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绝爱》 前言 咳咳…… 十三又刨了个坑……这次的文的灵感是源于偶尔看的一篇有关于奈何桥,忘川河,三生石,孟婆汤的来源,十三在想是否真的有人会爱到这般的勇气,敢于自己孤立在忘川河中等待千年只为不喝那孟婆汤带着自己的前生的记忆去找自己爱的人。 曾经看过一句话:有些人注定是要等待别人的,有些人却是注定要被别人等待的。 长久的等待能否换来美好的结局? 这也是十三想要知道的,所以——就写了这样的一篇文。 这篇文和上篇内容体裁完全不一样,希望能给大家带来耳目一新的感觉。 当然啦,文笔粗糙的地方还望大家多多包涵,希望亲们能多提意见,十三会好好接受,多多改正~~ 欢迎大家多看多留言,十三欢迎鲜花,也欢迎臭鸡蛋,就让鲜花和鸡蛋来的更猛烈些吧~~(≧▽≦)/~ 十三的发文纲领:绝不弃坑,哪怕只有一人看也会坚持写完。 就这些,现在亲们看文吧~ 楔子 “蕊儿……”白衣男子心痛地看着面前满面泪痕的女子。 女子惨白而绝美地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她微笑地看着怀中体温渐渐变冷的青衣男子,缓缓抬头看着眼前手中握住血剑的白衣男子,泪水一滴滴地在脸颊滑下 “雪歌。”她的眼泪滑过淡笑的嘴角,“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你以为这样我们就可以在一起吗?”女子的右手悄无声息地轻轻划了一圈。 “蕊儿,我不想你这样的,我只是想给你最好的,只有我才能给你最好的,至于萧逸清……”他看了看死去的男子,坚定地说,“我不能看着你跟他走!我不能看你离开我!!”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眼前的白衣男子,幽幽地道,“雪歌,我的命曾经是你救的,可是现在,你的情我还清了。” 留下这世间最后的一个空灵的微笑, “离雪歌,千山万水上天入地,我云月蕊与君永诀。”言毕,右手重重地击在自己的天灵。 “不!!蕊儿!蕊儿!不,不!”白衣男子冲上前,想要抱起躺倒在地的女子,可是看到女子睁着眼睛仍然深情地望着那青衣男子,离雪歌怔住了,他苦笑着握紧手中的血剑伫立良久后,挥剑向自己颈部划开一个漂亮的弧线。 ————万水千山,上天入地,与君永诀———— “呵呵……孩子,你可要想好了,机会可是只有这一次呀。”一个老婆婆站在一个阴凉的小亭中端着一碗汤,幽幽的风不知从哪里吹来,前面小小的木桥被风刮得嘎嘎作响。 老婆婆看透世事般明亮地眼睛微笑地看着离雪歌。“这碗汤一喝便忘前世今生。一生爱恨情仇,一世浮沉得失,都随这碗孟婆汤遗忘得干干净净。今生牵挂之人,今生痛恨之人,来生都形同陌路,相见不识。” “我不想忘记她,不能忘记她,更不会忘记她。”声音不大却又字字铿锵坚定。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哎呀,我老婆子在这孟婆亭呀可是守了不知有多少个年头啦,这么有趣的事情也见得不少,可是孩子,并不是每个人来到这里都会心甘情愿地喝下孟婆汤。因为这一生,总会有爱过的人不想忘却。你为她一生所流的泪都熬成了这碗汤,喝下它,就是喝下了你对她的爱。你还不想喝吗?嗯?” “还是那句话,我不想忘记她,不能忘记她,更不会忘记她。”离雪歌坚定地看着孟婆,“我是不会喝这碗汤的。” “有趣!有趣!有趣呀!!这么倔强的孩子啊,我老婆子还是头一次见到!”孟婆抚掌大笑道,“可是孩子啊,为了来生再见今生最爱,你可以不喝孟婆汤,那便须跳入忘川河,等上千年才能投胎。千年之中,你或许会看到桥上走过今生最爱的人,但是言语不能相通,你看得见她,她看不见你。千年之中,你看见她走过一遍又一遍奈何桥,喝过一碗又一碗孟婆汤,在那忘川河中,你可是要守候千年的,那样的孤单寂寞,你可能忍受?” “能。” “你可会后悔?” “不悔。”离雪歌淡淡地看着那碗孟婆汤,坚定地说。 “呵呵……好,孩子。千年之后你若心念不灭,还能记得前生事,便可重入人间,去寻前生最爱的人。”孟婆笑着将那碗汤倒入了忘川河,“孩子呀,你可以进去了。” 雪歌向桥的那端看去,向那个纤细远去的背影深情地投入最后一瞥便纵身跳入了忘川河。 孟婆看着跳入忘川河的离雪歌,摇摇叹息道,“好一个痴心的孩子,只是,千千万万年来选择这条路的没有一个不后悔的,守候了千年的终究只是回忆而已,等到当你重见她时发现留有你们回忆的仅是你一人你该如何自处?那样的孤单可是不比千年独自的等待要好过。可是人啊,终究都逃不过一个情字呢。” 第一章 缘起?孽起。 忘川河是虽名河,身在河中却不站衣襟,一阵阵地阴凉之气向离雪歌袭来,离雪歌在水下望着来回过往的一个个地阴魂,蓦地眼前一亮,看到一个小丫头蹦跳着喝着孟婆汤向奈何桥的另一端跑去,离雪歌的嘴角不经意地漾出一丝温柔地笑,“这是你的第十九个轮回,蕊儿,一千年就要到了,我们也快见面了呢。” “叫你们水无声水帮主滚出来!”一个彪形大汉在门口向里面吼道。 “黄泉,我不是说过,让你脾气不要这么紧急吗?”一个不紧不慢地声音在身后响起,一个面容俊朗,却目光沁凉的面容从人群中缓缓踱出。 “教主!”彪形大汉闻声赶忙恭恭敬敬地向身后黄衣的中年男子抱拳,“黄泉知错,可是这水无声,总是不出门憋着,怕是怕了教主您了吧。” “竟然敢对我们帮主不敬!”守门口的几个徒弟纷纷举起手中的剑,摆好阵法蓄势待发。 “雕虫小技,你们水帮主就是这样教导你们的吗?”中年男子轻蔑地一笑带着众人就向园中走去,连一眼都没有在他们的阵法上多做停留,中年男子身后紧跟着两个男孩子,一个7,8岁左右的模样,一个5,6岁左右的模样,一个白色外套神情淡漠自始至终向前看着;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身着红袍一脸笑嘻嘻但却始终用敬仰的眼神看向中年男子。 每每在他们前进地途中有刀剑向中年男子刺来,男子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甚至是出手人都没有看清楚他的动作就倒在了地上。 “呀啊!!!”一个人突然猛地向其中一个孩子刺去,中年男子眉头轻挑没有理会。白衣男孩眼睛仍然看着前方不过是眼神更冷冽了几分,露出了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神情,瞬时在袖中抽出一把银色直细的长钩在空中划了半个圈,那人的叫声马上戛然而止,白衣男孩收手时,“嘶”地一声鲜血满溢,溅满了男孩雪白色的长袍。 中年男子轻轻皱眉,“语阑,下次出手不要钩敌人颈部收手要更快,否则会弄脏衣服的,你师母看到也会担心。” “是,师父。”白衣男孩点头,没有斜看过那尸首一眼,继续默默地跟着中年男子。 在后面的红袍男孩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刚刚被银钩刺死地人,摸摸他脖子被钩翻地肉皮,啧啧有声。 “瑞涯。”只是两字淡淡清冷地声音。却让红袍男孩顿时打了个寒战,挠挠头急忙起身跟去。 中年男子冷冷地看着眼前内屋中的两人。 “大哥,是无声对不起你,可是火烙拿我妻儿的性命相要挟我不能坐视不理啊!”水无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无声知道自己背叛了大哥,以死相抵无声也毫无怨言,只希望大哥能看在无声和你多年的情分上,给我这世上唯一的儿子留下一条活路。求求你了!!”水无声说罢就跪地磕去。 “咚……咚……”每一声在空静的屋中都分外的响亮和刺耳。 中年男子背过身去,声音略有些喑哑,“好,为兄答应你。” 水无声抬起头,额上满是鲜血,水无声却流露出欣然地笑容,“无声知道大哥言出必行,绝不会置我儿于死地,无声谢过大哥,大哥的恩情无声只有来生再报了!”话毕,只听咚地重重一声,水无声倒在了柱子旁,鲜血在他的头上缓缓流出。红袍男孩快步走到水无声身边,二指并行探向他的颈处,“师父,死了。” 身旁地男孩大约5岁只是愣愣地看着身旁发生地一幕,没有尖叫也没有哭泣,中年男子走到他的面前缓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水泠澈。”孩子顿顿地回答,眼睛冷冷地看着眼前地男子。 “水泠澈?好名字,你从今往后可愿跟着我到风云教习武学医?” “风云教厉害吗?你厉害吗?” “风云教当然厉害,现在可是江湖上的水风木火四教之一的老大,至于我呢,就是风云教的教主风九天,你愿意跟着吗?” 男孩看看远处倒在地上地父亲,顿顿答道,“我愿意。” “哦?”中年男子眉头一挑,“为什么?” “因为我要为我的父亲报仇,将来我会杀了你!”水泠澈清秀白皙的脸上显现出一丝地决绝和恨意,中年男子闻后先是一凉,随即狂笑起来,“哈哈哈……好久没有碰到这么让我风九天感到有趣的事情了!好!很好!够胆!小子,跟我回风云教,我倒是要看看将来你会是怎么杀了我的!” 雷声轰鸣,乌云满布,狂风暴作,沙石滚走。 整个天空被暗黑所笼罩着,却迟迟不见雨水掉落。 “教主!夫人她难产!出血过多,好像快不行了!”一个丫鬟见教主回来,匆忙禀告。 风九天听后,向后院飞速奔去,一盆盆地血水不断从内室中搬出,内屋中传来一阵阵呻吟和尖叫。 “卿然……”风九天看着乌云满布的天空突然此时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无力,突然成片地乌鸦飞到了院内,枝头,房顶,地面数不清地乌鸦来到了这个小院,满满地落进了整个院子。所有的人都惊呆住了。 “乌鸦……是不祥啊!!!”一个小丫鬟看到此景惊叫出声,可是声音立马戛然而止,尸首分离,睁着眼睛死不瞑目地望着满园的乌鸦。 风九天冷冷地说道,“如若有谁再说不祥二字,这就是下场。” “哇哇……”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伴随着突如其来的闪电霎时划过整个天际,酝酿已久的大雨倾盆而下,乌鸦齐鸣,风云变色。 风九天猛然回头向内室奔去,“卿然!!”床上的女子满面汗珠脸色惨白,却一直虚弱地微笑着,产婆抱着在一旁嗷嗷大哭哄着摇着,婴孩哭到小脸通红,产婆的眼睛也渗出了点点泪花,“夫人失血太多,怕是……已经不行了。教主有什么话就快对夫人说吧。”风九天置若罔闻一般,没有看孩子一眼而只是定定地望着床榻上虚弱的女子。 女子目光温柔着看着婴孩,良久才把视线转回,风九天静静地走向床榻缓缓坐在床边,温柔地将女子揽入怀中,女子轻轻皱眉,轻轻动动身体靠向风九天,气若游丝地说,“九哥,我这次怕是不行了,呵,本答应好与你在这变幻莫测的江湖中共同进退,厮守一生,卿然可能要食言了。” 风九天握住卿然肩膀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卿然,你不会有事的,别再说这种话了,再说九哥真的会生气的,恩?” 卿然眼睛亮亮地望着风九天有些青渣胡须的下巴,轻笑着摇头,“九哥,”卿然轻轻抓住了风九天的手,声音有些哽咽“你我一生身上的血腥杀孽太多,在现在这险象丛生复杂的江湖中,未来还不知面临多少的血雨腥风,阑儿和涯儿从小跟着你小小年纪手上也沾满了鲜血。我只希望我们这唯一的女儿能一生纯洁善良,快乐平安,江湖……太肮脏了……让我们的女儿远离这一切的污秽,给她在这尘世中一份净土,让她一生不沾半点血腥,干干净净……你可答应我?” 风九天眼睛满溢着泪水却仍不肯滴落,“我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卿然微微笑了,“九哥,我就知道你不会骗我的,我一直都知道……”卿然的声音渐渐变弱,“九哥,孩子的名字我想好了,你说,叫善扬好不好?愿她一生善意伸扬,不要再像你我二人这样……有……这许多般后悔的事情……” “善扬……风……善扬,好名字,好,就叫风善扬,答应你,都答应你……”风九天握紧卿然的手,“九哥,水家的孩子照顾好,别……后悔……” “九……哥,残月姐姐和孩子,一定要找到……是我们负了她……母子二人……” “卿然,别说这么急,我们有时间,恩?”风九天凑到她的耳旁轻轻地说道。卿然的手轻轻抬起向风九天的脸颊拂去,“九……哥,我好……累,好想……休息,可我好想……再看……”手还未及触到风九天的脸颊便蓦地滑下,风九天接住垂落的手臂,盖在眼睛上,泪水顺着手臂滴滴滑落。 产婆轻叹将婴孩放到床榻边轻轻退出了内室,婴孩的哭声渐渐停下了,风九天缓缓转头向婴孩看去,这一眼就使他完全移不动脚步,手脚不自觉的开始微微颤抖,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婴孩,婴孩静静地看着风九天,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眼睛亮亮地,如同鲜血一般地红色,仿佛随时能从眼中流出鲜血,妖孽般地鲜红色霎时染红了整个房间,是————血瞳。 第二章 风善阳 我只希望我们这唯一的女儿能一生纯净善良,快乐平安,江湖……太肮脏了……让我们的女儿远离这一切的污秽,给她在这尘世中一份净土,让她一生不沾半点血腥,干干净净……让她像寻常百姓家的普通的女孩子,能够发自内心开心地笑着……你可答应我? 风九天呆坐了良久,喃喃道,“卿然……”轻轻把女儿抱起,紧紧搂住,双手的颤抖宣泄了全部的心情,可是声音仍然是往日的处变不惊:“黄泉碧落,小姐身子不好,找人收拾出一间最好的房间静养,看守住不要让人随便进入。还有,现在出发速请我的祖师医圣算仙越巢子,速度要快,即刻去办。” 门口迅速进来一男一女,皆身着黑衣,简洁肯定地答道“是,教主。”然后闪身不见了。 风九天紧紧攥住卿然那已冰冷的手,“卿然……答应你的事,九哥绝对不会食言,九哥会用自己所有的力量保护好我们的女儿,给她一份寻常的幸福,就是你我穷尽这一生都想要得到的——寻常的幸福。” ----------------------------------- “哈哈哈……九天徒孙!师爷爷我到了还不出来迎接!”还未见到人,整个风云教教中各个角落都充斥了这洪亮的声音,风九天在善扬房中静静看着善扬入睡,轻轻用手描过善扬的双眼,听到这响亮的声音,连忙出门,对着湛蓝的天空,双手一拱,“祖师爷爷,九天在此,有要事相求!” 还未到一刻,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就出现在风九天的身后,笑嘻嘻地一回头,老人虽是满头白发却是红光满面,眼睛透彻有神,“九天徒儿,找你师爷爷我有何事呀?师爷爷知道你没有被逼到绝境的时候是绝对不会请你师爷爷我的,有什么事就说吧!师爷爷我可不喜欢转弯抹角!” “师爷爷!”风九天说着砰的一声跪倒在地,“此事非师爷爷你不可!”说着就磕了三个响亮的头将越巢子带进了善扬的房间。 越巢子刚刚一走进这个房间眉头就紧紧地皱起,他环绕这房间一周最后将目光集中到床上——善扬正在睡梦中,仿佛是在做一个甜美的梦,唇角还微微翘起似有笑意。越巢子眉目一敛快步走到床铺前,右手猛地起势发力,“师爷爷,不可!!这是你徒孙孙女啊!!!”风九天跪挡在善扬的前面,拼力架挡道。 善扬似乎听到了这房间中的吵闹,嘤咛一声,轻轻蠕动了几下,长长睫毛微微扇动着,缓缓张开了双眼,越巢子一看脸色刷的就变得苍白,全无刚刚的逍遥自在。 “这是————血瞳!”风九天无声的点头。 “傻徒孙儿,你可知道什么是血瞳吗?若是你现在一时心软不除之,后患无穷啊!!到时候等血瞳的力量迸发之时大地颠覆生灵涂炭血染河山,是你能承受的吗?是你能负责的吗?你难道就不怕天谴吗?!” 风九天跪在地紧紧抓住越巢子的衣襟,“祖师爷爷,这可是您唯一的徒孙孙女!是卿然留给我唯一的骨肉!我答应了卿然护这孩子一生,让我们的女儿远离江湖的肮脏与血腥让她能够像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一样的笑,我不能食言啊!祖师爷爷,我只求您告诉九天怎样才能压住这血瞳……” 越巢子叹了一口气将手放在风九天的肩膀处,“血瞳千年一双,遗祸无穷,实乃妖孽!不能留!”右手猛地发力,风九天当即就瘫软在地,用尽自己最后的力量求道“祖师爷爷,九天求您了!别杀她,她是你唯一的徒孙孙女是我和卿然唯一的骨肉啊!九天求您了!!” 越巢子仍不为所动伸出右手掐住了婴孩细小的脖子,婴孩的抬眼静静地凝视着越巢子,血红的眼眸处闪烁着晶莹透亮的红光,竟有一丝的单纯与干净。 越巢子一时愣住了,怎么回事……明明应该是万劫不复充满着诅咒之声的血瞳,此时竟然他感到纯洁与宁静,不行!不能心软!这可是将来会祸及苍生的妖孽!怎么能够因为一时的心软下不了手呢! 越巢子稳稳心神,微微活动了掐在善扬脖子处的手指,刚刚要发力时,善扬突然“咯咯”地笑了出声——越巢子刚刚活动手指的时候挠到了善扬的痒处,善扬咯咯地笑了出来,眼睛弯地向两个小月牙挂在白皙的笑脸上,越巢子愣住了,这一笑仿佛是点亮了房间内所有的灯火一般,整个房间都变得温暖了起来有花开的感觉,满室的香气,霎时消除了所有的不安与杀气,越巢子竟也不由自主地微笑了起来,这个孩子的笑颜好有感染力,不,不止是血瞳而已,她身上仿佛还有一些别的什么力量给人充满着善意和温暖。竟在此刻能够抵挡住血瞳的戾气……或许……有些事情也许不会变成那样…… “祖师……爷爷……”风九天看着将手收回的越巢子和还在咯咯笑着的善扬喃喃道。 越巢子叹了一口气,轻轻从自己贴身处取出一块碧色月牙状晶莹透彻的石块用一根细细的红绳戴在了善扬的额头上。 “这是月胧,是由百年的麒麟石雕制而成,从千年火山顶发现的,能够暂时压住这孩子的戾气。”越巢子抱起善扬轻轻晃动着,善扬咯咯地笑了起来,越巢子也跟着笑了起来,“这个孩子,身上还有特别的地方,她真的有颗纯净的心灵呢,将来有一日能克制住这血瞳也未可知,她的笑容——真温暖。” 善扬笑着眼睛眯成像月牙般的一条小缝,风九天看着看着眼睛渐渐就有波光流动,当善扬再次睁开眼睛时,双眼像黑曜石一样闪动黑亮的光芒。 “祖师爷爷!”风九天对着越巢子磕了好几个头,越巢子不动声色的一架,恢复了原先嬉笑率性的姿态,“九天徒孙,我可不是看你的面子而是看我们可爱的小善扬的面子吆~” “她叫风善扬?善扬是哪两个字?”越巢一边轻轻摇动一边怜爱地看着怀中的婴孩问道。 “回祖师爷爷,是善良的善,伸扬的扬,是卿然给起的名字,希望她善良纯净,能够一生快乐平安善意伸扬,不要再像我们夫妇二人手上都沾满着血腥与杀孽。” “善,扬。风,善,扬。恩,是个好名字。不过,这个孩子身上阴气太盛,需要压制一下这股阴气,风,善,扬。改一个字,扬改为阴阳的阳,以阳制阴,九天徒孙你觉得怎样?” “风,善,阳;风,善,阳;风若善阳,她有着像阳光一般温暖的笑颜,好名字……”风九天看着满面笑意的女儿,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越巢子的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叹息道,“用月胧的力量来压制住血瞳只是暂时性的一种手段,当善扬长大后这月胧压不住血瞳之时,血瞳力量一旦爆发,恐惧与噩梦只有靠她自己来抗拒,那样的孤单和恐惧不知道这孩子能不能承受,到时候还能否展现出这般温暖的笑颜。” 第三章 命运的齿轮 ———————十六年后———————— “教主回来了!” “教主回来了!” “教主回来了!” 教中各处都展扬着大家喜悦与欢迎的声音。 “恭迎教主归教!!” 风九天刚刚踏入教门,就淡淡地吩咐道,“来人,净身。” 碧落恭敬地应道,“教主,热水已备好。”风九天点点头,走入了内间。 自从有了善阳后,风九天渐渐养成了从江湖上解决完争端回教后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更衣,仿佛在沐浴更衣后能洗去身上所有的血腥与污秽,因为—— “爹!”一个淡蓝色的影子带着飞扬地绸缎般地黑发像一阵清凉的夏风向风九天扑来,撞了风九天一个满怀,风九天笑呵呵地抱起善阳转了一圈,“这么大了?还跟爹爹撒娇呢,恩?”风九天爱怜地用手轻轻点点善阳的鼻尖。 他怎么能让自己在外一身的血腥与罪恶玷污了他心目中那最珍视最纯净的宝贝?他不是不想从这污秽的江湖中抽身,只是——有些恩怨不能放之任之,和火烙的关系近几年已经愈演愈烈,与他的帐该是好好算算了…… “爹,阳儿一人在家好无聊哦,什么时候才能像阑哥哥,涯哥哥还有澈一样跟着爹出门呢?”两弯黑黑的细眉微微蹙起,嘴也嘟了起来,风九天看着这般撒娇的女儿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小孩气性!外头有什么好玩的,风餐露宿世道险恶,爹爹倒是觉得家里舒服呢,爹爹呀,还是想和阳儿在一起~” 只要解决完这一切的事情,就和阳儿一起归隐田园,平静安稳地度过后生,真正地过着和卿然一直梦寐的,寻常的幸福…… “爹,您老是这样说……阑哥哥,涯哥哥还有澈都回来了吗?” “恩,他们都在屋内休息呢。” “这次也有庆功宴吧?我去叫叫他们!” “……好。”风九天看着笑眯眯的女儿,在嘴边的话却是迟迟说不出口——离水泠澈远一点。女儿看着水泠澈的眼神,身为父亲的自己又怎么会不明白呢?只是——水泠澈,太复杂,与风教的恩怨并不是女儿能够承受的。可是风九天……你还能保护善阳多久呢? 望着善阳一蹦一跳离去的背影,风九天喃喃道,“只要我还有一日存在这世上,我就护阳儿一日,只要我还有一时存在这世上,就护阳儿一时,只要我还有一刻存在这世上,就护阳儿一刻————” 善阳在院子门口踌躇了一阵,手刚刚曲起叩门犹豫了下又放下,这样来来回回足足有十遍,一个慵懒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我说善阳大小姐,你这样来来回回手起起落落的可是看的我的眼都花掉了!” 善阳一抬头看见一男子黑发红衣,双手作枕,正仰卧在屋顶看着湛蓝的天空,此时他一手撑着自己的头,侧卧斜视着不知所措的善阳嘴角露出坏坏的笑,虽是不成体统,却是自成一派的率性坦荡。 “涯哥哥,澈,在里面吗?”善阳憋了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 “哟,才刚刚回来,见到我既不问我这次行程是否顺利,也不顾你阑哥哥,可真是让我伤心啊!”一边说着风瑞涯一边做抹泪状。 “……” “看到你涯哥哥哭的这样凄惨竟然连一句安慰之词都没有,唉,怎么能不让人心寒呢!”风瑞涯越说越带劲,动作幅度也大了起来。 善阳只好使出了杀手锏:“哎呀,今天好像是个蛮特别的日子哦!有个人出门办事呢,也是该回来的时候了——”善阳朗朗地说着一边偷瞄了一眼风瑞涯,恩?耳朵竖了起来,姿势也摆正了,恩,还是和以前一样有效果,用这招来对付风瑞涯真是屡试不爽啊! “盈袖?盈袖是今天回来吗?她没有告诉我啊!”风瑞涯急急地从屋顶用轻功飞到善阳面前。 “哼,我和盈袖比你和盈袖关系可要好多了呢!盈袖啊,就是不让我告诉你,你知道么,上次她回来就是因为被你知道了,早早地守在门口欢迎,要多夸张有多夸张,成为了风云教中的一大笑柄……要我是盈袖啊,我也不敢告诉你!”善阳冲瑞涯做了个大大的鬼脸。 “小鬼,你!”瑞涯作势要打她,“打呀打呀,打了我就告诉盈袖让她再也不理你了,哼~!”善阳毫不相让。 “你……哎……你”瑞涯又不得不放下了手,哭笑不得,作揖道“善阳大小姐,算是风瑞涯怕了你了!”要是让别人看到江湖传言中善毒,向来杀人不眨眼的风瑞涯如此这般,真是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一听到风瑞涯发出求饶的信号呀,我就知道谁到了!”门被轻轻打开来,一张清秀儒雅淡然的脸映入了善阳的眼帘,“阑哥哥!”善阳拉着风语阑的衣襟,笑道,“你不知道阳儿好想你呢!” 一向冷淡的风语阑此时也不由得笑了起来,善阳因为刚刚跑的太急额上微微有些汗珠,风语阑宠溺地掏出手帕为她擦擦额上的汗水,温淡地笑道,“小丫头就知道说些甜言蜜语来哄我。” “哪有啊,人家是真的很想阑哥哥嘛!”善阳一边撒娇一边不时地斜着眼对着又好气又好笑的风瑞涯做鬼脸。 正笑说着,善阳的笑脸突然定格了,一个黑衣男子从风语阑身后闪出,仿佛没有看到善阳一般从她的身旁擦过,澈,澈,澈,不要走,这样想着,不想竟然真的叫了出来。 “澈。”黑衣男子闻言顿住,却始终是没有回头,“一会的庆功宴要准时哟!”善阳竭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和兴奋。 水泠澈起步继续自己的路,好似他根本什么也没有听到,好似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善阳,澈他一向这样,不用太在意啦……”瑞涯很不会说话地接道。 是的,就是这样,自己跑了大半个风云教只是为了这他水泠澈的这一顿,善阳低下头轻轻地吸了口气。 “阑哥哥,我们去吃庆功宴好不好?”善阳低头又抬头的一瞬,又展现出了她特有的那张不败的笑颜。风语阑轻轻地把右手放到善阳的头上揉了揉,宠爱地看着她笑的像月牙一般的黑眸,有些疼惜地说道,“好。” 第四章 庆功宴 “咦?你为什么坐在这里哭呢?你是谁?”一个身着淡蓝色衣裙的小女孩奶声奶气的问道。 “你……你说谁哭了?!我才没有哭呢!”男孩一抹脸倔强地答道,“我不会哭的!” 女孩看着男孩倔强的还残余着眼泪的双眼轻轻走上前,蹲在男孩面前,伸出右手慢慢抹掉了男孩眼角的泪,“爹说,乖孩子不要哭哦。”用手微微摸摸男孩的头发,安慰道,“乖孩子,乖孩子……”看着女孩微弯的月牙一般的双眼,男孩的心中好像有什么开放了,也温暖了起来…… 善阳愣愣地看着面无表情的水泠澈,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事情变成了现在这样…… “阳儿,到爹爹这里来坐。”风九天和蔼地笑着冲着善阳招手,打断了善阳的出神。 “这一次,我们与烈火堂的争端解决得非常成功,我们吞并烈火教,指日可待!来,我们共同举杯庆祝!” 教中众人纷纷起身举杯,大家兴致高昂的举杯共饮,善阳将目光落在水泠澈身上,水泠澈原本冷漠的双眸此时更带有一丝的讽刺,看着看着善阳不禁就有些难过,每当看到这样的澈,她总是会觉得心疼,就像她第一次见到澈那样,澈明明在哭却怎么也不肯承认的倔强就是让她不自觉的心痛。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 “爹,阳儿想去看看他们习武的样子呢,爹的徒弟阳儿还没有见过呢!”善阳拉着风九天的衣袖撒娇道。 “呵呵……好!这有什么难的,只要我们的宝贝阳儿一说啊,爹就马上带你去看,恩?” “阑儿,涯儿,澈儿,这是你们从未见过的小师妹,我风九天唯一的女儿,风善阳。” 善阳笑眯眯的看着三个师兄,直到目光扫到澈,笑容才凝结了。水泠澈用着她从未见过的冷漠的眼神冷冷地看着他,水泠澈的心仿佛一下子掉入了冰窖,脑海中只回响着,“这是你们从未见过的小师妹,我风九天唯一的女儿,风善阳————” 在庆功宴上,善阳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水泠澈,她心中小小的期待,“看我一眼,看我一眼,看我一眼……”可偏偏水泠澈的目光总是恰恰地略过她。 风九天看着身旁的女儿充满期待的落在水泠澈身上的目光,不自主的又想起了卿然临终前的话。 ——————九哥,水家的孩子照顾好,别……后悔……—————— 卿然……阳儿偏偏喜欢这个水泠澈,大概这……就是孽吧。风九天轻叹一声,心中暗暗有了个决定。 “我风九天在江湖中能有今天的地位和声名,离不开众位兄弟十几年来忠心耿耿的追随,我风九天感激不尽,兄弟们对我风九天来说,就是家人一般!今天当着教中自己人的面,我风九天宣布一个消息,我的女儿风善阳今年十六岁了,该是到了婚嫁年龄——” 善阳听到这里猛地抬起头惊讶的看着爹爹,风语阑,风瑞涯,水泠澈听到此句也不禁停下来吃惊地看着风九天宣布的消息,“风云教过去一向与水凌帮交好,但由于一点小误会而在16年前使水凌帮遭到了变故,今天我希望阳儿与澈儿的结合能重新挽回风云教与水凌帮的关系,当然,我会帮澈儿重建一个水凌帮!” 此言一出,风云教众人都在窃窃私语,风云教当年和水凌帮的恩怨在江湖上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初是水无声背叛了与风九天的同盟最后因愧疚自杀,教主不但打破了他一向不轻易原谅背叛的原则收养了水凌帮的独子水泠澈,而今竟愿意在此时要帮主水泠澈重建水凌帮,这如何能叫人不吃惊! 爹,竟然为我做到如此……善阳看着风九天有些发白的鬓角不由得眼眶有些发热,她更是喜悦的看向水泠澈,不料却得到一份冷淡的回眸。 “我拒绝。”水泠澈起身淡淡地说,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哦?为什么。”风九天仿佛早有预料一般地问道。澈儿竟然连重建水凌帮这么优厚的条件也拒绝了,看来他还是想着当年与我定下的那个约定吧——因为我要为我的父亲报仇,将来我会杀了你!风九天在心中暗暗苦笑了声,卿然,这一生我真的是作恶不少呢。 “现在我还要跟师父学习更多的东西,澈儿觉得自己还没有能力能够自立门户,希望师父能成全!”水泠澈不卑不亢地说。 善阳原本有些雀跃的心也渐渐凉了下去。 ******************************************************************* 庆功宴散后。 “水泠澈!” “水泠澈!” “水,泠,澈!”善阳气喘吁吁地跑在水泠澈前面张开双臂拦住他的去路。 “你该不会认为,凭你这样就能拦住我吧?”水泠澈讥讽地说。 “我……我就是想问你一句话!”善阳的脸微微有些涨红。 “什么话?”水泠澈一挑眉。 “你为什么拒绝了?”善阳的脸更红了,“我不要听你在宴会上对爹说的,我要听你的真心话!”“真心话?因为——”水泠澈的脸突然逼近了善阳,一字一句的说“因为我讨厌你!你的动作你的思想你的穿着你的打扮你的言谈你的举止你的一举一动从里到外都让我觉得讨厌。这下你满意了吗?”说完就从善阳身旁略过。 “为什么?我们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们以前经常在一起玩的,我叫你小澈,你喊我阳儿的!” 水泠澈突然停住了,仿佛是在压抑着什么,终于开口“你不是说只是想问我一句话吗?” 善阳再次跑到水泠澈面前固执地有些耍赖的问道,“那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我们……怎么样才能回到从前?” 看着善阳倔强的眼睛,水泠澈在心中微微叹息,如果不给她满意的答案,以这丫头的性格恐怕是会一直抓着自己不放的了。 “除非——你把烈火堂的火焰杖和木玉门的木寒石拿到我的面前,让我相信你真的是很有诚意和我回到从前,否则——你就不要再想这件事了!”言罢,水泠澈冷冷地从善阳的身旁走过,只有给这个丫头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她才会死心……才会放弃吧……她连风云教都出不了,更何谈去拿烈火堂和木玉门的宝物,就这样……放弃吧……就这样……离我远一点,远一点,再远一点……只是做你开开心心的风善阳,就好…… 善阳久久伫立在那条道路上,可是眼睛却在滴溜溜地转个不停……火焰杖和木寒石……善阳的嘴角露出一丝阴谋得逞的笑意,起码她找到了能和澈缓和的办法,至少她有了一次机会,哪怕这次机会的几率再微乎其微,这个任务再不可完成,她风善阳也要一试———— 第五章 比武招亲(一) 风云教风雨堂中一片死寂,风九天手中紧紧攥着一张信纸,几乎要把它抓碎,风雨堂跪了一地的丫鬟小厮。 “你们都是废物吗?小姐那么大的一个人从风云教出来竟没有一人发现一个人向我禀告吗?!”风九天“咚”的一声一掌拍在桌上,桌子霎时被击的粉碎,一屋子的人跪在地上没有一个人敢吱声。 “爹爹~善阳出门散散心玩几天就会回来的,没有跟爹爹说是因为爹爹一定不会同意的,请爹爹放心,阳儿会好好保护自己的,爹爹不要太生气要注意身体哦,阳儿上。” 风九天觉得自己的头似乎又大了一圈,这个丫头真是唯恐天下不乱,现在与烈火堂争斗如此厉害,江湖动荡不安,她一个女孩子竟然单枪匹马去玩!要是被烈火堂的知道她与我的关系……想到这里风九天闭目揉揉太阳穴。 “黄泉,碧落!” “属下在。” “去找小姐,越快越好!把小姐给我找回来!!” “属下遵命。”黄泉与碧落相互对视一眼,一瞬闪身不见了。 “碰!”的一声,风语阑推门而入。 “哟,难得语阑公子来我泠澈阁做客,泠澈我好不荣幸啊!”水泠澈正随意地斜坐在亭中悠悠地喝酒,随意向风语阑举举手中的酒杯刚要入嘴,一股凌冽的气流袭来酒杯突然被震碎了,水泠澈没有动怒只是一挑眉,等着风语阑的话。 “泠澈,善阳今早不见了,自己一个人离开风云教了。” “哦?是吗?那个千金任性小姐不是一向想一出是一出吗?与我何干?就是你现在跟我说了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这么关心她的话,与其与我浪费时间倒不如现在去找她,说不定呀,她正在附近哪个小花池玩耍呢!”水泠澈不紧不慢地又拿出了一个酒杯,缓缓地倒入酒。 “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现在江湖不稳一个女孩子独自上路很危险,善阳又不会武功。不管你那天对善阳说了什么,不过善阳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是不会放过你的。”风语阑在水泠澈耳边冷冷地留下这句话,说完转身离开了。 水泠澈慢慢将酒杯送到嘴边,碰地一声将酒杯捏碎。 ——————除非——你把烈火堂的火焰杖和木玉门的木寒石拿到我的面前,让我相信你真的是很有诚意和我回到从前—————— 那个傻丫头莫非脑袋真的是石头做的吗?这种话也能相信吗?难道她听不出这只是敷衍她给她随口出的难题吗? ————现在江湖不稳一个女孩子独自上路很危险,善阳又不会武功———— 水泠澈紧蹙了眉头,收紧手中的从不离身的雪鳞剑。 而与此时同时,与风云教的大小姐出走的大乱恰恰相反的就只有这位惹乱的罪魁祸首风善阳的惬意了吧。 “姑娘,姑娘,我们已经走出风云教好远了,这里已经到了最大的中心城——晞城。”一个老汉停下了推车,善阳从一筐菜叶中钻了出来,抖了抖身上的菜叶,拍拍身上的灰,从车上爬了下来,连忙冲老汉道谢。 老汉笑呵呵地说,“姑娘,现在你可以去寻你的双亲了,我要是有个孙女呀,也能和你一般大呢!快别让你娘担心了,回家去吧,啊。” 善阳的眼中蓄满了泪水,“爷爷,多谢你,要不是你想出的这个办法,我怎么也没有机会来见我的娘亲,可怜我娘亲病在床榻不然定要当面向你致谢的。” “哪有哪有,只是区区小事而已。”直到老汉走了好远了,还能听到他喃喃地嘀咕声,“风云教也太严厉了,丫鬟连回家探望生病的母亲都不允,只好逼得丫头出此下策,唉,真是个孝顺的孩子啊。” 看到老汉的身影远去了,善阳抹去眼中的泪花,一改刚刚一枝梨花春带雨的娇怜的样子。 善阳好奇地环绕一周,周围人声鼎沸,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一片热闹繁华,这是善阳自小在风云教中从未见过的景象。 晞城——江湖中最大的中心城,不归属任何一教的领地,在中心城的正门城墙处眺望,北风南水东木西火,分居四大帮教—— 虽从未带阳儿出过风云教,可爹还是没有白教阳儿呢,只要确定了烈火堂与木玉门的位置,离着火焰杖与木寒石也就不远了吧。 善阳轻轻一笑,刚刚要等上城墙,“天下第一美人比武招亲开始啦!大家快来呀!!”几人敲锣打鼓叫嚷道,此声不出则已,话音刚落人们纷纷向城门西处涌入,不论是闲逛的干活的还是做生意的说笑的,都纷纷停下了自己正在干的事情,兴奋地向里面跑去。 “请问这位大哥……什么比武招亲啊……”善阳好不容易才拦住一个人,问道。 那人匆忙地回答,“小姑娘,你是从外地来的吧?从五年前起每年这个美人都会来晞城比武招亲,说是赢得人就可以娶她回家呢,可至今都从未有人胜过,不行了,快开始了,我要去看了!”说完就急忙走了。 天下第一美人?我倒是想去见识见识这天下第一的美人到底长着多么勾人心魄有这般魅力的花容月貌。 这天下第一美人比武招亲,场面果然是壮观非凡啊!善阳感叹了一声,难题就出来了,她现在站的最外缘离着这天下第一美人的擂台少说也隔了有百八十米,别说看美人的姿容风韵了,就是单单看这美人的外观也不过是自己的小手指那么高。 善阳深深吸了一口气,就开始了她艰难的加塞挤人的历程,还好她的身量较小,才得以在人缝中越挤越前。 “今天在此又召开了比武招亲,如果有谁能打败我,就可以娶我回家——”此言刚出,原本冗杂叫嚣的人群都安静了下来,因为这个声音——仿佛是云雀般的冲破云霄引人侧耳又仿佛温软的水流般沁人心脾,天下第一美人——善阳渐渐明白了为什么人们都这样迫切的来见这美人了,也更有兴趣想要一睹芳容。 “我金钱帮张彪前来一试!”随着这声吼一个彪形大汉跳上了擂台。 善阳无论怎样跳跃也看不到台上发生的事情只好一边继续奋力前挤一边使劲听着。 “原来是金钱帮的张英雄,请——”“啊~” 还不到半分钟,只听“咚”的一声,善阳想也没想就一定是那个叫什么张彪的下了台,要是这个擂台这么好打的话,也就不会一设五年啦! “还有哪位英雄前来领教呢?” “鱼跃帮玉林领教!” “龙腾帮越染领教!” “堡海帮宇池领教!” ……然后一个个相继被打下台,而善阳也在她一步步艰辛的努力下挤到了台前,她充满着兴奋与希望的往台上一看,呃?这个天下第一美人竟然是蒙着面的?!心里不由得暗暗悔到,上当了啊上当了……非了九牛二虎之力挤到这里竟然只看到了一个蒙面的美人……可是——再一看,这个美人虽是蒙着面,可是这——鬓若刀裁,眉如墨画,肤似凝脂,声音更是悦耳动听,使人过耳不忘,这眼睛嘛,更仿佛有魔力一般地,无论你在哪个角落,好像都在看着你,都能看着你…… “哎,你上来试试。”这天下第一美人突然冲善阳这一面说来。 “呵呵……美人承蒙你看得起在下,呵呵……在下这就上来……”善阳身旁一个油光粉面的公子哥嬉笑着正要爬这擂台,刚一伸手,只听“啪”的一声男子已经躺在地上哎吆吆地爬不起来了,天下第一美人冷冷地说,“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废物随便接我的话!”刚说完她的眉目一转,在淡淡的纱巾后善阳似乎能看到她飞扬的嘴角。 “我刚刚说要让她上来试试的人是——” 美人用她如葱根般白皙的手直直地指向了善阳,“你”。 第六章 比武招亲(二) 当即全场一片哗然,善阳注意到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时,才反应过来,“什么?让我去打擂?!可是我不会武功……啊,你干什么?” 善阳话还没说完就被美人一把拉上擂台,看着擂台上的头发上还挂有几片菜叶,淡蓝色的衣服已经被泥土染得有点脏的善阳,台下禁不住有人嗤笑了起来,这一笑更是令善阳感到不自在,“天……天下第一美人,我真的不会武功。你拉我上来,我也打不赢你的。”说完善阳就想再爬下去。 “慢着。”美人一跃到善阳面前,用扇子挑起善阳的下颚,“不打打怎么知道呢?”一面说着一面温柔地将善阳头发上的菜叶拿掉。 善阳经过近距离观察才发现这个美人可真是比自己要高挑宽大的多,可是现在不是考虑身材问题的时间,看着步步紧逼的美人,看着美人眼中晶莹的喜悦与兴奋,好像自己一下激起了美人所有的斗志。 善阳叹了口气,看来这下不打也不行了!只好没出息的回答,“那我可打了,等你回手的时候可轻些啊。”心里想道,自己可别像刚刚那些人一样摔下擂台,丢人先不说,单是想想那一摔就觉得痛死了。听了善阳的话,美人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银铃一般的声音使刚刚周围人们的哗然躁动又安静了下来。“呵呵,好,答应你了,出招吧。” 善阳闭了闭眼,本着早死早超生的念想,“啊!”的一声睁开眼向美人空手劈去,谁知此时那美人竟不躲不闪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接近,在自己劈到美人的那一瞬间,美人一下子在自己的眼前消失了,善阳愣愣地看了看擂台周围——无人。 却听台下一阵“哎吆”之声,美人慢慢从附近地上爬起来,冲着因吃惊而张着大嘴的善阳轻扬一笑,“我输了。”然后飞身上台,一把揽过还在愣愣看着自己双手的善阳,冲着台下朗朗宣布,“这次比武招亲的胜出者就是——” “等等!”善阳坚决地打断她,“我可是女人,女人跟女人不能成亲,所以我是不能娶你的!” “呵呵……”起先是轻轻的笑声,直到后来朗朗地大笑起来,看着善阳迷惑的双眼,美人愈是笑的更灿烂,“你真是可爱,我呀,”美人轻轻用扇子挑起了善阳的下巴,“可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这时美人轻轻摘下面纱,勾人的凤眼下是高挑的鼻子,薄薄狭长的唇线,棱角俊削,有些邪佞的一笑,“我可是也从未说过自己是一个女人呀。” 善阳禁不住捂住了自己张大的嘴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那你还是天下第一美人,你还比武招亲……”“呵呵,天下第一美人一定是女人吗?男人也可以是天下第一美人呢,至于比武招亲嘛,又有谁规定只有女人才能比武招亲呢?”美人此时的声音略有沙哑地在善阳耳畔轻轻说道。美人侧首挥帕一时间香气弥漫,身姿妩媚,他用扇子掩口冲着台下轻轻笑问道,“我有说过自己是女人吗?” “没有!”台下的人仿佛着迷了一般痴痴地看着他附和道。 善阳此时竟找不出一句话来回驳他。 地下却突然有人已经开始了叫嚣,打破了一时的宁静:“为什么让个小丫头轻易打赢了擂台!” “不就是一个臭黄毛丫头吗?” “让她下台,要么我们跟她比!” “就是就是!”“长得那么丑还要来抢天下第一美人,不要脸!”…… 起先不过是一人挑头叫嚷到,而后竟是越来越多的相附。 虽然这次的出场很狼狈,可是——这可是有关相貌自尊的!善阳挽挽袖子正准备理论一番,突然四周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美人随意的用手指撩起自己的发梢,专注地看着自己的头发似无意轻声的问,“刚刚那些话是谁说的,请站出来。”声音虽轻却在在场的每个人的耳中回响,一时竟无人接口,此时,静的有些怕人。 “我说的!就是个小丫头,你能把我怎么样?!”刚刚被打下擂台的张彪突然嚷道。 “你这张嘴,真是不乖。”美人眼中突然冷光一现,只是轻轻甩了甩袖子,张彪却仿佛被千斤重的东西击中被打的向后翻滚了足足有十几米远。 “现在她比武招亲胜出,我就是她的人,若是有人敢对她不敬——”美人冷冷地环视一周,那目光冰的仿佛都能把人冻结,全场噤声,再也没有人敢说话。 “这里的人说话都有口臭,咱们不再这待了!”美人转向善阳已是一副笑脸,笑嘻嘻地说道,然后轻挥衣袖揽过善阳就用轻功腾空离去。 余下的人良久后还敬仰地望着天空两人离去的身影。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台下一个锦衣公子呆呆地望着天空已离去的人的声音刚道完这两句,似幡然醒悟,一合扇,向两人离去的方向奔去。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善阳在飞的过程又踢又踹,美人无奈之下只好把善阳放到地面,哎吆吆地捂着胳膊哭道,“娘子,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善阳瞪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心里哭天抢地的想,要是爹和师兄们知道,我出门没有一天就因为比武招亲招了个夫婿……马上不敢往下继续想后果了。“娘子!” 不理。 “娘子!!” 不理。 “娘子!!!” 还是不理。 “娘子,我们这是要到哪里去啊?”美人忽然跃到善阳前面眨眨眼,天真的问道。 善阳终于爆发了,“以后不要再娘子娘子的叫我好不好?!” “恩……”美人一手怀抱胸前一手摸摸自己的下颚仿佛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然后严肃地看着善阳,“既然娘子你不愿意被叫娘子,那么相公我只好牺牲一下了。相公!以后我就这么叫你,让我来当娘子吧,我不管别人怎么想……哎,娘……相公!你别走啊!”美人急急忙忙跟在善阳身后。 “可是你现在根本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你连我叫什么你都不……” “蕊儿,你是蕊儿。”美人突然停下静静地看着善阳,那样一股认真的深情。 看着美人难得认真的样子,善阳怔了怔不由得也认真的回答,“你认错人了,我叫风善阳,不是你要找的人。” “哈哈!”美人狡黠的眨眨眼全无刚刚心灵受挫的样子,得逞地笑道,“现在我知道你的名字了,你现在的名字叫风善阳,是阳儿。” 此言一出,善阳差点没被气晕过去,深呼吸了好几个来回没好气的问道,“你现在知道我的名字了,我也要知道你的名字,这样才公平,你呢?你叫什么?” 美人定定地看着善阳,眼睛中亮亮的,仿佛有一丝的希冀与渴望,他一字一顿的说,“离,雪,歌。我叫离,雪,歌。” 他缓慢而有重重地咬着每一个音节地说道,好像是希望能从善阳的眼中看见什么。渐渐地,他的眼神逐渐黯淡下来,然而黯淡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快到善阳都还没有发觉他的变化,他就已经笑嘻嘻说道,“你以后可以叫我雪儿,只有阳儿一个人才可以这样叫我哦!” “……” “这样好了,你若是这么叫我的话呢,我就不会再相公娘子的叫你了,唉,可惜你拒绝了呢,那我只好……”离雪歌扼腕叹息道。 “雪……儿……”一听此话,还未等他说完,善阳就连忙打断了他的话,“这样总可以了吧?” 离雪歌得意的笑笑,善阳无奈地叹息了一声,“雪儿,你为什么要召开比武招亲呢?还是一招五年,却招到了我,好奇怪啊!” “因为我本来就是一直在等待着阳儿的出现啊!如果我找不到你的话,我就站在最耀眼的地方,等待着你找到我。”离雪歌轻轻地笑开,望着远方夕阳的陷落,“还好,你找到了。”————如果我找不到你的话,我就站在最耀眼的地方,等待着你找到我。———— “雪儿你又在胡说了!”善阳撇撇嘴,仰着头继续走着。 离雪歌停住了,他转身望着善阳,那么的安静又是那么的落寞,仿佛他是这天地之间唯一的孤鸿。若是善阳此时看到的雪歌定是会吃惊的,因为这是她从未见过的雪歌,他的眼睛温柔又带着绵长的忧伤,静静地看着善阳的背影,用着仅能他自己一人听到的声音喃喃的说道,“我等的时间已经够久了,我已经等了,一千年————” 第七章 同行 幽暗的大厅中。 大厅四角中都插满荧荧的火把,一身着紫色的长袍的男子浸在着暗红色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 “哦?”男子饶有兴致地看着下座站立着不卑不亢的瘦弱少年,“你说你找到了能够打败风九天的方法?呵呵,乳臭未干!有些话说出来可是要负责任的——”男子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未等少年看清男子的行动,男子已经立到少年面前,轻轻地用手掐住少年的下巴,口中呵出的热气喷到少年脸上,“知道么?” 少年的嘴唇微微有些发白,但是细长的双眼却透露出一丝的阴翳,“风九天有一个宝贝女儿叫做风善阳,这您不会不知道吧?” “那又怎样?听说他对这个女儿呵护备至,从来没有让她踏出过一步风云教,以风善阳为人质我不是没试过,可都失败了,难道你还有办法吗?”男子怀疑地问。 “最近风善阳离教出走,火堂主恐怕没有听说过吧?呵呵……看来风九天封锁消息封锁的很好啊!” “你此话当真?”男子的眼睛露出一丝阴狠。 “我愿意用项上人头担保。”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好!很好!只要那个丫头出了风云教哈哈……来人!传我的命令,去江湖上找出风善阳那个丫头,记住!要不动声色,还有!抓活的。”男子下打完命令后,慵懒地用手轻轻抬起少年的下颚,“说,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想加入烈火堂。”少年定定的看着男子,眼睛充满着志在必得。 “哦?哈哈哈哈哈!!!就你?”啪的一声一掌向少年挥去,羸弱的少年当即掀倒在地,怎么也起不了身,“没用的东西!这区区一点的力道都承受不了,不要以为给我烈火堂带来一个消息就能轻易的加入烈火堂,烈火堂,不需要废物!” 少年咬咬下唇,竭力使自己重新站起,只不过脸色更加苍白了些,但眼神却更坚定了。 男子一次次地将少年打翻在地,一次比一次用力,但是不论摔得多狠,少年一次又一次地从地上慢慢爬起。 “啪”男子再次将少年一掌击到,一脚踏在少年的胸口上,嘴角带着戏谑的残忍的笑,“为什么你一定要加入烈火堂?我可是对你越来越有兴趣了。” “因为我要覆灭风云教!”少年咬紧了下唇,下唇隐隐渗出了鲜红。 ————因为我要覆灭江湖!———— =================== “你知道木寒石吗?”善阳问道。 “木寒石?就是木玉门的传家之宝木寒石吗?”雪歌突然定住,然后啊的一声爆发出来,“你!你不会就是要去找那个吧!!” “嘘嘘!!”善阳连忙捂住他的嘴,“不要那么大声啦!” “这荒山野地的哪有人能听到?”雪歌终于拯救了自己的呼吸大口地呼吸着新鲜口气,“啊,差点让你憋死了,你真想谋杀亲夫啊~~阳儿,你怎么能这样对你的雪儿呢~呜呜……”雪歌又做抹泪状。善阳闻言又忍不住要再次出手…… “请等一等!前面的二位请等一等!等……” 听到后面仿佛有人在叫嚷,善阳与雪歌对视一眼,双双停住手中动作。 一个手持玉扇的锦衣公子气喘吁吁地跑来。 扇,是昆仑的雪晴玉扇;衣,是千金难求的天蚕金丝;至于人嘛,更是生的眉清目秀俊朗非常。只不过么,面无血色气息不稳似有不足之症呢,雪歌上下打量一番最终化为一个礼貌的淡淡的笑,仿佛和刚刚缠着善阳时的无赖不是一个人。 “恩,二位这是要到哪里去呢?”锦衣男子气喘吁吁了一阵,白皙而清秀的脸微微有些涨红。 “阳儿去哪里,我就去哪里。”离雪歌笑嘻嘻地说。 “在下木绵思,叫我绵思就好,不知二位可否介意一路有人同行?”说着锦衣男子便做了一个揖。 善阳与雪歌面面相觑,他们一个自来率性自在,无拘无束,一个自幼在风云教长大,哪有见过这么文绉绉的会友场面,而且…… “面丝?你叫面丝……?那不就是……”善阳奇怪地看看雪歌。 “面条?”雪歌同样是笑眯眯地回看善阳,两人一唱一和,终于忍不住一同笑了起来。 锦衣男子脸上不由得涨的更红了,“二位此言差矣,绵思的绵是”此恨绵绵无绝期‘的绵,思是“春蚕到死思方尽’的思,而非意为面条的面丝二字。” 善阳和雪歌又同时互看交换了一下眼神,最终决定换个话题。 “我叫离雪歌。”雪歌眼波流转,优雅地点头一笑。见离雪歌丰神俊朗,唇红齿白,衣袂随风飘扬,似仙人一般,而这一笑更是仿佛千树万树的花同时开放,似潺潺溪水流过心头。 “我叫风……”善阳顿顿后,仰脸一笑,“我叫杨善风。”眼睛一笑弯弯的向两个小月牙,一尘不染的眸子黑黑的亮亮的,好像是留存在这天地间唯一的纯净与温暖。不论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一对一尘不染的眸子从来没有在木绵思的记忆中消退过。 “我们要去冧城。”冧城是为属木玉门管辖的一大城市,到了冧城,也就离木玉门和木寒石更近一步。 “哦?好巧!我家就在冧城!到时候要请你们去我家做客啊!”木绵思欣喜的说道。 木绵思,他姓木?善阳斜眼看向雪歌。 他家住在木玉门的管辖城市,冧城?雪歌也斜眼回看善阳。 ——那么—— “对了,忘了跟你们说了,我家就是木玉门,不知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木玉门呢?”木绵思一派纯真地问道。 善阳与雪歌互相一挑眉,哦~果然没错,木玉门,那么木寒石…… 两人嘴角扬起有些邪恶地笑,得来全不费功夫,然后神情同时一敛,热情地回答,“好!那我们三人就一路同行吧!” 第八章 冧城 这三个人走在冧城的街道上不能不说吸引了大批人的目光。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妙龄少女,淡蓝色的衣裙,纯净的笑颜,黑亮有神的眼眸,所到之处犹如一条涓涓流动的小溪,她身后的一个身穿月牙白衣的男子,身体修长,俊削的脸上一双深邃发亮的眼睛深深地看着前面快活跳动的少女,眼神中带有温软的笑意。至于最后这一个—— “我们终于来到冧城啦!”女孩长长地舒展了下身体,兴奋地回头笑道。 “面丝,到你的地盘,身为主人的你,能否换一个姿态来迎接我们这些远道之宾呢?”男子双手环抱在胸前调侃着问道。 木绵思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跟上来,脸因为赶路匆忙而显得通红,他顺了一阵气,一本正经的说“离兄此言差矣,绵思一路已经不知道跟离兄说过多少遍了,绵思的绵是——” “啊,好饿啊!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我们还是快找个地方歇歇脚吃些东西吧,呵呵。”不等木绵思说完善阳马上接过话头。 “对啊,就是就是!”雪歌也连忙附和。 这是根据同行的经验得出的转移话题法。这一路的同行,他们都能把木绵思的话倒背如流了:在下的绵是“此恨绵绵无绝期‘的绵,思是”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的思! 正说笑间,雪歌突然目光一暗,嘴角划出一丝讽刺的线条。一瞬间,他已然恢复了那番笑嘻嘻的样子,“阳儿~你和面丝先去前面那家酒家休息下,点些饭菜。” “那雪儿你呢?” “呵,这么不舍得雪儿呀,连雪儿去小解一下也不放心,这样好了,反正你是我的未婚人,不如……一起去啊!”雪歌边说边一只手臂搭在善阳肩上无赖地说。 此言刚落,善阳就毫不留情的给了雪歌一个爆栗,“面丝,我们走!”拉着木绵思的胳膊就进了酒家,完完全全将正捂着脑袋呻吟不已的雪歌抛在身后。 “阳儿~~你好狠的心呀,哎哟哟,痛死我了,你可是我的未婚人怎能这样对我!!”雪歌痛心疾首声泪俱下的诉说,直到看着善阳和绵思进了门才缓缓放下捂住头的手,脸上的笑容也完全敛去了。 “一,二,三,……哦,五只狗。”雪歌眼睛敏锐的看向他所说的每一个方位。 当他的目光落到这五个地方时,总有鬼鬼祟祟的眼神在他的注视下心虚的低下头,哦?武功还不错,不过么?哼,雪歌请哼一声,眼睛立马冷冽了下来,犹如万彻刺骨的寒冰一般,没有人看清楚他是怎么行动,如果周围有人细加注意的话,也不过是感觉眼前这个白衣男子的身影仿佛在一刻有一丝模糊而已。 “啊!”周围突然有人发出尖叫声,只见五个男子同时倒地昏迷不醒,仿佛睡着一般。雪歌的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看也没看倒地的人便跨步走进了酒家。 ****************** 酒家里。 饭桌上。 一脸满面愁容无语崩溃的善阳。一脸一本正经循循善诱的绵思。 “杨姑娘,见你刚刚又叫出面丝使得在下不得不再纠正姑娘一次,在下的绵是”此恨绵绵无绝期‘的绵,思是——“ 善阳感到自己的冷汗从后背开始徐徐升起,羊姑娘……还牛姑娘呢…… “咳,面……”善阳刚要打断绵思的又一轮语言轰炸,这时一帮江湖打扮的人喧嚷着进了酒家。 “你们听说了么?风云教教主风九天的宝贝女儿风善阳从教中跑出来了呢!” “啊,真的?听说风九天特别疼爱这个女儿呢!” “你听谁说的?消息属实吗?那么,哼哼,不是只要抓住了这个女孩,风九天就会听我们的?” “那当然!现在各个帮派都派人来找这个女孩呢!” “哈哈哈哈……真不知那女孩会落进哪个帮派手中啊!” 善阳蓦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缓缓攥紧了筷子。 这个消息竟然传的这么快,江湖上已经人尽皆知了。不知道爹他们怎么样了,风云教内大概是上下大乱了吧,爹和阑哥哥一定会生气,澈,不知道会怎样想……会在乎吗?呵。善阳苦笑了一声。不过,只要我认真的努力过,他就一定会看到吧……只要努力,就一定能感动他吧…… “你们竟然已经开始吃了,真是太不够义气了!”雪歌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愤恨地控诉,打断了善阳一切的遐思。 善阳哭笑不得的反驳,“谁叫你那么慢,等你这么久,饿都饿死了!” “阳儿!”雪歌突然温柔地挽起善阳的手,柔情似水的说,“雪儿以后一定会注意,方便的时候快点解决,不会再让阳儿苦苦等候了……呃!”一个肉包子堵住了雪歌正喋喋不休的嘴。 “杨姑娘,离兄。再向西行半个时辰就到木玉门了,这两天不如就住在我家,我还可以好好带你们逛逛冧城,尽尽地主之谊呀!”绵思笑道。 一句话正中善阳下怀,“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这几天就麻烦面丝你拉!”善阳毫不客气地说。 “唔唔……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在下也只好打扰几天了。”刚刚从肉包子的困扰中挣扎出的雪歌更是脸皮厚地接道。 木玉门,木寒石;烈火堂,火焰杖。澈,我接近了你想要看的东西呢,努力是有用的,我要证明给你看,你最不屑的努力,是有用的。 “小澈,你在练什么?好诡异哦!”小善阳突然凑上前好奇地问道。 “这是暗杀术,离我远些,免得受伤。”见善阳凑上前泠澈急急地停下动作收了功。 “为什么要练暗杀术这么诡异的武功呢?对暗杀者自身也有损伤的!”小善阳不解地问。 “阳儿,你不会懂的,在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公平可言,有时也许你很努力,可是当你努力过后,有一天你也许会发现你为之努力了那么久的,也许别人用卑鄙的方式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 泠澈苦涩地一笑,“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不相信的就是公平和努力。只有使自己强大起来无所不用其极,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可是阳儿,我希望你,永远永远都不要懂。”只有14,5岁的小泠澈脸上露出不符合年龄的冷冽与忧伤。 ————可是,总有一天,我要证明给你看,你最不屑的努力,是有用的。———— 第九章 木玉门 木寒石 “我爹,娘都特别的热情好客,所以呢,木玉门也是很热闹的,每天都有很多的人来拜访,家中客人很多的!”绵思一面兴致勃勃地说着一面指到,“那就是我家——”刚转头一看便愣住了,“奇怪……”绵思走到木玉门的大门前,看着肃穆庄严的门口绵思喃喃道。 门前一个门卫也没有,大门紧闭,他挽起长袖叩门,只听门内一个警惕的声音传来,“是谁?!” “是我。” “哐当”一声,大门被匆匆打开,两个仆人出现,二话没说就将门前三人拉入,然后重新插上了大门。 这三个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个仆人做的如同行云流水般连贯的动作,还没待三人反应过来,一个仆人已经“咚”的一声跪倒在地,抱着绵思的腿嚎啕大哭道,“少爷!你可回来了!!”另一个拿起袖子擦着眼泪飞快地向屋内奔去,一边奔跑一边狂喜地吼道,“夫人!!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三人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还不待问清仆人发生了什么事,只听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夫人丫鬟小厮一大批的人往门口涌来,他们中心簇拥的中年美妇看到了绵思,不禁拿起手帕拭起了泪,“思儿!”向绵思扑来,“你父亲他,他……” “爹他怎么了?”绵思连忙架住摇摇欲坠的母亲匆忙问道。 “你父亲他急怒攻心,卧病不起……真是一言难尽啊!还好你此时回来了!进屋再说!” 未等回答,一席人又匆匆地簇拥着回到大厅。 “咦,这两位是……”进了大厅刚落座,中年美妇这才注意到一直站在绵思身旁一头雾水的善阳和雪歌。 “这是我在江湖上认识的两位朋友,这位是离雪歌,这位是杨善风。这是我娘亲。”绵思简单地介绍说。 “木夫人好。”雪歌和善阳双双行礼。 “哦?”中年美妇挑眉围绕着他们转了一圈上上下下地打量一番。 “娘,他们都是我的朋友。”绵思急急地说道。 “好,既然思儿说你们是他的朋友,那就是我们木玉门的朋友。”木夫人渐渐平静下来,恢复了以往的威严与端庄。 “木玉门最近有些波折,这几天怕是会怠慢了客人,还请两位多包涵。来人,”木夫人轻轻扬手,“给两位客人准备两间上等的客房。” “娘,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啊?”绵思匆匆问。 “唉,其中细节真是一言难尽,你还是快去看看你父亲吧,一路奔波,想必你的两位朋友也累了。”木夫人和蔼地将目光落在雪歌与善阳身上,“请两位先去客房稍作休息,如有不周之处还望两位见谅。” 在客房中,雪歌轻轻晃着茶杯,一点点的慢慢品尝,悠悠地说道,“雪山乌龙,清新宜人余味绵长,果然不错。” “离雪歌,你已知道我的身份了?”善阳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他。 “在我眼里,阳儿就是阳儿,别的什么也不是。”雪歌依然晃着茶杯随意地回答。 “那为什么你一定要跟着我呢?”善阳满头的问号。 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身份,为什么要跟着我呢? “因为——”雪歌突然认真了起来,双手环抱在胸前撑在桌上,整个身子完全倾斜,他的俊脸突然在善阳的眼前放大了数倍。 善阳不由得脸一红,也随着往后倾斜,雪歌越逼越近,眼睛始终都在专注地看着善阳却是一言不发。 “啊”善阳突然发出一声惨叫,随着椅子一起仰倒在地上。 “哈哈哈哈……”她的头顶上方传来了雪歌毫不掩饰的愉悦的大笑。 “你……你……你戏弄我?!”善阳红着脸冲雪歌大声吼道。 “因为你真的很有趣——”雪歌一想起刚刚的情景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一边擦着笑出的泪花一边道,“你这么好玩,雪儿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啊,当然要时时刻刻伴你左右啦,哈哈……” “少年请两位客人去书房有事商谈。”一个丫鬟过来毕恭毕敬地说道,看到眼前坐在地上的善阳与放声大笑的雪歌也不由得一愣。 善阳不解气地冲雪歌哼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拍拍身上的灰,起身跟着丫鬟大步走在前面。雪歌眼睛里盈满了笑意,一撩下摆跟上。 他看着善阳气呼呼精力十足地向前大步迈着的背影,温柔地笑了,原本不是打算对善阳说的是这样的话,可是,即使只是他一人拥有他们曾经共同的回忆,至少现在的善阳是快乐的,这样的平衡他不想轻易打破,如果,如果他和善阳之间能够继续一直的这样维持下去,似乎也不错—— *********************************************************************** “什么?!木寒石被人拿走了?!”善阳和雪歌诧异地叫道。 绵思沉重地点点头,“前些日子来了一队西域而来的马戏班,他们摆了一张桌子,有三个银罐罩在桌上,其中一个罩住你拿来要赌的东西,然后飞快地移动交换三个银罐,让你猜那个东西到底在哪一个银罐中,如果你猜对了,那么有丰厚的大笔金钱如果猜错了,你赌的东西就必须双手奉上。”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赌法?” “是啊,冧城的好多百姓都为此赌此而家财尽散,而为首的一个西域人还叫嚣道说无人的眼睛快过他们交换的双手,冧城是木玉门的管辖城,所以,爹就去看看情况,西域人出言相逼,恶语相向,爹一时气不过就想与他们比试比试,却不料——” “他们点名要木门主赌木玉门的家传宝物木寒石?”雪歌皱着眉头。 绵思点头,“当时形式所迫,爹为了不丢木玉门的面子就拿出来赌了,可没料想到竟然输了,木寒石落入他人之手,爹一时急怒攻心就卧病不起了。” “原来如此,那面丝,下一步你想怎么办?” “我想,”绵思沉吟一会,道“去会会那帮西域人,然后——拿回木寒石!” 第十章 冧城一夜 深夜。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久久伫立在山顶上,仰望着苍茫的星空,老人一瞬不瞬地盯着天上一颗偶尔闪现红光的星星看着,双唇不自觉的微微颤抖,口中喃喃地道,“血瞳,就快要觉醒了。” ******************************* “呵,明天就要去会会那帮人了,面丝你还不好好休息准备,竟有这等的悠闲在这喝酒赏月啊!”一阵轻快的声音打破了夜空的寂静。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绵思端起酒杯对着向他走来的善阳微微一笑。 “说真的,面丝,你都准备好了么?你明天能不能拿回木寒石啊?”善阳毫不客气地接过酒杯。 “呃,不知道,我爹练武数十载都看不出来,更何况是我这不会武功的呢?”绵思淡淡地笑笑。 “什么?!你不会武功?那,那你还去会会那帮人,怎么拿木寒石啊?”一想到下午面丝还在一本正经胸有成竹的说“拿回木寒石!”,善阳就感觉又有冷汗徐徐升起。 “不过,我有一个很厉害的姐姐,她叫木满衣。从小啊,她就是我最敬佩最尊敬的人,她什么都会做,而且什么都做得很好。而我呢,就是一个不争气的家伙了,只知道在外面游荡,已经很久没回家了。” 绵思说着苦涩地笑笑,“但现在姐姐出门办事去了,爹又卧床不起。我不能再逃避自己的责任了,该面对的时候就是应该站出来面对的。” “明明是木玉门的少门主,可为什么你宁可在外面风餐露宿四处游历,却不愿在家安心的享受大少爷的生活呢?”善阳好奇地问道。 “自古英雄都如梦,荣华富贵总是闲。”绵思悠悠地说道,“生命是很短暂,很脆弱,很宝贵的。所有的富贵荣华,声名显赫也不过只是过眼云烟罢了,用我们最宝贵的时间四处走走欣赏各处的旖旎风光,领略各地的风土人情,体会世间的人情冷暖,你不觉的那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吗?”绵思对着善阳清澈地一笑,迎着月光,他的眼睛闪出璀璨的光芒,那一瞬竟是有一丝说不出的好看。 “谢谢你,善风。”绵思轻柔地说,在静静的月光下像一条小溪温柔地流过。 “恩?为什么?” “因为——”绵思眼睛里都带有温软地笑意“不知道为什么,每当我看到你的笑容就会感到有了勇气和力量,让我感到特别的温暖,你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也谢谢你。”善阳朗朗笑道。 “恩?为什么?”绵思也轻轻地笑出声。“因为——”善阳贼贼地转转眼珠,“你收留了我们几天,也谢谢你的酒,谢谢今晚的月光,谢谢你那一句”自古英雄都如梦,荣华富贵总是闲。‘“ 月色温柔地洒在静谧的花园中,男子和女子轻声笑谈着,眼角嘴角处都沾染了月光的光华,飞扬着,美好的就像一幅画。这样的景象是以后无论时态如何变迁都无法从两人回忆中抹杀的。 ********************************* “哎哎……语阑,你真的觉得我们这样鬼鬼祟祟地跟在澈身后就能找到善阳吗?大晚上的还要赶路,困死了。”一红衣男子郁闷地说道。 “一定能,”白衣男子坚定地答道,“一定是澈不知道跟善阳说了些什么,善阳那个傻丫头才会一门心思的出走的,这也许是在澈的预料之外,所以澈肯定会去找她。” “是啊是啊,”红衣男子哈欠连天地叫道,“我们已经跟着澈没日没夜地跑了好几天了,夜路走多了是会撞鬼的!善阳那个臭丫头,等到我找到了她我一定逮住她好好的质问,竟然敢骗我说盈袖那天回来了,害我瞎激动了半天,气死了!”想到这里,红衣男子抓狂地说道。 “哼”白衣男子轻笑出声,“恐怕等到见了善阳后,你就不见得会这么凶了。” “你看我到时候——咦,前面发生了什么事?”风语阑和风瑞涯不由得停住了脚步,静看前方的事态发展,只见一个身穿粉色衣裙的女孩被一大群男人围攻。 风瑞涯懒懒地将双手撑在脑后,“看吧看吧,我早就说过了,夜路走多了是会撞鬼的,今天撞上的还不只是一两只呢!语阑,你怎么想?” 风语阑也随意地将手环抱与胸前,“静观其变。” 而唯一不能静观其变的大概就是被拦路挡住的水泠澈了吧。 “请不要挡路。”水泠澈冷冷地说道。 身穿粉色衣裙的女孩神色诧异目瞪口呆地看向他,书上不都写着:一般这种时候来的英挺潇洒的侠客不是应该义愤填膺地说着,“放开那女孩!”或者什么也不说酷酷地解决掉所有的坏人最后携佳人用轻功飘然远去吗?怎么差那么多? 女孩脸气的红红的,指着水泠澈的鼻子吼道,“你这个男人简直是太差劲了!看到一个弱女子正处于需要人救助的危难之中,你却视而不见还嫌挡你的路,你……冷血!无情!” 水泠澈这才缓缓地将头转向女孩,上下打量一番,讽刺地说,“你确定你是——弱、女、子、吗?” 扑哧,在不远处坐山观虎斗幸灾乐祸的风瑞涯忍不住笑了出来,直到被风语阑无情地横了一眼才识相地及时捂住了要露馅的嘴。 “当然是弱女子了!你看到这么多男人欺负我一个,你真的就想这样走掉?难道你走了以后良心都不会不安的吗?!”女子生龙活虎地冲水泠澈大喊大嚷道。 “真是不好意思。”水泠澈突然转头对着正在狂吼的女子抱歉地一笑,女子一怔有些失神,还没等反应过来,水泠澈接着笑容敛起,“你这样的精力充沛,我还真是没看出来你是一个弱女子。” “臭小子!你竟然敢无视我们的存在!你知道我们是谁吗?!”被晾在一旁的山贼们终于忍无可忍地大声嚷道。 “你们,”水泠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冷意,“太吵了。” 嘤——的一声,雪白色的长剑出鞘,在水泠澈手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圆弧,轻轻挑起了地上一行泥土,土石向山贼们射去。不等山贼们有所反击就已击中膝部跪倒在地。 噹——雪鳞剑入鞘,“驾。”水泠澈双腿加紧了马肚。 “哎!你等等我,你等等我呀!”后面粉色衣裙的女子急急地爬上了山贼的一匹马。 “小姐,小姐……”领头的山贼哎吆吆地爬向了女子,女子一脚将他踢得翻了一个滚,随手扔下一枚玉佩,“这个就当赏钱吧,演得不错。”急急地向水泠澈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驾的一声接着跟在了后面。 “哈哈哈哈哈……”看戏的风瑞涯笑的前仰后合,“那丫头看样子不是好惹的,哈哈,澈出门一趟别再捞回个风流债。” 风语阑又是一横,“快点跟上吧,别跟丢了!” “语阑,咱们这是往哪个方向走啊?”风瑞涯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问道。 “冧城。”风语阑一脸“懒得搭理你”的样子。 第十一章 冧城之赌(一)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而此时却是冧城第一名楼霖铃楼最热闹非凡的时候。因为每当夜幕降临冧城之时也就是银罐局开局之时,虽是夜色笼罩,可是霖铃楼却是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我倒是想要见识见识那些西域戏法。”雪歌颇有玩味地望着位于霖铃楼中心处的顶台。 不一会,台上出现了三个奇装异服的人,他们双膝微曲朝台下行了个礼。 一个有两撇小胡子的中年男子向前迈出半步冲台下微微一笑,“今夜还是老规矩,想要挑战的可以拿着你们要赌的上台,赢的人要什么我们都可以满足你。” “好大的口气!”善阳撇嘴道,抬眼向绵思望去。 绵思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盯着台上的银罐。 “好快!”善阳看着西域人飞快移动的银罐,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 等,等……是错觉吗?每到西域人挥手的转折处,就总是感觉他的动作好像是放慢了好多。 一个个来挑战的人失望而归,而西域人一次次地交换着银罐善阳就感觉他的动作好似一次比一次慢。 嗡——善阳头脑一震,心突然跳的好快,有一瞬感觉周围的一切好像变成了血红色,人们的动作慢的不可思议。狰狞的血红色……浸泡着人们的叫嚣声,嬉笑声,喝酒声……一切都被这鲜艳的红色笼罩住,竟然是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和恐怖—— 不,不,不要! 善阳猛地晃晃头,再次睁眼时,四周的颜色又恢复了正常。 “呼——”善阳轻轻吁了口气,额头不自觉的已经有冷汗渗出。 刚刚,究竟是怎么回事?是错觉吧!一定是错觉! “没事吧?”看着善阳无措的样子,雪歌有些担心看着她。 “恩,没事。”善阳拿出自己以往的招牌笑容笑呵呵的抬头望向雪歌。 “那就好。”雪歌轻轻一笑,伸出手轻轻揉揉善阳的头。一抹忧郁与担心却始终存留在眼底。 对了,就是那里!善阳嘴角轻轻一翘,他的移动是有规律的!台上的人正在犹豫着选哪一个,最右边的那个!她在心里默默地说。 台上来挑战的人竟是真的指向了最右边的一个,“在这里。” 西域人眨眨眼笑道,“你真的确定吗?那我就开了。”说完一把揭开银罐—— 里面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西域人微微一笑,身着长袖袍的手优雅地一划再次将银罐扣在桌上。然而就在他划到身后的时候,善阳在眼里看到了他划到身后的动作竟然放慢了。 他出千———— 难怪,从来没有人能找出东西究竟在哪一个银罐之中。 “面丝。” “恩?” “要是我帮你拿回木寒石,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善阳还是在看着台上,嘴角却是流露出一丝坚定的笑意。 绵思惊诧地看着她,“只要你能帮我拿回木寒石,什么要求都可以答应你!”可问题是你能不能拿回木寒石…… 绵思的后半截话还没等说就又咽了回去,因为他看到善阳志在必得地看着顶台,“这我们可就说好了,如果我帮你拿回了木寒石,你可否将木寒石借我几天?”说完狡黠地冲绵思眨眨眼,“不过,到时候我需要你俩的配合。” ———————————————————————————————— “还有没有人要来挑战?有没有人?”西域人志得意满地向台下嚷道。 “有人。” 只见一个身着淡蓝色衣裙笑意盈盈的姑娘缓缓地踱上顶台,她身后左右两边各随有一个男子,一个俊美异常气质高贵一个儒雅清秀唇红齿白,这三人正是善阳,雪歌和绵思。 “就你一个人么?”西域人面露不屑。 “是。”善阳轻扬一笑完全不在意西域人的态度。 “就凭你一个小姑娘,你拿什么跟我赌……”刚说到这里,西域人上下打量的眼睛突然一亮,“你敢用那个跟我赌赌吗?”西域人指向了善阳的额头碧色月牙状的石块。 那是——月胧。 “好!”善阳将月胧从额头上取下,“现在,开局吧。” ******************************************************************** 冧城的街道上。 “喂!恭喜你通过了我设的考验,我现在呢,可以正式地考虑你,将你纳入我待选夫婿行列中的一员了!”粉衣女孩兴致勃勃地说道。 “喂喂!你干嘛不理我?我都跟你说了一路了你也沉默了一路,你至少也应该让我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吧?”女孩跟在水泠澈身后不依不饶地继续攻击。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水泠澈突然回身,女孩险些撞上他,如此近的距离使得女孩不由得脸一红。 “你很吵。”水泠澈面无表情地说完又重新转了回去。 “啊~有美人投怀送抱澈这个家伙居然你这么白白浪费掉了!”风瑞涯跟在他们身后不无惋惜地说道,“要是有如此美人对我——” “我会去告诉盈袖。”话还没说完就被风语阑的一句话无情的打断了。 “语阑!”风瑞涯揽住风语阑的肩,“你应该不会这么不讲义气吧……” “那要看你表现了。”风语阑强忍住笑一脸严肃的说,拿盈袖来戏弄瑞涯总是这么有趣。 “我看你武功也不错啦,不如你考虑考虑加入我爹的门派,一定可以有所作为!” “这位姑娘,请你不要再这样跟着我了。天色已晚,你还是快点回家吧。” “那你怎么办?”女孩是铁定了要一路跟到底了。 “我怎么办我想这不是姑娘你,能管的。”水泠澈望天走进一家灯火辉煌的酒楼。 这里是冧城,也就是木玉门的管辖城,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善阳应该就在这个城里!想到这里水泠澈又紧了紧手中的雪鳞,善阳,你可别惹乱出事。 “哎哎!等我,等我。”见水泠澈走进了酒楼,女孩也慌忙跟上。 “语阑……我好饿啊!”风瑞涯一脸愁苦地冲风语阑说道,“咱们能不能也进去歇歇,里面好像很热闹……” “好。”看着水泠澈进去,风语阑破天荒地的爽快。 灯火辉煌下的酒楼门口的正上方,挂着一块极大的牌匾,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霖铃楼。 第十二章 冧城之赌(二) 西域人分别揭开三个银罐,向四周展示一番以示自己没有在银罐上动手脚。 “啪。”月胧被轻轻放在桌上,银罐扣上。 “注意看呀,小姑娘,要开始了。”西域人眯眼笑着,幽幽地说。 “那就请吧。”善阳也报以一笑。 西域人冷哼一声,手开始飞快地移动,善阳目不转睛地看着位置更相交换的银罐。 速度慢……慢……看到了,又是一个西域人的转手处,在善阳眼中西域人的速度突然变得缓慢无比! 善阳的嘴角不由得微微翘起,找到了! “好了,小姑娘,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哪一个银罐中藏着你的那块月饰?”西域人胸有成竹地望向善阳时,不由得一愣,让他发愣的是善阳的神情! 善阳沉稳地笑了,这笑容不是她以往的任何一种! 是把握,是坦然,是坚定,是自信,是一种居高临下,是一种俯瞰万物!仿佛一切尽在她掌握之下,这样的善阳是绵思认识以来从未见过的,这样的善阳仿佛身上有着无与伦比的魅力与光芒,让所有人的视线都无法从她的身上挪开!绵思怔怔地望着她,竟忘了周围的一切。 “它——在这里。”善阳微笑着指向正中间的银罐。 “哦?你确定?”西域人笑着,微微有些不自然,伸手过去准备揭开银罐。 “慢。”雪歌轻轻握住西域人的手腕,优雅一笑,“让我来揭。” 在他触及西域人手腕的那一瞬间,西域人不由得脸色大变! 他的手在颤抖,他想要摆脱,可是摆脱不了!他的手仿佛被千斤重的铁石压住,动弹不得!西域人斜眼滴溜溜地看看四周,颤声说,“好……好……” 善阳看向雪歌,雪歌意会的点点头,众人屏住呼吸看着这一场赌局。 雪歌轻轻揭开银罐,揭开的是左边和右边的两个银罐!什么都没有! “左边和右边的都没有我的东西,所以————”善阳唇角轻扬,“东西就一定在中间的这个银罐中吧?那就请先生为我打开中间这个银罐吧?” 雪歌一笑松开按住西域人的手,西域人大惊失色却迟迟不动手揭罐。 “先生为什么还不揭开银罐呢?” “这……这……” “雪儿,既然先生不方便开罐,那就再次麻烦你代劳了。”善阳柔声说道。 “愿意效劳。”雪歌以优美地动作揭开中间的银罐。 还是什么都没有!! 周围的所有的百姓与赌徒皆大吃一惊! “哦~”善阳仿佛恍然大悟一般,紧接着绵思红着脸大声嚷道,“你出千!你出千!你出千!” 你出千——三个字好像有生命力一般从绵思嘴中脱口直到后来大家齐声高呼。 “还我们的财物!!”绵思又是领头一吼。 “还钱!还钱!还钱!”无疑是一石卷起千层浪,大家纷纷跟着绵思喊道。 绵思的脸红的不行,想他从小饱读圣贤,知书明礼,哪里干过这等领着百姓在顶台大嚷起哄之事? 想到刚刚———— “我不会武功,怎么配合你啊?”绵思有些无措。 “呵呵……”善阳狡黠地转转眼珠,贼贼笑道,“你任务更加艰巨和重要!你是扩大我们正义一方的影响力,震慑他们的必不可少的一人!” 结果————原来是这样做,难怪刚刚善阳笑得诡异,唉……绵思叹息道,再联想到刚刚善阳贼的可爱的样子,一时间脸上的热度有增无减。 ***** 善阳与雪歌双手环抱于胸前,悠闲地看着刚刚还意气风发如今却是面色苍白的西域商人。 “你输了。不是说什么都能满足的吗?” “我们要的很简单,一,月胧;二,木寒石。”善阳轻松地说着,雪歌始终面带微笑不动声色地站在善阳的右前方。 “臭丫头,算我今天倒霉!栽到你手里!!”西域人急急丢来两块晶莹的东西,“别再让我看到你!!”然后向周围同行一使眼色准备走人。 一个木色朦胧略带寒气,一个晶莹剔透碧色月牙。正是月胧和木寒石。 善阳一笑扬手给站在不远处的绵思做了一个手势。 ————如果我对你做这个手势的话,你就———— “他们要跑了!!大家快堵住门口,拦住他!不要让他跑掉!!”绵思不遗余力的大喊道。 “留住他们,让他们还钱!!” 百姓立马得到指令围堵了各个门口截住了这帮西域人。 西域人对视一眼,面目杀气。 不好!善阳心叫道。西域人竟然在行李箱中抽出了刀枪棍棒!朝着冧城的百姓挥刀砍去。 “雪儿!”善阳拉拉雪歌的衣襟叫道。 “恩,”雪歌看了看善阳有些焦急的神情,心当下了然,他一把揽住善阳将她送到人少的地方,笑笑“在这里等我。”然后就飞身下去拦截西域人。 “臭丫头!今天都是你,不灭你难消我心头之恨!”为首的西域人看到善阳一人,拿着大刀悄悄从善阳身后袭来。 “噹!”一声大刀被直直劈断,在西域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就双目圆瞪直直的躺在地上,血——像小溪一般从他的身上汩汩流出。 血——噗通,噗通,善阳的瞳孔突然放大!心越跳越快!是血—— 嗡——头脑又是一震,周围布满了鲜红似血的颜色,每个人的脸上都是血,自己的手上,身上,都是————好像自己一个人被孤立在一个绝世的时空一般,周围的人,事,俱无声,只有一片血红———— 不,不要这个样子,我不要这样!善阳捂住自己的头摇晃着。 “善阳!阳儿,阳儿!你怎么了?没事吗?” 是谁在摇我?有声音,好像是澈的,善阳无力地缓缓将手从头上移下,轻轻抬眼望去,一个俊朗的面庞呈现在眼前,是澈呀,他的眼中写满了焦急与担心。 是做梦吧?现实生活中澈怎么会用这样的眼神来看他呢?他只会拽拽地不屑地甚至连看也不看她一眼就从她的身旁走过,澈从知道她是风善阳后就再也没有喊过她阳儿……更何况,澈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算是梦,也是美梦呢……澈,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样的全神贯注地看着我…… 善阳想笑,没有血色的嘴角轻轻划过一个小小的弧度,“澈。” 如果这是梦,就让我做的更长一点吧。善阳说完眼睛轻轻合上,便不省人事了。 第十三章 重逢 “堂主……”来人胆怯地望了一眼仰卧在榻的紫袍男子。 “恩?”男子幽幽的开口,声音低沉冰冷的简直让人窒息! “他……他又非要见您。”来人颤声地回道。 “传。” “是,堂主。”榻上的男子始终闭目小憩。 “堂主,”一个瘦弱的白衣少年缓步进入大厅,周围荧荧的火光映的少年原本毫无血色的皮肤更加苍白。 “我找到了风善阳的下落,风善阳,风语阑,风瑞涯全部都在冧城。”少年淡淡地说,好像一切与他无关。 “哦?”火烙睁开了双眼,眼中布满即将杀戮的快感,仿佛他已经实行了一般,“这么说,现在风云教的主力已经不在教中了?哼哼……哈哈哈……” “不可。”未等火烙说完,少年就打断道。 “恩?为什么?现在不是攻击风云教最好的时机吗?你……哼,该不会是后悔了吧!要知道,背叛我是一种什么下场!”火烙眼中隐隐透露出杀气。 “呵呵呵……”少年突然轻轻笑了起来,少年的笑声轻快柔和,在阴暗的大厅中久久回荡着,更是显得分外诡异! “因为这,还不够!”笑声戛然而止,少年双目圆瞠,“现在进攻风云教,不过是灭教给以重创而已,我要的远远不是这个!我要的是风云教从此覆灭!我要的是风家人一个个的,在我的面前尝遍苦楚受尽侮辱!我要的是他们永无翻身之日!尤其是——风、善、阳。” “堂主,请把这件事交给我来办,我保证让风云教——彻底覆灭!”“扑通”一声,白衣少年单膝跪地请命。 少年低下头久久地跪在地上,火烙直起身眯眼打量着这白衣少年良久后,眼睛闪过一丝阴狠,“好,就叫给你来办!”火烙扔下一块令牌,“这可以调动些人手,只不过……到时候你可别让我失望!” “是,堂主。”白衣少年拾起令牌转身准备离开。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这么想要覆灭风云教?”火烙玩味地问。 “因为我的名字。”白衣少年冷冷的回答。 “哦?” “绝恨。”白衣少年轻轻抬眼,冰冷的目光就连饱经江湖数十载血雨腥风的火烙也不由得一颤!这双阴暗的眼睛所承载的恨意又岂是区区一个仇,一个恨那么简单?就仿佛是一个魔鬼从地狱的最底层一步一步爬出来的,是绝,恨啊。 等到绝恨离开了,旁边的侍从才犹豫的开口,“堂主……小姐又不知道去了哪里……可万一要是风云教也挟住小姐,那……” 火烙淡漠地横了一眼,侍从立马噤声。 “哼,在现在的江湖上若想出人头地,哪一个不是踏着累累的白骨才登上武林至尊的宝座?莫说遥遥了,就是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也阻挡不住我成就大业的脚步!” ******** 恩?善阳感到一阵阵清凉的风徐徐拂面,周遭所有的燥热与喧嚣似乎都无影无踪了,甚至刚刚那种心慌与幻象也消失不见,只是偶尔有些窸窣的衣衫声和几乎轻不可闻的呼吸声。 善阳轻轻蹙眉,缓缓睁开了双眼。 “澈?”善阳惊诧的说道,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使劲摇着头,这是梦吗?到底哪个才是梦?澈怎么会来? “啪!”一记弹指狠狠地弹在了善阳的脑门上。 嘶……好疼……善阳抽了口气,不满地抬头向上看,从小到大敢这样给她在脑门上弹指的恐怕也就只有一个人———— 一个红衣男子以更加不满的目光看了回去,他一把将扇子扔在床上,站起身不满的嘟囔“你这个没良心的丫头!你阑哥哥和涯哥哥都这么担心你,你倒好,醒来第一个看到的人竟然是澈!”望着床上的扇子,善阳才恍然,哦,原来刚刚那阵风是他给扇的。 连忙冲风瑞涯“嘿嘿”地讨好的笑着,“是阳儿错了,以后不敢了!” “哼,这样就算了?我这还一直有一大笔账要跟你好好算算呢,你这下可跑不了了!” “呃?没有吧?呵呵……哎呀,涯哥哥,这么久没见就先说这个,多伤感情啊呵呵……” “啪”又是一记弹指,“少装蒜了。” “哎吆”善阳紧紧捂住了脑门。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鬼丫头脑子里装了什么料,告诉你,缓兵之计是没有用的,这次就算是盈袖现在就在这里也救不了你了!” “好嘛好嘛,这次是我错了还不行么……” 见到善阳终于醒了,心里一直紧绷着的风语阑这才送了口气,眼睛满溢出的温柔地看着善阳和瑞涯斗嘴。 “阑哥哥……”当善阳满面笑容地望向他时,风语阑将笑容瞬间全部收起,一脸严肃的看着善阳。 “我错了我错了,真的错了,以后一定听你们的话,我再也不敢了!我发誓!我保证!”善阳连忙识相的胡乱举起三根手指,本想蒙混过关。 “扑哧”一声,风语阑在善阳讨好的笑容面前,再也伪装不了威严,忍不住笑出了声,他轻柔地将善阳伸出的指头握住,温软地笑嗔“古灵精怪!要是你自己真的能做到这样的话,便不是风善阳了!” “咦?雪儿和面丝呢?”善阳环顾周围一圈奇怪地问。 “我们没有让他们进来,怕人多打扰你休息,再说了,你一个女孩子整日和刚刚认识的江湖男子一起行动也不方便,免得遭人口舌。”语阑慢慢地说完,然后又一笑“在江湖上转悠了那么多天,有没有碰到些有趣的事呢?” 善阳一边讲着见闻一边心里在小声嘀咕,面丝倒还好,只不过雪儿,他真的会有这么听话吗?真的很怀疑。 ******** “善阳,你也应该累坏了,好好休息吧。”语阑看出善阳眼中的倦意,有些不忍地说。 “恩,好。”善阳乖乖地答应,在自己惹祸的情况下还是识相点好。 “不过,我想和澈再说几句话,刚刚澈都没怎么和我说话嘛!”善阳又转转眼珠。 风语阑和风瑞涯对视一眼,语阑柔柔地说,“好。” “喂,语阑!不能就这么走了啊,免得给澈这个家伙以可趁之机!”风瑞涯在身后喋喋不休的大喊。 语阑完全充耳不闻,只是温柔地摸摸善阳的头发,眼睛里有的是关心有的是疼爱,也有的是——忧伤,然后一把抓过瑞涯的衣领无视瑞涯的抗议将他拖出了房间。 刚刚与语阑和瑞涯说了一大番话,唯独略过了泠澈,因为她最不敢看的,最不敢交流的就是澈,可是——善阳有些心虚的低了低头,暗暗做了个深呼吸。 “有什么事?”水泠澈双手环抱雪鳞侧倚在墙边,首先打破了微微尴尬的局面。 “呃……”善阳脸猛地一红,现在只有她和澈两个人在房间里…… “啪”想什么呢?!善阳拍了自己的脑门一下便开始在衣兜上下翻找着。 水泠澈一怔,不解地看着善阳急急忙忙的动作,嘴角泄露了一丝不经意的笑容。 有了,在这里!善阳气息微微有些不稳,她紧紧地握住手中的东西认真地捧在水泠澈的眼前,慢慢地打开—— 水泠澈的瞳孔突然一缩,眼睛微微有些刺痛,一股微微的酸甜从心底的某一个地方渐渐渗出漫延开来。 一块木色晶石微微散发着寒气,平整地放在一双白皙的小手上。 第十四章 两个人的沦陷 一块木色晶石微微散发着寒气,安静地平放在一双白皙的小手上。 “木寒石,我拿到你的面前了。”善阳的脸红红的,鼻尖微微渗出些汗珠。她的动作有些笨拙有些小心,仿佛是小孩子得到糖果邀宠一般,眼睛充满希冀地看着他,散发着璀璨的光芒。水泠澈一愣。 她一个女孩子,一个从小备受呵护宠爱的大小姐,独身一人离开风云教,甚至陷入一个危险的境地……水泠澈简直不敢回想如果当时他没有劈断那西域人的一刀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她做的这些竟然就只是为了自己敷衍随口说出的一个难题吗? “……笨,笨蛋。”简直是大笨蛋!水泠澈怔怔地望着善阳,除了这两个字外,竟不知还应该说些什么。 “呵呵。”善阳轻松地笑笑,而后认真地看着水泠澈的双眼,执着地问,“只要我再将火焰杖拿到你的面前是不是我们就能变回从前那样?” 水泠澈定定地看着善阳,想起善阳昏厥之前的那一幕,一个西域人砍向善阳的那一瞬间,他几乎都感觉自己的心都快停止了跳动,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感到那么恐惧过!更何况,烈火堂不比木玉门,他怎么能再看她再次犯险? 可是———— 善阳眼睛黑亮亮地望着他,充满了期待,竟然让他有种无法回绝的感觉! “随便你。” 水泠澈冷冷地丢下这句,就匆忙起身离开了房间。 近乎逃一般的远离,是的,他害怕了,他无法面对善阳所带来的与生俱来的那种温暖,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只要一碰触到那温暖就会使他沦陷。那是他一直渴望却又一直强迫自己远离的罂粟啊。 水泠澈缓缓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制作拙劣的木偶,清亮的童音又一次回响在自己的耳畔。 ———— “小澈,你看!像不像你?”小善阳笑盈盈地望着他邀功一般的举起刚刚自己做的玩偶。“送给你!” 泠澈微怔,这是和阳儿逃出去玩路过一个做木偶的小摊,水泠澈想起以前父亲给做的木偶就在那里稍作了些停留,没想到…… 小善阳背着手笑看着抚摸木偶若有所思的泠澈,突然不留神猛地一下,双手被泠澈抓到了眼前。 只需一眼,泠澈便呆住了,他看到一双原本洁净白皙的小手充满了血泡与划痕。 泠澈心里一痛,他赶忙拿出药瓶一言不发地给小善阳上药。 小善阳见他生气了,连忙笑嘻嘻地始终在他的耳畔讨好地说,“其实做木偶很简单的,受点小伤在所难免的嘛,其实一点也不痛的!”…… ———— 水泠澈久久抚摸着手中的玩偶,眉头轻轻蹙起。 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努力,这么认真?哪怕只是我刁难你的问题你也这样努力的去做到?真是傻瓜—— 可是,阳儿……究竟我该拿你怎么办呢?如果将来有一天我沾满风九天鲜血的手该怎么面对你?水泠澈握住雪鳞的手不由得微微颤抖起来。 即便是水泠澈故意忽略故意冷漠故意疏远,他却还不曾发觉,自己原本冰冷而封闭的心早已不知不觉的温暖起来,而自己的心,也早已沦陷了———— ******* “雪儿,雪儿,雪、儿!”水泠澈离开不久,善阳突然想起了什么,躺在床上叫了起来。 嗯?没反应?好奇怪,以雪儿的性格若是让他离开,他才不会那么乖乖听话,可是时间都过去了那么久却一点麻烦都没找……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 “哗”的一声,一条雪白色的影子从房梁上翻身而下,背对着善阳轻盈地落在她的床前。 “呵,果然不出我所料!”善阳得意的眨眨眼,原本以为雪歌会像以前一般笑嘻嘻地转过身来打趣自己,所以早就已经做好了还击的准备。 雪歌久久才转过身来,善阳原本盈盈的笑脸不由得僵住了,这样的雪歌,她从来没有见过。 雪歌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只是问道,“刚刚的那个叫澈的,你喜欢他吗?” “雪儿,你怎么了?”善阳有些奇怪。 “刚刚的那个叫澈的,你喜欢他吗?”雪歌执着地问道。 “我……”善阳的脸有些发热,然后轻轻一抬头,脸上刚刚的余热还未褪去,善阳微红的双颊,黑亮的双眼深深的映在雪歌的眼眸中,她羞涩却又坚定地看着雪歌,“是的,我喜欢他。我从小和他一起长大,已经喜欢他很久很久了。” “除了我,你怎么能喜欢别人呢?!”雪歌突然上前双臂按在墙上将善阳禁锢在自己和墙之间,他的脸紧紧逼近了善阳,强迫善阳望向他。 他渴望又充满希冀的对着善阳轻轻说,“我是雪歌啊,离,雪,歌,离雪歌!” 善阳奇怪的是自己并没有感到害怕,只是觉得一种浓浓的悲伤萦绕着自己,眼前的这个忧伤心痛的男子真的是自己之前认识的哪一个笑脸盈盈,无所顾忌的雪儿吗? 善阳的心底微微一酸,她缓缓在雪歌钳制她的双臂间试着移动,轻轻地抚着他的双肩安慰道,“我知道你是雪歌啊,离雪歌。” 话音刚落,雪歌黑眸圆瞠,神情痛绝,他缓慢的无力地放下了钳住善阳的双手,无论是等待的一千年还是在不断的找寻,他从来没有感到如此的疲惫和无力。 “哈哈……哈哈……”他用最低沉的声音笑了起来。 周围的一切突然静谧无比,仿佛天地间唯有他悲切而孤独的笑声,极尽凄冷,像是什么都无法将他温暖。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雪歌喃喃地说道,声音小的似乎只有自己才能听的见。 “忘了,忘了,你忘了……你怎么能忘记我?” ————万水千山,上天入地,与君永诀———— 雪歌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险些跌倒,“我不信,我不信,我不相信!” “雪儿——”善阳有些担心的望着他,今天的雪歌和之前不太一样。 雪歌悲凉而担忧地看着善阳,“啪”的扔过一块东西,是——月胧。 “戴上它,以后千万不要随便将它摘下。”话音刚落,白影一闪,雪歌就不见了,就这样仿佛从来未从善阳的生命中出现过那样。 善阳怔怔地握紧了手中的月胧,上面还带有人淡淡的温热。 第十五章 联姻 “我不要回去!”善阳将头撇到一旁,撅着嘴说道。 “善阳,听阑哥哥的话,快点回风云教吧,教主这次可是很生气的呢!你不知道你这样一个人擅自离开,教主有多么担心。”风语阑耐心地劝道。 “哼,看我回去不给你告上一状!屡次三番的拿盈袖来要挟我,我这次就让你尝尝代价!”风瑞涯在一旁摇头晃脑,幸灾乐祸的说。 “你欺负我,我要告诉盈袖!”善阳努着嘴说。 “哎?又是这套?哈哈,我告诉你就是现在盈袖出现在这里,我也不怕!”风瑞涯得意的说。 “盈袖!”善阳突然惊喜地望着风瑞涯身后,用手指着大叫。 “啊?!”风瑞涯一惊连忙回头望去————身后空无一人。 “哈哈,上当了吧,看,你还是很怕盈袖!”善阳诡计得逞的笑。 “你,你,你这个鬼丫头——”说着伸出右手,冲着善阳脑门就要一弹。 善阳诡笑着笑容还未褪去,就僵在脸上,她又惊又喜地说,“盈袖,盈袖她真的来了!不信你回头看!盈袖!”善阳向风瑞涯身后猛地挥手。 “啪!”一记储备已久的弹指无情的弹在善阳的脑门上,“鬼丫头,还敢骗我!你还以为我真的怕盈袖啊?只不过是看她是女的份上让着罢了!我才不怕她呢……” 扑——风语阑看了眼他身后,忍不住嘴角微微弯了起来。 看着风瑞涯得意到了无我境界的地步,善阳无比同情地看着他,叹了口气,心想希望你一会死的不会太惨。 “哎呦!谁!谁敢揪本少爷的耳朵?”风瑞涯一边生龙活虎精神旺盛的叫嚣,一边回身望去———— 一个皮肤白皙,看起来娇小文弱的姑娘身穿一件鹅黄色的套裙,一边温柔地对着他微笑,一边狠狠地揪着他的耳朵。 笑容温柔,声音更是温柔无比,“原来你只是看在我是女的份上一直在让我呀。也是,盈袖对你来说算什么呢?你说对吧?风、少、爷?” “小姐!”还没待风瑞涯回答,盈袖就一把松开了手,激动地向他身后的善阳扑去。 “小姐小心!”盈袖刚凑到她耳旁这一句刚刚出口,看了一眼善阳身后就立马向后退了一步,恭敬地双手交握胸前低下了头。 善阳一时还未反应过来,只是觉得此时的氛围好像有一点怪异,一股恼怒的视线感觉正向她源源不断地射来,善阳咽了口唾沫,慢慢转过头去,干巴巴的笑着叫道,“爹,您怎么来了?” 一个身穿深蓝长袍的中年男子一脸严肃地望着眼前脸上堆满了讨好笑容的善阳,一颗久久悬着担心的心终于缓缓放下,但是脸上的严峻的冰霜却是未化分毫。 “爹爹”善阳蹦跳着跑去,一把抓住风九天的衣襟撒着娇企图过关。 “古灵精怪!别给我灌迷魂汤!”风九天声音还是冷冷的,一听就知道怒火未消,可是脸上已经微微动容。他在心底忍不住叹了口气,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一见到善阳讨好的笑脸,弯弯的眼眉与唇角,他总是无法生气。 “呵呵……”善阳一看风九天的怒火有扑灭的迹象,更是趁热打铁,“爹爹,你不知道阳儿在外面有多想你哦!” “哼,想我怎么不回家?刚刚还在耍小孩脾气不肯走呢!”风九天声音也没有那么严厉了。 “哪有!阳儿最想爹爹了!”善阳拼命地灌迷汤。 “那你觉得外面江湖上怎么样?”风九天一边轻轻皱眉问,语气和表情已经好太多了。 “唉,在江湖上呆了这么些天,阳儿还是觉得和爹爹在一起最好了!哪里都不如风云教好,都不如和爹爹在一起开心呀!”善阳一脸谄媚地拍着马屁。 很明显,这一招对鼎鼎有名的风云教教主非常受用。 “有没有坏人欺负你?吃得好吗?住的呢?有没有生病?”风九天已经变得非常和蔼了,心花怒放地拉着善阳的手问来问去。 风瑞涯叹了口气,望了望天自言自语道,“唉,五句话,五句话……这一次又是五句话……无论善阳那个鬼丫头闯了多大的祸,教主生多么大的气都挡不住她的五句话呢,不知道下次是几句……” 刚要继续感叹,见旁边秀眉一挑,一道冷光横来,风瑞涯又立马噤声,自我安慰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大丈夫能屈能伸…… 同善阳说了好一阵话,风九天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向风语阑神情严肃地说,“语阑,你跟我过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是,师父。” ******** “语阑。”风九天久久地望着风语阑终于缓缓开口。 “是。” “表面上看我们与烈火堂势均力敌,而实际上我们身处弱势,这个我想你心里一直是很清楚的。”风九天沉声道。 “是。” “烈火堂现在势力越来越庞大,师父感到快要压制不住他们了,原本我们两教之间尚且还能维持一个平衡,而现在恐怕我也有心无力了。火烙野心大,想要吞并我们,因此——我们需要一个盟友。”风九天定定地望着风语阑。 “师父指的是,木玉门?” 风九天点点头,仿佛他要说的每一个字做出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艰难。 “那师父您的意思是——”风语阑不解地抬头望去。 “你们都离开后不久木玉门有人上门提亲了。”风九天稍有些犹豫。 什么——?!好似一丝闪电划过风语阑的头脑。 风语阑当即怔在地,跪倒在地急急地说道,“师父,虽说联姻对我们来说很有利,可是善阳的婚事不能如此草率决定,那是事关善阳一生幸福!还望师父三思啊。” 风九天缓缓抬头深深地望了一眼风语阑,深吸了一口气,“可是,他们来提亲的人是木玉门的大小姐木满衣,而联姻的对象是——你。” 第十六章 绵绵的思念 “已经这样呆坐了好几天啦……” “老爷,你说这孩子从拿回木寒石那天回来后,就是这么不对劲。” “是啊,莫非是拿回这东西受了什么刺激不成?”木门主夫妇两人在角落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绵思一边窃窃私语。 绵思坐在园中的小亭内,好像在思索回想着什么—— 时而嘴角微弯…… 时而温柔展颜…… 时而轻声叹息…… 周而复始,到最后竟是眉心微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情蕴在眼底,深情而眷恋,只是反复端详着一个酒杯,细细地看。 ————谢谢你的酒,谢谢今晚的月光,谢谢你那一句自古英雄都如梦,荣华富贵总是闲。———— 善阳滴溜溜转着眼珠的模样,那样俏皮而轻快的语调。 想着想着,绵思的唇角又不由得微微勾起。 面丝,面丝,面丝……一声声好像还像刚刚就叫过似的在耳旁萦绕。 原来她是风云教的小姐,风九天的女儿,原来她的名字叫风善阳,风,善,阳。 善,阳:善,阳:绵思在心底默默念着,连嘴角都沾染着温柔。 自从她晕倒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连木寒石还是她的师兄送来的呢,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些? 俊眉微微蹙起,脸上浮现出一丝担忧之色。 虽说我们男女有别,她又是名门闺秀,可是身为朋友,朋友受伤,自己若只限于男女大防而不去探望岂不是有失礼节? 绵思独坐花园中,深思过后点点头表示赞同。 就是嘛,大家都是江湖儿女,何必扭扭捏捏?更何况,善阳也不是那样拘泥于小节的女子。不如现在就去吧? 绵思仿佛突然想通了什么,豁然起身,面带微笑的正要离去,才发现周围小厮丫鬟的不知何时起就都停住了脚步,愣愣的看着他。 “咳——”木门主咳嗽了一声,下人们当即了然,纷纷低头行动,各自忙自己的事去了。 “爹,我想出门一趟。”绵思笑着说。 唉。木门主在心底忍不住叹息一声,刚刚绵思的表情一分钟都能变换好几种,而且每种都那么耐人寻味的,不引起围观那才怪。看来需要让绵思多出去走走了! “去吧!”木门主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出去放松放松,有什么想不通的可以跟我们商量。要是出了什么事千万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啊!” “知道了。”绵思完全无视着他爹的表情,兴高采烈地应到。 正说着,伴随着一阵踏踏的马蹄声,“吁——”一声清亮的声音从墙外响起。 绵思与门主惊喜的一对视,还未来得及发言,管家匆匆忙忙地跑来兴奋地说,“门主,少爷!大小姐回来了!大小姐回来了!” 绵思与门主互看一看,连忙满面欣喜地向大厅迎去。 这次出门办事这么神秘,连他事先也没有告诉,到底是去做了什么呢?呵,等到一会见到姐姐,可要好好的问问。 ******** “什么?!你自己上风云教提亲?!”此言一出全家震惊。 一个身穿橙红色的武装的姑娘悠悠地坐着品茶,家人的表情仿佛早就已在她的意料之中。 “你是向谁提的亲?”木门主捂住自己的心脏,好不容易才强作镇定地问道。 “风语阑。”木满衣“啪”的一声轻轻将茶杯放下,精明的眼睛中充满着一股锐气,自信的扫视着周围。 “风语阑?就是那个风云教风九天的坐下大弟子?他是善用银钩的吧。”绵思插嘴道。 “哦?这么多年的江湖,你倒是没白跑。”木满衣赞许地看看他。 那个西域人向善阳砍去的那一瞬,风语阑正被西域人纠缠无法抽身上前,只见他瞳孔猛地一缩,手中一条银白色的光线闪过,周围的人们当即倒地,每个人脖颈处都被狠狠刮破,当即鲜血飞溅,然而风语阑的银白色长袍却仍旧纤尘不染,神情冷冽。 每当绵思回想起那幅场景时,就会感到不寒而栗。那就是风云教传说中的勾魂使者——风语阑啊。 “那风云教可同意了?” “他们会同意的。”木满衣从小就接替过木玉门的生意,四处奔波,不似别的大家小姐似的娇羞与温柔,她稍稍上了一点妆,却仍压不住她刚烈的性子,处处显示出一股凌厉的锐气。 在木玉门中,门主夫妇二人凡是忍让,为人通融大度,而木绵思更是处事温淡,向来彬彬有礼,饱读诗书,甚至有些迂腐,然而木满衣却是性子刚烈,处理木玉门的事件时都能独当一面,直接而又大胆。 “为什么要向风语阑提亲?”木门主不解的问道。 木满衣轻笑却没有作答。 可是——想到当时善阳晕倒时,风语阑飞身上前眼睛中所流露出的那种疼惜,根本不仅仅是一个师兄看着师妹那样的简单!绵思顿了一顿。 “他可答应了婚事吗?” “他会答应的。”木满衣恰了一口茶缓缓地说。 “可是,若——” “没有可是。”没等绵思说完,木满衣就打断了他的话,她深深的望着绵思的眼睛,仿佛一切都尽在她的掌控下。她笑容满面,轻轻捋了捋耳旁的碎发,声音轻而坚定,有着一种志在必得的把握,“他不可能拒绝我,他一定会答应的。” ———————————————— 今天太忙……所以更晚了……嘿嘿 第十七章 看不见的悸动 “师父养育教诲之恩,语阑不敢忘,可唯独这件亲事,恕语阑不能答应。”风语阑单膝及地,沉声说道。 风九天背过身去,长叹一声,“语阑,你和瑞涯自幼跟着我已经二十年之久,你的心思为师又岂会不知。只不过,唉,风云教能否与烈火堂抗衡也就唯有看木玉门的态度了。” 良久,都没有动静。 “为师明白了。”风九天顿声,“你先下去吧。” “是,师父。” “语阑,木家小姐现在应该也已到了冧城,过两天我们回去木玉门拜会。你看着办吧,为师相信你,是不会让为师失望的吧?” “……是,师父。语阑自有分寸。” “恩,好,你先回去休息,这件事再容为师好好想想。”风九天疲惫地挥了挥手。 烈火堂的势力在一天天的壮大,真没想到,这几年中,自己还一直以为风云教的实力与烈火堂是势均力敌的,哪里承想,烈火堂在几年中竟然私下培养了那么多的武艺高强,出手凶残的死士。 风九天紧锁眉头,揉揉太阳穴。 火烙野心太大,他要吞并的是一大劲敌风云教,他要掌控的是整个江湖,他是不会给风云教有任何喘息起身的机会,若是真的打起来,恐怕是要两败俱伤的,也许会对风云教赶尽杀绝。 ——让我们的女儿远离这一切的污秽,给她在这尘世中一份净土—— ——让她一生不沾半点血腥,干干净净—— ——让她像寻常百姓家的普通的女孩子,能够发自内心开心地笑着—— 卿然,风九天站在窗前仰望着湛蓝的天空。 我们的女儿,有着一双最通彻,最明亮的眼睛:有着一颗最干净最善良的心,有着最温暖最可爱的笑颜:卿然,若你在天有灵,你可曾看到? 我,风九天,只要还存在这世上,就要保护阳儿到最后一刻无论做什么,都绝不会让她受到半点伤害,因为—— 阳儿是他精心在这肮脏的江湖中守护了十六年,一尘不染的,最珍视的——宝贝—— ******* “阑哥哥,你可出来了,爹找你有什么事?他可训你了么?”在门口一直等待的善阳早已坐立不安。 “阑少爷,小姐生怕你是因为她的事情受罚挨骂,刚刚在这里如坐针毡,一会坐一会站的,把我们的眼睛都看花了!”盈袖一边夸张地学着善阳的样子一边笑话道。 “我哪有这样!那么夸张……”善阳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热,忙伸手去抓盈袖。 “就是有就是有!”终于让风瑞涯逮到可以打击报复和讨好盈袖的机会,他当然不会轻易错过了!风瑞涯一面连声附和一面添油加醋地学到。 “啪!”一个爆栗在风瑞涯头顶开响。 “谁让你这么欺负小姐的?”盈袖娇小的腰板一挺,颇有气势的挥手,义正言辞地说道。 “不是你先开的头么,还说我……”风瑞涯敢怒而不敢言的小声嘟囔。 “啪!”又是一个爆栗,“还敢狡辩!” “扑哧”善阳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真的是江湖上人称杀人不眨眼,一招内用毒见血封喉的毒公子风瑞涯吗?怎么看怎么像个受气包…… “呵呵。”风语阑脸色比刚刚好多了,但还微微有一些苍白,他轻轻抚摸着善阳的头发,看着善阳的笑颜也温软地笑了,眼睛中渐渐地有一股忧郁。 他蓦地有些害怕,望着善阳暖暖的笑意,这对于他来说,一刻平淡的幸福就仿佛是偷来的一样,那样的不切实际,那样的虚无缥缈,愈是此时的平静坦然,他就愈是感到以后的危机与伤害,那种莫名而未知的,带给他一种无法言喻的心悸。 风语阑的脑海中慢慢回想起刚刚风九天有些沉重的表情。 烈火堂的势力,竟然能让一向处变不惊的师父到了如此地步。 能像这样,在一个晴朗的午后,与善阳他们谈笑风生的日子究竟还能维持多久呢?可是,不管发生了什么—— 风语阑温柔地看着善阳,眼中有一抹坚定。 他也绝对不会让善阳受到任何的伤害—— “咦?怎么不见澈?”盈袖瞥了眼正专心与风语阑说话的善阳,踹了风瑞涯一脚低声小心地问道。 风瑞涯看准了盈袖那一脚,灵敏一闪。 “澈么?”他幸灾乐祸的笑,“此时怕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了吧。” ******** “哎哎……为什么不让我去看那个女孩?她是你的什么人?”粉衣女孩一手掐腰,蛮横地站在水泠澈的面前。 “她是我的什么人,我似乎没有什么向你汇报的必要。” 水泠澈侧身向一旁的道路走去,女孩也随着走过去,站在他的前方。 “姑娘,请你以后不要再挡着我的路,否则,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水泠澈冷冷的横去。 可眼前的女孩完全没有被他所恐吓,依旧理直气壮的样子,“哎,我不是姓姑叫娘,我有名有姓,我叫火欣遥。” 考虑了一会,娇嗔道,“不过,我可以允许你,叫我遥遥。” “可是,我对你的名字,一点兴趣也没有。” 男子冷冽起来,毫不留颜面。 一直以来都是别人顺着她,火欣遥从来都没有遇到过像这样对她无礼的人,她随即收敛了笑容,冷冷地哼了一声。 “你的名字叫澈?” “请姑娘叫我的全名,水、泠、澈。” “好,水泠澈,这样对我,你以后会后悔的!”火欣遥忿忿地说。 水泠澈突然俯下身去,凑近了火欣遥,声音却是冰冷的,“如果你不再这样纠缠我,那么,悉听尊便。” 话音落毕,在火欣遥还未反应过来时,就已快速地从她的身旁略过。 火欣遥回神时,水泠澈早已出了她的视线,她红着脸指着水泠澈离开的方向大声嚷道,“水泠澈,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水泠澈早已听不到任何声音,好像自己来到了一个无人而静谧的空间。 耳旁不断回响着的是一句小心而期盼的“只要我再将火焰杖拿到你的面前是不是我们就能变回从前那样?”脑海中浮现着的也只是一双纯净而璀璨的黑眸。 水泠澈的眼睛慢慢深邃起来,嘴角不自觉的轻轻翘起,仿佛什么东西已经在水泠澈的心底不知不觉的发生了变化———— 第十八章 造访木玉门 “你这是要去哪儿?”一句慵懒而略带调侃的声音从他的身后突然响起。 绵思闻言一颤,行走的动作不由得瞬间凝固,他有些僵硬地转了转身,干笑道,“姐,我出门看个朋友。” “哦?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就没有那个必要了。因为,我相信你认识的那朋友很快就会来我们府上做客了。”木满衣缓缓从他身后踱来,不紧不慢地说。 绵思疑惑地看着木满衣,张了张嘴,音还未发,管家便已匆忙前来禀告,“小姐,少爷。风云教的人到了。” “很好,我要等的人来了,你随我去大厅看看吧。”木满衣看了看迷惑的绵思,一笑从他的身旁略过,走在前面,急切地吩咐到“张叔,可把茶水都准备好了么?通知老爷夫人没?” 绵思看着木满衣有些兴奋甚至有些欣喜的表情,全然没有刚刚阻止他出门时的悠然与淡定,他好奇地跟在木满衣的身后穿过花园亭廊,来到大厅。 虽说已有一面之缘,绵思可当真是对这位风语阑充满了好奇,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使得姐姐这般骄傲的人如此对待甚至不惜放下身段亲自上门去提亲? “今天有幸得见教主,教主大驾光临,令木玉门蓬荜生辉啊。”木门主恭敬客气地拱手说道。“哪里哪里。能来木玉门做客,在下也感到十分荣幸。”风九天也客气地还礼。 “见过风教主,风小姐和三位公子。”此时木满衣已换下出门行走的橙红色武装而身着了一袭绿衫水袍,她盈盈地施了一礼,清朗地说道。 “大家皆是江湖中人,而我风云教又是与木玉门向来交好,木小姐不必多礼。” “满衣谢过教主。”木满衣不卑不亢地说道,她缓缓抬起头,扫视了一周。 风九天身旁左侧紧跟着的一个身着淡蓝浅衣笑意盈盈的女孩,额间有一枚晶莹剔透的碧色月饰,想必应该就是传说中风九天的掌上明珠,风善阳。 风九天的右侧一个黑发红袍嘴角微弯的俊朗男子,一双凤眼炯炯有神,又好似总带些坏坏的笑意,想必就应该是江湖中的“一招毒血必封喉”的毒公子,风瑞涯。 他身旁那个娇小文弱的女孩,貌似文静秀气弱不禁风,虽在江湖上从未听说过,但能跟着他们一同出门,想必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最后,木满衣的目光落在善阳身旁的白衣公子身上。男子银白色的长袍一尘不染,剑眉微蹙,秀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清俊白皙的面庞。 金色的阳光从外面射进来,恰恰映在风语阑的侧脸上,金黄色的阳光将他的脸型完全勾勒出来,还留有一丝柔和的光晕,而他的眼神依旧是淡淡的,没有什么感情波动。 有些冷漠呢。不过没关系,太热情的男人,她也不喜欢。 只是不知道,他笑起来,会是怎样……? 这样的一双眼睛,笑起来想必也是温柔而有情的吧…… 木满衣直接而大胆地看着他。 男子很快注意到了女子肆无忌惮的视线,他抬眼望去,眉心轻皱,似是疑惑似是不满。 两人的视线相碰触,女子并没有一般女儿家的那股羞涩与赧然,只是秀眉轻挑,冲他微微一笑点头示意,然后依然我行我素。 “难得风教主肯来木玉门赏光做客,就在这小住几日,让我们好尽尽地主之谊,不知风教主意下如何?” “哈哈哈哈……木门主盛情邀约,九天怎好推辞?那就依门主之意好了,我们客随主便,哈哈……” “满衣啊。”木门主捋捋胡子笑着,“快领几位客人到客房先休息休息吧,我还要和风兄多聊几句。” “是,爹。”木满衣笑着应到,“几位客人请随我来。” 眼波流转,风情无限。 望着木满衣袅袅娜娜的背影,善阳悄悄拉拉风语阑的衣襟。 风语阑稍稍侧身,将身子放低些。就像他们小时候做的那样。 善阳微微翘脚,凑到风语阑的耳旁,贼贼地笑道,“阑哥哥,我总感觉这位木小姐好像总在看你,像是对你有意呢!” 风语阑面色微变,当他俯身看到善阳天真俏皮眉飞色舞的样子时,又禁不住一软,弯弯嘴角,伸出手轻轻一点善阳的鼻尖,“鬼丫头,再胡说八道,阑哥哥可是要生气的。” “才不会,阑哥哥是最疼我的,才不会对我生气。”善阳骄傲地一扬眉,趁机得寸进尺的说道。 看着善阳对他“恃宠而骄”的样子,风语阑忍不住笑了出来,轻轻用手推了推善阳的脑门,宠溺的嗔道,“就属你伶牙俐齿,古灵精怪!” “这就是客房——”木满衣回身之时,正好看到这谈笑的一幕。 愣住了—— 这个男子,原来并不是那么冷漠,那么的不可接近;原来他笑起来是这副模样; 原来连这样一个淡然的男子,笑起来竟也是这样的温暖。 木满衣不由得怔住了,疼惜,怜爱,娇宠,宠溺都汇集与男子的眼神中,那样的温软与宠爱,连眼睛,眉毛都好像在笑,脸上的每一寸皮肤似乎都带着淡淡的暖意。 就连风语阑也没有意识到,此时的自己是多么的温柔。 木满衣定定地看着,心中不由得卷起一股浓烈的酸涩。 因为,他的微笑不是因为自己。 他的温柔与呵护给的也不是自己。 她,木满衣怎么能允许这样? 即使是风云教的小姐风善阳,也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而已,除了可爱的外貌和像这样的撒娇外,她还有什么呢?她还能干什么呢?凭什么来和她争? 而她,木满衣,作为木玉门的大小姐,木玉门现在的生意她可以独当一面。如今的一切都是凭着自己的努力争取来的。只要她想到的,没有什么是她得不到的,更何况是一个男人? 所以,她,不允许! 木满衣的眼神不自觉地凌厉了起来,她冷冷地扫视着眼前全无戒备的善阳。 ————他不可能拒绝我,他一定会答应的。———— 第十九章 血吟花 “风九天那里有什么消息?” 阴暗的大堂中,紫衣男子背身漫不经心地把手轻轻抚摸着一株鲜红色的花。 “回禀堂主,风九天现在正在木玉门做客,还有他的三个弟子及风善阳。”堂下一个黑衣人单跪在地上,毕恭毕敬地说。 “哦?想同木玉门联合起来对付我么?真是只狡猾的老狐狸。绝恨那里有什么消息?”男子依旧漫不经心,而眼神已然凌厉起来。 “绝恨已带人去了冧城,属下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么,只是——” “说——”冰冷的声音。 “绝恨不会武功而且体质甚虚。堂主就把这样一件任务交给他,属下并不觉得他靠得住。” “你看到这花没有?它的叫作血吟花,是不是很美?”男子答非所问般,幽幽地说。 似鲜血般红艳的花瓣随着男子手的摆动和玩弄而飘摇着,娇嫩的仿佛随时都能被揉碎。 “是很美。”黑衣人一顿,犹豫地回答。 “可是——它很柔弱!” 随着男子话音的落地,刚刚还娇嫩似火的花飘零了一地,鲜红的花瓣像散在地上如同鲜血一般的艳丽,触目惊心。 “但,谁又能想象到这般柔弱的花会给人留有这样的暗伤呢?”男子冷冷地回身将手心翻开,刺刺深入,上面隐隐浮现血迹。 “堂主——”黑衣人有些惊慌地叫道。 “绝恨,就是一株这样的花。在他被狠狠蹂躏后,不但没有凋零的可悲,反而给人以惊心的展示。”男子轻轻地划过满地鲜红似血的花瓣。 “还有,心的暗伤。”男子翻过手掌。 暗红色的血迹在苍白的手掌间显得格外醒目和刺眼。 “属下明白了。”黑衣人顿声道。 “很好,你很聪明,而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你现在可以下去了。”男子轻轻挥手。 “属下告退。” “等等,想办法把风九天从冧城转移开,不能让他和木玉门结盟。还有,在冧城要配合绝恨。”男子沉声说道。 “属下明白。” 黑衣人离去的脚步声渐消时,男子低头俯看着一地凋零的血红,在他的眼前又浮现出了那一双阴暗深邃执着而充满着恨意的黑瞳。 ————因为我要覆灭风云教!———— “哼哼……哈哈哈……”男子幽幽笑了起来,整个大厅都响彻着男子贪婪而诡谲的笑声,笑声停止后,男子调笑着自言自语道,“风九天,你说这个天下会是谁的呢?” ****** “爹,一定要这么快走吗?阳儿陪您一块走吧。”善阳拉着风九天的衣袖撒娇。 “胡闹!”风九天脸稍稍一沉,“这次事出紧急,必须要加紧时间赶回风云教,一路奔波你一个女孩会吃不消的,再说,路途险恶,爹怕没法照顾到你。” 见善阳轻轻撅嘴,风九天又一缓,“阳儿乖,爹和瑞涯先行一步,你可以和语阑,澈还有盈袖慢慢回来。” “风兄,此次匆忙照顾不周,下次你再来做客时一定好好招待。” “木弟客气了。小女和我的徒弟还要麻烦你几日,我真是过意不去。” “哪有麻烦,他们和小女犬子一般大,也就像我自己的儿女一般的。风兄放心,我定会好好照顾的!” “那就多谢了,哈哈……” 善阳的眼睛有些好笑地在木门主与父亲面前转来转去,这才刚刚几天,怎么称呼已然从“风教主”“木门主”改成了“风兄”“木弟”了? 唯有风语阑脸色愈来愈难看。 “语阑,你作为师兄,要照顾好阳儿他们,好好与木家相处啊。”风九天最后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风语阑。 “……语阑明白。”风语阑顿了一顿。 ———— “你在想什么?”伴随着娇柔的一声,身后传来一股幽幽的暗香。 女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目光灼灼地正对着男子,丝毫没有半点的羞涩,眼中充满着一股傲气与志在必得的压迫感。 “我在想,为何木小姐如此对我如此青睐?”风语阑也不避讳木满衣直接的视线,回望过去。 “因为我,很欣赏你。”木满衣微笑着眯眼看着风语阑,语调充满着自负与不容置疑,“等我们成亲后,我会证明给你看,我们绝对是最搭配的一对。” 成亲?世间竟然会有如此大胆而直接的女子? “呵。”风语阑嗤之以鼻,“木小姐未免太过自信,我们能否成亲还是未可知呢。” 这样的被蔑视与不屑是木满衣自小从未领受过的,不由得一把怒火在木满衣心中暗暗燃烧。 “只要我木满衣想得到的,就没有得不到。”她冷冷哼道。 “是么?那我还真是要拭目以待呢!”男子反唇相讥。 “你——!” 呵,很好,我就是喜欢那些不容易被驯服的男人。没关系,我有的是耐心。 “阑公子,想必还没有好好地逛一逛冧城吧?不如今天就让我尽一次地主之谊如何?”木满衣话锋一转,娇声说道。 风语阑一皱眉,还未等开口。 一声清亮的声音突然自身后响起,“阑哥哥!” 只见一条淡蓝色的影子向着他们奔来,“阑哥哥,今天街上好热闹呢,我们一起去看看可好?”善阳一顿声,脸微微有些发红,“叫上澈一起去吧?” 看着那期待而兴奋的眼神,风语阑心中不由得有些酸涩,他笑着摸了摸善阳的头,“好。” 望着他们渐渐远去有说有笑的背影,木满衣咬住下唇,紧紧攥住手中的手帕。 “张叔,找几个面生的有些功夫的人来。” “小姐……这……你想……”张叔面露难色。 “叫你去就去,什么时候我想干什么也用得着你管?出了什么事我担着!”木满衣冷声道。 “……是,小姐。”张叔诺诺应道。 木满衣依旧没有动,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嘴角划过一丝讽刺的线条。 --------- 十三这两天要回老家过年,可能会停更几天,会尽可能赶回来更文的,呵呵 给亲们拜个早年啦 第二十章 陷阱 其实今天上街还有另外的一个目的—— “啪。”一声轻轻的声音,善阳摸摸脑门抬眼望去。 “在看什么呢?”风语阑满眼戏谑的笑意,“这么心不在焉。” 水泠澈本在他们之前走得远远的,也突然一顿,回身望去。 咦,澈,他在看我? 善阳心中有丝小小的喜悦,“因为街上太热闹了,阳儿很少见嘛!”说完冲水泠澈轻扬一笑。 水泠澈不由的一怔,突然感到有些不自然,脸上竟微微有些发烫,猛地就将头转了回去。 善阳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僵住了,原来他还是很讨厌自己的。 于是只好自顾自地叹了一口气。 街上人真的很热闹,按照雪儿那般好热闹的性格,按理说不应该会错过才是。 善阳又是向四周热闹的人群中用目光搜索一番。 雪儿究竟去了哪里?自从那一日过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就如同从来没有出现过似的。 ————除了我,你怎么能喜欢别人呢?!————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总是一遍又一遍的在善阳的耳旁回响。 善阳的脸禁不住又微微有些发红,猛地摇着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雪儿那么爱跟别人开玩笑,一定是开玩笑的啦! 可是,那一泓悲伤的深潭般的双眸却总是无法从善阳的脑海中抹去。 那样的悲伤……也是开玩笑装出来的吗? *** “叫你还钱你这老头子到底长没长耳朵?你儿子欠我们多少债你知道吗?”一帮人气势汹汹地拿着刀冲着一对父子走来。 “我儿子没钱,他知道错了。就原谅他这一次吧,宽限我们几日,我们一定想办法还钱。”一个老人家泪流满面的讨求。 “哼,宽限几日?简直是在开玩笑!今天要是不还钱就拿命来偿吧!”说着就要向他们砍去。 “澈,阑哥哥!”善阳急急向他们望去。 “嗯。”他们一同回身,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就向那群人走去了。 “咳,咳……小姑娘,我老婆子年纪大了,那一大堆东西我抬不重,你能不能过来帮老婆子我一把呀?”这时一个看起来体弱的老人微笑地对正在一旁观看的善阳说道。 “好呀!东西在哪?”善阳起初一怔,然后笑道。 “哎呀,小姑娘,你的心肠可真好呀!那就请随老婆子我过来吧。”老人微笑着在前面带着路。 “可是,我还有两位朋友……”善阳犹豫着看着前面正在解围的水泠澈与风语阑。“东西不是太多,一会就可以回去了,那时你的朋友还走不了呢,放心吧,小姑娘。”老人回头看着犹豫的善阳,笑着说道。 呵。不远处一双眼眸流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意。 他们走进了一个阴暗狭窄的小巷子。 “老婆婆,我们都走了那么远,怎么还没——”善阳回头看着来时的路,有些犹豫的问道。 “咦?老婆婆?老婆婆!怎么不见了?”当善阳再次回身时却发现此时狭窄而寂静的巷子中只有她一个人,唯有善阳单薄的声音在空寂的巷子中不断回响着,一声声地激荡着善阳的耳膜。 黑黑的,巷子的深处有些阴冷的风徐徐吹来,一股冰冷的恐惧感开始慢慢地向善阳渗透。 噗通!噗通!噗通! 善阳的心跳有开始加速起来,速度越来越快,快的善阳都已经听的不是太清晰了,只是感觉一种眩晕的感觉渐渐往上涌,她的手竟开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这个地方不能再待了! 这样的感觉,真的让善阳变得害怕了起来。光亮就在她的身后,她想往来时的光亮处移动,可是她的每一步都移动的那样的困难,腿上都仿佛绑了千斤的大石一般! “呵呵呵……小姑娘,想走?可没那么容易。”一声猖狂而邪佞的声音从巷口响起,渐渐地有越来越多的身影遮住了巷口的光线,善阳的整个身影没入了黑暗。 ***** 周围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水泠澈马上急急环顾一周,当即全身僵硬起来。 “语阑,善阳呢?” 熙熙攘攘地人群来来回回的流动,却唯独不见刚刚那个淡蓝浅衣的女孩,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 这样的感觉令他们感到恐惧—— “奇怪,刚刚还在这里的,现在去了哪儿呢?”风语阑也有些焦急。 “善阳她不会武功的!你先回去多叫些人一起来找,我在周围找找看。”一向冷酷的水泠澈此时竟然有些失态。 是他们失误了!那些人在他们刚刚去解决时,没有用多久就骂骂咧咧地离开了,毫不费劲!而现在善阳又不见了,很难不让人去联想,这是一个———— 水泠澈与风语阑面面相觑,这件事太蹊跷,可是他们却也始终不敢说出来,不敢承认—— 陷阱! 这是一个陷阱! “好!”风语阑稳了稳情绪,“我再去找些人来一起找!你先在四周找找看!”看着仍旧有些恍惚的水泠澈,风语阑临走与水泠澈侧身而过时,拍拍他的肩膀,“既然这么紧张,为什么当初又拒人于千里呢?不要让仇恨迷蒙住你的眼睛,要看清楚,什么才是你需要的。” 水泠澈怔怔地望着风语阑奔跑远去的背影,渐渐收紧了手中的雪鳞。 风语阑在回木玉门的路上更是酸涩难当。 水泠澈对善阳的态度,在旁人看来是冷漠厌恶,而真正的又是谁曾见到过? 在得知善阳出走后那样的焦灼,虽强压住不动神色,可是接连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赶路,这样的找寻与担心,难道也是冷漠与厌恶吗?! 在霖铃楼时一剑劈断西域大刀,将晕厥的善阳一把入怀,那样担忧和心痛的眼神也难道是冷漠与厌恶吗?! 所以——水泠澈,不管你再怎么否认,再怎么拒绝,再怎么不敢面对,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写着木玉门三个大字的牌匾高高的悬在风语阑上方。 风语阑心中一片苍凉,是我选择了回来叫人而把在四周寻找的机会给了你,水泠澈。 如果你真的找到了平安无事的善阳,你还会像以前对她那样的冷漠那样的拒绝她吗?想到刚刚水泠澈焦急的眼神,风语阑苦涩地一笑,不,你不会了。 如果善阳和你在一起是她的幸福的话,那么善阳永远都不会知道我对她的感情。因为我不会告诉她。 这就是我给你的最后的一个机会。 第二十一章 漫延的温柔 “呵呵呵……小姑娘,想走?可没那么容易。”一声猖狂而邪佞的声音从巷口响起,渐渐地有越来越多的身影遮住了巷口的光线。 一股恐惧感渐渐地向善阳袭来。 五六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一步步地向善阳逼近,善阳只好一步步地向身后退去,距离光线也愈来愈远了。 “哼哼……”为首的男人似乎很享受这样一步步紧逼猎物的乐趣,终于他们将善阳逼在巷子的尽头,残忍地欣赏着善阳惊恐的表情。 善阳紧紧盯住他们,死死地咬住嘴唇,竟是一声不发。 “对,就是这样!这样的表情,我好喜欢。”为首黑黑瘦瘦的男人轻轻用两根指头掐住善阳的下巴,淫秽地说道。 “不要碰我!”善阳猛地甩开掐在下巴的手,愤怒的说。 “哟还挺凶的呢!哈哈哈……”他得意地冲着身后的人们大笑,“我看你一会还怎么凶!”突然笑脸一收,凶相毕露。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会武功……为什么…… 望着向自己伸来的手,善阳缩在地上,紧紧地攥住双手。 “呀啊!!”只听眼前的人一声凄惨的叫声,紧接着接二连三,一声比一声痛苦,还未等善阳反应过来,一条雪白色的影子淡淡地立在自己的前面,为自己挡住了所有的血腥与戾气。 在着深邃阴暗的小巷中,眼前这一抹久立的白色身影仿佛就像是一束光线,哪怕在多么黑暗多么令人恐惧的地方,有这样的一条光线,仿佛就让人感到了希望……和安心。 琥珀色漂亮的瞳孔冷漠地望着眼前六具血流四溅,尸首分离的尸体,那样的惨不忍睹,就可见出手者的凶残与厌恶。 男子就那样静静地看着,良久。 “雪,雪儿?”善阳试探着叫了两声,打断了巷中的寂静。 “嗯。”雪歌淡淡地应了一声,仅仅这一个音节却溢满了那欲言又止的感情,也就是仅仅这一声就足以让善阳心安了。 他缓缓地转过身,始终挡住善阳所有的视线,仿佛要把那一切的污秽与不堪隔绝起来。 琥珀色的眼睛在漆黑的深巷中闪着晶莹的光芒,雪歌温柔地蹲下身来。 善阳感到自己的眼睛被一抹清凉包围住,还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淡淡的味道,很好闻,很安全。 雪歌将手轻轻伏在善阳的眼睛上,轻柔地将她抱起。善阳身量娇小,雪歌就像在抱一个孩子那样轻轻抱在怀中。 就这样,越过漆黑的小巷与满地看起来令人惊恐的尸首与鲜血。 善阳就这样安静地任雪歌抱在怀中走过深巷,两个人自始至终都未说过一句话,却有一种默契始终萦绕在两人周围。 捂住眼睛的手突然感觉到一股湿湿的温热。 雪歌一怔,然后温柔地想着怀中的女子轻柔一笑。 甚至就连善阳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是,这样的雪歌让她感到温暖和安全。一股温柔的疼痛,那是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漫延出来。 ****** “善阳!善阳!”水泠澈焦急的声音在周围响起。 走出深巷的善阳轻轻睁了睁双眼,“澈?那是澈,他在找我。” 雪歌点点头,轻轻将善阳放下,淡笑着摸摸她的头,“你在这叫他一声,他很快就会来了,我想应该不会有危险的了。”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雪儿!你要去哪儿?”善阳紧紧抓住雪儿即将飘逸离去的衣角,急急问道。 “呵,没想到才刚刚几日不见,阳儿居然就这么想念我呀?”雪歌恢复以往的嬉皮笑脸,笑嘻嘻地回答,“放心好啦,阳儿去哪里,雪儿就去哪里,你想赶我都赶不走!可是总要让雪儿回客栈收拾收拾行李吧!” 手渐渐松开,“那你,真的还会来找我吗?”女子有些犹豫。 “当然啦,你真的是赶不走我了呢,这可真不知道是我的荣幸还是你的悲哀。”雪歌故作愁眉苦脸的烦恼样子。 “扑哧”善阳忍不住一下笑出了声。 雪儿还是雪儿呢。 “那我先回客栈收拾行李啦!”雪儿说着说着,摇了摇手一晃眼就不见了。 ****** “砰!”一个酒杯被狠狠地摔在地上。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连区区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姑娘都搞不定!”女子虽穿着的淡雅得体,温柔大方,却与她此刻的表情极其不符。 她双眼鲜红好似要冒出血来,双拳紧紧攥在一起,恨恨地盯着那个巷子。 “没想到木满衣木大小姐,居然也有此在顶楼欣赏风景的雅兴啊!”一声幽若清风的声音淡淡地从旁边飘过。 木满衣横眼望去,只见一个俊美优雅的白衣男子竟不知是何时落在不远处的桌旁,悠然地斟着茶水。 “你是谁?”木满衣冷冷问道。 “你不必管我是谁。”男子缓缓起身立在木满衣面前,白色的衣襟随着风徐徐飘摇着似仙人一般,“你只需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 语气虽平淡,却寒冷刻骨。 “你——”木满衣刚要反驳却突然感到全身无法动弹仿佛被施了咒一般,移不动半毫,男子声音低柔却似乎一直在自己的耳边徐徐道来,自己却感到一双冰冷彻骨的手握住自己纤细的脖颈,可是,男子明明在距自己的几米远处笑意盈盈,白衣飘飘地望着自己! 木满衣双瞳一瞠,惊恐地望着眼前嘴角含笑的男子。 他是很美,可是,为什么,他却给他这种恐惧的感觉! “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伤害多少人。可我在乎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风善阳!”男子依旧笑着望着眼前呼吸渐渐急促起来的木满衣,那样轻松的表情,好似只是一个人对着久未逢面的故人闲话家常一般自在亲切。 “如果,你还想用什么手段来伤害她,我保证你绝对就不会像今天这样轻松了。”男子的剑眉突然一敛,眼眸处的冷光一闪。 “今天偶逢木小姐,在下真乃三生有幸,后会有期。”雪歌淡淡一施礼,转身而去。 雪歌刚刚离开,木满衣便重重地落在凳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刚刚那种惊恐的感觉简直让人无法形容,她差点以为自己会被掐死!可是—— 他明明离得那么远!是幻觉吗? 木满衣轻轻用手摸着自己的脖颈,心有余悸地想着。 当她重新看到自己的双手时,一种阴寒由自己的双脚渐渐向上渗透——她刚刚抚摸脖颈处的指尖是鲜红色的! 第二十二章 撒下的网 怎么会是这样?!木满衣惊魂未定地望着自己的指尖发愣。 那个白衣男子……。究竟是谁? “啪,啪,啪。”几下清脆的拍掌声从下方传来,在静谧的顶楼显得格外清晰。 “是谁?!”木满衣即便是此时强作镇定,声音中也微微带些颤音。 “真是精彩。”一个面色苍白瘦弱的男子从楼梯口踱出,脸上带着讥讽的笑意,“只不过,太不高明了。” “你是谁?”木满衣站起身来,警惕的望着他。 这个男子看起来年纪不大,身子瘦小,整个人看上去很羸弱,唯有眼睛深处似乎藏匿着许多东西,让人过目难忘。 木满衣上下打量着。 “你可以叫我绝恨。不过,我想,我的名字对你来说,没有什么意义。重要的是,我想我们有着同样的目的。”绝恨眼睛中闪过一丝阴翳。 “什么目的?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木满衣撇开目光。 “木大小姐,如果我们想要合作的话,最好就应该先学会坦诚相待。不要以为你做了什么没有别人知道。”绝恨微微一笑,“啪啪”轻拍了两声手,两个健壮的男子从他身后出来拖出了刚刚找茬的那一帮人还有一个老婆婆。 “你可以有两条路选择,一,同我合作,除去你的眼中钉。至于这二么……”木满衣随着绝恨的视线看向躺在地上喘息的两个人,“就是我做个好事将这两人送到风大小姐面前,想必也是她所熟悉的吧,到时候就不知道风。语。阑会怎么处置他们了?”绝恨轻轻挑起眉毛,挑衅地笑看着面前神色恍惚的木满衣。 “你威胁我?”木满衣又惊又怒。 “呵,木小姐言重了。在下只不过是与风大小姐之间有些恩怨,想要借助木小姐的力量来了结一些事情罢了。”绝恨背着手走到木满衣的面前,定定地望着她。 “就是不知道木小姐肯不肯赏脸?”他向着躺在地上的两个人努努嘴。 “好,既然要帮你,那你需要我怎么做?” “呵呵……木小姐果然冰雪聪明,一点就透啊。你根本不必动手,只需要按照我说的看戏就够了。” “小姐。”绝恨轻声启唇,一个粉衣女子从他身后缓缓走了出来。 粉衣女子皮肤白皙,眼睛又黑又亮,带些纯真,更多的是娇横,丝毫不避讳地看着木满衣。 “只要按照我说的做,我相信不久,你们一个就会得到水泠澈,一个就会得到风语阑,而风善阳就留给我吧。”望着身旁站立的两个女子,绝恨诡谲地笑着,“呵呵……既然角儿都到了。那么好戏,就要开场了。” ***** “善阳!善阳!” “你有没有看到一个淡蓝色衣裙的女孩经过?” “她一笑眼睛弯弯的,像两个小月牙。” “她个子不高,头发又黑又亮,很可爱的样子。” “请问你有没有看到过?” “善阳!” 一个黑衣男子一边大声叫嚷着,一边动不动就拉过身旁的人询问。 现在的样子全无风云教水泠澈的冷漠与无情。此时的他看上去,只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子,来找寻他不小心遗失的对他来说极其珍贵的宝物罢了。 “澈。”善阳望着焦灼无比,正四处找寻的男子,在他身后轻轻叫道。 水泠澈全身一僵,然后猛地回头—— “善阳?”水泠澈有些不相信地望着自己眼前亭亭站立的女子。 “善阳,善阳”水泠澈喃喃念道,开始是慢的移不动,渐渐动作飞快地站到善阳面前,定定地望着她。 “澈?你怎么了?”这样的澈…。善阳有些不解。 “阳儿!你刚刚去了哪里?”一向从不擅长表达感情的水泠澈突然猛地一把将善阳拥入怀中。 阳儿?他在叫我阳儿?善阳一下懵住了。 在善阳背后的两只手微微有些颤抖,拥她拥的那样紧,仿佛害怕她突然消失一般。 他在担心我? “你,在担心我吗?”善阳小心翼翼地问。 “是,我很担心你。”男子承认了,他认输了,他真的输给她了。 水泠澈闭上了眼睛,什么也不再去想,只是那样紧紧,紧紧地拥住她。 什么仇恨,什么功名,什么地位,他都不想再去想,不想再去管,去追寻了。 在刚刚善阳不见的那一霎,他整个人好像疯了一般,感到天都快要塌掉了。如果善阳真的就这样在他的身旁消失的话,那些又对他有什么意义呢? ————不要让仇恨迷蒙住你的眼睛,要看清楚,什么才是你需要的。———— 水泠澈收紧了臂弯,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上,就这样紧紧地环绕着她。 善阳的双手轻轻抬起,抚着水泠澈的后背,唇角一点,一点地翘起,完成了一个深深的弧度。 她做到了,她真的做到了。 澈,你现在看到了吗?你最不屑的努力,是有用的。 街道的不远处,一双深邃而悲伤的眸子一直望着久久相拥的两人,夕阳的斜晖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更是显得他分外的孤独。 那样一种悲伤却依旧挺立执着的寂寞,那样一种遗世的孤独。 来晚了呢。雪歌苦笑道,这一次又是来晚了一步。 他的手紧紧地攥住,手心一股强大的力量蓄势待发,可是—— 看着善阳幸福的笑颜却怎么也伸不出手。 渐渐地,手指慢慢松开,雪歌眼睛中溢满了忧伤,你是真的忘记我了,无论我再怎样,你终究是忘记了呢,可是,蕊儿,如果你能听的到的话,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究竟让我怎么做,才能收回你那一句“万水千山,上天入地,与君永诀”? ——与君永诀—— 雪歌右手缓缓移到自己的心口,阳儿,我的心,真的好痛呢。 第二十三章 两张字条 阳儿,阳儿,阳儿…… 是,我很担心你—— 呵呵……善阳在伏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中总是回想着白天发生的情形。 只要认真的努力,他就一定会看到,现在,澈真的看到了。 善阳坐起身来,双手环抱着两膝,眼神中充满着要洋溢的笑意,仿佛身上还残留着澈怀抱的温度。 澈,澈,澈。善阳一遍又一遍地念着澈的名字,像个傻瓜似的笑着。 善阳从未如此感到自己是这么的幸福,满满地溢在胸口,好像马上就要大喊出来似的。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便好了—— “啪!”突然伴随着一声短而清脆的声音,一张纸片从窗缝飞进来,像是有着生命一般,规整地落在桌上。 善阳一怔,有些吃惊,然后缓缓走了过去,打开了纸片。 “要想得到火焰杖,明日午时霖铃楼楼上见。” 望着这清秀简约的字迹,善阳心里掀起了阵阵浪涛。 这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想拿到火焰杖呢?到底要不要去? 而与此同时—— “谁?!”水泠澈眉头一敛,轻轻一扬手,轻松地接过飞来的字条,再侧耳一听,送字条的人早已走远。 水泠澈疑惑地看着字条,慢慢打开。 字条打开的那一瞬间,水泠澈神色一震,脸色大变! 方才还沉浸在白日里的温馨与甜蜜,然而此时脸上却全无血色。 字条上十二个血红的大字写的令人触目惊心: 灭教耻,犹未雪;杀父仇,何时灭? 握住纸条的双手慢慢颤抖了起来。 ————因为我要为我的父亲报仇,将来我会杀了你!———— 澈?澈。澈!善阳微笑着唤他的音容相貌轮番地在他脑海中闪过。 水泠澈痛苦而疲惫地闭上了双眼,双手轻轻用力,纸条便被紧紧地攥在手中。 一夜无眠。 去?不去?唉!到底要不要去?一大清早,善阳就两手摁住头苦恼地在走廊中来回走着。 “澈?澈!”抬头一看,善阳忽然眼前一亮,开心地向前方跑去。 “恩?噢。”水泠澈面对着善阳突然一惊,神色微微一变,只是淡淡应了一声便从善阳身旁侧过,就像他以前那样,侧身,而过,只留下一个淡淡却冷然的背影。 不是他想这般,而是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善阳,是昨天他放任了自己的感情。太焦灼,太担心,才没有压抑住,是他把事情都想的简单了。 他与善阳之间的距离,不仅仅是这几步远,不仅仅是这师兄妹,也不仅仅是这两个帮派,而是一笔杀父之仇,一段灭帮之恨啊!是父母双亡的痛苦,更是水凌帮上千条人命的血仇! 风云教当年和水凌帮的恩怨莫说是风云教,就是整个江湖上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她又岂会不知? 儿时每一次练功受伤过度却始终带伤练功的倔强;每一次独自一人的哭泣;每一次明明难过却披上坚强的外衣来逞强;每一次羡慕地看着别人的父母兄弟。 所以,小善阳接近他时从来不提自己的父亲,却没有想到这样一句的隐瞒却造成了日后澈的痛苦,她的悲哀。 澈一身黑衣的背影看上去很是单薄,那样的孤单,却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倔强,倔强的让她心疼。 没有人比她更能了解澈的痛苦,了解澈寄人篱下的羞辱,了解澈卧薪尝胆的辛劳;了解澈进退两难的境地。 原以为,只要自己努力,用尽所有的给澈需要的东西,尽可能的对澈好,让澈开心,替父亲来偿还一笔血债,澈就一定会被感动,会宽容,会原谅,会忘记过去上一辈人的恩恩怨怨,终究还是自己痴心妄想吗? 不,她不想认输,她也不能认输! 澈,如果你是父仇子报的话,那么我就父债子还。 就像很久之前的那个木偶,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失去的东西,就让我一个一个的帮你找回来。 望着水泠澈离去的寂寥的背影,善阳也紧紧攥住了手中的纸条。 ******** “咚,咚。”两声恭敬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教主,有客人要见你。” “哦?”风九天端起茶杯吹着徐徐而升的热气,“是谁?请他进来吧。” 伴随着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一个苍白瘦弱的男子迈了进来。 “你是——”风九天抬眼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个素未谋面的羸弱少年。 脸色白的像纸,身材瘦小,单薄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跑似的。可是,唯有这眼睛,又黑又亮,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脸型,总感觉好像是从哪里见到过。 “呵呵……原本就带着你不可能认出我的心情来的,可是真的遇到这种情况,还真是有点伤心呢。”少年的唇角轻轻勾起,笑着说,可是他的眼睛却根本没有在笑! 这样的眼睛,这样的眉毛,这样的唇形,好像有哪些地方像他,又有哪些地方不像,这种感觉,好奇怪…… “请问你是——”风九天的眼睛更加疑惑,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 “呵呵。”看着风九天的表情少年忍不住笑出了声。呵,很好,他要的就是这个表情! “既然风大教主认不出在下,那在下就做个小小的自我介绍。我名叫澄,姓风,我的名字叫——风,澄。” “砰!”风九天惊得双目圆瞠,茶杯不自觉的从手中滑落,重重的摔碎在地上。 望着满地茶杯的碎渣与茶水,绝恨欣赏地看着风九天此时惊愕的表情,眼睛中充满着恨意报复的快感,他微微笑着,“风教主看来好像对在下还有点印象,真是让在下受宠若惊呢。” “澄,儿?你是澄,儿?”风九天的脸瞬间变得苍老了许多,他干涩着嘴唇,艰难地问道。 “呵,澄儿?叫的真亲切,不知道我是不是也应该亲切地学风善阳,尊敬地称你一声父,亲,大,人?可是,就是不知道你还能不能担当的起这四个字?” 绝恨冷冷地说,眼睛中充满着恨意。 第二十四章 布局 午时,烈日高悬,阳光刺眼的令人目眩。 善阳望着霖铃楼的牌子一顿,坚定地走了进去。 呵,善阳轻轻地笑了,她又怎么会不知道,澈提出的这两个难以完成的任务只不过是随口出的难题,只不过是为了让她死心而已。 可是,对她来说却不是这样!只要澈说过的,哪怕只是戏言,她也要全力以赴的去满足,去弥补。每一个机会和希望,她都不会错过。 因为她相信。 “风,善,阳?”一声颇有玩味的声音在善阳的身后慵懒地响起。 善阳闻声转身看去,只见一个粉衣少女正在二楼的不远处挑眉看着她,虽然嘴角微带笑意,然而眼神中的嫉恨与不屑却表现的那么的鲜明。 “你就是给我纸条的人?”善阳望着眼前从未相识的亮丽可人的少女,有些迷惑。 火欣遥的眼神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着善阳的每一个细节,答非所问傲然地说,“我实在是看不出来,你身上究竟哪里比我要强?” 她轻轻向善阳倾过前身,细细地看着善阳,眼睛微微眯起,在善阳的耳旁轻声说,“真不明白,为什么澈,会喜欢上你这种类型?” 善阳稍稍有些愕然,“你认识澈?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想要火焰杖?为什么要给我呢?” “啧。”火欣遥一蹙眉,“你的问题可真多。” 火欣遥环抱双臂地从她的身旁缓缓踱着步,悠然地说,“只要你帮我一个忙,我就会将火焰杖借给你。” “什么忙?” “你知道冧城附近有座山叫凌月山吧?凌月山上有种花叫做灵月花,它只生长在凌月山的峭壁处,它的花瓣呈雪白的月牙状,形态奇特,秀美异常,只不过采摘非常的危险,至今为止,还从未有人摘下过。每年仅盛开五朵,且花期为一周。今天已经是到了它们开花的第三天了。我很想看,如果你能将那朵花明日午时前带来的话,我就把火焰杖借给你!” “可以帮你摘花的人有很多,为什么要找上我?而且是以借火焰杖为酬劳?”善阳迷惑地问。 “呵。”火欣遥一挑眉,神情高傲地说,“因为我喜欢水泠澈。” “什么?”善阳惊愕地抬眼望去。 “因为我喜欢他,你也喜欢他。我就是想要看看,你究竟喜欢他到什么程度?所以,我用火焰杖来和你玩一场游戏,而奖品就是火焰杖——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火欣遥挑衅地看着她。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我凭什么要相信你这一面之辞呢?”善阳也毫不示弱的反击。“哼,就凭我的名字——火欣遥,烈火堂火烙的女儿。至于你要不要相信我这一面之辞。”火欣遥冷哼一声,“就要看你了!若是你要相信或许还会有一丝机会,若你不相信么……那可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好,我就跟你玩这一场游戏。”善阳定定地看着火欣遥的眼睛。 “很好,够爽快。现在我对你有点改观,可以把你当做游戏的对手了。”火欣遥也双目灼灼地回视着,“这场游戏不能告诉任何人,只有你我二人知道,你不能找其他人帮忙,只能一人独立完成。这就是游戏规则——” “只要我在明日午时前将灵月花给你,你就会将火焰杖给我?” “双手奉上。” “呵。”火欣遥望望窗外的天色有些讥讽地说,“我想你现在应该就快点出发了,距离明日午时已经不足六个时辰了。” 望着善阳快步离去的背影,火欣遥嘴角划出一丝诡笑,风善阳,这场游戏,你必输无疑! ***** “澄,儿?你是澄,儿?”风九天的脸瞬间变得苍老了许多,他干涩着嘴唇,艰难地问道。 “呵,澄儿?叫的真亲切,不知道我是不是也应该亲切地学风善阳,尊敬地称你一声父,亲,大,人?可是,就是不知道你还能不能担当的起这四个字?” 绝恨冷冷地说,眼睛中充满着恨意。 “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找你。” “呵,那我是不是应该感到很荣幸?劳烦风教主这样不辞辛劳地找我?”绝恨讥讽地说。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残月呢?” 绝恨此时突然双满怒瞠,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仇视着风九天狂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你还记得我娘吗?你居然还记得她?你根本不配提她的名字!” “澄儿………你娘她………怎么了?你们母子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事?”风九天颤抖地问道,不自觉地向绝恨伸出了右手。 “啪!”风九天的右手被一把打开。 由于刚刚情绪太过激动,绝恨吁吁地喘着粗气,他的身体瘦弱单薄,打开风九天的那一掌根本下不了力气,更不会疼,而风九天却感到这一掌深深地打进了他的心底,让他痛苦难捱,都是他当年犯的错……… “呵呵,风大教主,你知道在这十多年你叱咤江湖,锦衣玉食的时候,我和娘是怎么度过的吗?你看我。”绝恨踉跄地走到风九天面前,疯狂地笑着,“这样的身体是不是很糟糕?你知道这都是拜谁所赐吗?你知道我娘死的有多么惨吗?!你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望着眼前体力消耗殆尽的绝恨,一晃神,一个绿裙落纱面色惨白跪地苦求的女子面容又重现在风九天的面前。 这是孽啊… “是我当年做错了,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二人,澄儿,你要我怎么做才能赎了我的罪孽?只要你一言,我风九天绝无二话。”风九天惨然地说道。 “很简单。”绝恨从怀中掏出了一壶精致的陶瓷小瓶,冷冷地说,“这是世上极毒的毒药,名叫逍遥游,服下三个时辰后药效开始发作,能让人生不如死地痛苦七七四十九天,只要你服下它,饱经四十九日的痛苦折磨,我向你保证自此我们恩怨两消。” 风九天接过小瓶,上下端详着它,神情肃穆,“你保证恩怨两消,不会再伤害风云教的其他人?” “我,保证。”绝恨抬眼望去,幽幽地说。 “我不会立刻死?” “哼,贪生怕死!”绝恨蔑视地看着他,讽刺地说。 不会立刻死,有四十九天呢,这样我还能见阳儿一面,还能再见到阳儿… 面对绝恨的讽刺,风九天只是淡然一笑,一仰脖,毫不犹豫地吞下了逍遥游。 自己做的孽就让自己来偿还吧! 突然一股倦意向风九天袭来,风九天的视野慢慢变暗了,他苦笑着看着远方,一张灿烂的笑脸又映在眼前,阳儿,爹爹要食言了,该,怎么………跟你…。解释…。意识渐渐飘远了。 望着晕厥过去的风九天,绝恨诡谲地笑着,嘴角划出一丝的残忍与血腥,“父亲大人,我怎么会舍得让你这么轻易的死去?这样的一场好戏,没有你的加入,又怎么会精彩?呵呵,风,善,阳,我真的很期待你的表现。” _________ 啊为了写接下来的几章,郁闷了很多天,心里觉得很难过,晚上做梦还梦到故事情节…… 要是我安排澈和善阳终成眷属的话,不知道会不会被拍死汗…… 第二十五章 凌月夜(一) 当善阳来到凌月山时,已经将至黄昏了。 只是说生长在峭壁上,也没提示一个具体位置,在偌大的凌月山上,从何找起呢?善阳发愁地看着凌月山。 咦?在不远处的树林间隐隐约约有一个人影。 “老爷爷,老爷爷!”善阳急忙向那人奔去,好不容易才撞上一个熟悉这山间的人,怎能轻易错过? 一个背着一捆柴的老人闻声便停下了脚步。 “小姑娘,都这么晚了不回家在这里做什么?”老人面带笑容,慈祥地问。 “呵呵,老爷爷,请问您知道灵月花生长在什么位置?”善阳微微一鞠躬,笑盈盈地问道。 “灵月花?那是凌月山的精灵呢,它生长在山顶北面的悬崖处,拥有雪一样的颜色,却又有着它的晶莹与剔透,在月光下会闪烁着别样的光华,夜晚很好找的,只不过只是能远远地看着却不好接近。” “谢谢您。”善阳兴奋地说,马上急切地准备向山北走去。 “小姑娘,等一等!”善阳没走几步,老人想了想在她背后喊道。 “嗯?”善阳停住了脚步。 “你独自一人这么晚来这山林找灵月花做什么呢?” “为了一个人。”善阳轻盈地笑着,眼眉嘴角都飞扬着,透露着一股坚定与信心。 **** 与此同时,木玉门又再一次掀起了四处找人的浪潮。 盈袖两眼直直看着手中的字条。 “我出门一趟,你不必担心,但一定要保密呀!千万别告诉阑哥哥和澈他们,明日就会回来的。善阳上。” 再心虚地抬头看看桌旁焦灼地注视着她的三个人。 “阳儿什么时候出的门?” “就她一个人吗?” “出门做什么了?” “你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出门呢?怎么没有看好她?” …… 面对一个接一个问题的狂轰滥炸,盈袖苦恼地叹了一口气。 依小姐的性子,自己哪能看得住呢? 小姐真的是一天都不能安生,更何况想要瞒住语阑和澈一天简直比登天还难哪! “我们出门找找,盈袖你在家里等等消息吧。”水泠澈有些急切地说,眼睛里满是焦灼。 风,善,阳!他心里简直可以咬牙切齿了,究竟有多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这么晚还出门?!难道你不知道外面很危险吗?! 那天发生的事情,虽然善阳并没有详细说明,只不过是草草地说了两句无关紧要的敷衍过去。可是善阳受了惊吓的眼神以及她眼角残留的泪痕他怎么会看不到?不管怎样,一定是发生过什么事情,那天所发生的事情并不是偶然! 水泠澈快步奔出大门,迅速上马。 “吁”虽然有些偏黑,但前面隐约有一个娇小的身影,水泠澈当即勒住了马的脚步。 “水泠澈,我们好久不见了。”一个甜美娇柔的声音响起,火欣遥悠然地走到水泠澈的面前,娇纵地看着他。 “我现在有急事,没有时间陪你玩。”水泠澈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抓紧马缰便准备掉头。 “呵,是吗?不就是去找风善阳吗?那好,你走吧。”一时间,火欣遥笑容全部敛去,冷然道。说罢转身就走。 水泠澈调转马头的动作瞬间定格。 “你知道阳儿在什么地方?”闻言,水泠澈急忙下马走到火欣遥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不是没有时间和我说话吗?”火欣遥柳眉一横,反唇相讥道。 “你最好不要和我耍花招,快点告诉我。”语气低沉地说。 望着水泠澈眼中的焦灼,火欣遥咬咬下唇,赌气地说,“不说!不说!我偏不说!你越这样逼我我就越不说!你现在就去找吧,免得在我这里浪费时间!可是我告诉你,就算你翻遍整个冧城也不一定找的到她!” 见水泠澈眼中冷光一现,火欣遥也毫不示弱地挺了挺胸,蛮横地说,“怎么?想用武力威逼我吗?哼,我承认打架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你若敢动手的话,我可以向你保证以后你就别想再见到风善阳了!信不信由你。” “火,欣,遥!”水泠澈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说,然后深吸一口气,“这都在你的计划内吧?你肯定是有意图的,要怎么样你才能告诉我?” “今天是我的生辰,没有人陪我,我就想要和你吃一顿饭。”火欣遥抬起头定定地说。 “那吃完饭后——” “我一定告诉你风善阳在哪里,而且我可以对你保证,在那之前绝不会有人去伤害她。” “此话当真?”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相信。但是奉劝你一句,像你这样找上一晚也不过只是浪费时间罢了。”火欣遥一挑眉自顾自地走进了霖铃楼。 “好,这是你说的!”说罢水泠澈快速跟着她走了进去。 “请!”火欣遥微笑着双手托着一个酒杯端到水泠澈面前。 水泠澈始终冷眼相看,一言不发,接过酒杯就想要往口中倒。 “等等——” 水泠澈停住。 “里面也许有毒哦!即使有毒,你也喝吗?”火欣遥看着淡绿色的玉质酒杯玩味地笑着。 水泠澈冷哼一声,一仰而进,“这难道不就是火大小姐希望的结果吗?只要记住你我的约定就好了。” 火欣遥有些落寞地看着眼前不发声只是喝酒的水泠澈,眼睛中溢满着愤恨与悲伤。 难道他就那么不想和自己吃饭?难道他就那么急于摆脱自己?难道他就那么的……想要去找风善阳吗? 可是——她眼中瞬时闪过一丝凌厉和诡谲。 我想你已经没有去找寻她的机会了,而你也永远摆脱不了我! “咚”水泠澈重重地倒在桌上,火欣遥痴痴的望着她,小心翼翼的,仿佛生怕将他惊醒似的,极为轻柔地用手抚摸着他的黑发,得逞地笑着。 “澈,当你醒过来的时候,你就会发现,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第二十六章 凌月夜(二) 天空浸暗,星辰闪烁。 善阳摸着黑向上艰难地爬着,心里悲苦地想,早知道这样我就应该带个火把来!失策啊失策!伸出自己的双手在眼前晃晃,长叹一声,什么叫伸手不见五指,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还有这么多虫子……不知道这凌月山上会不会有蛇或者什么凶猛的野兽?想到这里,善阳打了个寒战,连忙摇摇脑袋,呸呸……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再往上已经没路了,这里应该就是山顶了呀! 善阳四下打量着,哪里有那个老爷爷说的,什么别样的光华,在月光下很好找?周围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在山北—— 善阳小心地凑到北面,蹲下身伸长脖子向下面望去,下面是悬崖峭壁啊!就算灵月花长在这样的地方,自己可是要怎么去摘呢?还未等善阳仔细看清楚。 呜噢一声绵长的啸声划破了夜空的寂静。 呃?善阳全身立刻僵硬了,让自己猜中了,还真的是有野兽,而且听起来声音还算清晰,应该离自己不算太远吧?而且自己又没带火把和武器……啊,怎么一冲动什么都没带就来了呢?!呸呸……善阳打了打自己的头,不会这么巧的!只要自己不出声,它又怎么会知道有人在这里呢? 正想着,突然上来的草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会吧?! 善阳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屏住呼吸,试着动了动双腿,摆好了一个备战的姿势。其实善阳心里清楚得很,这个姿势完全没有杀伤力!只不过是小时候看到他们练武摆的一个招式动作罢了。看上去还颇有气势,希望能镇住这只猛兽!可是——问题在于,猛兽真的会看懂武功的招式吗? 周围突然静了下来,善阳紧张地维持着自认为极有震慑力的动作,瞪大了双眼看着黑乎乎的树林。 “噗通,噗通”静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林间渐渐安静下来,善阳微微有些放松。 “哗”的一声,突然一条黑影自眼前闪过,善阳一惊,不自觉的向后一退,竟是一脚踏空! “啊!”地叫了一声,身体在崖边晃了晃就坠了下去! 善阳的大叫响彻了夜空,她两耳只是感到呼呼的风声,双手在空中胡乱抓着可是什么也抓不到,只好任凭自己下落,心里悲天恸地的大叫,不会都让自己说中了吧?! “啪!”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善阳感到一只有力的手紧紧攥住了自己的胳膊,下落也停止了。下面是深不见底黑呼呼的悬崖,善阳心有余悸地看看,然后缓缓抬头,上面—— 上面是一张熟悉而绝美的脸,温软的笑,在月色的光华下他的身影被勾勒的似真似幻,仿佛只是一道光影,仿佛一碰触就会消失。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悬挂在峭壁间。 这是现实……还是在做梦?难道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善阳怔怔地抬眼望去,久久无声。 或许,我应该腾出一只手掐掐自己的脸看看是否在做梦? “呵。”头上突然传来一声戏谑的笑,男子看着迷茫的善阳,眼中满含笑意,“虽然雪儿不介意阳儿这样一直深情地望着我,可是一直这样雪儿可是支持不了多久呢!” “雪,雪儿?真的是雪儿?”善阳双目圆瞠,惊奇地说。 真的不是在做梦! “原来阳儿是如此地想念我呢!是不是我美貌的脸经常出现在你的梦中啊?”雪歌笑嘻嘻地应道。 要是现在是和雪歌平起平坐的话,善阳绝对是会在此时给他一个爆栗的! “现在当务之急是想想我们怎么上去?一直这样你能撑得住吗?”看着那只纤细的手臂,善阳担心地问。 “呵,如果是担心这个的话,我想你大可放心了。”雪儿手腕轻轻用力。 善阳只觉的有一股力量把自己向上猛地带起,在空中本能地用手一抓,抓住了横生在悬壁间的一根坚实的树干。 “呼呼。”善阳鼻尖渗出了细细的汗珠,正想向下看。 “别向下看!”一声警告自耳旁响起。 善阳一抬头对上的是雪歌的俊脸,两人现在都抓着同一根树干悬挂在半空中。 从未和雪歌如此近的距离,善阳的脸不由得微微有些发红,好在天黑,什么也看不出来。 雪歌难得严肃认真的样子,“爬到树干上,快!千万别向下看!”接着左手拉着善阳向上用力。 “哈,哈。”善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了上去,树干粗而坚实,很安全。善阳坐在上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看着善阳平安坐了上去,雪歌轻笑了一声,稍稍一用力便轻盈地飞身落坐在善阳身旁。 “是灵月花呀!”善阳抬眼望去,惊喜地大叫。 顺着善阳的目光望去,沿着他们落坐的树干伸长的枝桠间,有五朵纯白色的花安静地绽放在月光下,每一朵花瓣都像极了雪白的月牙,淡蓝色的花蕊,像是月下的精灵一般,仿佛被注入了月光的灵气,那么的美,却美的不张扬,好像它们只是为自己而绽放。 那样的安然与宁静。 这就是凌月山的精灵,灵月花呢。 雪歌怔怔地望着小心而缓慢地向这它们慢慢移动的善阳,他知道善阳很害怕,因为善阳每向前前行一步,身子都不住地打颤,可是为什么,她还是咬咬唇继续向前爬呢? 善阳伏在树干上颤抖着前行,动作很可笑。 可是雪歌却笑不出来,他无声而专注地望着坚定不移向前步步行进的善阳,眼里有震惊,有疼惜,有欣赏,也……有悲伤。 那样的小心翼翼却坚持不懈的努力,是为了水泠澈吧? 风善阳,你究竟有多爱他呢? 在你的眼里,我又是什么?会不会有一天,你也会这样为我? “拿到了!拿到了!我拿到了!”善阳扬起手中的灵月花,眼睛笑的弯弯地,带着灿烂的笑容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向雪歌这边爬回来。 望着善阳盈盈地笑脸,在月光下闪着莹光的汗珠,雪歌僵硬的眼神慢慢变得柔软,温柔下来。 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现在也是在为了我而努力地,迈进呢? 第二十七章 凌月夜(三) 当善阳拿着花笑盈盈地重新坐回雪歌身旁时,才意识到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 怎么上去?! 向上望——高不可攀 向下望——深不见底 雪歌看着有些惊慌,有些懊恼的善阳,隐含了唇角的笑意,悠然地望着上面悬离地面数十丈光滑似镜的峭壁,一手撑腮,貌似苦恼地说,“是啊,该怎么上去呢?夜黑风高,真的是好恐怖呢!” 雪歌仰面微笑地望着黑蓝色的夜空,完全没有被困的惊慌与惧怕,反而是带了一种安适与惬意。 “雪儿,我们该怎么才能上去?不会是要一直被困在这里吧?” “不行啊,我明天还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必须要用到灵月花的!” “没有人知道我们在这里,我们会不会饿死?” 。。。。。。。。 善阳真的快坐不住了,雪歌却似沉寂了一般,只是闭上双眸静静地对着星空,仿佛与此时的夜空融为了一体。 良久,一言未发。 看着纹丝不动,稳若磐石的雪歌,善阳的耐心已经消磨殆尽了。 “雪,儿!” 善阳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了。 突然一根白皙修长的手指贴在自己的唇瓣,指尖带着微微的清凉。 善阳一怔,顺着指尖望去,雪歌随意地用手撑住树干,仍旧仰望着头顶的苍穹。 一个温润而有磁性的声音在善阳耳旁慢慢响起,“现在天色太暗,若是强行上去怕是会有危险,还是等明日再说吧。更何况如此的良辰美景,欣赏欣赏月色又何尝不是一件人生美事?” 即使他现在有能力与善阳一同离开,他也不想行动。 他不想打破与善阳此时的单单属于他们二人的宁静。 他只是想这样,与她静静地坐在这里,静静地感觉到她,哪怕无人开口,只要感到善阳在自己身边,越久越好。 月色温柔地洒下来,均匀地落在雪歌的身上,仿佛镀满了一层银辉。雪歌双目轻闭,长长地睫毛投影在白皙的脸上,高挺的鼻梁还有薄薄的唇线。 连善阳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望着这样的雪歌,只是感到一种美好,美好的就像一幅画,美好的想要落泪,不敢大声地呼吸。 只能屏住气息,静静地望着他。 噗通。 善阳的脑间一顿,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一股红晕跳上了脸颊。 猛地摇着头,自己刚刚到底在想什么呢?!差点忘了这家伙有这一张祸害人间的脸,差点就被他给勾住了! 时间一点一点地走过,善阳渐渐感到一阵困乏像自己袭来,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自己实在是太累了,只感觉眼皮慢慢变得沉重了起来,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只是看到雪歌俊削而绝美的侧脸,善阳就感到安心,虽然有惊慌有焦急,可是因为雪歌在,就不感到害怕。 雪儿,刚刚一直没有问,你是为了我跳下来了呢,雪儿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伴随着轻轻的“啪”的一声,雪歌感到肩头突然猛地一沉,一愣,缓缓将头转了过去,低眼看去。 善阳带着倦意,竟是不自觉地睡着了,口中轻喃着些什么。 雪歌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刚刚还不知道是谁,一遍一遍懊恼又惊慌地想要上去,现在居然能在这种情况下安然入睡? 雪歌轻轻侧耳,想要听听她口中在说些什么,突然猛地一震,顿了顿身,身上有些僵硬,微微地在颤抖。她在说——谢谢你,雪儿。 有些惊诧地望去,善阳已经停止了呢喃,带着轻轻的鼾声,胸膛均匀地起伏着,很香甜的样子,真的睡着了呢。 雪歌深深地凝视着她,也唯有在她熟睡之时,他才能将自己的感情完全地释放出来,将深埋眼底的那样浓烈与滂沱地爱意不加抑制地肆无忌惮地表现出来。 悬崖间夜晚呼呼的风声带着侵人的凉意,雪歌轻轻张开手臂环绕在善阳身后,为她挡住呼啸的寒风,给她一个温暖而舒适的怀抱。 善阳在熟睡中本能地向着温暖靠近,双臂不自觉地也环绕着雪歌,将头埋进他散发着淡淡香气的领口,在他的脖颈间磨蹭着,寻找到一个最为舒适的位置,稍稍舒展了一下肢体,才满意的发出一声轻声的呢喃。 “呵,”望着怀抱中的善阳雪歌忍不住轻笑出声,提了提嘴角,“你居然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睡得这般香甜?” 当雪歌的目光落到白皙的小手紧紧攥住的灵月花上时,不由得眼神一暗! 为了这朵花,一个女孩不惜半夜独身一人上山采摘,是为了他吧? 雪歌轻轻地将手向灵月花伸去。 若是我将这所有的灵月花尽毁,是不是就能阻碍你和水泠澈? 右手一把便轻轻罩住了善阳手中的灵月花,娇嫩雪白的花瓣轻柔地触在雪歌的皮肤上,很柔软。 这样娇柔的花,只需要自己轻轻地一用力就会立马消失不见吧。 雪歌感到自己的手中悄悄升起一阵热气,只需要自己轻轻地—— “澈。”淡淡的声音萦绕在雪歌耳旁。 雪歌闻声全身一震! 回身看去,善阳仍旧闭着双眼,嘴角旁挂着一抹甜甜的微笑。 这样的梦,是和水泠澈有关吧?这样温暖地笑,也是给他的吗? 或许,只要自己轻轻一用力,他们就不会在一起了。 ————雪歌,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那一张清秀绝美,布满泪痕的脸再一次浮现在自己的面前。 一千年了,自己从未忘却过这样的一张脸,那样惨痛的微笑,都成了束缚雪歌记忆中永远无法消除的诅咒。 雪歌轻轻抬手,指尖轻柔地描绘着善阳的五官。 这般黑浓的眉毛,虽然没有别的女子的妩媚与妖娆,却是那样的生气勃勃。 这般黑亮的双眸,笑起来就像是弯弯的月牙,那样的单纯,干净,纤尘不染。 这般带笑的嘴唇,笑起来唇角勾起,那样的温暖。 雪歌专注地看着她,像是总也看不够似的。 雪歌脑海中蓦地闪过一张柔弱而清秀,眼中总是盈盈带泪惹人怜惜的绝色面容。 你和她,真的很不一样。 可是,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如此的害怕,怕我一旦出手,就再也见不到你温暖的展颜与轻翘的嘴角。 风善阳,我该拿你怎么办好呢? 雪歌淡淡地笑着却满含着痛意,收紧了环绕善阳的双臂,仿佛害怕怀中的女子突然消失一般。 迎着月光,唇角微翘,却笑的令人心痛和窒息。 始终沉浸在睡梦中的善阳,不会知道,在这偌大的江湖之中,曾经有这样的一个男子,在这样地一个夜晚,守护着她,爱惜着她,对她这般地微笑。 似月色温柔。 胜月色寂寞。 --------------- 今天提前更文了~~嘿嘿 第二十八章 心之伤 清晨淡黄色的阳光暖暖地透过纱窗映进屋内,细屑的尘土在阳光下安静地飞扬着。 金灿灿的阳光均匀地洒向正静静在床上熟睡的人,似乎是感受到了阳光的照射,她眉心微微蹙起,睫毛轻轻颤动了两下,缓缓睁开了双眼。 眨了眨,然后猛地一把从床上坐起。 这里是——我的房间?!奇怪,昨晚上我明明是记得和雪歌在凌月山。 难道真的是在做梦吗? 善阳活动了一下肩膀,向四周望去,动作瞬间定住了。 在桌子上,花瓶中,一朵白的近乎透明的月牙状的花朵正灿烂地盛开着。 那般伸展的生命力。 ****** “呵,”火欣遥双肩露出,只是围了一条薄被裹身,侧身卧在床上,一手撑起身,指尖玩弄般轻轻地划过沉睡中的男子俊俏的面容,男子沉沉地睡着,双眸紧闭。 火欣遥久久地凝视着,嘴角挂了一丝甜甜的笑。熟睡中的澈,没有平日横眉冷对的冷酷和讥讽,此时就连带有棱角的面容也在温暖的阳光下柔和下来,若是一直这样,该有多好。 眼睛闪过一丝得意,风善阳,你说这场游戏是你赢了呢?还是我赢了?就算你拿到灵月花又怎样,拿不到又怎样? “啪!”的一声,火欣遥的手腕被重重地握住,水泠澈的眼睛猛地张开,黑色的瞳孔此时如同百年的寒冰,满面冰霜,冷冷地望着她。 “喂!你抓痛人家了!”火欣遥娇嗔道,想要抽手却怎么也抽不动,“你再这样抓下去,会让别人引起误会的!” “难道现在引起的误会还少吗?”水泠澈声音低沉无比,寒冰似的双眸紧紧锁住她,将她的手腕握的更紧。 “人家也是想要帮你啊!风九天灭了你们一教,杀害你的父母,又让你认贼作父。你不是很想要报仇吗?现在,机会来啦!” 火欣遥得意地笑着,“我爹很快就要到冧城,你也应该知道,他想要以风善阳为人质已经很久了,只要你交出风善阳或者只要让她的人留在冧城,到时候我爹以风善阳来要挟风九天,你又何愁大仇不报?” “就算要报仇,我绝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办?”火欣遥微微有些恼火。 “是要找火小姐的吧?呵呵,火小姐交代,你到右边天字一号房直接推门进去找她就可以了。”看了看善阳手中的花朵,小二一愣然后笑呵呵地对风善阳说道。 “好,谢谢你。”善阳轻扬一笑,向天字房奔去。 灵月花拿到了!那么,火欣遥,你也就要遵守约定了! “吱呀~”门被轻轻推开。 随着窣的一声响,一朵雪白晶莹的花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吆~贵客终于来了。”火欣遥笑望着脸色苍白,神情呆滞的善阳,得意的说,“怎么办呢?人家还没有穿好衣服,烦劳你再稍等片刻,我马上就把火焰杖借给你。”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水泠澈脸色一沉,眼睛内隐含着深深的心痛,此时却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全无血色的善阳。 善阳不知所措地看着上身赤裸的坐在床上的水泠澈和仅用一条薄被裹身的面色红润,神采飞扬的火欣遥,最终将视线落在水泠澈紧紧抓住火欣遥的右手上。 “澈?”善阳的声音有些干涩地说,“你,不是澈吧。” 声音略略有些颤抖。她怎么会认不出眼前这个自幼相处十年之久的男子!怎么会认不出这个她爱恋了十年之久的男子!又怎么会认不出这个她心疼的十年之久的男子! 只是——此刻,她多么想听到一句,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澈。 她多么想要有个人告诉她,现在,此刻,不过只是恶梦一场! “你,出去。”水泠澈缓缓地开口。 在安静地卧房中显得格外清晰。 是澈的声音…… “有苦衷的吧?是被设计的吗?”善阳一字一顿的说,仿佛每一个字从她的口中吐出都显得异常地艰难。 求求你,就这一次。澈,请你回答我,是的,你有苦衷;是的,你是被设计的…… “没有,”水泠澈的声音寒澈刺骨,“因为我爱她。” 我爱她…… “我想其实我并不需要向你解释些什么吧?你对于我来说,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 “够了吧?”火欣遥不耐烦的说,“你究竟要在这里看我们多久?”噹的一声,将一根火色金杖放在桌上,“借给你,看够了记得还给我。” 善阳对火欣遥的话充耳不闻,仿佛这个世间只存在着她与水泠澈两个人而已。 眼睛内晶莹的液体来回打转却倔强地迟迟不肯滴落。 “你,要我走吗?”善阳将身子倔强地挺直,双眼深深地望着水泠澈,颤声问道。 只要你说一声我不走,我就不走;只要你给我一个理由,给我一个肯定,我就,不走…… “啊,你真是烦啊!是,我要你走!最好现在就回风云教,别留在冧城了!让我看见你就很不舒服你知不知道?!你还不走?!快滚!”水泠澈突然大声吼道。 走啊!走啊!快走! 别留在冧城,快回风云教,到师父身边去…… 那里,安全…… “好……你让我走,我走。”善阳木然地略过火焰杖,慢慢地像楼下走去,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一般,腿软软的,怎么也用不上力。 “现在,你满意了?”水泠澈一脸地惨白,自始至终他都从未正视过善阳的双眼。 他害怕——他害怕看到她的眼神——他怕会说不出那些绝情的话——他怕那双清澈的眼睛让他沉沦—— “不满意!”火欣遥眼睛中溢满了泪水,“你这样不也是为这她吗?为了她你竟能如此!她凭什么?她有什么比我强的?” 水泠澈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漠然地看着哭泣着的火欣遥,就连声音也侵透寒气,“你,什么也不如她。在我的心中,没有人能胜过她,永远。” ******* 善阳两眼失神,漫无目的跌跌撞撞地在马路上走着。 ——我爱她—— ——你,对我什么都不是—— ——你真是烦啊!是,我要你走!—— ——你还不走?!快滚!—— 能不能把这一切都变成梦?能不能将时间倒回去只停留在从前? 这样的努力,在你的眼中竟是一文不值吗? 我,真的好累,好想休息……能不能不前进,能不能不勇敢,能不能——不醒来? 善阳只觉的眼前一暗,便向着地面重重地摔去。 没有重摔在地,而是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疼惜心痛的声音环绕着已经不省人事的善阳,“善阳,我们回家,阑哥哥带你回家。” ———————————— 这一章写的真不爽。。。 第二十九章 指引(一) “先生,她怎么样了?”绵思急急地问道。 一个穿着儒雅颇有仙风道骨的老人一言不发地收拾起用过的器具,缓缓地踱到前厅,摇摇头。 “这位姑娘现在高热不退,依老夫拙见,她并不是受了风寒而是体内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在不断的冲撞,老夫行医数十载却从未见过如此罕见的症状,实在是爱莫能助啊!” “她何时才会醒?要不要紧?会不会有危险?” “那就要看这位姑娘的了,今晚是一个关口。如你们所说,她已经接连高热昏迷一天且滴水未进的话,若今晚高热不退再清醒不来的话,恐怕……你们就要准备后事了。” “先生!”绵思紧紧地拉住老人的衣袖,“您是整个冧城最好的大夫了!您可一定要救她啊!您不能放弃她!” 老人一把甩开绵思的手,神色间微微带些怒气,“不是我不肯救,不是我放弃了这位姑娘。而是这位姑娘自己放弃了自己,是她自己不愿意醒来!老夫救过多少的人,看到多少人病魔缠身却仍旧苦苦挣扎着想要存活下去。老夫也不明白,为何这位姑娘年纪轻轻却好似放弃了一般,没有半点反应,反而像是在抗拒着苏醒!” 绵思神思恍惚,紧攥住老人衣襟的手也渐渐松开了。看着绵思失魂落魄的样子,老人不由得心软了下来,脸色一缓,顿顿说道,“生死由命,老夫已经尽力了,能不能过得了今晚这关,就看这位姑娘自己的造化了。” 说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拂袖而去。 风语阑始终没有做声,只是淡淡地看着床上被烧的脸色通红的女子,拿着一张白色洁净的手帕轻轻为她擦去头上源源不断渗出的汗珠。 女子气息不稳带着不平的喘息,眉头紧蹙。 风语阑深深地望着,满眼的痛意。 善阳,你不想醒来,是么? 你若是痛,若是伤,求你喊出来,哭出来……为什么要一直勉强自己,为什么要一直逞强呢?为什么要一直……的笑呢? 从小,你都听阑哥哥的话,那么阑哥哥现在叫你醒过来,哪怕这是对你最后的要求,你能不能,答应? 善阳紧闭双眸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与她隔绝了。 你怎么能,如此自私? 阑哥哥你不要了,连师父也不要了吗? 如果你就这样死去,你让师父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 滴答。 一声晶莹的泪水滴到善阳通红的脸上,在短短地时间内,竟然就被迅速蒸干了。 风语阑的手轻轻颤抖了起来,现在善阳的头上已经没有汗珠了…… 他伸出手极为小心地横抱起善阳,“善阳,回家,我们回家。家里不会有人伤害你,不会有人欺负你,阑哥哥会保护你。可是,求你,醒过来,好不好?求你,坚持到我们回家,好不好?”一向淡漠无情的风语阑从来没有感到过自己如此脆弱,此时竟像孩童一般将头嵌入善阳的颈窝,做着看似最没有用的动作来极力挽救着善阳渐渐离散的魂。 “你疯了吗?!善阳现在不能移动!”绵思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力气,竟能死死地拖住风语阑,让抱着善阳的风语阑一时挣脱不开,“快把善阳放下!她现在经不起你这样的折腾!!” “让开,我们要回家。”风语阑面无表情地看着绵思。 这毫无波动的双眸……冰的令在场所有的人都心惊。 “请你让开。”淡淡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绵思也坚决地望着他的眼睛,从容地展开双臂挡在他的面前,悲凄地说,“你这样,善阳她会死的。” “让开。” “不让!我不能看着善阳这样被你带走!你知道连夜的奔波会对现在的善阳有什么影响吗?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风语阑,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我现在,没有办法清醒。” 风语阑面如冰霜,眼中冷光一闪,刚要出手。善阳的头软软地向下垂去。 “善阳!!”风语阑抱住善阳大声吼道。 善阳龟裂毫无水分的嘴唇此时竟轻轻蠕动着,好像要说什么。 “善阳,你说什么?”风语阑小心地将耳朵凑到善阳唇边。 刚刚凑上,脸色在那一霎那间变得铁青。 她说————澈。 她,在叫澈。 风语阑无声地将善阳轻柔地放在榻上,将绵思不解地大叫甩在身后,拿起银钩夺门而出。 善阳,若这是你希望的,这是你想要的,我就将他找回来。 可是,你一定要坚持住,一定要等我回来,一定要…… ******* 醒过来吧…… 苏醒吧…… 一个低沉沙哑的嗓音缓缓包围在善阳的周围,仿佛无处不在。 不知为什么,善阳感到一阵阵的寒意向自己袭来,血腥的气息将自己团团包围住,唯一的感觉就是恐怖。 睁开了双眼,自己竟立身于在一片黑暗之中,只有自己孤独的一个人。 这里是哪里? “爹!阑哥哥!雪儿!涯哥哥!澈!盈袖!”善阳惊慌的喊着,无人应答。 感到地上好像有水流过,渐渐漫过自己的双脚。善阳低头一看,“啊”的一声大叫了起来,只见地上满是鲜血,不停地汩汩流动着,越来越多,没过膝盖,向上漫延着。 没有人再会和你一起走了…… 这条路你要一个人走…… 鲜血的味道是不是很香甜?哈哈…… 低哑的嗓音再次在善阳耳旁响起。 “不要!我不要!不要再说了!不要!”善阳竭力地堵住耳朵,阻止着这声音的不断侵入,却始终听的到,挥之不去。 渐渐,手上也全是鲜血。 不要!好黑,好……恐怖…… 善阳的脑海中蓦地显现出一副深黑的小巷,一个雪白的身影。 ————白色身影仿佛就像是一束光线————— ————哪怕在多么黑暗多么令人恐惧的地方,有这样的一条光线,仿佛就让人感到了希望……和安心———— 第三十章 指引(二) “嘭!”重重的一声,一个酒坛被狠狠摔到地上,支离破碎。 “别喝了!”火欣遥胸口上下起伏着,又心疼又生气地吼道,“你要这样喝到什么时候?!” 水泠澈醉眼惺忪地望着火欣遥,眼睛里充满着迷离,愣了愣,竟然大笑了起来,“呵呵……你问我要喝到什么时候?我,我要喝到醉了的时候!” 看着眼神涣散,神色狼狈的水泠澈,衣衫不整地支着一只手靠在窗台,又拿起了一坛酒,火欣遥急急地说,“澈,你已经醉了,不要再喝——” “嘘!”水泠澈将一根手指竖在唇边,看着火欣遥认真地说,“我,我没醉!谁说我醉了!你听——我到现在还能听到她的声音!我还能看见她!当我什么也听不到也看不到的时候,那才是真醉了!所以,我现在,还没醉呢!” “咦?你怎么在这里?”水泠澈顿顿疑惑地看着火欣遥用手直直地指向她,眉目一敛,“我现在想一个人待着,你走!” “澈……” “走啊!我不想见到你!”水泠澈说罢又端起一坛酒仰脖喝着。 “啪!”的一声,手中的酒坛瞬间碎掉,里面的酒液淋了水泠澈一头一身。 “恩?”水泠澈甩了甩头发,酒顺着发丝一点点地滴落在地,“谁,敢阻挡我喝酒?”布满血丝的通红的双眼睁了睁,抬眼望去,一根银色的利钩在烛火的映照下闪着凌厉的光。 “阑,你来了!呵呵……”水泠澈又低声笑了起来,“来来,我们师兄弟已经很久没有喝过酒了!我们,一起喝!”说罢,又从地上拿起了一坛酒伸向风语阑。 风语阑冷冷地看着他,手中的银钩蓦地一闪,酒坛被击碎。 “你,干嘛不让我喝酒!”水泠澈的微微带了些怒气。 风语阑不答,瞟了一眼满地的酒坛,只见手中的银钩一晃,一连串清脆的声响,所有的酒坛在一瞬间都成了碎片。一时间,整个房间内被酒水满溢,充斥着满满地酒气。 “跟我走。”风语阑只是简单地说了三个字便一把抓住水泠澈的手腕,就要向外拖。 “我不去!我不去!”水泠澈摇着头向后退,“我不去见善阳,我不能去见她。” “你知不知道,善阳因为你已经快死了!!”风语阑双目充血一般怒视着水泠澈,右手紧紧抓住水泠澈的衣领。 “善阳她现在,在找你!!她现在已经没有意识了,还在叫你的名字!!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善阳她……快死了? 她,在找我? 不可能,不可能!! 我明明想给的她是安全,不想让她再受什么伤害。 她不是很坚强的吗?她不是一直很努力不会气馁的吗?她不是……不论发生了什么都不会被击倒都能抬头微笑的吗? 不会的……怎么可能……是因为我…… 水泠澈呆滞地望着风语阑。 那样一双溢满泪水却不肯滴落倔强地凝视着他的双眸始终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就今天晚上了,没时间了!”风语阑紧紧地攥住他的胳膊,水泠澈的心仿佛在那一瞬间停止了跳动,像一抹孤魂一般任由风语阑牵扯着拉走。 余下火欣遥怔怔地望着两人离去的身影,指尖冰凉,摇着头喃喃地说,“善阳,要死了?不会的,不会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死她,我只是照绝恨的话编个理由想让她知难而退罢了,怎么……会死?” ******* 黑暗与血腥紧紧地包裹住善阳,任她无论怎样也无法从中挣脱出来。 善阳恐惧地想要大声尖叫,偏偏又怎样都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感到全身如同烈火烧灼一般的灼热,那个低沉沙哑的笑声始终回荡在善阳耳旁,善阳甚至感到自己已经完全支持不住了,下一秒就会崩溃似的。 她的指甲悄悄滋生起来,慢慢变得细长而尖利,眼睛也开始发红。 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我怎么了? 善阳无助地蹲下身来,抱住双腿,蜷在一起,看着不断尖利的指尖和上面溅满的鲜血。想哭喊却偏偏哭喊不出,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 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就在善阳濒临崩溃的边缘时,突然感到一只清凉的手,轻柔地握住了她布满鲜血的指尖。善阳看不到那一个人是谁,可是,这样的感觉——她记得。 也曾经有一日,也是这样的一只清凉的手,也是这样让她恐惧的边缘,轻轻地,轻轻地伏在她的双眼上。 一声温润却有力的声音在她的耳旁轻柔而坚定地说着,“阳儿,只要做阳儿就好了。别的什么都不是。” 这样的温柔的声音,这样的话语,她,记得。 即使现在她仍旧眼前黑暗,只是感觉到这样的声音,这样的手。可是,偏偏就是这样,心在这一瞬间就静了下来,黑暗与血腥仿佛一霎那被挡住了,那股骇人的恐惧似乎被一扫而空。为什么那样的温暖,与安心呢? 可是……不想醒来……不想面对…… 突然,善阳感到自己的眉间似乎被一个湿凉的东西轻轻印了上去,她的手被那一只清凉的手完全地裹住,那个声音又温柔有力地在耳旁响起,“阳儿,不要怕。没事的,抓紧我的手,就好。不要怕,没事的。不要怕——” 这——是谁? 善阳的睫毛在烛火下极轻微的扇动着,接着以极慢地速度张开,她转动了下眼珠,嘴唇已经因发热而干裂了,她努力地用眼睛向身旁瞟去。 看到在床附近沉睡中的绵思和盈袖以及好几个丫鬟,她突然感到有一丝好笑,竟然在这种情况和环境下,他们也睡得着。 她努力地张开嘴,对着离她最近的绵思,声音有些嘶哑带些笑意地叫着,“喂……面丝,面丝……醒醒……” 虽然声音极为轻哑,可是绵思,盈袖以及所有的丫鬟竟在同一时刻都张开了双眼。 绵思怔怔地望着眼睛黑亮好似有些笑意的善阳,眼睛里满满地蕴含着水汽,双眸发红。 太好了……她,醒了……太好了…… 善阳好笑地看着只是傻愣着发呆,泪水在眼眶中来回打转的绵思,竭力咧出了一个微笑,“面丝……我,渴了……” 第三十一章 心凉 “醒了醒了,风小姐醒了!” 一时间卧房内的脚步声嘈杂起来,大家忙不迭地端茶奉水兴奋地在卧房内活动着进进出出。 盈袖帮善阳支起上身,一勺一勺地喂水,红着双眼定定看着她,哽咽地说,“小姐……你吓死盈袖了!盈袖,盈袖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小姐了!呜呜……你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让盈袖怎么办?让教主怎么办?呜呜……” 说罢,将茶杯一顿,呜呜地哭了起来。 善阳微微有些慌乱,从小到大在她的眼中盈袖都是看似文弱实则强悍的,只有她伶牙俐齿的欺负别人让别人哭,从来都是对瑞涯恶言相对,拳脚相向,却从未见过盈袖哭的这般。 她轻叹一声,伸出双手,望着自己的手一怔,没有鲜血,没有尖利,还是那样的白皙与纤弱。 原来刚刚的那些真的是梦,可是那清凉的手的触感,那至今还萦绕在自己耳旁的声音,却是那么的清晰和真实,仿佛才刚刚离开不久似的。 一顿,轻轻盖在盈袖的被泪水沾满的手上,调侃着说,“要是盈袖再哭下去,再不给我喝水,我这下当真你就再见不到了,看你到时候怎么给教主交代。” 盈袖一慌连忙抬起头,泪痕纵横的小脸望着善阳唇角戏谑的笑意,才恍然明白,赌气地说道,“小姐,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开得了玩笑!” “呵呵……是呢,可是我一看这样的盈袖就忍不住想要戏弄。”善阳皱皱鼻子,嗓音还带着浓浓的沙哑。 烧的热烈的烛火映的整间屋子都暖融融的,大家走动的声音,释然兴奋的声音更是显得卧房内生机勃勃,完全与刚刚那样的凝重不同,轻快地调子一直传到了院内,传到了两个人的耳旁。 风语阑睁大了双眸愣愣地望着通亮的卧房,双唇微微有些发颤,她醒了,她……醒了。是不是就是说,她现在没有事了?安全了? 正想着,双脚却不由自主地挪动着快速向房内奔去。 水泠澈没有跟着进屋,只是一个人久久望着那暖融融的房间,一颗高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好像这才恢复了些知觉。双腿一直到现在,都还是软的,站不稳,移不动。 酒顺着一缕缕的发丝滴到地面,再溅起。 水泠澈的双唇惨白,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只是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呆呆地望着卧房。像是想要亲自确定卧房内的人是否安全才能安心离开。 她,不会原谅自己了是么?她……放弃了是吗? 从小以来虽然自己一直讥讽她,打击她,叫她放弃,可是——在自己内心的深处却是始终坚信,一直明白她是绝对不会放弃的,所以才能一直如此,或许,自己心里根本不想要让她放弃,以往对她打击不过是自己给自己的一个可以让她继续接近自己的理由而已! 一个——让自己不会有罪恶感和内疚感的理由而已…… 溢满泪水却不肯滴落倔强地凝视着他的双眸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水泠澈紧紧地闭上眼睛,仿佛这样做他就可以看不到那样的悲伤。 他真的害怕了,那样的一双眼睛,他感到了一股绝望,一股放弃,他做错了吗?可是他明明是想要保护她的! 他从来没有想过,如果善阳放弃了他,他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从未如此认识到自己竟会自始至终的那么相信,无论他做了什么,善阳都,绝对绝对,不会放弃他…… 他想要紧紧地拉住她叫她不要放弃他,却是说了那样伤害的话将她逼走! 如果善阳真的不会再对他那般纯真的微笑,不会再又期盼又犹豫怯生生地叫着“澈”,不会再像以往那般不顾他的排斥与反对始终环绕出现在他的周围……那么,水泠澈,你要怎么办? 想要给自己一个因保护而放弃的理由,却将自己坠入再也无法爬出的深渊……在夜晚沁凉的晚风中,全身湿透的水泠澈不住地全身发抖,是人冷?还是……心冷? 就这样,伫立良久,才慢慢地慢慢地向着来时的方向往回走,步伐踉跄。任凭那温暖地卧房与自己渐渐远离,像是心也离温暖渐行渐远。 唯有苦涩在心底漫延泛滥。 一切都,来不及了呢。 ******** 望着熟睡中的善阳,风语阑不放心地不时摸摸她的额头,再三确信高热已退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善阳的脸色有些红润,唇瓣也有了些血色,胸膛在薄被下均匀地起伏。 风语阑凝视着她疼惜而温软地笑了,动作极轻出了卧房,小心翼翼地为她关上房门,抬头仰望,这才发现天已经蒙蒙发亮了。 “风少爷,风少爷……”这时有一个小厮从大厅的方向急匆匆地向他跑来。 “嘘。”风语阑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脸色微沉,快步将小厮拉到一旁,这才沉声问道,“什么事?” “不好了不好了,风云教,风云教被烈火堂灭了!风教主,风教主他被烈火堂的人关了起来,说要明日在晞城,当着各位武林帮派的面,处决风教主,让大家看看谁才是真正的武林至尊!哎呀!说不清了,您还是去大厅看看吧,大家现在都聚在大厅呢!” “轰——”的一声,风语阑当场全身一震! 风云教被灭…… 怎么可能?!虽说他与澈都不在教中,可是——教主与瑞涯都在,更何况,怎么可能在短短的几天之内,不声不响地就被灭掉了!! 不可能!!不相信!! ————明日在晞城,当着各位武林帮派的面,处决风教主———— 风语阑好不容易才稳下心神,担忧地望着安详的卧房,还好她没有听到……就让她,再多休息一会吧…… “我这就去大厅看看。”风语阑一脸凝重地说道,刚走了一步猛地回身,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面色苍白,眉头紧蹙,“这件事现在千万,千万不要让风小姐知道。” 第三十二章 阴谋与希望 白发老人闭着双眸盘腿运气,双眼缓缓张开,眼眸深处满是担忧。 这两天他总是有极为不祥的预感,一股血腥的戾气愈来愈重,甚至在昨晚有要冲破而出的趋势,虽然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在它要突破之时有力的将那股力量压制下去。 可是——老人眉心一皱。 那毕竟只是暂时性的压制那股妖邪般的戾气,就像月胧一般,并不可能完全使它消除。 那股血腥的妖气在周遭形成了一股张力,不由得让人心慌,随着时间的推移,老人一年比一年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骇人的气息。 它的力量现在已经不是月胧能压抑的住的了。 老人脑海中再次浮现了当年那弯弯的唇角,轻扬的眉眼与纯净的笑声。虽然仅仅是只有一面之缘,这十多年来他却从未放下过那一双清澈无间的眸子。 不知那个孩子,现在还是那般的纯净无邪吗? 善,阳。老人长叹了一声,闭上了双眼。 孽啊!那般纯净的孩子,怎么能让人眼睁睁地看着她沦为血瞳!可是——千年血瞳,又是谁能阻挡得了的呢?就连他,越巢子,潜心修为了近百年,在面对血瞳时能不能保命都尚且难以保证,更何况是……当年,难道真的要因为自己一时的心软,而铸成大孽吗? 在叹息间,突然一个灵光闪现在老人的脑海,使老人眼前蓦地一亮。 对,对。还有那个,还有那个。我想起来了! 老人终于感受到了一股希望,忙不迭地向藏书库奔去。 推开偌大的书库,老人从第一排开始一行行仔细的翻找。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记得在小的时候仿佛有印象看过一本有关于血瞳的书。上面应该有破解血瞳的方法! 正在翻找的布满皱纹的手微微颤抖着,老人心中喃喃地默念,善阳,孩子……你可一定要坚持住…… ***** 木玉厅。 重重的沉寂。 气氛凝重无比,久久都无人开口。 “咳。”木门主终于率先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境况。“风云教出了如此大的变故,身为木玉门门主,我深感惋惜。我想,风云教此时一定有许多事情需要善后。” 风语阑当即领会,不卑不亢地拱手说道,“在下正因此有要向门主辞行之意。近期做客木玉门,难免给门主添了不少麻烦。多有打扰,望请见谅。”风语阑特意加重了麻烦二字,抬眼望去,眼睛中闪现出凛冽的光芒。 “爹!”绵思一听,急急地阻道。还未等说完,木门主一个噤声的眼光就拦下了他后面要说的话。 木门主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既然如此,那么木玉门会给风公子和风小姐一辆马车一路送行——” “不必了,多谢门主好意。我想既然我们要走,就不要再给门主添麻烦了。”风语阑言语间虽彬彬有礼无可挑剔,然而却面若冰霜,那双淡然没有感情波动的眸子使人望之生寒。 说罢,淡淡地一施礼,转身而去。 …………………… ………… “盈袖。你跟小姐一路,要安然护送小姐一路南下。记住,一直往南走,最重要的是——避开晞城。”风语阑拉过盈袖一脸凝重地说。 “那阑少爷你——” “我自有事情要安排,你们一路沿途留下记号,等我办完事等到这一切结束了安全了,就回去找你们。” “阑少爷你——”盈袖定定地看着他通彻深邃的眸子,深吸了一口气,“盈袖知道了,定会安然护送小姐,用生命去护卫小姐。只是阑少爷你,要小心。” 风语阑淡淡地笑笑,“知道了,你们也是。善阳有你在身边,我放心。只是——千万不要让她知道目前风云教的情况。” “盈袖明白。” 风语阑刚要拂身而去,突然一只白皙的小手紧紧地攥住了他的袖子。风语阑不解地低头望去,盈袖竭力克制着要溢出的泪水,“如果见到了瑞涯,请一定一定把他带回来,好吗?他——从来都不喜欢一个人呆着。”虽然已经极力地压抑,可是手还是不住地在打颤,只能紧紧,紧紧地攥着。 风九天被设计,风云教上上下下三千条人命,无一幸免。那么,瑞涯———— “好。”风语阑望着盈袖执着的眼睛,眼眶稍稍有些刺痛,坚定地说,“放心,我一定把他带回来。” “谢谢。”盈袖松开了手,惨白的脸略过一丝微笑。 ————谢谢———— …………………… ………… “绝恨!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我配合你做着一切可不是为了要让你把风语阑从我木玉门赶走的!”木满衣一把推开绝恨屋外的随从气呼呼地推门走了进来。 仿佛早已预料到一般,绝恨没有抬头看她,依旧在不紧不慢地在倒茶。 周围的空气在那一瞬间好像凝固住了,唯有水流的声音在寂静的屋中显得格外地刺耳。 “我在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风语阑他现在要去晞城救他师父!” “好啊,那就让他去。”绝恨苍白着脸悠悠地说。 “他会死的!他只有一个人面对的是一个烈火堂!你答应我他是我的!” “那么,我不会让他死的。”啪,绝恨丢给木满衣一个袖珍的袋子,“这是软骨香,只需让人佩戴在身上它所散发的香气便会让人浑身无力,无法动弹。只要他不出声,我可以向你担保,他就绝对不会有危险。” “不过——”绝恨顿顿,眼睛危险地眯起,“你要保证,他一定会去,而且一定会在处决风九天的最显眼的位置。” “为什么?”木满衣不解地望去。 “呵呵……”绝恨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只是诡谲地一笑,“你想不想看到一个人最痛苦的时候是什么?想不想看到一个人从万千宠爱于一身到众叛亲离的处境是什么样的?啧啧,那样的滋味,一定很美,那样的表情么——” 绝恨将刚刚倒满了水的茶杯高高的举起,精致的杯子在阳光下闪烁着璀璨而迷人的光亮。突然他轻轻松开了举起杯子的手指,茶杯重重地从空中坠落,摔到地上。 支离破碎。 唇角微微翘起,“一定也像这样的坠落,一般的,精彩吧?” 第三十三章 共赴晞城(一) “爹!您这样做实在太过分了!现在外面那么危险,烈火堂的人处处再找他们,你现在让他们走怎么可以?!更可况还有两个姑娘家?!”见四下无人,绵思脸色通红执拗地说。 木门主眉头皱起,一语不发地坐着。 低沉粗哑的声音久久才响起,“不是爹不帮他们,而是不能帮啊!爹这么做也是很为难,是被逼无奈啊。” “爹不就是怕会给木玉门带来麻烦吗?可是,木玉门也是一个江湖上的一大门派,怎么能如此欺善怕恶不讲信义,更何况,我们还与风云教有婚约——” “啪!”一声重重的耳光声响亮地响起。 “爹……”绵思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小从未打过他的父亲。 “不成器的东西!”木门主怒目圆瞠,双唇不住地颤抖着,“你以为木玉门就只有你我二人吗?那是上上下下几代人的基业,是上千条人命啊!” “既然如此,”绵思声音平静下来,轻轻一扬头抬眼坚定望着木门主的眼睛,“那么,我去。” 木门主一怔。 这真的是他从小看到大的那个温软而体弱到不堪一击的小儿子吗?一向清秀文弱的脸此时竟也带有了些坚毅的线条。 “我并不是以木玉门的名义去,而是以风善阳的朋友,木绵思的身份去帮。爹你尽可放心,不会对木玉门带来任何麻烦的。”扑通一声,绵思跪倒在木门主面前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那么,儿子告辞。”说罢起身转身离去。 “不准走!!你这个逆子!你要是走了,让爹怎么办,娘怎么办?”木门主在他背后一掌重重地击在桌上,怒斥道。 “反正,这个家只要有姐姐就够了,姐姐会把这一切都操持的很好,至于有没有我——”绵思背过身仍旧没有回头只是苦涩地一笑,“又有什么区别呢?” 只是一顿,然后坚定地向外走去。 木门主久久伫立着,没有言语,只是直直地望着绵思离开的背影。 “老爷,为什么不拦住思儿?为什么不对他解释?他的身体,能行吗?”木夫人从旁边的屏后缓缓踱出,眼睛里已经有些湿润,不时地用手帕擦拭着。 此时的木门主笔挺地站立着望着绵思离开的方向,答非所问地喃喃道,“我们的思儿,他,长大了。” 那个当年最讨厌武力与血腥的孩子,如今却愿意为着一个他心爱的女子去战斗,愿意为了保护她而拿起武器……思儿,你已经不再是爹羽翼下保护着的鸟儿了,即使你明知道翅膀有了残缺,可是即便是有一只翅膀也还是在坚持要为心爱的人遮风挡雨。 自己究竟有多久没有像这样仔细地端详过儿子了呢?那个昔日还承欢膝下的幼童,竟在何时成为了一个这样有勇气有担当的男人了呢。 “让他去吧。”木门主遥遥地望着前方长吁一声,脸上的皮肤渐渐舒展开,“就让他做他想要做的事吧。” 木门主紧紧地握住夫人的手,转过头深深地看着她,“你也觉得我将风语阑与风善阳离开做错了吗?这一场仗现在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我怕——” 木夫人摇摇头,“老爷这样做一定自有你的道理,既然抵挡不了,该来的终究是会来的。”轻轻右手伏在他们交握的双手上,淡淡地笑着,“只要和老爷在一起,我就不怕。” “是呵,”木门主也轻轻地笑了,“只要我们在一起,有什么可怕的呢?”轻轻拥夫人入怀,望着阴云布满的天空,眼睛也不由得变得忧郁起来。 天色已变,一场浩劫在所难免。 ******* “盈袖,我们这是要到哪里去呀?”善阳揉着眼睛撩起帘子。 “小姐你醒了?我们……我们这是出去玩呀!阑少爷说了,小姐心情不好,让我带小姐出门散心,呵呵……”盈袖轻快地说道。 “可是——阑哥哥呢?为什么他不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吗?”善阳疑惑地看着她。 “呵呵……这个么,哦,阑少爷有事在身现在还抽不出时间,让我们先转着,他回来找我们的!”盈袖已经感到自己的额头有冷汗冒出了。 心道,小姐,你可别再往下问了,再问盈袖可就知不道这谎接下来该怎么圆了! “那么——阑哥哥没有说去办什么事吗?”善阳斜着眼打量着盈袖。 盈袖驾着马被善阳看的心里毛毛的,“这,这个嘛,盈袖也不知道。” “好,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回风云教吧!先去看看爹,在家小住几天再决定去哪,反正我也已经很久没回家了。”善阳轻松地说却始终视线没有离开过盈袖的眼睛。 “啊?小姐,这,这——” “这怎么了?”善阳的脸变得严肃起来。 “哦,对。我都和阑少爷约好了,这样他会不知道我们的计划,会找不到我们的。”盈袖好不容易才终于想出了不算借口的借口。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离开木玉门也不远,不如回去跟阑哥哥说一声?” “不可!”盈袖猛地一勒马,发现自己反应过激忙干笑道,“阑少爷现在去办事的了,不可能在木玉门了。” “哦?盈袖又怎么知道?就算他不在,让面丝传个话也成。”善阳步步紧逼。 “这,这——” “盈袖!你究竟在隐瞒着什么?从小到大你只要一撒谎眼睛就滴溜溜的转,这么明显你还敢骗我?更何况还是技术这么差的谎言!若是我出去散心阑哥哥可能不出面吗?又怎么会在我熟睡中就这样仓促地离开木玉门?到底出了什么事?”善阳迫使盈袖正对着她。 “看着我的眼睛!” “小姐……”盈袖的眼眶渐渐有些发红。 “难道是——教里出了什么事?!”抓住盈袖双肩的手渐渐收紧,“到底出了什么事盈袖你倒是说啊!” “我爹出了什么事?!”善阳突然感到脑中一震,有些目眩。 “教,教主他,他被烈火堂——”盈袖抬眼望了望善阳瞠圆的双目,咬咬下唇,“设计了,说,说要今天处决。” 善阳的眼神突然一慌,“不可能的……不可能!为什么没人告诉我?!”手突然抓紧,“在哪里?在哪里?!!盈袖,我求你,告诉我好吗?告诉我!” 盈袖缄默。 “盈袖!你这样做就算保得了我的性命又如何?该来的总是会来到的,在生命中对我最重要的人全在那里,你现在带我一个人安全地离开算什么呢?!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们出了什么意外,你让我情何以堪?!”善阳用尽全身地力气晃动着盈袖,眼泪簌簌地落下。 一滴滴地溅在盈袖的衣襟。 小姐她,这可是哭了?从她们相识起,盈袖从来都没有见过善阳哭过,一时呆住了。 “晞城——”盈袖深吸一口气,“他们,在晞城——” “调转马头!” “小姐,那里危险!!我答应过阑少爷你不能去!!” 善阳用力攥住盈袖的手,坚定着望着她的眼睛,仿佛要将自己的信念让她看见。 “盈袖,我们是从小长大的,最好的朋友。名为主仆,实为姐妹。若是这次我没有去,即使活了下来,也是痛苦一生,你明白吗?涯哥哥,他也在那儿!难道你不想去救他吗?”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盈袖喃喃地说道,像善阳望去,她对上的是一双璀璨的星眸。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善阳嘴角轻扬,清亮地接道。 两人会意一笑。 盈袖果断地勒住马缰,掉转了马头,“驾!”地一声快马加鞭地向晞城奔去。 ———————————————— 小善阳一袭浅蓝衣裙百无聊赖地拿着一本唐诗有一句没一句地念道。“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一个俏皮地童音盈盈地接道。 小善阳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看上去娇美柔弱的黄衣女孩正笑盈盈地望着她,不时顽皮地眨眨眼睛,那样的熟悉,完全没有陌生的感觉。 “呵呵……”风九天走上前摸了摸小善阳的头,“阳儿,从今以后就由她来负责陪你读书写字玩耍,这样就不会无聊了吧?” 看着小善阳新奇的眼神,风九天哈哈地笑道,“她的名字叫盈袖,取自暗香盈袖————” 第三十四章 共赴晞城(二) “踏踏……” 听到身后匆忙地马蹄声,风语阑一勒马“吁”的一声停住,回身望去。 一个绿衣女孩骑着白马来到风语阑面前,他定睛一看,竟是木满衣。 “我和你一起去。”女孩昂首说道,带着木满衣一向的傲气。 “多谢木姑娘好意,不必了。”风语阑有礼却冷然道。 “如果说我一定我和你一起走呢?”木满衣眉头一挑,直直地看着他。 “木小姐一定要这么直接吗?” “我向来不喜欢说话拐弯抹角。和我一起走,你可以有好的掩护出现在那里,可以找最佳的时机动手,总比你单枪匹马的目标来的小,不是么?” “为什么?” “呵,你们风家是不是凡事都爱问个为什么?没有好的理由难道你就不接受吗?”木满衣轻笑了起来,“既然阑公子这么想要一个答案的话……”她掏出了一个精致的香包,“条件就是——戴上它。” ……………………………… ………… 午时三刻,晞城高台。太阳毒辣地照着。 风九天依旧晕厥,衣衫破烂双手反绑被捆在中心的一个石柱上。 “现在风,水,火,木四大教两教被灭,风云教已经归属了我们烈火堂,而今是烈火堂清扫逆贼之时,有谁不服大可以站出来!”一个男子照着绝恨的话站在高台上叫嚣道。 四下俱寂,无人应声。 现在风云教全教被灭,试问有谁敢在这时为风云教出头呢?!怕也是有心无力吧! “绝恨,这样做难道你不觉得太过张狂了吗?”紫衣男子没有制止,只是微眯着双眼,研究似的地看着他,仿佛想要穿透他看到他的内心。 “呵呵……”绝恨突然笑了起来,几日不见他的脸色已经愈发的苍白,“绝恨记得火堂主曾经说过江湖之中哪一个不是踏着累累的白骨才登上武林至尊的宝座?既然火堂主选择了用武力霸占的魔尊,那么张狂一些又算得了什么呢?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江湖,唯有权势才能压迫人使人屈服!更何况,这是堂主当初答应过我的条件,让风九天任我处置——”顿顿,绝恨出神地望着天空,声音轻的几乎听不到,“而且,我也等不及了。” “现在就开始吧,该来的人我想很快就会到了。”绝恨一该刚刚出神的样子,恢复往日的沉郁,阴鸷地笑了。 一桶盛的满满的冰冷透骨的井水扑的向晕厥过去的风九天泼去。 风九天缓缓地张开双眼,对上的是绝恨满意地微笑,“我所谓的痛苦折磨,现在才是开始。”一闪身,右旁出现了一个拿着小刀的男子慢慢向他走来。 “我们这样玩好了,没半个时辰一刀,每一刀后我就给你将一个我童年的趣事,你说好不好?”绝恨笑道,眼睛里满是激狂。 风九天感到自己全身无力,只能喑哑着说“澄儿,你答应过我,不会再伤害风云教的任何一个人……” “你也曾答应过我娘会娶她!不是也食言了吗?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看着风九天悲伤的双眸一震,“不要这样看我!我这都是为了我娘都是为了她!” 一转身冲旁边的人吼道“还不动手?!” 那人拿着精致的小刀轻轻在胳膊上一划,淡淡地痕迹而后渐渐渗出鲜血。 风九天脸色惨白却是一声不发只是定定地看着绝恨。 “你放心,在主角还没到场前,他不会划到要害处,你不会死的。呵呵呵呵……”绝恨阴柔地笑着,“每一刀都会砍在最让人痛苦却偏偏不是要害的地方,是不是很难受?呵呵,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地感觉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件趣事,你知道么?我曾经被卖到过妓院中去,是去做男妓,男妓啊!那年我只有12岁!你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折磨我的吗?这,都是拜你,我的父亲所赐啊!” 风九天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不远处一个凌厉的目光射来,绝恨抬眼望去,看到人群之中一个年轻的绿衣女子身旁有一个乔装打扮的男子,看到他看过来便快速地闪开视线。 风语阑,他也来了呢。我真是越来越期待主角的到来了。绝恨的眼中流露出嗜血的光芒。 一个小厮上台对绝恨耳语几句,绝恨脸色微变,“什么?没找到?!她已经离开了木玉门——那么搜索途中可有泄露什么?” “已经都被堂主派人清理了。大人,接下去要怎么办?” “放出消息去吧,只要消息出了门,鸟儿就一定会归巢。”绝恨咬着牙说。 ************************** “这已经是路上第几家空茶馆了?” “第五家了。”盈袖轻身下马,空无一人的茶馆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如果一定要说值得怀疑的,那只有它们都——太干净了。 桌子整整齐齐地摆着。茶壶,茶杯安然地放着,甚至茶壶摸上去还有些温温的,像是刚刚还有人坐在这里喝茶似的。 盈袖用手轻而小心地拂过桌面,蓦地一惊,心脏仿佛停止了一般,双瞳猛地瞠起。她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这是—— “盈袖,你怎么了?”看着一直愣愣望着自己双手的盈袖,善阳轻声打断了她的遐思。 “小姐,我们是不是非去不可了?”盈袖双唇惨白着诺诺道。 “是的。”善阳也定定地望着她。 “无论这一次结果如何吗?” “是。” 盈袖一顿,快速地从靴中拔出了两把精致的小刀藏于袖中,双唇微微颤抖着说,“小姐,离晞城已经不远了,我们走吧。” 第三十五章 血瞳的觉醒(一) “这已经是第七刀了。”绝恨欣赏地望着已经浑身被鲜血所浸透的风九天,啧啧有声地接道,“连一声痛苦与哀求都没有说,不愧是风云教的风教主啊,真是佩服,佩服。那么,这一次我们来讲我哪一件童年趣事呢?” 他环绕着风九天走了一圈,最后转到风九天面前幽幽地说,“你想不想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是被人在我的面前活活的打死的!仅仅只是为了两个馒头而已!”绝恨突然激狂地大笑了起来,“都是你们,将我们母子二人赶出家门,不然我娘怎么死的这么惨?!我要看着你,把我们母子当年所受的苦重来一遍!若我娘地下有灵,她会看到我是怎么报复你们的!” “你……错了……”风九天这才发出了受刑以来的第一声,声音嘶哑难听。 “什么?”绝恨戛然止住了笑声,双目充血地瞪着风九天。 “我说你,想错了……你娘是自己带着你离开的风……云教,这么多年来,我,我们也一直在找你们母子。更何况,咳,咳”风九天剧烈的咳嗽起来,口中涌出些血沫,“你娘是一个……很温婉的女子,她,不会希望你报仇的……” “啪!”绝恨一脚踢在风九天身上,使得风九天闷哼一声,血丝顺着嘴角滑下。 “你娘,没有告诉你……为什么取名叫风,澄?因为……你娘,咳咳……想让你有一个澄……澈的……人生……能起这样的名字的人,是不会……恨……的。” “骗……人……我不相信!不相信!”绝恨猛地一把夺过旁边人手中的小刀,就向风九天疯狂地刺去。 风语阑见势急忙起身,刚将手放于银钩之上,感觉一用力头脑便有些晕眩。 “你现在不能用内力,若强行使用内力的话很危险,非但救不了风九天,就连你自身都难保。”木满衣淡淡地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风语阑无力地怒视着她。 “因为你一上去必死无疑!我不能眼看着你死!” “难道你就能眼看着我做一个不忠不义之徒吗?这样弃自己的师父于不顾苟且偷生的风语阑,就是你所喜欢的吗?”目光淡淡地扫视,“可惜,我不能这样做。”他一把挂于腰间的香袋拂到地上,冷然道,“你认为‘毒公子’的师兄会看不出这香袋的问题吗?会中了这区区软骨香的招数吗?” 说罢,拂袖刚要握紧银钩却不料脑中轰鸣更胜于前。 木满衣在他身后悠悠地开口,“没错,你的确是‘毒公子’的师兄,不过么,只要毒公子本人在,软骨香何尝不能改头换面?” 风语阑蓦地停住,僵硬地转过头看着她,你是说—— “啪”绝恨气喘吁吁地扔下了手中的刀,看着满身鲜血的风九天,有些奄奄一息的风九天,得意的笑着,“对了,险些忘了给你介绍一个人,这个人我想是当天除了你以外整个教中的唯一的幸存者。”他轻轻击掌两声,一个黑衣男子从屏风后缓步踱出。 风语阑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睛一眨不眨地向台上看着。 男子的脸愈来愈清晰。 一样的眉眼,一样的鼻梁,一样的唇形,唯有不一样的恐怕只有——神情 那独属于他特有的红衣黑发的招牌笑容与率性坦荡在眼前这个男子的脸上找不出一丝痕迹,眼前男子的脸上唯有漠然。 “涯……哥哥?”一声不确定自人群之后响起。 各门派的武林中人闻声渐渐分开了一条道路,两个女孩直直地展现在整个高台之前。一个不可置信,目光灼灼;一个面色苍白,娇小柔弱。 “风善阳,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已经等的快不耐烦了。”绝恨诡谲地声音蓦地响起。 这时,女子的目光渐渐移视到台中心,蓦地看清那个浑身是血神志模糊的人,脸色唰的一下变得煞白。 “爹!”女子疯狂地向台上奔去,双目赤红。 他知道风善阳不会置风九天于不顾,可他没有想到竟然她真的只是两个人来到这里救风九天。 你以为凭你的力量能从这里将风九天救走? 真是——傻瓜—— “拦住他。”绝恨诡笑道给旁边的人做了一个狠毒的手势。 “让我来。”一条黑影挡在了他们的前面,是——风瑞涯。 绝恨一愣。 “让他去。”背后传来火烙阴沉的声音,“瑞涯,这是你最后一次任务。如果你完成了,我便解了你体内的蛊毒,还你自由。而你欠我的人情也就两清了。” 风瑞涯稍一停,便径直地走向善阳,停下。 善阳眼睛一眨都不眨,直直地望着他。 那个弹她脑门的涯哥哥; 那个从小与她嬉戏打闹成长起来的涯哥哥; 那个在她晕厥时紧张地摇扇,清醒时毫不留情地损她的涯哥哥…… 这一幕幕的记忆的碎片任她怎么拼凑也凑不出现在眼前的这张面无表情的冷酷的脸。 “小姐,让我来。”一个娇小柔弱的身影挡在了善阳的前面。 虽然面色苍白眼神却显现出坚毅的光亮。 ————盈袖定会安然护送小姐,用生命去护卫小姐———— 无论对手是谁———— “小姐你——相信盈袖。”盈袖突然转身冲善阳粲然一笑,虽然脸色惨白的吓人,但这样的笑容却再也无法从善阳的记忆中抹去,好像是把盈袖这一生的笑容都汇聚在一处,是善阳这一生所见过的——最美的笑容—— “小姐,做你想做的事,这里就交给盈袖。” “我——相信盈袖。” 善阳冲盈袖坚定地点点头便向高台奔去,爹的身影在她眼底愈来愈清晰。 “把她给我抓住!别让她上台!”绝恨一惊怒吼道。 望着那浑身是血不断抽搐的身影,善阳的双眼愈来愈鲜红,速度也愈变愈快。 很多凶猛彪悍的男子跳出来向她扑去,她的速度之快简直让人抓不到。明明就在他们之间的缝隙中穿梭,却无一人能将她拦下。 “你们这群废物!连一个区区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也拦不住!”看着善阳愈逼愈近,绝恨恼羞成怒地吼道。 唰的一瞬间,竟不见了善阳的踪影,时间仿佛就在这一瞬静止住了。 “拿刀砍风九天,快!”绝恨眼底寒光一闪,对身旁的人吼道。然后他悄悄从袖口弹出一把小刀背在身后。 当那人拿起刀刚要抡下时,一个蓝色的影子蓦地闪现在那人的面前,没有人看清出女子的动作,只见手起刀落,一股腥甜鲜红的液体喷涌而出,象在空中绽放了一朵艳丽的花朵。 持刀男子浑身是血瞳孔放大径直重重地向后仰去。 一个纤细的身影渐渐出现在血雾弥漫处,淡蓝色的衣裙上沾满了斑斑血迹,女子瞠眸怔怔地望着自己的双手,满是鲜血。一把滴血的长刀自她手中倏然坠落。 噹—————— 掉落在地,声音彻响不绝。 我,杀人了———— 此时,万籁俱寂。 ****** 今天元宵节~更了两章~~ 大家元宵节快乐哦o(n_n)o~~ 第三十六章 血瞳的觉醒(二) 一个纤细的身影渐渐出现在血雾弥漫处,淡蓝色的衣裙上沾满了斑斑血迹,女子瞠眸怔怔地望着自己的双手,满是鲜血。一把滴血的长刀自她手中倏然坠落。 全场静默,所有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下来。 风九天全身冰冷,直直地望着善阳,整个身子都颤抖了起来。 “……爹……?”善阳完全呆住了,不知所措地望着自己的手喃喃地道,两眼无神缓步走到风九天的面前。 ————九哥,江湖。。。太肮脏了。。。让我们的女儿远离这一切的污秽,给她在这尘世中一份净土———— 风九天的两行清泪缓慢地淌下,划过了脸颊,冲淡了些脸上有些已经凝固了的血迹,他颤抖着手轻轻拂过善阳脸上星星点点的血渍,小心翼翼地擦着,口中喃喃地说道,“阳儿,别弄脏了,别……弄脏了,爹来给你擦干净,别……害怕,爹来给你擦干净……” ————让她一生不沾半点血腥,干干净净……———— 风九天老泪纵横,不断有晶莹的泪水滴落,滑下,融入在满地的鲜血中,望着善阳惊呆了的面容,他竭力止住自己心中想要咆哮而出的悲伤,一点点,一点点地擦拭着。 ————让她像寻常百姓家的普通的女孩子,能够发自内心开心地笑着……———— 沾满血水的手在善阳的脸上却越抹越脏。 眼前好像唯有一个面容苍白,有气无力却仍温柔地笑着的那一声 ————九哥,你答应我可好?———— 你答应我可好…… 你答应我可好…… 九哥…… 风九天感到自己的意识渐渐有些模糊,唯有卿然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卿然……是你,在叫我吗? “哈哈哈!!!”绝恨张狂地笑了起来,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默。 “还没有介绍完呢!要不是有熟悉风云教的一切的‘毒公子’风瑞涯的帮助,我们又怎么会在短短的几天内灭掉风云教呢?” 善阳依旧呆呆地望着风九天,任风九天的双手擦拭着她已经血红的脸颊。 “瑞涯,还不动手?只要你杀掉这两个,我就答应你可以给你解毒,让你离开烈火堂,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愿望吗?”低沉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只见风瑞涯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与盈袖久久凝视,好似整个空间唯有他们二人,而周围的一切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 风瑞涯望着盈袖抓的紧紧地袖口突然轻笑出声,盈袖一怔脸色更惨白了几分。他右脚蓦地一蹬腾空跃起,盈袖只是愣了那么一瞬也跟着跃起。 这个姿势他们都不知道已经练过多少次,彼此之间有多么的熟悉了———— ———— “嘻嘻,盈袖你知道吗?我觉得在决斗时最完美的姿势就是在腾空跃起的时候,胜负得失成败荣辱就在错身落地的这一瞬间决定!”风瑞涯昂起头拽拽地说。 “是……吗?可是若是那样你定然比不过我!虽然我承认毒不过你,可是……近身战我可是强项哦!”盈袖撇撇嘴,不服气地应道。 “那不如我们来比比啊!” “比就比!谁怕谁啊?!” 两人站定,然后同时腾空跃起,在错身的那一瞬,盈袖轻笑一声,“太慢了!”然后伸出细弱的右拳,猛地击在风瑞涯的头上。 “啊~~!痛死了!你这个女人,看上去这么文弱,怎么会这么有力气?!”风瑞涯落地后捂着头大叫大嚷了起来。 “闭上你的嘴!你这个男人,看上去这么强壮,怎么会这么怕痛?!”盈袖学着他的口气毫不客气地驳回去,“这只是拳而已,要是把刀,你早就没命了!” “还不是我让你?要是我真的认真的,挨揍的就是你了!”风瑞涯死要面子的撑道。 “哦?那就再试试啊!” 一次次的比试,风瑞涯以一次次地失败告终—— “女人!有种明天我们再来比试!!” “奉陪到底!” “你别后悔!” “小狗才后悔!” …………………… ………… 那稚嫩的童音仿佛从遥远的时空传来,时间过的异常的缓慢,两人在空中腾起时还久久地凝视着对方。 瑞涯,你是想在最后再和我比一场吗? ————盈袖定会安然护送小姐,用生命去护卫小姐———— 悄悄将袖口中的小刀攥的更紧了,错身的一瞬, 这样的角度,这样的速度,这样的身形和动作,都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了。盈袖闭眼挥去。 两人稳稳地背着身落地,这样的姿势从来就没有变过。 两人久久无语。 风瑞涯首先回过头,笑了一下,这个笑是独属于风瑞涯那特有的笑容,那么的明朗,那么的干净,那么的纯粹还稍带些坏坏的孩子气。 盈袖回身过去呆呆地看着他,那是她从来没有听过的温柔的声音,“这一次,又是你赢了呢。” 呆呆地看着鲜血从风瑞涯脖颈处喷涌而出,高大的身影从她的眼前骤然倒地。 风瑞涯倒地的瞬间看着远处震惊而冷酷的双瞳,胜利地笑了,火烙……你再也控制不了我了呢,我欠你的恩情,两清了…… 你也再也不能拿————任何人———— 看着向他奔来的盈袖,风瑞涯淡淡地满足地笑了。 威胁我了———— 盈袖怔怔地坐在他身旁,仍旧是看上去白皙纤弱的小手,轻轻拂过他的脸庞,泪水不受控制一串串地滴落下来。 为什么————不躲————为什么————突然变动作———— 那一刀,她并没有像小时候用拳那样直指他的要害出伸去。 盈袖你,竟然为我哭了呢…… “对不起……帮我对善阳说……对不起……”瑞涯抬起眼,好像费了很大的努力轻轻用手抹过滑过盈袖嘴角处的泪水,淡淡地微笑,“想来想去——看来柔弱和泪水……真的很不适合你啊,女人……” 渐渐地,眼睛轻轻地合上,头向下一沉,白皙清俊的脸上虽然溅满血污,却不让人感到可怖,他仿佛只是安静的——睡着了。 那样的安详…………和……满足 “瑞涯……瑞涯……你睁开眼睛好不好?你看看我啊!”女子轻柔地摇摇他,不敢用力,生怕将他弄疼。 而风瑞涯的头无力地垂着,任凭怎么摇也再无声息。 盈袖颤抖着抱起风瑞涯的上身,紧紧地搂在怀里。 “啊!!” 有谁曾想,那样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能咆哮出如此响天彻地的呐喊,那么的悲伤,那么的痛苦,回响不绝。 第三十七章 血瞳的觉醒(三) 那凄绝惨痛的哭喊声,直传善阳的耳膜。善阳蓦地抬头,眼神呆滞,可是——却有泪缓缓从脸颊滑落。 看着善阳的眼神,风语阑艰难地想要向前走去,可是却一动也不能动,唯有这样看着,感觉心好像随着这一切缓慢地撕裂着,痛入骨髓。 看着纹丝不动甚至有些木然的善阳,绝恨心里大快,他知道现在表面上愈是平静的风善阳,内心就越是不平静,她在寻找一个发泄的出口。 “风善阳,你这是怎么了?你最爱的那个男人没有出现,你的涯哥哥又这样背叛你,至于你的阑哥哥嘛,现在正在台下看好戏呢!”绝恨畅快地向下指到。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风语阑拼命摇着头,让善阳看到。 可是当善阳的眼睛顺着绝恨的指尖向下看去,目光扫过他时,他的心骤然凉了下去。 那没有聚焦的瞳孔,了无声息—————— 这样的眼神,真的是善阳的吗? “回家……我……要,回家……”善阳机械地解着风九天身上的绳索只是喃喃地说道。 “家?你认为你现在还有家吗?哈哈”绝恨猖狂地大笑了起来 善阳不闻耳旁绝恨的叫嚣,仍旧继续着自己的动作,“爹……我们回家……你说答应过阳儿……等一切结束以后我们就离开这里的,和阑哥哥,涯哥哥,澈还有盈袖……一起到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过着平常的生活……”善阳面无表情,泪水仿佛不受控制一般的淌下。 看着善阳,风九天用尽最后的力气,艰难地道,“阳儿,答应爹……不要……恨……不要……恨……” 九哥…… 九哥…… 风九天眼睛仿佛突然有了光彩,看向一边好像那里有着什么吸引着他的在等待着他,嘴微微翘了起来,口中喃喃地说道, “卿然……卿然来了……可是……”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我该怎么去面对你……是九哥食言了……” “爹……爹……”善阳颤抖着轻轻用手在他的眼前摇摆,可风九天眼睛眨都不眨,仍旧直直地看向上方。 “原谅我吧……卿然……” 当善阳解开绳索的那一瞬,风九天瘫倒在地,眼睛已经失去了神采,可是依然张得大大的,还在看着那一个方向,嘴角却挂着一丝微笑。 善阳瞳孔猛地一缩,眼睛已经干涸了……再无泪水涌出。 随着风九天的倒地,风语阑的心也沉了下去。 “风九天和风瑞涯现在都已经死了,风云教也覆灭了!风善阳,你很痛苦吧?嘻嘻……”绝恨凑到善阳耳旁轻轻地说着,脸上挂着笑意。 善阳微微低着头,任凭绝恨在耳旁怎么叫嚣也没有半丝反应。 “哈哈哈!!怎么办呢?你越是痛苦,我就越是开心!你知道我有多厌恶你的笑吗?你是不是很恨我?呵呵……” 接着绝恨眉目一敛,眼中闪着发狂的光,“我就是要你恨!我要你和我一样!永远沉浸在恨的痛苦的深渊中,我要你再也走不出来!哈哈哈……” 风,善,阳!你恨吧…… 恨吧………… 恨吧……………… “绝恨,你的游戏,就到此为止吧。”火烙低沉冰冷地声音从身后响起。 “风九天已死,留她也无用。来人,杀了她。” 一帮壮实凶猛的男子拿着刀围了上来。 “不要……不要……不要!!!”风语阑就算用尽全身之力也只化为口中的喃喃低语,脸色铁青地望着不远处仍旧发呆的善阳,声音虽低却发毒誓一般冷的骇人,“你们要是敢伤善阳一份,我发誓,你们以后都会死的很惨……” 善阳缓缓站起,面对着拿着刀围上来的人,微微低着头,丝毫未动。 突然,一阵无名之风蓦地从地面卷起,将一股令人不安与恐怖的氛围慢慢地缓缓推开。所有持刀上来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犹豫地停下了脚步。 善阳的长发此时已完全散开,长长的发丝随着风飘扬着,前面的头发有些遮住了眼睛。 所有的人都有了同样的一种感觉———— 那就是————诡异———— 空气仿佛在此时紧紧绷住,一触即发。此时竟无一人开口出声,无一人上前移动半步。 突然一个亮亮的饰物自善阳的头部滑落。 “啪”地一声,没入地面漫延的血泊中。 ****** “这已经是最后一趟了,在哪里,在哪里……到底在哪里……”越巢子喃喃地说道,额头上隐隐显现出些汗珠,满是尘土的手翻箱倒柜的在最后的一箱老书中找寻着。 蓦地发现角落中有着一本隐隐泛着红色字迹地书,老人揉了揉眼睛,将书拿了起来,用袖子擦干净书上的灰尘。 ————血瞳传————三个鲜红的字赫然出现在泛黄的书面上。 “找到了……找到了……我找到了……”越巢子喃喃地翻开书。 血瞳者,妖也,咒也———— 血红的大字遒劲清晰地写在书的扉页,触目惊心。 瞳孔如血,故名血瞳。 妖性残忍,嗜血,千年一只。乃千年的怨念愤恨之诅咒。 ……………… ………… 越巢子屏息凝神,神色凝重地一页页翻过 破解血瞳之法———— 看到这里,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世间万物无不相生相克,一物存在,必有另一物以克之,生命方可沿袭。 “醒世一族”为灭血瞳救苍生而生,天生具有奇特的能力,可以克制血瞳的发作。 方法如下———— “吱呀————”一声,藏书库的大门被缓缓推开,光线照进有些阴暗潮湿的地库。老人有些不适应地用手微微遮住光,眯眼向门口望去。 门口渐渐闪现出一个人影,越来越清晰。 一个男子白衣似雪,淡雅如风,丰神俊朗,这样的光影更是将他勾勒的似仙人一般。这样的感觉———— 男子颔首轻笑,举手抬足间处处流露着不同常人的优雅与尊贵,“久闻神医圣算大名,雪歌特来拜会,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越前辈成全。” “有什么要求直说便是。”老人也轻轻颔首,眉头舒展。 “借一本书。” “什么书?”老人眉头轻扬。 他心里渐渐有了一些底,这样的不同常人,有着这样的感觉和气息的男子,在此时来到藏书库,想必是为了———— “《血瞳传》。” “你是————”老人迎光眯眼迷惑地问。 “我叫离雪歌,”望着老人探究的目光,男子眼底深处隐隐藏着一些忧郁,微微地笑了,“在这里我还有另外的一个名字————醒雪。” 此时,突然两人的双眸猛地瞠圆,一股血腥的妖气弥漫在周围愈来愈浓,这样的气息——— 两人相互对视,眼中不约而同地闪现着同样坚定与沉重的光芒。 血瞳,觉醒了———————— 第三十八章 血染晞城 “都,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杀了她?!”周围冷冽的气息让火烙感到一丝异样,竟有种压迫的喘不上气的感觉。 持刀大汉们面面相觑,犹豫着,握着刀的手竟不由得微微发颤起来,额间都隐隐渗出些冷汗。 见此情景,火烙禁不住恼羞成怒。 “没有用的东西!连区区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都对付不了!还不快给我杀了她!!”说着火烙从高处扔下一个茶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嘭————”茶杯尖利的声响与火烙的怒吼声,这些持刀大汉方缓过神来,在心里都忍不住自嘲起来,刚刚究竟是怎么了?以往杀那么多人都不会眨眼,可面对着那个呆滞弱小,没有武功的普通女子,居然会犹豫,居然动不了手,居然会————感到恐惧。 可是他们稍稍一动,竟发现连腿,都已经发软了。 “给我杀了她!”在火烙的一声令下,死士们纷纷举起手中的刀,“啊!”地向女子冲去。 “唰”的一声,一阵凉风掀起了女子额前的长发,将女子锦缎似的黑发丝丝吹起。 所有的人全部停下了脚步。 露出的是溅上血污的白皙面容,紧紧抿住的嘴唇,还有————鲜血一般的双瞳,她的目光好像从没有落到其中任何一个人的身上,却偏偏死士们都感到她在看着自己,瞳孔惊呆了一般直瞪着女子,愈张愈大。 女子的手轻轻地垂下,指尖是长而尖利的。 “啊!!妖怪啊!妖怪!她是妖————”前几个冲上前的人仓惶地大叫了起来,还未等说完。任谁也没有看到,女子突然消失在刚刚的位置,一瞬出现在他们的眼前,目光深幽,凛冽。 鲜血般的双眸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火,好似要将着所有的一切都焚尽。 指尖极快地略过前面几个人的颈部,看似只是极为轻柔地拂过,死士皆没反应过来仍睁大着双瞳。 下一刻便————尸首分离。 女子只是冷然地看着满地的鲜血与分解的尸首,竟感到一丝恨意释放地快感。 滴答———— 指尖滴淌着残留着的鲜血,善阳举起双手,看着所有的人都恐惧地看着她向后退,竟流出一丝甜美的微笑,伸出舌头轻轻舔舐着指尖流淌着的血红。 看着火烙惊恐的双眸,善阳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唇边还带有刚刚舔舐的血渍,声音娇柔无比,“火堂主,您说,这个天下是谁的呢?”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眼前的这个女子,不是善阳———— 风语阑呆若木鸡地望着高台之上残忍嗜血的女子,喃喃地说道。 “快走……快走……我们快离开……会被杀掉的……”木满衣浑身颤抖地紧靠着风语阑催促道。 “有妖怪啊!快跑!”下面的人慌乱成一片四下奔跑着。 “哈哈哈哈……”望着刚刚还在看戏的所谓各门各派武林人士此时竟然如同过街老鼠抱头鼠窜,善阳发出了痛快地笑声,响彻云霄,久久不绝。 唇角微弯,轻笑出声,“想走,可是没那么容易呢。”声落影消。 淡蓝色的影子如同鬼魅一般,无人能够抓住,唯有看到这样的蓝色在一片血腥之中穿梭,所到之处,热血四溅,整个晞城都被一股浓浓的血腥所笼罩。 “哗——”当指尖略过风语阑时略一顿,眉目轻敛,血色眸中似有些什么隐隐略出,轻巧闪过,便再无回首。 “语阑,快走!我们快走!”木满衣颤抖地扶起全身无力的风语阑步出了这场血坛,风语阑全身僵硬,只是口中喃喃地念道,“不……不是……她,不是善阳,不是善阳……” 仅在短短一刻的时间,全场上千人顿灭。 善阳直直地伫立在满地支离破碎的尸首与血泊中,眼眸闪着血色光芒,像一泉源源不断涌动的血水。从头到脚皆被鲜血淋过,每一个发丝都沾染着鲜血,一滴滴地再落入地面的血泊中,那样一个浴血而来的女子,如同地狱中走出的修罗,凡视着无不胆战心惊。 善阳极为缓慢地,一步一步地迈向高台,小心地将风九天背起,那样悲痛纯净的眼神,若此时不是血红的,有谁曾想,会和这满地尸首的侩子手联系在一起? 晞城的百姓没有一人敢出门,整个晞城唯有两个活人在外。 背着风九天善阳此时仿佛没有了任何的感情,只是顿顿地擦过盈袖的身旁。 “小姐————对不起————”盈袖干裂着嘴唇怔怔地说,机械般地重复着“对不起————” 善阳顿住。 “瑞涯,让我对您说,对不起————”看着善阳,盈袖竟然流露出了一点点的笑容,“盈袖也想跟小姐说,对不起————” 善阳悄悄攥紧了手,尖利的指尖有些刺进掌心的肉中,微微的痛。 “盈袖不能再陪小姐了,”看着善阳仍旧没有回头的身影,再看看怀中的瑞涯,温柔地笑了,“瑞涯他,不喜欢一个人待着————可是这些事都是他一人面对的,盈袖,不想再让他一个人待着了。盈袖为保护小姐而生,就让盈袖,自私一次,好不好?” 蓦地攥紧拳,新鲜的血液缓缓流出。“就让盈袖为自己做一件事,好不好?小姐……不要恨盈袖,也不要恨瑞涯——不要恨————”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是杜牧的————《赠别》——呢————” 只听到身后有着缓缓倒地的声音,而后再无声息。 善阳久久伫立,自己竟然再也哭不出来了。 ————没有人再和你一起走了———— ————这条路,你要一个人走———— 自己高热时那喑哑的嗓音又再次出现在自己的耳畔。 善阳低着头怔怔地看着自己沾满血腥的双手。 此时,还有那样清凉的手能将自己从这血腥中救出吗?还有那样的声音,来告诉自己,不要怕吗? 不会有了吧…………不会有了吧………… 隐隐看到火烙他们仓惶而去的身影,善阳勾出一丝残忍的笑,火烙……我们的之间的账,还没完呢…………还没完呢………… 第三十九章 抓不住的人 “啪嗒,啪嗒……”清脆的马蹄声由急到缓,渐渐停住,雾气弥漫,一阵浓浓地令人作呕的气息从城门处就能够清晰地闻道。锦衣男子惊呆地看着像小溪一般地暗红色的液体没过自己的马蹄,坐下的白马仿佛感受到了什么,烦躁地挪动着马蹄,马头不安地晃着,想要逃离这个地方。绵思勒紧马缰,好不容易才稳住了马,嗅着这血腥的气味,忍不住掩住口重重地咳嗽起来,脸色苍白如纸。 善阳……他心中一悸,眉头皱起,抓起马缰就要向城内赶去。 渐渐地,在雾气中闪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愈来愈近。 绵思瞠圆双眸,全身僵硬不得动弹,只能呆看着眼前离自己渐近的女子,血色的双瞳,长发散乱垂在身上,全身被鲜血浸染,已经辨别不出原来衣物的颜色,有的地方已经凝固,有的地方还在不断地滴淌…… 女子漠然地推着一辆推车,车上仰躺着三个有着安静面容的人。 绵思怔忪地直直望着车上的人,他们的脸都是干干净净地,那样的纤尘不染,那样的不可玷污。 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即便是身上沾满血污,可却不损他们分毫。好像只是去了一个宁静而遥远的地方,那样的地方,一定是美好的吧,一定有着他们想要见的人在等待着。不然,为什么,他们都是这样的,安详呢? 女子像在想着什么,却又似什么都没有想,面无表情地推着车向他走来,仿佛眼前的男子只是一个透明的人,漠然地擦肩而过。 那是,善阳———— 绵思全身忍不住战栗颤抖。 最让他感到恐惧的是,眼前的女子好似沉浸在一个无人的世界里,那是一个没有人再能进入的世界,孤独,绝望,憎恨。 看着眼前浑身血腥的善阳,绵思的心就一点一点地痛了起来。在错身而过的一瞬,他想要拉住她想要叫住她,却怎么也伸不出手。 他不敢,不想,更是不忍打断女子现在宁静的世界,也许女子现在令人惊恐,可是在绵思的眼中,却是那样的脆弱仿佛一碰即碎,让人不敢用力,所能做的竟然只是看着她在自己的眼前一寸寸的消失,直到女子过去很久,绵思仍旧没有回头呆呆地伫望着前方。 “咳咳……”心一痛刚用右手抚住胸口却又是一阵咳嗽,一股血腥的气息从喉部郁郁升起,绵思苦笑着看着刚刚咳到手中的鲜红,一勒马,掉转了马头,无声地跟在女子身后。 ****** “澈,你要去哪里?”火欣遥紧紧地攥住水泠澈的衣角,抬头定定地望着他,眼中隐隐有些晶亮。“我去哪里干什么,与你无关。”水泠澈冷冷地甩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就要向外走。 “澈!”火欣遥急急地跑上前,堵住了门口,气息微微有些不均。扬起倔强地小脸,脸微微有些发红,坚持地大叫道,“怎么会与我无关?我们发生了肌肤之亲,这已经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了!澈,你就忘了风善阳吧,你忘了她吧!她亲眼看到那一幕,你们已经不可能了!” 水泠澈猛地一下被触碰到了痛处,瞳孔一缩。 突然眸中一闪,好似想起了什么,右手一把紧紧攥住火欣遥的肩膀,目光深幽地望着她,“那天——都是你的计划吧,善阳的失踪,在我的酒中下药,然后善阳的闯入,还有————”水泠澈的手渐渐缩紧。 火欣遥忍不住有些吃痛地叫了起来,“还有什么嘛!没了没了!人家只是喜欢你,想要气气风善阳罢了!” “为什么我那天酒醒后会在这里?这已经是第几天了?”水泠澈好不所动,静静地注视着她。 “呃,这……”在水泠澈的注视下,火欣遥有些心虚地低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正在此时———— “你们有没有听说昨天晞城一夜上千人尽亡,现在各大帮派都因此遭受重创呢!”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会没有听说?而且传言还是一个年轻女子一人所为!啧啧………说她的鬼怪的各种传言四起!” “我也听说了!!说她是血妖!据传是一刻钟内解决的,完全是杀人不眨眼啊!死者别提多凄惨了!” “哎……这下风云教可是彻底毁灭了!真没想到,江湖中居然会出来这样的一位女子……还是风九天的宝贝女儿呢!” “是前些日子出走风云教的那个吗?叫什么……” “风善阳!” “嘘!小点声!万一被她听到怎么办?她可是血妖啊!” “哈哈……胆小鬼!传言说说你也相信!” …………………… ………… 门外喧喧嚷嚷的声音直传水泠澈的耳膜,此刻男子的脸完全冰冷了下来,目光寒澈地望着窗外,右手猛地发力,一把将火欣遥摔到一旁。 “哗”地一声将门打开。 声音寒冷刺骨,好似费了极大的努力才压抑住就要蓬勃而出的怒火。 “我以后——不想再看见你。” “澈,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我们在一起幸福就好了!”火欣遥咬着下唇,拉住水泠澈的下摆。 “火欣遥,”男子没有回头亦没有任何的动作,“我,恨,你。”————————我恨你————————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虽然声音低哑,没有勃发的怨气,没有喷涌的怒火,可是却是那样的苍白,那样的绝望,那样的决绝。 在火欣遥心头一震! 她一失神,抓住水泠澈衣襟的手一松,水泠澈就像一阵寒风在她的身旁略过。任凭她想怎样抓都抓不回来了…… “水、泠、澈……你这个混蛋!”女子坐在地上怔忡良久后,终于像一个孩子那样放声地大哭了起来。 从小到大,父亲从来不和她亲近,可是只要她想要得到的,却是没有得不到的。她何曾为一个人做到这一个地步! 为了离去的这个男子,她火家大小姐的骄傲,她的尊严,她的霸道,她把所有的一切都放下了,甚至她连自己都放下了。做着一切的时候甚至都在怀疑那是不是自己! 可是,得到了什么呢? 原本以为,他们之间的障碍只是风善阳,只要将她除去,只要她放弃了澈,澈就会和她在一起! “滴答————滴答————” 两行清泪滴落在冰凉的地板上。 火欣遥,你太傻了———— 第四十章 封闭的心扉 路边的小茶摊。 几个粗汉聚在一起高声嚷着。 “哎哎……最近盛传的血妖你们有没有听说过?” 一个身着血色衣裙,头戴血色纱帽的女子原本安静地坐在茶摊的角落中有一洽没一洽地品着茶,突然停住了正要向口中送去的动作。 红色轻纱下的眼眸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前方。 “据说这个血妖一路杀了不少人呢!都说她全身都是红色的————”这时那人突然被旁边人的眼神所打断。 几个粗汉挑衅地向着红衣女子的方向看去。 “哎,这个女人好像很符合你刚刚说的特征!” “咳,怎么可能?!她看上去又矮又弱,若是这样的女子都能成为血妖,那么我简直可以当武林盟主了,哈哈……”大汉轻蔑地大笑了起来。 眼睛轻轻眯起,在红衣女子身上流连一番,眼眸中露出觊觎之色,“这个女人看上去还不错,有些味道,就是不知道……”大汉摸摸下巴,色迷迷地笑道,“这纱布下的脸,是什么样子的?” “老大……万一她就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血妖怎么办?” “呸!胆小鬼!要是这个女人是血妖我就把头砍下来给你当球踢!”粗汉轻蔑地一笑,大摇大摆地向着角落处的女子走去。 女子看着向她大摇大摆走来的粗汉,完全不为所动。 慢慢地,将茶杯轻轻凑近唇边,不紧不慢地饮着,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 “喂!”粗汉将双手环抱在胸前粗声粗气地说。 无动于衷。 “喂!” 仍旧是没反应。 “喂!”看着眼前的女子对他的叫嚣全无反应。 粗汉一时下不了台,恼羞成怒地红着脸大声吼道,右手猛地伸过一把想要将揭开女子面前的纱巾。 “嘶————”一条极快的光影闪过。 粗汉愣住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啊——————”只听身后响起一片惊恐地叫声,“老大,你,你的手……你的手!!!”粗汉猛地向自己右手看去,没有手,光秃秃的右臂截断处鲜血汹涌地迸出,瞬时脸色苍白,惊恐地大叫了起来。 “你是……你是……你是!!” 隐隐可以看到纱巾下的唇角轻轻勾起,一个听似娇柔甜美的嗓音萦绕在耳旁,对眼前的粗汉来说却无疑是一条催命符! “很抱歉,这次你可能要实践你的诺言了,”女子动作悠然地轻轻将纱帽摘下,虽是面带微笑,目光却是冷然深幽的!抬眼望着眼前脸色苍白,手臂还正在汹涌地向外喷血的粗汉,没有一丝的动容,好像在说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将你的头摘下给他们当球踢吧。” 在场所有的人惊恐地望着女子那双血色双瞳,动弹不得。 “扑通”一声,粗汉浑身颤抖着跪在女子面前,“咚,咚,咚……”不断地磕着头,“是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求求你,求求你……”女子唇边的微笑渐渐收起,静静地望着在地上疯狂磕头的粗汉。 不一会,粗汉磕头的地方就渐渐出现一滩血迹,粗汉的额头上也是血土混杂着。 而女子的眼神却愈来愈冷然,“那这么说来,刚刚你说的话是假的了?”眉头轻轻一挑,声音幽冷的简直可以让在场的人全部窒息,“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旁边的人的眼睛简直瞪得比铜铃还大,不安地就要向外挪动,想要离开这里。女子眼眉向旁边一横,所有的人都停住了脚上的移动。 “我更讨厌袖手旁观的人。”女子的手轻轻攥起,蓄势待发。 站在不远处始终望着女子的绵思见势不妙,刚要出面。 这时一条白色的影子从他的眼前闪过,绵思一怔。 再一瞬,粗汉的人头已然落地,脸上还挂着惊慌失措的神情。雪白色的影子稳稳地落在红衣女子的面前。 在白影闪过的一霎,女子有着微微的失神。 那高高的身影,宽大的双肩挡住了女子全部的视线,就像很久之前的那一天一样为女子挡住了所有的血腥与污秽,温软地笑着,注视着女子的双眸,仿佛没有半丝的不妥,仿佛这所有的一切都不曾的发生。 凝神望着她血色的双瞳,望着她尖利的指尖,望着她刚刚要杀人的凶残,没有惊恐,没有诧异,没有厌恶,只是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声音中隐隐透露着极力压抑住的疼惜与心痛,却是笑盈盈地叫着, “阳儿。” 只是,这一切真的没有发生过吗?女子自嘲着望着自己滴血的指尖,沾满了鲜血与罪恶的自己,这样的保护,不是太讽刺了吗? 仅仅是片刻的一怔,善阳便恢复了原先的冷酷,不动声色地将纱帽重新戴好。 “快,快跑啊!快跑!”旁边的人看到白衣男子拦住了红衣女子的去路,纷纷借这个机会想要逃跑。 闻声,善阳红色纱巾下的眼睛微微一眯,还未等出手。 雪歌轻轻一笑,琥珀色的双眸流露出一丝残忍的光芒,额间的发丝轻轻飘动,也只是那样的一瞬间,未等旁人看清是什么动作,只是手仿佛划动了一个优美的弧线,霎那间所有的人都躺在地上,再无声息。 整个茶摊,静谧一片。 雪歌依旧以原有的姿势挡在善阳面前,毫不在意地望着善阳怔怔地双眸,好像他什么都没有做似的,全无刚刚杀人时的残酷与无情,默默地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洁净的手帕,轻轻抬起善阳沾满鲜血的右手。 好像是再捧着什么珍贵的宝物,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地擦拭着,生怕一个不小心损伤了什么,唇角轻轻勾起,认真地却极尽温柔地说,“以后,杀人的事,交给我就好。” 善阳呆呆地望着被自己手上的鲜血染红的白色手帕。 “啪!”猛地一甩手,将手帕打到了地上,转身离开。 不远处的绵思一惊,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 “啊!阳儿!你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对雪儿呢?呜呜……”雪歌一愣,脸色微变,蓦地嗔道。 绵思见状惊得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这种时候雪歌竟然还能发出这样的娇嗔?! 善阳脚步一顿,险些踉跄着。深吸一口气,继续前行。 “阳儿!这个手帕很贵的!弄丢了是要赔钱的!喂……阳儿,你怎么不说话啊?阳儿!” 善阳脸上微微有些动容,虽然是压制着即将要勃发的怒气与焦躁。 可是———— 一直在善阳背后跟着的绵思却清楚地记得,这是善阳第一次脸上有了动容,是他自那天以来第一次看到善阳的表情,不再是那样的,孤独与封闭。 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绵思静静地望着紧紧跟在善阳身后,聒噪不停的男子,即便如此,眼神是骗不了人的。虽然嘴中喋喋不休,可眼眸深处的痛惜与忧伤,他又岂会看不出来? 夕阳的斜晖将前面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前面娇小的人紧握双拳竭力压制怒气,一言不发地向前闷声快走;后面的高大的人不停地说着话,却是寸步不离,始终保持着距离紧紧跟在身后。 绵思的笑容有些欣慰有些苦涩,望着自己无力的双手,叹息一声。 也许唯有那一个男子才能这样轻易地靠近她紧紧封闭的心扉,也唯有那一个男子,才能,与她相匹配吧? 第四十一章 一夜无眠 第三天. 雪歌已经在后面我行我素地跟了三天,而善阳也忍受了雪歌整整三天的聒噪。 虽然知道雪歌不是一般的难缠,重新见到他的第一天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可是———— “阳儿,我们这是去哪里啊?” 红衣女子面无表情。 “不说也没有关系,我明白的!”未见善阳有什么反应,雪歌便一副了然的样子,笑嘻嘻地说,“只要我们在一起,去什么地方又有什么关系,对吧,阳儿?” 依着雪歌的样子,哪怕就是善阳根本不理他,他也总是可以照着自己的思维模式自问自答。 善阳蓦地停下了脚步,冷冷地说,“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这是她几天以来说出的第一句话,雪歌稍有一怔,眼底有一抹得逞的笑意与安心。 “为什么?”雪歌问的理所应当,眼角轻挑。 “因为我讨厌。”一样的言简意赅。 “阳儿,”雪歌突然转到善阳的身前,“你可是我的未婚人啊!雪儿摆下擂台只求一个能与自己一路同行的人,难道连这点小小的愿望都不能满足吗?阳儿你,只顾着打下了擂台就将雪儿弃之不顾吗?” 说的可谓字字血,句句泪。再配上雪儿痛心疾首的样子,完全就是变相的秦香莲。 善阳心里清楚地很,雪歌的能力深不可测,虽然自己有了这般恐怖的力量,可如果真的与他针锋相对起来,只能是两败俱伤,而现在在自己的目的还没有达到之前,不能出现任何的闪失。 但是————在雪歌面前却总是有着一种莫名的无力感,那是善阳最厌恶至极的感觉。 “随你。”善阳眼神犀利地看了一眼面前的雪歌,侧身绕过雪歌继续向前走着。 雪歌微微一笑,轻巧地闪身后重新悠哉游哉地跟在善阳的身后。 *** 傍晚,酒楼。 “两位客官,真对不起。只有最后的一间房了。”胖胖的掌柜陪着笑地说道,滴溜溜的视线从雪歌与善阳之间转来转去。 “请问,两位的关系是————” “夫妻。”未等善阳发表言论,雪歌就信心满满地回答。 “呵呵……正好剩一间房————” “再找一间。”善阳打断了掌柜的话,冷冷地说。 “真是对不住了客官,别的都已经客满了。” “我可以帮忙请他们让出一间。”善阳加重了请字。 雪歌完全领会到请字的含义,“阳儿,既然如此就不要麻烦别人了,反正我们都是要完婚的,今天就不要再拘泥于礼节了。”无视着惊讶地张大嘴的掌柜,雪歌嗔怪道。 右手轻轻攥住了善阳的手,善阳眼中猛地闪过寒意侧头瞪着雪歌,指尖升起一股猛然地热气,灼热逼人,刺向雪歌的手心。 雪歌温柔地看着她,眼中带着绵绵的深情,他的手中却丝丝渗出些许凉意,恰好将善阳指尖的热气掩住,唇角轻轻翘起。 在掌柜的眼中看来,眼前的两人男子白衣似仙俊眉非凡,女子虽以面纱覆面看上去却也娇小可人,站在一起简直是天造神设的一对璧人。 “咳。”掌柜的笑眯眯地打断了两人“含情脉脉”的对视,“既然两位客官都没有意见那就楼上请吧!” 后来发生的一切都在雪歌意料之中。 被子枕头被善阳无言却付诸于行的扔在离床最远的位置,善阳只是一进屋便摘下纱帽和衣而睡,且任凭雪歌再怎样笑嘻嘻地想要蒙混过关都无济于事。 最后雪歌竟也善阳的意料之外的没有再纠缠,老老实实地打了地铺。 *** 深夜。 雪歌轻轻起身来到床边,静静地看着她,眼睛中盛满着足以溺人的温柔。 善阳沉沉地睡着,但是似乎在梦中也不是很安稳,眉头微微蹙着,仿佛总是有些事情在困扰着她。 紧闭的双眸,看不到那总是犀利而凶残的血色瞳孔,此时月光透过薄薄的纱窗照在她白皙的小脸上,反而有着一种纤弱之势,让人不由自主的感到心疼,想去怜惜。 在同行的几天中,两人极有默契的没有一人再提到过以前的人和事,雪歌看似漫不经心的调侃却实则小心翼翼地尽可能守护着善阳封闭起来的领地,尽可能的不去触碰她的伤口。而善阳也从未问过在这之前雪歌都在哪里,雪歌对她而言仿佛也随着那晞城一战逝去,成为那样的一块不想再去涉及碰触而一并尘封的领域。 这样的防备与疏离让雪歌心中产生丝丝的痛楚,可面对着她时却不由自主地又在微笑,慢慢将右手伸出,刚要抚上她的脸颊。 床上熟睡的人儿突然动了一下,轻轻呢喃了一声。 雪歌一惊,猛地收手。女子轻轻晃动了下身子,又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便没有动静了。 雪歌忍不住轻轻苦笑了一声,笑自己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这样的畏首畏尾;笑自己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这样的不能控制。 雪歌神色复杂地凝望着善阳,眼睛一眨不眨,里面蕴着难以言喻的感情。 他明明知道血瞳会苏醒,他清楚地知道那段时间是血瞳最可能苏醒的时间,可是他偏偏选择了在那个时候离开。 望着蹙眉的善阳,雪歌心中隐隐的酸痛。 他————是故意的。 血瞳的苏醒是需要契机的,若是没有那样的机会,血瞳是会先在善阳的体内蠢蠢欲动,不停的碰撞,不停的攒动与摩擦来寻找那样的一个出口。 那个过程,是极为痛苦的而且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来愈让人难以忍受。就像那一天发高热的夜晚,不仅是有着身体上的痛苦更是伴有极大的危险。 他担心若是他当时也在晞城看到善阳的眼神,会忍不住出手相助。因此他故意在那个时间离开,他故意忽略那个阴谋,是他给了血瞳苏醒的契机。 ————不要!我不要!不要再说了!不要!———— ————不要!好黑,好……恐怖……———— 善阳惊恐无助的叫声又回响在雪歌耳旁,望着善阳的目光深不见底。 与其让善阳在惨痛的折磨下渐渐变成血瞳,倒不如给加快这一过程,这样善阳大概就不会那样的痛苦与恐惧。 雪歌知道晞城那一日的血海必定会出现,知道风九天必死无疑,知道善阳会去,知道血瞳会苏醒,他什么都知道,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除了善阳,别的人的性命在他看来都不值一提,他都不在乎! 可是,他没有想到, 善阳,她会痛,而且是痛得如此厉害,痛的憎恨,厌恶,杀戮,痛的将自己紧紧包裹起来,痛的没有了微笑,没有了飞扬的眼眉与唇角。 雪歌轻吸一口气,他更没有想到,他,也会痛。 看着神情冷淡,指尖滴血的善阳,他竟然会,后悔。 他,做错了吗?如果这一切能重来,他还会不会为善阳做出这样的选择? 他怕,他真的怕善阳会恨他。 雪歌安静地望着她,缓缓将唇凑到她的耳旁,声音极轻柔,却带着些许痛意。 他说,对不起。 说罢悄然地退开,在这一过程中始终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整个房间仍旧是那样的静谧。雪歌退出了房间后再将门轻轻掩上,为她留下一片的安宁。 第四十二章 守护 “砰”一声极轻的掩门声落地,床上的人缓缓睁开了血色的双眸,扭头向着刚刚关上的门望去。良久,轻声地起身坐在床铺上,松开了自己已经蓄势待发的指尖,她将全部的力量都渐渐集中于自己的指尖。若是刚刚雪歌真的有什么动作,恐怕现在已经是两败俱伤了。 嘴角勾起一丝讽刺的笑,她,早已不知道熟睡是什么样的滋味了。在一个人的夜晚连微风吹动都能惊醒的人,又怎么会听不到一个人在房间内行走? 现在的风善阳,除了自己,谁都不相信。 日日的夜晚,人们的尖叫与哭号,热血的四溅,在她面前倒地的残破尸体都在她的梦中不厌其烦地重复着。 善阳抬起右手摸摸自己的双眼,这样一双眼睛连她自己都不敢去照镜子,连她自己照到都是无法抑制的惊恐的想要大叫。 尖利的指尖划在脸上微微有些痛。 这样的手指,这样沾满鲜血的手,从头到脚她自己都深深地厌恶与恐惧! ————外头有什么好玩的,风餐露宿世道险恶,爹爹倒是觉得家里舒服呢,爹爹呀,还是想和阳儿在一起———— ————鬼丫头,我这还一直有一大笔账要跟你好好算算呢,你这下可跑不了了!———— ————就属你伶牙俐齿,古灵精怪!———— ————不知道为什么,每当我看到你的笑容就会感到有了勇气和力量,让我感到特别的温暖———— ————阳儿,只要做阳儿就好了———— 一幕幕的场景轮番在善阳脑海中闪回,可是那样飘渺的声音,仿佛已是前尘旧事离自己好遥远了。 善阳无力地双臂环抱胸前,头深深埋在两膝间,肩膀微微颤抖着。像一个受伤的野兽,防备地为自己划出一个领地,小心翼翼地舔舐着伤口。 ————小姐,小姐……不要恨———— ————阳儿,不要……恨,不……要恨———— 善阳猛地抬头,血红的双瞳在月光的照耀下映衬出诡异的鲜红色的光芒,刺眼,残忍而无情。 爹……盈袖……涯哥哥…你们,太自私了……怎么能如此轻易地就要求她,不要恨? 你们叫她如何不恨?! 就在一天之内,她的亲人,师兄,姐妹全都消失了————她没有家了,她之前所梦想的所有的一切都在旦夕之间付之一炬!他们的离去粉碎了她全部的阳光,希望和爱。 她恨! 恨火烙,恨绝恨,恨烈火堂,恨在场袖手旁观不顾不问的人,甚至是恨隐瞒她不说的风语阑!恨没有出现的水泠澈!她恨木满衣,恨火欣遥!她迁怒到了每一个有关的人身上。 她恨! 恨到上千条人命在短短的一刻间就已命丧她手,尸骨分离;恨到要将他们抽筋拔骨,恨到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恨到要所有人都臣服她的脚下再一一将他们毁灭! 然而,她最恨的是自己。 为什么自己没有能力来保护这些人?为什么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对自己如此重要的人一个一个在自己的眼前死去却无能为力?!爹浑身是血抽搐的身影,盈袖,瑞涯惨白的脸颊与别前的淡笑。 这一切一切的痛苦日日都噬的她日不能安夜不能寐! ————对不起———— 那声淡淡的而温润的声音萦绕在她的耳畔。雪歌曾经用这样的双手和声音带她走出种种绝境,可是现在还可以吗? 手上的鲜血可以擦干净,那么心中沾满的鲜血呢? 善阳的双眸闪现出血红而决绝的光芒,她现在已经————不能回头了 **** 雪歌刚刚掩上门,眼睛的余光看到角落中有一个人影闪过。虽然躲得地方倒是隐蔽,看来像是精心挑选过的,只不过是动作太过笨拙了。不由得让他轻笑出声,“老朋友见面不必躲躲藏藏的吧,面丝?” 闻声一个单薄的身影才缓缓从拐角的暗影处走出,直到雪歌面前,眼神清亮地看着他。雪歌也淡笑地回视着。 “你是何时知道我在你们身后跟着的?”绵思诺诺问道。 “一开始就知道了,”雪歌答得轻松,还带点挪揄,“说实话,面丝,你跟踪人的技术不是一般的差……除了招摇你是在跟踪人外,凡是能暴露的地方都暴露了。” 话音刚落,绵思的脸微微开始有些涨红。 雪歌将手环抱于胸前,颇有兴致地望着他的面部变化,“看你跟踪的蛮有兴趣的,就没有打扰你,为什么一直跟着呢?” “因为我要保护善阳。”绵思苍白着脸却眼神奕奕地望着雪歌。 由于从来没有过的长时间不停驻的赶路,使向来悠哉旅行的绵思稍有吃力,看上去还微微带些狼狈之色,再加上他虚弱而单薄的身子,苍白的脸色。明明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没有丝毫的功力却说,他,要保护一个血妖。这样的话听上去不免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可是,雪歌没有笑。绵思的心,他懂。他知道,为什么他要保护善阳;他知道,现在的善阳的确是需要人来保护。只是———— “我会保护她。”一样坚毅的眼神。一个锦衣公子文雅秀气,一个白衣男子俊美似仙;两人就这样对视着。 在此时雪歌的眼中,绵思不是一个看上去文弱而迂腐的书生;不论是否有能力保护善阳,他们是平等的,没有谁强谁弱,他们保护的心是在同一个高度,他们之间的对话是两个男人各自为了保护自己心爱女子的争取! 沉吟许久,雪歌缓缓启唇,“你要怎么保护?只是这样默默地跟着吗?”向上看是深不见底地目光。 “我要凭我自己的力量来阻止善阳继续杀人。”绵思也稳稳地回视,很难以想象这样一个瘦弱的人竟然拥有如此坚定的光芒。 “我,不会阻止。”雪歌眼眸处尽是难以言喻的痛楚,“仇一日不报,阳儿就一日走不出自己给自己设的禁地,就不会真正地笑。” 绵思一把猛地抓过雪歌的衣襟,气息微喘“难道报了仇,她就会开心吗?善阳那么善良,若是不阻止她,将来她会痛的!到时你让她如何自处?!” “所以,”雪歌眼波流转,在淡然转动下隐隐涌动着汹涌的感情,“那些人,我会一个一个的替她解决。所有的伤害过她的人,我一个都不会饶恕。” “也包括你吗?”犀利的眼神直直地看向他。 雪歌抿着嘴唇,良久。低沉却笃定的声音 “是,包括我。” 第四十三章 火烙之死 向来幽暗的大厅中却一反常态的灯火通明。 “火呢?为什么这么少?为什么这么暗?!来人!快!快把火都升起来!快!”火烙的原本低沉沙哑的声音此时微微有些发颤。 “堂主……”所有的人怯怯地望着座上的人的行动。 大门四下紧闭,大厅中的每一个角落几乎都燃起了融融的火光。火烙阴沉而焦虑地站起,在红色的火光下更是显得他脸色的晦暗。 他瞪大双眸,眼珠中布满了血丝,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双手止不住地微微地颤抖着,额头已渗出汗珠,“那个女人,现在在哪?!” 声音没有往日的雄赳气傲,甚至还带着身为一堂之主此时不该出现的慌乱。他,烈火堂的第七代堂主从未如此害怕过,竟然还是在惧怕一个小姑娘!可是————那日晞城那个女子血色的双瞳日日夜夜地纠缠着他,让他寝食难安! 那样诡谲的声音,眼眸,决绝的神情,出手的毒辣与凶残都是他前所未见的! 血……妖吗? “堂,堂堂主!血妖来了!血妖来了!”一个全身沾血的人突然踉跄着推门而入,语无伦次地说着,身后鲜血蜿蜒。 此时大厅鸦雀无声,所有人呆呆地伫立在大厅中,太快了,竟没有一人反应过来。 “她,来了。”轻轻的声音打破了令人恐慌的静默。 风澄一袭白衣,连脸色都是发白的,眼睛出神地望着远方,那样的目光——看不出任何情绪。 “火堂主,你等我很久了吗?”一声娇美轻柔的声音自火烙头上响起,让在场所有人为之一震! 风善阳她,来了! 突然,一条鲜红色的影子蓦地在人们眼前飞过,稳稳背身落于烈火堂的座前。 所有人无不屏住呼吸,火烙更是惊恐地双瞳猛瞠,却是张嘴无声。 红衣女子缓缓转身,黑亮如绸的长发及地,白皙的面庞,鲜红色娇嫩的唇瓣,嗜血的双眸目光灼灼地望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发丝随着幽风的吹动而丝丝轻扬,眼眸深处红的似乎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风风……风善阳!”火烙脸色大变,一个不稳险些跄倒。 “火堂主,几日不见,别来无恙?”女子不等他回答,她轻挑秀眉,视线缓缓扫过一周,“在我风善阳眼中,只有两种人,活人和死人。听我的,活;违我者————”目光一顿,杀气纵生。 “死!” “现在给众位一个检验真假的机会,”女子轻轻笑开,笑的娇柔妩媚,可此时在他们眼中却是恐怖至极,就像是修罗夜的杀戮一笑!“给我,杀了他!”尖利的指尖轻巧地向前一指,直直地指向面色狼狈的火烙。 众人大惊,没有人动分毫。 “很好。弃主活命的人,我也不收。”女子虽笑,却笑的冷淡,笑的逼人!“可是,违我命者,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死。”伴随着最后一个音的落地,红色的影子转瞬不见,下一秒,大片腥甜的血液喷涌而出。 “啊!!!!”旁边的人突然大叫了起来,离火烙最近的左护法的头滚到了他的脚边。 此时只剩一个无头躯体立身飞溅着血液,在大厅中喷薄出一片血雾,善阳闭着双眸静静伫立在血雾之间仰首迎接着溅出的血星,享受着弥漫在空气中这腥甜的香气,嘴角还挂有一丝残忍而满足地淡笑。 “给我,杀了火烙。他的心,他的眼,他的舌,他的五脏六腑,我要一个,一个地摆在面前欣赏。”睁开双眸,星星点点的血迹几乎溅满了她原本白皙的脸庞,血红色的瞳孔散发着诡谲的光芒。 这时众人不再犹豫,向着火烙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因为他们谁也不知道谁会成为下一个左护法! “哈哈哈…………”火烙猛地爆发出疯狂地大笑,“风,善,阳!你不是人!你不是————”还未等火烙说完,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腿全无,断腿处鲜血不停地汩汩流动着。善阳居高临下的望着他惨白的脸,甜甜地笑,“火堂主,这样的感觉,您还喜欢吗?一点一滴忍受痛苦的滋味,是不是很别致?当初你怎么对我爹做的,我就怎样还给你!你‘敬’我一尺,我‘敬’您一丈啊!” 火烙恨恨地盯着她的双眸。 善阳的笑容更大了,轻轻蹲下身,与火烙齐高,望着火烙愤恨的双瞳,“我,真的很不喜欢这样的眼神。”指尖轻轻地划过他的眼眸,在那血色的眸光下,火烙竟然猛地失神了,然而那也就是他人生中的最后的一抹看到的记忆。 “啊!!!!啊!!!”火烙凄厉地大叫起来,所见所闻的人无不寒毛伫立,浑身颤抖不停。只见两个血球自他的眼眶中滚动到地面,滚动出一条蜿蜒的血路。 善阳缓步轻移,所到之处,火烙的部下无不让的远远的。她望着尖叫着在地上抽搐滚动的火烙,悠然地撩起在滴血的手指,粉红的舌尖轻轻舔舐,“鲜血的滋味,真是甜美。 “现在,我要你们把他吃掉,一人一口,违者——死!”话音刚毕,部下们就蜂拥而上,密不透风地围着火烙。 舔舐声,尖叫声,撕裂声混杂在一起,整个大厅都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的气味。 善阳突然眉头一敛,不悦地看向身后的人,“我不是叫你不要管我的事吗?” 刚刚,烈火堂门口———— “如果你要继续跟着我,就不要再阻止我杀人。”善阳冷冷地说道。 “没有啊!”雪歌无辜地眨眨眼,“人家是在帮你嘛!夫妻本是同林鸟,阳儿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阳儿想杀的人就是我想杀的人!阳儿想做什么雪儿就陪着你做什么。” “那么不论我到哪里去,你也跟到哪里去吗?”善阳蓦地回头,目光中含有一丝复杂,似笑非笑,“如果我去的是地狱呢?你也去吗?” 雪歌猛然一怔,未等他回答,阳儿讽刺地一笑,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烈火堂。 **** 可回身望去,视线落在雪歌的眼睛上时却愣住了,那样的雪儿……真的是她从未见过的,让人读不懂看不清暗流在他的眼中缓缓流动着,那幽亮深邃的目光定定地锁住了她,竟然让她一时失神视线无法移开。 此时有一个死士趁她不备突袭,突然一道寒光闪光令她猛然一惊,眉头一皱未等反击。一条雪白色的光线划过,死士骤然倒地。 雪白的长衣右侧沾满了斑斑地血迹,他无视着耳旁鬼哭狼嚎般地喧嚣,无视着周遭的血腥与不堪,仿佛天地间唯有他们两人存在着,静静地向她走来,温软地笑着,还是那样的——————温暖。 善阳怔怔地望着伸向她的宽大的右手,上面还沾有些血迹。 “如果你真的要去地狱的话,那么就让我们一起在地狱猖獗吧。” 第四十四章 印章,约定 ————阳儿,不要怕。没事的,抓紧我的手,就好。不要怕,没事的。不要怕———— §〓〓§ 善阳此时有一丝的恍惚,不知为何,脑海中蓦然地想起了在她高热中引领她的那句话。 此时的她已经无法回头了,不是吗?她应该干脆利落地甩开眼前的这只手,在这个江湖中能够相信的唯有自己,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她此时却犹豫了呢?风善阳,你在犹豫什么?难道你还以为会有人能救赎你,会有那样的手能引领你逃开这一切吗?那——不是你想要的! 突然她的右手被一把握起,善阳猛地回神,愣愣地看着眼前白衣男子的动作,却没有将手收回。此时的男子唇边竟挂有一丝顽童般的调皮,用力地握住女子的右手,掌心相合,女子右手掌心中的鲜血以同样的形状印到到了男子的掌心上,灼人的鲜红在男子白净的手掌心显得分外刺眼。 雪歌抬眼深深地望着女子不解的双眸,幽深黑亮的双眸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带着一丝诡计得逞的笑意,将掌心的印迹展现在女子的眼前。 “这是什么?”女子眉头轻蹙。 “你我之间的约定——”琥珀色的眼眸调皮地眨眨,“如果要一起猖獗的话,如果失散了或者有人想要放弃,想要退出,那怎么办呢?而这——就是印章,是承诺。” 噗通。 望着认真展颜的雪歌,善阳的心底深处的某一丝琴弦竟然被拨动了。 承诺……吗? “我有答应吗?”善阳脸色微沉。 “可是你并没有拒绝呀!”雪歌更是理直气壮,“在你盖印前没有拒绝,就是同意了。” “你认为这个真的有用吗?”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讥讽。 离雪歌,你是不是太天真了,难道你认为区区一个印迹就能将我们绑在一起吗? “我相信,有用。”雪歌认真地望着善阳的双眸。 善阳没有应答,转身望着仍旧在大厅中撕咬纠缠的人们,避开了雪歌的目光。雪歌在这里的确能帮助她,他的力量深不可测恰可以为她所利用。没错,她能让雪歌在她的身边不过是在利用,是在利用而已! 善阳摇摇刚刚有些混沌的头脑。 对,自从那天起,风善阳在晞城就已经死了,而现在的风善阳,脑海中应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毁灭! 淡然地扫一眼,竟发现此时有一个白衣少年一动不动地伫立在血泊中,静静地看着这一群的厮杀,那样波澜不惊的表情,那样看不出神色的双瞳。 绝恨!!!善阳猛地感到自己的气力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空了,这样的影子这样的脸虽然只是见过一面可就算是化成了灰她也不会认错! 他手持利刀向风九天扑去,风九天浑身是血在高台上抽搐的身影,他的叫嚣,他的诡谲,他的阴鸷,全部都深深地刻印在她的脑海中,成为挥之不去的阴霾! 是他!是他!!悲愤的烈焰在善阳的体内不断地翻腾,即将喷薄而出! 风澄似乎感到有股灼人的视线也向善阳看过来,善阳脚尖微微用力点地,跃到风澄面前,双目充血地望着他,在血红的双瞳中仿佛有着无数的怒火燃燃地灼烧着。冰冷地指尖用力地掐着风澄的下巴,声音幽冷却透露出压制不住的愤怒! “绝恨!你说,你的下场会是什么样的呢?” 风澄脸色愈加惨白,眼睛却满尽是淡然,单薄的身子如同秋日的落叶一般摇摇欲坠,他的唇边却微微翘起,呼吸稍稍有些不稳,轻声地说,“如果……你让我死了,你会……后悔的……” “呵,”善阳的指尖更加用力,风澄的下巴已经微微渗出些血痕,“是,是会后悔!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死的!你会一点,一点的,死。”语毕,将手指猛力一放,风澄被狠狠地摔倒在地上。 —————————— “善阳……善阳……”白皙清秀的脸满是汗珠,紧闭双眸在床上喃喃地说道。 木满衣眼含泪水,焦虑地望着面如死灰的风语阑,一面擦着他额上的汗珠,一面用湿布湿润着他干涩的双唇,大夫刚刚离开。 ————这是一种癔症,醒不过来的话,快准备后事吧———— 从那日回来后就已经神情恍惚,而现在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了四天三夜,她究竟如何是好? “善阳……”风语阑在朦胧中竟然颤颤地伸出了一只手在空中四处摸索着,木满衣赶忙将他紧握,干涩着说,“是我,我在。” 从一开始就瞧不起风善阳的她,如今竟然为了一个卧榻之人甘愿冒自己最不惜除去的人顶替。 被紧握着的风语阑才渐渐似乎平静了下来,眉头依然紧锁,似乎此时在他的梦中还在血雨腥风的战斗着,也许是因为自己以为握着的是善阳的手,才有一丝的安稳吧。木满衣苦涩地笑笑。 此时的风语阑仿佛浸身与一团黑暗之中,却冥冥中感觉似乎是善阳在握着自己的手。 突然眼前一个巧笑倩兮,笑语嫣然的女子笑盈盈地望着他,阑哥哥———— 善阳……善阳……他眼前豁然开朗,笑着向女子奔去。然而就在他即将触摸到女子的那一瞬,一个银色的刀从女子身后蓦地高高抬起,他的笑容立马凝固。 阳儿!小心!!热血四溅,一片血海。 哗———— “阳儿!” 风语阑突然大叫一声,睁开了双眼。 第四十五章 血教 “恭喜教主,贺喜教主,血教千秋万世,一统江湖!”洪亮的声音齐整地发出,响彻宽阔的大厅,震射在高高的屋顶发出阵阵回声。 善阳身着鲜红色的长袍,慵懒地坐卧在长长地卧椅上,长长地黑发自然地垂散下,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情,血色的瞳孔看似漫不经心地扫视着跪倒在脚下的大片教徒。 “现在江湖上还有谁不从血教?”声如其人,清美而冷幽。 座下的人面面相觑,无一人敢上前吱声。 “说。”女子瞄了眼左侧上方,轻轻蹙眉,伸出白皙纤长的手指,悠然地转动把玩着自己耳旁的黑发。 虽然自始至终女子卧在椅上未动分毫,然而她的举手投足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与神情,却带给人一种极其强烈的压迫感,压得周遭的人全部都喘不过气。 “回教主,木玉门不肯归顺,一些小的教派便依附于木玉门,要与木玉门合伙共抗我教。”一个年轻男子上前一步,恭敬地拱手答道。 意料之外的声音打破了静默。 “哦?”善阳这才将视线重新转回到大厅,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眼前这个面容俊朗,黑发蓝衣的男子,“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左岚。”男子抬眼望去,黑色的瞳孔星辰璀璨,虽是恭敬却又不卑不亢。 “左岚。”善阳轻声重复了一遍,“很好,听说灭掉前几次乌合之众的时候,你功劳不小,那么,这一次的行动,就由你来负责吧。” “是,教主。”左岚右手放在左肩,单膝及地。 “呵,”善阳突然笑出了声,戏谑地望着他,眼睛闪动着凌厉的光芒,“你还没有问我是什么任务,便就这么快答应,会不会太冒险了?要知道,血教只要成功,不要失败。败者的下场,我想你不会不清楚吧?” 话音刚落,周围的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在他们眼前的这位教主,手段之凶残毒辣,就连身为七尺男子的他们仅仅是看到都忍不住惊颤,可是———— “左岚知道,定不会辜负教主厚望。” 善阳的目光在他身上一顿,“那这事归你负责,人员你可以随意调动。这次的任务比前面几次有趣了些,”鲜红的嘴角微弯,一丝杀气在血瞳中乍现。 “这个游戏的名字叫——火烧木玉门。” 此言一出,原本寂静的大殿中窸窣声一片,众人纷纷低下头交头接耳着。 “咳。”在善阳的一声轻咳下,立马鸦雀无声,“三天之内,我要木玉门烧的彻底,烧的——片甲不留!” 寒澈的声音在大厅中回响着。“现在就开始,左岚,”血色的瞳孔直直地注视着左岚的双眸,“我要你,不,择,手,段!” 善阳缓缓地起身,眉心再次皱皱,抬眼瞄了瞄左侧的房梁,红色长袖轻甩走进了后室。白色的人影在房梁上一闪而过。 *** “小澈,你在练什么?好诡异哦!”小善阳突然凑上前好奇地问道。 “这是暗杀术,离我远些,免得受伤。”见善阳凑上前泠澈急急地停下动作收了功。 “为什么要练暗杀术这么诡异的武功呢?对暗杀者自身也有损伤的!” “阳儿,你不会懂的,在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公平可言,有时也许你很努力,可是当你努力过后,有一天你也许会发现你为之努力了那么久的,也许别人用卑鄙的方式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 泠澈苦涩地一笑,“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不相信的就是公平和努力。只有使自己强大起来无所不用其极,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可是阳儿,我希望你,永远永远都不要懂。” *** ————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无所不用其极,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无所不用其极…………多么的讽刺……就在不久前,自己还是信心满满地说…… ————可是,总有一天,我要证明给你看,你最不屑的努力,是有用的。———— 善阳一人孤单地伫立在空悠悠地长廊间,黝黑的长发直直向下,几乎垂到地面,颜色鲜红的衣裙,更是显得此时的她绝世而孤单,脸色苍白却倔强地紧紧抿着嘴唇。 雪歌静静地望着蓦然停驻的女子,本身就娇小的身影,此时显得更加单薄,却依然昂首挺立,傲世而漠然。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阳儿,阳儿,等等人家啊!”一声清朗的嗔怪自身后响起追了上来。 善阳一怔,刚刚想的太入神竟没有听到身后有人来,可想也不用想是谁,单单只是听到这声音,她就都能想象到这声音后的表情———— 回身望去。 雪歌一如既往的笑嘻嘻地望着她————果然。 “在房梁上偷听很有趣吗?”善阳眉间微蹙。 “哪有偷听,没被发现的才是偷听吧……”雪歌可怜兮兮地为自己申辩。“更何况,好歹我也算是个名义上的副教主————” 善阳凛冽的目光霎那横来,雪歌见势不妙,连忙将手掌摊出,证明自己的清白。“这是我们约定好的,是约定!不过……” “阳儿————”雪歌蓦地一顿,话锋一转,“你今天在殿上说的话,可是认真的吗?” “你说呢?”善阳红亮的眼眸射向雪歌。 “既然是认真的,那么————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支持你。可若是你感到后悔了,疲倦了——” “我不会后悔的!这么做只能让我感到痛快!”善阳瞳孔一缩,猛地打断雪歌的话,话刚出口,立刻意识到了自己情绪的波动,撇开视线,拂袖而去。 他总是能够这样轻易地就拨起她尘封住的情绪和封锁的回忆,总是能这样轻易地仿佛会将她看穿,这样的感觉,真令人厌恶———— 雪歌幽深的眼睛蒙上一层忧伤,深深地凝视着善阳离去的背影。 越是反应的激烈就越是宣照着内心的不安,阳儿你,要是真的能做到像你表面上那般的无情与残酷,就好了———— 第四十六章 木玉之灾 阑珊的火把闪动着荧荧之光,更显得此时如地狱般的幽冷与寂静。 红色的裙摆轻轻拂过散发着丝丝凉气的地面,穿过精致地长长索道,径直走向它的尽头。一个白衣少年原本洁净的白色衣衫上沾有斑斑血迹,大部分都已经凝结干裂在了一起,听到衣衫所发出的窸窣声,他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气,缓缓抬起了头,端详着眼前的人。 苍白的脸颊,干裂的嘴唇,散乱的长发,脸上青紫的痕迹瘀伤以及唇角的残留干涸的血痕,无一不昭示着他曾经受过怎样的折磨,可是唯有眼神,却如以往一样的犀利与讽刺。 善阳欣赏着在她面前遍体鳞伤的风澄,“钩子从锁骨穿过,很痛吧?”她的视线仿佛漫不经心地落在他的右肩,在铁钩与肉的交接处,甚至上面隐隐有了锈迹。 “比起你的痛,轻多了。”风澄轻描淡写地说道,黑亮的眼神从未闪动过。 听到这句话,善阳红色的瞳孔猛地一缩! “恶!”风澄发出一声闷哼,呼吸一紧。一个白皙的手紧紧勒住了他细瘦的脖颈,善阳的脸与他的贴的很近,火红色的眸子紧紧地盯住他的眼睛。 “我真的很讨厌你的眼神。”左手指尖轻轻划过,善阳在他的耳旁轻轻吐息,“你说,要不要我帮你把它挖出来?” 如此残忍的话却如今轻易地就从善阳的口中脱出,风澄脸更加苍白了一些,怔忡地望着善阳。那样的眼神,却不是惧怕,带着那样难言的复杂。 四周的温度似乎突然降低了,有一股无名的凉风在周围攒动着。 “害怕吗?呵呵……”善阳轻声笑了起来,眼眸中的血红色愈来愈深,笑声也愈来愈大直到控制不住,整个地牢中都盛满了她张狂的笑声,突然一停,“我不会要你的眼睛!我要你留着它们看!看我是怎么做的!”她的右手轻轻离开了风澄的脖颈,在即将离开的时候在他胸前瞬间一划,风澄前襟立马出现了缝隙,三道血痕清晰地出现在善阳的眼前,血珠缓缓地向下流动着。 望着眼前的血流,善阳快要爆发出的怨气才渐渐得到了一些平息,在善阳心中那巨大的伤口一刻不停地流淌着鲜血,仿佛只有这样做才能暂时阻止它们的流失。她起伏不定的呼吸慢慢平静了下来,而眼中那杀气惊人的血红也随之慢慢褪去。 她————在压抑———— “绝恨,你不会死。”她目光骤然变得极冷,“我会来结束这一切,所以——在结束这一切之前,我不会让你死。我会一点一点的折磨你,直到一切全部都结束!” *** “木门主,您看我们下一步该如何是好啊?”鱼跃帮于帮主一边擦汗,一边着急地问道,“现在血教的势力越来越大,我怕我们……唉!”于帮主话音刚落,周围细琐的议论声渐渐响起。 木门主微微皱起眉头,捋捋胡子,沉吟良久,正襟危坐地朗声说道, “血教涂炭生灵,为祸苍生。木玉门是不会与血教同流合污的!如果各位中哪一位想要归顺于血教,从此受血教所支配利用,那么他就不是我木潇轻的朋友,更不是木玉门的朋友!现在就请离开我木玉门!” 此言一出又引起座下众帮派的细言碎语,一片低低地争执。 这时,一位中年男子,满脸络腮胡子匆匆起身,“木门主,我教敬你是门主一直追随着您,可是现在血教的势力实在不能小觑!那个教主不是一般人,是血妖啊!单单一刻钟灭了晞城上千人,就连烈火堂都那般轻易地毁在她的手中!木门主,我上有父母下有妻儿,请恕在下软弱,不能再与木门主同行共抗血教了!”说罢,潦草地行了一个礼,离开了木玉门。 整个厅中有着短时间的寂静,随后———— “木门主,我的儿子还太小……” “木门主,我不能让我的父母兄弟如此犯险啊!……” “木门主……” “木门主……” 人们一个又一个的随之离去,望着而今空荡荡的大厅,木潇轻紧闭着眼眸右手紧揉着太阳穴,长叹了一声。 ——不是爹不帮他们,而是不能帮啊!爹这么做也是很为难,是被逼无奈啊。—— ————爹不就是怕会给木玉门带来麻烦吗?———— —你以为木玉门就只有你我二人吗?那是上上下下几代人的基业,是上千条人命啊!— 原来孤立无援竟是如此的感觉。 当初没有向风云教伸出援手成为他一身最大的遗憾与污点,若是当初他愿意挺身而出,愿意正面与烈火堂翻脸,而结盟风云教,也许,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事情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对风云教,风九天,风善阳,甚至是风语阑都有着亏欠,这也就是他为什么要誓死抵住血教的原因,他要阻止那个孩子———— 风,善,阳。木潇轻诺诺地口中反复念着这样的一个名字。 一个眉目清朗,笑语嫣然的女孩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就像他以前认识的一样,黑亮的眼睛笑的好像弯弯的小月牙一般,那样纯粹美好的笑容。 竟是……血妖……吗? 晞城发生的事他也略有耳闻,风家的惨死……想到这里,木潇轻疲惫地向身后的太师椅背靠去,一双温柔地手轻轻按在他的太阳穴处,“老爷。” 听到此声,木潇轻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然睁开双眼,一把握住手中的柔荑。 “英儿。” 木夫人一怔,他已经十多年没有叫过自己的闺名了,一向总是夫人,夫人的称呼着自己,这是——心中立马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现在带着满衣和语阑从木玉门离开。”木潇轻脸色霎间变得铁青。 “那老爷,你————”木夫人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立刻!!快!从后门走,有多远走多远!还不快走叫上他们收拾东西!”木潇轻突然吼道。 木潇轻为人一向稳重淡然,木夫人从未见过他发过如此大的脾气,当即不再多言。 “还有,门上的人也都散了吧。” 木潇轻深知现在的木玉门是完全抵挡不住血教的!真是这样的话,不如让自己的生命去阻止风善阳,说不定还能挽回一些……遗憾…… “老爷————?”木夫人睁大了双眼怔忪地看着他。 “按我说的做!”不容置疑的命令。 “是,老爷。”木夫人深深看了一眼木潇轻匆匆退下。 看到木夫人远去的身影,木潇轻这才稍稍有一丝安心,端正地坐在太师椅上望着空寂无人的大堂,静静地等待着。 风善阳———— 第四十七章 生死契阔 天色渐渐昏暗下去。 蓝衣男子伫立在距木玉门不远处的高楼上,遥遥地望着四敞大亮却分外冷清的木玉门。 “左大人,一切都已经做好了。属下已照您的吩咐对各派的掌门传达了您的指示,而他们也都已经放弃了同木玉门的结盟。”黑衣人恭敬地说道。 “很好,现在木玉门怎么样?”左岚背手而立,眼睛直直地望向木玉门。 “木潇轻让他的夫人与女儿木满衣以及风语阑从后门离开,木玉门的大多数侍从仆人也被遣散了,现在所剩之人寥寥无几。” “风语阑……?那不就是……”左岚此时的面部表情才有着一丝的波动。 “风云教的大弟子,”黑衣人了然地点头,“据我们安插在木玉门的人回报,风语阑现在大病初愈,木夫人又是一介妇孺,不会武功。他们现在还未出冧城,要不要————”他抬眼面露杀气。 “不必——”左岚当即打断了他的话,目光深谙道,“这件事我会看着办,你们不要轻举妄动了。木玉门看样子像是打算放弃了吗?” “依属下拙见,是。” “那么不必派人进去了,照原计划放火。” “大人————”黑衣人有着一丝的犹豫。 “怎么?” “这——教主说过要木玉门片甲不留,我们不出马只是放火,那教主那方面————” “不必担心,”左岚重新看向窗外此时已经尽黑的天空,淡淡的说,“教主,她一定会去解决的。” **** 木玉门在几个时辰之前还是人声喧杂的,而现在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木潇轻静静地,一动不动,闭目养神一般,昂首端正地坐在太师椅上。渐渐地一股厚重的浓烟自后院飘来,呛鼻至极,黑浓的烟气弥漫在整个大厅之中。 他仍旧不为所动,周围刺鼻的浓烟愈来愈多,甚至火“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也愈来愈大。浓烟伴着阵阵灼热的气息在他的周围来回滚动着。 木潇轻自始至终没有睁开眼睛看过周围一眼。 他,在等。他知道,风善阳,一定会出现。 “老爷————”一个温柔的声音,霎时间直穿他的耳膜!木潇轻猛地睁开双眼,瞳孔一紧!他看到的是一张温柔似水的脸,一张宠溺的脸,一张无可奈何的脸以及…………一张同生共死的脸。 “夫人?”他又惊又急,当即站了起身。大厅,柱子,周围易燃的已经都在燃烧,形成了一个火圈圈住了他们夫妇二人。本想发怒,可是望着对面中年女子那温柔的眉眼,所有的怒气竟然化为唇角一个释然的淡笑。 她,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懂自己的人,她总是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木夫人始终微笑着向木潇轻走来,轻轻地握起他的手,深情而坚毅地凝视着木潇轻的双眸,她从小生于家教森严的书香世家,也许这是她一生中最流露自己全部感情的一眸,轻轻启唇“我说过,只要跟老爷在一起,我什么也不怕。” 四周的火越烧越烈,包围圈也越来越小。 “夫人————”木潇轻百感交集,千言万语凝结于舌,至此竟只能说出这两个字。 “我,还是喜欢老爷叫我英儿————”木夫人望着木潇轻的眼角轻轻地笑开,不知不觉眼睛里竟蓄满了晶莹的泪水,“英儿怕痛,老爷能不能宠英儿一次,让英儿先走?” 望着周围燃燃的烈焰,木潇轻微微点头,极为小心地拥抱着木夫人,小心的好像在拥抱一件易碎的宝贝。 “老爷,你老了呢。”在他们颈颈相交时,木夫人望着木潇轻鬓间隐隐的白发轻言细语地调笑道。 “英儿,你又何尝不是呢?”木潇轻也温柔地在她的耳旁喃喃细语。 渐渐地,木潇轻收紧了胳膊,缩紧的距离让木夫人不由得呼吸困难,她被拥的几乎窒息,脸上仍旧挂着这世间最甜美的笑容,即使脸色一步一步地发白继而发青,却丝毫无损于她此刻的容颜! “英儿,你,一定要等我。”木潇轻哽咽着细语道,胳膊间的力道却加深了,他不忍再让她受着更多的痛苦了。 “潇——轻——”这是她此生第一次呼唤着木潇轻的名字,亦是最后一次,伴随着淡淡的呼叫,安详地闭上了双眼,在眼眶中蓄满的泪水倏然淌下,划过还在上翘的嘴角,紧抱着木潇轻后背的手臂猛地无力滑下。 “英儿——英儿——”木潇轻哽咽着叫道,保持着原有的姿势,紧紧地拥住怀里的人。 红衣女子静静地走进了他们旁边,熊烈的火焰竟无损她分毫!听到了脚步声,木潇轻缓缓抬头。 善阳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仿佛是地狱烈焰中走出的女修罗。她等,等着他的愤怒,等着他的怨恨,等着他的怒火!她希望是这样,因为,她要的就是他的恨!这样她就会感到开心!就有感到痛快! 可当木潇轻抬起了头,她却什么也没有看到,仿佛生命已经从他的体内流失了一般,灵魂已经随着怀中的人而逝去了。现在在她面前的,不是木玉门门主木潇轻,只是一个失去了自己心爱妻子的丈夫而已! “木玉门已经没有什么欠你的了,就请你放过思儿和满衣吧,不要再执着了,放了无辜的人吧。”木潇轻转眼淡淡地望着安然躺在自己怀中的人儿,微微地笑了,“英儿,我的事已经做完了,现在要去找你了。” 说罢,猛地抬手直击自己的心口处。 噗————鲜血满溅 善阳只是呆呆地望着他的动作。 木潇轻用着最后的力气,温柔地拥住怀中的人,紧紧攥住了怀中人儿的手,脸上竟是一丝满足的笑意,口中喃喃地念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哗————房梁上的大木块突然被烧断重重地掉在他们的身上,与火融为一体,化为烈焰,共同燃烧。 善阳脸色蓦然惨白,竟是不知自己是怎样走出的这片火海。她两眼无神地望着前方踉跄地走着,这不就是她所要的结果吗?她原本要的就是毁灭不是吗?她现在应该要高兴,要开心!不是吗?可是,怎么会——这样—— 她紧紧抓住自己胸口的衣襟,按住自己的心口,为什么这么痛,为什么?! 木潇轻临终前的四句话却仍旧不停的在她的耳畔回响!她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在心中大声咆哮着,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白衣男子在月光下静静地望着跌撞而来的善阳,眼中满是痛意,却不知如何上前,不知如何伸手!自己是那样的不想让她受到任何伤害,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却是唯有看着! 原以为只要善阳跟自己在一起,就都会幸福,自己就会开心,可是————善阳痛,他就会痛,甚至,比她更痛———— 善阳茫然地走着,竟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走的方向,血红的眼神中没有杀戮,没有往常的凶残与狠毒,没有冷酷无情,什么都没有!雪歌始终没有移动半毫,紧紧地盯着那双没有焦距的双眼,心痛地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人儿,明明与自己的距离如此之近,却现在还看不到,他在等善阳发现自己,看到自己。 可现在的善阳,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想不到————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只能低着头无措地望着脚下的路,一抹苍凉而讽刺的笑意划过嘴角,还有着自己的路吗?自己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这世上已经没有了属于她的————方向———— 白色的衣摆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下,她蓦地止步,怔住了,缓缓地沿着衣摆向上抬眼望去 ,对上的是一双心痛的眼神,是——那样痛的令人窒息的眼神啊———— 没有了往日调笑的掩饰,雪歌黑亮若星的双眸是压抑不住的心痛与怜惜。 雪儿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眼神呢?善阳没有言语,脸色苍白地望着雪歌,她自从那一日后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奇怪的是,这样看着雪歌,心中的烦躁,那莫名力量的碰撞竟然会渐渐平息下来。 两人久久无语,只是这样静静互相对望着。 木潇轻那淡淡而苍然声音又一次在善阳的耳畔响起。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第四十八章 想让你幸福 “阳儿,我们回家吧。”温润的声音从善阳的头顶响起。 家……?多么陌生而讽刺的字眼……自己……还有家吗? “家————在哪儿————”善阳茫然地望着雪歌,“我已经————没有家了————”“雪儿带你回血教好不好?那里不是我们的家吗?”雪歌声音开始微微有些发颤,却竭力保持着脸上一贯的笑容,他从来没有见到过像现在这般如此脆弱的善阳,心开始隐隐抽痛。 “血教————”善阳的思维好像在这一刻变得极为缓慢,在嘴里反复品味咀嚼着这两个字,“血教……它只是我的房子罢了,它,不是我的家————我的家,早就已经被毁掉了————”善阳轻启双唇,声音轻若无骨,每一个字的落音却都重重地砸在了雪歌的心上。 “阳儿……”雪歌将右手伸出,一抹宜人的清凉霎时间抚平了善阳额间所有的噪热。这样缓慢的动作是她可以完全阻拦的,可是她没有,血色的双眸仿佛一个血红色的玉石静静地凝视着,她也在贪恋着那般的清凉,不是吗? 是自从血瞳复苏以来的第一次,没有拒绝别人的触碰; 第一次,没有用充满敌意的眼光防备地对视; 第一次,眼中没有了烈焰般的怨恨与杀气。 那原本令人闻风丧胆的血色双眸此时在它眼眸的深处,闪烁着晶莹透亮的红光,竟在此时有着一丝不可思议的单纯与干净。 善阳慢慢地感觉自己正融合在这一抹的清凉之中,眼皮渐渐变得沉重了起来,终于轻轻地合上了,身体一软,落入了白衣男子的怀抱。 雪歌轻柔地一把将她横抱着,脚尖轻轻点地飞身跃起。离开了地面,轻盈地落在一棵高高的树干上,善阳的头安静地靠在雪歌的怀中,胸前的重量让雪歌感到安心,她的胸膛一起一伏均匀的呼吸着,吞吐间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安稳的睡一觉了吧? 雪歌宠溺的望着她熟睡的眉眼,伸手轻轻拢了拢她额间的碎发,指尖掠过她的眉头时动作一顿,凝视着她微蹙的眉间,他小心俯身,温柔地吻在她的眉心。 什么也不要想,好好的,睡一觉吧———— 睡梦中的人仿佛感知到了一般,眉头渐渐舒展开,唇角也不自觉的微微翘起。 你应该要好好的休息休息了,你真的是————太累了。 月光依旧朗朗地挂在深蓝而寂静的天空上。 如果时间能够在此刻静止,有多好———— 雪歌低眼深深凝视着怀中的人儿,满眼的苦涩与甜蜜,等待千年,为的不就是这一垂首的温柔吗? 俊俏的脸微仰,迎着月色的光华,带着深深的惆怅,记忆的浪潮在脑海中不断地翻滚着。 ————雪歌,我爱他,你就放过我们吧———— ————雪歌,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你以为这样我们就可以在一起吗?———— ————蕊儿,我不想你这样的,我只是想给你最好的,只有我才能给你最好的!———— ————我不能看着你跟他走!我不能看你离开我!!———— ————我的命曾经是你救的,可是现在,你的情我还清了。———— ————离雪歌,千山万水上天入地,我云月蕊与君永诀。———— 千山万水上天入地与君永诀……………… 与君永诀………… 与君永诀…… 想到这里,男子仿佛受到伤害一般,瞳孔猛地一缩!双臂不自觉地微微用力圈住了怀中的人儿。突然缩紧,加大的力道使得怀中的女子在昏睡中不由得闷闷地哼了一声,声音虽然只是轻的飘渺,而雪歌赶忙松了松肩膀。 豁然松开的空隙让善阳在睡梦中喘了口气,又恢复了淡笑的睡颜。 他怔怔地望着怀中的人,缓缓抬起她白皙的小手,抚摸着她尖利的指尖,一次一次地,突然轻轻用力尖尖的指甲深深陷入他手掌的皮肤,血珠滚动着渗出,鲜血顺着他的掌心缓缓流下,指尖亦被鲜血染红。可是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长而尖利的指尖竟然在他鲜血的浸泡中慢慢地向回缩去。 雪歌惨然一笑,攥起双拳,用手臂将善阳整个人都包裹在自己的怀中。那个一直以来都困扰着他的场景又一次在脑海中浮现: “血瞳的破解之法唯有一个,便是以‘醒世一族’的醒子之血尽淋全身方可将血瞳所带来的戾气与残暴尽除,而带血瞳之人却也不会受到任何的损伤————”白发老人沉重地说。 “我是不会这样做的。”白衣男子将视线淡淡投向别处。 “哦?为什么?醒世一族生生代代都是以消除血瞳为己任的。牺牲一人便可拯救整个江湖于水火之中!” “正因为这样我才更不能做。” “你怕死?”老人眉宇间已经隐隐显出些许怒气。 “不怕,可是我不会留下她一人在这里。在这世上我关心的人只有风善阳一个,只要她是安全的,只要她没有受到伤害,其他人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可是你是有责任的!你是‘醒世一族’的子!你的力量是拯救苍生万物的唯一的钥匙!不要忘记,你的名字叫醒雪!!”望着始终平淡如水的雪歌,白发老人眉头紧皱,忍不住大声吼道。 “可是,我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名字,离,雪,歌。”雪歌依旧平静地说完转身离开了。 老人愣愣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徐徐道出: “好……离雪歌……血瞳的颜色代表着她入妖的境界,颜色愈深愈重也就愈为明显,若是整个双瞳全都变为深红色,到时的力量恐怕是善阳自己都控制不了的,到时候的她就是被血瞳所控制啊!!若是你真的为了她好,真的喜欢她,真的痛惜她。你忍心看着她被血瞳的力量所吞噬,没有自己的行动与信念,成为血瞳杀人的工具吗?这真的是你想要的结果吗?而善阳,她会开心,会幸福吗?” 前面独行的男子闻言脚步一顿,只是瞬间的一顿,却始终是没有回头。 ………………………… ………… ————若是整个双瞳全都变为深红色,到时的力量恐怕是善阳自己都控制不了的,到时候的她就是被血瞳所控制———— 雪歌屏住呼吸轻轻描着善阳的眉眼。 ————你忍心看着她被血瞳的力量所吞噬,没有自己的行动与信念,成为血瞳杀人的工具吗?———— “雪儿!”黑亮深弯的笑颜又出现在他的脑海。 ————这真的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想到“不要!我不要!不要再说了!不要!”善阳在梦中惊恐地大叫着的情景,雪歌淡而坚定地望着她:我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的。 ————那,善阳,她会开心,会幸福吗?———— 会开心吗…………会幸福吗………… 刚刚那无措与茫然的眼神深深地刺痛着雪歌的眼睛。 阳儿,究竟我该拿你怎么办…………究竟让我怎么样做…………你才会,开心一点,你才能……幸福? 第四十九章 木已成灰 清晨。 天才刚蒙蒙地发亮,淡淡地雾气与余烬未消的烟尘混合在一起,萦绕在木玉门周围,挥之不去。 整座房屋看起来似乎像是已经遗世很久了。 “啪嗒,啪嗒……” 轻轻的脚步声,带着缓慢,迟疑,不可相信,一步一步地向着这燃尽的废墟靠近着。 踏进了被烧的焦黑的房屋,绿色的裙摆在这废墟中来回穿梭的也被染成了黑色,终于走到大厅,女子躬下身双手颤抖着想要抚摸着灰烬,双手刚刚要触及被烧的焦黑的木头。 突然,不远处一个亮闪闪的饰物在一瞬间便深深刺伤了女子的双眼。 女子瞳孔猛然缩起,原本伸出的手迅速收回,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双唇,才将凄厉地叫喊强行地压抑住化为沉闷的呻吟,整个身子紧缩成一团不停地颤抖着,晶莹的泪珠沿着脸颊源源不断地悄然滑下,落进乌黑的尘埃中。 那是————母亲的戒指。 “风,善,阳!”女子颤抖地伸手握住戒指按于怀中,紧紧地咬住自己的下唇,双眸充血似的望着前方,血珠一点一滴地流了下来。 “风,善,阳!”又一声低低地吼叫,双手紧紧挖着土壤,指尖处也已经隐隐地渗出鲜血。 “风善阳,风善阳……”女子一遍一遍地念着善阳的名字,仿佛要深深将她印在心中,要将最深的诅咒赋予于她! 这是善阳————做的吗? 风语阑呆呆地,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切。明明在昨日之前,还是好好的,还是一个热闹喧杂的一大门派,仅仅不过12个时辰而已,竟然会是如此的惨状………… 善阳————善阳———— “阑哥哥!”一声清丽宜人的声音在这场灰烬上方燃起。 一抹古灵精怪的俏皮地笑颜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善阳……善阳……风语阑苦涩地一遍一遍地喃喃念着这个名字,不由得紧紧攥起了双拳。 哗———— 前面绿衫女子霍然起身,一阵逼人的清冷之气从她身上凌厉地散出,女子两眼布满血丝紧紧地握紧手中的宝剑,飞身上马。 “驾!”地一声,双腿一夹马肚,飞奔向前。 “木姑娘!”风语阑感受到了这股浓烈的杀气,大声叫道,连忙翻身上马紧紧跟在她的身后。他知道她要去找善阳,可是———— 他答应过,无论发生什么,他也绝对不会让善阳受到任何的伤害!哪怕现在的善阳有多么的无法阻挡,犯了多么大的错误,他也不能————不管!两人绝尘而去,消失在蒙蒙的烟尘之中。 直到尘烟再次缓缓降落,这一切又归为宁静时,一个脸色苍白锦衣公子从暗处慢慢踱出,一步一步踉跄着走向了这场惨烈。 绵思一瞬不瞬地望着在一夜之内化为废墟的木玉门,迈进了刚刚木满衣驻足流涕的地方,动作极慢地蹲下身,白皙而修长的双手一下,一下地扒着焦黑木梁下的灰烬。 这样漂亮的一双手,是天生用来写字作画的,是天生用来抚琴吹箫的,是天生用来捧酒饮茶的。 而此时,这双手已经被灰尘浸黑,在不断地摸索与挖掘中,也渐渐地显现出血痕。搬动着厚重地木块,对于像他这种没有任何武功的瘦弱文人而言更是显得分外吃力。 绵思却仍旧不管不顾,以一种极为坚韧地,执着地一次,一次地挪动着木块,汗珠源源不断地从额上渗出,再淌下。 ————不是爹不帮他们,而是不能帮啊!爹这么做也是很为难,是被逼无奈啊。———— “啪!” 一声重重的耳光声响亮地响起。 ————不成器的东西! ———— ——你以为木玉门就只有你我二人吗?那是上上下下几代人的基业,是上千条人命啊!—— ————不准走!!你这个逆子!你要是走了,让爹怎么办,娘怎么办? ———— 你要是走了,让爹怎么办,娘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 回忆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放着。 “啪!” 一条晶莹的水滴自眼中滑落,重重地摔入了废墟。绵思仿佛此时已经全无感觉,仍旧木然地搬弄着木头。 ———— 反正,这个家只要有姐姐就够了,姐姐会把这一切都操持的很好,至于有没有我——又有什么区别呢? ———— 渐渐地,绵思脸色更加苍白,眼前的雾气越来越浓重,到最后竟是什么也看不清了,眼前一片模糊与朦胧,源源不断地水滴落下,分不清究竟哪些是汗哪些是泪,没于尘埃,融于尘埃。 “咳咳…………咳咳…………”绵思突然大声咳嗽起来,胸膛上下来回剧烈地起伏着,“噗————”终于,胸口囤积已久的鲜血自他的口中喷出,喉头尽是甜腥到令人作呕的气息。 为什么————为什么———— 扑通一声,绵思重重地跪在地上,为什么,自己的最后对爹说的一句话,竟然是 有没有我——又有什么区别呢? 若是我那时知道了,若是我再努力一点点,若是我能再勇敢一点点去对善阳说,若是我的身体不这么虚弱,有能力来保护您,若是当时我没有不顾一切的离开,若是………… “噗————”又一口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此时他的呼吸也开始一点一点急促起来,不由得将手用力按住了自己心口的方向,按住了躁动不已的心脏。 不能,我不能就这样倒下………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办,不能再让自己有任何的——遗憾…………绵思咬着牙,用木棍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勉强站立了起来。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脸色比之前更为惨白,双唇在唇边鲜血的映衬下显得更无血色。手想要紧紧地交握却发现,如今连拳头他也无法攥起了。 绵思环望着周围的一切,满目的苍凉。可是,他却无法恨善阳,他感觉心很痛,这种感觉是他前所未有的,他不恨善阳,是因为他知道,他能明显地感觉到善阳的心更痛。 善阳,是在自己折磨自己!她每杀一次人,表面上看似痛快残忍,而实际上却是心更痛一分……仇恨…………只能让自己的心,更加的痛。 所以,我想要阻止……所以,我不能不管……所以,我不能倒下! 绵思苍白的脸,黑色的眼睛却是灼灼有神,那一抹的坚毅与执着,是任何人也无法替代与比拟的! 善阳————在这个乱世上,我没有能力保护你,而这就是我爱你的方式———— 第五十章 风雨前夕 温淡的阳光懒懒地洒在身上,带着一种阳光所特有的香气。 善阳扇动了两下睫毛,在清晨明朗纯净的阳光的照射下,不由得微微眯起双眼,听着窗外叽叽喳喳地鸟鸣,她轻轻在床上伸展了一下四肢,真的好久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一觉了。 眼睛的余光一瞄,动作立马定格住了。迷惑地环视着四周,这明明是血教,现在在自己的房间中,昨天晚上,她明明是记得自己是在冧城…………究竟是怎么回来的? “阳儿,睡得好吗?”柔柔地声音自身旁一角蓦地响起。 “你————什么时候来的?”善阳看到突如其来的雪歌一惊。 “若是我一直都在呢?”雪歌笑盈盈地缓缓向她踱来,走到她的面前,前身微轻对着她的脸颊,戏谑地说。 “你你……”善阳的眼睛竟有了一丝情感地波动,不再像以往的那样冰的吓人。 “我怎么样?” 看着表情姿势同时僵住的善阳,雪歌眼中的笑意更浓了,他慢慢将脸凑得更近,促狭地说道,“明明是你昨晚在路边睡觉,是我好心抱你回来,谁知道你睡觉竟然流口水,流了我一身————” 善阳一听,慌忙伸手向嘴角抹去,还未等手触及唇角便听到了雪歌放肆的大笑,突然明白过来,不由得又羞又怒,“你戏弄我?” ————你……你……你戏弄我?———— 话音未落,雪歌霎那间失神了。这样熟悉的口气,他究竟有多久没有听到善阳这样对他说话了。一顿,怔怔地望着善阳的眼眸,杀气的血红此刻完全褪去,那双眸中的血色在阳光的映射下,像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红宝石,那纯净而璀璨的光芒,一时竟让他无法移开视线。 慢慢地,慢慢地,嘴角一点,一点地翘了起来,完成了一条优美的弧线,那溢出的温柔没有丝毫地掩饰尽显于善阳的面前。 善阳静静地看着雪歌的笑颜,突然想到刚刚雪歌的戏弄,一时间觉得有些好笑,唇角也禁不住微微地向上翘了起来,虽然幅度十分轻微,可是他看到了,这就足够了。 那样温暖如风的笑颜,没有言语,只是这样地望着她,周围的一切仿佛至此都静止了,天地间唯有这互相凝神淡笑的两人。 沐浴在柔和而温暖的阳光下,女子肌肤似雪,黑发如墨,此刻就连那原本令人胆战心寒的血瞳此时竟也是扇动着柔和的光;男子白衣如雪,俊美若仙,一双精致漂亮到夺人心魄的黑瞳却在此刻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女子,万物皆无眼中唯有她一人,那般的深情与爱恋在眼底的深处不断地缠绵涌动。这样的场景,竟会让人有一种幸福的感觉,一种暖暖地热流慢慢地向心头涌动,不敢说话,不敢出声,不敢动作,生怕会一不小心打破了这种宁静的美好。 阳儿,若这就是幸福的话,那么为了你能够幸福,我真的—————— 雪歌眼中的笑意更加的浓烈与温柔,还有这一丝隐隐不察的忧伤。 ————真的,能为你付出任何的代价。 门外的左岚愣愣地望着屋中对视的两人,他已经在门口站了好一会了,一时不知该如何进退。他,也不想打破,因为他刚刚感觉到了,那一种暖暖的感觉,深深地望着善阳的翘的几乎不可见的唇角。他,也看到了。这股热流一次又一次地向胸口涌动,竟让他有种想要流泪的感觉。 可是———— “教主。”淡淡地声音自门外恭敬地响起。 善阳唇角那抹微翘在那一时定格。 “什么事?”眼中的温度渐渐地散去。 “有客人上门,要求见教主您。”左岚恭敬地低着头,声音不带丝毫的感情。 “我不见任何客人,在这个世上没有我的客人要见,若是他不想死的话就让他请回吧。”嘴角那轻微的弧度也淡淡地收回了,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 善阳整个人身上又缓缓散发出了阵阵的凉意。 雪歌轻叹一声,望着她,她的反应的确还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但眼中却扇动着的是宠溺的眼光,因为他,看到了希望。 “可是,那个人说不见到您就不会走,正在门口大闹,这人武功很厉害,我教很多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已经被他打伤了,您看————”左岚此时才轻轻抬眼,看着善阳的表情。 “既然他不想活,那我就出去看看。”善阳轻轻端起手边的茶杯,抿了一口水,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他说他叫,”左岚一顿,“水泠澈。” 此时善阳的身形突然一抖,手中的茶杯自手中倏然滑下,在临近地面即将摔碎时,雪歌向下轻轻一挥衣袖卷住了茶杯。 “啪。”轻轻地重新安放在桌上。 善阳也不过只是抖了一下便重新站好,立身而站,整了整胸前的衣襟,又恢复了一贯的神情漠然,双眸中的红色慢慢加重,全然不像刚刚那样的透明发亮!此时的眼眸是血的颜色…………眼神是冷的,嘴角却深深地弯了起来。 而这样的笑却不似刚刚那样的笑容,这————根本不是笑! 这样的笑容,左岚再熟悉不过了,这是唯有当她充满着杀气与残暴时流露出的笑容,这是她即将杀人时所流露出的笑容。 这是杀戮前夕的笑容,是修罗之女的笑容! “水泠澈,吗?”善阳手指微微弯曲蜷在掌心中,“很好,还未等我去找你,你倒先是自己找来了……左岚,既然这位水公子非要见本教主,那我们就去,一探究竟吧。” “是,教主。”左岚向后退开一步,闪身让善阳过去,自己紧跟在她的身后。 雪歌望着地面,不由得流露出一丝淡淡的苦笑与伤感。 阳儿,你太不会掩饰自己了,就算你瞒尽天下人,甚至你能够骗的了自己。可是只有我,你是无论如何也瞒不了的,你————是根本对水泠澈下不了手的。 若是没有极为深刻的爱,便不会有如此刻骨的恨吧…… 雪歌缓缓起身,在他离开这间卧房之际,再次回头,眼神复杂地望了一眼地面,轻轻甩袖,飞身离开。 就在刚刚善阳站立的地方,有着一滴血迹,小不可见。那是,刚刚她指尖蜷缩在掌心中所流出的。 第五十一章 心的坚持 血教的教徒们警惕而小心地紧紧抓着手中的剑,不敢向前前进一步,却更不敢后退。若向前进攻,眼前的男子极不好对付,出手凶狠毒辣,没有半分感情,只能是死路一条。而若是后退————只是想想,他们就浑身战栗,那样死的会更惨。 年轻男子一身黑衣手持银白色的长剑静静伫立于血教大厅,全然没有将眼前的这些人放在眼中,他在等他想要见的人。 长长的发丝有些散乱垂下,看上去风尘仆仆略显狼狈,而这却仍旧压抑不住男子眉宇间的那一股俊朗之气。 呼————淡淡的凉风蓦地吹来,男子耳边的发丝被轻轻吹开,他的左耳顺着凉风掠过的声音颤动,眼睛中的亮光突然一现。 “水公子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一条红影飞过,稳稳地落在玉麟座上,坐上的女子把玩着手中的发丝,视线始终没有落在男子身上。 声音听似慵懒轻微,在场的每一个却听的清清楚楚,言简意赅的短短一句话,却充满着诱惑和危险,不由得都寒毛竖立。 水泠澈一愣,没有言语,只是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女子。 红衣黑发,神情冷然,杀气勃勃,这样高绝的武功,这样强大的力量,这样嗜血的眼神————不是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个笑语嫣然的善阳,不是那个喜欢缠人撒娇的善阳,不是那个古灵精怪的善阳。 尽管沿路听说了不少有关血瞳的故事,可是当自己真正见到,那些所有的传言都是那样的微不足道,弱不可击! 现在站在自己眼前的女子,周身散发着那样一股逼人的血腥与戾气,眼中闪动着的是那样强烈的愤恨与杀意,绝不会是从前那个善良而纯净的善阳所拥有的! 厅中久久无声,善阳才慢慢将视线落向水泠澈身上,不带任何感情的血眸淡淡地在他脸上扫过,看到微瞠的不敢相信的眼睛,嘴角微扬,讽刺地一笑。 就在水泠澈失神的一际,红影在不远处的座位上一闪。脸上猛地凉风袭来,他眼睛一晃却是轻轻地闭上了双眼。 一只冰凉的手轻轻地捏住了他的咽喉,他甚至能感受到那尖利的指尖在皮肤上的刺觉。凭他的武功刚刚的速度想要躲开不是难事,明明可以躲开,可是他,不想再伤害善阳了,在他闭上双眼的一瞬间,没有锥心的疼痛与四溅的血流,因为那只手没有继续下去。 “为什么不躲?”善阳淡而无波血眸紧紧地盯住他。 “你是不会出手的。”黑瞳笃定地回望过去,“善阳——是不会这样做的。” “是么?”女子轻轻一笑,眼中隐隐的一种说不出的落寞与孤寂,飞快地收手,尖利的指尖划破了水泠澈脖颈的皮肤,新鲜的血流缓缓地自他脖颈处淌下,“可是,有一点我想你还不知道,你认识的那个风善阳,早就已经在晞城的那一日,随着她的父亲,” 善阳一顿,看着脸色苍白的水泠澈,报复似地轻轻启唇,“死了。” 即使明明知道她没有死,明明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她,可当听到晞城,风善阳死时,他的身体仍旧禁不住一颤,晞城那一战,不仅仅是善阳心口的伤,不仅仅是语阑心口的伤,更是他水泠澈心口永难抚平的伤! 对于在场亲眼目睹的他们,最后一个知情,直到风九天死还未能见他一面的水泠澈所受的痛苦一点都不比他们少! 滴答————滴答———— 脖颈处的鲜血一点一点地顺着滴到了地面。 “你,不害怕吗?”善阳用手轻轻拂过自己的双眸。 血一般的鲜红,红的骇人。 水泠澈全不在意还在源源不断流淌着的鲜血,深深地凝视着善阳的双瞳,轻轻摇头。血瞳又怎样?杀人不眨眼又怎样?若是能死在善阳的手中,能死在自己心爱女子的手中,他心甘情愿,他甘之若饴!看着眼前的善阳,他的心竟然一点一点地痛了起来。 他也恨!为什么当初没有坦诚相待?为什么自己没有再勇敢一点?现在善阳的举手投足间,他都能感受到她深深的伤痛,善阳没有感情的笑,他痛;善阳凶狠的残暴,他痛;尤其是看到她的眼眸,他更痛!那样一个善良而纯净的女子,是怎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上沾满血腥的? 那一日晞城之战,他没有去。关于那一战的惨烈也只是道听途说的,可是看着现在的善阳,他的眼睛却被深深地刺痛了,悔恨与自责向他重重袭来,压得他喘不过气,让他不能自拔!那时她该是多么的悲伤和绝望!那时她该是多么的孤立无援,多么的需要帮助!而那时的他,在干什么呢? 黑色的衣襟,暗红色的血迹若隐若现,有些已经渗透进去了,衣角处鲜血还在不断地滴掉,脚旁形成了小小的血滩,并在不断地缓缓扩大着,水泠澈的双唇开始渐渐发白。 “阳儿。”温柔的声线在善阳的耳旁响起,仿佛来自一个遥远的时空,那样的虚无缥缈,那样的遥不可及。 好像……一触即碎。 “我带你离开这个地方,好不好?不要再杀人了,好不好?”伸手拉住了善阳的衣袖。 善阳的眼睛一晃,一闪即逝的波动,飞快地挥起衣袖打断了他们之间这短暂的连接,讽刺的一笑,笑声中却是数不尽的凄凉,“水泠澈,现在说这些,你不觉得太晚了吗?今天我暂且放过你,你走吧。” 说罢,转身拂袖而去。水泠澈双瞳一紧,想要抓住她,刚刚前行了半步,颈口大量的失血让他突然头晕目眩,“扑通”一声倒在了血泊中,却仍咬着牙撑起身,执着地对着善阳的背影。 “我……我不会走的————” 他放走了善阳一次,而就是那一次眼睁睁地看着善阳在他面前离去,成为他悔恨终生的一幕,他,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无论发生什么,他也不会再让善阳一个人去承担了。 闻声,善阳顿足,却仍旧没有回头,“你现在失血已经够多了,若是再在此处久留,恐怕你性命岌岌可危。” “我说过,我不会……一个人走的————我不会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水泠澈的声音又弱了一些,可语气中的坚定却有增无减。 “那就请便,不过我想最后再提醒你一句,”善阳轻轻仰首,“你所认识的那个风善阳,早就已经不存在了。”话音刚落,她红袖一甩,离开了。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水泠澈竟微微地一笑,在他的眼里,善阳就是善阳,只要他又重新见到了她,这就足够了,他就不会再离开她了,看着看着,红色的影子渐渐在他的视线中模糊。 白色的身影蓦地出现在他的身旁,定定地望着晕厥在血泊之中的水泠澈,眼眸中满是复杂与矛盾,轻轻攥起了双手。 第五十二章 为他奔波 喧嚣的茶馆。 人们一簇簇地围在一起,小心翼翼地谈着现在这个江湖上最为盛传的一个教派————血教。 自晞城血妖之后,江湖上的一切全部都变了,烈火堂一日之内被毁,并且就在那一夜间平地而出了一个血教,之后血教的声势愈来愈大,赶超了以往的所有教派。没有人知道血教的人是如何做到的,木玉门也仅仅只在一天就被烧毁了。 据传言,血教的教主就是那个血妖,风云教风九天的独女风善阳。可是谁也不知道真假,更没有人有胆量去验证,只是在江湖凡是抵制血教的,都在一夜之间便销声匿迹了。关于血教的传言愈来愈多,对于血教教主的身份也就愈来愈神秘。 茶馆中人们如火如荼,唾液横飞的讲着自己关于血教所知道的某一个起源,唯有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茶馆的角落中不言不语,在此时与热闹的人群对比显得分外突兀。 “你们知道么?最新的消息!今天居然有人敢独闯血教!”突然有一个红脸汉子,双目炯炯地出声。 茶馆片刻的静默后,爆发出一阵讽刺的笑声。 “你也太不会编了!现在谁有胆量敢去血教?更何况还是一个人?” “就是!散了散了!连个谎都不会说!” ……………………… ………… 那人在一群人的讥讽之中,脸更红了,脖子一梗,粗声地大吼道,“那是爷我亲眼看到的!骗你我是孙子!” “我倒想听听,你亲眼看到的是谁,独闯血教?” 茶馆顿静,刚刚说话的红脸汉子闻言一怔。 在角落处的人突然开口,声音淡而无波,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再简单不过的问题。 人们顺着声音看去,一个粉色衣裙的年轻女子安静地坐着,视线始终没有放到人群中的任何一个人身上,悠然地拿起桌旁的酒壶,自顾自地斟起酒来,酒水入杯的声音在此时显得格外刺耳。 “哈哈……”红脸汉子突然爆发出一阵放肆的大笑,“好好的一个小姑娘,江湖上的事,你就别瞎打听了!还是乖乖地回家去绣花吧,啊?哈哈哈……” 随着他的大笑,旁人见这个看上去娇小玲珑的姑娘,竟也在茶馆这种乌烟瘴气之地与他们这等莽汉探讨江湖问题,也不禁觉得有些可笑,随之附和地笑了起来。茶馆中嘲讽的笑声一时此起彼伏。 粉衣女子眉头微微一皱,全然不顾耳旁的冷嘲热讽,起身向人群间走去,双眼直直地望向中间的红脸汉子,“谁,独闯血教?” “哈哈,小————”红脸汉子话还没说完,一柄精致而凌厉的银色的小刀横贯在他的喉部。 “很抱歉,最近我心情不太好,没有太大的耐心陪你聊天。”女子冷冷地说道,小刀在红脸汉子的脖颈轻轻用力,划出了一条血痕,周围的人见了一惊惶然后退,红脸汉子此时更是吓得说不出半句话。 “再问你一遍,谁,独闯血教?”小刀又向前一顶。 “是是……是风,风云教的水,水泠澈!” 女子闻言脸色“刷”的一声,变得惨白,虽然这早在她的预料之中,虽然她明明知道他是一定回去找风善阳……可是,还是禁不住全身一震。 “你知道……现在……进去的人怎么样了?”女子的握刀的手稍稍松开,双唇微微有些颤抖。 “哎,这我就不知道了,只是知道从早上进去到刚刚都没见他出来过!估计啊,凶多吉少……”女子利落地将刀收回,飞快地奔出了茶馆,翻身上马,心急如焚地想血教赶去。 呼呼的风声自两耳穿过,紧凑的马蹄声急切地响着。 这是最后一次了,火欣遥……她在心中不断地对自己说着,帮他一次,这是去见他最后一次,只要帮了他这一次,你们之间就恩怨两清,再无纠葛了。 她紧咬下唇,用力地一次次抽着马鞭,马身上都已经被鞭抽的隐隐显出血迹,因为疼痛而疯狂地跑着,甚至她的下唇也被自己咬出了鲜血。 她找各种理由拼命说服着自己再去见水泠澈……因为她知道,现在的风善阳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善良的女孩了!她是晞城一战在成百上千具尸体中爬出的魔鬼,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血妖啊! 最重要的是……风善阳恨他! 她是傻,是自甘堕落,是寡廉鲜耻,可是她却无法对水泠澈坐视不管! 初遇水泠澈时只是觉得他不像其他的她见过的男人,觉得他言行特别不重伦理,觉得新鲜而已;后来水泠澈对她的冷漠激起了她的征服欲;可是直到风善阳的出现,直到她看到,水泠澈不经意间看风善阳时眼中流露出的感情,她竟然会觉得心酸,她竟然会发怒,会难受…… 越是与水泠澈相处的久了,就越是陷入那样的矛盾之中不能自拔。他的寂寞,他的孤单,他的冷漠,都让她觉得心疼,都让她想去呵护。只要能使他开心,只要能让他喜欢她,能正眼看看她,她什么都能为他做! 是的,她嫉妒风善阳!为什么,她能那样理所应当的得到那么多人的爱?风九天的掌上明珠,水泠澈沉默无言的爱,风语阑无微不至的关怀与宠溺,甚至是那个俊美不凡的白衣男子的倾心相随…… 她火欣遥从小渴望的父爱,她想要爱的人,风善阳不费吹灰之力就那么轻易地到手了。她不恨风善阳,她只是不甘心,她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 澈,那样一个面容冰冷而内心深藏着温暖的男子,为博他对她展颜一笑,正眼相待,她什么也不要了,父亲,自尊,甚至连自我都失去了……她为他做了那么多的事,却换回了一句 ————我恨你———— 可是……现在她真的什么都不要了…… 只要给她一个机会让她解释清楚……只要水泠澈不要再恨她……只要水泠澈能幸福,哪怕他的幸福不是她火欣遥……她真的,真的……什么都不要了…… 可是……她的双手紧紧地攥住了马鞭,水泠澈……在我没见到你之前,你千万,千万……不能死…… 第五十三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啪。” 伴随一声轻不可闻的脆响,一片金黄的叶子自枝头悠悠飘落,轻盈地转了几圈划过善阳的眼前。 女子慵懒地斜靠在窗棱上,静静地望着这一片树叶的凋落,看似眼睛始终注视着树叶,而眼中却没有神采,仿佛心思已经飘远。 正望着,身后传来衣衫簌簌的声响,那般毫不掩饰,无所顾忌的声音。善阳微微蹙眉,却没有任何动作,仍旧是懒懒地倚在窗棂,就算她不用抬眼起身也知道。能这样堂皇自如地出入她房间的人,除了离雪歌外还有谁能如此? “水泠澈……”雪歌悠悠地开口。 善阳瞳孔微微一紧,仍以原先的姿势坐着。 “若是他死了,你会伤心吗?”雪歌一动不动在身后静静注视着女子的反应。 话音刚落,原本轻扶着窗棂的双手猛地一掐。 “嘶————”仅在短短的一瞬间,她的指尖已经深深嵌入窗棂,一股青烟那里徐徐升起。女子的表情无一丝波澜,眼睛深邃似海地望着窗外,久久无声。 她现在应该已经习惯了吧? ————没有人再和你一起走了———— 血……妖…… 她能带给别人的只有灾难与血腥,所有她尊敬的,爱的人都因为她消失了……她的双手已经沾满了无数的血债与罪恶…… ————这条路,你要一个人走———— 走到了这一步,她已经……不能回头也无法回头了,她……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雪歌一瞬不瞬地望着女子的背影,宽大的血色衣衫将她的体形衬的更加娇小与单薄。金色的阳光明明是那样温暖地洒在她身上,给人的感觉却是带着那样的一种寂寥与孤单。被尘封住的心,仿佛无论多么灿烂热烈的阳光也无法将它温暖。 静静地望着望着,漂亮的琥珀色的瞳孔渐渐深暗下去。 “若我呢?”温润地声音蓦地自身后响起,“若是我死了,你会伤心吗?”低沉悲伤,悠悠似叹息一般。 淡淡的声线像羽毛似的轻盈,似真似幻,缥缈地仿佛让人抓不住摸不着。女子微怔,呼吸一紧,心藏仿佛蓦地短暂的停止了跳动,全身在一瞬间竟僵硬起来,慢慢地回头望去,对上的却是雪歌始终如一的盈盈笑颜。 沐浴在阳光下的双眸,闪烁着璀璨的光芒。挂在脸上的笑意,那样的温暖,让人忍不住想要去靠近。 此时的雪歌带着诡计得逞的得意,调皮地对善阳眨眨眼,“看吧,我就知道,阳儿果然还是很关心雪儿的嘛!阳儿才舍不得雪儿呢!”看着雪歌笑嘻嘻的模样,善阳忍不住在心底自嘲起来,离雪歌,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死?这样的玩笑自己居然也能信?呵…… 可是,当雪歌的名字与死联系在一起时,竟让她有着那般莫名其妙的慌乱,那般的无所适从,那般的不知所措。为什么,离雪歌总是能够这样轻易就可以影响她的情绪……正因为如此,她才不想与雪歌接近。 因为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她,不想被影响。 “不会。”善阳果断地重新将头转向窗外,淡淡地回道,心的悸动仍旧没有平息,隐隐带着些未消的怒气。 “呵,那样的话,雪儿可是要伤心了!雪儿怎舍得能留阳儿一人在这呢?”雪歌戏谑地看着善阳,不依不饶地在她身后说道。 直到确定善阳看不到他的眼眸时,目光中的戏谑渐渐地消失了,一股绵长的忧伤慢慢在眉心处升起。他久久凝视着善阳的背影,声音淡的只有自己才能听到。 “阳儿,若你果真能如此,那我也就放心了。” ******* “风,善,阳!你给我出来!出来!”一声凄厉的吼声贯彻整个血教。 呼啦啦,一只乌鸦自光秃秃的树枝略起,黑色的羽毛在空中飘摇。窗棂上的红衣女子轻轻挑眉,抬眼淡淡望向此刻乌云密布的天空,全无刚刚的温暖与灿烂,这样的转变仿佛只是在一瞬间就发生了。 来了么?呵,该来的终究是会来的,这样也好,可以加快她完结这一切的进程。她真的是已经对这样的天空,厌恶至极了。 “左岚。” “属下在。”蓝衣男子恭敬地自门后踱出。 “让她进大厅。”善阳仍旧目不转睛地望着刚刚落叶的树枝。“我一会儿会去好好,招待她的。”天已微凉,树枝上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叶子凋零鸟散尽,这一切,都快过去了吧。”女子出神地望着枝头,喃喃地念道。 “风善阳!你为什么不出来?你出来呀!出来!”木满衣疯狂地奔到大厅,环绕四周高声叫嚣道,衣摆满是灰烬,白皙的双手乌黑,发丝因奔跑而散乱于肩,样子狼狈之极。身后一个白衣男子也快步进入大厅,儒雅清秀的脸略显苍白虚弱,好像大病初愈一般。眉目间布满了焦急之色。 风语阑的步伐一点,一点地停住了,他怔怔地伫立于大厅中,慢慢地环视着周围的环境。血色而鲜艳的红与阴暗幽森的黑构成了整个大厅。 红的迫人,黑的压抑。像是一条无形的锁链紧紧扼住了风语阑的脖颈,让他呼吸困难,让他的心不住地打颤。这样孤单,凄冷,怨愤,蓬勃的烈焰与无助的绝望……就是善阳现在的感觉吗? 那双弯成月牙一般的黑亮璀璨的笑眼与横眉冷对残酷无情的血色双眸在他的眼前来回交替着,幻化着,慢慢融合着———— “今天的客人还真是不少呢!”一抹阴柔的讽刺带着一股沁凉的轻风自身后略起,血色长袖像是一双红色的翅膀。 轻巧似风一般落于他们身前,长长如墨的发丝直直地垂落于地面。 风语阑怔忡地立着,呆呆地望着女子的背影。 善阳………… 一股无名之风蓦地从地面升起,黑亮的发丝霎那飞扬,女子轻盈地回身,脚尖点地,御风向后飞身退去,稳稳落座,挑眉轻笑,玩味地看着眼前的人。 “风公子真是稀客呀。”话音落毕,一顿,她眼波流转,“哦?”目光落于身旁的绿裙女子身上,“木姑娘也来了。” 脸上虽然是笑的,目光却是冷的,在血瞳的映衬下更是流露出一股凌厉而逼人的杀气。 “不知道今日二位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风善阳,你毁我木玉门,害我爹娘,残害武林同门,滥杀无辜,你说我来干什么?”木满衣面无表情地说,冷淡的样子全无刚刚的激动。 她知道,风善阳要的就是愤怒,就是怨火!她要压抑,风善阳想要的她绝不会让她得到!她清楚的明白,以她的实力绝对不会伤风善阳分毫,可是———— 木满衣的嘴角轻轻翘起,弯起一丝残忍的笑。 风善阳,我虽然没有能力能够动你分毫,可是你也会有在乎的人,也会心痛,你现在还没到残忍嗜血的地步。这一次,我要你痛得撕心裂肺,我要你恨得寒彻透骨!你想要结束,我却偏偏不会让你结束! “哦?若是你想要为木玉门雪耻的话,就是不知道木姑娘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善阳定定地望着她。 “至于有没有这个本事,我想你很快就会知道了。不过,在此之前,我想问一个人————绝恨。” 善阳闻言后,目光瞬间骤冷,血色双眸的颜色深谙起来。 “不知绝恨现在可好?有没有,死?” 善阳身躯微微有些僵硬,看着她的表情,木满衣的笑容更大了。 她深深望进风善阳的双眸,幽暗的眼睛透露着决绝的光芒,“今天我想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绝对会使你大吃一惊的,秘密。” ———————— 每周一更时间太久,所以给大家多更了一些…… 第五十四章 入魔(一) “那个害你家破人亡的绝恨……” 木满衣秀眉轻挑,得意而张狂的紧紧盯着善阳的双眸,不肯放过她任何一个细小的表情。她等的就是这一刻!她等着打碎风善阳尘封不变的冰冷残酷的面容,等着击溃她所有的信念!她要她痛,要她悔,要她不可自拔,要她无法挣脱! 她就是要看! 当风善阳发现她伤害,报复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亲哥哥,害她家破人亡的人竟然是她的亲哥哥…… 呵,风善阳,你所做的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了意义……你所谓的复仇是多么的可笑!只怕是连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一个亲人也失去了,到时候,风善阳,你情何以堪? 木满衣欣赏地看着善阳的表情,嘴角划过一丝残忍的微笑。 我就是要看你,情何以堪。 银色的光丝蓦地一闪,一个银色的弧线在空中果断地划过,锋利的银钩紧紧抵在木满衣的下颚处,出手速度之快,没有半分的犹豫。 一股尖锐的疼痛自木满衣的脖颈处传来,在钩尖处已隐隐显现出血痕。 木满衣一怔,愣愣地顺着银钩看去,迎上的是风语阑苍白如雪的面孔。他才大病初愈,由于刚刚过分的使用内力而抑制不住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脯强烈地上下起伏着。 木满衣眼前的风语阑,面颊苍白,身子虚弱的摇摇欲坠,一双黑眸却是那样的坚定而执着地死死盯着她。 即使是你这样的身体这样也要保护她吗?即使是她做了那么多残忍的事情,即使她伤害了那么多的人,即使是她将救你一命的木家全灭!呵!木满衣的唇角涌起一丝的苦涩,那么,风语阑,在你眼里的我,又算是什么? 一直在你的身旁的我,木满衣,对你而言有算是什么呢?为你做了那么多事的我,竟然也比不上那一个人不人鬼不鬼,残忍嗜血人尽可怖的怪物吗? 望着此刻的风语阑,木满衣眼中没有丝毫的惊诧,仿佛风语阑此刻所做的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眼中唯一残留的便是那抹惨然与决绝的笑意。 风语阑,是你,放弃了最后的一个机会。 你越是心痛她,我越是要你眼睁睁地看着她怎样跌入深渊!木满衣残忍地一笑。 “绝恨真正的名字,叫风澄。风澄……哈哈……他的名字叫风澄!是你风善阳现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你千方百计打击折磨的人,就是你的亲哥哥!”木满衣突然爆发出一阵张狂地笑声,在空寂幽凉的大厅中回响着,显得分外恐怖,仿佛是在讲述这世上最可笑的一个笑话。 她……真的说了……风语阑握紧银钩的手猛地一颤,脸色蓦地煞白,焦急地扭头望着善阳。 “你……说什么?”善阳双目圆瞠,不自觉紧紧咬住下唇,血迹隐隐渗出,甜腥的气味弥漫开来。 是她的血,还是心的血? “我在说,风善阳,你好可笑,你好可怜!”木满衣讥笑的说道,“你最好现在去看看,你的亲哥哥还有没有,死?你现在世上唯一的亲人,还有没有,死?”一字一顿,字字用力地落在善阳的心上,寒澈刺骨的声音带着深深地怨愤如同毒蛇一般向善阳刺来,那样伤痛,那样刺骨,刺的她无处可躲,刺的她茫然失神! 那双没有焦距,没有生气的双瞳失措地望着前方。 “够了!”风语阑嘶哑地打断了此刻的寂静,那双血色的瞳孔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又是这样的眼神……他怎能忍心看当时的噩梦再一次出现在善阳身上?他怎能让他此生最想珍视的女孩再一次经历这种痛苦? “不要再伤害她了!”心痛与悲愤大声咆哮而出,风语阑的眼眸深处杀意显露。 “怎么?你心痛了吗?”冰冷的声音徐徐流出,脖颈出的伤口处已成了一串血珠顺着银钩落到风语阑雪白的长袍,那是风语阑自8岁那一年后就再也没有溅过血的白袍。 木满衣的嘴唇苍白似纸,唇角处的笑意却丝毫未消。 “绝恨……风澄……哥哥……不可能……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善阳眼眸的红色渐渐加深,口中不停地喃喃说道,红袖猛地一挥,飞身离去,速度之快超过了她任何的一次动作,掠过雪歌时,周身萦绕着一股血腥压抑的气息,剔透的琥珀色双眸渐渐凝重起来,白影一闪。 “善阳!”风语阑怔怔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她……真的离自己……越来越远了……自己,真的已经,抓不住她了……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她了…… “为什么……”没有感情的声音缓缓响起,风语阑木然地转向木满衣,看到的却是同样的一张惨然的脸。 “你现在……满意了吗?你现在……开心了吗?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为什么一定要这样的,伤害她呢?” 木满衣呆呆地望着眼前的白衣男子,一样的俊雅似风,一样的恬淡如水。与自己多年前偶然见到的一模一样。 那条勾人夺魄的银钩,那样一个风云教的勾魂使者。那回眸处不经意的一顾,竟成了她木满衣至今难忘的一幕,成为她一生的锁链! 是她之幸?还是她之悲? 只身上风云教向一男子提亲,费尽心机的除去风善阳,毁掉了木玉门,毁掉了她的家! 血愈流愈多,白色的靴子都被温热的血染红了。 呵……木满衣讽刺地一笑,那些事情仿佛已成为了前尘往事,随着体内血的流失而消逝了,风善阳,你毁我木玉门,我这样做也算扯平了吧。 抬眼深深凝视着眼前男子俊秀的眉眼,微微一笑。 “既然都得不到幸福,那么就让我们一起下地狱吧。”说罢,木满衣飞快地闪身,迎上了风语阑锋利的银钩。 嘶———— 下一刻,雪白的衣衫鲜血浸染,她身子一软,卧倒在风语阑的怀中。 仰头望着那一双惊诧的双眸,木满衣的眼中竟带着一丝满足地微笑。 我这样做,也算是在你的身上留下了印迹吧?这样,你也许就永远也不会忘记我…… ***** 雪歌望着前方女子仓皇的背影,始终静静地跟在她身后,没有透露半分。 ————难道报了仇,她就会开心吗?———— ————善阳那么善良,若是不阻止她,将来她会痛的!———— ————到时你让她如何自处?!”———— 望着前方单薄的身影,他的目光深幽起来。 ————所有的伤害过她的人,我一个都不会饶恕。———— ————也包括你吗?———— 低沉却笃定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包括我。” 第五十五章 入魔(二) “嘶————”一声低哑的抽痛声打破了卧房中的宁静,男子平躺在床上一袭黑衣,额头上密密地布满一层汗水,脸色苍白似雪,眉头紧紧蹙起。就连在睡梦中仿佛也没有片刻的安宁,口中不停地喃喃地念着些什么。 ——————“小澈————小澈————”清凉的稚气十足的童音仿佛从遥远的时空传来。 一个身着淡蓝色衣裙的女孩,头上各自扎了两个俏皮的小辫子,匆匆忙忙地向跑向正在练功的小泠澈。 “小……小,小澈……呼呼……”看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善阳,小泠澈微微皱了皱眉头,利落地收回雪鳞剑。 “这次又是什么事?”声音是清冷的,但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 “闪电扭伤了脚了,好像很痛的样子!小澈,怎么办?” 小泠澈的嘴角不由得微微抽搐。 又是这样的事……他就知道每次只要善阳气喘吁吁地跑来找他就铁定了没什么好事。 这个丫头……小泠澈无可奈何地看着满脸期待与焦急的小善阳,一个漂亮地转身,雪鳞剑入鞘,小泠澈快步向马厩走去,身后是绵延不绝地欢呼与憨笑,她成功了!她就知道,澈是一定会帮她的! 前方走着的小泠澈听着身后的欢呼声不由得在心头暗自苦笑,自从一次打猎时被这个丫头死缠烂打着救了一只白兔之后,像什么小鸟,小狗,小鸡,小鸭……凡是在风云教受伤生病的小动物几乎全被他医治过。 一想到他几乎每日抱着不同的小动物,在泠澈阁的药房中翻箱倒柜地找寻各种自己都舍不得使用的名药来医治它们时,小瑞涯斜卧在房梁上那戏谑与挪揄的目光……小泠澈嘴角就不由得又抽搐了几下。 可是,连他自己都感到奇怪的是,面对小善阳可怜兮兮地请求,自己竟从来没有拒绝过,哪怕是一次也没有。在冥冥中,他,水泠澈,只是,不想让她失望,不想看到她那双失落而沮丧的神情。他喜欢她飞扬的秀眉,灵气十足的清瞳俏皮的嘴角,他想让她开心一点,他想让她保持着这样温暖地笑颜。 只是,单纯地想让她开心一点罢了。 小泠澈依旧拽拽走在前方,而黑亮的眼眸却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与宠溺。 若是他能早一点明白自己的真心,早一点承认自己的感情,更勇敢一些,那么故事的结局会不会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一声痛苦地嘶鸣从马厩中传来。 “好了。”小泠澈淡淡地起身说道,“这只是轻微地扭伤,骨头稍稍有些错位,不过现在已经好了,这几天我会过来给它上药,不过最近要注意————” 小泠澈还未说完不由得停住了。小善阳眼睛一眨不眨定定地望着小泠澈。 看着小善阳黑亮如珍珠般透彻的双瞳,小泠澈的脸禁不住微微有些泛红。 “小澈,你真的是一个温柔的人呢。” “恩?”小泠澈一怔,温柔……第一次有人这样评价他。像他这样,寄人篱下,认贼作父的人;像他这样背弃了整个水凌帮,背负着一身血债的人,也可以用温柔来评价吗? “虽然小澈你总是冷冷淡淡的样子,即便你再怎么隐藏你自己,可是阳儿知道。”小善阳迎着阳光浅浅一笑,白净地小手伸出柔柔地握住小泠澈刚刚在马厩中医治闪电的那双脏兮兮的手。 小泠澈一愣。蓦地一声,仿佛在小泠澈的心中有什么“嘭”地一声裂开了,很温暖…… “小澈,你的手,真温暖————” 此时的小泠澈眼中出现了一丝迷茫……温暖……自己也可以……温暖…… 渐渐地,小善阳在阳光下娇笑的笑颜慢慢变淡了,消融了,周围的所有颜色都煞那间变得黯淡下来。手中的温暖也随之流失,小泠澈一慌,拼命地伸手想要留住这丝温暖。 床上的人的双臂在空中胡乱挥舞着,慌张的找寻着,口中喃喃的呼声终于脱口,咆哮而出。 “阳儿!” 眼眸猛地睁开,从床上一把坐起,刚刚的大喊声从空荡的房间中回响着。 水泠澈望着周围安静的近乎吓人的环境,脖颈上隐隐的疼痛让他不由自主地轻抚了上去。 他……还活着吗? 触感是柔软的。白色洁净的纱布贴合地包住了他的伤口,止住了鲜血。 他,没有死……只要他没有死,他就要,带阳儿走! 水泠澈挣扎着从床上爬起,却一个趔趄地摔倒在地,浑身上下都发着软打着颤,头晕目眩。 雪鳞!此时他蓦地眼前一亮,白色的长剑安静地放在茶桌上,反射出明亮的光芒。 水泠澈咬着牙拿起了雪鳞剑撑住了摇摇欲坠的身子,一步步地向屋外挪动着,坚持不屑。 其实,真正贪恋着那份温暖的人,一直都是他自己吧? ————我相信,只要努力,就一定有用,只要你会去期待,那么它就可能成真————稚嫩的声音带着那份天真般的坚定,让最初听到这句话的泠澈在听后不禁哑然失笑,在那时,他水泠澈在这个世界上最不相信的,就是努力与信任。 可是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竟然真的真的慢慢的一点一点感受到了善阳的那一份心情,那每一点的努力与相信。 现在的水泠澈,也愿意相信,只要他努力,就一定有用。 他托着沉重的身子步履维艰地向外面挪动着。 只要他去期待,就可能会成真。 在寻寻觅觅曲曲折折中,在种种生与死的伤害之中,他这次终于渐渐地看清了自己,承认了自己的感情。 为了善阳,他愿意去相信,他想要去期待。 无论善阳变成了什么样子,他心目中的那个巧笑倩兮,眉目清亮的女孩从未消失过。 他们纠结过这么久,浪费的时间已经够多了,他不想再一次又一次地与她错过,他想要保护她! 阳儿……就求你再等我最后一次,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好吗?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 *****“铃————”一阵风吹过,冰冷的手链随风碰触着,发出清冷的声响。 风澄缓缓抬起头,面色惨白地望着头顶隙入的微弱地阳光,干涩的嘴角微翘,牵动了原本凝结住的血块,新鲜的血流又一次流出,他却丝毫未觉有半分疼痛。 秀气瘦削的脸上溢出的竟是一丝幸福的浅笑。 “这一切,马上就要全部结束了呢。” 第五十六章 入魔(三) 一阵凛冽的寒风飘来,掀起风澄额前一缕缕的发丝。风澄怔怔地望着离他愈来愈近的红衣女子,眼神似是看着她又好似穿越过她的肉身望着更远的不知名的方向。 就这样的看着,嘴角竟带有一丝不明的笑意。 “你……你!”红衣女子逼近他,灼热的目光似火一般也想将他焚烧,口中却喘息着冰的惊人的寒气,她想知道绝恨的身份,她却又怕知道,她不敢知道! 风澄淡淡地看着她,笑容一点一点地绽放开来,“你终于知道了吗?我早就说过了,你这样做会后悔的。”他紧紧盯着女子脸上的每一寸表情,每一寸肌肤,“我们终究是谁都无法杀死谁的,因为我们是命中注定的羁绊!哈哈哈……”风澄蓦地狂笑了起来,大幅度地上下起伏使得他的整个身子如同破败的树叶一般摇摇欲坠着。 “你以为这样我就无法杀了你吗?你以为这样我就不能杀死你吗?!”女子的目光如寒冰一样的逼人,尖利的指尖稳稳抵住风澄的脖子。 “是,风善阳,你永远也杀不了我!!”风澄狂傲地叫嚣着,仿佛要将他一生的骄傲,折磨与羞辱都在这一瞬间宣泄而出,声音响彻地牢。 你永远也杀不了我……………… 杀不了我………… 杀不了我…… 回音如同诅咒一般一遍遍地在地牢中回响着。 善阳唇色苍白,眼眸却是血一般的鲜红,红色愈来愈浓重,指尖也慢慢地陷入风澄的脖颈,却猛地收回手掌,紧紧攥住了双手,眼眸突然瞠大,不敢相信地紧紧望着风澄,“你竟然………竟然………” 只见眼前瘦弱惨白的男子,白色衣衫上渲染着大片的血迹,如同一朵绚丽而硕大的血花盛开在他的胸前。那样的红,红的醒目,红的刺眼,而风澄脸上却绽放着前所未有的安详与宁静。 “绝恨……”善阳喃喃地念道,“风澄……风澄!”女子突然疯了一般上前紧紧揪住男子的衣领,双目红的简直要流出鲜血,“我告诉你,你不能死!你别想死!我不管你是绝恨还是风澄,我不管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想这么容易就逃脱?我风善阳告诉你,不可能!永远也不可能!” “这……就是我对你的最后一个报复……”风澄的唇角微微翘起,气若游丝地望着善阳那赤红的双眼,报复性的轻轻启唇,“我早就说过了,你……永远都也杀不了我的……我们永远是……牵绊着的……你想逃,也逃不掉的……呵” 说着,一双黑色的瞳孔直直地看向一条缝隙外湛蓝的天空,灵魂仿佛已经飘向了远方,双唇中诺诺地蠕动着,渐渐地声音轻的除了他自己之外谁也没有听到,“下一辈子……我也一定……要有一个……澄澈的人生……呢……” 语毕,头重重地向后垂去,黑色的眸子失去了光彩却依旧执着而坚定地向着侧方那湛蓝的天空望去。 一定……要有一个澄澈的……人生呢 善阳只觉的手上的重量猛地增加,她却一动不动,仿佛此刻唯一能做的唯有怔怔地望着眼前苍白而宁静的少年的面庞。 灰白的肤色,浓黑的眉毛,长长的睫毛以及嘴角还挂有的淡笑,这才是这个年纪应该有的一张表情吧,这,也许是风澄这么久以来最放松,最安宁的表情吧? 可是———— 善阳的神情愈来愈凝固了下去,这么久以来,连她最后一个,唯一的,支撑住她的力量,让她因复仇而成为的血妖的信念,竟然也这样轻易地倒塌了。 呵………… ————风善阳,你好可笑,你好可怜!———— 善阳纹丝不动地冷眼看着这一切,指尖深深地陷入了掌心的纹路中。 ————你最好现在去看看,你的亲哥哥还有没有,死?———— ————你现在世上唯一的亲人,还有没有,死?———— 唯一的亲人吗? 她不是早就只能一个人走下去了吗?她的亲人不是早就已经一个一个的离她远去了吗?风善阳,现在连你最后留着想要报复的人都没有了,你怎么办…… 好恨……真的好恨……为什么…… 轻轻地摊开掌心,善阳低头望着自己鲜血溅满的掌心,血腥的气味愈来愈大。 一阵阵灼热的惊人的气息渐渐向她袭来。 看吧,早就说过了,这条路是你一个人要走的………… 那个久违的充满着低哑与魅惑的声音再次萦绕在她的耳畔。 没有人能和你一起走…… 来吧,风善阳……握住我的手…… 我可以帮助你强大,我可以帮助你忘了所有的一切…… 我可以让你得到一切你想要的东西…… 血液才是我们的生命之源…… 忘了这所有的一切,握住我的手…… 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此后你的世界唯有你我二人,让我来教你,如何颠覆这个世界……让这所有的一切都滚开吧…… 这样就能逃开这一切吗?善阳轻轻地将手掌抬到自己的唇边,舌头慢慢舔舐着自己掌心的鲜血。原来,自己的鲜血竟是这股的味道。 蓦地,善阳的身体变得灼热了起来,愈来愈热,热的仿佛快要爆炸,一股强大到自己无法控制的力量在体内运作着,爆发着,发丝,衣衫都随着这股力量而飘摇着。 呼吸愈来愈急速。 来吧,风善阳……握住我的手…… 我可以帮助你强大,我可以帮助你忘了所有的一切…… 我可以让你得到一切你想要的东西…… 血液才是我们的生命之源…… 忘了这所有的一切,握住我的手…… 能够,忘记这一切呢……善阳的双眼的神采全无,空洞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唯有变化的,就是她眼底深红色的暗流剧烈地流动着,扭转着,仿佛蕴含着极其强大的力量。 给我你的手!让我来让你变得强大……让我来教你忘记…… 空洞的眼神缓缓抬起,望着一个不明的气旋处,轻轻交出了自己的双手,在临交接处猛地定住了,一个白色的影子霎那间划过自己的脑际,那是什么……为什么突然想不起来……但却冥冥中有着一股极其强烈的感觉,不想忘记他……不能忘记他……这个人……究竟是谁…… 风善阳…………你又在犹豫些什么? 低哑的声音渐渐逼近,红衣女子不由得身后退了一步,她,记得这个恐怖的声音……眼睛隐隐闪出些许微弱的亮光……但只是瞬间便又熄灭了,全身如火般灼热,渐渐被推向那个恐怖的声音之地,就在她快要接触到那里之时。 “阳儿————!”一声大叫,划破整个地牢。眼前的黑衣男子不知怎样才寻到了地牢,银色的雪鳞映着凛冽而夺目的银光,他气喘吁吁地望着眼前的女子。 他,找到了…… 第五十七章 绝爱 “阳儿————!”急切的声音霎那划破整个地牢,眼前的黑衣男子不知怎样才寻到了地牢,银色的雪鳞映着凛冽而夺目的银光,他气喘吁吁地望着眼前的女子。 女子悠悠地转过头,长长的黑发散乱在身上,目光没有丝毫的焦距,只是机械地望着他。 那样没有感情波动的双眸!那样一双如死人般的瞳孔!看上去整个人仿佛都没有了自己的意识与感觉,水泠澈怔怔地望着全身为之一震!阳儿……她在干什么? 眼前的女子愣愣地将双手慢慢向前伸去……整个地牢中充斥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浮躁与喧嚣,莫名的燥热环绕在他们周围。水泠澈虽不知善阳的前方有着什么,却有一股极其强烈的感觉告诉他,那里很危险,不能让阳儿靠近! “阳儿……”水泠澈急切却又担忧的望着她,轻轻举起双手,轻声地说“阳儿……到我这里来,到小澈这里来……好吗?” 望着女子没有光彩的双眸,水泠澈定定地望着她,调整了一下呼吸,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又朝她前进了一步:“阳儿……我是小澈啊,你不记得吗?一直以来都是我叫你阳儿,你叫我小澈的!阳儿,现在,把手给我,到小澈这里来,可以吗?” 女子木木地朝向水泠澈的方向看去,暗红色的双眸定格住了,仿佛在判断着什么。 那低沉而沙哑的声音来回萦绕在她的耳畔。 风善阳…………风善阳…………你不想逃开这里吗?看着我!看着我!水泠澈……你忘了他是怎么伤害你的吗?你爱的人,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在哪里?在风云教灭亡的时候,他又在哪里?!你难道不记得,我,是怎样帮你打败这一切,我是怎样给你的力量的吗?你的亲人,你的父亲,你的哥哥,你最好的朋友,你最敬重的师兄,甚至是你从小爱慕的男人!他们又都做了些什么呢?信任?努力?爱情?都是废话!只有能力,才是最重要的,唯有自己有了力量,才能保护自己!你知道吗?风善阳! ————在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公平可言———— ————有时也许你很努力,可是当你努力过后,有一天你也许会发现你为之努力了那么久的,也许别人用卑鄙的方式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 ————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不相信的就是公平和努力———— ————只有使自己强大起来无所不用其极,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呵……这不就是当初自己一直以来爱慕的人所教给自己的吗?只是当初,水泠澈,当时的你有没有想到过会出现现在的情况呢…… “阳儿————!” 善阳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眼神蓦地冷冽了下来,头渐渐转了过去,也转走了水泠澈的最后一点希望,再次伸出了自己的双手,向着那片虚无之地伸去,快要伸到了呢……自己也就快要解脱了吧…… 呼———————— 一阵沁凉的风扑面而来,善阳灼热的指尖碰触到的不是她意料之中的焚烧一般的热度,反而是那样一股淡然的凉意。那样的熟悉,那样的安全,熟悉的香味掩去了周围所有的血腥之气。 “阳儿。”淡淡的声线含着温柔地笑意,刚刚令人惊恐不安的声音在瞬间消除,善阳只是感觉到自己投入了一个最温暖,最安全的地方,在这里,她不会紧张,不会害怕,不会不安,只有那淡淡的一声轻唤就足以让她安心。 雪……儿? 一股沁人的清凉紧紧环绕住了她,银色的光晕自她的头顶沐下,此刻的她竟是全身不得动弹。 “离雪歌,你……”善阳全身无法挪动分毫,唯有惊愕地看着眼前俊朗飘逸的男子,此刻男子常常带有戏谑浅笑的侧脸在银色光辉的映衬下,竟是善阳前所未见的肃穆。 他轻轻后退半步,向着天空划过一个奇异的手势,那熟悉的声音一种自她的头顶上方沉声响起。 “伟大的醒世之神啊!吾以第三十五代醒世之子的名义,赐予吾鲜血以力量吧!以吾之热血为引,以吾之灵肉为器,将血瞳之戾气尽除!” 善阳一瞬不瞬地死死地望着他,眼眸中是抑制不住的惊慌地,嘴中却强作镇定地念道:“离雪歌……不要做傻事……这不是我要的,放开我!不然,我不会原谅你的,听到没有?!” 雪歌闻言唇角微翘,深深地望着她的双眸,眼眸深处汹涌的感情不断翻滚着,他静静地挥起银丝缭绕的指尖抚向自己的胸口。 “放开我!快放开我!”她从来没有如此害怕过,从来没有如此的脆弱过,她的声音吼的一声比一声要大,明知毫无效果却仍是坚持不懈地竭力颤动着,想要突破最后咆哮而出,“离雪歌!你放开我!再这样,我会恨你的!真的会恨你的!我不会原谅你的!你听到了吗?住手!住手!你给我住手!求求你……住手吧……” ————若是整个双瞳全都变为深红色,到时的力量恐怕是善阳自己都控制不了的,到时候的她就是被血瞳所控制———— ————你忍心看着她被血瞳的力量所吞噬,没有自己的行动与信念,成为血瞳杀人的工具吗?———— 雪歌细细地望着善阳的眉眼,缓缓地,一点一点,展开唇线。 ————阳儿,若这就是幸福的话,那么为了你能够幸福,我真的——真的,能为你付出任何的代价。—————— “离雪歌!!!” 噗———— 轻轻的声响在空寂的大厅中格外刺耳,仿佛时间,甚至是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一瞬间定格住了。 男子双唇惨白,雪白色的衣衫好似破了一个血洞,鲜血汩汩地自心房流出,愈来愈多,直至染尽了整个衣衫。 善阳的表情,唇形都伴随着那鲜红湿热的血珠泼洒到脸上的那一瞬间静止住了,如同一个被抽取了灵魂的玩偶一般,呆呆地望着眼前的雪歌。 银色的光晕随着雪歌的指尖的方向漫延至善阳身体的各个部位,雪歌轻身向前,动作是那样的小心与温柔,一抹清凉缓缓盖住了善阳的双眼。 缓缓地善阳感到自己全身的灼热感都消失了,一股温温的感觉在自己全身上下肆意流动着,大片的温热漫延过自己身体的各个角落,双手静静的垂于身旁,温热从肩膀,胳膊,到指尖,最后“啪”地沿着指尖缓缓坠地。 一滴,两滴,三滴……愈来愈多,新鲜的血液自头顶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淋下,就连自己的头顶发丝都感受到这温热的流动,心脏伴随着滴落地面的声响,一起跳动着,腥甜的气味由上而下,充斥着她的整个呼吸。 她杀了那么多的人,却从来不知道,原来人的体内竟有这么多的鲜血,竟然不知道人体内的鲜血竟是那么的……灼人……灼至骨髓的痛! “雪,雪儿……”双唇无意识地诺诺动着。 一股淡淡的温热,自她眼眸处夺眶而出,清澈的水滴从雪歌掌心出缓缓流下,在她布满着鲜血的脸上冲刷出两道泪痕,露出了白皙的皮肤。 “阳儿……若是我……我能早水泠澈一步遇到你,你会不会……也如对他一般对我……会不会……也能如他一般为我……努力呢?呵……恨我也好……恨……总比爱容易放下……呢……”雪歌黑亮的眼眸中盈满着温软的笑意,笑容中渐渐浮起一丝苦涩,“与君永诀………阳儿……你当初一定是恨极了我呢,可是……你也一定理解不了我……一直以来那般绝望的……爱……” “咚!”伴随着一声沉重的倒地,盖在善阳眼眸的手臂无力地向下垂去,善阳眼前猛然清朗起来,身上的束缚在瞬间消失。 还在滴淌着鲜血的发丝,脸庞,衣衫……身上上下处处被鲜血所浸染,而在这一片血红中,却唯有一个,如黑曜石一般的黑亮,那是————她的双眸。如同黑夜中的星星一般璀璨夺目,黑亮有神的双瞳在这一瞬间使得周围所有的一切都黯然失色,黑得惊人,美的动心。 “雪……儿……”一声轻喃自她干涩的嘴唇泻出,她怔怔地望着脚下紧闭双眸的男子,脸上毫无血色,却仿佛睡着了一般,静静地闭上了双眼,唇角还残留着笑意。 “雪儿……”仿佛怕将他惊醒,声音脆弱的好似风一吹就会将它吹散击碎,双手迟疑着,极其缓慢地伸出,好像不敢碰触身旁的躯体。 慢慢,慢慢地向他移动着,终于摸到了男子的衣襟,上面还残余着他的体温,就在摸到衣襟的那一瞬间,全部的力量都集中于她的手臂,死死地用双手拥住了男子,将头深深埋入了男子的胸前,用尽全力紧紧,紧紧的揽住了男子,竭尽全力留住男子最后一点的温暖。 再无声息。 心在那一瞬间成为了一个深渊,任凭向其中投入再大的巨石,也发不出半丝声响。 该哭泣的时候却是没有了眼泪。 手指不会动了,眼泪不会流了,时间,也不会走了。 第五十八章 重见月胧 ————你也一定理解不了我……一直以来那般绝望的……爱———— ——◇——◇—— “澈!”“阳儿!”“教主!” 当匆匆的脚步踏入地牢时,当场的人全部噤声,他们无一不静静地望着眼前的一片血腥,以及身处血腥中心的两人。 地牢中一片沉寂,明明是两具浑身是血的身躯紧紧地相拥在一起,却是那样美得让人惊心,却又是那样痛的令人窒息。 雪歌一向雪白的衣服已被血污染的脏浊不堪,甚至连他白皙而俊削的脸颊也沾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可是为什么他的表情却是那样的祥和……为什么依旧是那般的绝美…… 善阳缓缓将头抬起,轻轻地拨开盖住他额前的杂发,小心翼翼地为他擦干脸上的血迹。雪儿不应该是这样。 雪儿是万能的。 ————以后,杀人的事,交给我就好。———— 是什么也阻挡不住的。 ————如果你真的要去地狱的话,那么就让我们一起在地狱猖獗吧。———— 是在任何时候都能赶到她的身前的希望。 ————阳儿去哪里,雪儿就去哪里,你想赶我都赶不走!———— 是随时随刻都保持着狡黠笑意的温暖。 ————这是你我之间的约定—— 如果要一起猖獗的话,如果失散了或者有人想要放弃,想要退出,那怎么办呢?而这——就是印章,是承诺。———— 她知道的,她一直都知道,哪怕是在她最害怕的时候。 ————阳儿,只要做阳儿就好了。别的什么都不是———— ————阳儿,不要怕。没事的,抓紧我的手,就好。不要怕,没事的。不要怕———— 白色身影仿佛就像是一束光线,哪怕在多么黑暗多么令人恐惧的地方,有这样的一条光线,仿佛就让人感到了希望……和安心…… 风善阳,你总以为目标在前方,始终都在没有选择没有退路的一步一步向前迈进着,可是,却为什么,不肯回头看一眼? 原本以为自己是被周围所有的人所丢弃的憎恶的,可是……为什么……没有早一点看到始终如一地守候在自己身后的笑颜? 善阳的嘴角一点,一点的上扬,脸上展扬的是久远的那般清丽的笑容,而指尖却始终不可抑止的颤抖着。 雪儿,能不能告诉我,在我背后的你,也始终是那般由衷的微笑着的吗?是不是……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雪歌的眉心,顿住。 是不是也因为我,而心痛……而难过……是不是也因为我,常常蹙起眉头……可是,为什么在我的面前,你却是,一直的笑着呢? ————若我呢?若是我死了,你会伤心吗?———— 自始至终,在任何情况下都从未抛弃自己,从未放弃自己的人,是他……一直以来,在背后支撑着自己的人,也是他…… ————恨我也好……恨……总比爱容易放下……呢———— 是不是就连自己,在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在相信着,雪儿会一直守在她的身旁,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绝对,绝对,不会离开自己? 善阳静静地望着那俊美而白皙的脸颊,她从来没有如此仔细的端详过雪歌,轻轻凑向男子的耳旁,轻柔地低语着晃动着男子的双肩,“雪儿,你醒醒,好不好?” 再看我一眼,好不好? 所有的人都看着女子近乎痴傻的举动,却无一人举足向前,不是因为他们怕了,而是不忍。他们实在是需要一些时间,也许,真正错过了许多的,是他们。 一直默默守候着她,却始终掩盖着的真心,这般自始至终,绝望的爱着。 水泠澈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深深地看着善阳的双眸,而她却再也不会向他这里看一眼。她的眼睛始终都没有离开过怀中的血躯,眼神却是那般温软的爱意,哪怕周围的人再多,她都熟视无睹,她都不在乎! 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人在她的身旁,任周围有谁,与她何干? 他终于明白,那些错过的,失去的真的就那样失去了,再也回不来。 铃——————铃—————— 此时一阵阵轻扬的银铃声如同天籁之声,似乎从天边响起,渐渐,声音也离着他们愈来愈近,所有的人都不由得抬起头向着发声处望去。 “啪。” 一顶白色的轿子轻盈地落在地面,轿子四角处的白色纱巾,随着落地的一瞬间被风吹的在空中不断翻滚着。抬着轿子的是四个身穿面带白纱的白衣人,御风而来,虽看不出性别看不出年龄,却知道这四人功力高深莫测,竟然不借助任何外力,平稳地抬着轿子从空中稳稳落地。 当他们来到善阳面前时,女子才缓缓地抬起头,毫无生气的黑眸,直直地看向眼前伫立的人。 “我们奉族长之命,接子回族。”四个白衣人同时作声,如同机械一般,不卑不亢,全然不带任何的情绪。 女子闻言,蓦然定住。 白衣人摆出了一个奇特的阵型,口中念念有词,为首的掌心处源源不断地散发出一阵阵青丝,在雪歌的周围缭绕着,旋转着。 像是突然布下了一个结界,所有人的动作都定格在了这一瞬,开不了口,移不动半分。青丝愈积愈多,最后竟稳稳托起了雪歌的身子移入轿中。 就在他们御风离去之时,一块晶莹透彻的石头从雪歌一直紧紧攥住的右手掌心掉落。直到他们远去后,地牢才猛地像是被解开了结界。 善阳屏住呼吸,不可置信地怔怔望着刚刚从雪歌掌心掉落的石头,轻轻从血泊之中将它拾起,上面还带有人淡淡的温热。女子闭上了双眼睫毛不住地颤抖着,嘴角却缓缓地扬起一抹的笑意,紧紧地将它攥入手心。 那是——月胧——是晞城那一战中掉落的…… 他竟然去了……他竟然去晞城找过她……他究竟是怎么样才能在一堆血泊中找到了月胧…… 她……一直都认为,自己是被所有人遗弃的……是被所有的人所背弃的…… 良久,两行清澈的泪水悄然无声地从她的脸颊滑过,“啪”一滴晶莹的水滴打湿在月胧之上,冲刷了上面残留的血渍。 他……真的是……从来,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她…… *** 白发老人突然睁开了他清明的双眼,怔怔地望着头顶上方湛蓝的天空。 刚刚那一股浓烈的血腥的戾气……竟然蓦地消失了……而且,是彻底的烟消云散……莫非…… 老人的双眸重新缓缓地闭上,在那一瞬,老人好像又苍老了很多。良久,才长长地呼出一声叹息。似是遗憾,似是感叹。 一个临风而站,俊美却始终带着忧伤与坚定的男子又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我不会留下她一人在这里———— ————在这世上我关心的人只有风善阳一个———— ————只要她是安全的,只要她没有受到伤害,其他人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可是,孩子……这样做却也同样在她的心中印上了永远也抹不掉的伤痕,成为她一生难以消除的剧痛…… 醒世一族的子注定要永永远远与血瞳有着不可抹杀的羁绊呢…… 一阵风吹来,掀开了老人身旁的《血瞳传》,书页随着风的吹动不断翻动着。吹到了书的最后一页。 在不经意的书缝中,才隐隐忽现: 以血攻血,消除血妖戾气,拯救苍生百姓。 子,先于死地而后生。 最终章 “风善阳。”那样熟悉的声音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冷漠与阴暗,沉沉的从一侧响起。 良久,善阳才呆滞地转过身去,怔怔地望着走到她面前的人,是————绵思。 绵思稳稳地站在善阳的身前,冷然地看着她。那是她从来也没有在绵思的眼中见过的神色。这冰冷而厌恶至极的眼神,真的是从前那个与她谈笑风生,同她月下饮酒的木绵思吗?这真的是那个眼眸清澈,儒雅清秀的木绵思吗? “你烧我木玉门,害我父母,伤我姐姐,涂炭生灵,今天我就要让你血债血偿!”声音虽轻却字字铿锵,落地有声。 “血债血偿……”善阳口中喃喃地念道,渐渐地,嘴角缓缓绽放出一丝莫名的笑意。 ————瑞涯他,不喜欢一个人待着…………可是这些事都是他一人面对的,那样挣扎痛苦,至死也孤独着———— “好……好一个血债血偿……面丝,动手吧。” ————盈袖,不想再让他一个人待着了———— 善阳轻轻地合上了双眼。 ————就让盈袖,自私一次,好不好?———— 盈袖……你当日的心情也是这般吗? 雪儿………真的好自私,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若是没有了你,空留我一人在世上又有什么意义? ————就让盈袖为自己做一件事,好不好?小姐……不要恨盈袖,也不要恨瑞涯…………不要恨…………答应盈袖吧———— 你们都这样轻易地就离开了,也让我自私一次,好不好?雪儿……也给我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好不好?就让我这一次,为自己而活…… 嘤———— 一道银光从空中一闪而过,笔直地向着善阳挥去。 没有闪躲,女子安然地闭上了双眼。 “不要!”左岚刚刚要出手,却被水泠澈轻轻的挡住了,“他,不会伤害她的。”他惊诧地望去,对上的却是一双他怎么也读不懂的悲凉。 嘶————衣衫划破的声响,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善阳的血衣划破了一道,却是伤口很浅,唯有隐隐有血丝流出。 “这一刀是为木玉门上下三百口人。”声音冷然。 嘶————又一刀快速划出。 “这一刀是为江湖中所有无辜受害之人!” “面丝……” 看着善阳不解的双眸,绵思冰冷的看回去,“风善阳,我并不是心软,冤冤相报何时了,风云教被灭,我们也全然脱不了干系,如今血债也以你的血偿还了,我们从此再无瓜葛!我也永远不会原谅你,我们如同此剑————” 绵思重重地将剑摔落在地“恩仇两消!” 银剑重重摔落在地,也重重摔落在两颗心上。 再无瓜葛……恩仇两消……那个对月饮酒的儒雅少年,那个明朗俏笑的温暖少女,以及那个清朗如画的月夜,都随着这两句,随风消散了…… “面丝……” “风善阳,我以后会生活的很好,你就好自为之吧!”绵思脸色苍白,紧紧抿着双唇,转身离去。在与善阳交错的那一霎,微微低头轻声说道,“他也许未必真的就这样离开了你。”无视善阳诧异的黑瞳,绵思面无表情的说,“若是你们终不能忘了那个开始,何不,忘了这个结局?” 语罢,转身离去。 善阳将月胧紧紧握住放于怀中,愣愣地望向绵思离去的方向,直至他消失在她视野的尽头,才诺诺地开口,声音虽轻,可是却是每一个人都听到了。 她说,“谢谢你,绵思。” 真的……谢谢…… *** “咳……咳……咳咳……”绵思大口地喘着粗气,步履已经愈发的踉跄起来,刚刚的那两刀已经耗尽了他体内尽留的全部气力。 他早就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还好,来得及,这一次,终于赶上了……上天,还是满足了他最后的一个愿望。 锦衣男子脸色如雪一般的惨白,脸上却展扬起了满意的微笑。 ————生命是很短暂,很脆弱,很宝贵的。所有的富贵荣华,声名显赫也不过只是过眼云烟罢了,用我们最宝贵的时间四处走走欣赏各处的旖旎风光,领略各地的风土人情,体会世间的人情冷暖,你不觉的那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吗? 谢谢你,善阳。 不知道为什么,每当我看到你的笑容就会感到有了勇气和力量,让我感到特别的温暖,你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你收留了我们几天,也谢谢你的酒,谢谢今晚的月光,谢谢你那一句‘自古英雄都如梦,荣华富贵总是闲。———— 这一幕场景总是在绵思的梦中不断上演着……这样一幅美好的画,是以后无论时态如何变迁都无法从回忆中抹杀的。 这就足够了,只要她能够幸福的生活下去,就……足够了……哪怕是我们再不相见,哪怕是与你阴阳两隔,只要我知道,你会开心,幸福的生活着,能够展扬着你的笑颜,就足够了…… 就这样吧……相信我能幸福的生活着…… 咳咳!!噗!一大滩血从绵思口中喷出。 相信我不会原谅你,躲着你,在你永远也见不到的地方,幸福的,安全的活着…… 绵思的身子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 相信我们恩仇两消……相信离雪歌还生活在某一个角落,就这样,相信着的,活下去……善阳……连同我的生命,我的信念,一起活下去……代替我……欣赏各处的旖旎风光,领略各地的风土人情,体会世间的人情冷暖……开心的……活下去! 咚!绵思终于站不住脚,摔到地上,但他的双手仍旧用力紧紧扒住地面,向着更远的地方爬去。 再远一点……再远一点……我要离善阳更远一点……不能让她发现我……看到我的尸首……她还要……幸福的活下去…… 慢慢地,绵思的眼前模糊了起来,渐渐地什么也看不到了,豁然耳旁一片嘈杂,很久前的一幕又一次闪现在他的脑海中。 “天下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虚传!真是美艳动人啊!真是美啊!”周围一片喧杂,绵思睁大了双眼,震惊地望着台上的美人,直至两人消失,还挪不动步。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只是呆呆地望着天空已离去的身影喃喃低语道,良久才幡然醒悟,一合扇,向两人离去的方向追去。 那双湛若星辰的双瞳,明媚清朗的笑颜,温暖的眉眼,在他初次见面的时候就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中,如同魔咒一般,挥之不去。 “不得与飞兮,使我……沦亡……”话音刚刚落毕,男子的头终于重重的摔在地上,却是安详地闭上了双眼,也许此刻他的梦里,那个月夜依旧清朗。 锦衣儒雅的少年与巧笑倩兮的少女,永远也不会消失。 尾声 ————————5年后———————— “今年的天下第一财女招亲又开始啦!大家快来呀!!”几人敲锣打鼓叫嚷道,此声不出则已,话音刚落人们纷纷向城门西处涌入,不论是闲逛的干活的还是做生意的说笑的,都纷纷停下了自己正在干的事情,兴奋地向里面跑去。 “请问……”人们纷纷向着城中心跑去,好不容易才拦到一个,“请问这位大叔,这么多人都是去做些什么呢?” “哎呀!你一定是外边新来的吧?这可是天下第一财女的招亲呢!这个女人据说有着世上绝无仅有的财富,若是谁能娶得她为妻,一辈子就吃喝不愁啦!一招五年,却始终没有一人能够答对她的题目,成为她的夫婿,哎……我说年轻人……”老人一阵唾沫横飞的描述,说到这,才抬头看向眼前的男子,只是一眼却定住了,挪不动脚步,惊诧地瞪大了双眸愣愣地望着眼前站立的男子; “你………你是……” 台上的女子身着蓝衣,面带白纱,虽然看不得颜面,但是那一双黑瞳却引得人心荡漾,似有还无的眼眸,有着深邃,有着迷离,有着渴望,有着悲伤,却也灵动,有神,温暖……怎么会有人的眼眸能将那么多的感情会于一体呢?单单是这双眸,就引得无数人移不动脚步,更何况加上她的万贯家财? “还是去年的老题目,第一题,看到面带白纱的我,你第一句话会说什么?”台下的人立刻窃窃私语起来,女子嘴角轻轻翘起,“第二题,如果我去了地狱,你怎么办?”台下的讨论声更大了,女子置若罔闻,挑眉一笑,“第三题,”她将手掌平伸出,指尖向外,“看到我这个动作后,你会做什么动作?说什么话?” “这……这算什么狗屁题目嘛!”台下的人们议论纷纷,“哪有人会知道这种题目的真实答案?”“摆明了是耍人玩的吗?”“小姐,你到底还想不想嫁人啊?都五年了,每年都是这个题目!” 所有的议论,台上的蓝衣女子全都充耳不闻,始终笑盈盈地望着台下。 “天下第一美人,我真的不会武功。你拉我上来,我也打不赢你的。”一声朗若清风的声音戏谑地从议论中响起,声音不大,却让所有的议论全部停住,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站在最外缘的那个白衣男子身上,他路过的地方,人们都不由自主的让开一条道路,让他迈进。台上蓝衣女子的笑容一僵,猛地转过头去。 只见一个绝美的男子从容地向台上走去,凡是看到他面貌的人,没有一个不是愣愣地看着的,“如果你真的要去地狱的话,那么就让我们一起在地狱猖獗吧。” 看着女子渐渐湿润的双瞳,白衣男子温软的笑了,与多年前的那个笑容,一模一样。 只是这一个回眸,却似沧海桑田的变迁,不论如何的百转千回,他们,还是遇上了。 他第一次在善阳的面前,毫不掩饰的展现了他全部的感情与爱意,走到台上,定定地站在她的面前,深深地凝视着她的眼睛,伸出了右手,牢牢握住了眼前白皙的小手。 “这是你我之间的约定——如果要一起猖獗的话,如果失散了或者有人想要放弃,想要退出,那怎么办呢?而这——就是印章,是承诺。” 两人在台上凝视着,微笑着,既没有喜极而泣的哭声,也没有重新见面热烈的相拥。因为她,一直都坚信着,他一定一定会出现,她也一定一定会找到他。 哪怕是他们失散了,找不到了,他们的约定仍在,印章仍在。 ————如果我找不到你的话,我就站在最耀眼的地方,等待着你找到我。———— 这句话,她一直,都记得。 在不远处的茶馆里,一个黑衣男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台上的事情,最终化为嘴角的一个释怀的淡笑,仰脖喝完了最后一杯酒,拿起桌上的雪鳞剑,刚要准备出发。 “哎哎……等等我呀!等等我!”看他即将上马,一个粉衣女子这才跌跌撞撞地从角落里爬了出来,样子狼狈至极,头上还带着星星点点的稻草,“水泠澈!我做到了!我拿到你丢的那个东西了!喂!你怎么又跑了,等等我呀!” 水泠澈利落地上马,嘴角划开一丝不可见的笑意,“驾!”的一声绝尘而去。 “喂喂!又是这样!哼!”粉衣女子跺了跺脚,“可是,我才不会放弃呢!看着吧,就算是到了天边,我也会追到你的,澈……”尾音也化作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而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手持银钩的男子也轻轻地笑了,静静地转身离开,她等到了,他也终于可以安心了,这一切,就都让它过去吧…… *** 时间渐渐地流逝着,江湖上的流传的各种故事传言千千万万,像是血瞳说啊,天下第一美人比武招亲,第一财女怪题挑夫婿的,可是最让人们津津乐道的,还是天下第一美人与第一财女的结合,虽然没有证据,可是有好多人都在传说他们亲眼见证了那一时刻的到来。 后来的人们口传的种种故事更是数不胜数,有人说他们成了一对侠盗夫妻,四处劫富济贫;有人说他们原本就是一对神仙眷侣,只是闹了矛盾才互相赌气招亲;更是有人说他们双双飘然隐去,过着神仙一样的生活。 又有谁知道谁的话才是真的呢?只不过是人们茶余饭后拿来闲聊的话题罢了。可是,这一切又有什么重要的? 他们在一起,这就足够了。 白衣男子与蓝衣女子静静地伫立在海边,海风略过他们耳畔的秀发,大海的声音徐徐传入他们的耳膜,伴着那些过往的旧事,那些恩怨情仇,全部随风而逝。 自此在这个世上,没有风善阳,也没有离雪歌。 那些一直游走在我们身旁的人,也许都在等候着一种领悟,等到了对的时间,他们便遇上了,他们便会幸福。 幸好,他们今生还是遇上了。 男子与女子的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在清朗的晴日下,在海风的吹拂下,某个瞬间,默契地同时回头,相识一笑。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全文完) 后记 呼————终于完结了,撒个花先~~ 特别感谢那些从一开始看文一直追到结局的亲,真的很谢谢你们,没有你们的鼓励,十三是绝对绝对撑不到现在的,真的谢谢。 鞠躬~~ *有关名字* 这个文的名字改了一遍,一直都没有定下来,最后十三还是决定改一次,《血瞳离殇》太沉重了,想了再三,还是改掉了…… 呵呵……以后写文一定事先将名字想好,不会再出现时候改名的事故了~ *有关结局* 至于结局嘛,十三已经尽力让每个人都各得其所了,希望不会让亲们失望呵呵…… 若是亲还有什么意见或建议可以给我留言哦,十三都会认真看的。 最后,再次谢谢亲,很开心你们能来看我的文,祝大家天天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