是谁? 狂热粉丝? 安蓉蓉才不会听安的鬼扯。 那么那人是谁? 若是普通人遇上了这样的事,怕是也只能向着“跟踪狂”、“变态”等方向去猜测了,但是……安蓉蓉却不是“普通人”。 她的父亲是死于一场诡异车祸的曾经的安氏继承人,她的母亲是因为不明原因住进精神病院的曾经的职业骗子,而她…… 安蓉蓉抛了抛自己手里的手机,哼笑一声。 要她相信这里头没有什么问题,还不如让她相信猪会上树! 那么……这里头又究竟有什么问题? 那个女人又究竟抱着什么样的目的而来? 安蓉蓉想了想那个女人拿去的手机,确定里头除了那个定位系统之外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后,顿时漠然挑眉,唤醒手机,手指快速地划过手机屏幕,将手机中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图标移进了垃圾桶。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釜底抽薪。 “是否确定移除此软件?” “是/否。” 最后一刻,原本准备按向“是”的手指突然偏了偏,用力地按下了那个“否”。 安蓉蓉看着自己手中的手机,神色微沉。 古有老话,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但换一个角度来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真是有趣啊……当她把自己也当做筹码,压上那个无形的天平后,那个一直躲在背后的人,又会在天平的另一端压上什么呢? 安蓉蓉唇边勾起一抹莫名的笑意,将手机又揣回了兜里。 为什么要翻她的东西——是想要找到什么吗? 安蓉蓉顶着安目瞪口呆的眼神,面不改色地从安的枕头下头抽出了那显然没被任何人发现过的两份关于车祸的资料,将它们快速翻过一遍,记下几个关键词后,毫不犹豫地将它们撕得粉碎,扔进了下水道。 ——很好。 安蓉蓉满意地拍了拍手。 ——这样一来,无论那个女人再来几次,都不可能在她这里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那么……那个女人下一步会怎么做呢? 真是值得期待啊。 安蓉蓉慢慢露出一个有趣的笑意,眼中却闪着恶意的光芒。 ——快点来吧! ☆、第99章 chapter.99 今天收到了一个好友的私信,说她今天在xx平台上搜到作者君的小说,然后发现上头不但盗连到最新章节,就连评论都全是骂作者君的,甚至还有骂作者结尾太仓促的…… 作者君当时就笑哭了。 出于对那位“结尾太仓促了……女主脑残……如果不是特别无聊就不要看了”的“读者”的尊敬,这章就送给作者君真正的读者妹纸们吧~ 爱你们~么么哒~! 顺:对于盗文和盗文“读者”,作者君从来不说什么。你们看嘛,作者君既没有骂你们也没有诅咒你们甚至都没有让你们bb……作者君也是超萌超软超可爱的了对吧? 所以作者君这里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看盗版,就安安静静看,不要这么嚣张,好嘛?这就好像你跑到别人家里偷东西,还嫌别人太穷,不能割肾买个肾六回来给你们偷……作者君都替你们不好意思喂。 【划掉】虽然作者君的确是个穷逼但【划掉】女主再脑残跟你们有关系嘛? 公共场合,请保持文明礼貌,谢谢合作喵~o(n_n)o 最后,作者君想要感谢支持作者到现在的妹纸们,谢谢你们喵~ 是你们的支持,才让作者君能顶着老妈的“稿费都不够电费”的话一直坚持到了现在,真的很感谢你们。 作者君知道,这篇文的确有很多很多不足的地方,但是作者君保证,一定会将它完整地写出来,绝不会烂尾也绝不会弃坑 因为作者君超爱你们哒~ 妹纸们都来亲亲脸~mua~!今天收到了一个好友的私信,说她今天在xx平台上搜到作者君的小说,然后发现上头不但盗连到最新章节,就连评论都全是骂作者君的,甚至还有骂作者结尾太仓促的…… 作者君当时就笑哭了。 出于对那位“结尾太仓促了……女主脑残……如果不是特别无聊就不要看了”的“读者”的尊敬,这章就送给作者君真正的读者妹纸们吧~ 爱你们~么么哒~! 顺:对于盗文和盗文“读者”,作者君从来不说什么。你们看嘛,作者君既没有骂你们也没有诅咒你们甚至都没有让你们bb……作者君也是超萌超软超可爱的了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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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就是那个上辈子协同邵则把她推下天台、脑子蠢得让安蓉蓉连找她麻烦都兴趣的那个傻【哔——】啊,那女人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虽然安蓉蓉没有主动找人麻烦的打算,但是如果能听到那女人倒霉的事的话,她也是十分高兴十分有兴趣的。 安蓉蓉这样想着,扭过头来,盯着安。 而安果然也“不负所望”,一开口就把安蓉蓉给听得震了震。 “杨丽娟被江晚晴打了。” 安蓉蓉:“……” 安蓉蓉深吸口气,道:“不好意思风太大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安耐心地把自己刚刚的话换了中语法:“江晚晴把杨丽娟给打了。” 安蓉蓉闭上眼,沉默了一瞬,而下一刻她就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说什么?!怎么回事?!” 在安那慢悠悠的语调的解释下,安蓉蓉终于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给弄了个明白。 今天下午,就在安蓉蓉在外“钓鱼执法”的那段时间里,杨丽娟同往常一样,去学生会报到了。 有人说,大学就是 一个小社会。 如果真将大学比作一个小社会的话,那么所谓的学生会的地位大概就同“领导干部”是一样一样的,所以大多数学生挤破头都想要进学生会这件事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而不同于那些为了学分、为了将来求职的漂亮简历、为了荣誉证书等等乱七八糟的理由进去的学生,杨丽娟进学生会的理由十分简单明了,那就是帮助别人。 十分纯真天真,也十分令人感动的理由,而这也是杨丽娟会在周日出现在学生会的原因。 但杨丽娟的心很好,运气却不怎么样,因为这一次她遇上了十分要命的两个人。 一个,是把她打了的江晚晴。 一个,是导致江晚晴把她给打了的邵则。 说起来,这着实是一场闹剧,闹起来的理由更是简单得恶俗,恶俗得有风格。 那就是身为明媚热情系美女的杨丽娟,撞上了风流多情的邵则,火花没撞出来,倒是把刁钻的恶客江晚晴给召唤出来了,而且召唤的时机还非常不对,恰好让江晚晴看到邵则暧昧地将手搭在杨丽娟肩上的那一幕。 要杨丽娟来说,她实在是冤枉死了。 原本,她就对风流多情这个属性不感冒,对邵则那张小白脸更是没有兴趣,那邵则之所以搭上她的肩,也不过是同学之间正常的肢体接触而已,可——江晚晴不信啊! 于是撞见这一幕的江晚晴火气蹭蹭蹭往上窜,烧红了眼,把脑子也烧成一团的浆糊,所以,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学生会大堂门口,在众多学生的注视之下,江晚晴拎着她那限量版的皮包,一下子就把杨丽娟抡倒在地,磕在桌角上,弄进了医院。 而那丁沁儿张娥之所以不在宿舍,并不是安蓉蓉所想的那样在图书馆自习,而是在医院照看杨丽娟还没有回来。 一口气听下来,安蓉蓉脑子里就徘徊着两字:卧槽! 江晚晴那女人不但越来越蠢了,还越来越大胆疯狂了! 疯狂到让安蓉蓉怀疑那个女人是不是被疯狗咬过。 安蓉蓉坐在椅子上,思来想去,越想越觉得满肚子的气。 杨丽娟对于安蓉蓉来说,跟吴海玉、何琼、贝晓曼都是不同的。前者只不过是室友,后者却是她安蓉蓉真正的朋友——又或者是曾经的朋友。 但不管怎么说,她们虽然算不上朋友,可这一个多月来,安蓉蓉也的确是颇受杨丽娟的 照顾,所以在听到杨丽娟被江晚晴那个疯女人打过之后才会这么生气。 可是……不,等等。 安蓉蓉望向了安,道:“丁沁儿和张娥在医院,朱冰在家里不知道这件事……那你呢?” 安歪了歪头,淡色的眼睛看着安蓉蓉:“我怎么了?” 安蓉蓉道:“你怎么不在医院?” “医院?”安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在医院?” 这句话实在是太过理直气壮了,理直气壮到安蓉蓉哑口无言的程度。 安蓉蓉深吸一口气,呼出来,站起身,在地上找到自己的鞋子,向着宿舍门口走去。 安奇怪道:“你去哪儿?” 安蓉蓉头也不回:“医院。” 安更奇怪了:“你去医院做什么?” 安蓉蓉来开门:“去看丽娟。” “你知道她在哪个病房?” 安蓉蓉“嘭”地关上门,声音从门外传来:“总会知道的。” · 当安蓉蓉赶到医院的时候,正好同出来的丁沁儿和张娥迎面遇上。 从这两人口中,安蓉蓉不仅得知了杨丽娟的病房号,还得知了一个消息,那就是杨丽娟的伤没什么大问题——除了轻微脑震荡和脑袋上一个没流多少血的小口子之外,的确问题不大。 ——不大个鬼! 安蓉蓉眼皮一跳,向走廊里头望了一眼,也不知是不是想看到走廊里头的那个病房那些人。 收回目光,安蓉蓉道:“校方……老师怎么说?” 要知道,江晚晴这一次可不是像以往那样,打人时的目击者不多,伤势不重……这一次,江晚晴可是直接把人给弄进医院了,而且是在那么多人的面前! 而脑震荡这种事,可大可小,绍南大学也不是那种可以拿钱来糊弄的野鸡大学……所以,这件事校方究竟打算怎么处理? 听到安蓉蓉的话,丁沁儿和张娥对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