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女配的逆转》 ☆、1文案 在黎锦衣的心中,她自始自终都是主角,即使以悲剧收尾。 再一次重生,黎锦衣仍坚信她是女主角,即使人人都骂她是刁蛮任性骄纵嚣张不懂事儿的千金大小姐。 内容标签: 随身空间 主角:黎锦衣 ┃ 配角:童勾陈一、颜暖衣、许安澜、沈冰凌等等在黎锦衣的心中,她自始自终都是主角,即使以悲剧收尾。 再一次重生,黎锦衣仍坚信她是女主角,即使人人都骂她是刁蛮任性骄纵嚣张不懂事儿的千金大小姐。 内容标签: 随身空间 主角:黎锦衣 ┃ 配角:童勾陈一、颜暖衣、许安澜、沈冰凌等等 ☆、2黎家锦衣 不大的宅子坐落在丽江古城区中,一共前后两进,前面的院子挺大,种满了花花草草,规整的十分齐全。 一个满身颓废和疲惫的女孩子躺在院子中的躺椅上发呆,眼睛直直的望着不远处的大门,竟是连手中的杯子掉到了地上也没有反应。 其实这院子没有院墙,只不过是一截儿不高不矮的篱笆,可是在这其实暗中挺乱的古城中,却没有人敢来惹事儿,因为这里的主人来自四九城黎家,即使只是一个被家族放弃了的弃子,也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招惹的起的。 黎染安安静静的躺卧在大大的躺椅上,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大门口,只等着这个注定出现在这里的人,她的宁宁哥哥。 “宁宁哥哥……” 看到人分秒不差的出现在大门口,仍旧是一样的面貌,仍旧是一样的状态,黎染这才不着痕迹的舒了口气儿,她真的怕出现差错,即使她已经在那些深渊里的日子里渐渐长大了。 许维宁皱了皱眉,抬眸看向了那个仍旧躺在躺椅上,即使面色有些激动,却不曾起身走向他的女子,“你……” 许家太子许维宁,字安澜,人称‘许太子’或者‘安澜太子’。 许维宁比黎染大五岁,两人自小儿就认识,自小到大,黎染都是叫许维宁‘宁宁哥哥’的。黎染垂下了眉眼,不再看向那个脸色苍白,胸口染血的许维宁,自从半年前,她就再也没有资格如此叫他了。 “宁宁哥哥,不,安澜太子,你还好吧?” 黎染不看那人,也不管那人自顾自的进了她的院子,坐在了她的身前,她已经没有了激动,少了荣幸,对着这个男人,再也提不起一点疯狂和占有欲。 她这样坐卧在丽江古城的小宅院中等到受了伤的许维宁,已经是第二次了。上一次她被激动和兴奋占据了头脑,再一次遗忘了这个男人的阴狠和狡诈。 上一世,是应该说是上一世吧,她带着记忆投生到四九城黎家,那时候她把自己的经历叫做穿越,一个有着十八年的记忆和经历的女子,投生为一个刚刚出生的小婴儿,想要得到大家的喜爱,太简单了,因为聪慧,因为懂事儿,因为乖巧。 她自小儿就给自己选定了未来结婚的对象,一个比黎家还要尊贵的多的家族,许家。许家嫡出的太子爷,真的是如宝似玉般的矜贵和骄傲。 能得了许家安澜太子爷的青眼,成了安澜太子的未婚妻,是她最大的荣幸,人人都 如此说。 可她不这样认为,她如此特殊,她如此优秀,她如此骄傲,选定了许家太子,他就该对她一心一意,那些什么花花草草就该有自知之明的闪开,因为她才是女主,而许家太子,不过是因为被她选中了,才成了男主。 可偏偏,她从来就没弄懂这个对她真的十分不错,鞍前马后,娇宠纵容的男人,当他领着一个清丽可人儿的女子走到她的面前,在那个即将宣布她跟他的婚期的宴会上,朗声宣布那才是他要娶的人的时候,她只觉得昏天暗地,眼前发黑。 “锦衣……” “安澜太子,你可以叫我黎染,小的时候也叫过我‘染染’的,不是吗?我已经不再叫黎锦衣了。” 即使只是情妇所出,可是因为生母难产而亡,生来就被抱到了阳盛阴衰的黎家本家,再加上聪慧又乖巧,黎染是上了族谱,名正言顺,极受宠爱的黎家孙女。黎家二小姐,黎染,字锦衣,人称黎锦衣。 她是怎么把一条康庄大道走成了如此绝壁,黎染觉得她一直都是稀里糊涂的。一栋并不大的宅院,位于一点也不见繁华的丽江古城区内;一笔根本从来看不在眼里的金钱,五百万人民币;无诏不能回四九城的的处境。 这样的现状,让她即使还面对着许维宁,也‘哧哧哧’的笑出了声儿。 对于她的前世,她觉得太能理解了,既然是许维宁和沈冰凌把她弄成了如此地步,她当然要狠狠的报复回去,她才是主角,而沈冰凌这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的狐狸精,不过是个炮灰。 所以她一步步的走进了许维宁设计好的圈套里,被赶出了四九城。可是如此境地,打碎了她一贯的骄傲,还是没有被放过,沈冰凌的心硬得很,一步步的逼她走向了死亡。 “安澜太子,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叫人过来,我还有事儿,就不奉陪了。” 黎染的这一世,姑且称之为第三世,看着眼前的许维宁,黎染有些茫然,爱吗?恨吗?她该如何应对,走向何方呢? 第一世的时候黎染过的最简单,最普通的父母,最普通的家境,最普通的人生,可偏偏就早早的死了,还从来不曾见过人生百态。 第二世因为生来起点就高,又带着前生的记忆,虽说从来不记得什么股票,也根本不懂什么政治,连国家领导人的名字都经常弄混,可是还是凭着乖巧和懂事而得了家里人的宠爱。 可能就是这份宠爱太过了, 让她昏了头,忘了大家族向来心狠手辣,爱是什么?利用而已。 在灰姑娘大行其道的年代,做了那最可恶,最让人声讨的惹人嫌恶的女配,男主的未婚妻。最后因为男主的打击,女主的暗招,家族的放弃,而成了如今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偏女主还是不曾放心,因为男主这一次意外的到访,而一步步的把她推进了无底的深渊,死亡。 现如今就是第三世了,这一次她不是从婴儿期重来,也不是穿越到了一个陌生的人的身上,现今她称这种状态为重生,她又重生到了她从落魄迈向死亡的转折点。 “母亲……” 被黎染称之为‘母亲’的人,不是她的生母,她的生母在生下她之后,就大出血死了,刚刚出生两天的她就被抱回了黎家,做了黎夫人的女儿。 当初黎夫人没有女儿,甚至没有孩子,可偏偏黎染到了黎家之后,一向跟丈夫相敬如宾的黎夫人很快就怀上了孩子,怀胎十月,一朝分娩,生下了两个活泼健壮的男孩,渐渐的黎夫人对黎染也有了几分真心,这二十多年相处下来,虽说不能说拿着当亲生女儿,可也是当成了自家孩子的。 “染染,你怎么就这么傻呢?染染,妈妈可是听说了你在那里一点也不乖,染染,你怎么就不懂事呢?难道你不想回四九城来了?染染……” 黎染握着话筒的手微颤,当初她小孩子心性,总是觉得第一世的母亲才是妈妈,而这第二世能被她称之为妈妈的人生下她就死了,对于黎夫人,黎染向来不相信她的真心,哪有人能拿着丈夫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真心的?! 直到前世的她浑身都染上了污泥,连黎家族谱上的名字都被除了,黎家上下只有黎夫人还跟她联系的时候她才知道,黎夫人对她是真的有心的。 黎夫人跟黎父的婚姻源自世家联姻,双方一直都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可是谁也不爱谁,即使黎父在外面的‘逢场作戏’,黎夫人也从来看不在眼里。可能因为不爱,所以对黎染,黎夫人也有几分宽容,又是在黎夫人有孩子之前就存在的,这么些年,就是个小猫小狗的也有了感情儿了。 “母亲,我还有机会回去吗?” 遥远的四九城中,即使是在家中不出门儿,可是黎夫人还是打扮的雍容华贵,高高在上。 周身的气度芳华是那个即将嫁入许家,成为许家太子妃的沈冰凌永远也及不上的。听着对面女儿带着点点哭腔的声音,她也 只是轻轻的按了按眉心,除了眼中一闪而过的疼惜,算得上是面无表情。 “染染,你要知道,妈妈可是打听了,你的名字还在族谱上,仍旧是黎锦衣,妈妈相信你一定能回来的。” 对于这个女儿走到如此地步,黎夫人也只是在心里叹了口气,小的时候看着聪明的紧,一步步的做的都极好,再加上老爷子宠爱,所以她才没看出性格中的隐患来,怎么遇上事如此沉不住气?! 要不是当初的黎染沉不住气,怎么也不会走到如此地步,即使是许家势强,而黎家方方面面都比不上许家,可是许维宁如此落黎家的面子,许家也是要做出态度,给出说法的,毕竟当初,黎染已经是许维宁的未婚妻了! “妈妈,你也知道的,我不但斗不过许维宁,我也斗不过沈冰凌。妈妈,妈妈帮我吧……” 这不是黎染第一次叫黎夫人妈妈,却是出事儿之后第一次叫,黎夫人聪慧,又怎么听不出黎染声音中的真心?所以即使面对的不过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黎夫人还是心软了,到底是养了二十多年了。 四九城黎家客厅中的黎夫人不再那么严肃,脸上带上了点点笑意,肩膀好似也放松了一些,虽说还是看起来气势逼人、高贵大方,可是却柔和了些,让刚刚回家,无意中看见的黎父看直了眼。 “染染,你不要着急,你相信妈妈吗?” 黎染的手死死的握住了话筒,眼中的泪止不住的滑落了下来,大颗大颗的砸在地板上,碎了心的却只有黎染自己,“……恩,我只相信妈妈。” 黄昏的夕阳中,女子面带颓废,浑身的疲惫,可是却奇迹般的夹杂着希望,带来了无限的生机。 作者有话要说:新书上传,请多多支持~ ☆、3安澜太子 黎染住的这宅院不大不小,一共前后两进,以前这房子是做客栈的,后来不过是由于她被发配在此,黎家才匆匆的买了下来,胡乱的装修了一番,即使看起来挺精致,可是内里来说,却是比黎染以前的住处差得远了。 前面的院子倒是不小,房子也算精致。可是后面不光是院子,就连楼阁都十分的逼仄,所以黎染自从来了这里之后,一直都是住在前院的,后院却是从没踏足。 对于许维宁会选择后院,黎染一点儿也不惊讶,前世他就是这么选的,因为后院走动的痕迹极少,那里离着她最远。 “安澜太子……” 许维宁心中轻叹,抬眸望向这个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站住了的女子,这是他很长时间都拿着当成妹妹来疼,真心以为她会成为他的妻子的女子。 她站的地方极有讲究,近不得一步也远不得一步,大家规矩向来繁琐,这是最基本的,因为这样的距离不会让人心生不满,反而会最欣赏,代表着不卑不亢,规矩守礼。 可是黎染跟他却从来不曾讲究过,她向来蹬蹬蹬的跑到他的跟前儿来,叫他‘宁宁哥哥’,亲热得很。 “锦衣,你在怨恨我吗?” 黎染垂在身侧的手微颤,虽说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可是这一点的小动静还是落到了许维宁的眼中。 许维宁生的面容端庄,如墨如砚,轻不得一分,重不得一分,是许家最最矜贵的宝贝。可是这样的尊贵却不曾让许维宁变的嚣张跋扈,恰恰相反,许维宁满肚子的心眼子,心狠手辣,情绪浅淡,不喜笑,也厌恶别人的轻松惬意。 可是奇怪的是,那样一张一直平静,向来没什么情绪的脸,偏就招惹的大批贵女前赴后继的涌上来,而那些平常女子就更不用说了。这样的环境养就了许维宁风流倜傥的性子,就算是跟黎染订了婚,也不曾收敛,直到遇见了沈冰凌。 “……安澜太子说笑了。” 黎染生来娇贵,不但别人宠着她,就连她自己也娇惯着自己,所以穿衣打扮向来鲜亮粉嫩,极少穿素色的衣衫,妆容向来精致讲究,从来不曾素颜出门,而且黎染极爱高跟鞋,一年四季总是把脚背弯成漂亮的弧度,夏天的时候还爱露出脚趾,就连脚上也有做得精致的美甲,娇贵的好似洋娃娃般的小公主。 黎染从来不该是现在这个身上穿着亚麻色的连衣长裙,脚上穿着因为早上的泥泞而沾上了一点泥土的白色帆布鞋,一头漂亮的长 发随意的披散在脑后,素净着脸庞,就连手上每周换一次的美甲都脱落了两三个,看起来有些狼狈的女子。 “安澜太子,你受伤了?已经跟……家里联络了吗?” 黎染被发配到这里来的时候不是独自一个人,本来黎家的意思是只让她领着她的贴身丫鬟雅言离开的,可是偏偏自小就照顾她的凌妈和伍妈非要跟着她过来,说是不舍得她这个自小照顾的锦衣小姐。 如此,黎染就带着本来就跟她一起发配到此的雅言,还有自愿来照顾她的凌妈和伍妈来了这里,定居在此,已经有半年的时间了。 黎染看了一眼紧紧的跟在她的身后,手里还提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医药箱的雅言,也没再等许维宁的回答,直接让开了地方。 “许太子,我……,许太子,您能解开衣衫吗?锦衣小姐吩咐我给您包扎伤口。” 黎染从来不知道雅言是怨恨着她的,黎染也从来不知道雅言跟沈冰凌是认识的,黎染甚至不敢相信,跟在她身边近二十年,两人差不多是一同长大的雅言对她有那么狠的心,配合着沈冰凌把她推向了悬崖,让她走进了死亡。 不过想来也是,黎染今年二十二岁,半年前她来这里的时候还是初春,现在已经是浅秋,黎染小时候聪慧,是跳了四次级的,黎染在两年前已经大学毕业,研究生的课业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再放在心上了。 而雅言不同,雅言不是黎家大小姐,没有背景,又不想一辈子都做黎染的小跟班,小丫鬟,却是真心实意的读的。 雅言现今二十七岁,要是不曾跟着黎染一起来丽江,现在雅言已经拿到毕业证了,可是现在黎染无诏不得回四九城,也就意味着雅言以后都拿不到硕士毕业证了,毕竟雅言为了照顾黎染,大学和研究生都是在四九城念的。 “不用了,我已经包扎好了,你退下吧。” 雅言闻言就红了脸,本来就长的如花似玉的,这下更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美人如玉了。如玉般精致的脸庞上染上了点点粉红,娇嫩的仿若玫瑰花瓣一样的凌唇鲜红欲滴,就算黎染是个女人,也止不住眼的瞅了雅言一眼又一眼。 “……许太子,我是专门学过护理的。还是,还是让我再给您看看吧,现在丽江的天气还热,您要是感染了就麻烦了。” 其实没什么麻烦的,从丽江回四九城,不过是几个小时的行程,就算是感染了,赶回去也来得及。 上 一次黎染就因为许维宁的这句‘不用’,而严词拒绝了雅言的要求,不想让雅言碰哪怕一指头她的宁宁哥哥,可偏偏就成了后来沈冰凌打击她的理由,因为她不顾许维宁的死活,只顾着不分场合、不通情理的吃醋! “雅言,你留在这里,好好的给安澜太子看看,千万不能感染,也不能留下后患。” 雅言姓黎,黎雅言。名字很好听,是黎染给她起的,那个时候黎染不过刚刚五岁,死活吵着要去上学,老爷子心疼黎染,就给她找来了一个小丫头,说是先跟她熟悉一年,然后让她照顾黎染,等到六岁的时候,黎染就可以跟着她去上学了。 雅言孤儿院出身,没有姓,只有个名字还是叫‘小妮’,因此征求了雅言的同意之后,黎老爷子赐姓‘黎’,而黎染给她改名‘雅言’,因为她能说会道,说话彬彬有礼。 “……锦衣小姐?” 黎老爷子给雅言赐姓,不过是为了拉拢雅言更为黎染所用,却从来不曾想过,偏偏就加剧了雅言的不满和反抗,因为有了底气,因为她姓黎,即使回了黎家只是个贴身丫鬟! 黎染眨了眨眼,瞧瞧以前,她叫雅言什么来着?好像是‘雅言姐姐’。也难怪雅言生了不该生的心思,默认了外人的那声‘雅言小姐’!黎雅言却是忘了,黎家这一辈儿只有两位千金,大小姐黎锦佩,二小姐黎锦衣,哪有她黎雅言什么事儿?! “雅言,好好照顾安澜太子。” 黎染头也不回,脚步匆匆的出了后院,直到回了前院,晒到了初生的太阳,这才软软的瘫在了舒适的躺椅上,捂着胸口喘气儿。 许家从政,许维宁年纪轻轻就极有前途了,许家可从来不舍得这命根子出什么差错。许维宁这伤来的蹊跷,许维宁来到丽江,走到她的院门外面就更是太巧了,上一世黎染只赞菩萨保佑,却是一点没注意其中的矛盾和不妥。 “二小姐……” 这宅子说大不大,可是说小也不小,凌妈和伍妈向来拿着黎染真心实意,当然不舍得这个时候的黎染破费,因此没再请外人,只是领着雅言天天打扫,前后两进的宅院,打扫起来并不轻松。 “伍妈,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二小姐’啦,伍妈要是愿意,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叫我‘染染’吧,这样我觉得亲切……” 小时候的黎染长的粉嫩可人,又十分懂事儿,不光是黎老爷子宠爱她,就连伺候黎染的凌妈和伍妈虽黎染也是极喜爱的。可是十 五岁之前的黎染不曾上族谱,也没有黎锦衣这个名字,所以大家多称呼她‘染染小姐’,而自小照顾她的凌妈和伍妈也是叫过她‘染染’的。 “染染小姐……。” “……伍妈,你不用特意为我省钱了,我有钱。去请几个人吧,把家里好好的打扫打扫,再仔细的规整一番,我也好住的安心。” 黎染有钱,有不少钱,毕竟就算是黎染第一世再废材,再无知,她也知道二十年后什么产业是蓬勃发展的,什么公司是值得投资的,她的零花钱向来不少,都做了投资,买了股份,光每年的分红就不少了,只是伍妈等人不知道罢了。 她上一世的时候只是不甘心,她怎么也不能接受这样天南海北的距离。这个还算是静谧的小城,从来不曾让她看重过,她只想回去,回到生她养她的地方。 所以一直到她二十七岁去世的时候,她仍旧住在这个并不怎么精致的宅院里,一直不曾规整装修。 “知道了,染染小姐。” 看着伍妈满脸欣慰的离开,黎染坐在椅子上发了一会儿呆,想了想还是拿出了手机,嘟嘟嘟的声音刚刚响起,那边很快就接了起来,“染染……?” “妈……,妈,安澜太子到了我这里,我不懂其中的缘故,我想我应该告诉您一声儿。” 丽江的景色很美,跟那个繁华热闹的四九城比起来,多了些静美和闲适,这样的浅秋不是假期,少了游人,就更添了安静和柔美,以前她从来不曾仔细的看过这里,也从来不知道这影影绰绰的美丽。 到底这个时候的黎夫人还是偏疼黎染几分的,这座宅院即使要得急,装修的不够精致,却也是地段不错,景色上好,只她一个人住,着实也不小了。 黎夫人握住手机的手微顿,染染竟然叫许维宁‘安澜太子’,这可真是了不得的进步,若是这个时候的染染仍旧甜甜腻腻的叫许维宁‘宁宁哥哥’,她才要失望呢。 “……许安澜去了你那里?什么时候的事儿?……” 黎染踢掉了脚上的帆布鞋,白嫩的脚丫随意的搭在椅背上,整个人一点也不讲规矩的窝着,懒洋洋的瞅着满院的花草。 “就是昨天傍晚我给您打电话之前,那时候我心情起伏太大,给忘了。妈,他好像受了点伤,但是具体情况怎么样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让雅言过去照顾他了。” 黎夫人并不喜欢黎雅言,毕竟当初…… 当然了,黎雅言一向乖巧,即使她不喜欢,也挑不出什么差错儿来,反而因为染染极为信任黎雅言,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而染染竟然在这个时候让黎雅言去照顾许维宁,可见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可是一共这么半年的时间,前面不是一直都很正常吗?能出什么事儿呢?! “……在这个时候去了丽江?最近许家正在准备许安澜跟那个,咳,染染啊……” “妈,我都知道。他们要订婚了,我都知道的,我不在意了。妈妈,我早该看开的,安澜太子不是我能掌控的了的,他对我也没什么特殊的情谊。” ☆、4我足以与你相配 许维宁要订婚了。 黎染握着手机,整个人懒洋洋的窝在躺椅上看着铮明瓦亮的蓝色天空,她怎么能如此平静呢?上一次她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明明火冒三丈,满心怨恨,只想着报复,只想着掠夺。 “染染……” 黎染长的非常可爱,不是漂亮,是可爱,简直就是洋娃娃一般,大大的眼睛镶嵌在巴掌大的小脸儿上,要是眼再大一丁点,或者脸再小一丁点,晚上抹黑出门儿都能吓着人。 黎染回了神,抿了抿唇,浅浅的笑了笑,水润的大眼完成了半月型,声音娇憨,“妈妈,是不是心疼您乖巧可人的小女儿了?” 而电话那端的黎夫人可见心情也不错,很少见的笑出了声儿,“什么小女儿啊,是大女儿,你只有弟弟,哪里还有亲姐姐?……” “是是是,我是妈妈的大女儿,我哪里有什么亲姐姐?只有两个皮猴儿般的弟弟。妈妈,……润润和泽泽还好吗?都是我不好,让润润和泽泽伤心了……” 黎染有两个亲弟弟,即使只是同父异母的,可是三人一起长大,小时候黎染因为带着记忆,所以成熟懂事儿,拿着两个弟弟那是真心实意的好,只是都长大了,感情儿再好也比不上什么都不懂的时候了。 是她伤了润润和泽泽,可是润润和泽泽对她……也早就颇有微词了。 “染染,润润和泽泽不懂事,你别放在心上,他们会明白的。” 黎夫人说的不是黎染被赶出去的这件事,两人都心知肚明。从小黎夫人就从来不曾隐瞒过黎染她的身世,而黎染也是自小儿就知道的。 只是人人家里都有的这些破烂事儿,偏黎嘉润和黎嘉泽就接受不了。若这事儿发生在别人家,黎嘉润和黎嘉泽还能玩笑着议论一番呢,他们接受不了的是如此亲密、如此信任的姐姐竟是父亲的情妇所出。 “……我知道,妈妈。妈妈,我,我……好想回家啊。” 黎染前世今生都娇贵,偏偏上一辈子从落魄到死亡的五年间受了太多的委屈,看了太多的世间炎凉,现在的她,仍旧没学会玩心眼子,可是她比谁都狠。 “染染,相信妈妈。染染,你会回来的,妈妈还等着你回来呢。” “恩,我只相信妈妈,妈妈一定要快点啊,我在这里好累啊。” 又跟电话那端的黎夫人说了几句,黎染心满意足的放下了手机,把手搭成凉棚,圆滚滚的眼珠 子四下乱转,满满的都是惊叹。这丽江的浅秋很美,美的静谧和优雅。若不是因为黎染是满怀怨恨被发配至此的,或许还有心情吟诗作对、无病□一番。 她生来富贵,规矩礼仪都在二十多年的成长中潜移默化的掌握了,小的时候要强好胜,琴棋书画也都拿的出手,二十二岁就即将拿到硕士毕业证,黎家她又没资格插手,也只能每天闲着发疯了。 “锦衣小姐……。” 黎雅言长的漂亮,跟黎染比起来,那简直就是娇花儿和布娃娃。 要不是因为黎染是限量版的,而黎雅言是大众版的,两人在别人眼中孰轻孰重,还说不准呢,黎雅言可是一直都极受周围人的偏爱,而黎染,太骄傲、太娇贵了。 “雅言,你该叫我染染小姐,我已经不是黎锦衣了哦,你知道的嘛。” 黎染拿手遮着眼睛,根本不曾看向黎雅言。反正这屋子里一共这么几个人,而黎染对黎雅言的声音也太熟悉了,又不会弄错,黎雅言哪里值得她屈尊降贵的看一眼了?! 前一世黎染当然不会知道被她不屑一顾的黎雅言脸上的表情,心中的情绪。可是这一世,黎染却太清楚了。所以前世她不屑于看,而这一世,她不需要看。 “……染染小姐。” “染染小姐,许太子的伤有些重,最好早些回四九城去,偏生许太子想要在这里养好了伤再回去,可是咱们这里又没有专业人士,也没有好的器械药材,染染小姐,您看……?” 黎雅言果然会说话,句句都说到了黎染的心坎儿上,不管是喜还是疼。 若是以前的黎染,这会儿指定要跳了起来,顺着许维宁的这句‘想在这里养好了伤再回去’而做出了留下许维宁,瞒着许家许维宁落脚处的举动。前世的黎染也确实如此做了。 因为对于黎染来说,许维宁的诱惑力太大了,大到总是让她忘了她的处境,她的义务和权利。 “你去打电话,通知许家来接人,越快越好,最好能在今天之内就离开。” 黎染放下了捂着眼睛的手,睁开了那双黑黝黝的大眼睛,直直的望着仍旧有些讶异和犹豫的黎雅言。 “……雅言,我要今天下午之前就看见许家来人。”,黎染的脸色淡然,声音平静,可偏偏就让一向看不太起黎染的黎雅言心惊肉跳,“你知道我的脾气的。” “还有,雅言,你就跟着安澜太子一起回去吧,现在你 最了解安澜太子的伤情,许家不会拒绝你的。我已经跟我妈妈说好了,她会安排你再回学校的。” 黎染不顾黎雅言的不解,随意的摆了摆手,不顾黎雅言即将脱口而出的话,直接闭上了眼睛,做出了再不想听废话的动作,而黎雅言也好脾气的退了下去,无声无息。 直到黎雅言的身影再也看不见,黎染才睁开了眼,静静的沉默了会儿,复又闭上了眼,再无声息。 黎雅言不懂一个被主子放弃的贴身丫鬟意味着什么,可是黎染的这个圈子却都懂,……黎雅言再无出头之日了。 黎染轻轻拍了拍被太阳晒得热热的脸,起了身招呼了一声儿正忙活着的凌妈。 “凌妈……” 凌妈跟伍妈一样,都是从小就照顾黎染的。只是伍妈心肠软,对于黎雅言,也是多有怜惜。而凌妈不同,凌妈无儿无女,丈夫也死于事故,整颗心都是偏向黎染的。 伍妈能用,却不像凌妈这样让黎染信任了,她虽说还不至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却也不愿意再付出信任,黎夫人还有凌妈,已是现在仅存的了。 “是,小姐。小姐,凌妈在这儿,小姐有什么吩咐呢?” 凌妈先是用洁白的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这才走到黎染的跟前儿,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一把挺精致的扇子,轻轻的给黎染扇着风儿。 对于不跟在黎染身边儿伺候,不知道躲到哪里去偷懒的雅言,凌妈心中一阵的埋怨。 “凌妈,你跟伍妈一起,把前面这宅子装修成客栈,一切都用最好的,最精致的,一定要把这里弄成独一无二的,不要便宜货。” “还有,最晚今天晚上,安澜太子就会离开,让工匠来,把后面的阁楼扒了,另起一座,注意一定要通透,别弄得这么逼仄。把后院整个圈起来,就做我的闺楼。” “我以后住后院,凌妈你跟伍妈也跟我住在一起吧。至于雅言,我已经跟四九城里通了电话,今天就会让她回去,她还有课业,不应该陪我在这里窝着。去吧……” 凌妈捏着一张黎染递过来的银行卡,心中有些诧异,更多的还是怜惜。自小儿千娇百宠着长大的小姐,竟然需要开客栈了吗?可是,这钱是哪里来的?别是许太子吧?…… “小姐,您这……” 黎染轻笑,颇有些自嘲,但是更多的却是释然。这古城再不繁华,也是有许多酒吧的,因为是远近闻名的风景区。黎染 这半年多来,天天儿都泡在酒吧,没染上什么怪病,也算是黎染的幸运。 因为长的不错,身材又好,通身的气质也不是普通女子能比得上的,所以黎染很受欢迎,向来都有不少男人送她东西,要是搁在以前,她是坚决看不上眼的,不光是这些男人的东西,还有这些男人。 可偏偏这半年来,只要是有人送,她就来者不拒的收下,也难怪凌妈和伍妈会觉得她过的辛苦,钱来的不正常了。 “凌妈,你就放心吧,我有钱。都是我自己的,干干净净的,不是什么臭男人给的。凌妈快些去吧,我有急用呢。” 黎染上去换了件儿衣裳,这件素淡的衣衫她着实不太喜欢,还有脚上这双鞋,也闷闷的。 当黎染穿着一身儿绛红色小拖尾的长裙下楼来的时候,却听见大门处有人在叫门,“请问这里是黎宅吗?有一位黎小姐吗?” 伍妈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小姐,大红的衣衫衬的脸白白嫩嫩的,即使没有小姐一直追求的什么性感妩媚,却也娇俏可爱。 看着篱笆门外的小伙子看直了眼,伍妈立马儿沉下了脸,果然小姐要求住在后面的阁楼是正确的,这院子的院墙多用矮篱笆,小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时候也不知道被多少登徒子看了去。 伍妈的声音十分严肃,对门外的小伙子多少有些不耐,“是,这里是黎宅,黎小姐是我们小姐,你有什么事儿?” 黎染好笑的看着送花小弟红彤彤的脸,还十分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就差找个地缝钻进去了,果然因为黎染这一笑,满身的俏皮,又让送花小弟呛了一下,“这里,咳,这里,有人送了一束花给黎小姐,请黎小姐签收一下。” 一大束的纯白色玫瑰,黎染就算是不数,也清楚的知道,那是九十九朵。只是白色玫瑰,可是从来不曾有人送过她呢。 她前世关于这段时间的记忆中,怎么没人送她这么一大束白玫瑰呢?她向来爱的是红玫瑰的摇曳和热烈,也多爱香槟玫瑰的优雅和娇俏,白玫瑰太干净,而那‘我足以与你相配’的花语也让黎染不喜,在前世的她的眼中,又有谁能与她相配呢? “……伍妈,看看是谁送的?” 伍妈也不太喜欢这一束花,伍妈不管这花是叫玫瑰还是百合,反正白茫茫的一大束,让她看了就觉得不喜,还没有那红彤彤的一朵朵月季让人喜欢呢! 只是小姐显然起了兴趣,好歹小姐这几天晚上都不出门儿 了,乖巧了很多,伍妈只觉得心怀宽慰,哪里还舍得让自家小姐失望呢? 看着自家小姐眼中的疑惑,上前一步从这一大束的话里拣出了一张小卡片,只是上面这图案?……不是花店送的吧?“……上面只画了一颗星星。小姐,难道,难道是童少爷?” ☆、5北极星 黎染抱着这一大束的花,躺在婆娑的树荫下,盯着卡片上的这一个小星星发呆。 良久,黎染轻叹一声儿,这叹息中不光是疲惫和叹息,还有说不出的思念和委屈,“不是北极星呢。” “……小姐,这个图案一向只有童少爷会用的,又怎么会不是呢?” 黎染倒是不曾想到过了这么久了,伍妈竟然还站在边儿上。 黎染摆了摆手,看着伍妈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才懒洋洋的开了口,“这颗标准的五角星,……画的真好看,每一个角都恰到好处呢。” “可是……北极星从来不画五角星,自小儿他就执拗的认为‘北极星’是有八个角的,因此代表他身份的星星从来都是八角星。”,而刚刚一直被黎染抱在手中的花束却落到了地上,染上了尘埃,本来晶莹剔透的水珠子瞬间变的灰蒙蒙的。 要说许家太子爷矜贵,这是四九城整个圈子里的人都认的。可是如此矜贵的从来不止许家太子爷一个人,例如童家的北极星,童落辰。 童落辰,字勾陈一,号北极星。当然了,这个号是黎染私下里叫的,而跟童落辰极好的几个发小儿也多这么叫,谁让童落辰的名字足够矫情呢?!‘落辰’意为落入童家的星辰,二十而冠的时候起的字儿就更是夸张了,‘勾陈一’即北极星,意味着童落辰是童家的北极星,那被称呼一声‘北极星’,也是妥当的了。 “小姐,您都来了这里这么久了,童少爷怎么一直不曾来呢?许太子都……” 因为许维宁是黎染的未婚夫,所以人人都看到了许维宁跟黎染的互动,却是从来不曾有人注意到,跟黎染最熟的人从来不是许维宁,而是童落辰。 手中的卡片松落,只能随风起起伏伏,即使不甘,最后还是落入了尘埃,沾上了泥泞,一阵微风吹过,它努力再努力,还是失去了随风飞舞的资格。 “是呢,他怎么就不来呢?……可见是不会来了。” 童落辰不出现才是正常的,这从落魄走向死亡的五年的记忆,黎染来来回回的反复揉搓和察看,而童落辰,从来不曾出现过。 那时候她被许维宁占据了全部的思想,后来被沈冰凌赶尽杀绝自身难保,整整五年的时间,即使有那么一两次想起了童落辰,也很快的放弃了。 “小姐,童少爷怎么会不来了呢?童少爷定是有任务在身,不方便过来罢了。童少爷驻扎的军队离着这里比离着四九城近 多了,当初小姐在四九城的时候,童少爷不也经常溜回去看小姐的吗?” 黎染捡起了地上那一大束白玫瑰,这花儿不管是谁送的,既然让她想起了北极星,她也就不计较了。 把一大捧的花塞到了伍妈的怀里,黎染好笑的摆了摆手,伍妈怎么就把童落辰说的如此无组织无纪律呢?童落辰即使长的不像老实人,可是一直都是个正派人! “好了,伍妈,别担心我了,我没事儿。伍妈还是赶紧的去收拾收拾屋子里的东西吧,咱们屋子里的东西虽然不是多值钱的,可是大多都是从四九城里带来的,伍妈不是一直都十分珍惜吗?” 听着伍妈嘀咕着‘有什么重要的?’‘咱们肯定会回去的’‘童少爷也会来的’,黎染唇角的笑也只是浅浅的苦笑,回去?谈何容易?前世她到死都不曾回去呢。 “……去吧,我再躺一会儿,反正闲来无事。” 因为感觉到太阳越来越热烈,黎染眯着眼迷迷糊糊的起了身,换了一个隐蔽的角落,随意的躺了下来,隐藏在了繁花之中,从外面看,没有一丁点的痕迹。 由于这几天反复的想起前世的落魄和死亡,所以黎染一直都不曾睡好,如今太阳暖暖的晒着,微风轻轻的吹着,黎染沉沉的睡了过去。 只是没有一会儿,这迷迷糊糊间听见的声音,却是让黎染从懵懂间清醒了过来,“是,沈小姐,……对,我也觉得奇怪。……我知道,……,……沈小姐……” 这人啊,就不能被打入尘埃的碾压,要是被折腾的很了,多半这心理是要出现问题的,像是现如今的黎染,这心理扭曲的很,要不是脑子里还有一根弦儿绷着,这会儿早就精神分裂了。 黎染猛地坐起了身子,黎雅言这受了惊吓的时候不知所措的性子还是没改了去呢,看着这如玉美人儿傻愣愣的擎着手机站着,黎染轻笑,语气幽然,可是这声音却是不小,“雅言,我不是说了让你寸步不离的贴身照看着安澜太子吗?!你怎么在这里磨蹭?” 黎染特意在‘寸步不离’和‘贴身照看’上咬了咬,她就不信电话那端的沈冰凌听不见。“安澜太子伤口在胸前,又十分虚弱,你不在边儿上伺候着,还有心思在这里打电话?” 有那么一瞬间的时间,黎雅言觉得她在黎染的身上看见了黎老爷子的影子。 “锦衣小姐,我,锦衣小姐……” 其实黎染长的跟黎老爷子并不像,甚至可以说黎 染长的跟黎家人都不太像,因为这样跟黎家格格不入的相貌,有时候她竟也会觉得,她跟黎染是一样的。 可是她也知道,她自己的身上从来都没有过黎老爷子的气势,也不曾有一滴黎老爷子的血。 看着随意的朝她摆了摆手,而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赤脚踩的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的黎染,她只觉得嫉妒,也有些不满和不甘。黎染是聪慧,可是要不是因为非要顾着黎染,她也是极聪慧的啊! “行了,我也不想听你的解释。反正我已经让你通知了许家,许家今儿晚上总该到了吧?到时候你就跟安澜太子一起回去吧,家里都给你安排好了。一会儿许家来的时候就不用找我了,我这会儿忙着呢,今儿晚上还要去酒吧逛逛呢。” 黎染停下了前进的脚步,缓缓的转过身,深深的看了仍旧站在原地的黎雅言一眼,黎雅言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她不敢说都是自找的,可是黎雅言也是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任的。 “小姐,您今儿还要去吗?不是好几天都没去了吗?今儿许家人要来……” 看着黎染又换了一身衣裙下了楼,伍妈和凌妈都有些担忧。 自家小姐已经接连好几天都没晚上出去玩儿了,她们还以为小姐终于知道那些地方不是大家闺秀该去的地方了呢,怎么今儿又故态重发了?而且还是在许太子来的这当口…… “凌妈,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别担心,我不会有事儿的。” “凌妈,伍妈,你们只好好的看着安澜太子和雅言就行,到时候让安澜太子领上雅言,我也就放心了。” 黎染长相甜美可爱,若是走甜美风,最是娇俏可人,可黎染偏偏就最喜热烈张扬,性感的装束,暗红色的包臀连衣裙紧紧的巴在身上,高的让人胆颤的高跟鞋轻点在地上,长长的黑发烫出了大卷儿,配上那张被抹得五颜六色的洋娃娃般的脸,好看,但是却没了大家闺秀的内敛和高贵。 勾勒的极勾人的大眼流转,透出来的都是娇媚和高高在上,凌妈细细的瞅去,良久才能看出藏在眼睛深处的眷恋和依赖,不管怎样,小姐还是个孩子呢。 “小姐……” “好了,我出门儿了,要是回来的晚,你们就不用等着了,这里虽说天高皇帝远,可是大家也都是讲规矩的,不用老是担着心。” 黎染并没有开车,而那辆她还算喜欢的自行车也不方便骑,索性就踩着高跟鞋,摇摇晃晃的走在路上。 当初刚来这个让黎染恶心透了的地方的时候,黎染只去闹吧,因为喧嚣,因为靡乱,每天都会认识不同的人,每天都跟不同的人笑,跟不同的人哭,也算得上疯狂。最后还是多亏了还记得黎夫人自黎染小时候就千叮咛万嘱咐的大家闺秀的责任和义务,这才不曾真的堕落进了地狱。 后来黎染觉得烦了,每天晚上震耳欲聋的热闹只不过是更衬托出了她的寂寞和悲伤,又换了静吧,这里的男男女女要比闹吧矜持,也更谨慎,也算是投了黎染的心,大家慢声细语的说上几句,慢慢的熟悉,还不等着更进一步就都各奔东西了。 如今的黎染连静吧也懒得去了,不管是静吧闹吧,不管是熟悉的快熟悉的慢,那里面的人都是要回到本就属于自己的地方去的,而黎染,却好似回不去了。 “这不是黎小姐吗?您可是好长时间不来了呢。这次……还是老样子?” 可能是因为重生这样的事情对黎染的冲击太大,当黎染回过了神,却发现她又一次走进了这喧闹的地方。 以前黎染在这里混的时候,只喝最烈的酒,只挑最出彩的美人儿,这个长得不算顶尖儿的调酒师跟黎染也算熟悉,黎染出手大方,又好说话,即使黎染至今仍旧不知道这位调酒师的名字,两人也还算是熟悉。 “不,给我来杯水。” 这调酒师其实长得不错,浓眉大眼的。虽说不是现今社会最吃香的奶油小生,可是这样的眉眼却是经久不衰的。 看着懒洋洋的趴在吧台上的黎染,调酒师递了一杯冰水过去,眉眼都笑开了,阳光,大方,跟这昏暗的环境有些矛盾,却偏奇异的谐和,“……怎么?戒了?” 黎染瞥了对面的调酒师一眼,声音有些飘渺,“本就不曾上瘾,哪里来的戒不戒这一说呢?这些自小儿就融进了骨子里的东西,就是我想打破,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的。” 她哪里能喝酒喝上瘾?她的骄傲不允许,而且时间久了,这些规矩好像早就进了她的骨子里,她的血液都不允许了呢。 “咱们认识大半年的时间了吧?来,说说,你叫什么名字?” 黎染问的理直气壮,虽然两人都认识大半年了,可是她从来不曾记住他的名字也很正常,就像前世,她到死也不曾注意过他的名字,她跟他没有交集。 “……hardy。我叫hardy,我想,这是我第五次告诉你我的名字了。” 主动询问一个人的名字,对于黎染来说,这是极少数的几次,若是对面的这个调酒师知道他的这份殊荣,许是他会觉得荣幸,可是他不知道,即使黎染的身份再出众,调酒师的消息再灵通,却也因为层次而永远也接触不到。 这调酒师不曾不满,可是却也有些咬牙切齿,他都记住了一个顾客的名字,即使跟那位先生当初的叮嘱有很大的关系,可是作为老顾客,连总是为她调酒的调酒师的名字都不曾记住吗?只要她进了这家店,他就为她调酒,这还是她要求的呢。 黎染不曾喝这杯冰冰凉的水,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敲击杯壁,这个时候,许家应该来人了吧? ……许维宁走了吗? “那……我之前问过你吗?” 黎染的声音越发的飘忽,作为每天见多了形形色、色各种各样人的调酒师,hardy对于别人情绪的把握还是很准确的,这黎小姐的情绪,可是不太对呢。 “没有。” “那就好。中文名呢?” 黎染终于放过了手中的杯子,抬起了眉眼,圆滚滚的大眼睛盯着hardy,眼中没有多少情绪,只是盯着这样平静的眼,hardy偏偏就受了蛊惑似的答出了声儿,“……尚勇,李尚勇。” “真是好名字,勇敢,品格高尚的人。难怪要叫hardy呢。” “hardy,你可以叫我‘染染小姐’。” ☆、6离开 “hardy?……hardy?怎么了这是?发什么呆呢?” hardy收回了放在染染小姐身上的视线,看着n脸上的好奇,神色微微顿了顿,很快恢复了平静,“n,你知道黎小姐叫什么名字吗?” n闻言顺着hardy的视线往舞池里瞅了瞅,却没看见什么‘黎小姐’,不由的有些奇怪,抬手摸了摸hardy的额头,笑着打趣了一句,“什么‘黎小姐’啊?谁啊?hardy你没发烧吧?” “……喏,就是那位。当初一进了咱们‘琉璃’的门就被老板千叮咛万嘱咐的那位。” n也学着hardy的样子眨了眨眼睛,把视线紧紧的黏在了舞池中的那位身娇肉贵的千金大小姐身上,这样的人儿他惹不起,也攀不上,而hardy也是如此。 “……那位啊。只知道姓黎,至于名字嘛,我就不知道了。” “不过,hardy,好像大家都不知道呢,叫一声儿‘黎小姐’,还要看人家心情好不好呢。若是心情好了,才应你一声儿呢。果然是身娇肉贵的千金大小姐,听说是从四九城里来的,到底真的是发配来的,还是怎么地,跟咱们就没什么关系了,谁让人家生来高高在上呢?呵……” 听n如此说,hardy也只是点头,脸上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 这让紧紧盯着他的n轻轻舒了一口气,他们两人一个村子里出来的,都是沾亲带故的,hardy又向来老实单纯,要是真的痴心妄想的想要攀高枝儿,到时候跌了下来,收拾乱摊子的还得是他。 “尚勇……” “阿兰哥,你昨天不是还说要教我调一种新酒吗?这会儿正好闲着,咱们就开始吧……?” hardy手底下的酒壶上下翻飞,晃出好看的弧度,看得久了,倒让人觉得眼花缭乱。 n怔怔的盯着那满场乱转的酒壶好一会儿,这才回过了神儿,有些复杂的看了hardy一眼。hardy一向聪慧,即使因为性子单纯良善而不能很好的适应,老板也从来不舍得放hardy走呢。 “……好。” 夜越发的深,可是在这样的酒吧里,场子才不过刚刚开始。 而hardy紧紧地盯着那个妙曼的身影歪歪扭扭的离开。她不曾喝酒,不过是嫌脚上的高跟鞋碍事儿,这才走的歪歪斜斜。 电话响了好久,久到hardy以为这一次也不会接通的时候,对面却突兀的传来了有些低沉的男中音,“什么事儿?” “童先生,我是hardy。黎小姐……今天晚上又到‘琉璃’来了,不曾跟什么人交谈接触,只喝了一杯冰水,跳了一会儿舞,就独自离开了。” 他不懂什么是爱情,在他的世界中,连尔虞我诈都少得可怜,就算是长大了离开村子,也有n的照顾,n是他一表三千里的表哥,其实他们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沾亲带故。 当初童先生找到他的时候,他只觉得莫名其妙,一个跟他素不相识的人,一个从来不曾踏进过‘琉璃’的人,一个甚至还不曾到丽江的人,又怎么可能按照童先生的说法,来了丽江,走进‘琉璃’,点了他调一杯烈酒呢? 可偏偏童先生说的都一一应验了,他按着童先生的教导,虽然看起来只是老老实实、一动不动的站着,可是却让黎小姐一眼就看见了。 童先生费尽了周折,花了极大的力气金钱,救治了他卧病在床的阿爸阿妈,他做了童先生的内应,虽说他无数次的觉得羞愧,却也不是那忘恩负义的人。 “童少……” 沉霖心中矛盾,脸上就带了些出来,颇有些犹豫的和复杂的看着仍旧面无表情的童落辰。 童落辰出自童家,而他沉家是童家的附属,他自小儿就是童落辰的玩伴,说是玩伴也不过就是跟班儿之类的,陪太子读书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可偏偏童落辰是个实诚人,拿着他那是实打实的当成了铁哥们儿发小儿。 童落辰年纪轻轻爬到副师级,被授予上校军衔,也不光是看在童家的面子上,这都是一步一个脚印儿,踏踏实实的走出来的。 这样的童落辰,不光是他佩服,军中佩服,就连童家老爷子说起来,也是满心满脸的自豪,别人家的老爷子就更是满眼的羡慕了。 “我们继续吧,刚才我们说到……” 童落辰只是淡淡的扫了沉霖一眼,罕见的不曾多说什么,只是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了下去。 可是这会儿的气氛跟刚才已经完全不同了,不光是沉霖静不下心来,就是其余几人也满心的好奇,到底是什么人物?值得这样铁面无私、冷情冷心的人在会议中接了电话? 好不容易挨到会议结束,沉霖一路小跑儿着追上了大步往前走的童落辰。黎锦衣那边已经如此了,难道童少还是放不下吗?那位 祖宗哪里是个安安分分的主儿?! “童少,锦衣小姐那边……?” “多嘴。”童落辰只是看了沉霖一眼,轻轻的吐了两个字儿出来,甚至不曾用过强调的语气,可沉霖还是莫名的缩了缩脖子,感觉到后背出了细细密密的一层冷汗。 只要跟那黎锦衣扯上了关系,童少就不是他认识的童少了呢,可偏偏那黎锦衣一点儿不曾上心,诚心说来,许家那位是不错,可是再不错,能赶得上他们童少吗? 黎染在篱笆院外就看见了晕黄的灯光,知道凌妈跟伍妈肯定还等着她,不曾睡呢。 这样的等待她感激过,无视过,无数次的矛盾犹豫过,今天再一次看来,心中更是五味杂陈,说不上来的难受,她死死的咬了咬下唇,脸上又挂上了甜美可人儿的笑容。 凌妈和伍妈甚至连衣服也不曾换,还是她出门儿的时候穿的那件儿,可见是一直等着她了。黎染接过了凌妈递过来的果盘,随意的拈了一颗葡萄,汁液饱满香甜,黎染微微的眯起了漂亮的大眼睛。 “凌妈,伍妈,怎么还不睡?不是说了不用等我了吗?我不喝酒,一点儿也没醉。” 伍妈弯腰捡起了被黎染随意的踢飞的两只高跟鞋,细细的端详了一会儿,今儿真的没多闹腾,这鞋子上没多少痕迹呢。 听着自家小姐撒娇耍赖的,这半年来一直提着的心稍微放了些下去,语气也不由的松快了几分,“哪里就不能等得了?自家小姐大晚上的不着家,我还能睡着吗?” 凌妈却是亦步亦趋的跟着黎染,只看着黎染吃了几颗葡萄,又吃了几个红润润的大樱桃,最后还吃了一小块苹果,显然心情还不错,这才放下心来,也不枉费这些水果千里迢迢的运来了。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小姐,累了吧?倦了吧?凌妈给你放好了水,小姐赶紧泡一泡,上床好好睡一觉吧……” 黎染并不曾忘记,她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这会儿眼看着就要到了二楼的楼梯口了,黎染顿了顿身子,轻声开了口,“凌妈,安澜太子……走了吗?” 因为黎染不曾回头,所以凌妈和伍妈也不知道黎染到底是个什么情绪,两人相视了两眼,凌妈略微有些小心的开了口,“恩,早就走了。小姐您走了没多长时间许家的人就来了,我们按着小姐的吩咐,让雅言也跟着回去了。……这会儿应该都到了四九城了吧。” 黎染怔了怔,双眼无神,有些茫然 。 前世的时候她拼死拼活的把许维宁留了下来,许维宁想要回去的计划一次次的被打断了,阻碍了,许家一直不曾来人,许维宁也就滞留了下来,直到沈冰凌的到访。 那时候她总是坚信自己才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女主角,即使她已经落魄。许维宁一次又一次的怎么也回不了四九城,多像偶像剧中的情景呢?她只觉得如此,却从来不曾知道,原来,许维宁的离开,是如此简单…… “是……谁来的呢?” “是……,小姐,是……” 是沈冰凌吧?黎染早就该想到的。沈冰凌聪慧温婉,却从来不是任人欺负的小绵羊,这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一点儿不比许维宁心软良善。 “我知道了。行了,凌妈,伍妈,你们也去睡吧,我也要休息了。”黎染胡乱的抹了抹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的眼泪,转过了头,把端在手中的骨瓷盘子放到了凌妈的手上,声音惶惶然,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这水果你们拿下去分分吧,……也别枉费了。” 这些味道如此甜美的水果,就是她还在黎家的时候,也从来不是敞开了肚子吃的,何况是在她被发配到如此地方的时候?其实普通的水果一样甘甜可口,不过她嘴刁,总是能吃出两者的不同来,明明是同一种水果。 “你说小姐她……?” “染染小姐也不是小孩子了,她总要自己想通的。黎家……,跟许家终究是不同的。” “……唉。” “唉……” 这几声儿浅的几不可闻的叹息中有多少无奈,黎染总是要懂的,她不能总是当一个万事不管的孩子,她不想死,就要学着长大。 ☆、7大家闺秀 “王叔叔,我爷爷呢?” 黎染的声音虽说有些轻,倒还是清脆,叮叮当当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到了四九城黎家。接电话的是黎老爷子的秘书,王秘书。 “锦衣小姐,老爷子出门访友了。” 听得王秘书的称呼,黎染微微的顿了顿,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往家里打电话了,自从她莫名其妙的重生之后,她每天总要给老爷子打一个电话的,只是老爷子一直不曾接过就是了。 这是王秘书第一次又称呼她为‘锦衣小姐’,这个称呼不光代表着她的名字还在族谱上,也代表着老爷子已经逐步的对她心软了。 老爷子名正言顺的红二代,不曾征战,走的是政治的路子,老爷子也算是有魄力的,要不然也不会在老爷子父亲早逝之后还稳稳的站住了脚跟,在四九城里提起黎家,即使不是如雷贯耳,也是不容小觑。 “……王叔叔,那,那爷爷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黎染看了一眼轻手轻脚的上了楼,小心翼翼的朝她挥了挥手的凌妈,微微的点了点头,声音却还是一贯的清脆平稳。 “这就说不定了。还有,锦衣小姐,请您不要再打电话回来了。老爷子说了,他不爱听这电话铃声。” 王秘书这话说的十分平静,要不是黎染经历了一场死亡,许是已经火冒三丈,满心都是不满和不甘了。 只是她已不是原来的她,也不再抱有那无知无畏的期盼,她只是顿了顿,声音有些飘渺,“……是吗?” “嗯。” 一直等到黎染挂了电话,凌妈才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只是看着自家小姐一脸的疲惫,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凌妈,怎么了?有事儿?” 黎染轻轻的揉了揉眉心儿,看向了一直欲言又止的凌妈。黎染也知道,在她往家里打电话的时候,要不是有什么要紧事儿,凌妈是不会来打扰她的,毕竟在凌妈和伍妈看来,什么也没有能回四九城重要。 她们,终究是要回去的。 “小姐,您不是吩咐说了,要是有人上门来投宿就赶紧告诉您一声儿吗?” 听凌妈如此说,黎染才有了些兴趣,面上的疲惫一扫而空,声音虽然还平稳,但是细细听来,凌妈就听出了黎染语气中的期待,“是啊,有人来了吗?是个男的还是女的?” “是一个女的。跟小姐您差不多的年纪,长的眉清目秀的, 满身的书卷气。” 凌妈到底是不懂,既然自家小姐说她有的是钱,那为什么要费尽心力的开一间什么客栈呢?她们又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且不说这个客栈能不能挣钱,小姐这样的身份就不该如此糟践啊。 而且现在客栈还没装修好,哪里会有人上门呢?偏还让小姐说中了,一个还不是客栈的民居,竟然还有人当成客栈来投宿,这样的人,又哪里值得小姐如此激动了? 黎染还没下楼,就有些急切的从回廊上往下望去,一个眉眼清秀,气质淡然的女子静静的坐在庭院的藤椅上,拿着一本厚厚的书本,不言不语。 “……新夏。” 自她那天早上莫名的醒来,因为等到了许维宁,所以肯定了重生。因为等到了颜新夏,所以安心放松。 这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安安稳稳的落了下来,原来新夏还在那里,如此静美。 黎染脚步很轻,又加上穿的是软底儿单鞋,所以踩在青石板路上悄无声息。 等到颜新夏觉得被阴影笼罩了抬起头的时候,就看见了一个洋娃娃般的女子,眼角含泪,唇角带笑,殷殷切切的望着她,仿佛她就是这女子生存下去的唯一的浮木。 女子越抓越紧,让她的心也隐隐的有些感同身受。 “你好,请问……你是这里的主人吗?” 黎染越加的努力,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忍住了眼角的泪珠滚落。 唇边的笑容越加的灿烂,声音都轻了几许,但是其中的快活任是谁也都听得出来,“恩,是我。是你想在这里投宿吗?……为什么选择这里呢?” “因为很安静呢。” 前世的时候可不是如此答问的。那个时候的黎染用尽了心思,只顾着缠着许维宁。要不是许维宁开口,她是不会留下新夏的,即使新夏的家族让许家都隐隐生敬。 颜新夏的父亲为颜回的第七十九代嫡长孙,颜家久居宝岛,这些年下来,已经在那里扎根了。虽说不是什么红色贵族,可是这样代代传下来的世家,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我叫黎染。欢迎你来我家做客。” 黎染的手圆润小巧,颜新夏的手纤细如玉,黎染首先伸出了手,颜新夏没什么犹豫的就搭了上来,有时候友谊来的莫名其妙,两人不过相视一笑,就对对方都有了好感,执拗的觉得对方能成为自己的朋友。 “我叫颜……暖衣 。” 颜新夏,字暖衣,在宝岛时,人人只敢称颜小姐或者暖衣小姐,而新夏这个名儿,就是颜家亲眷,也是少称的,因为颜新夏不许。 女子闺名娇贵,既然颜新夏不让称,颜家也就恪守规矩,只称暖衣。 “纵收风中絮,难暖客中衣。……暖衣?《新夏》?” 当初为了这个名字,黎染是百般的不愿,因为黎染叫锦衣。本来‘锦衣’这两个字儿黎染是极喜欢的,可是跟‘暖衣’比起来,不但差了意境,也差了风骨。 骄傲任性的千金小姐,又怎么能忍得下这样的挤兑和自己想象出来的讽刺?两人的关系一度的冷到了冰点。 “嗯。你可以叫我……新夏。” 要是让普通人听来,只会觉得理所当然,不过是个名字,叫了也就叫了,只道是平常。 黎染十分高兴,甚至眼睛里都盛满了笑意,她随意的坐到了颜新夏的旁边,无比的欢喜。别人不知道,可是黎染却十分清楚,在这个世上,能称呼颜新夏一声儿‘新夏’的,不足一个巴掌。 “当然,新夏,你叫我染染吧。” 黎染亲自带颜新夏上了楼,选了一间明亮温馨的房间,虽然黎染想把这里改成客栈,可是前面这一进却是不曾推倒重盖的,现在收拾的是后面的那一进,为了盖成黎染的闺楼。 要是按着以前的性格,黎染并不喜欢颜新夏这样安静的人。好似一本书,一杯茶,颜新夏就能在院落里坐一个下午。 《女论语》中有言“凡为女子,先学立身。立身之法,惟务清、贞,清则身洁,贞则身荣,行莫回头,语莫掀唇……” 古语也云:“行不露足,踱不过寸,笑不露齿,手不上胸。” 颜新夏其人,标准的大家闺秀。即使她热爱大自然,热衷于世界各地的旅游,即使她言辞犀利、一针见血,她也一直都是宝岛贵女的典范。只要说起颜氏暖衣,只有夸赞和赞叹,生不起半点妒忌。 “新夏,尝尝我这里的茶,武夷大红袍。这还是我从家里来的时候带来的呢,……现在再想寻,却是不能了。” 黎染不爱乌龙茶,甚至不爱茶,喝得多的也不过是几种花茶,向来爱的是奶制品。 可是颜新夏爱茶,爱各种各样的茶,偏爱乌龙茶,以大红袍为最。 黎染这里的茶还真是当初被发配出来的时候带上的,那个时候猪油蒙了心,还 以为即使她被发配出来,也是会有一向玩儿的好的朋友来找她的,其中有几个也是爱茶的。 这茶还是她最得宠的时候,黎老爷子赏给她的呢。 颜新夏看了坐在她对面的黎染一眼,安静的执起了素净的茶盏,细细的品味,果然是极品呢,品质好,保存的也好,这泡茶的手法也是一绝。 “……存了挺长时间了吧?味道香醇柔滑。不可多得呢。” 她倒是不知道,不过是随意的走了走,借宿于一家民宅,也能遇见如此女子,也能品上如此香茗。 自她有自己的想法以来,她就只爱华衫,她的气质素雅,偏偏喜着华衫,要不是她性子坚定,也是撑不住这份艳丽的。坐在她对面的女子也着华衫,女子的气质可爱娇俏,本不该着艳丽的衣衫,可偏偏这女子就跟她一样,也着了华衫,还浑然天成。 她自小成长于规矩而传统的家庭,她自喝水就喝茶,不过是茶种不一,浓淡不同。她偏爱乌龙茶,最爱大红袍,只是那总共三纵六株的母树上的大红袍却是太难得了,她长这么大,也不过是侥幸品过几次,这茶即使比不上那几次品的,却也不远了。 这女子可不是普通女子,这茶也不是普通的茶,在这里,这样的女子,该称太子女吧?这样的茶,该是上贡的吧? “许是三五年有余了吧。凌妈向来爱摆弄这些,存的仔细,我一直不太偏爱的。” 黎染也陪着装了装样子,轻抿了一口,口感不错,却是真心不喜。 对于颜新夏,黎染是要当最好的朋友的,所以她从来不曾想着要隐瞒,直接就开了口,她是真不喜茶。 颜新夏也不在乎,这世上,爱茶之人不少,可是要说随随便便就遇上,也是不能的。既然对方不爱,她也不会强求,这样干净利落的性子,她喜欢。 ☆、8一个小故事 这些日子黎染越发的觉得黎夫人对她是真心有几分疼爱的,这处宅院可着实不小。 即使她把每个房间都规划的又大又敞亮,还隔出了很大的地方做休闲区,又弄厨房和大厅,也是上面装成了八间客房,下面装成了六间客房,要是加上后面,这可算的上是个中等客栈了。 “染染,你这是要把这里装修成客栈吗?” 从楼上翩然而下的颜新夏看着黎染手中的图纸,有些好奇。 本来她是真心以为这里是客栈的,在门外,隔着矮矮的篱笆望进来,满院子的花草,隐藏在花木间的藤椅矮桌,还有隐隐的茶香味传来,静谧,悠然,这里像是心的港湾,她莫名的就想走入。 只是这里再好,也透着一股子客栈的味道,引她入内,从没想过这竟是民居。 黎染抬头,望了一眼仍旧站在两阶楼梯上的颜新夏。“唔,是啊。把前面这一进装修成客栈,而后面则隔出来,盖栋绣楼。新夏,你觉得怎么样?” “想来是极好的。” 颜新夏走下了楼,凑到黎染的身边,仔仔细细的看着黎染手中的那份图纸。设计的极好,可见是请了有才华的设计师的,若是装出来,十足的古香古色。 呆的时间久了,两人好似就真的成了相交多年的好友,即使这里因为装修有些乱糟糟的,可她偏偏就觉得岁月静好,最近都不想动身了。颜新夏捧着香茗,静静的坐在屋檐下的藤椅上,看着那个娇俏可爱,洋娃娃般的女子忙里忙外,粉嫩的鼻尖上挂着几滴汗珠,不见狼狈,只有红润。 “新夏,小心!” 黎染不经意间望向颜新夏,只这一眼,却觉得心神俱裂。 这吊灯是黎染提议装的,其实这屋檐下本用不上这样的灯,可是因为觉得相配,所以黎染坚决的要装上,偏生它就这么直直的落了下来,而颜新夏就坐在屋檐下。 “新夏,你没事儿吧?新夏,对不起,是我太大意了。新夏……” 颜新夏惊诧,有些不解,有些疑惑,但是更多的却是怜惜。 “染染,我没事儿。染染,我一点事儿也没有,这灯离着我很远,染染,你看看我,我一点事也没有。” 她是坐在屋檐下,这灯是落了下来,可是这灯离着她简直是十万八千里,在她身后两三米远的地方落下,那零零碎碎的零件都不曾落到她的身上来,她一点事儿也没有。 “新夏……” 黎染浑身都有些颤抖,唇色白的惊人,圆滚滚的眼珠子里不停的落下泪珠,跪坐在铺了原木的地板上,声泪俱下。 前世也是如此,也是如此……,因为她不听话,因为她总是不聪明,所以新夏帮她挡了一劫,从高楼上快速落下的石块,正中脑门,新夏当场身亡! 她甚至不知道那手段是谁做的,她没了心魂般的成了行尸走肉,可是新夏却永远不会回来了,新夏,唯一对她真心的朋友。 “新夏,新夏,新夏……” 等她回过神来,只想报复,只剩下了仇恨,她狠狠的报复沈冰凌,她恨死了许维宁。 是了,她记起来了,她害的沈冰凌没了孩子,伤了身子,要不沈冰凌怎么会为了她这样上不得台面的小对手脏了手,撕破了温柔贤惠的脸面呢?正是因为孩子,许家,黎家,许维宁都默许了沈冰凌的手段。 失去了孩子、再不能生育的沈冰凌得了许维宁的怜惜,撕破了脸面、变得阴狠毒辣的沈冰凌得了许维宁的维护,可是这份怜惜和维护又能存在多久?最起码许家就对沈冰凌百般的不满了,而许维宁,虽说一向是风流倜傥的,独立坚定的,却偏偏孝顺。 而她恨死了的许维宁却仍旧权势步步高升,身侧美人如珠如玉,不沾片点尘埃。 “新夏,我恨许维宁!新夏,原来我还恨他……” 许维宁是谁,颜新夏并不清楚,可是这并不代表着颜新夏看不出来黎染有多么的痛苦,悲痛欲绝,身心疲惫。 “染染,染染,我在这里。染染,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那样的一盏灯落了下来,即使是隔着她不远不近的地方,她的衣衫也半点不曾沾上,可是她还是被吓了一跳的,要不是自小儿的规矩绷着,当时那样眦目欲裂的黎染扑上来的时候,许是她也要被惊的尖叫出声了吧。 可是这会儿,她一点儿也顾不得刚刚还受到的惊吓,她只顾着这个扑到她的怀里,哭的鼻涕眼泪肆流的女子,她洁癖,却不忍推开。 “新夏,对不起,是我太大意了,要不是你离得远,这灯就要落到了你的头上了,新夏……” 过了好久,黎染才渐渐的收了泪,止住了嘴里的胡言乱语,平静下了心神。 这段时间她的心绷得太紧了,她一整夜一整夜的睁着眼,生怕睡着了之后再睁眼又变成了前世那样怎么挣扎也站不起来的处境。 明明她已经信了,明明她真的重生了,明明她有了再来一次的机会了,可是她总是不安,总是害怕,总是战战兢兢。 “染染,你……” 要是跪坐在她面前的人是别人,她不会心软心疼,也不会犹豫矛盾。偏偏这个人是她认定了的朋友,即使她们两人认识才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 “染染,没事儿了,我在这儿呢。你看,我好好儿的,一点事儿也没有。染染,别害怕。” 颜新夏随意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盏,那里面盛的是她极爱的大红袍。 茶水渐凉,失了味道,可她却一点也顾不上了,因为面前的女子面色苍白疲惫,满身都是惊惧。 “新夏,你知道吗?以前我自我介绍的时候,也从来都是说,‘我是黎锦衣。’我姓黎,字锦衣,可偏偏这个时候,我只能说自己叫黎染,谁还记得那二十年的尊贵和骄傲呢……?” “新夏,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好不好?不长,一个小故事……” 虽说黎染不爱茶,可是黎老爷子喜爱,黎夫人也爱,所以黎染泡的一手的好茶,圈子里的老爷子、老太太们只有夸的,可见是真有几分水平的。 黎染并没有直接开始说故事,她先起了身,让凌妈和伍妈帮她准备茶具,茶叶。 然后进了房间,洗手净面,换下了身上的t恤短裤,穿了一身儿纯黑色绣满了大朵牡丹的长裙,裙摆飘飘扬扬,戴上了她从四九城带出来的唯一的一套碧玉的首饰,秀丽的长发挽的松松的,整个人温婉了不少。 黎染规规矩矩的跪坐在矮榻前,伸出了白净粉嫩的双手,安安静静的泡茶。 备具,温壶、温杯,烘茶,置茶,冲水,倒茶,闻香,抖壶,黎染每一步都做的恰到好处,一点不见拖沓。品茗杯在左,闻香杯在右,茶汤透亮,香味醇厚。 “新夏,尝尝我的茶。” 女子微微垂着头,露出半截粉颈,一双素手,果然人美茶香。风声、水声,花香、茶香,景美、人美,这一刻,才显现出了她二十二年来浸染的风范。 黎染不喝茶,她只是拄着头,歪着脑袋,怔怔的瞅着繁茂的小花园,静静的诉说着她、许维宁、还有沈冰凌。 三个人的纠缠永远都是说不清、理还乱的。 在沈冰凌的眼中,怕是黎染才是那个横插一脚,坏人姻缘的恶人吧? 而偏偏在 黎染的眼中,沈冰凌就是那个第三者插足,不自量力,狂妄自大的狐狸精,勾引别人的未婚夫,染指别人的花园,摘了别人辛苦培育的玫瑰花,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只是对于许维宁来说,黎染是什么?沈冰凌又是什么?许维宁高调踹了黎染这个即将宣布婚期的未婚妻,领着沈冰凌招摇过市,还方方面面的护着。 若是不然,就算是这沈冰凌再聪慧,也没有能力让许维宁的发小儿、哥们儿看重接纳,终究不是一个圈子里的…… 他许是真的爱上了沈冰凌,虽说许家强势,早已不用联姻,可是娶一个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蹦出来的灰姑娘,还是让人有些接受不能的。 “……果然是个小故事。情节还算跌宕起伏,人物也算丰满灵动,在这灰姑娘大行其道的年代,还算得上迎合市场。” 黎染再没伸手泡茶,颜新夏也不在意,她自己也泡的一手儿好茶,听着黎染絮絮叨叨念叨个不停的时候,她自己给自己添了一杯又一杯,终究也不过不到半个小时,讲完了十七年的故事…… “是很有趣儿吧?自从我五岁的时候认识许维宁,至今已经过去了十七年。” “在这十七年间,他先是我的宁宁哥哥,再是我的朋友,又成了我的未婚夫,这个故事明明就该继续下去,他成了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爸爸,孙子的爷爷,我的老伴儿,可偏生就到了未婚夫那一阶段就戛然而止了,没了后来……” 黎染抹了抹眼角,一滴泪也没有,她竟然不再为了这段故事而流泪了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9若无缘 “暖衣小姐?” 颜新夏面色微冷,直直的瞅着这个看似十分恭敬,其实处处都对她有所限制的人,这是她的保镖兼职丫鬟。 “……你逾越了。” 人人都说她颜新夏为宝岛贵女之典范,言行举止、谈吐品味都是一等一的高雅贵气,她确实是大家闺秀,却不是没血没肉的典范。 颜惜时微微的退了退,她跟暖衣小姐一起长大,自是比别人知道暖衣小姐的脾气和习性,要不是还有夫人的嘱咐撑着,这会儿她早就应声退下,落荒而逃了。 “暖衣小姐,夫人嘱咐过了……” 颜新夏的面色更冷,她自小儿不爱听这句‘夫人嘱咐过了……’,夫人是颜家的夫人,却不是她的母亲。这个恪守家规的女子,为颜家生儿育女,在她这个嫡长女面前恭敬守礼,可她却着实不喜。 惜时跟她一同长大,自然不可能听信夫人的,现在会如此说,不过是由于她的父亲嘱咐过了,可是她在外面的时候,一向是不太听话的,“我知道了,下去吧。” “暖衣小姐……” “下去。” 黎染没想到这一次颜新夏的小丫头不过十天就追上来了,虽说上一世关于跟颜新夏初识的记忆已经模糊,却也记得这小丫头是颜新夏告别了黎染,准备去往下一站的时候才风尘仆仆的赶来。 颜新夏一向比她会过,这小丫头也□的很好,比起黎染身边儿的黎雅言,这个也姓了主家的姓氏,世世代代都在颜家为仆的惜时小丫头,懂事儿得紧。 “新夏,怎么生这么大的气?要不是挂念着你,哪里能风尘仆仆的赶来,连洗漱也不曾,就上来看你呢?” “行了,快别气了,过来帮我看看这网页,当初学的是最没有用的汉语言文学,这会儿连个网站都搞不定……” 黎染不曾做过生意,也没有开客栈的经验,而颜新夏就更是从来不曾沾过手,两个人忙来忙去也不过是看着工人装修收拾。 工人挑的是最好的,当初因为那盏灯的问题,黎染差点打上门去,求爷爷告奶奶的好不容易平了事端,当然样样干的尽善尽美,设计得好,工人干得好,材料又用得好,时间不长,客栈已经有了八分的样子,就差软装饰了。 “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混的大学文凭,大学的门槛已经这么低了吗?就你这样的水平竟然也一路跳级,还攻读了硕士研究生……” 颜新夏瞟了一眼仍旧无声无息的站在角落里的惜时,也不搭理她,只是接过了黎染手中的笔记本电脑,敲敲打打的改了几处地方。 她已经对黎染的电脑水平不抱希望了,这简直就是什么也不会啊! “这个网站藏的很深,一般人根本找不见……” 颜新夏有些讶异的看着这个藏在角落里,设计的十分简陋的网页。用这么个东西,客栈真的能有人来吗? “染染,我们真的就只用这么个网站了?也不打广告,也不宣传,甚至连鞭炮也不放,直接这么开张了?” 黎染却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她想把这里改成客栈,本来就只是为了招待颜新夏。 颜新夏其人,一向规矩守礼,虽说两人十分投缘,但是要让颜新夏长时间白吃白住的留在这里,却是不能的,而对于一个借宿于自家的朋友,黎染也不能收钱。 改成客栈就不同了,黎染只要说是收房钱的,因为这里本来就即将成为客栈,那颜新夏就会安心的住下了,住客栈收钱交钱,天经地义。 “呵呵,新夏,咱们又不靠这个客栈吃饭,有人来住就接待,没人来就闲着呗,反正饿不死、冻不着。” 现在的黎染别的没有,钱却是不缺的,就算是没有黎家给的那五百万,黎染也不可能饿死,还会活的滋滋润润。 她不靠这个客栈维持生计,她的那些股份光分红就多的不行,她永远也不会知道银行卡里确切的数字,因为每时每刻都在增加变化。 “你呀,既然要做,就要做得最好,这样似是而非的算是个什么事儿呢?……真的就这样了?” 颜新夏也从来不曾经过商,当然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可是就算是再没有经验,也不该是如此简单随意吧?这客栈内部装修的十分精致,非等闲人不能住得起,染染也不宣传,能有人来吗? 就算是不靠这个赚钱维生,只是既然做了,就要做到最好才行,别没多少时间就弄倒闭了,到时候她可丢不起这个人啊。 “我也是只求最好的,求的是最有缘、最合适的房客,只求有缘人,所以这客栈的名称不是叫了‘若无缘’嘛,新夏,你给我写牌匾吧,我这客栈也沾沾书香气息。” 黎染当然知道颜新夏在想什么,颜新夏的名声可经不起抹黑,只是颜新夏对她一向都是纵容的,让颜新夏给一个小小的客写牌匾这样的事儿,等闲人可是求不来的。 “新夏,新夏,新夏……” 黎染长的娇俏可爱,微微嘟着唇,缠着颜新夏撒娇,更是让颜新夏受不住。 看着面前的女子撒娇耍赖,颜新夏心中并不反感,反而觉得十分亲昵,果然是投了缘才能做朋友的,这个客栈取名‘若无缘’,也算是雅致了。 “好了好了,知道了,知道了,我给你写,给你写行了吧?啊?” 颜新夏姓颜,跟颜真卿一个祖宗,当然习颜体,一手楷书结体方正茂密,笔画横轻竖重,笔力雄强圆厚,气势庄严雄浑。颜新夏即使是个女子,这字儿却是写的一等一的好。 ‘若无缘’三个字写的方方正正,黎染拓了下来,做了个不大不小的牌匾,也不曾挂到门檐上面,只是取下了门框右侧的那个刻了‘黎宅’的牌匾,把这写了‘若无缘’的挂了上去,权当招牌了。 门前什么不曾放挂鞭炮热闹热闹,这客栈就在黎染,颜新夏,凌妈,伍妈还有颜惜时的见证下,开业了。 这客栈开业是在旁晚,甚至是淡的根本好长时间不开张的秋天,又不曾放鞭炮,所以左邻右舍竟都没来凑热闹的,要不是凌妈、伍妈领着颜惜时去邻居家送了些点心,大家还不知道这里开业了呢。 “今天客栈开业,咱们去庆祝庆祝吧。这古城里别的没有,酒吧却是多得是,咱们捡个静吧,去坐坐……?” 虽说没有客人,凌妈和伍妈也不会跟着出去庆祝,还别说是去酒吧了。而颜惜时倒是想跟着,可是颜新夏一个眼神扫过去,就老老实实的钻到后面猫着去了。 最后去了酒吧的就只有黎染和颜新夏两人。两人换了精致的衣衫,描绘了得体的妆容,手挽着手,趁着夜色,进了一家看起来还算高档的轻酒吧。 “染染,怎么了?是认识的人?” 这刚坐下没一会儿,甚至不曾喝一杯果酒,颜新夏就发现黎染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劲儿,顺着黎染的视线望过去,是一个看不太清面容的男人,看身形,应该是个年轻男子。 黎染的手微颤,唇角止不住的要笑起来,她的心情突然就变得飞扬起来,比刚刚客栈开业还要更高兴,更高兴。 “新夏,你在这里坐着,我过去看看,是童勾陈一。” 黎染跟颜新夏是在用完晚餐之后出门儿的,这个时候不过才八点来钟,夜色刚刚浓郁下来,酒吧还不曾开始喧嚣热闹,而里面的人也是寥寥无几,所以黎染一眼就 看见了童落辰,即使只是背影,黎染也清清楚楚的认了出来。 “北极星,真的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黎染拍了拍男子的背,一屁股坐在了男子的对面儿,看着男子低垂下的眉眼,有些傻眼,她从来不曾见过如此的童落辰。 童落辰,……竟是喝醉了吗? “北极星,北极星……” 童落辰的长相跟许维宁比起来,是两种极端。 许维宁面容端庄,如墨如砚,一派的优雅正气,任是谁看了,也要赞一声儿好风采的翩翩贵公子。 而童落辰偏就长的面容娇美妖娆,眉眼细长妩媚,一脸的勾人相。这样的面容,偏生又走军人的路子,还要带兵打仗,黎染向来都笑话童落辰怕不是兰陵王转世,差点儿就给童落辰打个面具呢。 “……染染。染染怎么在这里?快些回去吧,别吹了风,染上了风寒。” 童落辰满口的酒气,说起话来也颠三倒四的,“还‘染上了风寒’呢,真当自己是兰陵王了不成?北极星,你真喝醉了?……” 童落辰垂在桌下的手紧了紧,却一直不曾抬眼,即使他面儿上表现的再酒醉如泥,可是他的眼中始终都有清明,他不敢抬眼,只要黎染看了,就肯定能看出他是装的。 今天他不能跟黎染扯上关系,现在已经是状况外了。不是天天老老实实的装修客栈,交了个挺好的朋友,呆在家里不出来的吗?怎么非要今儿一头撞进来?! ☆、10醉酒 “北极星……” 黎染长相可爱,声音绵软,两人自小儿就认识,即使明知道黎染这个时候只不过是在撒娇,童落辰的心还是软了。 他抬眸看了一眼隐在角落里的队友,发现沉霖朝着他比划了两下,这才放下了心,细细的瞅着坐在他的对面,嘟着嘴巴,眨巴着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瞅着他的黎染。 “染染,你怎么在这里?” 童落辰只跟黎染对视了一眼,黎染就发现了童落辰其实没喝醉。即使他满身的酒气,双眼有些迷蒙,整个人表现的都是醉酒的状态。 她跟童落辰认识的并不比她跟许维宁认识的时候晚,许维宁是她的宁宁哥哥,是她的朋友,是她的未婚夫,而童落辰却从来都是她的北极星。 两人的关系一直不曾变过,也已经过了十七年了…… “北极星,你没喝醉啊。那干嘛不理我?你是来找我的吗?是不是想我了?” 童落辰又往角落里看了一眼,发现沉霖已经领着人离开了,这才彻底的放下了心,只专注的看着黎染。 好在出任务之前就已经想到了各种各样的情况,只是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了熟人的是童落辰,还好这次他不是队长,要不然黎染这样没头没脑的撞进来,后果不堪设想。 “……我有任务。” 他们有多久没见了呢?好像一年多了呢。 当初黎染即将跟许维宁宣布婚期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他的情绪莫名的低落了好些天。他并不……爱黎染吧?毕竟两个人认识了太久了。 他只是觉得有些失落,两个人认识了将近二十年,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这突然之间红颜知己要结婚,他情绪多变了些也很正常。 一年不见,她长大了,不光是容貌气质有了些变化,就连脾性也变了些,即使两人相逢才不过一小会儿,他却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变化。 “染染,你长大了……” “唔,是啊,我已经长大了,用满身伤痛换来的。北极星,这么久的时间,……你怎么就不在呢?” 黎染淡淡的笑了笑,刚刚看见童落辰的时候她是高兴兴奋的,也是委屈的,她跟童落辰认识了太久,就算是她为了许维宁昏了头,童落辰也不该这么久不来看她,甚至,前世的时候任由她走向死亡,也从来不曾伸伸手儿捞她一把。 “染染,你在怪我。我……” 童落辰长的太好,即使这个时间店里的人并不多,但还是有人因为童落辰微微的皱眉而对黎染怒目而视。 黎染越发的笑出了声儿,她的性子自始自终都是骄纵的,就算是面对着许维宁的时候,也从来不曾低眉顺眼的苦苦哀求,要说她没争过沈冰凌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她太任性了。 许维宁也这样问,许维宁说,“锦衣,你在怨恨我吗?” 她是怎么答得来?她说,“……安澜太子说笑了。” 是呢,许维宁不爱她,当然没有义务一直对她好,即使许维宁对她勉强有了责任,可是许家势强,她又有什么资格怨恨他呢? “没有人有义务帮我助我,不是吗?我不怪你。” 黎染不怨恨许维宁,却怪童落辰。 在黎染眼中,童落辰对她好是天经地义的,童落辰合该一辈子都拿着她当成了公主,娇惯纵容。 黎染长成如此性子,童落辰功不可没。童家强势,六代单传,作为宝贝疙瘩金贵着的独苗,童落辰的态度给了黎染很大的方便,他把她娇惯成了这幅模样,却突然撒了手,让还不曾长大的她独自蹒跚,她又怎么能不怪他呢? “行了,既然你有任务,就忙着吧。我跟朋友一起来的,不好一直在这边坐着。” “等你忙完了来我家玩吧,我最近不会出远门的。” 童落辰不曾喝醉,而且看样子还有任务在身的,黎染就不好一直在这边坐着了,毕竟她跟颜新夏一起来的。 童落辰的手动了动,还是不曾拽住那个冷下了脸色,气鼓鼓的离开的女子。 目视着黎染回到了原来的地方,童落辰又一次把目光投到隐秘处,果然还有一个队友在等他,他现在任务在身,还是出完任务再说吧。 “染染,你心情不好吗?” 酒吧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形形□的人来来去去,黎染跟颜新夏两人都长的不错,气质又十分出众,因此挺招人眼。 而黎染对于别人请的酒那是来者不拒,即使对方一看就是来找艳、遇的,不是什么正经货色,颜新夏有些担忧,抽空往刚刚黎染认识的那个男子那边看了一眼,人已经走了…… “染染,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喝这么多酒,你喝得又快又急,该醉了。染染……” 因为是跟颜新夏一起出来的,所以黎染穿的乖巧,水蓝色的连衣长裙,宽大的裙摆垂感极好,因 为坐姿的关系,层层叠叠的堆在地上,眉眼俏丽,让很多人看直了眼。 黎染喝酒很快,一杯接一杯,其实口感不怎么样,可是黎染却不曾皱一下眉头,仿佛没了感觉,只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 她跟童落辰相识于年少,那一年她五岁。 她穿着粉色的小洋装,红色的小皮鞋,白色的蕾丝边儿小袜子,长长的头发垂在脑后,可爱娇贵的像是个小公主。 她告诉童落辰,“我长大了要嫁给宁宁哥哥。” 那个时候童落辰是怎么回应她的来?记忆中的童落辰穿着军绿色的休闲裤,纯白色的衬衫,黑色的高腰军靴,细长的眉眼已经显现出了妖娆,虽说黑白分明,却难得的勾人。 那个时候的童落辰白白净净的,仿佛就是勾人心魂的玉娃娃,她总是觉得自己十分成熟,因此拿着童落辰当成了可哄可骗的小娃娃,却是不知,童落辰比她成熟的多,即使当初他不过刚刚十岁。 童落辰的眉眼出落的极好,他笑起来带着几分妖娆,他说,“好啊,既然染染喜欢,那我帮你好不好?” 在她五岁,童落辰十岁那一年,他们就共同定下了让她嫁给许维宁的目标,十六年间执行的极好,若不是沈冰凌中途插了一杠子,许是现在她已经成了许维宁的新娘。 “染染,染染,别哭,染染别哭。别哭染染,没事儿了,没事儿了,染染,没事儿了……” 对面的女子只顾着喝酒,一句话也不说,可是大颗大颗的泪珠儿滑落,让颜新夏一阵的心疼。 自她认识黎染以来,黎染就有极重的心事,她能看得出来,即使黎染每天都笑的十分欢快,可是她眉眼间的疲惫一天重过一天,好似透支了生命,已经开始迈向死亡。 黎染十分看重那个被称作童勾陈一的男子,即使黎染不说,可是在她那半个小时就讲述完了十七年的故事中,童勾陈一出现了好多次好多次,即使染染说的是北极星。 那个男子不曾走近,她也不曾上前,据说样貌是极好的,对染染也好…… “新夏,他就是北极星,他就是北极星……” “他是北极星啊……” 在童落辰的眼中,他们足足有一年的时间不见了,可是在黎染的眼中,他们有足足五年的时间没见了,她竟然忘了他,而他也就真的不曾来找她。 ……那个只在她面前笑的妖娆,刻板、冷酷、不通人情 的男子,不再是她的北极星了吗? “北极星……” 颜新夏脚上是穿了高跟鞋的,还是十公分的细跟,要让她把这个醉鬼背回去,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是醉鬼喝的烂醉如泥,趴在桌子上嘀嘀咕咕,根本就没有一点儿能自己走回去的希望。 四周都是虎视眈眈的望着这边的男人,这些男人倒是挺想帮忙,可是她也不放心啊,一个个看起来色迷迷的,真心不太像是好人。 “颜小姐,你好,这是我的证件。” 颜新夏有些莫名的接过了突兀的站在了她面前的男人递过来的证件,啧啧,还是个少校呢,这个社会军衔如此不值钱了吗?看起来二十出头儿的样子呢。 只是这人给她证件干什么?是要……自荐枕席吗?她不太缺男人,而且她也不太喜欢当兵的男人。 许是颜新夏眼中的疑惑太过明显,或者说是颜新夏眼中的怀疑和嫌弃也太过明显,二十出头儿,打扮的挺精神的男人罕见的红了脸,有些急赤白赖的开了口,“我想我可以帮你把黎锦衣弄回去。” “余……子琪?” 颜新夏咬了咬证件上的名字,倒不是怀疑男人的身份,毕竟气质是做不了假的,只是这人跟她认识吗?不但直接称呼她‘颜小姐’,还颇为熟悉的叫染染‘黎锦衣’。 余子琪也是十分的无奈,任是谁在任务中被派来做这么点小事儿也是不悦的吧?即使那任务已经在扫尾阶段。童少自己怎么就不来呢?不是看黎锦衣看的极重吗?这会儿又这么躲着,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 “我是童少派来的。……童勾陈一。” 颜新夏了然的点点头,果然,那位童勾陈一是不会让染染这么醉在这里的,只是,他自己怎么不来呢? 只是这是别人的事儿,即使她再心疼黎染,也改不了她们刚刚认识了没多少时间的事实,人家这青梅竹马近二十年,不是她能随意评价的。 “染染,染染,醒一醒。染染,我们要回去喽……” “染染,睁开眼睛,咱们要回去了,睁开眼睛,染染……” 黎染终究不曾睁眼,余子琪咬牙切齿的诅咒了一番,还是老老实实的蹲下了身子,背起了这个醉鬼,其实他清楚的很,就算是他不曾来,这人过一会儿也能回去,安安全全的,自己走回去! 可是,谁让这人是童少的心尖尖呢?! ☆、11梦呓 黎染睡的并不安稳,在她的梦中,模模糊糊的总是有个小孩子在说话,声音稚嫩,带着些颐指气使。 “北极星,我爱南方的秀丽,也爱南方的温和,等咱们老了,一定要去南方养老啊,丽江就挺好的……” “北极星,你以后也要当兵,做一个军人吗?那你一定要做到最顶尖,最好,要是以后你做了将军,我说出去也有面儿啊。” “北极星,北极星不是八个角吗?怎么你画的北极星是五个角的呢?” “北极星,我爱这纯白色的玫瑰花,多好看啊,又干净又妖娆,长的跟你很像呢。” “北极星……” “北极星……” 是她在说话,她只跟一个人说话,那个人叫……北极星吗?北极星又是谁呢? 黎染不安的动了动身子,纤细的指尖紧紧的攥着被子,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着苍白,粉嫩的凌唇紧紧的抿着,那双极漂亮的圆眸不停的轻颤,满头大汗。 “北极星……” 黎染从梦中惊醒,猛地坐了起来,随意的抹了抹脸上的汗珠儿,整个人都有些怔忪。 有些东西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慢慢的遗忘,就像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睡梦中那些对话发生的场景,在她的记忆深处,是北极星自己执拗的认为北极星是八个角的,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黎染赤着脚下了床,白嫩的脚丫踩在软软厚厚的毛毯上,有些痒痒的勾了勾,随意的披了件睡袍,推开了窗子,望着外面的灯火发呆。 丽江的秋夜并不温暖,黎染使劲的拢了拢睡袍,顺了顺被风吹乱的长发,露在外面的小腿颤了颤,还是不曾关上窗子。 凌妈睡在黎染的房间下面,最是警醒,听着头顶上传来的悉悉索索的声音,猛地睁开了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瞅了一眼时钟,才不过凌晨三点。 “……小姐,可是做噩梦了?睡不着吗?” 凌妈也披了件睡袍,推门出来,有些担忧的望着二楼的窗子,声音不高不低,足以让黎染听清。 黎染垂了垂头,看着站在楼下的凌妈,虽然知道凌妈看不清她,仍旧浅浅的笑了笑,“凌妈,我就是起来喝杯水,一会儿就睡,你睡吧,不用担心我。” 看着凌妈点头进了屋子,黎染才关上了窗子,坐到了床上发呆。 她总是没有办法入睡,就算是颜新夏来了之后,也 不过是每夜能安心的眯一会儿,睡得久了总是不停的做噩梦,混乱不堪的梦境让她深受其害。 她其实并不爱酒,她的规矩也不容许她对酒上瘾,即使她整夜整夜的睡不着,也不能每天依赖酒精的作用入睡,那样会让她的自制力下降,再一次滑向前世悲哀的深渊。 “染染,早……” 颜新夏早上醒来,推开窗子就看见了在院子里煮水泡茶的女子,果然活的闲适惬意。 后面的阁楼早就修好了,黎染住在后面的闺楼中,煮水泡茶也就在后面的这一进院子里,黎染看了一眼仍旧有些睡眼朦胧的颜新夏,轻笑了笑。颜新夏什么地方都好,就是早上总是起不来,要不是惜时那小丫头哄着叫着,许是这会儿还在睡梦中呢。 “早啊,新夏。来,尝尝我的茶,是陈年普洱,前些日子有人送来的,说是好的,我倒是没什么研究,你尝尝看。” 这茶本来就是为颜新夏准备的,颜新夏自小儿自喝水就喝茶,现如今茶已经成了颜新夏生命中不可割舍的一部分,比白水更让颜新夏心喜。 因为睡不着,所以黎染早早的就爬了起来,运动完了洗了澡,用了早餐,这会儿才闲了下来,在院子里煮了水,泡一壶茶。 “……这样的茶也就是你拿出来泡,是什么人送来的?倒是好茶,年份也够,大多都用来收藏了。” 看着颜新夏执起了茶盏,黎染也就撂了手,自顾自的喝她的甜豆浆。 她是不知道什么好茶,也尝不出年份来,既然是送到她这里来了,当然要拿出来给朋友尝尝,收藏什么的,她也不差这点钱,她也不爱这些茶。 “你喜欢就行,我都放在凌妈那里了,你要是想喝就让凌妈给你泡,或者你自己动手也行。” “至于是谁送来的嘛,……这个我倒还真不清楚。管他谁送的呢,反正往我这里送茶的,就肯定没想着让我收藏的,我不爱茶,谁不知道呢?” 看黎染面前摆着一溜儿的早餐,颜新夏夹了一个焦圈,小力的咬了一口,果然味道还不错。 他们颜家虽说规矩多礼仪大,可是年轻这一辈儿,口味已经变化了,早餐多是用西餐的,也就她这样喜欢四处乱跑的,口味才杂一些,什么样的也想尝尝。 颜新夏又看了黎染一眼,发现她只是捧着豆浆喝的一脸满足,也就不好再提起昨夜的事儿,先不说昨天那个一路把黎染背回来的男人,就是那个让黎染 哭的稀里哗啦的童勾陈一,就让她十分好奇了。 黎染好像知道颜新夏在想什么似的,根本就没怎么看她,只是瞟了两眼,就懒洋洋的开了口。 “新夏,这么好奇可不是大家闺秀该做的事儿。” 这话一出,倒是惊了颜新夏一跳。 前世的时候两人也是极好的朋友,相处的久了,颜新夏好奇心极重的事儿,黎染怎么会不知道? 可颜新夏不知道啊,这会儿只能被狠狠的呛住了,“咳咳咳,咳,染染,不要这么吓人好不好?都是因为你,我才失了仪态。” 黎染抿了抿唇,扯出了一个不怎么诚恳的代表着歉意的笑容,也不顾颜新夏装出来的气急败坏,继续慢慢悠悠的喝着她的豆浆,看着初秋里仍旧繁茂的花草,一派的闲适。 其实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昨夜的事儿,她并不常喝醉,而且喝醉了之后其实酒品也不错,只是半醉不醉的时候,最是让人受不住,不光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还老爱又哭又笑的,一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儿也能让她哭个半天,又笑个不停。 对于童落辰,她就更不想提起,不想说,也不知道怎么说…… “黎姐,有人来投宿呢。黎姐过去看看?” 黎染不太习惯豆汁儿的味道,她一向都是喝豆浆的。伍妈的手艺极好,就连黎老爷子也是夸赞过的。 本来就已经吃完了早餐,所以这杯豆浆喝的不紧不慢,只是这还不曾喝完,前面就有人过来了,竟是有人投宿。 倒是真没想到,这样的时候,竟然真的有人来…… “哦?这一大清早的,还是这样的淡季,谁能找到这样偏僻的地方,来咱们这儿投宿啊?” “走吧,过去看看。新夏也一起?” 颜新夏放下了手中的茶,点了点头,也想要去前面一睹究竟。这样的季节,这样的时间,竟会有人来投宿,她也有些好奇呢。 既然要开客栈,这里当然又请了几个人,不过黎染本来也没想着弄成多大的场面,所以也就三五个小姑娘被凌妈管着,再就是伍妈领着两三个婆子,前前后后的事儿都这么□个人包圆儿了。 这会儿看着凌妈指挥着几个小姑娘忙里忙外的,而那个据说来投宿的客人却是不见踪影,“凌妈,人呢?” “让小影领着上去看看房间了。小姐怎么过来了?” 凌妈本来有些奇 怪,自家小姐正跟颜小姐在后院喝茶聊天呢,怎么就过来了,这往后一看,一个小丫头子跟在后面呢,怪道小姐的消息这么快,原来是有小报信儿的呢。“可是玲玲过去找小姐了?……这孩子!” “凌妈,是个男的女的?到底是个什么人,摸黑儿找到咱们这客栈了?” 黎染拉着颜新夏坐在了大厅里,大厅收拾的古香古色,倚着墙一溜儿都是长藤椅,藤桌上放着几盘水果,虽说不是什么稀罕的,倒也新鲜。 “尝尝这个,你不是很喜欢吗?” 颜新夏喜欢青芒果,黎染却是一点儿也接受不了,简直要酸倒了牙,根本没法儿下口。这些硬邦邦、酸涩涩的青芒果本来就是给颜新夏准备的,黎染拿了小刀给颜新夏削了一个,自己一点儿没吃却酸倒了牙。 “是个女的。好像是打四九城来的。小姐,咱们……” 凌妈十分欣慰的看着自家小姐跟颜小姐两人感情儿日渐深厚,自从大半年前发生了这些事儿,小姐就一天比一天的沉郁,本来可爱的小模样也渐渐的不再笑了,要不是颜小姐来了,还不知道小姐到底要走到哪一步呢。 这会儿她只觉得欣慰,却不敢让小姐跟四九城那边的人有更多联系,而且刚刚来的这客人,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的,虽说她不曾见过,可是要是万一是小姐认识的,对小姐该是多大的打击啊。 “……四九城里来的?” 黎染看了一眼那个随意的放在大厅里的路易威登的拉杆箱,最近这一年来她都不曾注意这些箱包服饰,但是这一款她却是认识的,是一年前最流行的款。 这拉杆箱还很新,显然不是用过多次的,要不然就是新买的,要不然就是买了一直没用的,显然,第一种可能性更高,因为能买了一直用不上的人,不会在一年后再用的,她们的衣帽间早就全部换了新款。 随着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小影的身影先出现在楼梯口,紧接着出现的就是‘若无缘’的第一位真正的客人了,黎染想了想,还是掷下了手中的水果,踩着高跟鞋,走到了这位并不相识的女客人面前,“你好,我姓黎,是这家店的老板。” “还满意你看到的吗?打算入住这里,成为我们的第一个客人了吗?” 黎染不曾伸手,显然客人也没有握手的意思,看着黎染随意的依靠在柜台上,客人面上的挑剔淡了些,语气带着点高高在上,“黎老板,我打算在这里住一个月。” “很好,凌妈,领着咱们的第一位客人办一下手续,为了庆祝客人的到来,打个折扣好了,五折……” 黎染轻笑,又看了客人两眼,才走回了藤椅那边,看着颜新夏责怪的眼神,微微吐了吐舌头。 她倒是挺喜欢这个女客人的,看来她刚刚猜错了,不是这位女客人买了去年旧款的拉杆箱,而是买了根本没用过,虽然如此挑剔,有些浮夸的女人为什么没在今年换新款,却是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12恨意难消 “妈妈,爷爷那边……” 黎染的语气有些矛盾,她当然想回去,她也必须回去。 回去不光是她前世几乎盼了半辈子的期盼,回去也是她今世必须完成的。四九城是她的家,她做错了事儿,钻了牛角尖,却不代表着她再也不回家了。 她要回家,天经地义。只是,对于许维宁和沈冰凌,她不知道是要报复还是无视…… “你寄过来的信你爷爷都收到了,虽说还不曾说让你回来之类的,但是妈妈也知道,你爷爷心软了,到底还是疼你的。” “染染别着急,妈妈很快就会让你回来的,你在那里要好好的听话,知道了吗?” 黎夫人对着电话声音柔和,却狠狠的瞪了坐在她对面发呆的两个儿子一眼,明明十分关心染染的,偏就装的没事人儿一样,看那两双四只耳朵竖的,就算是长耳朵兔子也赶不上这两人呢。 那个什么沈冰凌的,什么玩意儿,害的染染有家不能回,好好的未婚夫也变的莫名其妙起来。 而且最近竟然还不着痕迹的跟润润和泽泽套起了近乎,先前她是懒得管这些事儿的,可是现如今么,染染变的懂事儿冷静起来,她就不能不帮着染染谋划一二,终究是他们黎家的孩子,哪里能让一个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的女人往死里碾。 “妈妈,我记住了,我一定很听话,我老实着呢。而且这个地方跟四九城天南地北的,我就是想弄出点事儿来,也不能啊。妈妈放心吧。” 其实她知道,就算是她不破坏许维宁跟沈冰凌,这两个人之间的爱情也不可能让他们幸福一辈子,没了她黎锦衣,想攀上许维宁的女人多了去了,而像她黎锦衣这样没什么心计的,却是少之又少了。 她要是没有黎家二小姐的身份,没有跟许维宁青梅竹马的感情,没有童落辰护着,也是坐不稳这安澜太子爷未婚妻的位子的。 这可不光是心计就能解决的,这是身份阶层之间的鸿沟。 只是她总是不甘心,她不甘心许维宁活的风光无限的,她也不甘心沈冰凌装模作样高高在上的,她动不了许维宁,沈冰凌又被许维宁护着,她总是咽不下这口气…… “你这孩子,自小儿就听话,偏这一次不停劝告瞎闹腾了一番,还好,总算是开了窍了,等回了四九城,可不能这么莽撞了,知道了吗?” 黎染听着电话那端黎夫人絮絮叨叨的,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自她清醒之后,只觉得步步艰难,就算是想跟老爷子套套近乎撒撒娇,还被老爷子嫌弃电话铃声吵得很。想跟黎嘉润和黎嘉泽说说话,也被嫌弃翻来覆去没什么新意,她这个姐姐拿不出手。想从黎父那里搏搏怜惜,却发现黎父根本就神龙见首不见尾。 还好她有妈妈呢,这就是她的妈妈…… “知道了,知道了,妈妈。妈妈明明长的还跟小姑娘似的,怎么说起话来就絮絮叨叨的了?润润和泽泽肯定又嫌妈妈唠叨,不常待在家里了。” “妈妈,等我回去,等我回去再说,好不好?妈妈?” 黎染用了最大的努力,才压制住了心中的恨和怨,等她回去,等她回去…… 又是一天清晨,仍旧是坐在后院圆桌旁煮水泡茶。 不同的是颜新夏刚坐下没一会儿,前面那一进客房二楼的一个窗户突然打开了,印在窗前的身影显然是昨天新来的客人,据说是叫李璐的。 “李璐,一起用早餐吧?再尝尝我的茶。” 黎染既然已经被发配到了这个地方,那四九城里的势力就不能用了,其实她也没什么势力,不过是当初她身份好,又有许维宁这个未婚妻,大家照应着她罢了,她可不懂得那些个弯弯绕绕。 这会儿手里没了人,颜新夏家的势力又从来不曾往四九城渗透,这会儿两人就都没什么途径知道李璐的身份,就现在所知的,还是李璐自己说的呢。 “……好,我一会儿就下去。” 看着李璐点头,黎染也回应了一个微笑,这会儿这里就李璐这么一个客人,再加上黎染对这位客人也比较感兴趣,多加接触接触也是好的。 显然李璐也没多加雕琢,只是随意的穿了件儿宽松的衣裙就走了过来,这一身儿白裙穿在李璐的身上,倒是让她跟昨天不太一样了,显得更柔和,也更得人眼缘。 “……是什么茶?” 显然又是一个不懂茶的,像是颜新夏只瞟一眼,就能通过形状、气味儿得出茶的品种,而黎染这样非得知道了名字,才能勉强说出好坏的,就算是不懂茶的。 而这个李璐,可见也是个不懂的。黎染倒是不曾怪罪,毕竟她也不懂,这茶到底是好是坏,但看你是怎么看了,反正一样都是喝,就算是牛嚼了牡丹,也是雅事儿。 “今天是绿茶,是西湖龙井,不是最极品的,不过倒也算是雨前的,味道还入得了口。 ” 黎染倒是没想到颜新夏竟然先开了口,她也不在意,只是执了小壶,给李璐倒了一杯,看着透明玻璃杯中的茶叶翻飞,倒也是一种美丽。 “你可喜欢这种?暖衣可是品茶的行家,她既然说好,那这茶就定是有好的一面,我不太懂,李璐你也尝尝……” 李璐点了点头,也学着两人的样子安安静静的喝了一口,果然味道是极好的。 虽然她不懂茶叶,却也知道龙井素有“色绿、香郁、味甘、形美”四绝佳茗之称,而杯中的茶样样都占了,那就定然是好的。 对面的两人都不说话,举手投足间尽是高贵典雅,特别是那个据说是叫颜暖衣的女子,更是极好的诠释了大家闺秀的仪态,而那位黎老板即使整个人懒洋洋的,也如一幅画似的,大方得体。 难怪人人都笑话她没有贵气雍容,不够得体大方,只有傲慢的高高在上,原来不是瞎说的,是她确实没有。 “喜欢吗?” 颜新夏看了一眼黎染,又笑语晏晏的看着李璐。 这个女孩子十分聪明,只是不够内敛,这样的女子生在富贵家庭,是不会得到太多的宠爱的,而偏偏黎染非要觉得这人不错,她也不介意帮黎染看看。 “味道还不错。” 对于如此保守的回答,颜新夏不觉得高兴,也不觉得生气,好像合该如此,淡淡的点了头,一句话就噎的李璐无法回答,“也就是不喜欢了。” 黎染在桌下用腿碰了碰颜新夏,看着颜新夏眼中的叮嘱笑了笑,对上李璐的时候,面容也十分温暖,让李璐不由自主的就安心了下来,仿佛刚才的尴尬从来不曾存在。 “我也不喜欢,只有暖衣才喜欢,这人自喝水就喝茶,已经离不开茶了,咱们不管她,来,尝尝我的咖啡。” 看着李璐点头,黎染就撤了李璐面前的茶杯,给她换上了精致的咖啡杯,倒了一杯醇厚的蓝山。 “蓝山,喜欢吗?” 黎染不是没发现李璐情绪的变化,她面上平静,心中却有些自嘲,前世的时候,不,应该说五年前,她可不是这么有眼色,会交际,能轻易的安抚人心。 那个时候的她骄纵任性的让人厌恶,那份高高在上从骨子里透出来,李璐这样跟她不是一个层次的人,她根本从来不屑于说话,还别说给李璐倒茶倒咖啡了。 “四九城……,最近四九城里有什么新鲜 事儿吗?李璐?” 黎染的声音不高不低,整个人窝在舒适宽大的藤椅中,也不曾看向李璐。 可是李璐还是听见了,细细的思索了一番,也拿不准这位黎老板到底想问的是什么方面的,黎老板满口的京味儿,这一张口她就知道黎老板是四九城里出来的,只是黎老板到底想听什么呢? “也不拘什么事儿,你就随意的拣你们那个圈子里的事儿说说吧。……要是有上面圈子的传闻,也随意的聊聊,我就是想听听。” 看着黎染好像背后长了眼似的,不看也知道她在想什么,李璐只觉得厉害,这果然不是她能掌握的,而那位颜暖衣显然不曾惊讶,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呢? “……” “……” 对于李璐说的她们那个圈子里的事儿其实黎染并不上心,本来对李璐的身份还没什么把握的,这些大事小事儿一出来,黎染也就知道了,富商之女,还不是独女,身份够富,但是不够贵。 至于为什么昨天拿的是去年旧款的拉杆箱,黎染也有了答案,不过是不够受宠,这些暴富起来的商家子女,尔虞我诈更厉害,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这李璐还能活着,可见不是个蠢笨的,最起码,比她黎染是聪慧的多。 “据说一个半个月后的农历十月十九,就是四九城许太子跟灰姑娘订婚的大喜日子。” 听见李璐提起了许安澜,黎染才挑了挑眉,虽说这样不合规矩,可是黎染却忍不住。没想到连李璐都知道了这一消息,这传的可够远的啊。 按说李璐这样的身份,连许安澜这个人也不该知道的,可是这会儿不但知道了,还知道了许安澜要跟一个灰姑娘订婚,连日子都知道了,这许家到底是怎么了?不该犯这样的错误啊。 黎染转过了身,圆滚滚的大眼里盛满了好奇,“唔,是吗?许安澜和沈冰凌啊……,真是大喜。” 虽然嘴上说着恭喜,却一点儿不见喜意。李璐不懂,而颜新夏却是在心中捏了一把冷汗,这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这人还恨着呢,就这么明晃晃的被指了出来,能高兴才怪呢。 “锦衣,你……” “我没事儿,他许安澜停妻再娶,我黎锦衣也要弃夫再嫁,就准他出轨,不准我爬墙了?” 就算是未婚妻也是妻,就算是未婚夫也是夫,今生她不再迷恋许维宁,他许维宁这样背叛她,这样明晃晃的打她的脸,她怎么 也咽不下这口气! 虽然国内订婚不如有些国家那么重视,也没有法律规定,可是在许家黎家这样的圈子里,订婚就代表着合两姓之好。 订婚之后取消婚约并不比离婚轻易,因为容易得罪人,要不就不订婚,订了婚就表示定下来了,哪里容得下许维宁说放弃就放弃了? “颜小姐,黎老板,那我就先告辞了。” 李璐到底还是有几分眼色的,十分乖巧的站起身告辞,当然她也不是听不懂话的笨蛋,显而易见,面前的这位‘黎老板’,竟然是许太子的前未婚妻。 颜新夏随意的摆了摆手,这个时候她哪里还顾得上李璐脸上的惊悚?黎染现在的情绪可一直不太对,这脑子里唯一一根儿拴着理智的弦儿要是断了,可就麻烦了。 黎染也不在乎李璐的离开,她只觉得满心的讽刺,她当然早就知道许维宁跟沈冰凌要订婚了,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清楚的知道,她以为她早就放下了,原来她还是恨的,还是恨的…… 恨许维宁,也恨沈冰凌…… 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呵,他要订婚了,真好笑,他家传媳不转女的主母镯子还在我这里呢,沈冰凌就是嫁给了许维宁也名不正言不顺,做不得当家主母。” ☆、13不甘心 “染染,咱们回去吧……” “染染,你要是真想喝酒,咱们回去喝。家里还有不少好酒呢,比你在这里舒坦多了,咱们回去,好不好,染染?” “染染,听话,咱们回去吧……” 对面的女子对她的话没有任何反应,仍旧一杯接一杯的往嘴里灌酒,都是高度数的烈酒,这样的酒她喝个一两杯就微醺了,可是黎染已经喝进了近一瓶。 颜新夏心中轻叹,捏着丝绸的帕子轻轻的擦拭黎染脸上肆流的泪水,而被黎染推了一把也没反抗,只把手帕塞到了黎染的左手里,省的她不停的拿那些有些粗糙的纸巾抹眼睛。 “……颜小姐。” 略微有些低沉的男中音在耳边响起,颜新夏抬头,有些微的怔忪。 她一次也不曾见过黎染口中的童勾陈一,她也不曾在脑中勾勒过童勾陈一的样貌,可这会儿她偏偏就有些了然,眨了眨眼睛,语气中透着肯定,“是……童先生?” 她竟从来不曾见过长的如此妖娆的男人,眉眼细长,脸盘儿又小又尖,嘴巴粉嫩的恰似花瓣,可偏偏一点不让人觉得女气,不光是身上的气质冷酷,那双从黎染身上投到她身上的眼睛,去了温柔和宠溺,只剩下了淡漠和疏离。 “恩,是我。” “谢谢颜小姐陪着染染了,颜小姐先回去吧,一会儿我送染染回去。” 男人就这么坐在了黎染的身旁,轻轻的拍了拍黎染的背,黎染就乖巧的趴到了男人的怀里,即使还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却莫名的让她放下了心来。“……这?” “……北极星?” 随着轻轻的一声儿呢喃,颜新夏还有童落辰都往黎染身上望去,黎染睁着迷蒙的大眼睛,水润润,圆滚滚的,可怜巴巴的看着童落辰,委屈,也骄纵。 颜新夏又看了两眼,悄无声息的起了身,静静的离开了包厢。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往回望去,看见的就是一个女子小鸟依人的趴在男子的怀里,不停的嘟嘟囔囔的说着话,而男子面色柔和,眼带宠溺,不时的答应一声儿,不见厌烦。 “染染,咱们回去吧。回去给你喝我收藏的好酒,你不是一直想尝尝我那瓶茅台吗?我拿给你喝好不好?” “……北极星,你怎么好久不来看我?” 有那么一瞬间,童落辰也想发疯的咆哮,不是她说的,她要结婚了,他的任务完成了,再也不用他一直帮 着她,守着她,让他别经常的来找她了吗?! 不是她满脸幸福的眉开眼笑,说是只要有了许安澜,她就幸福了吗?! 不是她自己说的,说她又漂亮又聪慧,家世又好,定能牢牢的抓住许安澜,过梦想了半辈子的生活了吗?! 是她自己说的,可现在偏偏又如此,到底…… “北极星,我好难过,你怎么这么坏,对我这么狠心呢?” 结实有力的胳膊使劲的圈住想往下滑的身子,听见黎染低声的呢喃,童落辰也只能无奈的浅笑,那一向面无表情的脸像是花开了冰冻,妖娆,妩媚,胜过女子。 军政不分家,童家从军,许家从政,两家就算不是好的密不可分,却也不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他跟许安澜一样的年纪,一样的圈子,自小儿就聪慧出彩,一向是拿来比较的。 可偏偏许安澜自小儿就心机深沉,做事八角俱全,从来不漏半点痕迹,比他这个‘没脑子’的武夫家庭出身的孩子更讨人喜欢,就连小时候的染染也是如此的。 那个时候的他全心全意的喜欢这个漂亮可爱、乖巧听话的小妹妹,可偏偏小妹妹从来都是许安澜那一边的,他怎么甘心,怎么甘心呢? ……他只是不甘心。 “……对你狠心的从来不是我,是……你放在心尖尖上的许安澜。” 黎染使劲的晃了晃脑袋,她已经醉了,她自己也清楚的知道,她开始管不住自己的情绪,黎染有些惊慌,她用尽了全力睁开眼睛,迷蒙中看清了圈着她的人,这才放心了吐了口气,语气娇蛮,“北极星,北极星,北极星……” “没有许安澜,只有北极星呢,北极星……” 许是黎染永远不会知道,许安澜当初在她和他的宴会上明目张胆的说沈冰凌是他的女朋友,童落辰也是推了一把的。 当初即使别人都不知道那个以黎染生日为名头举办的宴会,是要宣布许安澜和黎染的婚讯的。可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黎染提前小半年儿的就拿着电话,语气兴奋激动的告诉过他了呢,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黎染,他的小妹妹,他的朋友,他的红颜知己,他……只是不甘心而已。 他做的不多,不过是推波助澜,谁能想到许安澜那么大胆,非要那么光明正大的在众人面前介绍沈冰凌?不过是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的玩意儿,也值的许安澜那么宠着,爱着,娇贵着?! “没有许安澜吗?……只有北极星吗?恩,染染?” “唔,只有北极星。” 酒吧离着黎染的房子并不远,即使童落辰从来不曾来过,他还是很清楚这个地方,果然布置的很好,在夜晚璀璨的灯光下看,更是一份享受。 她总是有很多的奇思妙想、前卫时尚的点子,即使她的一句话就让下面的人跑断了腿,他也一直乐此不疲。 童落辰抱着黎染,轻松惬意的在这不小的院子里转了转,而黎染的头紧紧的埋在他的怀里,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裳,嘴里不住的喃喃自语,又哭又笑,果然这毛病还没改了去…… “童,童,童少爷……” 凌妈往前一步,一下子挡住了磕磕巴巴,连话也说不清楚的伍妈,她可不放心小姐让童少爷这么紧紧的抱着,即使童少爷一点儿不比许太子差,可这男未婚女未嫁的,男女授受不亲,还是有点距离才好。 “童少爷,您来了,小姐这是喝醉了?真是麻烦您了,童少爷把小姐放下来吧,我伺候小姐洗澡,要不明天早上起来小姐又该嚷嚷味道难闻了。” 童落辰往上掂了掂黎染,而黎染嘟囔了一声儿,却更加死死的抓住童落辰的衣裳,好好的衬衫被扯得皱皱巴巴的,童落辰倒是不曾生气。即使凌妈一次又一次的挑战他的权威。 童落辰抿了抿唇,不怒而威,看的凌妈和伍妈都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呵,凌妈,您还是这么紧张,当初他许安澜把染染抢去的时候,您不让我再跟染染亲密接触,我倒也理解,可这会儿他许安澜放弃了染染,您还要挡着我吗?” 看着童落辰抱着黎染就往黎染的闺房走,凌妈又想上前,却被伍妈一把拽住了,“伍姐姐,你这是干什么?没看见这童少爷都登堂入室了?这要是发生点什么,可怎么办啊?” 伍妈却是一把捂住了凌妈的嘴,领着凌妈更往外走了走,这童少爷的耳朵好使着呢,要是被他听见了可就麻烦了。 看着凌妈还要往里闯,伍妈一脸的无奈,“我说你这人是个傻子你还不承认,咱们小姐已经跟许太子退了婚,难道以后都不打算再订婚结婚了?童少爷是最好的选择,而且我看啊,这两个人明明是郎有情妹有意的,咱们何苦做这个恶人?” 听伍妈这么说,凌妈也冷静下来了。 “我……” 可是她不能就这么放任童少爷呆在小姐的屋子 里,就算是小姐真的有可能嫁给童少爷,就算是两人真的有可能是郎有情妾有意,她也不能就这么干瞪眼看着。 这个社会的年轻男男女女都是些什么做派她清楚的很,可是自家小姐即使来了丽江之后越发的不成样子,也是从不曾夜不归宿的,眉眼一直不曾散开,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再说了,童少爷是什么人啊,那上校的军衔可是实打实的得到的,满身的杀气和煞气,是咱们能抵挡的住的?还是老实着些吧。小姐跟童少爷……,我看比跟许太子好……” 伍妈却是不一样的想法,若是小姐真的不愿意,这童少爷能进了小姐的房?小姐可从来不喝醉,即使喝的再多,也是有几分清明的,既然小姐都默认了,她们还操的什么心? 童少爷如此人物,她们可拦不住童少爷这样的…… “染染……” 当初初识时她刚刚五岁,粉粉嫩嫩的,洋娃娃般的小公主,好像五岁的时候她就已经这么漂亮了。 童落辰伸手碰了碰黎染尖的都硌手的小下巴,果然皮肤还是极好,但是跟小时候却没法儿比了,“北极星,呵呵,好痒,你要干什么?” 看着洋娃娃般的小公主笑眯了水润润的大眼睛,童落辰只在她的眉眼间落下一个吻,像小时候无数次做过的那样,没有色、欲,只有占有,这从小就开始的动作,是圈地盘儿呢…… “什么也不干,我不敢呢。” 她倒是相信他,不过他倒也真的不想让她失望,童落辰拿着化妆棉,细细的给黎染卸了妆,又用温热的毛巾给黎染擦了脸,擦了手,抹了抹胳膊腿儿,却不曾碰她的衣裙。 ……这裙子宽宽松松,软软滑滑的,就用来当睡裙吧。 ☆、14出游 黎染落了笔,仔细的折好了信放到了早就准备好的信封中,……这是要寄到四九城,给黎家老爷子的。 黎染比别人更有优势的地方就是她生来就有了十八年的记忆,她用成年人的思维方式处事。 只是她太过依赖第一世的记忆了,却一直不曾弄明白,她早就不是那个被父母无条件的全心全意的宠爱着的孩子,大家族跟小门户从来不同,向来家族为重、利益为重。 “染染,你收拾好了吗?咱们要出发喽。” “恩,这就来了,等等我。” 黎染把手中的信封交到凌妈的手里,“凌妈,寄出去。”,看着凌妈点头,才站起了身,整理了整理衣服,背着小小的双肩包下了楼,楼下面等着她的是颜新夏。 “你就穿这身儿啊?” 黎染低头看了看她的衣着,宽宽松松的米粉色雪纺衫,长及脚踝的大裙子,脚上是干干净净的帆布鞋,背上还背着个棕色的牛皮小包,挺好的啊。 “怎么?不方便吗?我就是觉得这裙子穿起来宽松,我不太习惯赶路,路上累得慌。” 听黎染这么说,颜新夏也就点了点头,其实也没什么不方便的,不过是以前她经常到人际罕见的地方旅游,已经有了一套特有的打扮,偏偏忘记了这次是回宝岛,不是去没有人烟的地方。 “也没什么不方便,反正坐飞机,走吧。” 黎染和颜新夏最后看了一眼‘若无缘’,朝着站在大门外的凌妈和伍妈挥了挥手,拖着行李箱越走越远。 其实那五年她也不是一直都呆在这个小宅院里的,虽说有‘无诏不得回四九城’的约束,却不曾说过让她必须留在这个小城里,只是那时候她满心满眼都是许维宁和沈冰凌,哪里有心思出去转转呢?每次出门儿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了。 “染染,上车,我送你们。” 黎染的这客栈是在一条小巷子里的,一般的车开不进去,因此黎染和颜新夏就拖着行李箱走了出来,却不曾想到竟在巷子口儿看见了倚在车前的童落辰。 童落辰穿的很休闲,不过是平常的衬衫长裤,却硬是让他穿出了妖娆邪气,他甚至什么也不用做,只是随意的站着,脸上还带着墨镜,就已经引的大大小小的美女驻足了。 “……北极星,你怎么在这里?” 黎染咬了咬唇,心头有些疑惑,童落辰怎么平白的出现在了这里,还 如此闲情惬意? 上一次她醉酒,童落辰把她弄了回来,还在她屋子里歇了一晚上,可是等她第二天睁眼之后,却是一室的冰凉,余下的只有凌妈的絮叨和叮咛。 她怎么也想不起她说过什么,她怎么也想不起发生了什么,她只能告诉自己,他许是接到了紧急任务,没时间陪她了…… “不是想去旅行吗?我送你去机场。” 童落辰摘下了鼻梁上的墨镜,挂到了黎染的脸上,看着周围人不时的落到黎染脸上的或者贪婪或者色、情的目光,有些不悦的扫视了四周一番。 即使童落辰不曾说话,也不曾冷哼,可是刚刚慢下脚步围在四周的男男女女还是很快的离去,只觉得满身的冷汗。 这个男人的目光太有杀伤力了,满身都是杀气和煞气,围在他周围的都是如墨般的黑气和冰冷。 “新夏,既然北极星来了,那咱们就直接让他送过去吧,就别麻烦了。” 看着颜新夏点了点头,黎染就直接把手中的行李箱放到了童落辰手里,她是偏向让童落辰送的,坐童落辰的车她才更放心,第一世的时候她就是死于车祸,一般人的车,她不敢坐。 “走吧,上车。” 童落辰摸了摸黎染柔顺的一头长发,面色柔和了些,身上的冷气也淡了些,颜新夏这才觉得身上有了些暖意。 颜家书香门第,颜家的男人都满身的书卷气,她自小儿到大也不曾接触过身上有这么重的煞气的男人,好似只要被他多看两眼,晚上就要做噩梦似的,要不是有染染陪着,她是怎么也不会上他的车的,她竟然不敢。 “染染,你打算在外面玩多久?” 黎染也没摘童落辰给她戴上的墨镜,整个人懒散的坐在车上,从小包包里拿出了一瓶酸奶喝着。 听童落辰这么问她,黎染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直接开了口,“半个月左右吧,我想在十月中旬之前回四九城去。” 闻言,童落辰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脸上的表情却一直平静,一点儿没显出来。 黎染为什么要回去他也不是不清楚,而且还特别选了十月中旬之前的日子,他就更肯定了,许维宁跟沈冰凌的订婚宴,就选在了农历十月十九。 “……回四九城去?染染,……在这里不好吗?你不是一直都喜欢这里的吗?” 黎染眨了眨眼,诧异的看了童落辰一眼,她以为童 落辰是明白她的想法的,她当然要回去,四九城是她的家,哪有人一辈子都不回家的? “四九城是我的家,我就算是不懂事儿被罚了,也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回家了。我当然要回去的,这里再好也不是我的家啊。” 因为太了解童落辰,听他这么一说,黎染就有些怀疑了,虽然两人认识了太多年,信任已经成了习惯,可是想起前些天梦中的那些对话,黎染还是有些警惕,她当初直接就被发配到了丽江来,……童落辰没有推波助澜吧? 梦中的那个颐指气使的小女孩,别真的是她黎染吧?她曾经这么霸道过吗?还是自小儿就小霸王一样的童落辰? “染染,……那,非得十月中旬之前回去吗?” 黎染越发的觉得童落辰奇怪,可是一个十岁就能打断别人的腿,还压着四九城的医院硬是不让人接收,仅仅是因为那人骂了童家一句‘没脑子的武夫’的的男人,能这么轻易的就对她露出破绽吗? 即使他们认识了十七年了,她也自认为了解童落辰,可是他内心深处在想什么,她却从来不知道,她知道的都是他想让他知道的,要不然就是他的习惯脾性,而别的,一概不知。 “那当然,我还要把许家一直放在我这里的主母镯子还给许家呢,这许安澜都要跟新人订婚了,我也不好一直留着,还是给沈冰凌的好。别到时候留来留去留成仇,得罪了许家老爷子,我就更无出头之日了。” 既然童落辰不让她知道,黎染也就转了心思,反正她玩心计是永远也斗不过这些人的,不过两人认识这么些年,她只要知道童落辰永远不会真的下手害她就行了,她这点儿还是相信的。 黎染下意识的摸了摸这个一直戴在左手腕儿上的碧玉镯子,这镯子晶莹剔透的,是许家祖上一辈辈的传下来的,只给未来的当家主母。 这镯子既然已经戴到了她的手腕上,就证明她是许家选定了的未来当家主母,就算是如今她跟许维宁的这婚事儿黄了,这镯子也不可能给沈冰凌戴了,即使她不曾嫁过去,也不曾上了许家的族谱,可在许家的杂谱上,还是会记上她这一段儿的,她跟许维宁定过婚,占了先,沈冰凌已经不是第一个了…… “你要亲自还回去?!” 黎染捂着心口,脸上一边煞白煞白的,就连搽了唇膏的唇都白的惊人。 看着这样的黎染,童落辰哪里还记得许安澜是谁,沈冰凌是什么玩意儿,他竟然忘记了染 染会害怕,自认识她的那天起,十七年来他可从来不舍得这么吓她,他竟昏了头! “干什么一惊一乍的?!突然紧急刹车是成心的要吓死我吗?你难道不知道我害怕吗?!你在部队上也是这么开车的?!你这上校的军衔是人家看在童爷爷的面子上人家才给你发的吧?童落辰,你是想让我死吧?!” 漂亮的眼珠子里大颗的泪珠滚落,要不是还顾及着坐在后排的颜新夏,这会儿黎染许是要动了手了。 童落辰紧紧的握着黎染的手,一把把黎染抱到了他的怀里,染染的情绪一直不对劲儿他明明是知道的,可是为什么他也渐渐不对劲儿了呢? 他不该犯这样的错误的,这样足以致命的错误他这半辈子都不曾犯过,是他失了警惕心吗?不过是听染染提起了许安澜,以前满耳朵都是许安澜的,那时候都忍了,现在为什么就不行了呢? “染染,染染,别害怕,别害怕,我在这里,在这里。染染,北极星在这里,北极星在这里,染染别怕,染染别怕……” 染染对汽车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惧,这种恐惧并没有随着她长大而有所减缓,若不是有她信任的人陪着的时候还能好些,竟是寸步难行了。 他怎么能忘了呢?怎么敢忘了呢?怎么舍得忘了呢?他要牢牢的记着,永远不能忘了才行。 黎染却是一把推开了童落辰,颇有些气急败坏,“我还回去怎么了?还回去不应该吗?他许安澜换了妻子,我就把这东西送到沈冰凌的手上,不对吗?!” 她现在也明白了,虽然第一世是被车撞死的,可第二世却是死在医院,这人要是得死了,哪还分怎么死的呢?害怕汽车也不过是怕死,如今仍旧怕死,却不那么怕汽车了。 “对对对,应该应该,染染做的都是对的,都是对的。……染染,咱们出发吧?别误了飞机。” 黎染朝着坐在后排的颜新夏扮了个鬼脸,又不客气的掐了童落辰一把,还是点了点头,她不跟他计较,赶飞机要紧。 童落辰心中却是无奈的笑了笑,应该什么啊应该,这小丫头就这样满心眼的小点子,她以为把这东西递给沈冰凌,沈冰凌就能要死要活的难受了?这东西是得争,可对沈冰凌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跟许安澜定下来呢。 只是看着这样气鼓鼓的小丫头,童落辰的心情莫名的好了些,眼里也带上了笑,坐在后排的颜新夏轻轻的抖了抖身子,温度终于正常了。 ☆、15前世番外(一) “大哥哥,我迷路了,请问,你知道主屋怎么走吗?” 一个小小的女娃娃,五六岁的样子,啃着手指头,圆圆的大眼睛黑白分明,软软糯糯的朝着他笑,问他知不知道主屋在哪里。 童落辰不曾点头,也不曾摇头,他更逼近了小女娃两步,一点也不曾在意身后的哀嚎和痛呼。 她看见了吧?童落辰敢肯定,她一定是看见了。看见了他眦目欲裂,手段狠辣的拿着棍子敲断了这个在地上哀嚎的男孩的腿,可她却不曾害怕,只是静静的等着他的回答。 “……主屋?喏,在那边,你看不见吗?灯火通明的地方就是了。” 他自小儿不爱说话的,更不屑于跟那些比他小的娇娇弱弱的女孩子玩儿,不过都是些胆小鬼,竟然敢说他比不上许维宁! 只是这个面对着如此血腥也不曾尖叫,还一脸平静的跟他说话的小女娃娃,让他挑了挑嘴角,有了些兴趣。 “嘶,大哥哥,你长的可真好看。” 寂静,绝对的寂静,冰冷,,彻骨的冰冷。只因为小女娃娃说了句‘你长的真好看’。就连躺在地上,满身都是冷汗,甚至觉得自己要死了的那个断了腿的男孩,也无声无息。 一阵风吹过,满是萧索。 “我长的好看吗?” 看着对面的小女娃娃狠狠的点了点头,大大的眼珠子里满是诚恳,童落辰嘴角的笑容更灿烂了些,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让他懊悔的话就脱口而出了,“那……你说是我长的好看还是许维宁长的好看?” “大哥哥长的比宁宁哥哥好看多了,不过……等我长大了,还是要嫁给宁宁哥哥的哦。” “……是吗?”,看着小女娃娃更加诚恳的点头,童落辰抿了抿唇,面色仍旧妖娆,漂亮的不行,却莫名的让人打了个寒颤,“走吧,我送你去主屋。你叫什么名字呢?” 童落辰连一个眼神也没留给安静的躺在地上不敢哀嚎的男孩,只是自来熟的牵起了小女娃的手,领着她往主屋走去。 而本来无声无息的围在四周的三两个男孩手脚利落的把人弄了下去,虽然都十岁左右的样子,脸上却一直平静,不但对待被弄断了腿的男孩如此,对童落辰罕见的温柔也如此。 “大哥哥你人真好,大哥哥,我叫染染,大家都叫我染染哦,大哥哥也叫我染染吧,大哥哥?” “……染染。” 那一年,他十岁,而她五岁,五月二十一日,相识于他的生日宴会。 ********************我是听话的分界线**************************** “北极星,我要跟宁宁哥哥订婚了哦……” “北极星,我的梦想已经成真了一半了哦……” “北极星,我好高兴啊……” “还有,北极星,谢谢你啊,你对我真好……” 少女年方十五岁,一个月前刚刚得到了她能被记在族谱上的名字,锦衣,黎锦衣。 跟五岁时候短手短脚的小女娃娃比起来,少女变得腿长腰细,身材高挑,要不是那张脸还是大眼圆润,小嘴儿粉红,他都要怀疑这个人跟十年前的那个小女娃娃是不是同一个人了,她长的太快了。 “是呢,许安澜也已经行了成人礼,你们的年纪也该订婚了。” 男子二十而冠时取字,许维宁成了许安澜,女子十五岁及笄,黎染成了黎锦衣,他不再叫许家太子许维宁,需要疏离有礼的称呼一声儿‘安澜’,他也不应该再叫黎家二小姐染染,应该规矩的叫‘锦衣妹妹’。 许维宁按照许家铺平的道路去了中国青年政治学院,而他也老老实实的进了国防大学,染染聪慧,也已经跳级念了大学,他们都长大了…… “是吧是吧是吧?北极星也是这么想的吧?我就知道北极星从来都是赞同我的,我们这叫英雄所见略同,嘿嘿。” 少女早已经不穿粉嫩粉嫩的娃娃裙,身上总着华衫,热烈又张扬,就像是她的性子,任性霸道高高在上。 她只是这么坐着,就能让人下意识的远远的避开,宁肯绕路走,也不会碍着她的视线,因为在她□裸的视线下,总能让人自行惭愧。 她明明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成长的,她跟许维宁的相交他也是一直都有参与的,现如今她如此幸福骄纵的笑着,他该觉得高兴才是,可是……,为什么……? “……北极星,你怎么了?北极星,北极星,北极星?” 童落辰浅浅的笑了笑,对于四周不时响起的低低的抽气声充耳不闻,只是却也立马就冷下了脸,寒气外放,满脸不悦。 随着他年纪越长越大,这张脸也越发的勾人,用染染的话来说,就是个‘妖孽’。 小的时候他是极度厌恶他的这张脸的,因为总有 无数人对着他的脸又捏又揉,还老爱在他耳边尖叫,他的脸越来越冷,性子也越发的暴躁狠戾,这都不能阻止各色人对他的偏爱,因为长得好。 可偏偏染染也是极喜欢的,每次都盯着他的脸发一会儿呆,然后再低低的叹一声儿,‘真是妖孽啊妖孽,还让不让女人活了啊?’。这样的染染让他觉得极有趣儿,而随着年纪的增长,他也对这张爹妈给的脸习惯了。 “染染,我没事儿,怎么了?” “你没事儿吗?那你发什么呆啊,”被娇惯坏了的女孩有些不满的在桌下踩了童落辰一脚,“……啊,我差点忘记了,我是说咱们走吧,去看电影。” “新电影都上映了,你上次说要请我看电影,可是你却以什么紧急任务为借口推了,这次你要补上,我不说停你也不能主动停止,新的旧的都看……” 童落辰也随着黎染的话题转了心思,不再想着刚才满脑子的那些乱七八糟,宠溺的拍了拍黎染的脑袋,牵着黎染的手出了咖啡店的门儿,“好好好,都听你的,我陪你,陪你,行了吧?” 童落辰看了一眼连过马路也要死死的拽着他的手,对他十分信任的女孩,轻笑,莫名的高兴。他决定对从他十岁,两人相识的那一年就开始的,‘要让她知道到底是许维宁更好还是他更好’的这件事在他一个人的心中结束,他突然不舍得伤害她了。 那一年,他二十岁,而她十五岁,她要跟许维宁订婚了。 ******************我是可爱的分界线******************************* “北极星,……也许我跟宁宁哥哥真的要结婚了,一个月后,我的生日宴会上,即将宣布我们的婚期。北极星,你说,我会幸福的吧……?” 黎染从来不是笨蛋,她只是没什么心计,不像是一个勾心斗角的大家族里长大的孩子。 越临近她的生日宴,她的心就变得越加的慌张,许维宁最近的改变她不是看不见,她只是视而不见…… 她跟许维宁相识于五岁的那一年,期间甜甜腻腻的交往,要求家里主持订婚,甚至许家传媳不传女的主母镯子也已经戴到了她的手上,他们即将走到最后一步了…… 童落辰皱了皱眉,看着对面两眼迷茫,满脸的不确定的黎染,他犹豫了许久,还是开了口,“染染,……一定要这样吗?染染,你知道的……” “不, 北极星,我不知道,北极星,我不知道。” 只是不等着童落辰说完,黎染就急急忙忙的阻止了童落辰。 她五岁时就说要嫁给许维宁,十五岁时跟许维宁订婚,如今她二十一岁,终于要宣布她跟许维宁的婚期了,她怎么能犹豫呢?她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呢。 “我只知道我跟许维宁订了婚,即将宣布婚期了,北极星,许家和黎家,……一直都是乐见其成的啊。” 童落辰狠狠的拧着眉,看着这个眼睛的深处藏着深深的不安,却满脸幸福的眉开眼笑的黎染,他莫名的有些愤怒,就真的这么高兴吗?即使对婚姻还不够了解?! “北极星,我要结婚了,你的任务完成了哦,再也不用你一直帮着我,守着我,也不用每次都硬挤出时间来陪我了哦。” “北极星,只要有了许安澜,……我就一定会幸福的。我又漂亮又聪慧,家世又好,定能牢牢的抓住许安澜,过梦想了半辈子的生活了。” “北极星,你说对吗?” 他们认识了这么多年,对方的哪怕一个眼神也会知道想的是什么,可是如今的黎染却让他看不透,眼底隐隐的藏着些疯狂,他却怎么也想不出是为了什么。 他不得不承认,这么些年,许维宁对黎染是极好极好的,娇着,惯着,哄着,宠着,要星星还得搭上月亮,要房子还得搭上车子,恨不能不用她张口,就能给她全世界最好的,可是许维宁……如今变了,她难道感觉不出来吗? “染染,许安澜那边,他……” “北极星,别说,别说,我都知道,都知道。北极星,我会幸福的,会幸福,北极星,相信我……” 那一年,他二十六岁,而黎染二十一岁,她说,她要跟许维宁结婚了。 ********************我是聪明的分界线************************* 他竟从来不知道,他的推波助澜,成就了一个灰姑娘,而彻底摧毁了他的染染…… ☆、16前世番外(二) 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对于黎染来说,这就是天堂与地狱的区分。 那一天,夕阳无限,她穿着大红的衣裙,轻轻垫着脚尖,行走在屋后的小树林里,她的步履轻快,唇角含笑,圆润润的大眼睛咕噜噜转个不停,却是不曾想见,她竟看见了许维宁跟一个狐狸精…… 许维宁笑的十分快活,如墨如砚端庄雅致的气质被破坏了个十成十,这简直不像是黎染认识了十六年的许维宁,他竟被另一个女子染上了情绪…… 一个穿着纯白色小洋装的女子,跟她的宁宁哥哥抱在一起,在她家的小树林里,在她生日的当天,嘻嘻哈哈笑个不停。 “宁宁哥哥……” 她想,那一瞬间,她的声音都是破碎的,低哑、狰狞,含着无数无数的情绪,不知道在期盼什么,不知道在逃避什么,反正所有所有的犹豫和矛盾都转化成了不敢置信的愤怒。 这一天是什么日子,许维宁竟敢如此做,如此下她的脸面,坏了许家和黎家的交情,他竟然敢…… “冰凌,这位是今天的小寿星,我们参加的就是她的生日宴会,你叫她‘锦衣妹妹’就行。” 许是许维宁从来不曾告诉过他身边的那个女子黎染的身份,所以这个女子只多少有些拘谨,却不曾慌张,也没什么愧疚。 她静静的站在许维宁的身侧,如水的眸子不时的瞅许维宁两眼,眼中都是深情和化不开的温柔。 “染染,这位是……” 黎染不曾走近,她整个人都倚在小树上,有些虚脱,却不曾丢了气势,她颇有些不客气的直接打断了许维宁的话,对于那个狐狸精脸上的惊诧视而不见,这个狐狸精没有一点儿意见的捧着许维宁,却不代表她也要对许维宁低三下四。 “宁宁哥哥,我以为她要叫我姐姐,而我若给你面子,就喊她声儿妹妹,若是不然,叫她声儿‘贱人’,她也是要受着的。……怎么?宁宁哥哥,我说的不对吗?……我的未婚夫。” 那个被许维宁称作‘冰凌’的狐狸精的腿突然变的很软,整个人都倒在了许维宁的身上,满眼的不敢置信,眼泪普拉普拉的掉个不停,伤心欲绝的样子演了个十成十。 “染染……,染染,你怎么说话呢这是,我跟你之间的事儿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染染,快给冰凌道歉,染染……” 黎染颇有些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她不是没看见这个狐狸精眼中的精明和 算计,她只是不敢相信,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对她好了十六年的,她的未婚夫。 他们即将宣布婚期了啊,就在今天的晚宴上…… “道歉?真是笑话!许维宁,我五岁那年认识了你,十五岁那年跟你订婚,如今我已经二十一岁了,这期间可是整整十六年的时间,不是十六个月,更不是十六天!” “十六年间,你哄着我、宠着我、娇惯着我,对待我可从来不是对待一个世交的妹妹,我是你许家认定的未来主母,你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你个比我整整大了五岁,你都懂了这么些年了,如今却想反悔,你觉得这可能吗?” 在她黎家的地盘上,在她黎染的生日当天,这位来的也太过理直气壮了吧?!她不是他的阿猫阿狗,她是他的未婚妻…… “还有这位小三儿,你可别说你跟我的未婚夫真爱无敌之类的,我跟许维宁认识十六年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跟他相爱了几个月?有半年了吗?……简直都是些笑话!” “站在我黎家的地盘上,装什么千年狐狸精,万年大尾巴狼啊?!贱人!” 黎染一刻也不停的转身就走,当初选定了许维宁做未婚夫,许维宁就该感恩戴德才是,如今竟然领着狐狸精到她的地盘上来了,这简直是欺负人欺负到姥姥家了!欺人太甚! 黎染紧紧的挽着童落辰的胳膊,耳边不时的回荡着刚刚许维宁的声音,许维宁的声音一贯的平稳,他说:“勾陈一,染染,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是我未来的妻子……” 她什么也听不见了,她什么情绪也没有了,她听不见北极星的声音,她也想不起宴会即将开始的时候她找不到许维宁,只能让北极星做了她的男伴的侮辱,她只觉得天旋地转,满室的喧嚣都成了嘲笑…… 即使黎父还不曾宣布她跟许维宁的婚期,可是在这种时候,许维宁带着别的女人招摇过市,还大喇喇的介绍那才是他未来的妻子,对黎染来说,也是极大的折辱。 这不是普通的生日宴会,这是她黎染的生日宴会啊,她是他的未婚妻…… “染染,你怎么就不听话,好好的呆着不行吗?我会替你报仇的。” 黎染的房间在三楼,在她被勒令不得出门的时候,童落辰却翻窗来看她,黎染心中感激,却不愿意让童落辰插手,她顾及的不是童落辰下手太狠,她是不想让别人插手这件事儿,这是她的事儿,她要亲自动手。 黎染曲膝坐在床上,双目怔怔的望着窗外,连看也不看童落辰一眼,“我要你有什么用?仇还是我自己报才爽快,我自己能行,不用你插手。” “染染……” “你走吧,别再来了,我会自己报仇的,不用你,别再来找我。” 这一次分别,他二十七岁,而她二十二岁,初春,春风刺骨。 ********************我是可爱的分界线******************************* 他从来不曾想过,不过是他出一次任务的时间,事情就已经到了如此不可挽回的地步,许维宁也太狠了,染染怎么说也曾经是许维宁的未婚妻,不过就是下了沈冰凌几次脸面。 那几巴掌虽然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扇的,可是一个不曾订婚不曾结婚,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来的女人,许家也不见的多重视吧? “沉霖,去安排一下,最好能让染染在四九城里反省,她从小在四九城长大,还是不要离开的好。” 童落辰坐在车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窝在前花园的藤椅上晒太阳的黎染,她瘦了,也憔悴了,除了那怎么也去不了的骄傲,她的身上什么也不剩了。 “北极星……” “染染,对不起,我出任务了,不知道你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染染,你还想呆在四九城吗?” 童落辰弹了弹手指,面色语气都没有一丝的不对,黎染更是不曾怀疑他,可是童落辰自己知道,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他不是没有预料的。 以她的性子和心计,怎么也不可能斗得过许维宁和沈冰凌,他只是想让她认清现实。只是他不曾想到,那个沈冰凌居然这么狠,一步步的逼着染染到了如此地步…… 只是对这个圈子里的人来说,沈冰凌挨的这几巴掌,不值钱。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要不是许维宁非捏着不放,不过是黎家赔礼道歉的事儿,毕竟许家也不占理。 可偏偏许维宁就翻了脸,非不依不饶的也要狠狠的下一次染染的脸面,染染跟那个女人怎么能一样?!那个女人现在还代表不了许家,而染染的脸面却代表着黎家! “什么这么大的事儿?不过是几巴掌的事儿,这怎么能算是大事儿?小事儿。……不过是许维宁不松口罢了。那个贱人,太狠了!” 黎染的面色有些狰狞,但更多的还是迷茫,她甚至不懂,许维宁 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她跟许维宁认识了十七年了,竟还比不上连十七个月都不到的沈冰凌吗? 她是谁?她是黎锦衣!她是独一无二的主角,她怎么能甘心呢? 那一年,他二十七岁,而她二十二岁,她即将离开四九城,去丽江。 ******************我是分界线******************** 他竟从来不曾想到过,那一次见面,是最后一次…… “hardy,出了什么事?” 童落辰放下了手机,一向坚定的肩膀有些疲惫的落了下来,心里钝钝的有些疼,面无表情。 他了解黎染,对于黎染来说,‘琉璃’是她来了丽江之后进的第一个酒吧,这个酒吧对她就有了不一样的意义,若不是遇见了什么事儿,她是不会到‘琉璃’去的,可偏偏她去了,还跟一个男人一起,据hardy说,染染叫那个男人‘宁宁哥哥’…… 当他知道染染离开四九城势不可挡的时候,他运作了一番,让染染去了丽江古城,记得那时候他们年少,她看丽江古城的宣传片时,曾经说过:“北极星,我爱南方的秀丽,也爱南方的温和,等咱们老了,一定要去南方养老啊,丽江就挺好的……” 她去了丽江,开始时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可是许维宁为什么去了那里?而他为什么却不知道呢? “沉霖,去查查染染那边出了什么事儿,还有,我的人为什么不往回传消息了……” hardy虽然不是一步闲棋,可是作用也只是在那间小小的酒吧里,而他安插在染染身边的那些人,难道都死了不成?! “染染,再等等我,再等等,等出完这次任务,我就去找你,染染,等等我……” 那一年,他仍旧二十七岁,而她仍旧二十二岁,他从来不知道,这一年成了他墓碑上的铭文:童勾陈一,享年二十七岁。 ******************************我是悲伤的分界线************************ “队长,队长,再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队长,直升机就要到了,队长……” “沉霖,销毁遗书中留给染染的部分,对染染全方位保密我的消息,我永远都在出任务,……切记切记。” 既然他再也不能回去了,那就让染染跟许维宁 在一起吧,染染这么优秀,许维宁是不可能永远对染染心狠的…… 既然他再也不能回去了,那就让染染只记得许维宁吧,忘记他,只幸福的过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他竟爱上了她,在他临终前才终于想明白了。染染,我的爱…… “队长……!” “………………” ☆、17故人 一栋位于台北阳明山的不大不小的别墅,装修的古香古色,跟颜新夏的气质十分的相配。 如今她们俩的关系还不好贸贸然的拜访对方的祖宅,而且黎染现在身份尴尬,甚至不知道该让颜家长辈称呼自己为‘黎染’还是‘黎锦衣’,因此对于颜新夏的这一招待,十分满意 “这是你的私人别墅?……很漂亮。” 黎染没有什么出门经验,以前多是呆在四九城,老老实实的为非作歹,竟从来不曾一个人出门旅旅游、探探险之类的,就算是骑个马、打个猎也是在离着四九城不远的地界里,一向安分。 “你喜欢就好,因为没打算现在回来,所以收拾的不够充分,有些冷清,还请染染不要见怪。” 颜新夏端着两杯菊花茶走到窗前,递了一杯给黎染,一起望着窗外的树枝摇曳,微风习习。 鼓动染染出来走走的人自然是她,像她这样每天都在满世界爬爬走的人,怎么也理解不了染染为什么可以好久好久都不出门儿,宅在家里,不会长毛儿吗? “呐,你既然都叫我染染了,哪里还有什么见怪不见怪的呢?你住在我那里的时候,我里里外外的装修,也没看你有什么不满过……” 黎染终于换下了华衫,脱掉了高跟鞋,洗去了精致的妆容,卸下了昂贵的首饰,只穿着普通的衬衫短裤,素净着年轻的脸庞,扎起了高高的马尾,一个人行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不时的有行人从黎染的身边走过,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肩头,或不小心挤到了她的手臂,立刻就会有人艰难的停下来,扬起了笑脸,对着黎染说:“真是不好意思啊,实在是对不起……” 黎染也停下了脚步,静静的站着,看着别人脸上的抱歉,听着别人嘴中的歉意,原来,这个世界如此真实…… “不会啊,我没事儿……” 有多久多久的时间她不曾这么平静的接受别人的小歉意,又有多久多久的时间她不曾停下脚步,轻易的原谅了这点本就不该放在心上的小摩擦…… 印象中的她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站着,只要微微一皱眉,就全是诚惶诚恐的惊惧,那种恨不能跪下来,用手擦拭她的鞋子的惶恐,……她真的喜欢吗? “……锦衣姐姐……?” 黎染拢了拢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的发丝,有些疑惑的停下了脚步,不曾想到,竟然真的遇上了认识的人。 “…… 是元霜啊,元霜怎么在这里?现在不是应该在上学吗?” 沉元霜看着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女子,若不是自小儿就认识,她是真的不敢开口叫那声儿‘锦衣姐姐’的,这变化也太大了。 在她眼中的‘锦衣姐姐’一向精致的不似真人,一举手一投足都诠释了完美,可是这种完美压制住了锦衣姐姐的性子,锦衣姐姐就连一个笑容都像极了教科书。 锦衣姐姐只穿最最精致的华衫,锦衣姐姐只吃最最新鲜的食物,锦衣姐姐只住最最奢华的房子,锦衣姐姐只坐最最安全的车子,锦衣姐姐是高高在上的仙子,不似真人…… “……锦衣姐姐,我参加了学校组织的活动,来宝岛做一年的交换生。” 面前的锦衣姐姐穿着宽松舒适的衣服鞋子,背着大大的小牛皮背包,手里擎着各种各样的小吃,轻松的笑容挂在唇角,一眼望去,跟大街上无数的男男女女没什么不同…… “是吗?我竟不知道呢,元霜也长大了啊。还有,元霜若是愿意的话,叫我染染姐姐就行,我叫黎染哦……” 这是一个北极星的脑残粉儿,从还不懂事的时候就已经成了童落辰的小尾巴,或许是因为沉元霜成为童落辰的小尾巴时,黎染已经是童落辰极好极好的朋友了,这才得了沉元霜的承认,颇为不易…… 二十岁的女孩儿还多多少少的有些青涩,绝对称不上女人,但是看着沉元霜,黎染就不由自主的觉得熟悉,特别是那个笑容,活脱脱是从黎染的脸上扒下来的,可是这样的笑容,黎染却已经不再喜欢,也不再拥有了。 “……染染姐姐?” 沉元霜并不讨厌黎染,甚至可以说是很喜欢的,尤其喜欢跟童落辰站在一起的黎染,她总觉得,两个人相配极了,她配不上辰辰哥哥,若是那个人是锦衣姐姐,她才愿意退让…… 可是万恶的许维宁中途蹦了出来,一句话不说就突然抢走了锦衣姐姐,还好现在许维宁又被狐狸精迷花了眼,虽然她十分不喜欢那个装模作样的狐狸精,可是看在那个狐狸精缠上了许维宁的面子上,她也就放过狐狸精了。 “唔,是啊,小的时候你一直都是这么叫我的嘛,叫我染染姐姐,叫北极星辰辰哥哥,还像小时候一样就行了。” 黎染拍了拍沉元霜的肩膀,轻笑着摇了摇头,果然还是小孩子一样,可爱的紧。 “好了,元霜,我们下次聊哦,你的朋友有些等急了呢……” 黎染的心情莫名的有些释然,上一世她直到死也不曾再回过四九城,所以也不曾再见到可爱的沉元霜,原来不是所有的人都对她避之如蛇蝎,还是会有人甜甜的叫她‘锦衣姐姐’,不曾绕路而行…… “锦衣姐姐,啊,不,染染姐姐……” 黎染驻足,带着笑容回头,看见的就是跟朋友站在一起,用力的朝她挥手的沉元霜,“恩?元霜,怎么了?” “染染姐姐,你可一定要跟辰辰哥哥在一起啊,也要对辰辰哥哥好才行,染染姐姐放心,辰辰哥哥一定会对染染姐姐好的。染染姐姐,加油!” 她从来不曾见过这样的沉元霜,小小年纪就一板一眼,不犯一点错误的人才是沉元霜,顶着五短身材却时时刻刻的展现贵女风范的人才是沉元霜,原来她从来不曾知道,元霜也是如此活泼的…… 黎染不曾反驳,只是轻轻的点头,迈着轻快的脚步离开,她当然会对北极星好的,也会一直陪在北极星的身边,却不是沉元霜想象中的恋人,他就是她的北极星,不是别的任何角色…… ☆、18婚假 颜新夏急匆匆的从外面赶回了别墅,看见的就是已经收拾好了行礼,安安静静的跪坐在客厅里泡茶的黎染。 “染染,你真的要走吗?” “你来了宝岛才不过五天……,我还想领着你好好转转呢,不是说要看看我成长的地方吗?……染染。” 黎染已经好久不着华衫,可这一次却偏偏换上了大红色的小拖尾长裙,长袖,高腰,层层叠叠的裙摆,偏偏做出了一副淡雅悠然的样子,低垂着眉眼,举止洒脱的煮水、泡茶…… “新夏,你来了。” 黎染抬了头,唇角是完美无缺、精致高贵的笑容,除了眼眸中透出了点点的暖意,整个人都冰冰凉凉的,让颜新夏不自觉的退了一步,……这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尝尝吧,这次用了你的好茶好水,也不知味道如何……” 美人如玉如脂,素手纤纤,青丝黑顺,腰肢细软,面容娇嗔可人儿,微微垂着的头扯出了一截儿优雅细致的粉颈,端得是吸人眼球,引人注目。 林经纶的眼眸亮了亮,不着痕迹的开了口,“暖衣小姐,……这位是?” 颜新夏这才想了起来,她接到了黎染说立刻就要离开的电话,不曾顾得上刚刚相亲认识没有多久的林经纶,直接回了阳明山的别墅,却没想到,这林经纶竟然不曾自行离去,也跟着进来了。 颜新夏微微的有些不满和不悦,却也不好表现出来,毕竟刚才她情绪是急切了些,对于宝岛的这些男人,她倒也了解,无非就是什么所谓的‘绅士风度’,不好让她一个人罢了。 “啊,对不起,林先生,是我失礼了。” “染染,这位是林经纶,林先生。林先生,这位是我的朋友黎锦衣。” 颜新夏的声音刚落,林经纶就率先伸出了手,嬉皮笑脸的开了口:“锦衣小姐,叫我经纶就行,什么林先生,怪生分的。” 染染不曾把手搭到对面的林经纶伸出的手上,也不曾开口,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连腰都不曾弯下一分,这人典型的花花公子,哪有人这么贸贸然的就伸出了手,又嬉皮笑脸的没个正经的? “新夏,北极星出任务正好路过宝岛,说要过来接我,我就不打扰你了,下次你去四九城的话,咱们再见吧……” 对于童落辰口中的‘顺路’来捎带着她的这一情况,黎染并不深究,许是真的童落辰出任务出到了宝岛,许是童落辰真的要在这 里停留,许是童落辰真的十分方便捎上她。 这些对于黎染来说,都无所谓。只是对于童落辰口中的要直接捎她回四九城,黎染却有些不同的意见,她是要回去的,可是却不能这么偷偷摸摸的,偷渡回去…… “是童先生吗?染染,你要直接回四九城吗?” 对于黎染的情况,颜新夏多多少少还是了解的,毕竟黎染从没想着要瞒着颜新夏,甚至一点儿不避讳的对她多有介绍,颜新夏当然知道黎染想要回去并不容易,毕竟黎家比不上许家,黎染也没有为了她用尽心力周旋的人挂念…… 颜新夏也顾不得林经纶还死皮赖脸的扒着不走,直接上前两步,紧紧的攥住了黎染的手,许是黎染真的做错了,可是染染是她的朋友,她总是要站在染染这一边的。 “不,我还要去苏杭转转,不然不是就亏待了这美丽的秋天了吗?” 她是一定要回去的,现如今黎家不插手,许家不介意,只要许维宁开了口,她就能平平安安的回去了,她必须要让许维宁松口。 只是,去求许维宁,她却有些犹豫,现在的许维宁跟沈冰凌正是你侬我侬、甜甜蜜蜜的时候,她要是联系上了许维宁,沈冰凌却是不会干瞪眼看着的。 想她在四九城里混了这么些年,却一点把握都没有,也真是够讽刺的了,若真到了关键时候,她也只能让润润和泽泽帮忙了。 前世的时候她不懂,不知道沈冰凌利用了她跟润润和泽泽间的矛盾,挑起了润润和泽泽的不满,这一世她却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即使她是情妇生的,那也不是她的错儿…… “那……,染染,童先生什么时候到?” “他?……他到了。” 随着染染的一声儿轻叹,屋子里的两女一男都往屋子外面的庭院望去,一个穿着有些脏乱的迷彩服的男子正施施然的往屋子里走来。 他脸上还带着些没擦干净的油彩,身上的衣服也是又脏又乱,可偏偏气质冷峻,容貌妖娆,就是林经纶这样的花花贵公子,也不敢出声儿说丁点儿的不满…… 屋里屋外静悄悄的,几人竟是屏住了呼吸,只看着屋外的那个男子一步步的走近,都没了言语…… “染染,我来接你了,咱们走吧……” 他的脚步并不快,可是不过片刻的功夫,童落辰已经走到了黎染的身旁,施施然的跪坐在了矮榻上,端起了黎染刚刚泡好的茶,顺着黎 染喝过的杯子直接喝了一口,一点儿不见尴尬,比在自己家里还放松。 黎染微微顿了顿,有些不满的看了童落辰几眼,终究还顾着屋子里的人,不曾开口骂他,“新夏,你能先领着林先生回避一会儿吗?我跟北极星有些话要说。” “行,染染,我们就先离开了,你若是真走,一会儿我们再谈谈。” 看着颜新夏领着频频望过来的林经纶离开,黎染轻笑了笑,并没什么妩媚,也不够俏丽,可偏林经纶就是看了一眼又一眼,真好看。 “童落辰,我想我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了,我现在还不能回去。” 看着人一离开就变得横眉冷目的黎染,童落辰也不生气,只是轻叹了叹,略微的有些无奈,,这样的性子,到底是怎么养成的?怎么就这么爱发脾气呢? “染染,好了,好了,别再耍小孩子脾气了,我都绕了路,亲自来接你了,你就别再赌气了,跟我一起回去吧。” 黎染的性子,娇贵骄傲、高高在上,从来都不是能听得进劝,轻易改变决定的,这会儿要不是因为对面的人是童落辰,她也不能这么一遍遍的解释,可是童落辰却偏偏总是把她当成了不懂事的小女孩,哄着骗着,她怎么能不上火? “你……!童落辰,我并没有在赌气,也不是耍小孩子脾气,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现在不能回去。你赶紧离开,我不想看见你,童落辰!童勾陈一!” 看着坐在她对面的童落辰只是轻轻的挑了挑眉,薄薄的唇勾了勾,黎染的心都觉得颤了颤,抚了抚身上的鸡皮疙瘩,不自觉的又再一次的解释出声儿。 “北极星,你也知道的,我是因为什么才被禁止回四九城的,可是若我今天就跟着你直接回去了,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呢?不明不白的,我连圈子里的宴会活动都不能参加,你要领我回去,然后让我躲躲藏藏的,做个‘黑户’不成?……” 随着黎染慢声细语的解释,童落辰轻轻挑高的眉毛才回了原来的位置,勾起的嘴角也变得温和了些,黎染高高吊起的心脏也回了原位,她到底为了什么,要在他还穿着这身儿皮的时候个他生气,大吼大叫啊?! 童家将军世家,童落辰作为六代单传的唯一一根儿苗苗,自是从小儿就受到了跟别家格外不同的家庭教育,据说童落辰小时候根本就是生活在血雨腥风中。 虽说平时的童落辰看起来干干净净,可要惹急了他,却心狠手辣,杀气极重。 特别是像现在这种情况,显而易见是任务刚刚结束,甚至不曾来得及换下衣服,洗个澡,换换心情,这会儿也就是被黎染骂了,要是别人,早就出了‘一点儿小意外’了。 “……那你现在想去哪儿?我陪着你吧。” 看着黎染眼中的坚定,童落辰压下了心中的急躁,淡淡的开了口。 只有染染是不怕他的,他刚出完任务,满身都是煞气的时候,连父母都离着他远远的,走路都轻手轻脚的,生怕被他盯着看一眼,可是染染不同,明知道他的情况,还在电话里跟他大吵了一架,骂他是个‘该死的暴君’。 他不想让染染怕他,可他也不想让染染在他掌控不到的地方呆着,她来这里已经五天了,尽够了吧…… 他要领着她回四九城去,她不是想回家吗?就回去。她不是想要去沈冰凌面前耀武扬威吗?就回去。只要是她想的,他都可以做到的,他只盼还不太晚…… “去苏州,去杭州,我想四处走走,平静平静我这浮躁的情绪。” 黎染有些自嘲的挑了挑嘴角,五年的时间让她跌入尘埃,被人碾入谷底,凄凄惨惨的死去,却并不能平复她的浮躁。 这些日子太安静了,她的情绪和心理都越发的不对劲儿,前世被绷紧到了极点的情绪不曾放松,若是稍有一点儿不慎,就又是一个万劫不复。 她求的是平稳的生活,不要前世的跌拓起伏,她得四处走走,放松放松,她需要确切的知道,这个世上太阳还暖洋洋的升起,月亮还清冷冷的挂在半空,树叶还绿,流水还蓝…… “我陪你去。” 黎染拿了块帕子,一点一点的擦拭童落辰脸上的迷彩油,看着原本的肤色一点点的露了出来,果然,这张脸还是太妖娆了,若是就这么出任务,目标太明显了…… “……哦?你陪我去?你能陪我几天?别半路就扔下我,我可以跟别人……” 倒也不是黎染瞎说,童落辰也不是一次两次接到紧急任务扔下她了,有时候看电影看到一半,人就没了,这样很扫兴,也很上火。 童落辰就当没看见那圆滚滚的大眼睛翻白眼,只是非常淡定的开了口,“不,不用别人,我陪你去,我有三个月的假期。” 他可是有假期的,整整三个月。 “咳,多少?三个月?北极星,你疯了?你从哪里来的三个也假期?你不是忙的连春节都一向不回家的吗?” “……我请了婚假。” ☆、19我们回去吧 就算是黎染经过了几十年的浸染,规矩都融入了骨子里,还是不可避免的大惊失色,失了仪态。 “咳咳,你,你再说一遍,你……怎么了?” 黎染手忙脚乱的擦拭了一番被打翻的茶盏茶壶,圆滚滚的大眼珠子使劲的眨巴了几下,小嘴儿微张,满脸的惊诧和不敢置信。 她从来没想过,童落辰会给她如此回答,他说:“我请了婚假。三个月。” 他当然有可能爱上哪个大家千金或者小家碧玉,他当然会结婚,他当然会有了妻子,养育了孩子,可是,不应该这么突然…… “染染,我申请了婚假,也打了结婚报告。加上休假,我一共有三个月的时间。染染,不用别人,我会陪着你的……” 童落辰垂了垂眼眸,微微的叹息,脸上更多的却是无奈。 在他十岁那一年,他认识了黎染。那时的黎染还是个粉嫩粉嫩的小女娃娃,却不害怕他的凶狠和毒辣,甜甜腻腻的叫他‘大哥哥’,他也就顺着她的意思喊了声儿‘染染妹妹’。 他却不曾想到,这声儿‘哥哥’,这句‘妹妹’困扰了他这么久这么久的时间,他一直以为,他是不喜欢她的,永远也不可能爱上她的,刚开始的时候她是他角逐的工具,后来,就真的成了他的‘妹妹’…… 在他亲自送她坐上飞机,飞往宝岛之后,他只要闭上眼睛,就会快速的沉入混乱的梦中,梦中总有人一声声儿悲悲切切的叫他,叫他:“北极星,救我,北极星,救我,北极星……” “染染!染染……” 童落辰猛然间自梦中惊醒,有些怔忪的坐了起来,满头大汗,浑身都湿透了。那个声音悲悲切切,带着歇斯底里的哭腔叫他北极星的声音,分明就是染染…… 他永远也不会舍得放任她那么悲惨的哭泣,仿佛全世界都放弃了她,她只剩下了他,满心的不甘和委屈,急切的等着他去救她。 “童少,怎么了?做噩梦了?” 黑暗中,沉霖的声音有些模糊,却还算清晰。声音中带着浓浓的疑惑,还有不深不浅的调笑。 ‘噩梦’?像他们这样的人,做噩梦都是奢侈,无数次的血腥和悲剧,已经让他们的心理防线足够强大,经过特殊训练的精英,没有做噩梦的资格…… “染染在叫我,我得去找她……” 黑暗中的沉霖彻底的清醒了过来,听懂了童落辰话中意思 的第一反应就是张大了嘴,翻身下床,伸出手摸了摸童落辰的额头,别是发烧烧糊涂了吧? 可是沉霖清楚的知道,他们这种人,就算是发烧烧死了,也不会说胡话,显然童落辰现在是十分认真的,只是,去找她……,去找黎锦衣……,这多么让人惊悚?这个世界到底是肿么了?! “童少……” 童落辰一把打掉了沉霖放在他额头上的手,他没有发烧,“我没发烧,你也别问,染染在叫我,我要去找她。” “我明天就会出发,这一次你就留在这里吧,不用陪着我了。” 他很少做梦,就更别提梦见黎染,特别是当他的心理防线越来越坚固的时候,就更是再不做梦,可是这一次,太真实了,根本就不像是梦,是染染在叫他,不管何时何地,只要他闭上眼睛,睡了过去,染染就一声儿又一声儿的叫他,染染需要他…… 他必须到黎染身边去,这个念头太过迫切,仿佛他若是不去,就会错过什么,就会失去什么,而他自生来脾气就霸道,他不会让任何可能属于他的东西自他身边消失,即使他还不知道那是什么…… “咳咳咳,我说童勾陈一,你再说一遍,你请假的理由……是什么?” 童落辰肩膀挺的很平,背也很直,目不斜视,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陈述他已经陈述了许多遍的理由,“婚假加五年的假期,请三个月。” 果然,听童落辰如此回答,童落辰对面的男人面容更扭曲了些,就连一直端在手中的茶杯都抖了抖,滚烫的茶水溅了一点儿出来,男人却仿佛毫无察觉,所有的心神都放到了面无表情的童落辰的身上。 “咳咳咳,勾陈一,我不是以首长的身份问的,我是以你的姑父的身份问的,你请假的原因是……” “婚假,……我已经打了结婚申请,我想……姑父您应该看到了。” 是的,他请的是婚假,他需要足够的时间呆在黎染的身边,这个借口最好,也最迅速。 至于这次婚假之后的后果,却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事儿了,……若是黎染愿意嫁,他就愿意娶,……若是黎染不愿意嫁,他也可以迅速的娶个童家满意的世家贵女,总过不会欺骗组织的…… 可是这个时候的童落辰还不知道,就算是黎染不愿意嫁,他也不会随便娶个童家满意的世家贵女,因为总有人,总有事,能让他一贯的骄傲被击碎,例如黎染,例如爱情…… “咳,这次任务完成之后,你就休假吧……” 作为童家的女婿,面对着这童家六代单传的唯一一根独苗时,他也只能如此了,毕竟,谁也不曾规定,首长就不能怕老婆了,首长的老婆更可怕…… 沉霖算是这里最了解童落辰的人了,这一次出任务,童落辰作为队长,本应该尽善尽美。特别是童落辰如此完美主义者的性子,不把他们折腾的要死要活从来都不罢休的,可偏偏童落辰只是规矩的安排了任务,一切都按着惯例走了。 本来沉霖就觉得疑惑了,再加上前两天晚上童落辰的话,更是心中有些不安,却是不曾想到,童少竟然如此淡定的告诉他:“我请了婚假,这次任务完成后就出发,去宝岛,找染染……” “你请了婚假?!……童少,……你疯了,疯了,疯了吗?!” 他自小儿跟童少一起长大,童少认识黎锦衣的那一天,他就是跟在童少身边的小跟班,童少的手段多阴多狠,十岁的他看了都有些胆颤,刚刚五岁的黎锦衣却平静淡然,他不知道该夸赞黎锦衣勇敢坚强,还是该嘲讽黎锦衣没心没肺…… 童少认识黎锦衣这么些年,他也认识黎锦衣这么些年,以前他年纪小,总觉得黎锦衣是四九城圈子里少数的几个能配得上童少的,可是随着他和童少渐渐的长大,黎锦衣却还是固执的幼稚,黎锦衣跟童少,已经渐行渐远,越加的形同陌路了,不是吗? 黎锦衣仍旧优秀,除了这次对待许维宁的事情做得不够矜持,失了圆滑,黎锦衣仍旧是四九城里为数不多的优秀的千金小姐,可是黎锦衣优秀,却不代表黎锦衣能配得上童少啊? “沉霖,咱们认识多少年了?” 童落辰却罕见的不曾动怒,眉毛也没什么反应,只是静静的拆卸枪支,平淡无波的扫了情绪有些激动的沉霖一眼,甚至唇角还勾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沉霖虽说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还是准确的答出了他们认识的时间,“……二十二年了。我认识童少的时候,刚刚五岁。” 那一年他五岁,在沉家的时候也是娇生惯养,被宠的无法无天的小霸王、大少爷、贵公子,却偏偏被领到了童少的面前。 说得好听是做个朋友,其实不过是陪太子读书的陪读,父亲的话他至今记得牢牢的。 父亲罕见的严肃,声音严厉的告诉他:“在童家,你不再是大少爷、贵公子,你要叫童家的那个男孩‘少爷’!童少永 远都不会闯祸,只要是闯了祸,就一定是你没做好!童少永远都不会有错,只要是犯了错,就一定是你做错了!童少永远都不会失败,只要失败了,就一定是你失败了!……” 童少待他极好,是真的拿着他当成了发小儿,当成了至交好友来相处的,他感恩,永远不会背叛,却不代表他要做个没有想法的应声虫,就是因为是朋友,他才这么不赞同,黎锦衣不是不优秀,黎锦衣也不是不出彩,可是黎锦衣不爱童少,童少却陷了进去…… 对比童少要娶黎锦衣,他倒宁肯童少娶个他不爱也不爱他的,政治联姻也比娶了黎锦衣来得好…… “竟然已经二十二年了啊。沉霖,你说说,这些年我有像对待染染那样对待别人过吗?” 沉霖即使十分的不甘愿,却还是诚实的开了口,他清楚的知道,童少只不过是想跟她聊聊黎锦衣,不是询问他。 “……没有。童少只有对待锦衣小姐的时候,才是特别的。” 童落辰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把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原来人人都知道,只不过是他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自他认识染染的那一天起,他对染染就是不同的,从来不是工具,也不是妹妹,只是,……是什么呢? “你请了婚假?!还是一请三个月,你有结婚对象吗?!到时候你结不了婚,不就开了天窗了吗?!你疯了……” 黎染按了按脑门上凸起的青筋,这由不得她情绪稳定,这人无缘无故的突然说请了婚假,可是新娘根本就连个影子也没有,他难道想回去跟鬼结婚不成?! “我没疯。所以我到这里来了,说要接你回去,回四九城,以我的女朋友,或者说未婚妻的身份,许维宁不会阻止的,许家也不会开口,黎家也会乐见其成。” “……染染,你不是想回去吗?我们回去吧。” ☆、20一世界的玫瑰 “染染,你不是想回去吗?……我们回去吧。” 我们回去吧…… 回去吧…… 去吧…… 有那么一瞬间,黎染甚至不知道她是该哭还是该笑。这句‘回去吧’,说的多么轻松,多么自然,多么稀松平常。 只要她微微的点头,甚至不用出声,她就能顺利的回去了。 许维宁是金贵,可是童落辰一样重要,还别说童落辰六代单传,童家又从来都是个顶个儿的火爆脾气,护短不讲理了…… 只要是童落辰开了口,许维宁也是不愿意反对的。就更别说本就对沈冰凌不甚满意的许家,和对她的事情也多有无奈的黎家了,她突然就明白了,在她心中十分困难,绞尽脑汁也不得其路的事儿,是如此简单,如此简单…… “以你女朋友……或者未婚妻的身份?” 黎染轻声儿呢喃,听不出情绪,可她却有些迷茫。既然如此简单,那……前世为什么不来呢?看她一个人深陷泥潭,迈向死亡,他不曾伸手,那个时候的他,不再是她的北极星了吗? 黎染喝了一大口水,稳了稳心神,这才抬眸看向童落辰,这个男人一贯的妖娆,即使他从来不笑,刻板的仿佛是个机器人,可他对她,确实是极好的…… “北极星,难道你还能娶我不成?我不再爱许维宁了,也不愿意再嫁给许维宁了,可是却不代表着我愿意孑然一身过一辈子了,我还是要嫁人的。” “我跟许维宁的婚约已经取消了,现在四九城那个圈子里,已经说不出谁对谁错了,谁让许维宁势强,而我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呢?若是我再跟你传出婚讯,我这辈子就只能做黄金剩女了……” 她从来不曾想过,她也是可以嫁给童落辰的,童落辰是她的北极星,又怎么能做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爸爸呢?他太过高高在上,她怎么舍得让他跌落神坛呢? “我为什么不能娶你?我们如此熟悉,童家跟黎家关系也不错,若是嫁给我,我会对你好的……” 童落辰的声音越发的坚定,脸上的迷茫越发的浅淡,他是从没想过会娶了黎染,也不曾想过让黎染为他生儿育女,可是这并不代表着他不愿意娶黎染,只要黎染愿意嫁,他就愿意娶。 “你会对我好的?你当然会对我好,因为你是我的北极星啊。” 黎染从来不曾怀疑北极星会对她不好,即使北极星从来不是个 好人。 当初她认识北极星的时候,北极星就面容平静的敲断了一个男孩的腿,不过是由于那个男孩说了一句童家的坏话。她不敢阻止,直到听见北极星吩咐下去,让所有的医院都拒绝接收那个男孩的时候才不甘愿的走上了前去…… 那个男孩对黎家来说很重要,她既然看见了,就不能让北极星彻底的毁了他。那个时候她害怕极了,即使她的心里年纪已经二十多岁,而北极星不过刚刚十岁。 可是那样一个好似生来就是自地狱中爬上来的恶魔一样的男孩,拿着她真的是极好极好的,即使刚开始的时候不是真心的…… 她只是不愿意勾心斗角,没什么心计,却不代表她是个傻子,她都懂,却甘愿接受,北极星从来不曾对不起她,即使她也从来不是好人…… “只是,北极星,你能想象跟我甜甜腻腻的接吻,跟我抵死缠、绵吗?我只要一想,就要浑身起鸡皮疙瘩,不管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都接受不了……” 对上北极星,她没有那种‘怦然心动’的激烈的情绪,她没法儿想象北极星吻她是什么感觉,甚至对于上、床,她更是觉得没法儿接受。 “……我们先离开宝岛吧。就去你说的苏州或者杭州。我会让你回四九城的,在许维宁订婚前。染染,相信我,我从不说谎。” 童落辰不是没有杀过人,他从来不信鬼神,可是只要涉及到黎染,他就有些分不清对错,他总觉得染染呆在宝岛不够安全,让他觉得脊梁都凉飕飕的,满是阴森。 还是尽快离开的好,不管是去苏杭,还是回四九城,甚至是去哪里都好,就是别呆在宝岛,离开这里…… “我知道,你从不说谎,前世今生,只要答应我了的事情,没有一次是不曾实现的,我相信你。” 黎染当然相信童落辰,即使前世的时候不知道为了什么,童落辰不曾帮她一把,不顾她的死活,一次也没来丽江看她,可是她还是相信童落辰,童落辰是个坏人,对她却是极好的…… “染染,你真的要离开吗?……你才来了五天。” “新夏,对不起啊,你也知道的,我想要回四九城去,而北极星会帮我的。北极星不会害我的,北极星之于我,就像是水和鱼,他又怎么可能伤害了我呢?” 颜新夏莫名的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黎染说:“北极星之于我,就像是水和鱼。” 在童勾陈一的眼中,黎染是 鱼,鱼永远离不开水,可是在颜新夏看来,是鱼的从来都是童勾陈一,作为黎染砧板上的鱼,任黎染宰割。 “染染,一定要过的幸福,别人的人生跟你没有关系,你只要管好自己,让自己幸福就好。染染,要过得好……” 颜新夏轻轻的拥住了黎染,感受到怀中那纤细的身子微微的颤抖,颜新夏却只能在心中微微叹息。黎染的情绪一直都是不对劲的,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可是她却帮不上忙,即使她真的心疼她的朋友…… 黎染偷偷的抹了抹滑落的泪珠,也紧紧的抱住颜新夏,轻喃出声儿,“新夏,我会幸福的,一定会幸福的,新夏也要幸福啊,不要做宝岛贵女的典范,只做个幸福的小女人吧,新夏,我的朋友,一定一定要过得好啊。” 遇见颜新夏是她的幸运,每个人都需要朋友,至交好友,就算是一生仅有一个,也是好的。 “……这是什么?” 黎染站在机舱门口,目瞪口呆的看着机舱里满满的各色玫瑰,大红色和纯白色分庭抗争,粉的,黄的,紫的,蓝的,金的点缀其中,满目的妖娆。 “你不是喜欢吗?……一世界的玫瑰。” 以童家如此的身份地位,是不屑于做出门乘坐私人飞机这样招摇的事情的,可是这也不代表着童家舍得他们的宝贝独苗跟一大群人挤在一起,‘包机’这样的事儿极简单,就像是现在,飞机上除了空姐,就剩下了玫瑰…… 而黎染和童落辰都站在机舱门口,莫名的郁闷…… “童先生,黎小姐,欢迎乘坐本次宝岛到杭州的班机,我是这次航班的……” 空姐的声音甜美,面容娇俏,身材修长,配上那微红的脸颊,满眼的迷醉,端得是美人如花如玉,勾人心弦。 对于如此的情形,黎染表示十分理解,毕竟就算是空姐受过再完美的培训,也抵不过人性,见到如此帅哥,如此款爷,是个人都要被迷惑住的,典型的高富帅啊。 只是如此美景,黎染却是不愿意踏足。黎染的内心只有咆哮。 任是谁看见连地上都铺满了玫瑰,座位上也放满了玫瑰,机顶上也弄满了玫瑰,就连一个透光的窗户都没给留下,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满目都是玫瑰,也都得咆哮吧?!她简直要怀疑,她若是进了这飞机,不等飞到杭州,她就要得密闭空间恐惧症了! “这该死的沉霖!” “北极星,这是沉 霖的手笔吧。”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看着童落辰点头,黎染也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果然典型。” 果然认识的太久了,就是有这样的问题,不管童落辰到底是想给她个惊喜还是惊喜来着,她都能一眼看穿,这根本就不是童落辰的意思…… “咱们能换一架飞机吗?……我宁肯跟好多人挤在一起,也不愿意跟玫瑰挤在一起,这样我会得密闭空间恐惧症的,而且也会怨恨玫瑰的……” 黎染无视美丽空姐的目瞪口呆,说的斩钉截铁。 女人都爱花,这是毋庸置疑的,玫瑰又尤其得女人的喜欢,不管是玫瑰的花语,还是玫瑰的妖娆,都让女人着迷。 可是面对如此多的玫瑰,黎染感到的不是喜欢,而是惊吓,她不缺玫瑰,不缺花,这么多的玫瑰一起涌到她的面前,恕她接受无能,她已经可以想象得到,今后几天内,宝岛的玫瑰价格要一路高升了…… “黎锦衣,你真无趣儿……” 黎染撩了撩眼皮,轻轻的踢了踢沉霖的小腿,看也不看沉霖一副悲惨疼痛的可怜样子,直直的指着满机舱的玫瑰,气急败坏,“沉霖,你真无聊。赶紧把这些东西弄走,你看着这层层叠叠的玫瑰,不眼晕吗?!” 黎染在认识童落辰的那一天认识了沉霖,一个仅仅十岁,却比童落辰还成熟稳重的男孩。 沉家比童家差得远,能做童落辰的伴读,已经是沉家和沉霖的荣幸。而沉霖却偏偏就在童落辰的身边站稳了脚跟,做了童落辰的发小儿、至交、兄弟,他们是可以安心的把后背交给对方的战友。 这是个聪明人,自黎染第一天认识沉霖的时候,她就清清楚楚的知道了,只有他最坚定,站在童落辰的背后,从来不曾动摇。 “是是是是,老佛爷哎,小的这就去收拾,您稍等片刻,立马儿就得……” “……老佛爷,你看成吗?” 看着对面不停的作揖拱手,嬉皮笑脸的沉霖,黎染也不生气,不管沉霖对于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只要知道他不会背叛童落辰,剩下的她就不用管了。 “你们家童少都没意见,我哪里来的什么意见?没看见你们家童少眼皮子都没撩吗?可见是无聊了,赶紧的吧你。” 听见黎染的话,童落辰抬了抬眼,看见黎染脸上的快活,整个人也好像暖和起来了,轻轻的摸了摸黎染的头发,无言的看着沉霖。 感受到周围温度明显的变化,沉霖面上不显,心中却止不住的叹息,果然被人拿捏住了,童少在黎锦衣面前就是只纸老虎啊纸老虎! 难为他这纸老虎的手下可怜巴巴的,“是是是是,老佛爷,大少爷,小的这就去,这就去……” 本想着讨好老佛爷,求老佛爷开心的,谁曾想到,老佛爷的品味跟正常人不同来着?他沉霖在四九城好歹也算得上号人物,哪里学过怎么哄女孩子开心啊?! ☆、21脚链 黎染终究还是上了这架充满了玫瑰芬芳的飞机,虽然不像刚才那样夸张了,却还是满目的妖娆,黎染敢保证,她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喜欢玫瑰了。 黎染看了一眼自己跟自己玩儿的手舞足蹈,絮絮叨叨跟童落辰说个不停的沉霖,开了口,“沉霖,你不忙吗?北极星是请了假的,难道你也……?” 显然沉霖是不请自来,童落辰就是再跟沉霖交好,也不会在他请婚假的时候捎带着沉霖。 “咳,咳咳咳,我才没有,我还年轻,哪里愿意被婚姻绑住?我还要再玩几年。” 沉家和黎家倒也算得上熟悉,黎染以前见了沉父也是要称呼一声儿‘世伯’的,对于沉父的心思,黎染也不是不知道,就连童落辰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想让沉霖早早结婚,生下沉家的下一代,“……沉伯伯会着急的。” 被童落辰一句话就打击的没精打采的沉霖缩到角落里郁闷去了,黎染也就戴上耳麦不再开口,让他成心的弄这一机舱的玫瑰来吓她,活该! 黎染立于断桥上,遥遥的望向远处的山山水水,语气有些幽然,更多的却是怨恨和不甘。 “清明佳节,烟雨蒙蒙,观音菩萨点化白素贞曾说‘有缘千里来相会,需往西湖高处寻’。白素贞信以为真,立于断桥桥面上,以伞传情,遇见了她的宿命许仙……” 童落辰立于黎染身后,手里持着小小的油纸伞,也不说话,只是小心的为黎染遮挡着细细的烟雨蒙蒙。 因为这细细的雨丝,清冷的秋意,所以游人并不多,而且这断桥上发生的故事再千古传唱,也抵不过时间的流逝。 这烟、这雨、这桥、这情已少有人为之驻足了…… “只是,为什么世人又传唱‘西湖山水还依旧……看到断桥桥未断,我寸肠断,一片深情付东流’?” “明末《警世通言》中记载的《白蛇传》可从来没有完美的大结局,白素贞被镇压在雷峰塔下,许仙看破红尘情愿出家,礼拜禅师为师,就雷峰塔披剃为僧。修行数年,一夕坐化去了。” 黎染置于栏杆上的手渐渐收紧,修了精致漂亮美甲的手指泛白,越加的用力,颇有几分狰狞。 “染染,别再生气了,对身体不好……” 童落辰执起黎染的手,细细的摩挲,心中有些疼痛,他从来不知道,染染竟被伤的这么深,他只想让她过单纯快活的日子,不曾想过,要让她有一丝一 毫的痛苦。 他太过自以为是了,当初,他该不顾染染的阻止,确切的告诉她许维宁跟那个女人的情况的,若是没有他的纵容,许维宁不敢那么明目张胆的。他的错误他会纠正,可许维宁跟那个女人对染染造成的伤害,他却不能姑息了…… “如此本也就罢了,可偏偏许仙临去世前,还有诗八句,留以警世:祖师度我出红尘,铁树开花始见春。化化轮回重化化,生生转变再生生。欲知有色还无色,须识无形却有形。色/即/是/空/空即色,空空/色/色/要分明。” 说他害怕异类的纠缠,惊恐难安,说那异类嫁于他是因为起了贪念,欲于他缠、绵,因此白素贞被收入钵内,镇压在雷峰塔下。 一个一事无成、百无一用的书生,又有什么是值得修炼千年的妖类贪念的?一个柔弱懦弱的书生,又有什么美色值得修行千年的妖类驻足? “我只是不懂,白素贞嫁于许仙时,貌美、温柔、嫁妆丰厚,许仙同意了,再后来怎么就反悔了呢?古时向来讲究‘一夜夫妻百日恩,百年修得同船渡’,身为白素贞的丈夫,他怎么能那么狠心,那么狠心……” 黎染是真的不懂,当时许仙一事无成,被天上掉下的大馅饼砸中了,他怎么就从来不想想那馅饼背后的种种呢? 不是许仙起了贪念,贪图白素贞的貌美、温柔、嫁妆丰厚才娶的白素贞吗?不是许仙起了欲、望,欲于貌美、温柔、嫁妆丰厚的白素贞缠、绵吗? “染染,傻瓜,人都是自私的,只能想到自己,哪里还顾得了他人呢?” 童落辰微微用力,把黎染整个人揽到了怀里,轻轻的拍了拍黎染的脑袋,心中有些无奈,却不舍得责备。 “染染为这不知是真是假的故事落泪,却也不能帮助白素贞哪怕一点一滴不是吗?染染只要顾着自己,让自己活的快活高兴就好,染染,只顾着自己就好……” 他不懂这些是是非非、情情爱爱,他也不懂这么一座小破桥有什么看的,他只是不想让染染这么不快乐,仅此而已…… 黎染又看了一眼断桥,心中也有些嗤笑自己的无病呻/吟,果然在富贵乡里娇养的时间久了,就变得矫情起来,这情爱一道,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他许维宁既然不愿了,那她黎染也不屑。 你既无情,我便休,谁也怨不得谁,她只顾着自己就好…… 黎染站在苏州一座无名的小桥下面,看着一个着了无 袖长旗袍,穿了薄底儿绣花鞋,撑着油纸伞的女子,颦颦婷婷的走近,走过,走远,莫名的宁静…… 她不记得女子的身材,也不清楚女子的样貌,在她的脑中,只慢慢、慢慢的勾勒出一幅水墨山水,淡雅的、静谧的、悠然的…… “北极星,那个女孩子,好看吗?” 黎染手中端着一个精致的小碟子,上面是满满的不知名的水果,咬一个,酸甜可口。 “……哪个女孩子?” 在黎染的眼中,苏州比任何地方都能代表江南。 一街一河,相依相伴淌过千年万年的岁月,人早已换了无数波,可这街,这河却依然如此。这份‘依旧’让黎染钦慕…… “就是刚刚撑着伞走过的那个女子,旗袍、绣花鞋、油纸伞……” 黎染踮起脚尖,遥遥的指着那个只剩下了一个小点的背影,女子走的虽然优雅,速度却很快。 “我没看见。……雨不停的下,我哪里还顾得上别人?” 闻言,黎染落下脚尖,收回手指,转过身去,看着静静的立在她身后的北极星。 他穿着白底儿灰色暗纹的衬衫,深灰色收腿休闲西裤,白色休闲皮鞋,衬衫的袖子高高卷起,西裤的裤腿儿也挽了几道,露出纤细的脚踝,若不是头发短短的、根根竖起,他的身上根本就没有一丁点军人的影子,十足十的俊俏风流的贵公子哥儿…… 根根竖起的短发有些湿润,裤脚皮鞋已经浸湿,漂亮妖娆的凤眼静静的瞅着她,眼里满是宠溺和纵容…… 黎染的浑身上下却干爽的很,别说头发,连露在鞋子外面的脚趾都不曾沾上水珠,怪得不人人看向她的时候,满眼羡慕……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她羡慕别人拥有的幸福,却总是忘了,她也拥有别人的羡慕。 沈冰凌又如何?费尽心思,得了许维宁的五分喜欢,却永远得不到许家的真心认同,也得不到这个圈子的完全接纳。 她拥有的自始自终都比沈冰凌多,在沈冰凌日日夜夜的梦中,对她又有多少羡慕,多少嫉妒,多少恨? “……染染?” “北极星,我才发现我竟然也拥有无数人的羡慕呢。……真好。” 是的,真好。 羡慕别人又有什 么用?让别人羡慕自己才是最好的。她要站的更高,拥有的更多,让沈冰凌羡慕嫉妒恨,却拿着她无可奈何。 沈冰凌不就拥有许维宁吗?她黎染失败了,不代表四九城里的大家贵女、小家千金就不再垂涎许维宁了。 她甚至不用动手,只稍微推波助澜一把,就会有无数的女人前赴后继的蜂拥而上,许维宁可是香饽饽,到时候但看沈冰凌如何化解,如何幸福了…… 黎染把手中盛着水果的小碟子放到桥头上,认真的盯着童落辰,静静的开口,“北极星,我想回家了。……我们回家吧。” 童落辰用没有撑伞的左手揽住了黎染的腰,更往他的身前紧了紧,声音略微的有些发涩,“以我女朋友的身份?” “不,以你未婚妻的身份。……拿来吧,代表你身份的那块玉佩。” 既然北极星不反对娶她,那她也不反对嫁给北极星,比起嫁给别人,嫁给北极星她才能站得更高啊,而且北极星不会欺负她的,也也会过得很幸福的。 童落辰沉默良久,直到黎染有些不耐的抬头看他,这才又一次开了口,“……染染,或许你不知道,代表我身份的,从来不是那块玉佩,……而是挂在你脚上的那串脚链。” 两人同时看向黎染的右脚脚踝,上面挂着一串儿足足有三指宽的链子,用七彩钻石和七彩玉石勾勒成一个展翅欲飞的凤凰,这是黎染六岁那一年,童落辰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自她六岁那一年戴上,除了调节大小,从来不曾摘下来…… “因为我把脚链给了你,所以老爷子才又打造了那块玉佩,玉佩的后面刻着‘辰’字儿,可脚链的正面却刻着艺术化的‘童’,背面刻着‘勾陈一’,我的字是自出生那天就已经取好了的,不是二十岁那一年现取的……” 童落辰不经常佩戴那块玉佩,也很少拿出来,这些黎染都是知道的。她只在他二十岁生日那一天看过一次,是童老爷子拿出来展示的。 现在想来,为的就是名正言顺。毕竟,除了童家人,肯定还有别人知道代表童落辰身份的不是那块玉佩,而是这条黎染六岁时就戴到了她脚上的脚链。 可偏偏,童落辰二十岁那一年,黎染跟许维宁订婚了…… “……是吗?是这条脚链吗?” 看着童落辰点头,黎染默然。她竟从来不知道,从来不知道…… 她六岁那一年,童落辰十一岁,可是童落辰才不是普通 的十一岁的小孩子,他自小儿成熟稳重,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条脚链的重要性?可是……为什么要送给她呢?而且没有人告诉她,这条脚链这么重要。 “可是……为什么?” 童落辰一点不见停顿和犹豫,平静的开口,“哪里有什么为什么?我想送给你就送给你了。” ☆、22终放下 四九城里谁家也不愿意得罪许家,更没有人会为了她这么个可有可无的人跟许家作对,因此她回四九城的唯一途径就是求的许维宁的同意。 许维宁更不是什么好人,心狠手辣,为了他自己的利益和好处称之为狼心狗肺也不为过,可是黎染终究是不同的,黎染跟他相识相知十七年,黎染作为他的未婚妻也有足足七年的时间,黎染对于许维宁,不亚于亲人、妹妹…… 要是黎染放下架子去求,许维宁会松口的,可是黎染不愿意,就是当初许维宁那么下她的脸,要把她赶出四九城的时候,她也是高高在上,不曾哀求一丝一毫的。 她不会去哀求许维宁的,她也不会让沈冰凌翘着脚看她笑话的,她会回去的,光明正大的、抬头挺胸的,她还有北极星,只要北极星开了口,许维宁不会阻止的…… “妈妈,我要回去了。恩,回四九城去。” 黎染捏着手机的手微微的锁紧,整个人都靠在北极星的身上,语气平静,面容安然。 “妈妈,……是北极星……” 黎夫人放下了电话,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无声无息。 对于黎染,黎夫人并不厌恶,她跟黎父并没有什么感情,也没什么情情爱爱,两人典型的政治婚姻。她自小儿在相敬如宾的家庭环境中长大,因此从来没有做过小女生那样粉红的美梦,她不爱,也没有爱…… 黎嘉润和黎嘉泽是她下半辈子的依靠,而黎染若是嫁的好,也会成为嘉润和嘉泽的助力,她没有理由阻止。 再加上这么些年了,就是养只小猫小狗也会有感情儿了,还何况是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乖巧可爱的人呢?她是盼着黎染能回四九城的,许家是势强,可是黎家也不是闲着吃干饭的…… “妈,怎么坐在沙发上发呆呢?……出什么事儿了?” 黎嘉润和黎嘉泽进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如此情景,一向优雅高贵的母亲有些怔忪的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目光呆滞,竟是在发呆。 “没什么事,就是你姐姐要回来了,我正高兴呢。” 听明白了自家母亲话中的意思,黎嘉润和黎嘉泽也有些怔忪,一时没了言语。 在这样的家庭长大,他们从来不是没有心计的傻子,刚开始的时候闹别扭不过是因为跟染染的关系太亲近了,怎么也接受不了染染情妇之女的身份。 染染比他们不过大一岁,三人自 小儿一起长大,染染就连上学都领着他们俩的,他们跟染染一向比跟父母还亲密,染染是他们的姐姐,是最最亲近的姐姐。 可是这样的姐姐,竟然是父亲的情妇生的,那一年他们十八岁,正是叛逆骄纵的年纪,怎么也接受不了,怎么也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怎么也恢复不了原来的亲密,却是从来都忘了,他们的姐姐是一个多么精细聪明的人,她伤心了…… 黎嘉泽性子有些急,率先开了口,“染染要回来了?妈……” 不等着黎夫人开口,黎嘉润顿了顿,也接着开了口,“妈妈,姐姐真的要回来了吗?爷爷松口了?还是许家……?” 当初黎染离开四九城,被迫远走他乡,他们都是心疼的,只是那个时候他和黎嘉泽不懂事,除了有些无措,不但不曾为黎染的事儿尽心尽力,还袖手旁观。 只是,黎染是他们的姐姐,不管怎么样,都一样流着黎家的血,那是他们的亲姐姐。 “是童家。你姐姐会以童勾陈一的未婚妻的身份回来,童勾陈一会领着你姐姐回来的。” 黎夫人看着面前芝兰玉桂的两个儿子,满心满眼的自豪。 他们当初跟染染的关系太亲密了,所以才怎么也接受不了染染的身份。其实在这样的家庭里,这些事儿太正常了,她都不在意了,润润和泽泽也没有在意的理由,那毕竟是他们的亲姐姐。 刚开始的时候她没有阻止沈冰凌跟润润和泽泽接触,不过是由于对染染太失望了,而且沈冰凌聪慧,成为许太子妃已经势不可挡,黎家不可能从明面上得罪许家。 只是这会儿,染染要回来了,还是以童勾陈一未婚妻的身份,那沈冰凌就更不值钱了,不名一文。 黎嘉润一把拉住了要跳起来的嘉泽,沉默良久,艰难的开了口,“……妈妈?是童……勾陈一?” 黎染跟童家大少交好,他们黎家人都很清楚,比四九城里的别人清楚的很。 人人都说,黎染跟许家安澜太子爷关系要好,自小儿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黎染五岁认识许维宁,十五岁跟许维宁订婚,感情深厚得让人羡慕。 别人只道黎家二小姐跟童家大少爷关系不错,却极少有人知道,黎染跟童勾陈一也是五岁相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恩,是童勾陈一。润润,泽泽,染染会嫁给童勾陈一的,染染这次的眼光比上次好,许家不敢说话的,咱们家也不会反对。” 对于这门亲事黎夫人是极满意的,虽然童家从军,黎家从政,可是军政从来不分家,童家即使帮不上黎家许多,也一点不比许家差,更何况童家这继承人比许家那位太子爷稳妥多了…… 古香古色的江南小院里,一个女子闭着眼睛躺在院中的躺椅上,睫毛卷翘,呼吸细密,身上盖着薄薄的毯子,安静、静谧、无声无息…… 暖洋洋的阳光打在她的脸上,许是因为太亮了,睡梦中的女子微微皱了皱眉,坐在女子旁边的男子抬了抬眼,想到了什么似的轻笑。 却轻手轻脚的起了身,挪了挪椅子,用健壮的身子挡住了那微有些刺眼的阳光,把女子笼罩在一片的阴影中,看着女子舒展了眉眼,这才给女子轻掖了掖毯子,又低下头去看书…… “北极星……” 当黎染自睡梦中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这样的童落辰。阳光自他身后落下来,整个人镀了层金似的光彩夺目,妖娆勾人。 可他却偏偏穿着白衫白裤,光着脚,盘腿坐在椅子中,拿着本书看的不亦乐乎,透出了点点书卷气,端得是如水如墨,似是画中人物。 “染染,你醒了?要喝点水吗?” 这样一张带了笑的妖娆的脸,突兀的出现在黎染眼前,刚刚睡醒,还有些迷糊的黎染却看呆了去,怔怔的发呆。 “嘶,……北极星,你可真好看。” “是吗?……好看吗?自我十岁那年你说过我真好看之外,其余时候你都用‘妖孽’来形容,说起来,这是我第二次听见你说我真好看呢。” 那一天是黎染第一次看见童落辰,是他十岁的生日宴会。他心狠手辣,却漂亮的让黎染惊叹,她脱口而出赞他漂亮,记得那个时候,他的跟班朋友都惊呆了呢。 “是呢,当初我说你长的很好看,沉霖他们都吓坏了呢,许是以为你也会敲断我的腿,或是让我再也开不了口,说不了话呢。” 童落辰再狠,黎染也不怕他的。童落辰跟许维宁不一样,童落辰正气凛然,只要不触及他的逆鳞,他从来不做坏人。 只是那个时候的黎染却吓坏了,从生日宴会上回去,就接连做了好几晚上的噩梦,发了好多天的烧,差点儿没把自己折腾死。 “……你也害怕了吗?” 童落辰的声音有些迟疑,一向平静居多的脸上染上了情绪,眼珠子倒是黑黝黝的,深深的瞅着黎染。 黎染轻笑,莫名的有些欢快。这件事前世的时候他们从来不曾谈起,他一直没有问过她怕不怕,她也不曾回答过怕不怕,许是他一直以为她不怕的,可是她怕…… “那当然,我怎么能不害怕?当初是我第一次见你,你手段又狠又毒,我怕的不行,若不是那个人于黎家十分重要,打死我也不会上前的。” 童落辰微微皱了皱眉,心脏微微扯了扯,有些发涩发紧,漂亮的眼珠子轻眨了眨,语气浅浅的,淡淡的,没什么情绪,“可是,……你直到我敲断了他的腿才出现,十分重要吗?” 黎染欢快的笑出了声儿,“北极星,你紧张了?” 她认识童落辰这么多年了,又怎么看不出童落辰平静下的紧张,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童落辰紧张。记得童落辰十三岁,打架斗殴被抓到警察局,被童爷爷拿着拐杖死命的敲的时候他也不曾紧张过。 他的脸一向平静,连笑模样都少,更别提紧张了,作为童家的金疙瘩,四九城尊贵的童大少,哪里有值得他紧张的事儿?只要他脱下那层绿色的皮,他身边遇见的事儿都是小事儿。 ……竟然因为她,而感到紧张了吗? “你那样的作法,我却没有理由阻止,我也不敢阻止。不是你说的让我只顾着自己就好吗?趋利避害,我小时候就做得很好了。” 富贵迷人眼,二十多年富贵乡的娇养,只让她学会了冷漠,学会了自私,学会了视而不见。 黎染的情绪莫名的有些低沉,她再不是第一世那个心软、善良、天真也生活单纯的女孩子了,她投生于富贵人家,她只学会了享受和高高在上,却没有学会心思缜密和心狠手辣,也遗忘了心软和善良。 所以她输了,输的心服口服。 黎染抬眼,望着满目的山水,浮躁紧绷的心慢慢的沉静下来,许是老天也是纵容她的,她又得到了一次机会,她的人生又开始重来了。 她拥有了这么多,也该学着更经营自己的人生,谁也不欠她的,她也不欠任何人的,她黎锦衣的人生,重新开始了…… “北极星,咱们回家去吧,今天就回……” “……好。” ☆、23姐夫 看着黎染满脸疲惫的站住了脚,怎么也不往前挪动一步,童落辰揽住了黎染的肩膀,语气轻柔的开了口,“染染,怎么不走了?累了吗?……车子已经在外面等了,我们一会儿就到家了,然后就泡个澡好好睡一觉吧。” 黎染是有些疲惫,因为她想立刻回四九城来,所以两人也没来得及包机,直接买了两张机票,路上有些吵杂拥挤,让黎染这样十分不善于赶路的人满身酸痛。 只是她却不是因为这个才站住了脚。黎染微微皱了皱眉,轻轻的踮起脚尖,往外面望去,只要出了这个通道,外面就是繁华的四九城了,只是,外面的人,……会欢迎她吗? “……北极星,你说,……他们会欢迎我回来吗?” 童落辰轻轻的挑眉,揽着黎染的手紧了紧,“他们不敢的。” 听懂了童落辰话中的意思,黎染渐渐的大笑出声儿。这可真是嚣张的宣告,却真实有效。 童落辰甚至不用大声宣布,不用斩钉截铁,不用语气坚定,他只是轻轻的吐出这句话,就让所有人都信了。在四九城里,就连许维宁也要让童落辰三分的,还别说别人了,谁敢惹童家的这个宝贝金疙瘩?! 这就是童落辰跟许维宁的不同了,许维宁也嚣张,也霸道,也高高在上,可是许维宁永远不会这么明目张胆,无所顾忌,这就是从军和从政的区别吗?还是这只是童落辰跟许维宁的区别……? “北极星,自从跟了你,我就更任性了。” 说着,也不顾童落辰的疑惑,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摇曳生姿的往前走去,谁管四九城的人欢不欢迎她回来啊,她自己高兴就得了呗。 “姐姐……” “染染……” 黎染眨了眨眼,面上的笑容更浓了几分,这两人……是她的弟弟啊。 黎嘉润和黎嘉泽是只差二十分钟的双胞胎兄弟,同卵双胞胎。所以长得简直是一模一样,只是永远不会有人分不出两人谁是谁,因为黎嘉润成熟稳重,黎嘉泽简单冲动。 明明是一样的眉眼,偏偏就成了两种鲜明对立的风格,一个好似气质温润、眉眼疏朗翩翩贵公子,一个恰似那鲜衣怒马、剑倚斜桥风流小少爷。 “润润,泽泽,姐姐好想你们。” “润润,泽泽,呜呜呜,你们怎么这么坏,这么狠心,放着姐姐一个人,一个人……” 黎嘉润一向都规规矩矩的叫 黎染‘姐姐’,而黎嘉泽就只名明目张胆的叫黎染‘染染’,自小儿到大纠正了无数回了,却怎么也改不了。 看着如此剑眉星目、身姿高挑的两个弟弟,黎染怎么也生不起埋怨,起不了怨恨,她只觉得满心欢喜,高兴的颇有些语无伦次了。 在黎染的世界里,他们已经……五年不见了。 “染染……” “姐姐……” 已经二十一岁,在外也一向被称为男人的两个人手足无措,一脸纠结。 只是看着死死的搂着两人,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少了以往高高在上、精雕细琢的姐姐,……良久,却只剩下了心疼。 这是他们的姐姐啊,流着同样的血的,亲姐姐。 “姐姐,我开了车来,咱们先回家吧,妈妈把你的房间里里外外全打扫过了,你一定住的舒服的。” “是啊,染染,别哭了,你看,别人都看过来了啊,四九城一向精致骄傲的黎家二小姐黎锦衣,啧啧,鼻涕一把、泪一把啊……” 黎染‘扑哧’一声儿破涕而笑,这就是她的两个活宝弟弟,自小儿就跟在她身后的小尾巴,即使有争吵,有争执,却还是她的弟弟。 还没等黎染开口同意,就被后面的人搂住了腰,一把揽到了怀里。气息笼罩过来,黎染就知道了来人的身份,“……北极星。” “童少……” “姐夫……” 也不知道说两人心有灵犀好呢,还是说两人南辕北辙好,明明是同卵双胞胎,也总爱一同开口,可是说出口的话,却一向都是截然不同的。 例如此刻,童落辰明显对黎嘉泽这小子感到十分满意,妖娆的凤眼染上了点点笑意,朝着黎嘉泽点了点头,然后转向黎嘉润的时候,眼中的笑意就浅了些,倒也还剩下了几分亲近。 因为黎嘉泽叫他‘姐夫’,而黎嘉润疏离淡漠的叫他‘童少’,就先朝着最小的黎嘉泽点头,还满脸笑意! 黎染凑近了童落辰,一把就捏住了他腰间的软肉,轻手轻脚的转了一圈儿又一圈儿,语气却轻轻的,亲热的很,“北极星!这是我弟弟。是你未来的……小舅子,两个都是!” 童落辰只是无奈又纵容的看了黎染一眼,要是他稍微绷紧点肌肉,她还别说想拧了一圈儿又一圈儿了,她连拧都拧不动,只是谁让她是他的未婚妻呢,他就是乐意,你情我愿的事儿。 “嘉润,嘉泽,你们好,我是你们的姐夫,童勾陈一。直接叫我姐夫就行,你们姐姐,……一向性子急……” 黎染朝着眼巴巴的看向她的两人眨了眨眼,轻轻的点了点头。 黎嘉润一向稳重,是不会没头没脑的胡乱开口的,而黎嘉泽也不是个没有分寸的,刚才开口叫‘姐夫’,多是玩笑的意思。 而这次却不一样,若是他们开了口了,就是承认了身份了,要是童落辰不应,或者以后毁约,黎染受到的打击比上一次还要更严重。 “姐夫……” “姐夫……” 既然黎染点头,两人也就少了几分顾忌,他们的姐姐是没多少心计,可是从小儿就聪明,除了该死的许维宁那一次吃了亏,可从来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姐夫,我们开了车来,就坐我们的车回去吧,姐姐一向不善于赶路,一定累坏了。” “是啊,姐夫,您也到我家坐坐吧,正好儿今儿我爸我妈都在家呢,您也见见……” 黎染看童落辰有些不愿,抬脚就踩了他一脚,看着童落辰点了头,这才露出了笑容。 她当然知道童落辰的意思,无非是不想坐黎嘉润和黎嘉泽的车。只是,黎嘉润和黎嘉泽是她的亲弟弟,坐他们的车,她不害怕,而且现在她也不怕坐车了! “……锦衣小姐,您……” 黎染死死的瞪了黎嘉润和黎嘉泽两眼,看着黎嘉泽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脖子,又朝他瞪了一眼,这个风流色鬼! “……是雅言啊。雅言怎么到这里来了?今天没有课吗?不用上学?” 刚才黎雅言就站在黎嘉润和黎嘉泽的身后,可是黎染愣是没看见,若不是黎雅言忍不住的开了口,她这会儿都要扯着北极星上车了。 对于黎嘉润和黎嘉泽,黎染不会恨,这会儿也没什么怨了,可是却不代表着她能原谅黎雅言,她没那么大的心胸,黎雅言也不值得她显示宽容大度。 “锦衣小姐,我……” 黎染有些不耐,随意的摆了摆手,她根本不想听黎雅言接下来要说什么。不用解释,她也不听解释,“行了,我这儿没什么事儿,你就先回去上课吧,别耽误了课程,到时候要是拿不到学位证书,可找不到好工作。” “锦衣小姐……” “雅言啊,我帮不了你什么,你要自己更努力才行啊。” 黎染抬脚就走,童落辰连睬都没睬黎雅言一眼,仿佛这个人根本没出现一样,目不斜视的跟着黎染离开了。 而黎嘉润则瞪了黎嘉泽一眼,然后拖着还缩着脖子,一脸可怜相的黎嘉泽也亦步亦趋的离开了。 黎雅言是黎染的贴身丫鬟。现如今虽然不是生死都系在主子身上了,可是荣华富贵,却是黎染说的算的。跟他们,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染染……,染染。……姐姐,亲姐,我,我……” 看着吞吞吐吐,一脸尴尬纠结,不停的你你你、我我我说个不停的黎嘉泽,黎染屈起手指,一个脑瓜崩狠狠的弹在黎嘉泽的脑门儿上。 到底是她的弟弟,看着黎嘉泽捂着脑门儿,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黎染又好气又好笑,明明是他看见美人儿就心软,还委屈了他不成?“行了,我还不知道个你?!不过是漂亮点,流几滴眼泪你就心软了。” “亲姐,我,我不是,我……” “磕巴什么磕巴?堂堂黎家小少爷,磕磕巴巴的,都不够丢人的。行了,以后别管黎雅言的事儿了,她背叛了我,难道还想求黎家的庇佑不成?” 听见黎染的话,亲自上阵开车的黎嘉润手紧了紧,要不是顾及着自家姐姐会害怕,他恨不能猛踩刹车,盯着自家姐姐的眼睛问话,“姐姐,黎雅言她背叛了姐姐?姐姐,你怎么不早说?我和泽泽……” “没事儿,不过是我懒得说。就算是我不说,她也没什么前途了,一个被沈冰凌收买了的废物而已。” 黎染百无聊赖的说了两句,懒洋洋的靠在童落辰的肩上,闭上了眼睛,再不开口。 看着她如此,三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心中都暗暗发誓,定不会让沈冰凌和黎雅言好过,一个是胆子真肥,一个是心真黑,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黎雅言……” 这三个字在黎染的口腔里轻柔地咀嚼,良久,也不曾发出声息。 黎染闭着眼,眼珠子微微转了转,渐渐趋于平静,呼吸也趋于平稳,童落辰抬手揽住了黎染的腰,放松了肩膀的肌肉,再不动分毫…… ☆、24回家 黎染扶着门框,站在大门处,她想过黎夫人可能坐在客厅里等她,也想过可能一个人都没有,却是从来不曾想到,白天一向忙掉头,永远不在家的黎父也会坐在客厅里,一个人悠闲的煮茶看书,闲适的很。 直到被人轻轻的捅了一下,黎染才回过了神,声音略微带着点哽咽,“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妈妈……” 不管怎么说,这是她的亲人,从来不曾害她的亲人,她已经有太久太久不曾见到过他们了,思念早已不能形容她的渴望。 “回来就好。” 黎父的话十分简短,也没什么热度,但还是让黎染红了眼眶,其实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早就习惯了这个阶层的情绪表达方式,黎父对她,也算是不错了。 “爸爸,对不起。是我不够听话,给黎家丢脸了。” 黎夫人却是只摩挲着黎染的头脸,一直没有出声儿,眼眶也微微的红了点,除此之外,脸上的表情完美无缺,这就是她的母亲,高贵优雅的黎夫人。 看着黎父有些疑惑的往门外望去,黎染心中了然,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爸爸,我接受了北极星的求婚。他一会儿就进来了,跟泽泽一起在外面拿行李呢。” 其实两人根本就没有什么行李,一共两个行李箱,哪里用得着这么长的时间,可是黎染也要先给黎父黎夫人说一说,童落辰也要换身衣裳,要不然,不够正式。 “染染,爸爸妈妈不求你别的,只要你过的幸福就好。让妈妈好好看看,我的女儿都瘦了……” 黎夫人这话也就随便一说,当然黎染也就随便一听,这样的话是当不得真的,若是她觉得嫁给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是幸福,家里人可不会承认,因为他们‘觉得’那样的生活不会‘幸福’的…… 可是黎染还是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慎重的点了点头,反正有这么句话总比没有好,她记着也就是了。 “锦衣小姐,老爷子亲您和童少爷去书房。” 黎染下意识的往门口看了一眼,穿的西装笔、挺的童落辰刚刚进门。 也不知道是老爷子料事如神,还是王秘书分秒不差,这童落辰还刚进门,连个招呼都没打,老爷子就算到了吗? “伯父,伯母……” 童落辰朝着王秘书点了点头,还是快步上前,跟黎父和黎夫人打了个招呼,既然人家大张旗鼓的在客厅里等他,他要 是还冷清淡漠、高高在上,没得得罪染染的家人,也让染染不高兴。 果然,看着童落辰如此恭敬,黎父的脸色更好了些,黎夫人也十分满意,眼中多有赞许,就是对着黎染,也更慈爱了些。 黎父声音少见的温和,少了那份威严,“去吧,老爷子叫你们呢,我们一会儿再说话。” “是,伯父,那我和染染就先去黎爷爷那里了。” 望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身影,黎夫人跟黎父想的并不相同,她对染染是真心有几分疼爱的,既然染染是在她划定的范围内挑人,她就更愿意让染染幸福。 她能看得出来,这童勾陈一跟许安澜不同,童勾陈一比许安澜更爱染染些,虽然她不爱也不懂爱,却不妨碍她看明白了童勾陈一看向染染的眼神中有多少宠溺和疼爱…… “我们的染染会幸福的。” 听黎夫人如此呢喃,黎父罕见的愣了愣神,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声音微微的顿了顿,也顺着黎夫人的话接了下去,“……是啊,会幸福的。” “爷爷……” “黎爷爷……” 黎老爷子已经退了下来,虽然雄风依旧,可是却不像年轻时那样威严了,坐在宽大的桌子后面,像极了一个慈爱的老人。 书房里光线明亮,干净整洁,透过玻璃看出去,大片的青草绿树。花白的头发,满脸的皱纹,浅灰色的衣衫,持着一本书,静静的坐着的是她的爷爷,黎老爷子。 黎老爷子放下了手中的书,摘下了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镜,仔仔细细的看着这个跪在地上的女孩,这是他疼爱了很多年的小孙女,他的小棉袄,黎家二小姐黎锦衣。 “爷爷的染染……。回来了啊。” 黎染本不欲童落辰随她一起跪下,可童落辰执拗,黎染也不好跟他在老爷子的书房里争执,只能随他去了。 现如今听老爷子开了口,也就顾不得童落辰,先回了老爷子的话,“是啊,爷爷,染染回来了。染染不孝,让爷爷担心了。” 话音还没落下,眼泪已经随着滚出了眼眶,鼻子抽抽搭搭的,十分委屈的看着黎老爷子,一脸任性。 老爷子一辈子严于律己,十分讲究规矩,尤其不喜欢小辈儿在他面前哭泣委屈,可偏偏黎染是个意外,黎染自小儿到大,都格外的得黎老爷子的喜欢,即使她越长越歪,渐渐的失了小时候的灵性。 “好了好了, 别哭了,这么大的人了,还掉金豆豆,勾陈一都要笑话你了。来,到爷爷身边来,都别跪着了,爷爷知道你们的心了,到爷爷这儿来……” ‘过犹不及’这个词儿黎染掌握的尤其好,黎老爷子一哄,黎染就破涕而笑,又娇又嗔,让人心软软的,半边身子都酥了,一点儿不舍得责备了,“爷爷~!” 即使黎染越长大越不够讨人喜欢了,可是偏疼了这么些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该得了,还别说当初黎染跟许维宁那件事儿,也不全是黎染的错儿,过了那一阵儿,黎老爷子的气儿消了,对这个发配那么远的孙女,也是又愧疚又想念的。 黎老爷子拉着黎染的手,左看右看,看了好一阵子,脸上也带出了点心疼。 “好好好,爷爷的染染乖啊……” 黎染比以前瘦多了,以前的黎染虽然也不胖,可是却不是现在这幅瘦得只剩下了骨头架子的样子,要不是面色看起来还红润,眼底也平静,黎老爷子都要对许家破口大骂了,这可是黎老爷子一辈子也不曾做过的事儿。 “染染,你先去歇着吧,你妈妈提前几天就给你收拾房间,已经折腾的家里人仰马翻了。爷爷跟童家小子说说话,你去歇会儿,不是最不耐赶路了吗,快去吧……” 童落辰自进了书房,叫了一声儿‘黎爷爷’,就老老实实的跟着黎染跪下,起身,走到黎老爷子的跟前儿,一言不发。 即使黎老爷子没跟童落辰说话,却是一直密密的观察着他的,看他如此规矩,心中满意,脸上也带上了赞叹。 这样的童勾陈一,就连童老头也不曾见过吧?在童家,这人也不会这么老实的。 “爷爷……” 黎染有些担忧的看了童落辰一眼,又看了看黎老爷子。 她从来不曾见过这样的童落辰,收敛了身上的戾气,眉眼温和,恭敬有礼,甚至跪也跪了,老老实实的一声儿不吭的呆着,这让她颇有些讶异。 黎老爷子朝着黎染摆了摆手,却是不准备让黎染留下,“……染染,听话,先去休息。” “爷爷……” 童落辰抬了眼,眼里含笑的看了黎染一眼,也没准备让黎染留下,“染染,我也想陪黎爷爷说说话呢,你去休息会儿吧,听话。” 黎染又看了黎老爷子和童落辰两眼,却只看见了这两人眼中的坚定,心中微微的叹了口气,却是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朝黎老爷子行了礼, 轻手轻脚的出了书房。 她早就懂的,在他们这样的家庭,相爱从来不是两个人的事儿,结婚也不是简单说说就行的,结盟、利益,都是怎么也甩不开的。 黎染一推门,就看见了坐在她房间里的黎嘉润和黎嘉泽,一个爬在她的床上玩手机,一个拿着一本不知名的书看的不亦乐乎,黎染顿了顿,还是出了声儿,“润润,泽泽,你们俩怎么在我房里?……两人一起行动,可真是少见啊。” 这两人虽然是同卵双胞胎,可是性子爱好完全不同,自然随着年龄的增长,也不常待在一起了,若说结伴去机场接她还好说,而这会儿还一起待在她的房里,就有些奇怪了。 刚刚黎父和黎夫人能一同等在客厅里,黎染已经是受宠万分了,那还是看在童落辰的面子上才如此的。 这会儿黎父出门了,只剩下了黎夫人在厨房看着,说是今儿晚上要好好的庆贺庆贺,她还以为黎嘉润和黎嘉泽也出门了呢,毕竟她跟他们俩的关系至今还有些别扭没解开。 “姐姐……” 黎嘉润仿佛说不下去似的住了口,他不知道要怎么问,当初许安澜跟沈冰凌的事儿事发的时候,他和泽泽正跟染染闹别扭,虽然知道事情闹得很大,可是却执拗的闭上耳朵,不听不问。 可是突然有一天,染染被送走了,他和泽泽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却是所有人都闭口不言了,那是染染的伤口,他怎么能问出口呢? “姐姐……” “恩?怎么了润润?可是有谁欺负你了?泽泽……” 看着黎嘉润一脸的为难,黎染看向了一向心直口快的黎嘉泽,果然,黎嘉泽一看到黎染的疑问,就直接开了口,“染染,你好好的说说当初许安澜和沈冰凌的事儿,还有黎雅言。染染,我们竟不知道你受了多少委屈。” 听黎嘉泽这么问出了口,黎染,黎嘉润还有黎嘉泽三个人都怔住了,有些沉默,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其实黎染已经不怨也不恨了,即使她的亲弟弟连她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都根本不清楚,可是她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难道要像跟新夏讲故事那样讲讲他们之间的纠缠? “也没什么事儿,我生日那天下午在咱们家的小树林里撞见了抱在一起的许安澜和沈冰凌,然后许安澜就光明正大的宣布那沈冰凌才是他要娶的宝贝了。我生气了,人前人后扇了沈冰凌几巴掌,然后许安澜就容不下我在四九城了。” “黎雅言跟沈冰凌是研究生同学,她们是一伙儿的,据说,是因为黎雅言在咱们家过的没有我娇贵……” 对上张大了嘴,瞪大了眼的两人,黎染轻笑,果然是十分简单的事儿,哪里有那么些复杂,半分钟就说完了。 ☆、25主母玉镯 黎染都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跟黎嘉润和黎嘉泽说过了以前的那些纠葛,偏童落辰就像是长到了黎老爷子的书房里似的,半天也没有出来。 看着黎染不停的往那边瞅,本来心情极差的黎嘉泽偷笑了笑,揶揄的开了口,“染染,干什么老是往那边看?……姐夫一会儿会出来的,爷爷还能留下他不成?” 黎染有些恼怒的瞪了黎嘉泽一眼,只是看他一脸的赖皮相,也没有法子整治他,只能抬脚踢了他一脚,“黎嘉泽!” “哈哈,染染,你害羞了,竟然……” 看着闹成了一团的黎染和黎嘉泽,黎嘉润也抿着唇笑了笑。 自小儿就是姐姐领着他和泽泽玩的,只是姐姐一向就不是那种有心计的,总是被泽泽欺负的很惨,偏还一直乐此不疲。 明明记忆中三人都还极小极小的,可偏偏都已经长大了,他从来不曾想过,许安澜会对姐姐下那么狠的心,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竟然为了那么个玩意儿,如此算计姐姐。 许安澜跟姐姐一起长大,恋爱订婚这么些年,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姐姐的性子,不了解姐姐的习惯,不知道姐姐没多少心计呢?……黎染是他的姐姐,哪里由得许安澜如此算计?!既然许安澜非要宠着那么个玩意儿,他就动动许安澜的眼珠子! “爷爷都跟你说了什么了?你怎么才出来?” 三人正说着话呢,只听黎老爷子的书房门轻响,却是童落辰开门出来了。 “没事儿,就跟爷爷说说话。” 童落辰摸了摸黎染的脑袋,朝她露出一个浅笑,看的黎嘉润和黎嘉泽心惊胆颤,这童大少爷,什么时候如此爱说爱笑了?不是半天也不说一句话,半年也不笑一次的吗? “嘉润,黎爷爷让你进去呢。” 听童落辰说老爷子叫他,黎嘉润也只能担忧的看了一眼自家兄弟,无奈的摇了摇头。姐姐他是不担心的,童大少爷定不会欺负姐姐的,可是泽泽这欠揍的性子,欠收拾的嘴,能不惹童大少爷生气吗? “好了,润润,爷爷叫你呢,赶紧过去吧,我会看着泽泽的。” 听自家姐姐这么说,黎嘉润才狠狠的瞪了黎嘉泽一眼,赶紧的离开了。 黎家比不上童家,黎家也没有童落辰这么出色的继承人,堂哥,他和泽泽,跟童大少比起来,都是差得远了。 即使以后两家结成亲家,他们也给 不了姐姐多少帮助。都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媳,为的就是娶进门的媳妇好拿捏,除了更努力、更奋进,他只能求童大少爷能对姐姐好了。 “北极星,爷爷都跟你说什么了?给我说说吧,北极星……” 看着黎染和黎嘉泽都等着圆滚滚的眼珠子看着他,童落辰轻笑,也不顾黎嘉泽的心惊胆颤,只轻声儿跟黎染解释,“没说什么,黎爷爷很疼你,就是叮嘱我,让我好好待你。还说你小时候很乖巧,听话又可爱……” 染染只要知道这些就行,而剩下的那些,他都会帮染染抗的,他只要看着染染每天过的快活,别的就不求了。 “北极星……” 童落辰不开口,只是越笑越温柔,看着扯着他的袖子撒娇耍赖的黎染,心都软的一塌糊涂。 “你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赚钱养家。”这句话在童落辰的嘴里咀嚼,虽然说不出口,却觉得十分欢喜,果然沉霖还是有点儿用的,这句话说得很贴切。 反正直到最后,黎染也没从童落辰和黎嘉润那里知道黎老爷子到底对他们两个说了什么,只是他们是不会伤害她的,她只要知道这个,就足够了。 黎染的头枕在童落辰的大腿上,捏着手中的手机发呆,打给许维宁的电话已经通了好一会儿,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锦衣,怎么不说话?听说你回四九城了,还习惯吗?这里比丽江冷多了。” 直到开了免提的手机中清晰的传出了许维宁的声音,黎染才从发愣中回神,先抬眼看了看端着咖啡宠溺的看着她的童落辰,才有些百无聊赖的开了口,“……许维宁,我们见一面吧,我有东西要还给你。” 是的,她的电话是打给许维宁的。 她不愿意直接登许家的门,也不屑于去见沈冰凌,而这个许家的主母手镯直接给许维宁是最好的选择,况且,她相信,她约了许维宁,那位优雅淡然的沈小姐是不会让自家男朋友独自赴约的。 “恩,好,明天下午三点,老地方见。恩,再见,……宁宁哥哥。” 看着童落辰眼中的不赞同,黎染满是任性,直到童落辰纵容的对她笑,她才也露了个骄傲的笑容出来。她当然十分清楚沈冰凌不会让许维宁一个人去,可她偏偏就非要打电话给许维宁,这个镯子她不能留,却也要使劲膈应膈应沈冰凌。 沈冰凌一辈子也没有资格戴它,就算是等到许维宁成了掌权者,下面的儿孙都 是她沈冰凌的,她也不能戴,许家是有家规的,名不正言不顺。 童落辰坐在花园的长椅上,温柔的摸着黎染的头发,使劲的瞪了把眼睛放到黎染脸上的路人,这才拖长了腔调,漫不经心的开了口,“染染啊……” 黎染一把抓住了童落辰总是抚摸她头发的大手,娇嗔的瞪了他一眼,“恩?怎么了?” 童落辰宠溺的笑了笑,也顺着黎染的意思住了手,不再揉她的头发,只是头发软软的,真的又顺又滑,养的很好呢,“染染也叫我声儿‘辰辰哥哥’让我听听吧,你叫许安澜‘宁宁哥哥’叫了这么些年,怎么从来不这么亲密的叫我呢?” 他就是觉得有些不满,凭什么许安澜就能被染染称呼一声儿‘宁宁哥哥’,而叫他的时候就从来都是‘北极星’、‘北极星’的,一点儿也不亲密呢? “我叫你‘北极星’不好吗?……你是童家的北极星,也是我的北极星。” 看着童落辰只是挑眉不语,对她的谄媚充耳不闻,黎染心中嘀咕了两声,微微红了脸颊,声音有些低,要不是童落辰耳力好,许是要听不见了,“……辰辰哥哥。” 回应她的是一双使劲揉乱了她头发的大手,让黎染愤而起身,大呼上当,好一顿蹂躏童落辰,但是童落辰是不是心中暗暗得意,这就是天机不可泄露了。 黎染挽着童落辰的胳膊,细细的高跟鞋踩在原木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步步走近,“安澜。” 首先出声儿打招呼的是童落辰,黎染只是乖巧的站着,勾着他的胳膊,笑而不语。 “勾陈一,你竟然有闲心放假,可真是让我惊讶。” 许维宁和沈冰凌先到了,黎染并不觉得惊讶。许维宁走的这条路,注定了不像童落辰这样可以嚣张霸道,许维宁的嚣张和霸道都在骨子里,面子上向来都是滴水不漏的。 尤其约他的还是她这个前未婚妻,许维宁就更不会做这种授人把柄的事儿,即使这个会所根本就没有泄密的可能。 在童落辰的服侍下坐下,黎染就看向了面色恢复的不错的许维宁,现在离着他们上次见面也没多少时间,虽然黎家不曾告诉她到底许维宁为什么恰好去了丽江,又那么巧的受了伤,可是既然黎家心中有了底儿,她也就放心了。 “宁宁哥哥,你的伤好点了吗?上次在丽江是我招待不周了,虽然让雅言一路照顾你回来,却还是深感歉意,路上没有感染吧?” 许维宁面容不如童落辰俊俏,也没有那份妖娆,许维宁这张脸确实适合当官,一脸的端庄,面容方正如砚。 现在许维宁穿着一身儿浅灰色修身西装,真就有了那份黎染很少见的气质,让他脱离了风流公子哥儿,一下子就成了成功人士。 “没有,伤口好多了,锦衣不用道歉,是我麻烦你了呢。” 其实许维宁跟童落辰一样,两个都是冷漠的人,一向极少笑的,冷心冷面的,那份刻画进了骨子里的骄傲和高傲,比黎染还更深几分,不过是两个人的表现形式不同,许维宁是淡,童落辰是冷。 还不等着黎染再跟许维宁对答一句,刚刚一直端着温和的笑容,坐在一旁当壁画的沈冰凌开了口,声音如缓缓流过的溪水,清脆自然也叮叮咚咚的雅致。 “是啊,安澜已经好多了呢,我们还不曾谢过黎小姐呢。上次我去丽江接安澜的时候本想跟黎小姐当面道谢的,却不曾想到竟是不巧,听说黎小姐去了酒吧,倒是我们失礼了,因为顾及着安澜的伤势,就那么回来了,还望黎小姐海涵。” 黎染眨了眨眼睛,轻轻笑了笑,“安澜……” 记得当初沈冰凌是称呼许维宁‘维宁’的,可这会儿,这么平静自然的叫许维宁‘安澜’,还真是讽刺。 “宁宁哥哥,这是你们许家传媳不传女的主母镯子,我想,还是尽快还给宁宁哥哥的好,虽然在我这里这么些年了,它也不能再戴在你的妻子手腕上了,但是我也不好留下。” 黎染只莫名的看了沈冰凌两眼,却是不曾接下沈冰凌说的话,也不知道沈冰凌是矫枉过正了,还是许家对沈冰凌真的要求这么高,沈冰凌称呼许维宁“安澜”,黎染只觉得有趣儿。 现如今的社会,除了少数附庸风雅,或者有传承的世家,极少人家还分名和字了,大家一般都是直呼名字的,《礼记·曲礼》上说:“男子二十冠而字”,“女子十五笄而字”,许家在许维宁二十岁的时候为许维宁冠字“安澜”,自此许维宁成了许安澜,而“维宁”这个名除了十分亲密的亲人朋友,已经几乎没有人再称了。 这是一种尊重,《正义》中解释说:“冠字者,人年二十,有为人父之道,朋友等类不可复呼其名,故冠而加字。”也就是说,当一个人成年后,这个有长辈在年幼时取的名就不再在社交场合呼来唤去了。 只是,现在的社会哪里有这么些讲究?大家叫许维宁叫了二十年,突然就变成 了许安澜,麻烦也不习惯,所以那些亲密的很的,能直呼许维宁的名字的,至今也还叫他“维宁”、“维宁”,多数都没改的。要不然,黎染这么些年“宁宁哥哥”、“宁宁哥哥”的叫,不是太失礼了吗? 可偏偏能从小儿直呼许维宁的人极少,再加上童落辰这样不愿意跟许维宁那么亲密的,叫许维宁“维宁”的人就少了些…… “安澜,这镯子……” 沈冰凌不是不愤恨黎染对自己的视若无睹,明明已经被她打败,远走他乡的女人又光明正大的回来了,还坐在她面前趾高气昂的叫她的男朋友“宁宁哥哥”,她怎么可能高兴? 可偏偏这个镯子……,她已经不止一次的听有人提起过这个镯子了,只是许家一直没有给她的意思,安澜也一直不曾提起,她还以为要等到她跟安澜结婚的时候才会出现呢,却是从来不曾想过,这个镯子竟然在已经跟安澜解除了婚约的黎锦衣的手上! “宁宁哥哥,这个镯子……,算了,随你吧,反正这也不是我能管的事儿了,我还没记到你们家的族谱上,不算数的……吧?” 黎染话音刚落,就被童落辰轻轻的捏了一把,要不是顾及着童落辰却是无聊,黎染早就挠他了,一点儿也不老实,这是能打情骂俏的地方吗? ☆、26怅然 水汪汪、十分透亮的玉镯‘叮当’一声儿,敲击在原木的桌面上,发出的声响让几人的心都紧了紧,尤其以沈冰凌为最。 沈冰凌伸向玉镯的手停在半空中,看着许安澜修长的手指捏起了被扔在桌子中央的玉镯,却没有给她的意思。 “……安澜?” 许安澜给她买最漂亮的衣服鞋子,价格昂贵的珠宝首饰,房子车子也十分大方的送给她,还有一块温温润润的羊脂玉佩,据说那是他自生下来就戴在身上的,可是这个镯子…… “这个你不能戴。” 许安澜说的十分平静,看也没看脸色刹那间就变得煞白煞白,颇有些大惊失色的沈冰凌。 他只捏着这个镯子把玩,像是一点儿也不知道这玉镯的珍贵,都说黄金有价玉无价,金银是钱,钻石是价,而玉是生命。像是许家这传了几辈儿的传家宝,还是给一个家族中最最重要的当家主母的镯子,就更是无法估量的天价了。 “这样的镯子还是戴在人手腕上才好,若是几十年封存下来,许是没有现在这样的温润和通透了呢。宁宁哥哥……?” 黎染喝了一口她极喜欢的酸度适中的酸奶,轻轻的咬了咬吸管。看来许安澜还没有忘记她的习惯和爱好呢,只是,现如今她口中的这声儿“宁宁哥哥”,……却只剩下了讽刺了。 “染染,又不听话了,这镯子当然不会被封存几十年。这话是你能说的吗?这是许家的家事。” 黎染又娇又媚瞪了童落辰一眼,一点儿没有发火的意思,心中莫名的想笑。童落辰说的这句话,可真真是没有什么讽刺嘲讽的意思,可偏偏就是让许安澜和沈冰凌听了心里难受。 童落辰不知道许家的规矩,可不代表黎染不懂许家的条条框框,做了许安澜这么些年的未婚妻,许家的大小规矩她可是张口就来,别人都是只是其一,不知其二呢,这个镯子是给未来的当家主母的,可是谁让她黎染先跟许安澜订了亲,占了先,把这镯子也占了呢,沈冰凌这一辈子,是没有机会了…… “呵呵呵呵呵……” 看着童落辰用那样一张妖孽的脸做出一副疑问委屈的样子,黎染果然呵呵呵的笑起来,也不顾对面沈冰凌的黑脸。 良久,许安澜还是把玩着手中的玉镯,没有给沈冰凌的意思。 黎染看着因为心中急躁,脸上也带了点出来的沈冰凌,只觉得十分畅快,哪里还管许安澜的心思?直 接就开了口,“宁宁哥哥,倒是我多嘴多舌了,既然别人都不知道,我也就不开这个口,当这个恶人了,既然你想,也就做吧。” “我想,许爷爷不会为难你的,毕竟,谁不知安澜太子矜贵,许老爷子如宝似珠的养大的呢?” 前世这个玉镯黎染还真不知道它的下落,她死活把许安澜留在了丽江,怎么也不让他回去,而等到许安澜彻底离开的时候,她已经没有心思顾着那个玉镯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丽江,或许,早就被许家拿回去了,毕竟前世她身边一直都是有黎雅言的。 可这一次,她偏就要把这事儿拿到明面上来说,要是搁在平常人家,这都是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事儿,可是搁在许家,这可就不同了,许家有祖训,有族规家规,她倒要看看,许安澜是不是为了这个狐狸精昏了头,连祖训族规家规也不顾了。 这镯子是一定一定要传下去的,而许家可不像童家,六代单传…… “锦衣难道忘了许家族规?” 被许安澜这一眼看的心惊肉跳,要不是有童落辰捏了捏她的手,黎染都要被吓住了。 明明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连点情绪都没有,可是黎染就是知道,许安澜已经不耐烦了,两人认识十七八年,要是连这点儿眼色都没有,黎染也不会坐稳了许安澜未婚妻的位子七八年了。 可偏偏……,啧啧,现如今她不但不是许安澜的未婚妻了,她还成了童落辰的未婚妻,她哪里还用得着处处顾着许安澜的面子和心情?当初那么作践她,早该有被踩一脚的心理准备。 “祖训、族规、家规,样样我都记着呢,只是就不知道宁宁哥哥还记不记得了。” 许安澜拿族规来让她闭嘴,她倒也想看看,许安澜是不是还把许家祖训族规家规记得牢牢的。 “锦衣,你说什么?” 被许安澜这么直直的看着,黎染少见的不曾退缩,也直直的盯着许安澜看了良久,才轻叹出声儿,“唉……,陇西许氏第五十九代宗子许安澜,许家祖训第一条。” 许安澜捏着玉镯的手紧了紧,神色间有一瞬间的犹豫,看了黎染良久,还是答了出来,“……不得停妻再娶。” “许家族规第十九条……” “慎婚嫁。” “许家家规第五十二条……?” “……不得择二婚之妇为妻。” 许安澜当然不曾违反祖 训族规,也不曾让黎染变成了二婚之妇,可是黎染做了许安澜那么些年未婚妻,虽然未婚,却也带着“妻”字儿,而且许家上下都是认可的,许安澜这事儿做的可是十分不地道。 要不是当初黎染被气的狠了,失了方寸,让许家有些不满不悦,也让沈冰凌抓住了机会,许家就是让许安澜再重新择妻,也不会对沈冰凌松了口的。 许家跟别人家本就不同,现如今的社会有没有世家还存在,黎染是不知道,但是许家却是真真切切几十本族谱记载下来的,败落过、繁华过、大起大落过,当初抗战,许家什么都丢了,唯一保存下来的就是几十本族谱,三五个族人,还有就是这主母玉镯了…… “宁宁哥哥倒也记得还熟,二十条祖训,三十七条族规,六十一条家规,啧啧……” 坐在黎染对面的沈冰凌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她竟从来都不知道,许家还有这么些条条框框,什么祖训、族规、家规的,她根本不懂也不曾耳闻,而且现在什么年代了,哪里还有人听这些封建迷信的? “黎小姐,你说笑了吧,什么祖训、族规、家规的,黎小姐,安澜……?” 黎染整个人都倚到了童落辰的身上,圆润润的大眼睛有些挑剔的直接放到了沈冰凌的身上,这还是自从黎染进了门儿之后的第一次。 啧啧,也不知道是什么品性,怎么如此爱穿白衣呢?这纯白色的小礼服倒也飘逸纯洁,穿在这样温润如玉的女子身上,可真真是好看的紧。 “嗤,这位未来的安澜太子妃殿下,我是不是在说笑,你还是问你旁边儿这位吧,我可没有心思给你解释,啧啧,你可知道‘陇西许氏第五十九代宗子’这几个字的意思?” 如今的什么氏什么氏都不值钱了,红色家庭才是位高权重的,也早就分不出什么贵族世家平民百姓,只要有权有势,都是一样的尊贵。可偏偏,沈冰凌不曾出自什么氏什么氏,也没有位高权重的红色家庭背景。 “黎小姐……?” 黎染看也不看沈冰凌,只直直的盯着许安澜坐了一会儿,可许安澜一直没什么表情,也不吭声儿,坐的久了,黎染就嫌弃烦了。 以前她还是许安澜的未婚妻的时候,许安澜也是拿她当成小公主哄着的,这会儿让她这么干坐着,她也不愿意。 “北极星,咱们走吧,我都饿了,去吃饭吧,就吃私房菜吧,咱们常去的那家?” 童落辰揉了揉黎染的 头发,拿起了放在旁边的小外套,服侍着黎染穿上,这才拉着她起了身,满脸的宠溺的看着她。 “恩,走吧,也该是饭点了,要是去的晚了,今儿许是吃不上了呢。” 被童落辰搂着腰走了两步,黎染微顿,看着童落辰脸上的疑惑,安抚的朝着他笑了笑,然后转过头去,看着沈冰凌,上下打量了好一番,才挑了挑嘴角,扯出了一个略带嘲讽的笑来。 “沈小姐,我还以为我说过了,我讨厌你穿白色衣服。……倒也不是觉得恶心,只觉得不好看。” 说完,也不管沈冰凌的表情如何,挽着童落辰的胳膊,踩着细细的高跟鞋,‘哒哒哒哒’的走远了。 沈冰凌气急,少见的语无伦次,简直都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了。 “……安澜,我……,你,她?” 她不是第一次跟黎锦衣交手了,可是从来不曾有一次是这样的结果,黎锦衣没什么心眼,只要她费点心思,不难惹怒黎锦衣,收拾黎锦衣的能力她还是有的,不该是这样的! 许安澜终于收回了一直放在玉镯上的心思,晶莹剔透的眼珠子淡淡的看着沈冰凌,眼中带着些柔和,唇角也挂着浅浅的笑,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让沈冰凌浑身冰冷,“以后别穿白色衣服在锦衣面前晃就是了。……走吧。” 沈冰凌跟许安澜相识相知的时间也不短了,一年多的时间她又怎么可能一直顺着许安澜?!她也是有脾气的,要不然,许安澜还不把她当成那些随时可以丢弃的玩意儿,早就把她忘到了脑后了?! 现在被许安澜这么对待,沈冰凌气愤、委屈、不甘也怨恨。一把夺过了许安澜手中拿着的她的外套,语气也带了些严肃,“许安澜!” “冰凌,锦衣不光是我的未婚妻,还是我的妹妹,我们认识近二十年了。” 许安澜的眼珠子闪了闪,心中有些许的叹息。 “黎锦衣早就不是你的未婚妻了!我才是!” 他跟染染认识近二十年了,彼此知根知底儿,除了染染,没有人能如此熟记许家祖训、族规、家规。本来他对染染只觉得厌烦的,他厌烦了哄着那个永远学不会温柔的小公主,染染太骄纵了。 他看着沈冰凌才心喜心悦,才会真正的笑,才知道什么是高兴,什么是幸福,可是为什么现如今,他却有些怅然了呢? 染染对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同了呢?那天在丽江……,罢了罢了, 他本就只拿着染染当妹妹,如此甚好,就如此吧。 “……恩。走吧。” ☆、27果然还年轻 黎染看着桌子上的这一个包装的十分精致的礼盒,有些讶异,这……难道是礼物不成?童落辰什么时候成了这么浪漫的人了? “这……是什么?” 童落辰勾了勾唇角,漂亮的凤眼瞅着黎染,看着她眼中的惊讶,十分高兴,“礼物。不拆开看看吗?我选了好久才选中的。” 这家私房菜馆并不大,满打满算也不过能坐个二三十人,来这里的差不多都是固定的客人,若是来人身份不够,这里并不接待的,所以大多人都是认识童落辰和黎染的。 被安澜太子爷撵出四九城的黎家二小姐又回来了!还是强势回归,以童大少未婚妻的身份!这真是跌破无数人的眼镜,童大少那简直就是传说中的人物,别说这些情情爱爱了,童大少竟然……也会笑吗? “……在饭桌上送人衣服吗?北极星,你脑子坏掉了?” 很漂亮的晚礼服,黎染就算是不用拿出来,只是这么掀掉了礼盒的盖子看着,就知道漂亮了,只是……这么精致的晚礼服,在这样的饭桌上送,不是很奇怪吗? 而且,她真心从来不曾收到过许维宁以外的男人送衣服,不管什么样的! “不喜欢吗?我选了好久……” 童落辰挑了挑眉,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些,黎染只觉得后脊梁凉飕飕的,面上却笑出了声儿,“不,不是不喜欢,我很喜欢。除了许维宁,只有家人给我买衣服。北极星,我怎么就这么高兴呢?!你可真是太帅了!哈哈。” 说着也不管童落辰的黑脸,自顾自的捧着盒子起了身,笑嘻嘻的开了口,“我换上这身儿衣裳给你看好不好?你等等哈……” 黎染跟这私房菜馆的老板极熟,对于要借自家后院房间一用,换一身儿衣裳,老板当然没什么意见,当初他落魄,还是个少女的黎家二小姐资助了他,他感激还来不及呢。 颜色是黎染挚爱的中国红,抹胸单肩晚礼服,下摆十分不规则,长的地方在黎染穿十公分的高跟鞋的情况下还拖在地上,短的地方却是露出了大半截儿的大腿,层层叠叠的金色牡丹堆积下来,随着黎染的走动花开花落,黎染直觉得亮的闪瞎了她的眼。 私房餐馆里的人不多不少,二三十个人,随着黎染的走动,不管男女,都把眼珠子放到了黎染的身上,当然,男的看的是脸和身材,女的看的是首饰和衣服,男男女女都看的十分专心,恨不能凑上去看个仔细究竟。 黎染 却是目不斜视,没看见一样,直直的往童落辰那里望去,弯眉浅笑,“……怎么样?好看吗?” 要是搁在平时,黎染肯定不会选择这么做,就算是换上给童落辰看,也不会选在这样的地方,可偏偏她今天太高兴了,高兴的有些语无伦次,她想要大喊大叫的发泄发泄,她想要向全世界宣布,她不再是许安澜的啦,她自由了,她新的人生开始了! “太漂亮了,我都想把你藏起来了。染染宝贝,穿上外套吧……” 其实这衣服并不怎么露,天暖和的时候黎染穿的比这还少呢,可偏偏看着那么些眼珠子黏在黎染身上,童落辰只觉得一阵又一阵的不满,不能朝黎染抱怨,衣服又是他自己手贱送的,只能朝着这二三十号人不停的放冷气,直到冷的大家要不结账离开,要不捂上眼珠子…… “咯咯咯咯,太好笑了。北极星,你叫我什么?哈哈哈哈,染染宝贝?啧啧,怎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啊?呵呵呵呵。” 黎染漂亮的手指在自己的胳膊上弹了弹,抚平了一个个的小鸡皮疙瘩,心情却一点儿不受影响,兴致好得很,还能眯上眼睛细细的尝尝老板的特色菜。 童落辰磨了磨后槽牙,还是起了身,不着痕迹的挡住了大家看向黎染的视线,拿起了被黎染进了屋子就脱下的小外套,天气已经这么冷了,还是穿上吧,别感冒了! “你那是冻的,赶紧的,穿上外套吧,别感冒了。听话,穿上外套,等回了家再让我看……” 黎染到底还是不曾穿上外套,这屋子里暖和的要命,二十七八度,穿什么外套啊?这是想让她出门儿吹风感冒吗? 童落辰没法,只能一阵又一阵的往外释放冷气,朝着偷偷往这边看的人瞪眼珠子。 其实大家彼此都认识,谁也不是因为黎染换了衣服才总是往这边看的,刚刚是挺惊艳,只是以他们这样的身份地位,比黎染漂亮的多的女人挤上来的有的是,他们看的是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好不好?他们可不是那种暴发户家的纨绔,童家和黎家即将联姻,他们很紧张好伐? 这私房菜馆本就只是个简单吃饭的地方,就算是做的再好吃,大家也不会在这里娱乐。时间越过越久,夜渐渐的深了,大家也就都散的差不多了,就算有几个还不想走的,也在童落辰的眼刀子下快速的离开了,童大少都那么明目张胆的赶人了,他们要是还不走,可就是罪过了。 “染染,别喝酒,你该醉了。” 黎染的眼睛渐渐的染上了迷蒙,脸颊红扑扑的,整个人靠在童落辰的身上,一个人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语,手上一杯杯倒酒的动作却是一点儿不慢。 “瞎说,我从来不喝醉。快拿来,还有,我上次记得你说要把你那茅台给我喝来着,拿上来吧。” 童落辰伸手摸了摸黎染滚热的脸颊,语气轻柔的哄着,“……没放在这儿。下次吧,下次我拿给你,好不好?染染,乖,别喝了。” “我不管,快拿来,这里也有的,我知道。我偷偷告诉你哦……老板是我朋友,你放在这里的酒,……我都有偷喝哦。……快拿来!” 圆滚滚的眼珠子里雾蒙蒙的,稍显圆润的脸颊红扑扑的,特别是小嘴儿,娇艳欲滴,黎染凑到了童落辰的脸上,偷偷摸摸的告诉他,她一直偷喝他放在这里的酒…… 童落辰放在黎染腰上的手紧了松、松了紧,脸色也少见的犹豫又犹豫,心脏蹦蹦蹦的越跳越快,终于,还是轻轻叹了口气,抬起了另一只手,抚上了那勾了他心弦的红唇,软软的,也不知道甜不甜…… “唔,北,北极,星……” 黎染用尽了力气,却还是推不开紧紧的搂着她的童落辰,而且他,他,他他他正在吻她,很别扭,很别扭,放手,咳,放嘴啊! “染染,你是我的了。” 十七年了。自相识至今,他们已经认识了这么久了,他竟爱上了她,他才知道。 看着闭着眼睛,呼吸均匀,在自己的怀里装死的黎染。童落辰少见的大笑出声儿,他死死的搂住了怀中的女子,并不准备松手。 “染染宝贝,还要不要喝酒?恩?茅台陈酿,五十年的哦……” “只此一次的机会哦,过期不候,染染宝贝,染染……” 看着怀中小人儿眼珠子在眼皮底下转来转去,童落辰伸出食指点了点黎染挺翘的小鼻子,宠溺的笑了笑。 “啊!童勾陈一!” 感觉到被人一把抱了起来,黎染也不敢再装死了,猛地睁开了圆滚滚的眼睛,黑黝黝的眼珠子死死的盯着童落辰,却不知道这种带着五分醉意的愤怒看在童落辰的眼中,像是漂亮的牡丹花怒放,恣意极了。 “呵呵,不再装睡了?可是晚了呢,咱们回吧,回我家……” 童落辰不顾怀中小人儿的挣扎,示意老板自己从他的皮夹里拿钱付了帐,然后抱着黎染,头也不回的出了门儿。 “老厉,锦衣这孩子……?” 看着那个健壮凌厉的男人抱着黎染出了门儿,一直在屋子里坐着,却不曾动手的上一代老板娘有些担忧的看着同样十分担忧的上一代老板。 因为年纪的关系,再加上黎染跟他们十分亲切,两位老人一直叫黎染‘锦衣’的,老爷子明明也十分担心,却还是嘴硬,强势的瞪了老太太一眼,面无表情的反驳。 “你个老婆子瞎担什么心?那童少爷看锦衣的时候,眼中都是温柔和宠溺,还能拿着锦衣那孩子不好不成?” 老太太还是有些担忧,再加上又是从小儿受老一派的教育长大的,怎么也不能放心,“只是,这无媒无聘的……?” “你啊,老封建做派,现如今都是什么年代了,谁还管这些?而且今儿晚上锦衣那孩子不是说了吗?他们两人的关系已经过了明路了,锦衣那孩子答应了童少爷的求婚了呢,名正言顺!” 听自家老头子这么说,老太太也了解的点了点头,他们虽然是受封建教育长大的,可是却不代表他们不与时俱进,想着锦衣那孩子说的她已经答应了童少爷的求婚,再加上如今的风气,也就了然的笑了笑,去了担心,只剩下了调侃,果然还是年轻啊…… 作者有话要说:再次公告,再次公告:本文明天入v,入v当天三更,请多多支持…… ps:昨天晚上做梦,梦见一只貂从我肚子上爬过去了…… ☆、28喝酒不开车 黎染有个坏毛病,喝的差不多的时候总爱又哭又笑,可偏偏她又极少喝的醉倒了,每次都非要喝到这种还保持着半分清醒,又哭又笑、大喊大闹的地步,闹的身边的人不得安生。 童落辰拉下了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的黎染,满脸的无奈。因为不舍得让黎染担心害怕,所以他是亲自开车来的,而这会儿,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黎染,张牙舞爪的,就是不肯安静的呆着…… “染染别闹,听话,一会儿就到家了……” 黎染眨了眨眼,嘟着嘴,老老实实的在副驾驶位置上坐着,可嘴里却嘟嘟囔囔的说着一大串、一大串童落辰听不懂的外星语…… 四九城的夜实在是太过繁华了,再加上现如今也不过是九点来钟,更是灯光璀璨,车来车往,看着前面路口处交警设卡,童落辰微微皱了皱眉,他身边儿的这个小祖宗可老实不了几分钟了,但愿能快点通过吧。 果然,随着童落辰按着规矩停了车,摇下了车窗,还没等着交警同志开口,黎染已经兀自拍了拍手,满脸兴奋的看着交警同志开了口,“啊,是解放军叔叔……” “不,不对,是警察叔叔。” “也不对,我想起来了,呵呵,是交警叔叔。” 童落辰的脸微微的黑了黑,拿起了放在后排座上的外套给黎染穿上,然后这才开了车门下了车,却不曾想到黎染也从另一边下了车,眼巴巴的望着执勤的交警,娇娇软软的开了口。 “交警叔叔,我知道,我知道。……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你赶紧给我身边儿的这个人测测,他肯定喝了酒了,把他抓走吧……” 交警同志也是满脸黑线,想他一二十出头儿的年轻小伙儿,被人一口一个‘叔叔’的叫着,还越叫越大声,他很委屈好不好,即使那是个美女! “交警叔叔,我真知道,呵呵,你快点给他测测,他肯定喝了酒了……” 黎染明显是喝醉了,她这一通话说下来,年轻的新人小交警也对童落辰有些怀疑了,本来没想查酒驾的,可是这么巧的赶上了,他当然不能视若无睹,也就一脸严肃的拿来了酒测仪,公事公办的让童落辰吹口气儿。 “同志,配合一下,对着这里吹口气儿就行。” 童落辰并不担心测出酒驾,毕竟他是真的滴酒未沾,他的身份职业都让他不会轻易饮酒,特别还是在他亲自开车载染染的时候,就更不会沾。 只是 看着这小人儿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偏还脸蛋儿红扑扑的,引的这边的交警四九都往她身上看,恼怒的把她圈在自己的怀里,对着交警手中的酒测仪就吹了一口。 “哈哈哈,北极星,你以为你是孙悟空吗?还吹口气儿?吹口气儿能变出三只猴子来不成?” 童落辰不像许安澜那样低调,出门儿一般开个a8之类的,童落辰开的是十分霸气凶狠的悍马,在四九城这样从天桥上掉下一块砖,就能砸到两个官员,三个官二代的地方,一般人是不会查童落辰这样的车的…… 只是这小交警看起来白白净净的、年纪轻轻的,大概还是正气凛然的年纪,仔仔细细的看着童落辰吹了气儿,严肃认真的查看酒测仪是不是出现了问题,毕竟,车里真的是酒气冲天…… “染染,我又没喝酒,就算是吹不出三只猴子来,也不会被抓起来,你就别期待了。” 童落辰这人一点儿不知道低调,他递上去的行驶证、驾驶证一看就是出自部队,小交警这才知道紧张,探头往自家队长那里看了看。 童落辰今儿心情不错,也根本没有嚣张跋扈的意思,直接接过了驾驶证和行驶证,十分遵守交通规则的驾车离开了。 “小温,这是怎么了?看什么呢?” “队长,我,我,我我我刚刚查了个上校,上校……” 被称作队长的老交警淡定的点点头,“唔,上校啊,这年头太正常了,在这四九城里查车,遇上将军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那上校比我大不了几岁,二十出头儿的样子。” 老交警更淡定了,还一脸平静的拍了拍小菜鸟的肩,“哦,可能是个太子党……” 小菜鸟欲哭无泪的看了自家队长两眼,耷拉着肩膀、垂头丧气的去截下一辆车去了。 这人怎么就跟他说不明白呢?!不是年轻的问题,是那气势,气势!好歹他也是正儿八经警校毕业的,什么时候能有人家那一身儿气势啊?! “染染,咱们到家了,下车吧。” 黎染死命的抓着车门,就是不下车,不停的朝着童落辰拳打脚踢。却是一不小心,一把让童落辰抓住了双脚,双手抓在车门上,双脚呆在童落辰手里,整个人都吊在半空中,头晕眼花,欲哭无泪。 “我不下车,不下车,这不是我家,不是不是不是,赶紧送我回去,送我回去……” 看着如此活蹦乱 跳的黎染,童落辰挑了挑嘴角,细长的手指在黎染的小腿上滑过,“恩?真不下车?那我可就在车里亲你了啊……” 看着黎染缩了缩脖子,声音渐渐的小了,不敢再折腾,童落辰却更高兴了几分,手指也不从黎染的小腿上拿开,不停的走走停停,动来动去。 要不是两人认识了实在太多年,许是童落辰还要以为黎染是在装醉呢,眼睛瞪的这么大,力气也足,这是喝醉酒的样子吗?可她偏偏就真的喝醉了。 黎染在私房菜馆里喝的是老板家自己酿的酒,祖传秘方,入口甘甜细腻,可是后劲儿极大,黎染只会越来越醉,却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清醒,这么手舞足蹈、高声狼嚎的小丫头,他敢直接给送回家去吗?! “呜呜呜,北极星,我错了,我真心错了,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如花瓣般娇嫩完美的唇形印到了黎染的脚踝上,滑过黎染白皙修长的小腿,最后停留在了滑出了衣裙一大半的大腿上,语气有些低沉,带着些嘶哑,却满是邪气,“放过你?嗯?你这都答应了我的求婚了,再让我放了你,你说……这可能吗?” “呜呜呜呜,我错了,我错了,我反悔行不行,反悔……” 童落辰漂亮妖娆的凤眼暗了暗,语气更加的低沉,斩钉截铁,还带着些慌乱和愤怒,“不行!” 既然已经答应了他,应下了他的求婚,又怎么能如此轻易的说反悔?……反悔?这可不行,他童落辰看上的,不管是什么,都没有反悔的可能,要不就是顺着他的心意来,要不……就是你死我亡。 “染染,听话,放开手,来,让北极星抱抱,外面冷,咱们回家吧,回家……” 黎染圆润的脚趾微微勾了勾,睁开了迷蒙的大眼睛,待看清了眼前的人之后,松了口气,伸出了纤细的胳膊,圈到了童落辰的脖子上,老老实实的被童落辰抱着走。 “……北极星,咱们怎么在你家?” 娇俏的女子窝在男人宽厚的胸膛中,声音有些闷闷的,也不太清晰,但是男人还是听明白了话中的意思,抱着女子的手更紧了紧,有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紧张。 “你喝多了,所以不能回去,要不然黎爷爷该生气了,今儿太晚了,就在我这儿歇一晚上吧,听话……” 黎染胡乱的点了点头,也就不再反抗,也不再犹豫,她越发混乱的脑子早就忘记了刚刚还拼死反抗,怎么也不愿意留在这里。 她跟童落辰认识了好多年,对于童落辰的家也十分熟悉,待童落辰放下了她之后,一点儿不见生疏的踉踉跄跄的去了浴室,随着浴室的门‘啪’的一声儿关上,童落辰摸了摸鼻子,双手环着胸,就在浴室门口儿候着。 “染染,你好了没?染染,染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童落辰从原本的轻松惬意到了现如今的烦躁紧张,里面的水声明明一直都不曾断,这人怎么这么久了还不出来? “染染?怎么还不出来?掉里面了?染染?黎染,黎锦衣!黎锦衣……?” 良久,里面还是无声无息,童落辰的手就这么直接的放在了门把手上,发呆。 他是应该进去吧?虽然这间浴室里面没有浴池,只能淋浴,不怕淹死,可是他还是心惊肉跳的怎么也不能放心,只是……要是这么直接冲进去,染染不会……? 眉眼细致的小人儿就这么歪歪扭扭的坐在地上,大红的衣裙铺撒了一地,裙上精致的刺绣牡丹闪亮刺眼,温热的水滑过了小人儿细长的粉颈,精致的锁骨,落入了双峰间的沟壑…… “染染……” 童落辰心中的小恶魔终究还是挥舞着翅膀打死了小天使,扑棱棱的在他头上转了两圈,彻底转晕了他,在他的头晕脑胀中开了浴室门儿,看见了他的小人儿诱人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 ☆、29让我幸福 黎染从来都不是那种没有一点儿警惕心的人,特别还是在她被人弄死之后,童落辰拿着毛巾的手刚搭到了黎染的头上,黎染就挣扎着睁开了眼,发现面前是熟悉信任的人,这才低低的呢喃了一声儿,“唔,北极星啊……” 搂着扑到了自己怀中的染染,童落辰只觉得手脚发软,“唔,染染,我的染染……?” 本来他是蹲在地上的,因为怕染染着凉,也没有关上喷头,这会儿却腿一软,跪到了染染的身前,双手搂着染染的细腰,任由喷头里不停喷洒的热水湿了自己的衣衫。 明明他只是想给她擦干了水,脱下湿透的衣裳,好好的放到床上睡一觉的,可是当染染软软的唇印到他因为衣领敞开而露出的胸膛上的时候,童落辰觉得他的心都要跳出来了,锣鼓喧天,震耳欲聋,从里到外都在叫嚣着再更近一些,更近一些…… “染染,别,染染……” 童落辰在心中唾弃了自己两口,“啧啧,童勾陈一,你果然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装模作样的混、蛋啊……” 可是手下却是一点儿不见含糊,三下两下把黎染扒个精光,然后拿着大毛巾上下擦了擦,用浴巾随便裹了裹,就把人放进了自己主卧室的被窝里,让黎染的唇直接印在自己的胸膛上,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看又好吃。 因为不舍,也因为宠溺,看着黎染昏昏欲睡的样子,童落辰只是微微的叹息,却也不舍得让她更疲惫。漂亮妖娆的凤眼紧闭,也浅浅的睡了过去。 “北极星,北极星,北极星,快来救我,北极星,别抛下我,北极星……” 黎染漂亮的大眼睛闭的紧紧的,可是眼皮子底下的眼珠子却是激烈的转来转去,纤细的手指使劲的抓着身侧的童落辰,口中呢呢喃喃都是“北极星”、“北极星”。 “染染,染染,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别怕,我在啊,我在。” 自从黎染叫他的第一声儿起,童落辰已经睁开了眼,他睡觉一向浅眠,要不是这次因为搂着黎染睡的稍微沉了些,根本在她稍微一动的时候就会醒了…… 这会儿看着满身大汗,委屈惊恐的黎染,童落辰只觉得心钝钝的疼,他的染染竟然被伤的如此重,那些他派去保护她的人却从来不曾报告过,要不然,他怎么也不能让她独自一人呆在丽江大半年,只要跟染染的这件事儿扯上关系的,……他一个也不会放过,一个也不会。 细细密密的吻落到了黎染的额头上, 眼睛上,脸颊上,鼻头上,稍显苍白的小嘴儿上,黎染不曾拒绝,甚至更往童落辰的身上靠了靠,死死的搂着童落辰的腰,生怕一松手,人就不见了…… “唔,染染,别乱动……” 黎染的唇放到了童落辰的颈动脉上,细细的啃噬,不时的咬一口,直挠的童落辰心里痒痒的,只想要的更多一些,更多一些…… 黎染盯着童落辰的颈动脉半响,印了两个唇印在上面,然后用手细细的摩挲了几下,声音有些哑,“你的这个地方是致命点,我要是一口咬下去……,怎么不推开我呢?” 童落辰跟大多数的太子党不同,他走的是军人的路子。而且童家的教育更是格外不同,从还不会走路开始,就已经开始了你死我活的生死训练,人海中杀出来的童落辰优秀,却也浑身都是戒备,如此致命的地方,从来不会轻易暴露,现如今…… 闻言,童落辰浑身僵硬,良久,唇角才染上了略微有些苦涩的笑容,“因为是你,所以是我大意了。” 是他错了,不管是谁呆在他的身边,他都不该如此大意的,在黎染吻上他的颈动脉的时候,他唯一能想到的是想要的更多,要的更多,却不是这个地方是他的致命点,是不能轻易放到别人的手中的,把生死交给别人,是对他自己的不负责任,也是对染染的伤害。 “对不起……” 黎染轻叹,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能怯弱的说声儿“对不起”,然后把软软的唇印到了童落辰的唇上,细细的舔舐、描绘、吸允、引着他跟她一起窒息…… 怪不得人人都说当男子情动时,就是他的警惕降到最低时,童落辰经历过全方位的训练,就连曾经有十几个女人前前后后的蹭在他的身上挑、逗他,他都没有任何波动,可这会儿,却乱了呼吸、放松了心神,再没了半丝戒备…… “染染,染染,染染,我的宝贝……” 室内的空调温度调的有些高,再加上还盖了不薄的被子,黎染只觉得她浑身上下都在水里泡过似的,从里到外都湿透了,可偏偏就是觉得极度的缺水…… “唔,北,北极星。” 看着身下的娇人儿全身都泛着粉红,使劲的往他的身上贴近,漂亮细长的双腿缠在他的腰上,扭来扭去。童落辰只觉得他的世界满是烟花炸开的声音,让他乱了方寸,像是不懂事的毛头小伙子似的,激动,躁动。 他浑身上下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唯一的一个念 头,更近一些,更近一些,让染染彻底的跟他在一起,再更近一些…… “唔,疼,北极星,疼,疼,很疼……” 有那么一瞬间,黎染都觉得她整个人都要被撕成两半了,她的指甲死死的掐到了童落辰的肉里,浑身颤抖,腿也使劲的夹紧,就是不让童落辰再往里挺进哪怕一分…… 疼痛让她清醒,等到黎染彻底想明白了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就更是不愿意让童落辰继续,甚至往后缩了缩身子,有爬起身逃跑的意思。 作为一个一直长的都不错的女人,一直到了第三世才破了处儿,确实有些难以说出口。 可是第一世的时候黎染才长到十八岁,而第二世的时候更是十五岁就跟许维宁订了婚,在许维宁的心里,她是妹妹,是未来的妻子,是陇西许氏第五十九代宗子的夫人,是许家的当家主母,许维宁在外面玩归玩,胡闹归胡闹,却不会在结婚前碰她。 就是后面她堕落了的五年,也因为看不上那些恶心肤浅的男人,直到死都干干净净的…… 可现如今……,她当然并不排斥这种事情的发生,以前那前前后后四五十年加起来都没发生这事儿也不过是恰逢其会,如今的社会,谁还那么珍惜那层薄薄的、多余的东西?可是,她跟北极星……,太别扭了。 “染染,别,别离开我,染染,我会保护你的,染染……” 看着黎染的那双恢复了清明的大眼睛,童落辰却是攥紧了黎染的腰身儿,没有放开的意思。 他怎么也不能放手,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若是这一次让她从他的身下逃走了,那他干脆就直接出任务死掉算了,如此形势大好的情况下,他只会把握机会,顺流而下。 “啊,痛!北极星!你,北极星!” 细细密密的吻一个接一个的落到了黎染的眉眼上,粉颈上,肩膀上,锁骨上,啃噬出了一个个粉紫色的吻痕,带着薄薄的茧子的手上下移动,一处又一处的煽风点火,就是不肯从黎染的身体里退出,还越进越深,一步不肯退让…… “染染,你是我的。染染,说,说你是我的,快说,染染……” 黎染难耐的仰了仰脖子,一串串细碎的呻、吟声断断续续,却是发了狠,一口咬在了童落辰的肩膀上,直到尝到了略微的血腥味,才回过了神,直直的盯着童落辰看了好一会儿,咬牙切齿的的开了口。 “……嗯,你,你,唔,你是我的。北极 星,你是我的。” 一室迤逦,征战良久,云、雨方歇。黎染早就沉沉睡去,微微嘟着唇,青丝散落了一床,趴在童落辰的怀里睡的昏天黑地,一点儿也不知道抱着她的这个男人心中思绪。 “染染,你要让我幸福才行呢。只求你让我幸福呢。” 细长的手指在黎染的粉颈上来回游走,轻轻的按压着跳动的十分规律的颈动脉,滑过因为过分消瘦而微微有些痕迹的喉结,停顿良久,却只能轻叹,他也碰触了她致命的弱点,她却不需要戒备。 他怎么也不会伤她的,只求她能让他幸福。 “……北极星。” 若是黎染醒着,知道了童落辰用了这个“求”字儿,定是要震惊的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身娇肉贵的童家大少,自生来就拥有的太多太多了,只要是他想要的,别人费尽心思也会送来,就算是别人办不到的,以童落辰的性子,也会自己努力做到,何曾用过这个“求”字儿?哪怕一次也不曾。 可是黎染不曾醒,也不知道,她只转了转眼珠子,更往童落辰的身上靠了靠,沉沉的睡着,而童落辰也不曾叫她,一个吻轻轻的落在了黎染的发旋儿上,也闭上也眼睛。 满室的静谧…… ☆、30小金曾孙 “有人在敲门……” 黎染睁开眼睛,略微有些迷糊的推了推童落辰,然后又闭上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一点儿没发现有什么不对,毕竟,以前的时候童落辰总是在她还没睡醒的时候来她的卧室里找她,她早就习惯了。 童落辰睁开了眼,眼中一片清明,一点儿没有刚睡醒的样子。抱着怀中的小人儿好一会儿,看着她因为不停响起的敲门声皱眉,这才微微挑了挑眉,小心翼翼的起了床,随意的披上了件睡袍,打算去开门…… “童勾陈一!你再说一遍,你要干什么?!你……!该死的小子,你给我跪下,跪下,看我不打死你,打……” “打死你。”黎染甚至还在迷蒙中,已经下意识的接下了那句戛然而止的话,北极星到底又怎么惹童爷爷生气了?怎么这么生气? 就是童落辰十三岁那年闯了祸,被童老爷子拿拐杖打的上蹿下跳的时候,好像也没这么生气吧? “啧啧,这宝贝金疙瘩啊,童爷爷还真的舍得让他跪下不成?真真是越来越像小孩子了……” 童老爷子一生戎马征战,年轻的时候那一身煞气,就算是微笑着都能吓哭小孩子,越老越位居高位,就更是威严无限,可偏偏对上这个六代单传的宝贝疙瘩的时候,手足无措、无可奈何。 本来躺在床上,睡的迷迷糊糊的黎染却猛地被自己的声音吓醒了,她怎么……在这里? “啊——!” “北极星!童勾陈一!该死的!” 突然从主卧室中传来的女高音,和随之而来的谩骂声,让客厅里捂着童老爷子的童落辰嘴和被捂着嘴的童老爷子都呆了一呆,一个是浑身都僵住了,可童老爷子却是横眉冷目,更是要跳起来,……抄拐杖。 “爷爷,爷爷,我错了。爷爷,爷爷,别,别,爷爷,给我留点面子啊,面子……” 看着自家老爷子朝自己怒目相视,童落辰一点儿也不敢放手,谁知道那拐杖打下来的力气会是多重啊,现在老爷子重怒之中,他还不想死啊。 “爷爷,爷爷,您孙媳妇在里面呢,爷爷,爷爷,您孙媳妇……,啊,或许还有您的曾孙,小金曾孙,别把他吓跑了啊……” “爷爷,冷静,冷静,想想您的小金曾孙,七代单传,七代单传……” 终于,暴怒中的童老爷子因为“小金曾孙”冷静了下来,能叫童落辰“北极星”,还这么大声儿责骂童 落辰的女人,除了黎锦衣,别无她人。 “是黎家的二姑娘?” 童落辰扶着自家老爷子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连连苦笑,一脸的无可奈何,以前爷爷明明不是这样的,可是,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像小孩子了呢? “爷爷,什么黎家的二姑娘啊,是染染嘛。爷爷,您在这儿坐会儿啊,坐会儿,我进去看看,啊,爷爷,看看您的孙媳妇和您的小金曾孙……” 童落辰又回头看了一眼即使坐在沙发上,仍旧死死的瞪着自家的老爷子,做了个讨饶的动作。 等转过头,脸上却全是冷静和肃杀,他要对付许安澜,甚至也打算折腾折腾许家这件事儿,……爷爷怎么会知道呢?他的计划才刚定下没有多久。 “染染……” 看着穿着自己的衬衫长裤的黎染,童落辰忍不住的勾了勾嘴角,确实漂亮的很呢。 黎染却是一点儿也没觉得美,这里也没有她的衣裳,她昨天晚上穿的那件儿大红色晚礼服也不见了,只能翻箱倒柜的找了这么一身儿出来,她穿的都别扭死了。 “该死,童勾陈一!……你爷爷来了?啊?……走了没?” 只是这会儿就算是再怎么恼怒,也是没有办法了,已经成了既定事实了。黎染脑子里的记忆断断续续的,可是也能看得出来,虽然她有过反抗,却一点儿不激烈,简直就是半推半就,欲迎还拒嘛。 可是,再怎么有了既定事实的认知,在这样的早晨,被童老爷子堵在了卧室里,也很别扭,很尴尬好不好?! “没走……。我说要进来看看他的孙媳妇和小金曾孙,他才放我进来的。” “啊——!童勾陈一!” 黎染压着嗓子,狠狠的踹了童落辰一脚,恶狠狠的在他耳边叫了一声儿,这可如何是好啊?!让她怎么出门儿啊~! “让童爷爷今天先回去不行吗?我明天再去拜访他,现在我也没有正经衣服,不能出门儿啊。北极星……” 黎染的脸不受控制的变的越来越红,她还以为童老爷子离开了呢,谁曾想到这人还不走啊?!她穿成这样,怎么能出门儿啊,出门! “不行,爷爷说想要见见你。” 童落辰想也不想的一把捞住了黎染的腰,把她乱踢乱动的手脚都抓住,死死的按在胸前,却不同意先出去让老爷子离开,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能让染染逃避呢?越早面对 现实越好! “可是,北极星,我很尴尬啊。我总不能穿这身儿出去吧,北极星……” 黎染说什么也不想出去,真心觉得很尴尬。她倒不是第一次见童老爷子,可是这一次不一样啊,不一样。 就算是再熟悉的人,也会很尴尬啊,她要是这么出去了,童老爷子该不知道要怎么想了,即使做了什么都被猜到了,她也不好意思。 “喏,清晨的时候我让人送来的衣服,你穿上吧。我今天就让爷爷先走了,咱们说定了哦,明天再去正是拜访。” 听着童落辰松口,黎染只剩下了点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明明是她吃了亏,怎么偏就觉得真心感激啊?!真真是奇怪啊! 黎染喜欢去俱乐部游泳,即使家里也有游泳池,也有十分健全的健身房,可是到俱乐部去,是童落辰从小就帮她养成的习惯,童落辰在里面训练,她就在这里玩,后来长大了,这已经成了喜好,每当她有些累的时候,就会到这里来放松,游泳,是她最喜欢的…… “呀,该死的北极星,这些痕迹什么时候才能去了?” 顶着满身的青紫,黎染站在更衣室的大镜子面前,脸上的表情似喜似怒,有些她自己也说不明白的情绪。 因为童落辰接到了电话出门儿了,她就自己到这里来游泳,虽然身上又酸又痛,可是总比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来得好。 “黎小姐……” 泳池很大,因为黎染来了,所以俱乐部已经把这个泳池清空,只有黎染一个人慢慢悠悠的在里面晃来晃去。却是不想,突然一个女声出现,在有些空旷的空间响起,惊了黎染一大跳。 “啊,吓我一大跳。谁啊?简直……,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 黎染扶着栏杆从水里走出来,神色十分不满,看也不看一脸从容站在池边的沈冰凌,抓起放在躺椅上的电话就拨了出去,“你们是怎么管理的?这里是能随便放人进来的吗?现在是我没事儿,要是我真被吓着呛了水,你们这俱乐部是不想开了吗?什么猫猫狗狗都往里放,还敢称六星级管理?!……” “赶紧让保安来,把这里的人弄走!一分钟的时间,要是还这样的话,明天早上我就让挖掘机来了!不知所谓!” 看着摔了电话,躺在躺椅上,用粉紫的浴巾蒙着头,一声儿不吭的黎染,沈冰凌气急,满心的愤恨和不甘。 “黎小姐……”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传来,沈冰凌就更是有些着急了,这里的保安都是特种兵退役的,她听安澜说过,可是她找黎锦衣有点事儿,“黎小姐,我是沈冰凌。我就是想问问……” “沈小姐,请您立刻离开。沈小姐,您再这样,我们就要用强制手段了,沈小姐,请您离开。” 被一圈儿强壮的保安围着,沈冰凌有一瞬间的惊慌,可是看到挂在她胸前的这块能代表许安澜身份的玉佩,又冷静了下来,这里,可不敢动她,她是安澜的未婚妻…… “沈小姐,请您立刻离开。” 可是沈冰凌不知道,许安澜并不是在哪里都好用的,还别说许安澜并没有跟她订婚结婚,若她真的成了名符其实的许太子妃,他们可能还顾虑些,而现在这样不上不下的,以上面的命令为唯一基准的退役特种兵却是不会放在眼里。 “呀,你们放开我,知道我是谁吗?我是……” “滚!”随着一声儿“滚”字儿,一个玻璃杯在沈冰凌的脚边炸开,碎的四分五裂。 刚才的那份吵杂和喧闹似乎一瞬间就远去了,无声无息,就连一向十分有底气信心的沈冰凌,也似是被吓住了,不言不语的站着,就连刚刚还在脸上的愤恨也僵住了。 “噗通……”一声儿响,黎染撤掉了身上的浴巾,一个猛子扎入了水里,像是一条美人鱼似的游向远方,身上的那点点青紫却是留在了沈冰凌的眼底,神色莫名。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入v,第三更…… ☆、31交锋 “锦衣小姐,外面那个女人,……您认识吗?” 黎染随着经理的手望出去,站在楼阁外面的赫然是昨天下午刚刚在俱乐部不欢而散的沈冰凌。 黎染看了良久,四九城的秋天北风肆虐,又漫天风沙,可沈冰凌却穿了件儿极浅极浅的蓝色衣服,文雅点的说法就是月白色,裙裾飞扬,长发散落,女子如兰如菊,大雅又大俗。 “嗯。我认识,让她上来吧。” 看着抬头朝她轻笑的沈冰凌,黎染也回了个浅笑,向一直侯在一边的经理点了点头,同意让沈冰凌上来。 黎染不得不承认,如此的沈冰凌,是她比不了的。 沈冰凌其人,聪明懂事儿,心计了然,跟许安澜在一起,不说百分之百相配,也是一样的路子,而黎染不同,黎染终究因为第一世的记忆,少了那份拐弯抹角的算计。 “沈小姐,坐。” 看着林经理周到体贴的服侍着沈冰凌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也不生气,只是淡淡的吩咐林经理上茶。 “林经理,给沈小姐上茶,乌龙茶……,大红袍吧。” 像是这样的会所,对于这个圈子里的人都了解的透透的,公子哥儿身边儿来来往往的女人也一向不会放过,还别说像是沈冰凌这样正式被介绍给这个圈子的了。 沈冰凌能进了这会所的大门儿,又差遣林经理上来传话,就已经是一种身份的代表了。若是林经理不为难,又怎么可能进了她这常包的楼阁呢? 沈冰凌端着手中的茶,微微的抿了一口,“好茶,只是我却不太喜欢呢。” 入口浓鲜清芬,齿颊留香,回味甘鲜。可她却是不太喜欢这种味道,她也特意说过品鉴香茗,学的很透彻,却一直不喜欢。 坐在她对面的就是她从来都不曾放在眼里的黎锦衣,安澜以前的未婚妻。身娇肉贵的大小姐,不知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刁蛮千金。 都说老虎搏兔亦用全力,所以对上黎锦衣的时候,即使她觉得这样不知世事的大小姐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却还是用了十二分的算计,她一直做的很好,黎锦衣一步步都走在她的算计里,终于离开了四九城,去了天南海北的丽江。 丽江古城是美,美的似梦似幻、如图如画,只是黎锦衣这样的千金大小姐怎么可能愿意舍弃了四九城的繁华,去那在这个圈子里看来太过无趣的小城呢?所以她赢了,这一步她赢的漂亮极了,甚至就 连许家也对她和颜悦色起来。 “锦衣小姐,你也知道的,我跟安澜就要订婚了……” 可是,……为什么事情突然出了纰漏,黎锦衣怎么可能突然回来呢?以黎锦衣的性子,不该是如此发展的啊…… “恩,十月十九。今儿是多少来着?快了吧?恭喜。” 黎染脱了鞋子,整个人蜷缩在大大的藤椅上,眯着眼睛,垂着胳膊,昏昏欲睡。 一时间只剩下了茶杯盖轻轻的碰触杯沿的声音,沈冰凌不再说话,黎染也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 沈冰凌仔细的打量着半卧在她对面藤椅上的黎锦衣。 依旧是大红色的衣裙,依旧是长过脚踝的小拖尾,类似于雪纺的料子极软极飘逸,裙摆上小朵小朵细碎的黑色小花,白嫩的脚丫露在裙摆外面,右脚踝上挂了一串波光流转的七彩脚链,妆容浅淡,发丝散乱,要不是气质顶着,走到街上,跟普通女孩子没什么两样。 沈冰凌微微的眨了下眼,面上不显,心中的疑惑却是越发的浓郁。她记忆中的黎锦衣,……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跟黎锦衣也算是认识了不短的时间,加上黎锦衣独自呆在丽江的这段时间,也算是一年出头儿了。黎锦衣总是异常的精致,一个就连脚趾甲都修的精致完美的女子,一个就连头发梢都没有一丝分叉的女子,一个没上妆就不出门儿的女子,跟眼前的这个人,一丁点也不相同。 到底是哪里变了,让黎锦衣成了现今的样子,这么奇怪,也让她失了方寸呢? “这是我跟安澜的订婚请柬。到时候请锦衣小姐务必赏脸,安澜他……” 黎染翻了个身儿,睁开了眼睛看着沈冰凌,良久,轻轻点了点头,面不改色的应了下来,“唔,放着吧,我知道了。” 要是搁在以前,她肯定会开口嘲讽,以黎家和她的身份,请柬怎么可能需要沈冰凌这么送过来?嘲讽沈冰凌,也顺势抬高自己的地位,只是现在,她却觉得无趣极了,沈冰凌的手段高明又怎样,她根本不想跟许维宁扯上关系。 要是她都不在乎许维宁了,她跟沈冰凌还有什么关联呢?不过是陌生人,人生中的路人甲乙丙…… “黎锦衣……” 两人不再剑拔弩张,却不知道对话该如何进行下去,沈冰凌想从她这里知道什么,或者达成什么目的,黎染是不知道,她也没兴趣知道,沈冰凌在这里,虽然打扰了她的休息 ,可她也并不觉得多烦,毕竟看着人美如画,还是挺有趣的。 “唔,怎么了?” 黎染一直不按照套路走,弄的沈冰凌也十分不快,她考虑了万千种对策,却没想到黎染是这样的反应,只能无奈的进行了几句友好交谈,借故离开了。 “又有谁来了?大好的阳光,连睡个觉也不让人睡踏实了,要是不是美人儿,我可不答应。说吧,谁啊?” 自沈冰凌离开,黎染就又眯上了眼睛睡觉,可是林经理轻手轻脚的上了楼,站在她的旁边一直看着她,这直勾勾的视线如此灼热,她根本睡不着好不好?! “锦衣小姐,是黎小姐……” 黎染拢了拢头发,有些诧异的抬了头看着林经理,难道是大姐来了不成?大姐典型的大家闺秀,这样的会所可是很少涉足,“黎小姐?……锦佩来了?” “不不不,锦佩小姐并没有来,是黎雅言小姐。” 听林经理这么说,黎染才了然的点了点头。难怪她前世输的一塌涂地,她总是把自己看的太重要、太聪慧,却忘记了时势逼人,大家都是聪明人。 她明明以那样的方式让黎雅言离开了,可是黎雅言却还是经营的整个四九城都站在她那一边。倒不是让所有人都偏向黎雅言,可是人人都觉得黎雅言在黎家很受宠,是不能得罪和怠慢的。 就像是这位林经理,这样的顶级会所,一个经理带五个会员。对手里的这五个会员,这些经理比别人了解的更多更详细,脾性、喜好、甚至交往的圈子。在林经理眼中,黎雅言还是黎染的心腹,因此要称呼黎雅言一声儿“黎小姐”。 离开了黎锦衣身边的黎雅言,什么都不是。可是,黎雅言却让所有人都忘记了这一点…… “唔,让她上来吧。……还有,林经理,以后不要叫雅言‘黎小姐’了,黎家只有两位千金,锦佩大小姐和锦衣二小姐。” 林经理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仍歪倒在榻上,咬着吸管喝牛奶的黎染。什么也没说,只是点头遵守,“……是,锦衣小姐。” “小姐,您怎么喝凉的牛奶?我去给您加加热吧,您喝了凉的牛奶不是一向闹肚子的吗?” 黎染面前的黎雅言仍旧卑微,也仍旧面面俱到。她做的太自然、太熟悉、太理所当然,连领着黎雅言上楼的林经理都看了黎染一眼,眼中的情绪莫名,黎染虽没心思猜,也能想出几分,无非就是刚刚她还苛刻的让林经理对 黎雅言改口,而现如今却自打了嘴巴,明明黎雅言做的极好…… 黎染把手中的牛奶递给了侯在一旁的林经理,淡淡的开了口,“雅言。……我不是让你去照顾许安澜吗?你怎么天天到街上瞎逛?我回来一共三五天,已经看见你好几次了。” 今儿林经理手底下的五个会员只来了黎染一人,所以林经理是打定了主意在她这里耗下去了。 黎染这一世被黎家养的娇贵,一点点的怠慢也受不得,牛奶稍微凉一点儿,就要上吐下泻,闹的大家都不消停,可偏偏她还极喜欢,黎家也只能让她喝滚热的。 林经理本来就是照顾黎染的,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黎染的习惯,这牛奶很热,是刚刚才换过的。不过是黎雅言大惊小怪,偏还让大家都怪罪不得,她只是太担心了…… “小姐,虽然小姐让我去照顾安澜太子,可是安澜太子回了四九城有家人朋友照顾,我哪里插得上手?小姐说笑了。我本就应该呆在小姐身边才是,小姐派我出了趟差,难道还打算不要我了不成。” 黎雅言微微红了脸,美人如玉般娇贵华美。要不是因为紧张语速有些快,就更是画报一般让人歆慕、心生爱慕了。 这样的一个女子,黎染口口声声叫着“雅言姐姐”、“雅言姐姐”,给了她任何人都没有的信任,让她插了她重重的一刀,足以毙命。 作者有话要说:天气太好,出去玩了,所以更新很迟,还好赶上了…… 抱抱~~ ☆、32求婚 童落辰怎么也没想到,让他身边的人背叛是童老爷子的手段,甚至他安排在丽江那边的人,也已经撤退。 他没法儿想象,若是当初他没在丽江恰巧碰见染染,继而去找她,那边一直传来染染安好的消息的话,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爷爷,为什么?” 童老爷子年老,却还是气势逼人,也学不来文人的那份酸气。童老爷子选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仔细的擦拭童落辰的配枪,一边聆听童落辰要说的话,而不是像别家老爷子一样装模作样的选择书房。 他们家的北极星已经渐渐长大,冷静、自持、聪慧、心机了然。他也逐渐忘了当初是怎么求来的这个冤家,童家向来子嗣艰难,北极星能有一个姑姑,已经是天大的恩惠,因此得了这个宝贝的时候,一大家子怀着感恩的心,为他取字“勾陈一”。 “锦衣那个孩子,我倒也没什么不喜欢。只是......她不适合你。” 孩子总要长大,当初那个一共两个巴掌大的孩子,如今气势凛然的端坐在他的面前,问他为什么要插手他的安排。可是孩子总是忘了,他们只是不舍得他受委屈。 黎家那个孩子不是不好,他们童家人口简单,又不像许家那样繁文缛节一大堆,除了位置站的高些,跟平常人家没什么两样,甚至就是因为位置站得高,犯点儿错误什么的大家也不敢开口。 可是黎家那个孩子不适合北极星。北极星做的是军人,爱的是行走在生死边缘的冲锋陷阵,黎家那个孩子已经渐渐成了北极星的心魔,致命的弱点。 “染染怎么不适合了?爷爷,黎家即使不从军,可是也是蒸蒸日上的家族。黎家老爷子是个聪明人,黎家两位伯父都是稳重持重的性子,黎家的三个子嗣也都是极聪慧的,就算是黎家不能大升,也是后继有人。染染身份家世都合适,且染染性子骄傲、不爱热闹,......不是很合适吗?” 童落辰放在膝盖上的拳头紧了紧,心脏也轻轻的缩了缩,定定的看着端坐在沙发上,连看也不看他,只是仔细的擦拭着他的配枪的童老爷子。 他有多恨?有多害怕?仿佛染染真的因为这些纰漏出了事儿,彻底的离开了他,再也不能相见。 他是任性的,因为自小儿得到了太多的宠爱。即使从懂事儿开始就出入血雨腥风,可是家人对他的爱从来不曾掩盖保留,这样长大的他心狠也心软,满心冷漠也满心幸福。 如此矛盾的他只有一点是极为坚定的,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霸道。他既然认定了染染是他的,就没有人能阻止,“爷爷,我......” 童老爷子终于抬头,仔细的看了童落辰一眼,面不改色的接了口,“你爱她。” “......爷爷?!” 爱情?爱情是什么东西?爱情是什么感觉?什么才是爱情?成长于这个圈子的他怎么可能会懂?也没有人会教导他关于“爱情”。 所以他用了十七年的时间,才懂得了他爱上了黎染。整整十七年的时间,他陪在她身边,娇着她、宠着她,把她养的天真不知世事,让她只能信任他,原来这是爱情。 “所以才不行。辰辰啊,你能放弃你的职业吗?不再上战场,不再出任务,老老实实的按着家里的安排,一步步的往上升吗?” 二十七岁的上校,童老爷子满心的骄傲,也是满心的心疼。这样家庭的孩子,只要不惹是生非,乖巧的听话,升到少校也不是什么难事儿,甚至不用吃一点点的苦,因为童家在军界势强,可北极星偏偏就选择了最苦最累最危险的兵种,爬上了如此地位。 这样热爱着战场,热爱着他的兵种的孩子,能放弃吗?......为了所谓的爱情? “爷爷,我不能放弃染染,也不能放弃我的职业。我会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也会是一个好战士。” “爷爷,我不会让童家蒙羞的,我会让童家以我为傲的。爷爷,求您了......” 自从懂事儿就不愿意再下跪的宝贝孙子,安静的跪在他的面前,苦苦哀求,......他又怎么舍得拒绝呢? 哪里有争得过孩子的家长?他没输,他只是心软了。这样一个自小就让童家骄傲的孩子,他心软了。 “那就动作快些。听你姑父说你请了三个月的婚假?那就在回部队前把这事儿解决了,最好也把我的‘七代单传的小金曾孙’造出来,要是因为你不够努力,才让我的小金曾孙来得晚了的话,有你好看!” “......爷爷。” 童老爷子把手中擦拭的铮明瓦亮的配枪往童落辰的怀里一扔,抬脚踢了仍旧跪在地上的童落辰一脚,一脸的哭笑不得。 “行了,矫情什么。你自小儿是个什么脾性我还能不知道?别搁这儿装模作样了,快收起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吧,还是你冷着脸看起来舒服些。” 看着宝贝孙子一咕噜爬了起来,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满地复活了,童老爷子只觉得心口疼,抄起拐杖就往童落辰身前挥了两下子,“赶紧滚!去把我孙媳妇和小金曾孙弄回来!越快越好!” 黎染仍旧跟黎雅言呆在一起,满耳朵都是黎雅言的软声软语,黎雅言也不在乎她的嘲讽讽刺、爱答不理,自己一个人说的十分欢快。 “锦衣小姐,童少打了电话,说是请您下楼。” 黎染轻轻摆了摆手,黎雅言就住了口,老老实实的呆着,一声儿不吭。果然前世她对黎雅言那么信任也是有原因的,这人简直太了解她了,对她的脾性喜好了解的太透彻了。 ......这人已经不能再留了,是她太心软了。既然黎雅言对她这么周到,那她就送黎雅言离开四九城,彻底远离这个是非圈子吧。 从房门口儿开始,地上洒满了层层叠叠的白色和红色玫瑰花瓣,连成了一条蜿蜿蜒蜒的小路,一路通向远方。 “......这是什么?” 黎染看了看朝着她微笑的林经理,又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新短信,小心翼翼的踏出了穿了细细高跟鞋的脚,顺着着玫瑰花瓣铺成的小路前进。 一路上玫瑰花瓣小路两旁都站满了人,大多是黎染相熟的,最起码也是认识的,他们帮她推开一扇扇的房门,引导着她前进,还夹杂着低低的欢呼和羡慕...... 终于,这长长的玫瑰花瓣铺成的小路在会所的大门处停止,黎染站定了脚,环顾四周,唇角的笑容有些僵硬。短信不再响起,林经理也没有表示,甚至每一次都被别人主动打开的门也无声无息...... 黎染又低头看了一眼手机,耳边突兀的响起了叮叮咚咚的钢琴声儿,“是理查德克莱曼德的夏日香气?” 当初为了迎合家里老爷子和老太太的喜好,黎染习古琴,对于钢琴并不太熟悉,可是童落辰却是从小弹钢琴的,那样一双修长白皙的手,那样一双杀过人、染过血的手,弹的一手的好钢琴。 黎染只是轻声呢喃,也不听林经理的肯定,自己主动推开了关的紧紧的会所大门,“......北极星。” 满室的喧嚣好像都停止了,明媚的阳光仿佛给那个弹钢琴的男人镀了一层金光,耀眼、夺目、精致。 他坐在铺满了大红的玫瑰花瓣的纯白色的三角钢琴前面,穿了一身儿纯白色的晚礼服,胸口插着一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面容精致,手指翻飞,弹出一个又一个叮咚的音符,极少笑的唇角挂着温柔的笑,满眼宠溺的望着她。 他的声音低沉,像是极好的大提琴音,他轻笑着说:“canyouhearme?” 有那么一瞬间,黎染甚至觉得她眼中的泪水溢出,快速的滑过了脸颊,进入了口腔,明明该是咸涩的,她怎么就觉得泪也是甜的了呢?比蜜还甜...... “染染,嫁给我,好吗?做我的女人,为我生育童家的子嗣,成为未来的将军夫人。” 回答童落辰的不是黎染,而是此起彼伏的惊呼。会所旁边的广场上,大庭广众之下,童家的金疙瘩童大少单膝跪地,向许太子的前未婚妻......求婚! “黎锦衣,我以我军人职业的名义和名誉起誓:我将爱你、疼你、宠你,永不背叛。你将是我童家唯一的女主人,是我童勾陈一唯一的女人。在此,我真诚的恳求你,锦衣,嫁给我,好吗?” 黎染抹了抹早已湿了脸颊的眼泪,接过了童落辰递向她的玫瑰花,然后伸出了左手,翘了翘无名指,“还不给我戴上?难道你反悔了不成?我可不应,你是我的了。” 黎染踮起了脚尖,一把搂住了刚刚站起身的童落辰的脖子,一个吻就印在了童落辰的唇上,......她怎么就这么高兴呢?! ☆、33原来已情深 大大的衣帽间,扔了满地的衣裳配饰,鞋子也乱七八糟的躺在地上,一室的凌乱。一个样貌可爱、身材高挑的女子不停的换下一身,穿上一件,折腾个不停。 “染染,还不好吗?你穿这身儿漂亮极了,不用再换了,就这身儿吧。” 看着黎染换过一身又一身,硬是没选出一件满意的,童落辰偷偷的按了按眉心,眼中闪过无奈,更多的却是宠溺和温柔。 当初黎染跟许安澜订婚前,去许家正式拜访的时候,他也见过的,穿的是黎夫人准备好的衣裳,黎染一点都没挑剔。而现在,黎夫人选好的衣裳早就被一堆衣裳压到底下去了,黎染却还在不停的挑剔。 “真的吗?这身儿真的好看吗?……可是,我怎么觉得不太端庄呢?” 黎染微微抬高了下巴,看着穿衣镜中的那个衣着张扬艳丽的女子,颇有些挫败。 “这是正式拜访爷爷奶奶还有未来的公公婆婆,又不是去参加聚会,这样穿,有点儿太艳了吧?” 倒也不是说她的衣服都是那种张扬的款式,艳丽的颜色,只是任是什么衣服穿到她的身上,就少了那份端庄,满是张扬。 如此气质在别的时候都好,甚至成了童落辰的妻子之后也是好的,可偏偏现在是要去拜访未来夫家长辈,还是端庄些……好吧? “大家又不是不认识,染染是什么性子、什么模样,大家还能不知道不成?染染只做平常的自己就好了。” 黎染朝着童落辰翻了个白眼,男人总是没有办法理解女人不时的纠结,特别是这样的时候。 黎染最终还是换上了黎夫人给准备的衣服,一套珍珠粉色的小套装,浅浅的勾了勾唇角,出现在镜子里的是一个娇俏可爱的女子,看起来比童落辰小了十岁左右的样子,洋娃娃似的。 “咳,染染,你自十五岁开始就不扮洋娃娃了,说是看见洋娃娃就恶心,这会儿怎么……?” 看着黎染朝他怒目而视,童落辰也勾了勾唇角,揽着黎染的腰,细细的端详了半晌,一脸诚恳的开了口,“咳,很漂亮,显的年纪很小,十七八岁的样子。” 女人在十五六岁的时候总爱打扮的成熟些,可是等上了年纪,却又偏爱装嫩。特别像是黎染这种洋娃娃般的娃娃脸,年纪小的时候就更是恨这张脸,可是……这娃娃脸总比一脸任性张扬来得好,她怎么就养成了这样的气质,看起来不像好人呢。 “走 吧,时间都快来不及了。都怪你,一直磨蹭。” 咳,也不知道是谁磨蹭了整个下午,现在看时间有些紧了,偏还把罪名按到了他的头上,童落辰提着黎家为黎染准备好的见面礼,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跟战后战场一样的衣帽间,快步追上了噌噌噌走的很快的黎染。 “染染,等等我,你慢些走,别摔了跟头。染染……” 童落辰总是对黎染脚上不停换过的高跟鞋感到揪心,这样又细又高的跟,是摔了多少次才能穿出门儿的,可她总是一点儿没有担心,走的又急又快。 “你快着点儿,我可不想迟到,都怪你,也不把车开进来。” 童落辰决定现在不跟莫名焦躁,一刻也冷静不下来的黎染说话。黎家房屋的构造根本就不允许车子开进来,他倒是想开进来着,可是不是不能嘛。 “你怎么不吱声儿?……刚求了婚就嫌我烦了?童勾陈一!” 黎染猛地停了脚步,小力的踢了踢童落辰的小腿,一脸的不满。童落辰赶紧的做出了讨饶的样子,小心翼翼的笑着:“染染宝贝,要迟到了哦,……咱们,不快着些吗?” 上午的时候明明还一脸感动,对他十分温柔,怎么一下午的时间,就全变了呢?原来的温柔哪去了?原来的感动哪去了?原来的满面笑容哪去了?! “那你快着些,别磨蹭。” 当初跟许维宁订婚,她十五岁。那个时候的她比现在还嚣张,她任性的站着,高高的抬着下巴,一脸的骄纵,她说:“我要是不能说我想说的话,做我想做的事儿,我会生病的。我厌恶生病,所以我要说自己想说的话,做自己想做的事儿。” 那个时候的许维宁是完美体贴的未婚夫,他虚虚的环着她的腰,一脸的纵容,他说:“我会更努力的。要让我的染染能更恣意的说想说的话,做想做的事儿。” 他说:“我可不舍得我的染染生病,也不舍得我的染染受委屈。” 他说:“染染,以后你可以尽情的说想说的话,做想做的事儿。我是你的未婚夫,我会做你坚强的后盾和依靠的。” 满屋子的人都在微笑,笑着看这一对金童玉女般的小两口儿嬉笑打闹。许家的、黎家的都在笑,谁也不曾想过,不过六七年的时间,黎染还是任性的说她想说的话,做她想做的事儿,许维宁却是不愿意做她的后盾,也不愿意成为她的依靠了。 哪里有人是可以如此恣意的活着的 呢?哪里有人是可以如此骄纵的任性的呢?她用死亡为她的任性付出了代价,却死也不愿意后悔。 她黎锦衣六岁上小学,九岁上初中,十二岁上高中,十五岁上大学,二十一岁就念完了研究生的课程。 她黎锦衣习古琴、下围棋、写一手好字、画一手好画,舞蹈、茶艺、骑马、射击样样精通。 她黎锦衣会六国语言,十多种方言,管家、理财也是手到擒来。 她黎锦衣生来骄傲,比别人付出了更多的努力,也比别人站的更高。她是没多少心计,不会多少勾心斗角,她背后有黎家和童家,她厌恶生病,她就要说想说的话,做想做的事儿。 黎染安静的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双眼无声的看着窗外,神色有些怔忪,更多的却是迷茫。 看着这样的黎染,童落辰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语气轻柔的开了口:“染染,怎么了?怎么突然不说话了?……你在紧张吗?还是我不好,惹你生气了?” 黎染眨了眨眼,很容易就听出了童落辰语气中的娇哄和小心翼翼。 她快速的回了神,挑了挑嘴角,勾出了一个漂亮的笑容,“你没惹我生气,我只是有些紧张。虽然我跟童爷爷、童奶奶还有叔叔阿姨都很熟悉了,可是这一次不一样啊,我要嫁给他们的宝贝北极星,……怎么能一样呢?我很担心……” 北极星从来都是骄傲的,什么时候如此低三下四过?她不要北极星变成这样,她不舍得。 在这样的圈子里,她定过婚,行情就下降了不少。还别说当初她手段幼稚可笑,直接被一个圈子外面挤进来的沈冰凌弄出了四九城,成了整个圈子的笑柄,就更是不会有大家族的公子哥儿求娶她。 她以童落辰的未婚妻的身份强势回归已经让所有人跌破了眼镜,偏童落辰还拿着她当成了宝儿似的,大张旗鼓的求婚! 大庭广众之下,那么多相熟之人的注视下,满眼的玫瑰花,耳边是叮咚的钢琴曲,单膝跪地,宣告誓词,……求婚! “染染,别担心。只要是我喜欢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就会喜欢的。” 童落辰好话一连串,不要钱的一直往外冒。“我们染染这么优秀,简直太漂亮,太讨人喜欢了。哪里有人能不喜欢染染呢?” 这些都是沉霖教给他的,让他求婚的时候说,可是求婚的时候他满脑子空白,直接放弃了用大脑控制嘴巴,现场发挥了,现在脑子才稍 微回笼,这些话当然要说出来才不枉费了他花了大力气背。 “是吗?我很漂亮,很讨人喜欢吗?……呵呵,北极星,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油腔滑调了?就像是沉霖一样。” 童落辰不自觉的点了点头,确实是又漂亮又讨人喜欢。……只是,这该死的沉霖,什么时候能出点好主意?每次都是这些馊主意,不是说这样说的话,女人都会喜欢吗?!难道黎染不是女人?只要有眼镜的都能看的明白,真真切切的真女人!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染染确实又漂亮又讨人喜欢。” 黎染不懂爱情,也不懂童落辰。可是这并不妨碍她的心里渗出了蜜一样的甜。黎染嘴角噙着笑,圆圆的眼睛笑的弯弯的,月牙儿一般,又可爱又甜美。 “我也觉得我漂亮又讨人喜欢。刚刚不过是谦虚,没好意思承认而已。既然你这么诚恳的称赞我,我也就笑纳了。” 童落辰不爱笑,不爱说话,脸上最多的表情就是‘面无表情’,这段时间已经是童落辰改变的最彻底的时候了,有时候黎染闭上眼,心中却止不住的怀疑,这人……真的不是别人易容假扮的吗? 可是面前的人却真真切切的就是北极星,她跟他相识十七年,她了解他的一举一动,每一个小动作,每一个眼神表情,就算是他有一天整个人都变了一张脸,她还是能轻而易举的认出他来。 ……时间太久了,他已经渐渐成了她生命的禁锢,让她再也挣脱不开。原来……已经这么情深了啊。 ☆、34见家长 帅气的悍马刚刚停在童家老宅的院子里,童老太太就推门儿出来了,显然是一直等着了。 “是辰辰回来了吗?……黎家小丫头也来了?” 黎染挽着童落辰的胳膊,少见的端庄柔和,落落大方的朝着童老太太走去,任由童老太太捏住了她的手,亲热的开了口,“奶奶,我是黎锦衣。奶奶叫我‘染染’就行。今天冒昧来访,打扰了。” 虽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可是黎家老太太早逝,又跟童家不是一个体系,因此黎染跟童老太太并不熟悉,见了面儿不过是客客气气的称呼声儿“童奶奶”的关系。 黎染脱下了高跟鞋,换上了软软的室内拖鞋,靠在童老太太的身边儿,跟童老太太热情的说话,圆圆的大眼睛里满是笑容,看向童落辰的时候也十分信任,落在童老太太的眼中,先入为主的就有了几分喜欢。 “染染啊,辰辰的爸爸妈妈一会儿就回来了,他姑姑和姑父也会来的。今儿没有别人,就咱们一大家子吃顿饭,染染别紧张,奶奶会帮你的……” 看着因为童落辰被童老爷子叫走,而微微的有些紧张和不安的黎染,童老太太轻拍了拍黎染的手,不紧不慢的安慰着。 童老太太年轻的时候也是雷厉风行的暴脾气,虽然上了年纪不再那么冲动,却还是喜欢黎染这样简单没多少心计的性子,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就立马去了心中的那份担忧,就这样的性格,哪里还能欺负他们家辰辰,不被辰辰算计,就是好的了。 黎染端起了茶几上的茶壶,规矩有礼的给童老太太添上了一些,又担心一直这样空腹喝茶不好,把边上的小点心往童老太太的面前挪了挪,捡了几种适宜老年人的放到童老太太的手边。 “奶奶,我不紧张的,我就是有些担心。我不够好,是北极星太抬爱了。” 照顾老人长辈的饮食习惯是黎染自小儿就做熟了的,可是这样不经意的一些小动作却是加深了童老太太对黎染的喜欢。 童家将军世家,一大家子都是武夫家庭出身,童老太太、童夫人娘家也都是这个氛围,唯一的女儿也被老爷子养的粗枝大叶,到底是黎家那样的家庭出来的孩子,即使外面传的再不堪,能被他们家辰辰看上的,也是有许多可取之处的。 “我可不是你们黎家那样的性子,也不用文绉绉的咬文嚼字的说话,随便点就行。染染性子很好,我很喜欢,辰辰那个臭小子,指不定怎么欺负你来着,我都知道……” 他们童家跟许家不同,许家放弃黎染最主要的不是因为许维宁的意愿,而是因为黎染没有那份谋划筹算。可他们童家向来不需要,黎染也不打算进部队、走仕途,这样简简单单的性子,本就是童家想要的。 要是辰辰娶个狐狸精一样满肚子心眼子的,她跟儿媳妇定是斗不过的,还不得被孙媳妇拿捏住?黎染这样的……最好。 被童老太太打趣的脸都红了,黎染嘟了嘟嘴,还是不想北极星被误解,就算北极星有再多筹算,也不会欺负她的,“奶奶,北极星对我很好,他不会欺负我的。奶奶……~~” 这样的信任是十七年来养成的,在黎染不经意间,信任早已形成。看着这样信任自家孙子的黎染,童老太太心中已经确切的点了头了,不是因为辰辰喜欢才点头,是因为知道他们会幸福才点头的。 “染染,过来这边……” 看着童落辰站在客厅的入口处朝这边招手,童老太太轻轻的推了推看向她的黎染,果然是个好孩子,还知道尊重长辈的想法,她同意了。 “去吧,定是老头子叫你们呢。别紧张,我都同意了,老头子不敢说什么的,放心大胆的去吧,奶奶给你撑腰。” 黎染感受了一下屋子里的温度,解下了身上的披肩,听北极星说过,童老太太因为年轻时雷厉风行的性子总是不肯服老,即使年纪渐渐的大了,也不肯多穿几件衣裳,想来若是让童老太太去加件衣裳她是不愿的,黎染想也没想的就系到了童老太太的身上,整理了两下。 黎染又给童老太太添了一点茶水,捡了几种童老太太动过的点心放到童老太太触手可及的地方,这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起身离开。 “妈,人来了吧?去哪里了?妈,人怎么样?……啊,快说说。” 童家六代单传,除了童老太太多生了这一个闺女,连一个闺女也没有,所以童家从来不会教闺女,把小时候活灵活现、可爱娇俏的女儿教成了现在的样子,童老太太不止一次的后悔,看着自家越发的干练的闺女,老泪横流…… “弯弯,你都多大的人了,孩子比你都高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咋咋呼呼的……” 童家姑姑也不换鞋,帅气的军靴踩在地板上,一步一个脚印儿,被童老太太照着后背拍了两下也不介意,一屁股坐在了童老太太的身侧,搂着童老太太的肩膀就开始撒娇。 “妈,既然我都多大的人了,那您怎么还叫我 ‘弯弯’啊?我出门儿都被人叫奶奶了,还被叫‘弯弯’多不好意思啊。” 童老太太斜睨了一眼自家叫‘弯弯’的丫头,心中的泪连脸上也带出了点来,明明是个十分俊俏的丫头,怎么头发比女婿还短,皮肤比女婿还黑,气质比女婿还帅气,活脱脱就是个撒着娇的儿子啊?! “你本来就叫‘弯弯’,不叫你‘弯弯’难道还叫你‘圆圆’不成?你就是一百岁了,也是我的‘弯弯’。” 两人正歪楼歪的厉害,刚刚被仍在外面独自停车的童姑父开门走了进来。“妈,我来了。爸和玄严呢?……弯弯,妈本来就受不得凉,你也不换衣裳就蹭在妈身上,干什么呢?” 今天是童家六代单传的小祖宗领来结婚对象的日子,他这位怕老婆的首长又怎么能不来呢?他可是特意请了假,一大清早坐飞机从西南军区赶回来的! “你爸刚叫了辰辰和染染去了书房,估计一时半会儿出不来。……玄严和他媳妇还没回来,你坐飞机赶回来也累了,先上去歇着吧,一会儿玄严回来你们再说话。” 童老太太扯了扯身上大红色刺绣的披肩,肩头暖暖的。孩子们都是孝顺懂事儿的,不着调的闺女过的也很好,现在连辰辰也找到了幸福,她只有高兴的。 只是看着自家女婿那风尘仆仆的样子,心中气不打一处来,“弯弯,还不伺候你老公去休息?!看这风尘仆仆的样子,就是个刚从训练基地爬上来的大头兵也比你老公整齐,你就着这么做□子的?……还不快去。” 本来这个闺女就是当儿子养大的,可是再是当儿子养大的,做人家妻子也三十多年了,怎么还不知道照顾照顾老公?也就女婿这样的眼睛斜了非看上弯弯,偏还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过的挺有意思! 童姑姑漂亮的凤眼往自家老公那一撇,童姑父立刻举手投降:“妈,我们也挺长时间没过来了,弯弯想您呢,你们娘俩说说话,我自己上去歇着,又不是客人,我知道路。” 童老太太作势垂了闺女两下,只是看了三十多年,早就知道两人的相处模式,也就没多说话,跟自家闺女说起那个很得她心的孙媳妇来。 “童爷爷。我姓黎,叫黎锦衣,是勾陈一的未婚妻。爷爷叫我染染就行……” 这边童落辰却是领着黎染去了书房,童老爷子其实极少在书房见客的,即使童老爷子也是读过很多书的儒将,不是那些只知道冲锋的莽夫,可是若是没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童老 爷子是不在书房见客的。 这会儿见得是自家宝贝金疙瘩的未来妻子,自然比生死攸关的大事还重要些,见面场所就设在了书房,摆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童老爷子不像黎老爷子一样,喜欢坐在暗处瞧人,童老爷子大喇喇的坐在沙发上,双眼戏谑的看了一眼看起来十分紧张的自家孙子。 “怎么还叫‘童爷爷’?……我怎么听说,这臭小子上午的时候满世界宣告了所有权?” 又看了看至今仍表现的落落大方的黎家小丫头,果然传言都是不可信的。 不是说这小丫头跟许维宁在一起的时候十分嚣张,在整个许家面前说‘我要是不能说想说的话,不能做想做的事儿会生病的’?当时许家上下还当是小孩子的任性,可是订婚六七年却一点儿没长进? 这会儿怎么看怎么不像,这孩子不管本性怎么样,反正现在是十分端庄雅致,面面俱到、落落大方,一点儿没有可挑剔的地方。 “爷爷,您说什么呢,染染会不好意思的。” “染染,别害怕。我爷爷不过是纸老虎罢了,他不敢怎么样的,我会保护你的。” 即使让他身边的人背叛的那个人是自己的亲爷爷,童落辰也不会原谅。他现在行走在生死边缘,以后会沉浮在官场,都不允许身边有人背叛。 他不怪自己的爷爷,毕竟‘策反与反策反’本就是他自小儿就开始的课程,爷爷用在他身上很成功,至少也说明了他的身边有漏洞,别人也能成功。只是……那些人,却是不能留了,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人存在。 “让爷爷见笑了……” 在这个圈子里,大家说话都是说半句,留半句,剩下的意思都要靠听的那个人自己去揣摩了,黎染话中的意思童落辰没有深思,童老爷子却是了然的笑了笑,……果然传说有误,是个聪明的,不过是不爱动心思罢了。 而这句‘不爱动心思’被童老爷子描述的轻描淡写,其实说白了,不过是黎染不屑于动心思,太过孤高自傲,这份‘不屑’上一世害死了她,这一世选择了不同的人,反而成了偶尔灵光一闪的优点…… ☆、35怕老婆 童落辰有整整三个月的假期,而从他请假到现在才不过过去了十二三天,他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筹划跟黎染的婚礼,然后去度蜜月…… 只是……他这样的身份,却是不能领着染染出国游玩的,别说马尔代夫、普罗旺斯了,就连韩国、日本也是不能的。而且染染做了他的妻子,以后也不能随意的出国了。 “染染,委屈你了。等我下一次休假的时候,一定会领着你出国游玩的……” 黎染头也没抬,只是看着童落辰送来的大红的晚礼服满心纠结。他们是去参加许维宁和沈冰凌的订婚宴,她为什么要穿这样大红张扬的晚礼服呢? “我又不爱出门,去哪里玩不是一样?外国的又不一定是最好的,咱们祖国这么大,还找不着度蜜月的地方?” 因为童落辰时间紧,所以童家和黎家商量好了,取消了订婚宴,直接在一个月后结婚。 他们只试试礼服、拍拍婚纱照、选选装修风格就行,准备婚礼根本用不着黎染和童落辰插手,因此两人有大把的时间凑在一起,例如……去参加许维宁和沈冰凌的订婚宴。 黎染有些无奈的瞅了童落辰一眼,打扮的比许维宁还要招眼出彩啊,“我想说的是,咱们去参加许家的订婚宴,为什么你要穿……纯白色的礼服?而且还给我准备大红晚礼服啊?又不是咱们订婚!” 童落辰稳稳的坐在黎染衣帽间的椅子上,面不改色的看了黎染一眼,扶在扶手上的手却是不着痕迹的紧了紧,“染染不喜欢吗?……我以为染染只喜欢红色。” 很漂亮的一件晚礼服,黎染越看越喜欢。可是她今天的身份是童落辰的未婚妻,代表的是童家的脸面,穿上大红的去许家,这不是明摆着找事儿吗? “我是喜欢红色,可是这不代表着咱们去参加别人的订婚宴的时候也要穿红色啊。咱们两人要真的穿成这样走进去,别人还以为咱们是去踢场子的呢,多不好啊。” 看着现在黎染穿在身上的这身儿米粉色的礼服,童落辰勾了勾嘴角,眼中的神色柔和了些,“……别人的订婚宴?” “是啊,许维宁和沈冰凌不是别人吗?难道是咱们的不成?你最近都在想什么呢,怪怪的。” 黎染拿出了一套她前天逛街的时候为童落辰买的西装,比划了两下,示意童落辰换上看看,铁灰色的修身西装,穿在童落辰的身上应该很帅气吧?他极少穿的…… 许维宁这次的 订婚宴并不太正式,场所设置在许维宁私人别墅的草坪上,即使那草坪再是国外进口的,贵的没边儿了,也改不了不够正式、庄重的本质。因此黎染没有要求童落辰穿军装,这身儿西装也是休闲款的,白衬衫都没配领带、领结,袖扣也用的普通款,看起来像是要出门儿参加个聚会。 “童大少,锦衣小姐,欢迎。” 童落辰在许维宁的别墅门口停下车,向门口的迎宾递上了请帖,黎染挽着童落辰的胳膊,随意的张望了张望,这别墅她来过的,很熟悉,……她没想到的是,许维宁竟没换房子。 “今天的女主人呢?” 站在门口的迎宾本就低下的身子更低了些,声音也有些低,恨不能让黎染听不见似的,“沈小姐在后面,一会儿才能出来。请锦衣小姐原谅。” 黎染的身份谁不知道呢?许维宁原来的未婚妻,童落辰现在的未婚妻。 而且这会儿许维宁再次订婚,可人黎染跟童落辰的结婚典礼就定在一个月后,谁的心更狠些,大家也就不好多说了。 这会儿黎染来参加许维宁的订婚宴,还打扮的这么低调,让人想不侧目都不行,来来往往的宾客脚步都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耳朵竖的直直的,生怕放过了一点儿痕迹。 “北极星,你自便吧,我去看看漂亮的安澜太子妃。……都说女人结婚那天最美,这样说来,订婚这天也该是很美的吧?” 黎嘉润和黎嘉泽的手段阴了些,那沈冰凌本就出身低末,家里的父母兄长弟妹又都不甚出彩,甚至弟弟妹妹还极顽劣,硬是被黎嘉润和黎嘉泽使了手段被抓了进去,而且那不长进的父母兄长也被引着走了歪路,黄、赌、毒样样不缺。 虽然现在的时间较短,根本还看不出什么来,只是,黎嘉润和黎嘉泽什么人,他们有的是耐心,最后肯定是沈家彻底玩完,而他们还片叶不沾身。 虽然许维宁反应很快,立马儿就捞了出来,可是沈冰凌的那‘出身青白、家教良好、小富之家’的身份却被明晃晃的打碎了,即使大家本就知道底细,却也不曾这样直白的指出来。 黎嘉润和黎嘉泽动了沈家,童落辰动了许家,黎染虽不知道各种手段,却也知道结果,许维宁这订婚场所选在这里,……童落辰也是出了不少力的。 “……沈小姐,恭喜。今儿可真漂亮。” 黎染没想到沈冰凌会选择白色的礼服,她以为沈冰凌会选择大红色的,毕 竟许家跟别人家不同,喜庆的时候喜用红色,特别是结婚的时候。 当初黎染跟许维宁订婚,穿的就是大红的旗袍,后来商量结婚的时候还想中式、西式的办两场呢,没想到这会儿……竟直接穿了白礼服。 黎染穿了米粉色,本来这样颜色的礼服在订婚宴上是十分妥当的颜色,可是这下两人站在一起,却是有些不好看了,倒也没有谁盖住谁的意思,只是款式相似,颜色相近…… “黎小姐……,谢谢。你能来我很高兴,刚才还跟安澜说起你呢。听说你要结婚了,恭喜。” 看着黎染身上的衣服,沈冰凌简直要咬碎了一口银牙,可她偏偏却挑不出任何的差错儿来,参加别人的订婚宴,穿米粉色礼服,……太正常了! 可是想到刚刚过来的那一个个刁蛮千金话里话外的意思,她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原来,许家订婚结婚的时候都要穿红的,即使这会儿已经不再尊古礼了,也多是要穿旗袍的,可她为了避过极爱大红的黎锦衣,特意选了这样纯洁的白色。 这条路走起来,明明刚开始的时候很顺利的,怎么就越走越窄,渐渐进去了没有岔路口的独胡同了呢。可她不能放弃,也不愿放弃,即使前面是死胡同,即使她会走的头破血流,她也要前进。 ……她的人生没有停住,也不允许有后退,只能前进。 “谢谢。这些都是……你朋友?”黎染扫视了一眼围在沈冰凌身边的三五个人,阻止了沈冰凌即将开口的介绍,只淡淡的点了点头,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她已经选择了主动攻击,收买沈冰凌身边人这样的迂回手段她放弃了,因为她现在有很强大的后盾和依靠,一力降十会,沈冰凌就是耍再多小手段也没有,甚至许维宁也要自身难保了,北极星可是动了手了呢。 “冰凌,那人是谁啊,那高高在上、趾高气扬的样子真恶心……” “你不知道吗?就是那个十分让人讨厌的黎锦衣啊!开宾利上学的那个!雅言口中的‘娇公主’……” “啊,是她啊,啊,对了,冰凌,那人不是……许太子的前未婚妻吗?都被你打败了,今儿还有脸来这里?也不怕人笑话?” 沈冰凌只是淡淡的瞅了一眼围在她身边的四人,这四人都是她的室友,一个寝室一共六个人,这四人都跟她交好,可这会儿她才发现,都是没有一点用处的废物! 既然现在说的这么兴高采烈的,那刚才怎么 屁都不敢放一个,窝在角落里装老鼠,一动不敢动?! 还有黎雅言,不是说十分得黎锦衣的信任的吗?她费了多大的心思,用了多少的努力,才让安澜松了口,然后拉拢了黎雅言,竟就那么废了!直接被黎锦衣送到连网络信号都没有的大山沟里去了! 黎锦衣真狠!心狠手辣,黎雅言跟她一起长大,这么些年,她竟然说送走就送走,一点儿情面都不留,说是送到大山沟里去了,可是……谁知道被卖到哪里去了?给大字儿不识一个的大老粗当媳妇去了吧! 其中一个穿冰蓝色长裙的女孩看着沈冰凌一直没有什么反应,有些不满的开了口,“冰凌,你怎么不说话?那人是不是黎锦衣啊?她不是被你弄走了吗?丽江还是大理的……?” 要不是因为爸爸说要扒着沈冰凌,她才不屑于上赶着来给人当小丫鬟呢,还真当自己什么人物了不成? 黎家二小姐什么身份,那许太子都说不要就不要了。以沈冰凌这样的身份,就算是真的嫁给了许太子,也没有任何地位,真不知道爸爸都图的什么。 “都闭上嘴吧,别给我丢人。” 冰蓝色长裙漂亮的眼珠子转了转,甩手就到后面去坐着了,反正也不用她说话,她还乐得清闲呢,她歇着还不成? 黎染直直的朝着站在角落的童落辰走去,从后面挽住了他的胳膊,巧笑倩兮的看着童落辰,乖巧的很。 童落辰随手就把手中的酒杯放到了窗台上,揽住了黎染的腰,手底下紧了紧,“怎么去了这么久,我差点都要去找你了呢。” 黎染先是朝着沉霖点了点头,没想到沉霖竟也赶了回来,也是,这样的场合,作为沉家大公子,怎么也要参加的。 “怎么?你也想看看今天十分漂亮的沈冰凌小姐?……可是看她美,所以看上了?” “我可不敢。” 黎染闻言一愣,随之就大笑出声儿,这话可是童落辰跟童姑父学的,现学现卖也挺好用的。童姑父除了在自家妻子面前,从来都是威风八面的,可是到了老婆面前,就只剩下了“不敢”。 童姑父的至理名言:“谁说首长就不能怕老婆了?首长的老婆更可怕。” 沉霖也是先一愣,然后随着黎染的大笑回过了神,立马做出了一副受不了的样子,阴阳怪调的开了口,“童少!你竟然,竟然,竟然……,童少,您这是丢咱们男人的脸啊,男人的脸!你难道准备要做首长 那样怕老婆的将军不成?童少!” 童落辰递给黎染一杯果汁,漂亮的眼珠子淡淡的瞅了沉霖一眼,十分淡定的开了口,“这又有何不可?我姑父说了,怕老婆的男人才是真男人。” 沉霖猛地咳嗽了一阵,手中捏着的酒杯都差点儿掉到了地上,一阵的手忙脚乱。还好因为是晚上,他们的这个角落十分阴暗,没有多少人注意,要不然,沉家大少的形象可是要毁了,“咳,咳,什么,……什么时候说的?” “三天前。染染到我家的时候。” 黎染瞪了这耍宝的两人几眼,然后淡定的喝果汁。果然是现学现卖的,童姑父是好人呢,真好男人! ☆、36绯闻 “这是……许安平?不可能啊,这样的时候,许安平怎么会出现?” 许安澜是许家名正言顺的嫡孙继承人,可是许安平的身份也不差,在现如今这个变通十分多变的年代,称得上是第二继承人,是许安澜小叔家的孩子,比许安澜还大几岁。 可是许家规矩严格,为了确保许安澜的地位稳固,当然也是为了保证第一第二顺位继承人的安全,许安平极少在这样的场合出现,两人也从不出席同一场合。 “染染还记得许安平?……在我看来,许安平比许安澜顺眼多了,是个老实人。” 童落辰纵容的看了黎染一眼,可是抬眸看向一同出现的许安平和许安澜的时候却是一脸的冷漠,许安澜这些年也太顺风顺水了,忘记了许家的上一代是怎么厮杀的。 童落辰抬了抬胳膊,示意黎染挽着他,然后领着黎染往前走了几步,重新出现在了光线下面。很快,许安平就一个人走了过来。 “安平,给你介绍,这是我的未婚妻黎锦衣。我们的婚期定在一个月后的十一月二十。到时候安平别忘了来凑凑热闹。” 即使黎染跟许安平以前就认识,还十分熟悉,这会儿却也重新又打了招呼、见了礼。因为这会儿黎染的身份不同了,不再是许安平的堂弟妹,而是童落辰的未婚妻。 几人本就十分熟悉,很快就站在一起聊了起来,黎染看了看四周,却没发现许安平的妻子,有些疑惑的开了口,“安平哥,怎么不见嫂子?” 其实以前黎染跟许安平的妻子不过是面儿上情,明明都是许家的媳妇,偏偏在许家不管是座位顺序这样的小事儿,还是地位权利这样的大事儿,黎染总是压许安平妻子一头,两人的关系能处好才怪呢。 可这会儿那个面儿上温柔,内心强势的女人没来,黎染还是有些疑惑的,那人可从来不会放过这样既能显示气度不凡,又能彰显友爱兄弟的场合。 “哦,你嫂子来了,在后面陪,咳……” 黎染了然的点点头,不再开口说话。而童落辰对许安平却是多有失望,当初许家上一辈儿厮杀的厉害,许老爷子教养这一辈儿的时候就格外注意,难道许安澜地位那么稳妥,原来这许安平确实是不太出彩。 童落辰遥遥的看了一眼成了人群中焦点的许安澜,……没有关系,许安平不可用,他还选了别人。就算是拉不下许安澜,许家也得动荡个十年八年的,到时候这四九城的一切……可就不 是许安澜说的算了。 “这就离开?咱们不去跟许安澜打个招呼吗?……” 看着童落辰脸上的冷静,黎染莫名的就咽下了下面的话。她虽然是同一年认识的许安澜和北极星,可是却大多的时候是跟许安澜在一起的,在她眼中,许安澜不管走到哪里都是焦点,独一无二的,即使北极星再优秀,她也感受的少。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楚的知道,她跟北极星来参加这个订婚宴,就真的是凑热闹,这样的场合,童落辰来了,就是给了许安澜面子了,毕竟两家本就不是一个体系,接触的也一向不多,童家更是顶尖的。 黎染的手指在童落辰的手背上滑来滑去,两眼亮晶晶的看着童落辰,“那,北极星,咱们去看电影吧,就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咱们就当……蜜月提前开始了吧。” 许安澜的订婚宴跟她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她何苦在这里站大半夜,累死累活的,苦了自己,娱乐他人呢? “恩,走吧。不是说不喜欢看包场的吗?我早就让人买了票,咱们跟一大堆人挤一起看电影吧。” 阳光晴好,黎染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等待童落辰带着她特别订制的婚纱过来,设计师之类的杂七杂八的人也会跟过来,毕竟还要再修改修改。 可是这样的好天气,黎染看着手中拿的着平板电脑,不时的滑动两下,却是黑了脸。看着上面闪烁其词的报道,据说:“童家大少爱慕许少未婚妻,前任and后任”。 由此延伸出了许少前未婚妻的八卦,许少后任未婚妻的八卦,还有童大少和许少的八卦,报纸不敢登,难道网上还不敢说吗?铺天盖地的报道,让黎染脸比锅底灰还黑,乌漆麻黑的怪渗人的。 “黎嘉泽,你给我过来。” 黎染脱下脚上的拖鞋,一把扔到了不远处的小树林里。……果然,不一会儿从鞋子掉落的地方钻出一个人来,是她家的小霸王黎嘉泽。 “怎么?……染染,想我了吗?只是我还要去上学,没有时间呢。” 黎染一把抓住了想要从边上溜过去的黎嘉泽,把电脑举到他面前,阴测测的开了口,“我问你,这些报道为什么会传出来?许家也就罢了,为什么会扯上北极星?” 许家这会儿内忧外患,黎染当然很清楚,被这么爆出来也不是不能想象,可是……为什么会车上北极星?!还把北极星跟沈冰凌的事儿说的那么信誓旦旦、证据确凿!甚至还有什么 北极星跟许安澜的,这不是在扯淡是在干什么?! “童老爷子说了,这些挺有趣儿的,就,就……没让删。” 黎染闻言气急,她就说嘛,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议论童大少和许少,就算是大家私下里都传疯了,也不会往网络上传好不好? “你可以走了。” 看着自家姐姐毫不客气的过河拆桥,黎嘉泽在原地跳了跳脚,只是看见了黎染掏出电话打给了童落辰,就缩了缩脖子,悄悄的离开了。却是不知道看着他走的同手同脚的,黎染心中一阵的好笑,北极星就这么让他害怕吗? “来来来,给我好好的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黎染也不让童落辰坐下,直接站起了身,蹭蹭蹭的走到童落辰的身边儿,直接就开了口。也就是设计师几人还没到,要不然童大少这怕老婆的罪名怕是要坐瓷实了。 “看看这里,这里,啧啧,‘童大少爱慕灰姑娘沈?’,还有这里,‘童大少跟许少相爱相杀?’啧啧,这都是从哪里来的想象力啊?还是……你做了什么让人误会的事儿了。” 黎染的手指头动的很快,一页页的翻过,看的童落辰是眼花缭乱,只是他自己也微微的黑了脸,一脸的无奈。 据爷爷说,这是爷爷给他的奖励,因为他的‘反策反’实施的不错,找出了对许家松动的钉子。可是,童落辰欲哭无泪,他怎么看都觉得是……爷爷在报复他也拔掉了爷爷安插的钉子! “媳妇儿,你得相信我。我是那做坏事儿的人吗?” 黎染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然后照着童落辰腰间的软肉就拧了一把,看着童落辰装的一脸疼痛,小声儿求饶,这才放过了他。 其实她并不生气,认识的时间太久,相处的时间太长,童落辰用十七年经营她的信任,已经根深蒂固了。她不相信童落辰会欺负她,她也不相信童落辰舍得让她伤心,所以童落辰跟沈冰凌的所谓的绯闻,定是子虚乌有的,可她还是得有所表示不是?……要不他该觉得她不重视他了。 就像是女人觉得男人从来不在自己面前表现的幼稚是因为不爱自己,男人也觉得女人从来不对别的女人表示吃醋那也是因为不爱自己。 尤其是童落辰还有沉霖那个损友教,黎染就更是要格外注意,沉霖那个该死的,不知道教了北极星些什么,北极星最近越发的变态了。 “你不是说要跟我的婚纱一起过来吗 ?婚纱呢?” 既然北极星不想说许家的后续,黎染也就换了话题。反正她有的是方法知道,就不逼问他了,最近他可是有了自己的小秘密了,神神叨叨的。 只是,出了这样的传闻,她是没什么啦,可是沈冰凌真的没事儿吗?许家那样的家庭,啧啧,怕是要平白多了许多磨难呢。 “因为路上有些堵车,所以婚纱和设计师要稍微慢一点儿。我怕你等急了,就先过来了。” 黎染选了款式比较简单的婚纱,只是她从来没想过,做出来居然是这样的效果,线条很好,十分合身儿的勾勒出了她的曲线,拖尾加大加长,抹胸的设计也恰到好处,总而言之,只看这么一件,黎染就十分满意了。 “黎小姐,因为时间紧,我们这次一共为您设计了三套婚纱。您现在试的是第一套,接下来的两套也试试吗?” 三套的款式都用了黎染‘简单大方’的要求,各有各的好处优点,像是黎染这样的稍微有些选择障碍的人,总是没有办法快速的做决定,她看来看去,还是不能下定决心。 “北极星,好看吗?” 黎染穿上了其中一套,静静的站在大面的镜子面前,跟镜子里的童落辰说话。 童落辰站在黎染的背后,能看见这婚纱让黎染露出了大片白皙的美背,又从镜子中看见了黎染的美丽,稍微闪了闪神,脸上的赞叹表现的很明显。 “很好看。人美,婚纱也美。” 都说穿婚纱的女人是最好看的女人,不光是因为那身白纱,还因为脸上的幸福。 “我更美还是婚纱更美?” 童落辰上前两步,双手揽住了黎染的腰,尖尖的下巴搁在黎染的肩上,心中的幸福也止不住的溢了出来,他会幸福的吧?……染染会让他幸福的。 “我现在眼里只能看见你,看不见衣服了呢。” 黎染下意识的抹了抹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要是现在让她看见沉霖,她敢保证,沉霖肯定是有来无回!她要弄死沉霖! 把原来的那个冷冰冰的北极星换回来!这个妖孽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地球上已经不敢留了,祸害人间啊! ☆、37信任 黎染亦步亦趋的跟着童落辰,看着童落辰熟门熟路的为她办好了复学手续,心中越发的觉得有些奇怪。 “我怎么不知道你对这里这么熟悉呢?好像在这里上了几年学的不是我,而是你似的,好奇怪。” 特别是童落辰用她才更奇怪的眼神看着她的时候,黎染就更觉得浑身不自在了。这里是她的母校,她在这里上大学、读研究生,整整六年的时间,可是……为什么他比她还熟悉这里的环境呢?明明是跟他不相干的地方。 “这有什么奇怪的?这是你上学的地方,我当然要保证你在这里的安全,……熟悉环境只是第一步。” 黎染默然,不再开口。她从来不知道有人这么为她的安全着想,竟然为了她而了解她的学校环境。 童落辰瞅了黎染一眼,轻笑出声儿,“怎么不说话了?” “……太感动了,怕一开口就哭出来。” 此话一出,两人一同沉默,良久……一起哈哈哈的笑了出来。 校园很漂亮,特别是在离开了校园已经五年了的黎染看来,这里是少见的净土,漂亮极了。即使大学的校园也是一个小社会,也经历背叛、利用、冲突,可是比起那肮脏的社会,校园已经是最美的地方。 她怀念这里,热爱这里。 两人顺着林间小路慢悠悠的走着,并不开车。虽然风有些大,吹乱了黎染的秀发,吹起了童落辰的风衣,可两人仍旧步行,享受这少见的安宁。 “童少,锦衣小姐……” 黎染挽着童落辰的胳膊,并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突兀的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人,……一个挺面熟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的女人。 长的倒是眉清目秀的,身材高挑细长,眉眼细致,气质清雅,淡淡的笑着,轻轻的叫童落辰:“童少……” “嗯。” 黎染眨了眨眼,不笑不开口。对于童落辰会如此回应,也在黎染的意料之中,这样一个冷面冷情的人,除了很熟悉的那几个人,从来都是没多大反应的。 显然是认识的,只是这人……到底是谁呢? “童少,我是步臻臻,是冰凌的朋友。” 黎染深深的看了据说叫‘步臻臻’的女人一眼,难怪看着眼熟,原来是在订婚宴的那天见过,只是,这眼中浅浅的笑意和宠溺,……是怎么回事儿呢? 难怪是沈冰凌的朋友呢,一 样的不要脸。别管外面装的怎么清纯淡雅,也改不了骨子里的野心和贪婪。 “……问你朋友的好。” 童落辰面无表情,淡淡的瞅了步臻臻一眼,轻点了点头,抬腿就离开了。既然童落辰不在意,黎染也就懒得管,沈冰凌如今已是自顾不暇,难怪身边的这些个妖魔鬼怪都一个个的蹦出来了。 黎染翻了翻手中的这一大叠资料,眉头皱了皱,轻叹了口气,“泽泽,……讲吧。” 她也知道,既然这些资料能被黎嘉泽收集到,那就说明是童落辰默许的。可是,她还是没想到,童落辰竟然下了这么大的功夫,现在跟许家对上,……并不是好选择。 “染染……,你……” 黎嘉泽接过了黎染手中的资料,即使已经确切的知道了这些事情,他还是忍不住又翻了一遍,心中的佩服止也止不住。 他自小儿就被拿来跟黎嘉润比较,他没有黎嘉润聪明,没有黎嘉润稳重,没有黎嘉润乖巧,没有黎嘉润有前途,他也认了,谁让他是弟弟,而黎嘉润是哥哥来着?即使他只比黎嘉润小二十分钟。 可是,跟童少比起来,黎嘉润算什么?堂哥算什么?他就更不用说了,根本连人一根小手指头都比不上,只叹:“人比人,气死人了”。 “我心里有数,你就说吧,仔细说,我听着呢。” 看着自家姐姐坚持,黎嘉泽也就清了清嗓子开了口,其实现在真的不是打击许家的最好的时候,许家老爷子还在世,许家固若金汤,可是童少硬是在这固若金汤的防御上砸出了口子,还有越来越大的意思。 沈冰凌就是那道口子,当初因为许安澜站的稳,所以抛弃了自家姐姐,还一副被害者的样子。……没有人敢开口,谁让自家姐姐蠢笨,谁让自家姐姐不识抬举,谁让自家姐姐没有眼力价来着? 只是这会儿,有人强势插手,许安澜和沈冰凌的身边相继出事儿,固若金汤的许家也被动摇了些许,这‘快、准、狠’的三字诀,用的可真是到位。 “……都说完了?” 黎染任性,这是众所周知的。背着黎染做了这么大的事儿,黎染会生气,在黎嘉泽看来很正常。 可是童少没有做错,虽然这样做十分冒险,可是若没有十全的把握,童少那样精明的人不会动手,既然结果是好的,就忽略了那些危险吧? “染染,虽然童少的手段有些冒险,可是现在的一切 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童少手段高明,我跟黎嘉润都自叹不如,佩服不已。染染就别怪童少自作主张了吧?” 黎染也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静静的在沙发上坐着,面无表情。 其实童落辰会这么做,黎染也能理解,他从小就是这样的人,被人骂一句“没脑子的武夫”,都要拿着棍子敲断人家的腿,还不让医院接诊,为的就是让别人成为那“只有脑子的废物”,那个时候他才不过十岁。 十岁的孩子就已经如此锱铢必报,手段又快又准又狠,一点儿不留情面。现在他早就渐渐的成熟,用面无表情做面具。那份狠辣藏在了骨子里,却不代表他信了佛,成了佛爷。 “行了,我都知道了。看把你紧张的,好像北极星是你大哥,而我不过是你嫂子似的,到底谁才是你流着一样的血的亲人啊?!” 黎染笑骂着踢了踢黎嘉泽的小腿,一把夺过了他手上的资料,翻脸不认人,“赶紧走,别在这儿碍我的眼,要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你是完好无损的离开的……” 她不同情许安澜,她也不怜惜沈冰凌,她甚至不可怜黎雅言。她觉得他们都活该,可却一时间有些接受无能…… 她那么那么的恨,是因为许安澜仍旧高高在上,沈冰凌仍旧幸福美满,黎雅言仍旧逍遥自在。 “雅言……姐姐,过的幸福吧?我怎么就不再恨你了呢。……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呢?” 黎染“啪”的一声儿关上了从遥远的大山村寄来的视频,视频中的黎雅言眼神茫然,披头散发,浑身脏乱不堪,却仍旧叫她“锦衣小姐”。 现如今,黎雅言在美丽的桃花源间的小茅屋里,做了她梦想中的男耕女织美好生活中的“织女”,只是她不能离开那间永不见天日的小茅屋,她不能离开那永远也不知道干净、斯文、优雅的“耕男”,她的世界再也没了色彩,没了声音语言,没了华裳彩衫,甚至没有了牛排红酒,宝马香车…… 她再也不用伺候那个永远学不会低调的黎二小姐,她再也不用卑颜屈膝,再也不用嫉妒愤恨,再也不用斤斤计较,她的人生,……也该圆满了吧。 黎雅言过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沈冰凌的生活焦头烂额,许安澜的人生也多了许多折磨…… 她还恨吗?她还恨的,只是仇恨却却不再是她生命的唯一,“北极星,我都知道了。” 黎染轻轻的笑了笑,不等那边的童落辰解释,又快速的开了 口,“你不用解释,我相信你,我都信了。你放手去做吧,我会为你守着童家的。” 她自小儿就是聪慧的,不过是太过孤高自傲,任性的以为世界就该围着她转,不屑于勾心斗角,不屑于斤斤计较,可是这并不代表她这么长的时间还学不会如何生存,如何生存的更好,如何生存的最好…… 童落辰既然已经跟许家交了手,就不可能半途退出,不光童落辰不会同意,许家也不会同意,从许家动了童落辰的人的那一天起,童落辰跟许安澜的战争就已经开始了,接着会渐渐的蔓延到童家和许家。 她要做的就是好好儿的守着童家,童家比许家简单,也更牢固,她要做的并不是难于上青天的事儿,她一定能做好的,即使为此付出生命。因为童家是……北极星的啊。 “染染,怎么了?紧张吗?” 那天的事儿两人再没提过,却彼此都知道了对方的态度。他们都是坚定的人,选定了目标就不会再放弃,即使以生命为代价。 “只是拍婚纱照,别紧张,染染这么漂亮,拍出来一定会很好看的。……咱们这就出发吧?” 童落辰看向黎染的眼神中少了些宠溺,更多的是信任。他现在才认识到,面前的这个女子会成为他的妻子,跟他走过贫困低谷,陪他享受富贵闪耀,她需要的从来不是他的宠溺,而是信任。 “我也觉得我很漂亮,就算是北极星是个妖孽,我也配得上。” 黎染系上了安全带,朝着童落辰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一伸胳膊,“……出发!” ☆、38婚纱照 黎染轻轻的吸气,让婚纱店的服务人员紧紧的勒住她的腰身儿,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捧在手里的捧花渐渐的收紧,眼中的不确定一闪而过。 小盏的唇角也滑过笑容,她见了太多的新人,新娘子在想什么她也大多清楚,只夸赞漂亮,不提及新郎,保管没错儿,“锦衣小姐,您的身材可真完美,这件婚纱完美的勾勒出了您的曲线,太合身、太漂亮了……” 这衣服本就是特意准备的,合身才是正常的,可是这并不妨碍服务人员满口夸赞,这次来的这对新人身份贵重,要不是冲着他们店里的摄影师,他们的店是接待不了这样的客人的。 黎染用右手轻轻提了提裙角,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浓郁,漂亮的眼睛看了眼试衣间的门,“是吗?但愿他会喜欢吧。” “啪嗒”一声儿,童落辰捏在手中乱翻的杂志掉到了地上,人也不自觉的站了起来,目瞪口呆的瞅着站在二楼的拐角处,挂着盈盈浅笑,一步步向他走来的黎染…… 有好几次黎染也是化着精致的妆容,穿着洁白的婚纱给他看,漂亮的不行。可是从不像这次一样让他震撼,或许因为这里是摄影楼,就格外的不同。 黎染从捧花中抽出一支蓝色妖姬插到了童落辰的西装口袋里,然后提着裙角转了个圈儿,眨巴了眨巴滚圆的大眼睛,“我……漂亮吗?” 童落辰穿着纯白色的西装,深蓝色的法式高领衬衫,西装敞着怀,也没有扎领带、领结。衬衫的扣子只系到一半,露出大片麦色的胸膛,漂亮的锁骨,洁白的皮鞋纤尘不染,明明打扮的像是个白马王子,偏偏气质邪气霸道,让人脸红心跳。 童落辰一把揽住了在他面前站定的黎染,高高提起,原地转了一圈又一圈……,“漂亮极了,我的公主。” 黎染翘了翘唇角,伸手挽住了童落辰的胳膊,指了指不远处的摄影区,“……走吧,我的王子。” 黎染坐在繁茂的大树上,白嫩的脚丫晃个不停,而站在底下的童落辰踩着矮矮的沓子,一只手捏着一只纯白色的尖头细跟儿皮鞋,一只手捧住了她的脚…… “很好,就这样,很好,别动。新娘子眼神再骄傲些,新郎更温柔些,很好,就这样……” 黎染一笑也不笑,而童落辰却是笑的脸都僵了。 难怪这人是童落辰的朋友呢,也不知道从哪里认识的损友,明知道童落辰是个不爱笑的人,偏生就让他不停歇的笑,笑的浅了一点儿就 说他不兴奋、不高兴、不激动…… “新娘子从树上跳下来,新郎在下面接着……。” 这样的画面被摄影师描绘的很完美,几乎所有人都不会尝试这样的动作,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许是新娘子太胖了,许是新郎力气不足,或者……许是新娘子怎么也没法儿相信新郎会接住她。 黎染眼中染上了笑容,静静的看着童落辰,她相信他,“……唯美一些,别发抖,跳!” 那双漂亮的圆眸并没有因为害怕紧闭,相反,黎染眼睛瞪着大大的,紧紧的盯着童落辰的凤眼,一瞬间滑落大树,跌入了童落辰宽厚的胸膛…… 揽着黎染的手紧了紧,童落辰眼中也染上了笑意,“染染……” 黎染伸出双手搂着童落辰的脖子,“吧唧”一声儿亲在了他的侧脸上,“我就知道你会接住我的。我们从小就开始玩这个游戏了,不是吗?” 这游艇上的拍摄风格真的不是她选的,黎染眨了眨眼,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 “北极星,……你还好吗?” 黎染轻轻的拢了拢肩头的白纱,看着上身只着了白衬衫,还湿了大片,两手抓着游艇的栏杆,用尽了力气想从水里爬上来童落辰,眉头轻皱,心中却是哈哈大笑。 也不知道北极星到底是怎么得罪了他这摄影师朋友了,这样冷的天,拍外景,还在北海拍游艇上的外景,下半身倒是让穿裤子了,可是整个下半身都泡在水里,上半身只穿薄薄的湿了大半的白衬衫,还……让“用尽了力气也爬不上来”。 “染染,一定要站稳了啊。千万别掉下来,不然该感冒了……” 黎染乖巧的点头,然后伸出了右手,让童落辰把右手搭到了她的手上,做出了她要拉他上来的动作,只是……她根本拉不动童落辰,童落辰也不舍得让她用力往上拉他,本来轻轻松松就能翻上来的人,这会儿非要做出这样困难的动作。 ……只用一只手攀着栏杆,另一只手虚虚的搭在她的手上,还要做出被拉的渐渐往上的感觉动作。情绪要到位,脸上的表情也要到位,偏偏摄影师还拍了一张又一张,就是不喊停…… 黎染掂了掂手中的狙击枪,头都有些大了,“……这不是真的吧?” 童落辰穿的是最新的军礼服,端得是端庄高贵,正气凛然,而黎染却被打扮成了恐怖分子的大姐头,妖媚、邪气、还心狠手辣。 “大姐,这当 然不会是真的。我要真能有真的,还在这里混什么?早倒卖军火去了……” 黎染下意识的挽住了童落辰的胳膊,一点儿大姐头的气势也没有,倒让童落辰好笑的揽住了她的肩,“怕什么,他也就是只纸老虎,他不敢欺负你的。也就欺负欺负我,呵呵。” 黎染这是第一次见童落辰的这位朋友,据说是叫“头子”,黎染本来是没法儿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叫“头子”这个外号,可是见到了真人之后,黎染就了然默认了,要是有人说这位摄影师是军火头子假扮的,黎染也会相信的,太像坏蛋了! “我知道。现如今坏蛋都长的像好人,那些长的像坏蛋的,想做坏蛋也是不能的。……目标太明显了。” 拍了这么长的时间,黎染也知道了这位摄影师的性子,爱玩爱闹,也不知道童落辰是从哪里认识的。 “很好,打死他,打死他然后自杀,很好,就是这种效果,很好……” 黎染暗中撇了撇嘴,不过是说了句他长的像坏蛋,他就假公济私的也给她安排了场死人戏,这场景简直是又雷又狗血,爱上上校的恐怖分子,杀了又爱又恨的人……然后自杀。 “新娘子别动,一动别动,不然出来的效果不好,脸都会扭曲了哦……” 看着偷偷朝她扎眼的童落辰,黎染气急,他怎么不早告诉她这“头子”是这样的性子啊,非要她陪着他受苦才行,什么恶劣心理啊这是?! 拍婚纱照是每个女人心中的梦,它就像是婚礼一样,是女人用一生来勾画的梦想。婚纱照要拍的美轮美奂、尽善尽美,容不得一丁点儿的瑕疵。 曾经年幼,幻想过要拍一种又一种风格,换一件又一件婚纱,化一种又一种妆容,可是,年幼的她从来不曾想过,拍婚纱照是一件儿如此耗费体力的事情,她的嘴角都笑僵了,再也笑不出来了,不管是浅笑还是大笑…… 黎染整个人都扑到了童落辰的怀里,一向端着的肩膀都落了下来,有气无力,虚弱至极,“北极星,都拍了一天了,这些就够了吧,我都要累死了。” 头子又换了一种镜头,轻轻的擦拭了一番,琉璃般的眼珠子微微转动,抬起了相机“咔嚓”、“咔嚓”的抓拍了两张。 这童勾陈一果然是很幸福的吧,镜头中的人幸福的不行,眼中的温柔和幸福挡也挡不住呢,只是这样的幸福,……能换来美满的结局吗? “还剩下最后一种风格了,是要在你们 婚后的别墅拍摄,为的就是纪念你们的家……” 闻言,黎染使劲的摇了摇头,她并不想拍一套纪念他们的家的婚纱照,他们会在那里面生活,许是自己会用摄像机,会用单反,会用数码相机,甚至会用手机自拍,却不需要这样生硬的记录…… 他们一定会幸福的,她会好好的守着他们自己的家,北极星也会好好的保护自己的生命,等待他们的是幸福,不需要纪念。 “头子,这一套我们不拍了。” 对上头子的眼睛,黎染轻轻的敛了眉眼,若是一开始她看不出来,可这一整天的拍摄下来,黎染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头子跟北极星从一个地方出来,那里的生命最是无常。 “你也知道的,北极星是什么人?他选定的目标就只能是完美,不允许有瑕疵,我们会幸福的,不需要这样的纪念。” 北极星这样的身份,婚纱照也是不能随意拍的,自从北极星进了那个没有番号的队伍,他们就再没拍过合照了,所以她从来不敢要求婚纱照。 没想到北极星却暗中安排好了,这样拍一整天的合照,她已经十分满足了,虽然洗出来的只能是那些没拍着北极星的正面的照片…… “北极星,我饿了,我们请头子吃饭吧?算是给他的工资……” 童落辰放在黎染发上的手顿了顿,看着这样期盼的望着他的黎染,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走吧,头子,哥们儿今儿请你吃顿‘好的’,算是你今儿忙活一天的‘工资’!” 童落辰一把揽住了头子的肩膀,也不顾头子的挣扎,硬是拽着头子走了两步,眉毛轻佻,嘴角微抿,看的头子心头狂跳,背脊发凉。 ……他好不容易盼来的休假啊!都被该死的童勾陈一给浪费了!搭上假期,还要被童勾陈一修理! ☆、39蜜月旅行指南 黎染趴在童落辰的腿上,手里翻着《蜜月旅行指南(一)》——沉霖出品,必属精品。 “许老爷子住院了?” 一样打算跟他们一样抓着秋天的尾巴出门儿旅游的还是许氏未婚夫妇,只是,这一阵儿许家流年不利,先是稳固的防御出了岔子,然后许家泰山般坐镇的人物许老爷子身体不堪重负——病倒了。 既然已经到了入院的地步了,可见是病的狠了。毕竟平时也有医护人员全天候看照的,可这会儿全天候的关照已经没用了,彻底倒下了,住院了…… 许家……已是风雨飘摇了呢。 “恩,今天早上凌晨三点入的院,据说情况不太好呢。” 童落辰手里也拿着一本沉霖出品的《蜜月旅行指南(六)》,一页页细致的翻过,好像都挺有趣儿的,沉霖果然还是有用的。 啧啧,本来他还想友情赞助许安澜两本的,谁让沉霖太用心,一共准备了十本,十二个旅游路线呢,可是……许安澜最近好像用不上了呢,啧啧,真悲哀。 “情况不太好吗?……咱们要去探病吗?” 小的时候黎染是常去许家的,也可以说是在许家长大的,谁让她五岁的时候就黏上了许维宁,非要做他的妻子了呢? 那个时候的许老爷子对她也是不错的,因为她小时候没这么不中用,看起来还是机灵稳重、懂事儿可靠的,虽然随着她渐渐长大,去许家的时间少了许多,可是……许老爷子病了,她还是要去探病的吧? “恩,要去的,我跟着你。不过,现在许家还不允许探病,许老爷子也还在重症监护室,等到许家松了口,咱们就去吧。” 许家跟童家没有多少交情,若是他没跟染染在一起,以他的忙碌程度根本不用去探病,只是这会儿他跟染染的关系不同,他自然也要以黎家女婿的身份去探病,许家跟黎家……还不到撕破脸的地步。 “也好,现在许老爷子还没脱离生命危险,咱们就吵吵闹闹的去探病,也不太好。” 对于黎染来说,去许老爷子那里探病是礼节,既然许老爷子至今还在重症监护室,而许家也并不允许去探病,那她也就不再在意了,现在他们的婚礼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中,她哪里有时间去管不相干的人呢?例如……许家。 “许家最近乱了些。这些事儿……咱们就别插手了。” 他安插在许家的人手已经逐步退出,他挑 起争端,推波助澜,却不代表他会高高在上的替许家决定未来的方向。 童落辰摸了摸黎染的发顶,情绪并没有多少起伏,不曾因为黎染提起许家而不满,也不曾因为黎染放弃急哄哄的去探许老爷子的病而兴奋。许家出的事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内斗而已。 “恩,我也觉得现在还参合许家的事儿不是什么好选择,你也帮我说说润润和泽泽,别让他们一头热的扎进去,到时候想出来就难了……” 童落辰又捏起了一本《蜜月旅行指南(七)》,仔细又快速的翻阅着,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儿,“我知道。” 黎嘉润和黎嘉泽可不是傻子,比他怀中的这个小人儿聪明多了,他不过是稍微透露了点动向,那两个小子就问弦知雅意的退出了,能跟许家扯上什么关系?一点儿痕迹都没有了…… 他既然想动许家,必定是做了周全的计划,现在是第一步,完美收官。 黎染又换过了一本《蜜月旅行指南(二)》,也不知道沉霖费了多少的精力,这些旅游指南他是怎么整理出来的呢?果然本本都是精品,“北极星,等你回去就给沉霖加大训练任务吧,我看他还有精力弄这些旅行指南呢,果然是平时训练太轻松了……” “听染染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沉霖的训练量应该再加大些了。” 看着童落辰答应了,黎染翻了个身儿,脸朝上,头枕在童落辰的大腿上,手里不停的翻着制作精美的旅行指南,路线、注意事项、美食、时间都安排的十分仔细,甚至就连酒店什么的也都打探的清清楚楚,这本书要是出版了,定是所有新人竞相争抢的蜜月旅行必备精品。 这人跟童落辰身处同一个队伍,凭什么她的北极星累死累活的,而沉霖就一天家竟想这些没用的,连旅游什么的都掌握的十分清楚?! “阿嚏”,身在远方的沉霖警惕的看了一眼四周,看没有人注意他这里,这才揉了揉鼻子,轻轻皱起了眉眼。他身体健康的很,最近也没做坏事儿,到底是谁这么恨他?要在他真实演戏的时候骂他?他要是被人抓到了,很丢人好不好?! “嘿嘿,童少最近定是春风得意了,也不知道我那小侄子有没有在黎锦衣的肚子里安全着陆……” 沉霖的脑子略微的一转弯儿,就想到了现如今请了婚假,在四九城里准备婚礼的童大少,心中一阵的抱怨,更多的却是羡慕,“啊——!” “……阵亡。” 果然这种真实演戏中,走神最要不得。看看,看看,他是什么身份?被几个新兵蛋子端着枪对准了心窝子,还要被绑起手脚,跌跌撞撞的被人推搡着走,他容易嘛他,不就是羡慕了羡慕童少即将娶妻生子嘛? “该死。”……至于这么对待他吗?真实演戏什么的最讨厌了!童大少黎锦衣什么的最最讨厌了!娶妻生子什么的最最最讨厌了! 黎染没想到申请了一年的宝岛交换生的沉元霜会提前回四九城,而且还打电话约她,倒不是说很奇怪,只是她比沉元霜大几岁,虽然关系一向还不错,却很少一起喝咖啡逛街。 “元霜,怎么约在这里?我记得你不太喜欢咖啡的。” 沉元霜穿着一件儿浅紫色的连衣裙,棕色的长筒军靴,奶白色的大衣搭在椅背上,头发剪短了些,直直的披散在肩头,看起来又甜美又帅气。 听了黎染的话,沉元霜的手指往不远处指了指,“喏,旁边就是医院,我小婶儿住院生孩子……” 黎染默然,她是不清楚沉元霜的小婶儿住院生孩子,跟她们约在这里见面有什么联系。 只是既然沉元霜已经一本正经的解释了,黎染也只能点头,这人可是她和北极星的粉儿,得罪不得,宠着最好。 “……这些是什么?” 黎染翻了翻沉元霜递上来的一大袋子旅行指南,不得不承认,沉元霜果然是沉霖的妹妹,连兴趣爱好都是相同的,……喜欢收集各地的旅行资料,然后加以整理吗?又不是靠这个吃饭,至于做的这么完美无缺吗? “染染姐姐不是要跟辰辰哥哥去度蜜月了吗?……这是我收集的资料。” “染染姐姐不用担心,我都整理好了,绝对是最适合这个季节去的,上面路线什么的都标记的很详细,染染姐姐不用担心……” 看着这个急切的向自己推荐这一大袋子旅行资料的沉元霜,黎染仿佛见到了急切的保险推销员,这简直是太热情了,让人招架不住。 黎染不着痕迹的咽了口唾沫,有些心虚的不敢看沉元霜的眼睛,“元霜啊……” “恩,染染姐姐,怎么了?” 她要怎么对这个单纯的孩子开口说,她跟北极星根本用不上她的资料?她们已经决定采纳沉霖的建议和路线了…… “没事儿,元霜啊,我们会好好看的。元霜真用心,姐姐很高兴呢……” 在她仍旧被四九城 拒之门外的时候,沉元霜对她依旧。她也从来不是没心没肺、不知感恩的人,既然沉元霜对她格外不同,她也就认了这么朋友。 这些既然是沉元霜对她和北极星的祝福和真实的心意,那她也不会矫情的拒绝,她会好好看的,虽然不知道用不用得上…… “那是……沈冰凌?” 黎染目送十分着急的要去照看“住院生孩子的小婶儿”的沉元霜离开,自己一个人也正打算离开,却是不想,竟看见了步履匆匆,疾步走过的沈冰凌。 沈冰凌并没有看见她,一个人微微低着头,走的很急,有些冷的天儿,额头上却还有汗迹,好像是刚刚从医院出来,一向讲究的衣饰有少许凌乱,即使仍旧气质淡雅,却有些狼狈。 “沈冰凌,如今的你……幸福吗?” 许老爷子的病,像是安稳的立在许安澜背后的靠山轰然倒塌。对许安澜来说,许老爷子不光是他的爷爷,还是他的支柱,如今支柱倒了,生死不明,许安澜也会慌张,也会害怕的,可偏偏让许老爷子这个泰山般人物倒塌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许安澜…… 许安澜的位子当然还稳,因为许父许母就只有这一个儿子,可是……他们难道就不应该有怨言吗?因为一个一点儿帮助也没有的未来儿媳妇。 许老爷子倒了,可出入许家的大家闺秀、小户千金反而更多了些呢,许父许母到底是没有许老爷子那样的胸襟和包容,能因为屁股下面位子的问题争得你死我活的许父……急躁了些啊。 ☆、40至今不悔 沈冰凌停住了脚步,随着黎染在她眼前渐渐走远,心越发的凉,也多了些说不明道不白的怨恨,……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黎锦衣,……如今你很幸福吧。” 她跟安澜两情相悦,又有什么错儿呢? 在她知道了安澜有未婚妻的时候还义无反顾,又怎么就不对了? 为了维护她的爱情和利益,折辱了黎锦衣又怎么了?如今的这个社会,自私自利早就成了主流,她也不过是想过的好罢了…… 像是黎锦衣这样生来富贵,不知柴米贵的千金大小姐,又怎么知道贫穷的悲哀呢? “黎锦衣,你那么幸福,怎么就不能放过我呢?我也会伤心的……” 因为贫穷,所以一年到头也穿不上新衣服;因为贫穷,所以只能吃窝窝头就腌咸菜;因为贫穷,所以俗,所以土,所以被人讥笑辱骂;甚至因为贫穷,一次次的辍学,还被不了解内情的老师同学说成不爱上学的坏孩子…… 她是怎么一步步爬到如此地步的,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她怎么就不可以幸福呢?她拥有的太少了,所以……死也不能放手。 许安澜眉眼间仍旧没什么波澜,他信步走到沈冰凌的身边,牵起了她因为站的久了而冰冰凉凉的手,声音淡淡的,却透着心疼,“冰凌,怎么站在这里?不是说让你回去休息吗?你也累了,回去好好睡一觉,别担心,爷爷会没事儿的。” 面前的这个女子是他自己选定的,费尽了心计手段得到的。 为了让她心甘情愿,为了让黎家哑口无言,为了让家里满心欢喜,用了无数的心思…… 他从来不是冲动、易起波澜的性子,可是对上冰凌,他会想笑、会想哭、会想生气,甚至也会吃醋,也会觉得委屈,也会满心幸福。 他身处的这个圈子哪里容得下他这些情绪?甚至锦衣也越发的对他冷静,所以他动摇了,很正常。……他一头扎了进去,至今无怨无悔。 “安澜怎么在这里?不是在陪着爷爷吗?我没事儿,就是看见树叶都黄了,觉得景色很美,看的呆住了,哪里就耽误了休息的时间了?” 对于许老爷子,沈冰凌并没什么孺慕之情,她能跟安澜在一起,许老爷子是居功至伟,可是却是在许老爷子对她百般测试之后才同意的,那种冰冷冷的像是对待一个无用就能立刻丢弃的工具一样的态度,她怎么也忘不了……,甚至许老爷子只是把她当 成了用过即能丢掉的物品的态度,至今也没有改变,不过是许老爷子只让她一个人知道罢了。 “我不过说了一句,偏偏你就有一大堆的话在这里等着我,我哪里是问你为什么在这里呆住了,不过是心疼你。我找了这么伶牙俐齿的媳妇,自己怎么没变的能说会道了呢?” 许安澜揽住了沈冰凌的腰身,轻抚了抚她的发顶,声音中透出了些许的轻松,这是自许老爷子病倒之后,少见的轻松。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冰凌在他们许家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刁难?可是冰凌要成为他的妻子,以后也要做陇西许氏第五十九代宗子的妻子,这些内宅的事儿他不能插手,她必须更强大才行,他会是她的后盾,却不是她的长矛…… 童落辰远远的就看见自家小媳妇儿抱着一个大大的纸箱子,偏又穿着高跟鞋,所以走得有些踉踉跄跄,童落辰赶紧上前两步,接过了小媳妇儿手里的东西,眉头挑了挑,不是来见沉家那小丫头的吗?这都是些什么啊?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怎么这么重,你一个人搬过来的?” 黎染轻轻捶了捶胳膊,颇为无奈的看了童落辰一眼,“还能是什么?蜜月旅行指南呗。真不愧是一个爹妈生的,连习惯爱好都一模一样。” 本来黎染以为沉元霜找她有什么事儿,这北极星也正好儿在这附近要见个朋友,黎染就让北极星捎她过来了,却没想到只给了她这么一箱子东西就急急忙忙的去照顾那个“住院生孩子”的小婶儿去了,她又不好让正跟朋友在一起的北极星来接她,只好自己跋山涉水的开十一路过来了…… “承宣哥,好久不见。听说最近步步高升了,恭喜。” 冯承宣,冯少将独子,长的人模狗样的,人人见了也得赞一声儿“高干”,性格却十分的与众不同,从小儿就格外的叛逆,至今也不知道在哪个帮派里混着当老大呢,面儿上的那点儿官位,……即使是看在冯将军的面子上,也坐的岌岌可危。 冯承宣这样儿的脸和气质,骗小姑娘那是一骗一个准儿,就算是真心实意的告诉那些小姑娘冯承宣是在街上混的,人家也不相信,还以为你是羡慕嫉妒恨了呢。 当然,冯承宣也不屑于在街上混,他混的地方……咳,比较高级。 “哪里哪里,借锦衣吉言。还是你们的喜事儿大些,我先在这里说声儿恭喜了,恭喜恭喜。” 这样的性格却偏偏跟童落辰好的一个人似的,就是沉霖 和余子琪这样一直跟着童落辰的,也比不上冯承宣跟童落辰的关系。 黎染常说这两人是“军匪勾结”,当然,她也经常打趣儿两人是断袖、分桃、龙阳之好,可偏偏两人一点儿没有避讳的意思,黎染只能暗自扼腕,自己一个人胡乱幻想一通了。 黎染站起了身,轻踩了北极星一脚,甩了袖子就走,“我要去后面的花园转转,你们俩自己聊着吧,我可不乐意陪着,分明是两个背背山出来的,偏还不承认!” 看这两人就是有严肃的事儿要谈的,既然北极星没有让她凑热闹的意思,她也就不会主动插手,摸了摸北极星细心的给她围上的大红围巾,黎染眼睛闪了闪,识趣儿的离开了。 听着包厢的门儿“啪”的一声儿关上,冯承宣的脑中一瞬间闪过了无数黎锦衣的大小事迹,略微有些迟疑的开了口,“勾陈一,你真的……” 童落辰端起了桌上的茶盏,轻轻的碰了碰冯承宣的杯沿儿,发出一声儿清脆的响声,眉眼却十分阴沉,有些不悦。 “承宣,我是真心实意的想娶染染的。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我不希望有人再提起,染染会是我的妻子,会是童家唯一的女主人,会是我未来孩子的母亲。承宣,最后一次。” 黎染有无数的缺点。在他的亲朋眼中,最重要的一点是染染曾经做了许安澜近十年的未婚妻,……可偏偏还没坐稳许家太子妃的位子。 这样的染染不够聪明,不够懂事儿,不够稳重,甚至人生失败的一塌糊涂,可是没有人知道,这样的染染……是他一手宠出来的,是最适合他的。 他们只看见了她的缺点,却永远也不会知道她的优点,她有多聪明,有多懂事,有多机灵稳重,他们都不知道,只要他一个人知道就行,她只是有些懒,却从来不是傻子。 冯承宣也端起了桌上的茶盏,以茶代酒一饮而尽,是他过了,“对不起,勾陈一,是我不够尊重,我向嫂夫人道歉。” “没有下次。”童落辰也饮了杯中茶,这一篇儿就算是揭过了。 黎染拢了拢身上的大衣,有些后悔到花园里来了,这天气越发的冷了,大家都尽量的躲在温暖的室内,原本十分热闹的花园冷冷清清的,虽然花木一点儿都不见萧瑟,但还是有些颓败。 黎染本打算转身离开的,反正这样的小俱乐部里也是有不少可以供她消磨时间的地方的,她没有必要在这里受冷受冻,却没想到刚转身儿,就被迎面而来的 人喊住了,“黎……老板?” 面前的女子不怕冷似的,身上穿着件儿薄薄的宝蓝色连衣毛呢裙子,也没穿外套,整个人眉眼如画,因为诧异,脸上有些许的不自然,当然更多的还是惊喜。 “是……李璐啊。” 当初黎染没想到那么快就能离开丽江,所以她把她住的那个地方打造成了精品客栈,只接待有缘人。 其实当初也不过是想探听几分消息,认识几个能用得上的朋友罢了,可没想到北极星会突然出现,她只接待了李璐一个客人就回了四九城,因此对她这唯一的一个客人,黎染印象还是挺深刻的。 “叫我‘锦衣’吧,黎老板什么的挺奇怪的。” 对于见识过她的落魄的人,黎染并没什么排斥的心理,她已经彻底的放开了,所以也就不再执着纠结,她随意的选了一处亭子坐下,淡淡的打量其实分开并不久的李璐,……比以前大方些了,眉眼间的阴霾也散了些,也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李璐一眼就看见了黎老板手上的戒指,戴在左手无名指上,那应该是……婚戒吧?可是,她怎么听说,许太子跟那个灰姑娘顺利的订婚了呢?“锦衣小姐……” “李璐,叫我‘锦衣’就行,当初我们认识的时候,我可不是什么‘锦衣小姐’,哪里有这么些讲究,放松些……” 黎染轻抿了一口服务人员送上来的热牛奶,一边不着痕迹的拨弄了一下手上的戒指,这人……还挺敏锐的呢。 “锦衣……” ☆、41誓词 李璐看着黎染渐渐走远,也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无名指,原来……是要结婚了呢。 有的人生来幸福,有的人生来不幸,只是幸福的人就能一直幸福下去吗?不幸的人就该一直不幸吗? 她却从来都是不信命的,她的人生自生来就开始不幸,可她却从来不愿意跌入尘埃的放弃,她也该幸福,用自己的方法,永远不要放弃希望,也永远不能看低自己。 “黎锦衣。电话:xxx” 李璐紧紧的捏着这一张只写了一个名字和一个电话的名片,怎么也不肯放手,这是一个机会,她不会让机会跟她擦肩而过,她已经准备了太久太久的时间。 “怎么去了这么久?外面冷得很,别感冒了。” 童落辰伸出双手握住了黎染的手,轻轻的搓了两下,这人一点儿也不会照顾自己,刚刚肯定是一直在外面呆着了,手这么凉。 黎染抽出了一只手,有些别扭的解下了围在脖子上的大围巾,然后就任由童落辰拉着手。 “没事儿,我穿的厚实着呢,感冒不了。在花园里遇见了一个朋友,就坐下聊了几句,你跟承宣哥聊完了?” 有些时候友谊就是来的十分奇怪,特别是女人的友谊,明明是性子脾性都一点儿不相同的两个人,偏偏就一见如故,好的跟一个人似的。黎染不是这样的人,多年的经历也让她不能快速的喜欢上一个人,可是却莫名的就是很喜欢李璐,这样的一个眼中都是野心的女孩子,她偏偏就是喜欢。 这种感觉跟和颜新夏在一起的时候并不相同,对于颜新夏,她是依赖的,是觉得安心的,颜新夏好好儿的,她就能放心平静,而对上李璐,就像是宠爱一个妹妹,因为一样的骄傲,因为一样的自卑。 “呦呦呦,看这亲密劲儿,我人还在这儿呢,就这么目中无人啦?我要是不在这儿,勾陈一和锦衣是不是完全就把我忘记了?” 黎染喝在嘴里的一口水差点儿喷出来,这人老是说这样暧昧不明的话,偏还不赞同她说的两人断背的推断,要不是他老是这么说,她能这么想吗? 她跟北极星是即将结婚的甜蜜夫妻,他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啊?他们俩要在单独相处的时候想起他?! 童落辰轻轻的拍了拍黎染的背,面无表情的看了冯承宣一眼,“你该走了吧。” “是是是,一个个的都是祖宗哎。” 冯承宣无奈的笑了笑,拿 起了外套就起了身,他是不作陪了,这两人甜蜜的,他牙都倒了,“我这就先走了。小锦衣,等你们婚礼当天见了啊……” 黎染轻推了一下自己没有反应,还偏拉着她不让她起身的童落辰,朝着冯承宣点头示意,这人真是的,一点儿礼貌也没有。 只是冯承宣一点儿不在意,反正两个人都熟透了、烂在锅里了,还分什么你的我的呢? “咱们接下来要干什么?回家吗?” 黎染看着童落辰从角落里搬来了一个大箱子,有些疑惑的探头看了看,瞬间,一阵的无语,“……这是什么?” “请柬。咱们婚礼当天的请柬。” 童落辰手脚利落的把一箱子的请柬都倒了出来,然后磨墨,执笔,打算开始写请柬。 黎染的嘴角抽了抽,她当然知道这是请柬,而且这上面大喇喇的印着他们两人的婚纱照,她又不是眼瞎,怎么可能不知道?可是……这请柬是要亲手写的吗?这可不是一张两张,十张两八张啊,这是……一大箱子! “这么多!你要写到什么时候?就是写上个一两天也写不完吧?” 童落辰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笔下的字儿,不太满意的皱了皱眉,然后又拿出了一支笔,直接放到了黎染的手里,“不是‘你要写到什么时候’,是‘我们要写到什么时候’。给,……写吧。” 黎染捏了捏手中的笔,却迟迟也不打算帮童落辰的忙,只是拿着一张张与众不同的请柬看的不亦乐乎,欣赏了一阵英姿煞爽的婚纱照,然后无语的看着被童落辰挂出来的那一长溜儿的名单,腿都有些软了。 “这么长的一大溜儿都要写吗?” 童落辰跟黎锦衣的婚礼代表着童家跟黎家,婚礼低调而奢华,场面十分宏大贵气,可是这也代表着要请许多许多的人,因为要平衡军政两方的势力,若是请了这个、漏了那个,可是不可饶恕的错误,所以……童家和黎家都列了单子出来。 童落辰看了黎染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又从箱子里拿出一团纸,然后一点点拉长,成了一张有些夸张的名单,“那个只是黎家的邀请名单,我这边还有童家的……” 看着黎染张大的嘴,童落辰抬了手,轻轻的帮黎染合上了下巴,当初他刚看见这个名单的时候,也是很惊讶的,可是……爷爷说了,既然他对这婚姻这么期待,这些小事儿也该亲力亲为! 写结婚请柬这样的事儿,听起来是挺好 的。小夫妻两个忙忙活活的写请柬,请亲朋好友,然后嘻嘻哈哈的笑成一团,也许鼻头上、脸颊上还要带上点墨迹,这样就更是浪漫悠然了。可是,可是……这名单也太长了,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黎染愁眉苦脸的看着两张名单,这些还不包括她跟北极星的朋友。虽然她的朋友不多,而且北极星的战友朋友们能来的也少,可是这却不代表不用写!这样的时候,漏过一个也不行! “这些都是什么时候送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童落辰面无表情的捏着帕子给黎染擦了擦脸上的墨迹,明明应该是十分浪漫的事儿,为什么两人只觉得满心的苦逼呢?请柬这种东西,现在不都是印刷的吗?只填个名字就成的事儿,为什么他们的这请柬打开之后一片空白啊?! “你去找沉家小丫头的时候。这些东西本来被送到家里去了,可是爷爷……咳,迫不及待的给我们送来了!说是怕我们等的心急,让我们在外面写完了再回去……” 满室的寂静,只有纸张跟笔尖摩擦的‘沙沙沙’的声音,两个人埋头苦干,照着那好不容易研究出来的格式……写请柬! 黎染伸了伸脖子,想看看童落辰是怎么写的,却没想到被人一把捂住了眼睛,不由的颇为郁闷,“干嘛啊?不就是看看嘛?怎么还藏着捂着的?难道是你的字儿拿不出手?” 童落辰的字儿也算不上拿不出手,可是军人世家出身的童落辰跟黎染比起来,那字儿自然是算不上好了,可偏偏童落辰拦下了黎家这边的名单,非要让黎染写童家那边给出的名单。 “让我看看吧,让我看看吧,看看吧,看看吧,看吧,看吧……” 黎染担心的当然不是童落辰的字儿,黎家比不上童家,能邀请的名单自然也比不上童家的,而童落辰亲自写请柬,就算是字儿再差,也是十分体面了,她不过是想看看,可他这么藏着掖着,她好奇心就更重了…… “我承诺,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我将永远在你身旁做你的丈夫;我承诺,我将毫无保留的爱你、以你为荣、尊敬你,尽我所能供应你的需要,在危难中,保护你,在忧伤中安慰你,与你在身心灵上共同成长;我承诺,我将对你永远忠实,疼惜你,宠爱你,直到永永远远。” 这是一份誓词,一份不能在婚礼上说的誓词,它被写在了请柬上,用一个个蝇头小楷,只占了不大的地方,却挤满了黎染的心,她的心很小, 这一辈子,只盛的下这一份誓词了,她爱上了他呢。 “北极星……” 童落辰掷了手中的笔,拿着帕子轻轻的擦拭黎染滚落的泪珠儿,满心的怜惜和爱护。 “我可不是让你哭的,这不是你的愿望吗?虽然我不能在婚礼上说,可是我一样会让所有来参加婚礼的人都看见的,让他们见证我的誓言。染染,我只希望你过的幸福。” 在请柬上写下这样的誓词并不是他的一时冲动,他要让所有的人见证他跟染染的幸福,他要光明正大的写下来,他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他爱上了黎锦衣。 “只要嫁给你,我就幸福了。”黎染胡乱的摸了摸泪珠,脸上的笑容璀璨,提起笔,也落下了一个个蝇头小楷。 “我用了很久很久的时间爱上了一个男人,今天我要嫁给他了。” “成为他的妻子,成为他的伴侣,成为他孩子的妈妈。” “因为爱上了这个男人,我将爱他的家,爱他的亲朋,爱他的一切。我将不再哭泣,只余下微笑,因为我是如此幸福,因为拥有了全世界。” “从今时直到永远,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我将永远爱着你、珍惜你,对你忠实。” 直到永永远远。 这样写在请柬一个角落里,占不了多少地方的蝇头小楷并不惹眼,可是她却是怀着十二分的心意写下的,这是她对他的誓言,落笔为证。 两人相视而笑,然后一起提笔,写下一份份的请柬,重复一次次的誓言,直到彻底入了心,刻了骨。 ☆、42因为幸福 黎染赤着脚下了床,正好儿看见了推门进来的黎夫人,不由得有些疑惑,时间确实已经很晚了。 “妈妈,这么晚了,怎么了?” 黎夫人只是穿这件儿睡袍,连头发也放了下来,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放松的样子,“我的女儿明天就要出嫁了,妈妈还能不来陪着睡一晚上吗?……只要一想到染染明天就要嫁出去了,这泪水止也止不住呢。” 黎染任由黎夫人拉着她的手,两个人一起坐到了床上,也任由黎夫人细细的摩挲她的脸,不住的端详。 “当初你被放到我的手上的时候,只有这么一点点大……” 黎夫人伸出了两只手,不住的比划着黎染小时候的长短,一点点的样子,比两只手掌长不了多少,面上带着一点儿恍惚,好像那个时候还在眼前。 “那么一丁点儿的小娃娃,不哭也不恼,被我抱在手上就咯咯咯的笑个不停,白白嫩嫩的,可爱极了……” 那个时候她已经嫁给老黎挺长时间了,可是却一直没有怀上身孕,也去医院看过,也吃过药住过院,都说一点儿毛病也没有,可是就是怀不上孩子。 然后染染就出现了,她不是不怨的。可是许是因为她自小儿就在这样的圈子里长大,看见的也都是貌合神离的婚姻,因此倒没有多少恨,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儿的轻松…… 因为染染的出现,黎家就不好一直盯着她的肚子了。还别说自染染来了之后,她很快就怀上了孩子,一举为黎家生下了双胞胎儿子,对待染染,她就更没多少不满了,不过是多吃一碗饭,最后多付一份嫁妆。 只是这养的时间太久了,染染又一向乖巧,不知不觉的,她竟对染染多了几分真心,如今染染要嫁出去了,她也觉得有些伤感,不管怎么说,这个孩子叫她一声儿“妈妈”,是她的女儿啊。 “那样圆滚滚的大眼睛,不错眼儿的看着我,即使我知道那么小的娃娃看不清,还是觉得心里欢喜极了,倒把些忧郁哀怨什么的都忘记了,只顾着开心了。” 黎染也松开了松松垮垮的挽着的头发,然后掀起了被子,让黎夫人挨着她躺下,闻着黎夫人身上淡淡的清香,微微闭着眼睛,不时的应答一声儿。 “是吗?我那时候乖巧吗?我的记忆却都是爷爷说的我小时候十分调皮,脾气拗的不行……” 黎染对黎夫人是十分佩服的,她觉得她怎么也没办法养着丈夫在外面生的孩子,若是离过 婚的、前妻生的,也就另当别论了,可是黎染是外面的女人生的,算是打了黎夫人的脸了,虽然这个圈子里这样的事情太多了,可是……但凡有一点挂心自己的丈夫,就没有办法接受。 她记得,曾在网上看过一句话,人家说:“男人与牙刷不能与人共用。”这话说的决绝,她赞同,却不适合这个圈子。 窥一斑而见全豹,这个圈子有自己的规则,没有人能打破规则活着,即使是神。黎夫人活的很好,最起码儿是自得其乐。 黎染觉得她没法儿适应这样的规则,自小儿就不适应,可是她却要在这样的圈子里活下去,她需要变得更强大,只有北极星的宠爱……是活不下去的。 色衰而爱弛,这个世界的爱情是最神奇的东西,相爱的时候要死要活,不爱的时候也要死要活。 “脾气是有些犟,可是却像极了老爷子,那个时候老爷子最疼爱染染,因为疼爱染染,所以也更看重润润和泽泽两分,大哥和大嫂还经常不满呢。” 黎夫人是含着笑说出来的这几句话,像是一点儿也不知其中的深意,只是黎父是老爷子的二子,黎家大伯一直在外当官,时间久了,跟留在老爷子身边的黎父,总是有几分隔阂的,黎染很清楚。 黎染也就当不知道,顺着黎夫人的话说了下去,黎夫人这几句话句句都有深意,黎染只记着就是了,反正黎染嫁得好,以后跟黎嘉润和黎嘉泽的生死都连在了一起,黎夫人总是不会害她的。 “那个时候锦佩姐姐很喜欢我的,特别疼我。可是锦佩姐姐现在却不在,也不能参加我的婚礼了呢……” 黎锦佩标准的大家闺秀,即使早就知道黎染的身份,却从来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对谁都淡淡的,对黎染也是一样的表情,笑容浅淡疏离,完美无缺。 黎锦佩那是黎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是黎家大伯的第一个孩子,如今已经二十九岁半了,常年定居国外,除了过年的时候会急急忙忙的回来个一两天,一般是不回来的,仍旧单身。 “你锦佩姐姐有你大伯母操心,你个小小人儿的,操这么多心干什么?还是好好想想自己吧,明儿可就是婚礼了,妈妈只要一想,就紧张的不行……” 黎夫人捏了捏黎染的手,昏黄的床头灯光下的脸却没多少表情,她是有些紧张和担忧的,却还不到睡不着吃不下的地步。 她也知道,她拿着染染再好,也比不上大嫂拿着锦佩那样,可是染染终究不 是她的肚子里爬出来的,现在这样的态度……已是最好。 “妈妈……” “嗯,怎么了?” “妈妈……” “嗯?” “妈妈……” “嗯。” 黎染终究是什么也没说,黎夫人也没有再问,黎染叫一声儿,黎夫人就答一声儿,在这满室的寂静中倒也听出了几分依赖和疼爱,已是万幸。 天还黑的透透的,一点儿不见光亮,黎染就被七手八脚的挖了起来,昨儿夜里也不知道是谁先睡着的,反正母女两个说着说着就睡了过去,如今黎染被人挖了起来,黎夫人也就醒了,“染染,恭喜了。” “妈妈,我好紧张啊。” 黎染扑到了黎夫人的怀里,任由黎夫人揉搓了一阵儿,然后就被大家七手八脚的按到了浴室,泡澡…… “新娘子紧张吗?……别紧张,新娘子美若天仙呢。” 化妆师一个人自说自话,答的不亦乐乎,其实是他紧张的不行。为童大少的妻子化妆,又是黎家二小姐的身份,他真的压力很大。 黎染抿了抿唇,也不回应,她是真的开始紧张了,还越来越紧张,不但化妆师的手上出了汗,就连她的脑门儿、鼻尖儿也出了汗。 黎染自大大的化妆镜中看见了已经穿戴整齐的黎父,有些怔忪,呢喃的喊出了声儿,“……爸爸?” 黎父是从来不曾到她的卧室、衣帽间、化妆间、起居室之类的地方来的,不光是因为两人不像黎染和黎老爷子那样亲密,也不光是因为黎染是个粉嫩嫩的女孩,反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父女两个就不那么亲密了。 镜子中的女孩儿大眼水润,鼻子小巧高挺,嘴巴粉粉嫩,巴掌大的小脸儿红润润的,可能因为上妆的缘故,整张脸都泛着莹莹的珍珠光润,只是静静的坐着,就出彩极了,就算是不穿这身儿白纱,也定是个能让人一眼就看见的人物。 “我的女儿……长大了,真的很漂亮。” 这个孩子对他来说……是个意外。那个时候要不是因为他还没有子嗣,他是不会抱她回来的,本想着就那么平淡的养大,可是却没想到得了老爷子的欢心,自小儿就被老爷子宠到了心尖尖上。 那份宠爱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他从来不敢猜想,在这个女儿被送出四九城的时候,他也有过愧疚的,是一个父亲对一个女儿的愧疚,只是,这份 愧疚太微不足道了,毕竟从小就不亲近,从来就不重视。 只是,他竟从来不曾好好的看过,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里,他的女儿已经出落的这么出色了。 黎染微微的红了脸,娇嗔了一句,“爸爸说什么呢?让人多不好意思啊。” 黎染没有推辞,接下了黎父递过来的卡,嫁妆之类的早就给她了,十分丰厚,若是按着古代的大红箱子抬,算得上是十里红妆了…… 这是作为父亲给她的体己,黎染知道,也就不打算推辞,至于为什么不像黎老爷子那样在昨天偷偷的给她,黎染也不想计较,她的父亲不是不爱她,只是爱的太少了。 不管以前如何,这个人是她血脉相连的亲人,是给了她生命的人,是她的爸爸。 “染染……” “姐姐……” 看着刚刚关上没一会儿的门又被推开,黎染就知道是谁来了,这两个小子定是刚刚偷偷的躲在外面,看着黎父出去了才进来呢。 “时间掐的可真准,爸爸才刚走呢。” 黎染接过了黎嘉润递过来的一整套首饰,瞅了瞅那个精致的小皇冠,直接递给了造型师。这些东西她已经收了好几套了,她已经打算用童落辰送的那一套了。 “染染,你出门儿的时候要用我跟黎嘉润准备的这套首饰,等被爸爸牵着手交到童勾陈一的手里的时候再用他送的那一套吧,这是我跟黎嘉润好不容易才得了的,是亲手设计的。染染……” 看着黎染随意的就把那套首饰递给了造型师,黎嘉泽有些着急了,也不乐意再叫‘姐夫’了,更别提还叫‘童少’了,直接就大喇喇的叫了‘童勾陈一’,可见是随着自家姐姐要给叼走,怨恨越发的大了。 黎染被黎嘉泽拽住了胳膊,又被黎嘉润默默的瞅着,造型师和化妆师有些无奈的停了手,却是一脸的着急,黎染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换一个造型吧,就用我弟弟送来的这套首饰。” 造型师利落的应了一声儿,手脚麻利的开始换发型,反正原来就拟定了好几套方案,现在换也来得及。 “……新娘子真漂亮。” 黎染站在镜子面前,轻轻的抿了抿粉嫩的凌唇,挂着浅浅的笑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原来,结婚这天的女人,果然是最美的,因为幸福。 ☆、43婚礼 “染染,紧张吗?别紧张,染染很漂亮呢。” 黎染下意识的握住了颜新夏的手,漂亮的大眼睛闪过紧张和无措,“真的吗?没有不好的地方吗?” 颜新夏轻笑,然后伸手帮黎染整理了整理头上的白纱,摇了摇头,“没有不好的地方,完美极了。” 她今天的身份是伴娘,她从来没想到她的好朋友这么快就嫁人了,看来那位童勾陈一先生动作很快呢。 看着染染脸上不经意间露出来的笑容,颜新夏算是彻底的放下了心,那个初识时惶惶不安、手足无措的女子已经渐渐沉淀,安稳平静了。 “新娘子要跟伴娘拍几张照片吗?两位都是美人呢。” 黎染瞅了一眼拿着相机装模作样的沉元霜,一脸的无奈,据说小丫头被因为出任务回不来的沉霖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尽可能多的拍下婚礼上的大小美人儿。 沉元霜这丫头,可一向不是听话的孩子,还不是因为跟沉霖一样的性子,这才兴致勃勃的,满场子找美女? “元霜,正经些。你这个样子,可别被人不小心看了去啊。小心沉伯伯抓狂。” “染染姐姐!” 沉元霜跺了跺脚,却还是执拗的让两人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拍了一通照片,这才心满意足的到外面去了。 李璐今天穿着一件嫩黄色长礼服,长长的头发松松的挽起,垂下弯弯曲曲的一缕拂在脸旁,银色的高跟鞋闪闪亮亮,笑语晏晏的朝着黎染和颜新夏走来,比在丽江的时候更光彩夺目,也内敛大方。 “锦衣,恭喜你,你今天可真漂亮。” 黎染的眼睛快速的滑过李璐的打扮,然后停留在了那张精致的小脸儿上,这个女孩子跟沈冰凌一样有野心,却比沈冰凌更聪明,沈冰凌选上了许安澜是有后患的,容易被人诟病,而李璐不然,李璐的野心有原则,所以可能会比沈冰凌走的慢些,却比沈冰凌站得稳。 黎染轻轻的点了点头,也笑容满面的应答,“李璐,你来了……” 李璐漂亮的眼睛微弯,灿烂的笑容挂在嘴角,更往前几步,轻轻的抱了抱黎染,也一同抱了抱站在黎染身边的颜新夏。 “暖衣是伴娘吗?真漂亮。这大家闺秀的气质,今日怕是只有这漂亮的新娘子才能压上一筹了……” 这人说话轻声细语,带着浓浓的笑意,一番话说得黎染和颜新夏都轻笑起来,即使今天已 经被无数人赞美过。 大家相交本来就是如此,不过是由不咸不淡的几句话开始的,因为李璐表现的熟悉,颜新夏也就没有隔开她跟黎染的意思,任由李璐留在了这里,而这份小小的利用,黎染也不甚在意,反正她喜欢,这样的女子,比沈冰凌让她喜欢多了! 沈冰凌一路慢慢走来,长长的走廊静悄悄的,随着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发出的沉闷的声响,沈冰凌的心也有些难耐起来,“沈小姐,是要看新娘子吗?请往这边走……” 沈冰凌的手轻轻的放到了门把手上,良久,却只是死死的攥紧了,怎么也没有打开门的勇气。 她能隐约的听见屋子里的欢声笑语,她也能想象的出来,现在大家肯定都拥簇着那个黎锦衣,或者恭维,或者谄媚,或者亲近,但就是没有嘲讽和拐弯抹角的讥笑。 黎锦衣跟她自是不同的,生来就不同,她以为她十分确切的知道了,可是每一次这种不同体现出来,她的心就更痛一分,到底是凭什么?她也只是想过的好,如此而已。 “锦衣,恭喜了,你今天看起来可真幸福。” 黎染微微挑了挑嘴角,右唇角微微上扬,扯出了个浅浅的笑容,可是看在沈冰凌的眼中,无疑却是嘲讽,“是沈小姐啊,沈小姐怎么过来了?我还以为沈小姐会陪着宁宁哥哥呢。” 她叫安澜“宁宁哥哥”,叫的那么亲热,一点儿不见生疏,明明心机歹毒的很,如此逼迫安澜,她怎么还能,怎么还敢,怎么还如此叫呢? “安澜在外面呢,锦衣是新娘子,安澜不方便进来呢。锦衣的这婚纱可真漂亮,是所有女人梦中的婚纱呢。” 黎染身上的这件婚纱自然不是她订婚时的那件礼服能比的,虽然她的那件礼服足足准备了小半年儿的时间,光改尺寸就飞了好几趟法国,可是黎染这婚纱却是世界顶尖设计师亲自飞到四九城来量的尺寸…… 看着沈冰凌的眼神滑过她的婚纱,黎染轻笑,沈冰凌也算是在订婚的时候如了愿了不是吗?许家当初愿意为了黎家二小姐身份的她举办中式、西式两次婚礼,却不会愿意为了沈冰凌准备两次,到时候等待沈冰凌的……最好也是中式婚礼。 当然,有婚礼就是好的,而这白纱……沈冰凌就别想了吧。 “是吗?我还以为宁宁哥哥会过来看我呢,毕竟……我们从小儿的情分,宁宁哥哥一直拿着我当妹妹疼的。” 黎染扫了扫门口,轻轻的 撇了沈冰凌一眼,她怎么就觉得许安澜今天会来呢?不管是为了全他们这么些年的情分,也为了童落辰那层出不穷的手段…… “呀,快看看,快看看,这是谁啊,看直了眼了吧?我们染染漂亮吧?” 随着大门一声轻响,进来的是三个气质出众的男子,为首的就是着了纯白色西装的童落辰,本就妖冶的眉眼今天更是耀眼夺目,让黎染一瞬间羞红了脸,鼻尖儿出了点点细汗。 童落辰也不理旁人的打趣儿,直接上前两步,微微的弯下了身子,轻轻的吻了吻黎染的脸颊,呢喃出声儿,“染染,你可真漂亮,今天……你就要成为我的新娘了吗?” 黎染轻轻的点了点头,伸出了胳膊,揽住了童落辰的脖子,也在他的脸上印下一个浅浅的吻痕,“嗯,今天……你就要成为我的新郎了。” “咳,咳咳,咳咳。我说,勾陈一,锦衣啊,你们俩注意点啊,这里还有别人呢,怎么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这可不是你们的新房和新床啊!” 黎染只是轻轻的白了冯承宣一眼,而童落辰却是一点儿不见留情的直接一脚踹在了冯承宣的小腿上,看着冯承宣捂着腿跳来跳去,两人相视而笑。 大家好像都忘了跟着新郎童落辰,伴郎冯承宣一同进来的第三个男人,许安澜。 “安澜哥哥,你来了。欢迎你来参加我的婚礼。” 若是童落辰不在,黎染会很高兴的喊许安澜“宁宁哥哥”,倒不是为了亲近,只是为了恶心恶心沈冰凌,而现如今童落辰在,黎染自是不愿意惹童落辰不高兴,即使北极星知道她的心,她也不会在外面不给北极星留面子…… “染染,恭喜,你长大了,今天很漂亮。” 许安澜轻轻的揽着靠到他身边来的沈冰凌,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就把视线放到了黎染的身上,这个在他记忆中一直长不大的女孩,长大了。 她不再追在他的屁股后面,甜甜腻腻的叫他“宁宁哥哥”,也不再大声儿的宣告,说她是他的小媳妇,甚至那个骄傲的、高高在上的站着,一脸骄纵的宣布她要说所有想说的话,做所有想做的事儿,只是为了自己不生病的女孩,已经在他的记忆中渐渐模糊了。 “我就要成为北极星的妻子,安澜哥哥也找到了漂亮媳妇了啊,咱们都长大了呢。” 黎染却没什么太大的情绪变化,只是轻轻的握住了北极星的手,然后朝着北极星幸福的微笑。 不等许安澜再说什么,黎染却是不想再听了,“北极星,你们赶紧出去吧,外面忙碌的很,你们几个大男人就别在这里凑热闹了。” 这个时候哪里是新娘新郎见面抒情的时候?定是北极星偷偷溜过来的,要是被抓住了,指不定又要被老爷子怎么收拾了呢,那拐棍儿使的,比枪都还溜到了已经! 看着北极星没有要走的意思,黎染轻轻的捏了北极星一把,咬牙切齿的开了口,“子琪哥都没找到机会溜过来,可见是北极星就欺负子琪哥了,快走吧,一会儿再见。” “……染染,新郎已经入场了,咱们也开始准备吧。” 颜新夏又给黎染整理了一次头纱,然后扶着黎染站起来,把黎染的手交到黎父的手里,仔细的给黎染整理着裙摆,她的朋友要结婚了,一定一定会过得幸福的。 黎染越发用力的攥着黎父的手,嘴角微微的抽了抽,小声儿的跟颜新夏说着话,“新夏,一定要接到捧花哦,我只把捧花留给你。” 颜新夏又帮黎染整理了一次衣饰,也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黎染说着话,这样能够缓解紧张,“恩,知道了,快别乱动,好不容易才整理好的。” 黎染的手放在黎父的手里,静静的站在走廊的尽头,听着厅里传来的“新娘……入场!” “……爸爸?” 黎父轻轻的拍了拍自家女儿的手,然后紧紧的攥住了放在他手里的手,记得小的时候,明明只能攥着他一根手指头的,现在……人长大了,手也长大了,他小小的女儿就要嫁人了,“我的女儿……,别紧张,有爸爸在呢,爸爸一定不会让你跌倒的……” “爸爸……” ☆、44洞房花烛 黎染不错眼的看着已经换上了军装的童落辰,他站在地毯的那一头,眉眼柔和的看着她。 “染染,要过的幸福啊。” 原来在她长大的过程中,她的爸爸已经渐渐老去了,他不再像一座高山一样,他也不再背脊□,他的发丝间也零星的有了白发,虽然身材还算合眼,却也早不是年轻时的精瘦,他老了,而她长大了…… 原本她以为她不会哭的,可是看着微微红了眼眶,却还是攥着她的手,一步步走向童落辰的黎父,黎染轻轻眨了眨眼,泪水还是悄悄的滑落了,这是她的爸爸啊,给了她生命的,她的爸爸。 “恩,我知道。爸爸也要注意身体,要多陪陪妈妈,爸爸妈妈也要过的幸福啊。” 童落辰却是一点儿也看不见岳父大人微红的眼眶,也看不见坐在不远处的岳母脸上滑落的泪水,他只能看见他漂亮的新娘子穿着白纱,一步又一步的向他走近,明明不长的路,怎么就走了那么那么久? 他的新娘子漂亮极了,眼睛也漂亮,嘴巴也漂亮,笑容就更是漂亮,他一眼也不舍得挪开,他不眨眼的看着她,他的妻子…… 他疾走两步,向着另一个攥着染染手的男人伸出了手,“爸爸,您放心吧,我会对染染好的。请把染染交给我吧。” 这是染染的父亲。今天,他将从这个男人手中接过染染的手,担起对染染的责任,为她挡风遮雨,都说父亲的爱最伟大,父爱深沉,永远说不出口的爱深似海,他会对染染好的,像父亲一样宠爱染染,不让她受一点儿的委屈。 “我的女儿长大了,长的很漂亮,成长的很优秀,是我的骄傲。” 黎父仍旧攥着黎染的手,他觉得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难过过,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就要被一个狼一样的小子叼走了,许是他成熟稳重,许是他优秀出彩,许是他真的是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好男人,可是他却还是生了不舍,生了犹豫…… “爸爸,我会像宠爱女儿一样宠爱染染,我会像敬重母亲一样敬重染染,我会像爱恋情人一样爱恋染染。爸爸,染染会是我的妻子,会是我的女儿,会是我唯一的女人。” 他不是一个好父亲,没有像别人家的爸爸宠爱女儿一样宠爱染染,可是……他终究还是父亲。 “落辰啊,要对我的染染好啊。” “落辰啊,我的染染是个好孩子,你要更敬重她。我愧对她,你要更疼爱她。” “落辰啊,我的女儿……就交给你了。”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父亲是能心平气和的在这样的场合交出自己女儿的手的,擎着染染手的右手有些许的颤抖,良久,把这白嫩的纤纤素手放到了那一直伸在自己面前的大手里,只这样一个动作……就好像被人抢走了他的全世界。 看着那宽厚的手掌包裹着自己女儿的手,相视而笑的两人,黎父轻轻的拭了拭眼角的泪珠儿,他的女儿……会幸福的。 黎染有略微的晃神,听着主婚人念着婚礼誓词,感受着一直攥着自己的手的温暖的手掌,黎染不自觉的抿了抿唇,有些怔忪,她真的……结婚了吗? 明明记忆中那不堪混乱的记忆还那么的清晰,明明死的时候的疼痛还在眼前,明明那样低入尘埃的生活还不曾远去,……她真的已经离开了那样的生活,彻底的新生了吗? 她结婚了! “我愿意!” 身旁人的回答斩钉截铁,他愿意!她从来不曾像是这一刻一样的安心,她从来不曾像是这一刻一样觉得她如此活生生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她要有自己的家,开始新的生活了! “黎锦衣,你是否愿意嫁给童勾陈一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他同住,在神面前和他结为一体,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於他,直到离开世界?” 黎染抬眸看了一眼宠溺的望着她的北极星,这个人是她的丈夫!她不用再彷徨,不用再战战兢兢,不用再惶惶不安,她要跟他组成一个新的家庭,她跟他的,她能理直气壮的宣布的家庭。 作为生来就有记忆的、情妇所出的、不受父亲重视的、在嫡母身边长大的孩子,她不安,她彷徨,她害怕,只是,现在的她拥有了完完全全的属于她的家庭,她不用再小心翼翼的讨好什么人,她不用再颤颤巍巍的避着什么人,她不用再遮遮掩掩的躲着什么人,她结婚了! “染染……?” 黎染嘴角的笑容更深,眉眼都染上了笑容,满脸的幸福和期待,“我愿意!” “现在请交换戒指,作为婚姻的信物。” 漂亮的对戒交缠,安安稳稳的呆在托盘上,黎染轻轻抬起左手,翘起了左手无名指,让童落辰把特别订制的结婚戒指一点点的戴在她的手上,“这是我给你的结婚信物,我要娶你、爱你、保护你。无论贫穷富足、无论环境好坏、无 论生病健康,我都是你忠实的丈夫。” 黎染翘了翘左手无名指,嘴角的笑意更深,这是童落辰重新定制的戒指,当初求婚的那一枚,是他临时买的,虽然也很漂亮,钻石也很璀璨,却是不如这一枚用心。 “这是我给你的结婚信物,我要嫁给你、爱你、保护你。无论贫穷富足、无论环境好坏、无论生病健康,我都是你忠实的妻子。”黎染擎起了童落辰的左手,把手中的对戒戴到了童落辰的无名指上,轻轻的印了一个吻在上面,引的下面一阵的哄笑。 …… 良久,“新郎,你可以亲吻你的合法新娘了。” 眼前的小人儿容颜娇美,肌肤水嫩,漂亮的大眼睛黑白分明,童落辰垂在身侧的手微紧,轻轻的掀开了盖在黎染面前的面纱,那粉嫩的凌唇似是邀请,“染染,我爱你。” 一个吻,似是轻柔,似是缠、绵,慢慢的、柔柔的、缠、绵不绝的,直到下面的掌声越来越热烈,“染染,你真美。” 沈冰凌坐在下面,看着站在高台上那两个笑的满脸幸福的男女,手不自觉的攥紧,……如此幸福吗? “安澜,……怎么了?” 许安澜扫视了周围一眼,面色仍旧平淡,一点儿看不出情绪,“没事儿了,我们也起身吧,要开席了。” 婚宴场面办的庞大,席开百桌,端的是热闹,只是这样的宴席,每一桌的人员都是安排好了的,不是可以中途开溜的,若是中途离开,主客面儿上都不好看。 “北极星,你喝醉了吗?北极星,北极星?” 黎家那边邀请的客人倒还好说,毕竟都是讲究排场脸面的,就不好大喝大闹,也不好灌酒,可是童家那边的却是荤素无忌,特别是童落辰的战友,就更是直接上了大海碗,喝的黎染是一个头两个大,差点儿没吓死! 黎染看着这人醉的都神志不清了,正想去拿冷毛巾给他擦擦脸,却是被人一把拉到了怀里,“呀,吓我一跳,你没喝醉干嘛装醉啊,我还以为你真醉了呢。” 童落辰哪里有一分醉的样子?妖娆的凤眼黑白分明的,都是清醒和狡黠,当然,还有浓的化不开的欲、望。 “我若是不装醉,能这么快就逃出来吗?那帮小子简直是!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们,从中午喝到晚上了这都!” 两人的新婚之夜就直接定在了酒店,明天下午一点半的飞机直飞海南,到时候直接度蜜月去,本想 着今天好好歇着来,谁曾想,童落辰的那帮战友直接从中午喝到了晚上,要不是童落辰装醉,据说还要闹洞房呢! “你就知足吧,要不是承宣哥和子琪哥给你挡着,你那帮战友还指不定要怎么折腾你呢。还有我们家可怜的润润和泽泽,也被人好一个灌!” 据说还有要把新娘子的兄弟灌足了,陪出去的习俗,若是新娘子的兄弟没喝足,没喝倒,没陪出去,新郎家都没脸说出去,也不知道是哪个地方来的战友家乡的习俗,只是可怜了她的润润和泽泽了,小小年纪的! “呵呵,老婆,新婚之夜,提别的臭男人干什么?看看我啊,老婆……” 被人一声声儿的叫着“老婆”、“老婆”的,饶是黎染一向厚脸皮也有些红了脸,“谁是你老婆啊,瞎叫什么瞎叫?” 她还以为这人没喝醉呢,原来不过是面儿上装的,这醉意没有八分也有五分了,张嘴胡咧咧了都…… “你是我老婆,就是我老婆,我们今天庄严的宣誓了,你是我的合法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 看着一股脑儿的缠到她的身上,眉开眼笑的叫她“老婆”、“老婆”的男人,黎染不由的就软了心,红了脸,头晕晕的揽住了童落辰的腰,也傻乎乎的“哧哧哧”的笑了出来,她是他的老婆了呢,“老婆?我是你的老婆了吗?” “唔,老婆,老婆,亲亲,亲亲……” 童落辰的脑袋略微的开始打结,却还是没有忘了今晚的任务,洞房花烛深深夜,*值千金呢。 “老公,我的老公……” ☆、45合法亲热 “缠、绵”已经不能形容如今黎染跟童落辰的纠缠,童落辰即使脑袋打结,却也不会忘了今天他的任务和权利,洞房花烛深深夜,这长夜漫漫,他总要做些什么的…… “染染,我的老婆,我的宝贝,染染……” 细细密密的吻落了下来,童落辰先是一下又一下的轻啄着那让他爱极了的滚圆的大眼,感觉到长长、翘翘的睫毛在他唇角上上下下的刷过,童落辰只觉得浑身紧绷,连撑在身侧怕压着染染的胳膊都有几分无力…… “唔,北极星,压坏我了,你好重啊。” 童落辰的身子整个儿压了下来,虽然床很软,可是还是压的黎染一个闷哼,有些不舒服的扭动了两下,却发现童落辰的身子越发的僵硬,一点儿想移开的想法也没有…… “染染,简直……,你生来就是为了折磨我的,轻着点儿动啊。” 层层叠叠的婚纱铺撒在床上,柔和的月光照下来,童落辰只觉得他的染染比世界上任何人都美,美的让他手软脚软,头晕目眩。 他的染染眉眼漂亮极了,精致的锁骨露在外面,纤细的柳腰盈盈不足一握,修长的美腿缠在他的腰上,细长的手指在他的背上滑过,然后滑到前胸,解开了一颗又一颗的扣子,“是吗?生来就是为了折磨你的吗?我还以为……你要把我送给别人了呢。” 黎染略微一用力,童落辰就随着她的力气躺了下去,让染染压在他的身上,“你是我的,生来就是我的!” “呵呵,是吗?……是你的吗?”黎染伸出粉嫩的舌尖儿,先是小心翼翼的舔了舔童落辰的耳垂,然后是耳蜗,又轻轻的往他的耳蜗里吹了吹气儿,“我还以为……你是我的呢。” 黎染含着童落辰的耳垂,似轻似重的啃噬,就是不肯挪一下地方,纤细的身子在健壮的胸膛上挪来蹭去,也一直没有下一步动作,童落辰搭在黎染腰侧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终究还是忍不下去了,“是,我是你的,自你生来……我就是你的了。” 童落辰的眉眼越发的妖娆,漂亮的琉璃色眸子盯着染染,一脸的宠溺,“宝贝,你就折磨我吧,现在,我也要收回点儿利息才行呢,可持续利用……是不是?” 童落辰略微一使劲儿,一个翻身就把黎染压在了身子下面,“啊——,该死,吓我一跳,唔,轻点儿,唔——” 白天在所有人眼中都是完美无缺的婚纱,看在这会儿的童落辰的眼中却成了累赘,只是 想着染染对这件婚纱的憧憬,他还是手下留情,只顺着一边儿一扯,“嗤啦”一声儿,完美粉嫩的*就露了出来,“染染,你真美……” 黎染发丝凌乱,妆容有些花,粉嫩的嘴巴因为亲吻而变得红肿,可是这都不能阻止他膜拜这让他已经肖想了极久的美丽…… “北极星,洗澡,洗澡,洗——” 黎染接下来的话让童落辰的唇堵住了,只能一个劲儿的在童落辰的身下扭来扭去,却只是让童落辰的眼眸更加幽深,欲、望更加彭勃,“一点儿也不听话,我一会儿可是要惩罚你的,新婚之夜哪里有洗澡的?洗澡太浪费时间了。” 一向凌厉的薄唇亲吻黎染胸前的樱红,咳,拉灯———————————— 良久,*方歇,童落辰怀中的小人儿早就坚持不住晕厥了过去,而童落辰却是越发的清醒,本来有的那三五分醉意也彻底消散了,他清醒的很,“染染,你是我的妻子了,我的宝贝。” 童落辰细细的描绘黎染的眉眼,手里拿着沾了卸妆水的化妆棉一点一点的擦拭着染染脸上的残妆,又用温热的毛巾给她擦脸、擦手,然后抱到能看见夜景的浴池里,把黎染的身子放到了自己的胸前,让她依着自己的胸口,两人一起泡澡…… 当黎染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端着一杯红酒,边喝边看着她发呆的童落辰,黎染更往童落辰的胸前靠了靠,这才发现两人竟然一直呆在浴池里,虽然这水是恒温的,不怕感冒,可是,哪里有人是在浴池里睡觉的?也不怕淹死? “北极星……?” 童落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一把揽住了黎染沉在水里的细腰,慢慢而有力道的按压、摩挲,语气轻轻的,有些小心翼翼,“染染,……我们结婚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童落辰,黎染就觉得她的心都酥了,手软脚软一点儿也提不起力气,她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童落辰的身上,语气坚定而充满喜悦,“唔,我们结婚了。北极星,我很高兴。嫁给你,我很高兴。” 嫁给他,她很高兴。做北极星的妻子,她很高兴。她以后会成为童家合格的女主人,会成为他孩子的妈妈,她很高兴。 “染染,我也很高兴。” 他不会允许她的反悔,他也不会放任她反悔,她既然已经在所有人面前宣誓,那么,她是他的了!任何觊觎他的妻子的人,不论男女老少,……杀无赦! 童落辰再一次狠狠的吻住 了黎染的唇,却因为不舍得她太过劳累最后只能点到而止,童落辰捞出了仍旧泡在水里的黎染,拿着大毛巾胡乱的擦了擦,就把她抱了起来,一路走到卧室,塞进了被子里。 “……北极星?” 黎染自发的滚了滚身子,直到紧紧的贴着童落辰,这才安静了下来,手搭在童落辰的腰上,想了想然后把腿也搭了上去,整个人八爪鱼似的扒着童落辰,真好,他们真的结婚了。 “宝贝,睡吧,明天还要坐飞机呢,好好休息。” 只一会儿的时间,本就不甚清晰的黎染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童落辰却仍旧睁着眼睛,漂亮的琉璃般的眼珠子紧紧的盯着怀中的娇人儿,很久才转动一下,良久……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房间的窗帘质量很好,尽职尽忠的履行着自己遮挡阳光的任务,许是天早已经大亮了,可是室内却是一点儿光亮也无,跟夜晚一样黑漆漆的,要不是敲门声不止,门铃声不休,黎染是怎么也不会睁眼起床的。 随意的披上了一件睡袍,看着只余她一人的房间疑惑的皱了皱眉,还是踉踉跄跄的打算去开门,“唔,谁啊?” 屋子外面的颜新夏一阵的着急,到底是谁说的“不坐私人飞机、不包专机、不用私权,要老老实实的跟普通人一样坐飞机去度蜜月”的?! “染染,是我,新夏,赶紧开门,你怎么还没起来?这都几点了,一会儿该晚了。” 这会儿这都几点了?还吃不吃午饭了,还洗不洗脸、化不化妆了?还去不去度蜜月了?! “啪嗒”一声儿,大门应声儿而开,黎染揉搓着脑袋,头晕晕的看着站在门外,仍旧举着拳头的颜新夏,“新夏啊,这一大清早的,怎么了这是?” 颜新夏狠狠的瞪了黎染一眼,只是也不想跟这根本没清醒的人说话,长腿一迈,就跟着染染进了屋子,“哪里还一大清早啊,我的小祖宗哎,这都十二点了,你怎么还不起呢?我一直给你打手机,你总也不接,我还以为你出门儿了呢,你老公哪去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啊?” 黎染走了几步,就看见了软软的沙发,一屁股坐了下去,歪歪扭扭的就躺下了,她好困啊,浑身都疼,“不知道哎,我也没听见手机响。……我一睁眼,他就不见了。” 站在门外的童落辰一推门,就闻见了屋子里属于别人的味道,因此敛了敛脸上的表情,只是刚走了几步,就看见了歪在沙发上,睁着迷茫的大眼,用黑白分 明的眼珠子看他的黎染,“染染,我的宝贝,你起床了啊。看看,染染,这是什么,锵……” 看着人两口子都起来了,颜新夏十分有眼色的起身告辞,当然,她也知道,这个时候的童勾陈一是没有功夫搭理她的,因此她只轻轻拍了拍黎染的肩膀,然后小声儿的说了句“告辞”,就直接离开了。 黎染朝着颜新夏点了点头,看着颜新夏起了身离开,直到关上了房门,这才懒洋洋的笑了笑,了然的开了口,“唔,是爱心早餐?是我的北极星亲手做的吗?” 童落辰当然不是那“君子远庖厨”的君子,当初野外生活的时候,要是真的“远庖厨”,怕是要饿死了,只是就算是参加过再多次野外生存、生死存亡,他弄出来的东西也不可能精致细致,能熟就行了。 因此这荷包蛋煎的,不圆不方的,她勉强能猜出来是“爱心”早餐,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那当然,染染昨天白天晚上都劳累,我当然要动动手,犒劳犒劳我的媳妇了。来,宝贝,尝尝我的手艺,当初在部队,大家都说我这可是米其林的水平呢!” 黎染也不动手,直接就着童落辰递过来的插着煎蛋的叉子咬了一小口,味道还不错,咸鲜可口,虽说不是米其林的水平,好歹也是熟了,“很好吃,咸鲜可口,我还要,再给我一点儿……” 童落辰的眼神落在黎染因为微微前倾而露出了大片肌肤的胸口,漂亮的唇线挑了挑,语气有些轻佻,“染染让我亲一下,就给你一点儿,……怎么样?公平公正。” 黎染歪着脑袋想了良久,“要是我说,我不吃了,然后你让我亲一口,就给你吃一点儿,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随着染染的话音落下,童落辰的眼睛越发的亮,炯炯有神的看着黎染,猛点头,“好啊,好啊,这样也很公平,公平公正嘛。” 黎染猛地扑到了童落辰的怀里,然后死死的掐了他一把,还真拿她当傻子耍了?哼,她可是宇宙第一聪明的! “可我觉得不太好,你以为我是傻子啊?!我偏不亲你。”看着童落辰的脸越发的黑,又黑又青,黎染不厚道的笑了两声儿,这才接着说了下去,“……还是采用第一种作法吧,反正被亲几口也不会少块肉,……你是我合法老公嘛。” ☆、46你害怕吗? 两人开着一辆越野车,越走越偏僻,天已经要黑了,可是他们还没有走到目的地,gps导航早就不用了,这样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电子地图根本没有用! 黎染捏着一张画的歪歪扭扭的人工地图,埋头研究一阵儿,终于……许是找对了路,“唔,我再看看啊,对,就是往这边拐,然后再往左转,转过一个弯儿,再往右转……,恩,然后就到了……” 只是黎染正说着往左转呢,童落辰却是开着开着就往右开去了,黎染一看就急了,要不是还绑着安全带,就要跳起来了,“呀,北极星,看什么呢?我不是说了吗?往左转,你怎么往右转呢,退回去,退回去……” 童落辰往左边看了一眼,微微的皱了皱眉,这里也没有手机信号,“……染染,你确定这次走的是对的吗?我怎么觉得越走越偏了,咱们别是迷了路了吧?” 本来是战友虎子热情相邀,再加上染染喜欢,他们这才打算中途来这个深山里的苗寨玩几天的,可是他们在上一个地方耽搁了两天,而今天他们赶到约定地点时,虎子安排的人已经不在了,根本没接上头。 黎染又研究了一阵地图,然后确切的开了口,就是往左,她又不是路痴,她真心没看错,“我看的仔细着呢,我又不是路痴,我真没看错,就是往左……,快快快,北极星,后退,后退……” 童落辰也探头看了一阵染染手上的地图,确实是往左。只是……童落辰捏着方向盘的手微紧,他的直觉和潜意识都阻止他往左走,这是……无数次生死瞬间锻炼出来的警觉,左边……不安全。 若是车上没有染染,只他一个人,就算是觉得左边有危险,他也不会有任何停顿,因为那里有他的战友,有他战友心心念念的寨子家人,他只会越走越快。只是……现在他跟染染在一起,他不……敢。 “北极星,怎么了?为什么停下了?咱们快些走啊,一会儿天都该黑了,而且这天儿明显是要下雨的样子,咱们都耽搁了两天了,一天两天还好说,咱们要是三四天也到不了,虎子他们该担心了。北极星……” 黎染望着窗外渐黑的天,下意识的搓了搓胳膊,即使车里面空调的温度并不低,可是因为外面风很大,气温有些低,黎染还是觉得有些冷,而且……她认识北极星太久了,现在北极星的情绪,明显不对劲儿。 童落辰停了车,伸手摸了摸染染顺直的黑发,良久,声音有些低哑,“染染,你害怕吗?” 因为童落辰的沉默,车里这一共不大的空间越发的沉寂,黎染眼眸幽深,盯着童落辰看了良久,心中越发的了然清晰,终于,她还是扯了个浅浅的笑容出来,“只要有你在,我就不害怕。” 黎染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气若游丝,“北极星,出了事儿了吗?你别只顾着挂着我,我没事儿。” 危险对于童落辰来说,就像是家常便饭一样平常普通,他自懂事儿就经历生死,见惯了血腥,他的童年甚至都是血红色的,他不怕死,从来不逃避险境,可是……染染,他怎么能?他怎么舍得? 自小娇生惯养,连只鸡都没杀过,连条鱼都不舍得弄死,他……,“染染,咱们原路返回吧,等下一次再去虎子家,也许虎子不方便呢,要不然虎子不会不等在约定的地点的。” 黎染轻笑,坚定的摇了摇头,“童勾陈一,你是军人,中国人民解放军。” 他们不能后退,不管前方是敌人,还是危险,他们都不能,前面就是虎子的家乡,是那鸡犬相鸣,桃花源般的小小苗家寨,“童勾陈一,出发,前进!” 天越发的黑了,豆大的雨滴急急的落了下来,砸在车窗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不时有闪电划过,轰隆隆的雷鸣响起,惊起一片鸡鸣狗叫…… 黎染再一次确认了地图,指着前方隐约的轮廓开了口,“北极星,就要到了吧?看那里,那个朦朦胧胧的轮廓,就是寨子了吧?” 童落辰打开了远光灯,仔细的辨认了一阵,点了点头,“恩,就要到了。” 黎染开了一点车窗,外面的雨丝立马儿飘落了进来,若是平时,定是要好好的玩一阵,可这会儿,因为童落辰的紧张,黎染也是心头越发的烦躁,“这雨下的,真是让人不喜,一会儿到了咱们就好好的洗个澡,也许是你多心了呢,咱们能睡个好觉了啊……” 而旁边的童落辰却只是微微抿着唇,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他已经确定了,这个苗寨今天晚上的有情况。 他已经不止一次的看见了隐在暗处的望风人员,……本来好好的度蜜月也就是了,跑什么大西南啊,这不是自找的吗?! 因为临近村寨,手机也渐渐的有了信号,虽然信号很弱,可是童落辰还是坚持用了手机,“虎子,啊,是我。” “我跟你嫂子已经到了你们寨子口儿了,既然走到你们家门口儿度蜜月,你可得好好儿招待招待,恩,知道,我在这儿等你。” 这样深夜驶来的汽车是这样氛围下的大忌,可是童落辰却也不能逃避,他只能避轻就重的在电话里说了这趟旅程的目的,别的不求,只求那些人别注意上染染就好。 虎子来的很快,没有撑伞,戴着一顶竹篾子编的斗笠,大步走来,猫着腰就钻进了车里,虎子有些焦急的朝着童落辰比划了两下,他是真的没想到童少会领着媳妇儿在今天来。 “童哥,嫂子,欢迎啊,欢迎。欢迎你们来我们寨子游玩儿。童哥,嫂子可真漂亮,度蜜月度到我们这山旮旯里来了,可真有你的。” 本来他们得到的消息,这次交易那帮人是安排在十天后的,他们就跟童少取得了联系,正好儿他趁着弟弟结婚,童少趁着度蜜月,在这里布置两天,却不成想,这童少来晚了,而这交易提前了,正巧儿就这么赶上了。 要是只是童少来支援,队里当然是求之不得,可是童少领着新媳妇儿这么一路赶来,两人都暴露在了那些人的眼皮子底下,却是危险了…… “染染,这就是我跟你提起的虎子,是我好兄弟,咱们到这里来就是他热情相邀的,据说吃住都免费呢,”童落辰跟虎子交换了两个眼色,了然的点了点头,接着开了口,“虎子,这是我媳妇儿,叫嫂子。” 黎染首先伸出了手,这些兄弟跟四九城里的那些不同,这些是童落辰生死相交的,她只会交好,又怎么会端着,“虎子你好,我是黎锦衣。” 虎子搞笑的在衣服上蹭了蹭手,这才小心翼翼的捏了捏黎染的手尖儿,“哎,嫂子,嫂子好,欢迎嫂子来,呵呵。” 就这还被童落辰一把扯开了,虎子委屈的瘪了瘪嘴,只是没一会儿,又嬉笑开了,“童哥,你们怎么才来啊?我们前天昨天连着两天都去镇子上等你们,一直都没等到,本来今天也要去等的,可是我弟弟结婚,实在是走不开,怎么样?童哥,心里美吧?” 童落辰却只是垂了虎子两拳,就又小心翼翼的看着前面开车了,路不好走,又不熟悉路况,只能开的小心翼翼。 黎染却是兴致勃勃,一点儿也没有即将到来的危险而紧张,她先是四处张望了一会儿,接着耐不住的开了口,“虎子,婚礼已经结束了吗?” “真可惜,是我们来晚了,没有见识到正统的苗族婚礼。举行的是‘走媒式婚姻’吗?还是自由恋爱的啊?听说自由爱恋的叫‘私奔式婚姻’呢,你弟弟举行的是哪一种?” 因为要来苗寨,黎 染是查过苗族的习俗的,网上说的都很有趣儿,但她到底是不知道真假,因此到了地方就特别想问个清楚,这里的婚礼看起来比他们的还有趣儿呢,大家都唱歌喝酒,也很热闹。 虎子很爱说话,跟童落辰那样的冰山脸不同,一张黑黝黝的脸一直挂着憨厚的笑容,露出白白的牙齿,看起来阳光明媚。 “我弟弟太老实了,我一直说让他自己谈个朋友,他偏偏不敢。是父母包办的婚姻,举行的就是你说的那种……恩,‘走媒式婚姻’,嫂子这次没看到不要紧,等下次再到我们寨子里来玩儿的时候,也许又是遇上了呢。” 黎染他们本来停下的地方就已经离着寨子不远了,寨子里面的路也不太好走,车子开了一小会儿,童落辰就熄了火,已经开不进去了,“虎子,这里离着你家远吗?前面没法儿开了,就停在这里,咱们走过去吧?” 虎子探着头往前面看了看,确实是没法儿开了,就开了车门下了车,“啊,离着我家不远了,我家在山上一点儿,那里是没法儿开车的,咱们这就走上去吧。” 看着看着穿的干净整洁的两人,有些犹豫的开了口,“外面下着雨呢,童哥你和嫂子带着伞吗?我拿了斗笠,要用吗?” 童落辰却是摇了摇头头,“你这小子,回了家连伞也没有了吗?我们自己有伞,不用你那斗笠。” 下了车,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一把大伞,然后绕到副驾驶那边,给染染打开了车门,“染染,下车吧,前面没法儿开了,咱们得走过去,你脱了脚上的高跟鞋,穿这双吧,都是山路,没法儿走。” 黎染往前张望了一会儿,又看了看童落辰从后备箱里拿出来的薄底儿小瓢鞋,轻轻点了点头,“恩,我就穿这双吧,穿着高跟鞋爬山是傻子才做的事儿。” 童落辰长得高,脱了鞋子也有一米八七、八八,黎染跟童落辰在一起一向是穿高跟鞋的,再说她本来也穿习惯了,这会儿一换上薄底儿的单鞋,立马儿矮了一大截儿,被童落辰伸手一揽,就埋到他的怀里去了。 走了良久,黎染一直被童落辰护着都有些湿了衣角了,这才到了虎子的家,即使是在朦胧的黑暗中,黎染还是看的心惊胆颤,这样一根根木头支起的房子,真的不会半夜塌掉吗? “童哥,嫂子,你们就睡这间吧,这是早就给你们收拾好了的。” 虎子家条件不错,五榀四间的吊脚楼收拾的干干净净,楼下也没养牲畜,只在院子里圈养了 几只鸡,因为天儿晚了,也都睡了。 飞檐翘角,三面都有走廊,二楼悬出木质栏杆,设悬空走廊,作为进入大门的通道,栏杆上雕有万子格和喜字格,悬柱上有八菱形,下端还刻有绣球和金瓜做装饰,堂屋外的悬空走廊安装着看起来挺独特的s形曲栏靠椅,就是被人称为“美人靠”的“阶息”了。 房子很漂亮,很精致,可是黎染却紧紧的捏着童落辰的手,走的小心翼翼,脚下的杉木板“咯吱咯吱”作响,每踏出一步,黎染的心都要紧一紧,“虎子,这地板咯吱咯吱作响,真的……没事儿吗?” 看着黎染如此神情,虎子了然的笑了笑,一般外人都有这种担忧,用木头支起的吊脚楼,盖在半山腰上,真的不会塌吗?只是苗寨的房子虽然多是建在斜坡陡坎儿上,可是却真的不会塌的,“嫂子,别担心,这楼啊塌不了的,放心大胆的住下就是了,没事儿的。” 黎染轻轻的点头,可是却还是不曾放松半分,“是吗?那我就放心了。”可是,她不再贴着童落辰,手却紧紧的拉着童落辰,一直不曾放开。 “童哥,你和嫂子也该累了,早点洗洗睡觉休息吧。因为今天的婚礼,大家都累了,早早的就歇下了,有事儿咱们明天再说吧,明儿我领着你们好好逛逛。” 童落辰和虎子在角落里一阵的嘀咕,黎染也不凑热闹,仔细的打量着虎子给他们准备的房间,也不知道原来是谁的房间,反正不像是简陋的客房,屋子里干干净净的、规整的十分整齐,被子也是簇新簇新的,还放了一台彩电…… “染染,你怕吗?”不等着黎染开口,童落辰又急急的接了下去,“……染染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黎染抱紧了童落辰的腰,眼睛却直直的盯着童落辰的眼,一眨不眨,满眼都是坚定,“北极星,我不怕的,因为有你在。” “北极星,需要保护的不是我,你有你的职责,我知道。” 当初在蜜月途中改变路线,前往这个小苗寨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即将发生的事情,不过当初只是参与,却没想到事情凑的这么巧,敌人是有备而来的,他们被动应战,她不会拖北极星的后腿的,她嫁给他,就是军嫂,她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了…… “染染……” 黎染轻轻踮起起脚尖儿,吻了吻童落辰的唇角,笑容满面,“我都知道的,我都知道。别说话,咱们洗澡吧……” “……嗯。” 这是他的职责,是他的使命,而做了军嫂的她,只有支持,只能支持,只需要支持…… ☆、47我很害怕 两人洗澡,缠、绵,抵死相依,屋子里的气氛越发的浓郁,黎染轻笑,“北极星,你真重,压死我了……” 童落辰翻了个身,把黎染放到了他的胸前,也笑,胸口带着点儿起伏,“怎么?这会儿倒是嫌我重了,刚才怎么不说重,还使劲把我往你身上拉呢?……恩?” 如此的雨夜,只听得见雨滴落在木板上的叮叮咚咚的脆响,屋外的动静儿黎染一点儿也听不见,可是童落辰不同,他仍旧笑,嘴里也不停歇的说着甜言蜜语,可是身子却绷得紧紧的,手脚麻利的给黎染套上了长裤长衫。 “染染,宝贝儿,我怎么就这么爱你呢,恩?” 黎染靠在童落辰的怀里,长长的指甲死死的掐在了童落辰的肩膀上,声音压的极低,“你去吧,我自己可以的,我会好好的藏着,一动不动,没事儿的,北极星,放心,你去吧……” 这会儿的童落辰却是穿着利落的劲装,一手揽着黎染的肩,另一只手拿着枪,满眼警惕的望着屋外,满室的静谧。 童落辰深深的看了黎染一眼,轻叹了口气,却仍旧坐在床上,怎么也不能起身,“你还在这里……” 他从来都不是犹豫寡断的男人,他见得血腥多了,这样的任务已经出到麻木,可他的小女人强笑着看着他,满眼的坚定,即使手都抖的连枪都握不住了,也不愿意拖住他的脚步,童落辰莫名的觉得鼻子发酸,猛地别过了眼,不敢再看。 自染染七岁时,他就教她打枪,什么样的枪也摸过,为了体验那份真实,一向用的都是真子弹,染染自小儿胆子就大,随着年纪渐大,枪法越练越准,她握着枪的手……从来不曾抖过。 “染染,等我回来。” 一个吻落在了黎染的唇上,缠绵悱恻,可是刚刚还跟她亲亲我我的男人,却决绝的转身离开,脚步一刻不停,连一个眼神儿也没有留下…… 黎染一手攥着枪,另一只手死死的捣住了嘴巴,瑟瑟发抖的躲在柜子下面,紧紧的盯着房间的门口儿,而童落辰却已经出了门儿,不知去向。 嫁给这样一个男人,黎染觉得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他行走在生死边缘,每年都要写至少一打儿的遗书,可是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确切的感受到这份残酷,她竟亲身经历了,还是在她跟他度蜜月的时候。 外面的雨越下越急,打的屋檐“啪啪啪”响个不停,黎染的耳朵竖的直直的,警惕的听着屋外的动静,只是…… 除了雨滴声儿,一无所获。 “滴答”、“滴答”、“滴答”的声音响个不停,让黎染的情绪越发的急躁,她轻轻动了动脚,想要离开这个藏身的角落,只是……良久,她却还是呆在原处,一动也不曾动……,她要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等北极星回来……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即使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黎染都差点睡着了,童落辰却是推开了门,从风雨中走了进来,黎染张了张嘴,无声儿的呢喃了他的名字,“北极星……” 童落辰下脚极轻,眉眼间都是凌厉和严肃,他快速而又轻盈的移动,一把抱住了缩在角落里发抖的黎染,“我的宝贝儿……” 危险并没有解除,两人都只是张了张嘴,却都不敢发出声息,黎染没有问过童落辰为什么走了又回来,童落辰也没有问过黎染是不是怨恨他抛下她,两人只是竖着耳朵沉默…… “唔——”,黎染手指微动,一口咬在了童落辰的左肩膀上,本来即将出口的尖叫死死的压在了口腔里,……一颗子弹顺着他们的头顶飞了过去…… 黎染没有穿鞋,踮起脚尖儿小心翼翼的走在“咯吱咯吱”的木地板上,她被童落辰拉着手,即将换个地方,本来藏身的地方……已经不安全了。 她从来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即使她七岁就开始用枪,她也从来没有要去参军,要穿那身儿军装,要戴那顶贝雷帽的冲动,她厌恶枪战片,而现如今……她却好像陷身枪战片里了。 子弹不时的从身边飞过,……其实她是看不见飞速前进的子弹的,她只能看见木板盖成的屋子莫名的多了几个窟窿,本来只有叮咚作响的雨滴声儿里夹杂进了奇怪的声响,甚至……她觉得本应该清新的空气里也夹杂了血腥,她隐隐作呕,却不敢出一丁点的声响。 童落辰把黎染的头按在他的怀里,并不让她四处乱看,这次任务算是进入了扫尾阶段了,可是这胜利却来得太让人揪心——惨胜。 “好了,染染,宝贝,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宝贝,睁开眼睛,睁开眼睛……” 随着耳边的声响渐歇,童落辰的紧绷也渐渐放松,他的出现本来就是意外,是这次任务的编外人员,现在到这里就已经足够了,他要相信他的战友。 在情况最危险,枪声最密集的时候,他没有陪在她的身边,“染染……?” 黎染没有哭,没有落泪,她的脸色惨白,本来灵动的眸子有些茫然,下唇被自己咬出了深深 的齿痕,修的漂亮精致的手指甲也断了几个,“我好害怕。” “老公!”电光火石间,黎染一个猛扑扑倒了童落辰,抬手就是一枪,这一瞬间,她的手一抖也没抖,神情严肃,反应灵敏,把童落辰十多年来教她的东西都用上了,只为了……保下她的男人。 童落辰反应极快,一把藏好了黎染,转身就是几枪,直到那个潜伏了很久的人彻底倒下,这才眦目欲裂的上下翻看着他的娇妻,“染染,染染,染染,没事吧?恩?没事吧?没事啊,没事儿……” 他的染染泪如雨下,哭的跟个孩子似的,一刻也没有停歇的样子,他知道的,他都知道,她害怕极了,害怕极了,一个连鸡都没杀过的孩子,开枪打的却是那人的……脑袋。 就连他也不曾想到,竟然在他们房间旁的大树上隐藏着这样的一个人,这人藏了很久了,在他跟染染到达这个村子前,就藏在了那里了,可是却没人发现,若不是染染,若不是染染…… “我好害怕,好害怕,北极星,你没事儿吧?啊?没事吧?吓死我了,呜呜呜……” 若不是闪电恰好照亮了那一片茂密的树冠,若不是她对黑黝黝的枪口太过熟悉,若不是那人的运气太坏,这一枪……就要打到北极星的身上了。 她的枪法很准,童落辰教她的时候是十分严格的,那么宠爱她的人,不止一次的跳着脚骂她,她用的靶子都是一比一的真人,瞄准的向来都是脑袋,可是打在假人身上的感觉,哪里是这样的啊,她这会儿甚至连枪都握不住,她浑身都在发抖…… “北极星,别走,别离开我,我害怕,害怕……” 童落辰的战友都是手脚麻利的,甚至没让黎染看见,就悄无声息的处理了尸体,虽然他们也咋舌这童少的媳妇儿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可这枪开起来却是一点儿不手软,只是却不曾上楼来打扰。 黎染拉着童落辰的手,死死的攥着,一刻也不敢放松,她不但害怕,还恐惧,“北极星,别走,别走……” “我不走,不走,染染别怕啊,我一直都在的。”童落辰一把抱起了黎染,轻轻的放到了床上,语气轻柔的哄着,“来,染染听话,咱们上床上躺着,乖乖睡觉,睡觉就不怕了,不怕了……” 他明明知道刚才她那一枪足以毙命,可是还是补上了两枪,当时没来得及细想是一方面,只是另一方面却是不舍得让染染背上杀人的包袱。 良久,黎染舔了舔干燥 的唇,声音有些发涩的开了口,“这屋子满是枪眼儿,四处漏风,咱们要在这里住一晚吗?不能换个别的房间吗?” 其实死亡对于她来说,并不像童落辰以为的那样震撼,毕竟她是死过一次又一次的人了,她那么害怕一方面是因为未知的恐惧,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那把枪直接对准了童落辰,要不是那闪电来的太过巧合了些,也许……她就要在度蜜月的时候守寡了。 童落辰仍旧揽着黎染,环顾了四周几眼,轻笑了笑,“我这就让虎子换房间,这房子也太不牢靠了些,刚刚虎子还说让咱们放心住呢,这会儿就被打成了筛子了……” 黎染离了童落辰的怀抱,推了推他,“恩,你去吧,还有些后续也要处理的不是吗?我一个人可以的,相信我。” 即使她不是出自军人世家,可是她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这种时候,童落辰哪里是能这么寸步不离的陪着她的时候? 肯定还有很多后续事情需要处理呢,这次任务准备的并不充分,连她都能看得出来,要不然也不会出刚才那样的纰漏,太大意了…… 童落辰却是一点儿也不肯放松,轻轻的抱着黎染,“那里用不着我,我本来就是编外的,要是剩下的这点儿他们还搞不定,就都一头撞死算了。” 这是头一次,童落辰觉得他的手脚都僵住了,心神俱裂,他不能想象,若是刚刚染染的手慢哪怕一分,那枪打到了染染的身上,他该怎么办? 若是让他的命去换染染,他二话没有,是心甘情愿的,可是要是拿染染的命换他的,他也二话不说,是坚决不同意的。染染是他的,谁也不能抢走,谁也不能! ☆、48度蜜月 群山环绕,树木郁郁葱葱,耳边鸟叫虫鸣,不时有阿妹阿哥清脆的歌声在山间回转,黎染坐在半山腰的大岩石上,静待着跟寨子中的猎人去打猎的童落辰归来。 秋天正是打猎的好时候,虽然前几天的夜里这村寨还经历过一场军匪交战,可是对于平常寨民来说,再是死伤惨重,于他们也没有半分妨碍,他们根本就从来不知道,那个雨夜,寨子里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仍是夜夜安好,一觉睡到大天亮。 童落辰随大家一同进山,也一起出来,他脸上带着笑,站在大岩石的下面,朝着黎染大喊出声儿,“染染,喜欢这里吗?” 黎染点头,也眉眼含笑的看着童落辰,“很喜欢呢,这里的山好水好空气好,人也热情淳朴,我很喜欢。” 他们以虎子战友的身份住在这里,再加上童落辰的军衔,就得了这些淳朴的村民的热情款待,虽然算不上夜夜欢歌,却也是热闹非凡了。 “那我们就一直呆在这里,好不好?” 黎染摇头,含笑不语。她喜欢这里,不光是因为喜欢这里的山、这里的水、这里的空气和这里的人,她还爱这份得天独厚的自然与淳朴,只是……这里再好也不是她的家。 她跟他的家在繁华热闹的四九城,也许那里风沙弥漫,也许那里歌舞升平,也许那里多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可是……那里是他们的根,那里有他们的家,他们是要回去的,回家去。 “那……咱们就痛痛快快的告辞吧,咱们的蜜月旅行还没有结束呢,下面还有行程,可不能一直在这里耽搁了。” 他们在这里已经耽搁到了第五天,本来计划只待两天的,虽然说是计划比不上变化,可是呆的时间久了,下面的行程就不太好安排了。 本来计划是绕着祖国的西部走一圈儿的,先是海南,然后从广东、广西到云南、西藏,再是新疆、甘肃、内蒙古,最后再绕黑龙江、吉林、辽宁,可是却是刚刚出了广西,就被人‘热情相邀’,来了贵州,又耽搁了几天,行程已经有些紧了。 “下一站……是要去香格里拉吗?” 黎染在丽江住了很久,丽江离着香格里拉并不远,可是黎染却从来不曾去过,当初没有心情,也没那闲工夫,而这会儿是跟老公两人甜甜蜜蜜的度蜜月,倒是真心想去那世外桃源看看了。 “恩,去香格里拉。染染不是一直都想去的吗?咱们去看看那里的‘一桥、一台、两湖、一山’,今 天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就出发吧?恩?” 黎染接过了童落辰递过来的路线图,看了良久,轻轻的点头。因为这次耽搁,童落辰大笔一挥就划掉了大理、丽江,只是黎染对这几处地方本来就不是太在意,她的客栈虽然还在丽江,可那里却没什么让她牵挂的了,童落辰、颜新夏,她都已经遇上了…… “在这样的天底下,人何其渺小。天真蓝,水真绿,空气真好,要不是呼吸有些费力,我还真想多住些日子呢。” 两人都不是拖沓的人,收拾好了行礼就告别了那个静谧的小小苗寨,一路经过香格里拉,到了相传离着天堂最近的地方——青藏高原,这样人迹罕至的地方,格外的寂静,只剩下了黎染、童落辰,再就是两个导游。 “北极星,你喜欢这里吗?” 黎染的呼吸有些困难,即使是随时吸着氧,脸色也有些不好,发着低烧,童落辰把黎染包的紧紧的,微抿着唇,一脸的担忧,“你不适合生活在这里,这里没有你,我怎么能喜欢呢?” 一个自小儿冷面冷情,不会说情话的人说起甜言蜜语来,就更是格外的让人受不了,黎染从来不是脸皮儿薄的人,可是这会儿这广袤的天地间安静的仿佛就他们四个人,童落辰的话音又不低,黎染闻言就红了脸,娇嗔的瞪了童落辰两眼,“瞎说什么呢,还有别人在呢。” 她不是没看见他满脸的紧张,只是这样的美景,不来看看,不是十分遗憾吗?如今她看也看了,体验也体验了,也就不再刺激他的心脏了,“好了,好了,看你紧张的,咱们走吧,往下走,好吧?” 这一路走来,他们遇上了枪战片,碰见了狼群,甚至还十分罕见的遭遇了暴风雨,要不是他们请的导游是有真本事在身的,这会儿可真不知道要受多少罪了,童落辰越发的紧张,黎染也了解。 “别说碰见的只是十几只狼的小狼群了,以前就是碰见上百头狼的大狼群,你也不带紧张的,看你这会儿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真的遇上生死大难了呢,笑一个,来……给妞笑一个……” 童落辰半躺在后排座位上,黎染就倚在他的胸口,笑着调戏着紧张的不行的美人儿,“爷,来,给妞笑一个……” 童落辰哭笑不得的一把搂住了黎染,“你这小妮子,一点儿不知道害怕,刚才咱们要是但凡走的慢一点儿,就被狼群围住了,你还敢笑,还笑得出来,等一会儿回了营地,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当然 不怕那只有十几头狼的小狼群,只是……这狼都是锱铢必报的畜生,刚才但凡慢上一点,他们就不能这么轻松的离开了,这小妮子竟然还可惜那十几张狼皮! 他什么时候缺了她的皮子了?要什么样的没有,非得去拼这个命?!这不简直是要他的命吗?! “你才不舍得收拾我呢,只这会儿说的好听,等到了营地,又该紧张兮兮的照顾我了,我哪里就是这样娇弱了?” 黎染絮絮叨叨的念着,也不避着前面的两人,这两人都是从那支部队里退下来的,要不童落辰也不能放心的只让这么两个人领着往深处走,还领着他的‘小娇妻’! “你从我七岁时就教我打枪,训练了我十几年,我虽然不曾穿上那身儿绿皮,可是比一般人健壮多了……” 童落辰捏了捏黎染没什么肌肉的小胳膊,敷衍的笑了笑,就这样的胳膊腿儿,还比一般人健壮多了?!也不知道跟什么样的人比的,就她这样的,跟那狼群一个照面就得交代在那里…… “你!你竟然……,呀,童勾陈一,你竟然看不起我?!找打——!” 看着扭打成一团的两人,前面开车的老陈和德吉相互看了两眼,面容已经锻炼的平静如水了。 记得刚刚看见团长一脸宠溺的跟身边的妻子柔声说话,笑容满面、笑语晏晏,简直要惊的两人犯了心疾,只是这时间久了,两人就见多不怪了,虽然……团长领着小媳妇儿来了这里才不过两天,可是……他们已经习惯了! “团长,咱们要加快速度了,要不一会儿天就该黑了,要是赶不到营地,可就麻烦了。” 童落辰看了看天色,冷静的关了黎染非要打开的车窗,点了点头,“恩,那就加速前进吧。还有,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既然你们已经出了那里,就不用‘团长’、‘团长’的叫了,大家都是兄弟,叫名字就行。” 当初两人没退伍的时候,童落辰是两人的团长,这会儿虽然已经退伍很长时间了,可是这句‘团长’却是改不了了,两人听童落辰这么说,也只是笑,黎染知道,等到下次开口的时候,他们还会叫童落辰‘团长’的。 这份在部队里打磨出来的感情儿自是比别处的感情儿来的深厚,当初童落辰是他们的团长,在他们的心中就永远都是他们的团长,即使以后童落辰升官儿升军衔,当初在海南,还有叫童落辰‘排长’的呢,怎么纠正也改不了。 天色已经不早,再加上细细密密 的白雪飘落了下来,几人渐渐的安静下来,只埋头赶路,“染染,你睡一会儿吧,等到了地方我叫你。” 黎染也不争辩,轻轻点了点头,“那你们开车小心些,几个人换替着开,别太累了。”话音落下,就歪在童落辰的怀里闭上了眼睛,这样的时候,她不说话就是帮忙了,因为她一点儿不懂这样的高原。 “染染,染染,真的没事儿吗?要不咱们连夜赶路吧,你这样吐也不是个事儿,染染……” 黎染从半夜开始就剧烈的呕吐,吐的童落辰手忙脚乱,直接就打算连夜赶路,想着再下降几百米黎染可能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我没事儿,可能是因为今天晚上的风雪,这才加剧了高原反应,白天的时候咱们上的比现在高好几百米呢,我不照样没事儿?” 微微发紫的唇轻轻抿着,黎染有气无力的靠在童落辰的怀里,气若游丝,“我这会儿就是有些呕吐,意识也没恍惚,认知能力也没下降,还能清醒的跟你说话,我没事儿,我能坚持住的,呕——” 他们已经比白天的时候下降了好几百米,也不是什么急性高原反应,黎染紧紧的攥着童落辰的手,不让他出门儿。 这样下着暴风雪的夜,哪里是能随便走出营地的?就算是他跟老陈、德吉都是个顶个的好手,也不是这样的时候逞强的。 “染染,听我说,来,染染,指指你的鼻子……” 黎染呆了半晌,最后还是认命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在这里……,我脑子好用的很,我没事儿。” 童落辰却是一点儿不敢放松,让黎染半卧在他的怀里,语气轻柔的哄着,“很好,嘴巴,嘴巴在哪里?指一下……” “很好,来,染染,听话,指指耳朵,耳朵在哪里……?” 黎染配合的指了嘴巴,又指了耳朵,“傻瓜,我脑子没事儿,喏,耳朵在这里,鼻子在这里,嘴巴在这里,这是我的手指头,一根、两根……十根,没有多出一根,也没少一根,我没事儿……” “不是脑水肿,咱们不是有药嘛,给我吃一点儿就行,就是因为今天晚上气温突变,我才有些难受,吃点药、吸点氧就没事儿了,瞎紧张……” 童落辰先是给黎染吸氧,然后让黎染吃了药,看着黎染的症状慢慢的减轻,甚至开始昏昏欲睡,这才放下了一直提着的心,轻舒了口气,当初他们第一次来高原训练时,就有很多战友不能适应,高原反应的并发症 十分多,为此丧命的也不是没有,他也是关心则乱了。 ☆、49我爱你 天气越发的冷,黑龙江已经下了大雪,黎染躺在童落辰的腿上,看着窗子外面大雪飘飞,“雪下的真大,这样的雪天咱们还能继续前进吗?” 童落辰捧着一杯奶茶,也随着黎染看了一眼窗外,雪真的下的很大,还有些越下越大的意思,落在地上的雪已经没过了脚踝,放眼望去,全是白茫茫的一片。 “若是下的大,那咱们就在这里多呆几天,反正日子还宽松,我的假期还有半个多月才结束呢。” 屋子里的温度调的很高,两人都穿的有些单薄,两人窝在大床上看碟,也是别有一番风趣,“咱们就一直这么在屋子里呆着,也不出门儿,这还是度蜜月吗?” 童落辰摸了摸黎染的发顶,语气漫不经心,“怎么?觉得无聊了?只是……度蜜月不就应该是在床上的吗?一整个月都不下床才好呢,那样不是更加证明了我有本事了?” 黎染一个骨碌就从童落辰的腿上爬了起来,满眼惊奇的看着他,这人……简直,简直是……越发的傲娇了。明明是个冷清冷心的人,明明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明明不爱笑、不爱说话的,这会儿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了啊?! “呀,童勾陈一,是谁把你变成这样的?赶紧把我原来的北极星还给我,我要我原来的那个北极星。” 童落辰勾了勾嘴角,一把揽住了在床上蹦个不停的黎染,语气越发的轻,却让黎染背脊发凉,“要你原来的……北极星?我还以为你更喜欢你现在的老公呢,怎么?打算后悔?” 黎染的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她怎么敢呢?别说她真心不打算后悔,她嫁给了北极星,就是想后悔也没有可能了,她又不是被他那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骗了的小女生,他的心有多黑,手有多辣,她还能不知道吗?……她还想活着呢。 虽然黎染一直摇头,只是……没听见黎染的反对,童落辰还是挑了挑眉,“怎么?真打算后悔?” 黎染扑到了童落辰的怀里,“不,我怎么能后悔呢?也不知道是我上一辈子做了多少好事儿,在佛前苦苦求了多少年,捐了多少香油烛火,这才得了你这么个宝贝,我怎么舍得后悔呢?” “我可最自私,从来不做不利于自己的事儿……” 最后的这句话声音有些轻,但是童落辰还是听见了,就是因为听见了,他才更高兴,自私才好,就怕无欲无求的大无畏,因为自私才能更心甘情愿的呆在他的身边,因为有所求才会给了他抓住她的理由 …… 童落辰把揽在怀中的黎染往上提了提,一把吻住了黎染的唇,越发的用力,“自私吗?呵呵,这样才好,我就喜欢你自私,越坏越好,最好坏到别人都对你避之唯恐不及,这样……你就永远都是我的了。” 是他有意的控制着旅程行进的慢一些的,四九城那边许家的事情进行的越发的激烈,虽然他只是微微的挑拨了一下,只是……效果还真的是不错。 许安平虽然是个拿不出手的,可是许安澜也不是嫡支唯一出色的子嗣,许家传承了这么久,还是有几个能出来争一争的,许老爷子又彻底躺下了,本来许老爷子躺下许家就该有一番波动,偏这时候许安澜的位子不稳,也该动荡一阵了。 本来以染染跟许安澜那样从小长大的情分,他还有些担忧,这会儿……却只是轻轻挑了挑嘴角,更深的吻着怀中的小人儿,“染染,叫我老公,叫我老公……” “唔,老公!” 黎染不知道童落辰在想什么,只是随着童落辰的吻越发的沉沦。其实就算是黎染知道了,也不过是赞一声儿,“苍天有眼。” 黎染是绝对不会帮许安澜的,许安澜算计了这么久,筹划的这么周全,可是却没想到……许老爷子就这么躺下了,还一躺不起了。 许安澜从来不是傻子,他既然要放弃黎染,选择沈冰凌,那就肯定是有了完全的准备,只是……被当成了许安澜最鼎力的支持的许老爷子会在这个时候倒下,却是让许安澜措手不及了,再加上童家和黎家提前插手,许家乱起来,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了。 “染染,真的要出门儿吗?外面……非常冷,非常冷。” 童落辰看着包的跟个球一样的黎染,一阵的无奈,外面的雪还没有停,那么大的雪花飘着,落雪积的很厚,她竟然想要出去玩儿!滑雪!打雪仗! “快点穿衣裳,快点穿,我们出去玩儿,快点!” 黎染却是急急的催着童落辰,一点儿刚才在床上那要死不活、萎靡不振的样子都没了,兴奋的很,“快点穿,要不我可自己出门儿了啊,你能放心吗?快点!” 既然是出来玩的,当然不能总是呆在饭店了,很无聊好不好?!而且她还总是被童落辰欺负,这样啃了那样咬,她都快累疯了,还不如出去玩儿呢,比这事儿让她高兴多了。 “你不是不会滑雪吗?每次都摔的鼻青脸肿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而且你不是怕冷嘛?咱们在 屋子里呆着不行吗?” 童落辰十分无奈,嘴里不停的劝说黎染,手上却还是老老实实的穿衣服,他怎么会不知道黎染这听风就是雨的性子?这会儿要是不让她去,她能折腾死他…… 明明穿的跟只小熊似的,偏偏在雪地上撒了欢儿似的,跑得飞快!还没等着他反应过来,已经跑到一个小坡儿上去了,就以她那平常走路都能摔倒的平衡感,竟然还敢爬的那么高! “停,染染,停下,就站在那里,别再往上了,这坡这么陡,你又滑的不好,你想摔死自己吗?啊,染染,停停停,停!” 童落辰小一路小跑儿,一把拉住了爬上去就想往下滑的黎染,简直是被她给惊死了,“染染,你这是想吓死我啊,你还真敢啊,你……” 黎染本来就没打算往下滑,整个人笑倒在童落辰的怀里,“我又不是傻子,你没到我身边,我怎么可能往下滑呢?我可是很怕死的,嘿嘿嘿……” 她的平衡感不太好,要不然她小的时候童落辰也不会兴起了操练她的念头,可是即使是被童落辰训练了那么些年,等到了穿高跟鞋的年纪,还是跌了好多跤,要不是她实在坚持,这会儿就是连高跟鞋也不可能穿的这么顺的…… 童落辰揽着黎染的腰,好笑的摇了摇头,看着黎染这么高兴的脸,也渐渐开怀,大笑出声儿,“你呀!你这小妮子……” 黎染压在童落辰的身上,童落辰直接躺在雪地上,大片白茫茫的雪地上,只有两人这么躺着,不时的传出嘻嘻哈哈的笑声儿,惊起一片寂静,“呵呵呵,拍好了吗?拍好了吧?快去看看,快点去……” 不远处站在三脚架上的相机尽职尽责的执行着自己的使命,“咔嚓”、“咔嚓”、“咔嚓”几连拍,拍出了画报一样的景儿和人。 男子穿着亮橘色的冲锋衣,带着盖住了一半眼睛的白色毛线帽子,整个人四叉八仰的躺在雪地上,而女子穿着嫩粉色的羽绒服,白色的裤子,头上也带着白色的毛线帽子,压在男子的身上,大大的眼睛闪烁,笑的十分欢快,“过来看看,拍的还不错。” 一个不太爱照相的人,笑眯眯的看着相机中的画面,不时的望她两眼,朝她挥着手,仍旧半躺在原地的黎染凝目望去,心里狠狠的跳了两跳,这样的男人……她怎么可能放手呢? “干什么?快点过来,别一直躺在地上,不冷吗?” 看着那个站着的男人一脸疑惑的望着她,黎染一跃而起, 拍了拍身上的雪沫子,语气轻快,“恩,来了。给我看看照片,照的好看吗?” 黎染笑眯了眼,因为被相机彻底定格下来的照片中,童落辰眼中的深情显而易见,他小心的护着她,满脸的笑容,眼中全是深情,这样的男人……是她的了,“老公,我怎么就这么爱你呢,恩?” 踮起脚尖儿,一个湿湿的吻就落到了童落辰的脸颊上,而在黎染抽身离开之前,就被童落辰攥住了腰身儿,直直的吻上了那软软绵绵的凌唇,缠绵悱恻。 本就冻的红彤彤的脸更娇艳了几分,黎染看了看四周,娇嗔着跺了跺脚,“呀,光天化日之下,如玉君子干的都是什么事儿啊这是?!全是人呢!” 本来这里还没什么人来着,可这一共不一会儿的功夫,人就渐渐多起来了,大家欢声笑语、滑雪打雪仗,玩的不亦乐乎,黎染看了几眼,也手脚麻利的收起了相机,拉着童落辰往人多的地方走去,有这么个运动高手在身边,她也想好好的体验一把滑雪的乐趣。 童落辰领着黎染到了一个小小的缓坡,看着自家老婆滑的颤颤巍巍,煞白着一张脸,满心的紧张,“来,染染,别紧张,保持好平衡,很好,来,慢慢用力……” ☆、50合作者 黎染微微的皱了皱眉,听着书房里的应答声,轻轻的推开了房门,屋子里是坐在大书桌后面的黎老爷子,“爷爷,您找我?” 黎染跟黎老爷子关系很好,但是却很少在黎老爷子的书房见面,因为黎染极少插手黎家大事,向来都安安分分的当个彩衣娱亲的乖孙女。 “染染来了啊,来,过来坐,让爷爷好好看看。” 四九城也已经开始下雪,雪下的不大,却在太阳的反光下衬的天特别的亮,一向隐在阴影中的黎老爷子少见的沐浴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慈眉善目。 黎老爷子拉住了黎染的手,细细的摩挲端详了一会儿,“染染啊,过的幸福吗?” 当初黎染跟童落辰婚礼后的第二天就去度蜜月了,并没有回门,今天是黎染结婚后第一次回黎家,听黎老爷子这么问,黎染就甜笑着点了点头,“恩,爷爷,我过的很幸福。爷爷过得好吗?有想染染吗?” 黎染的第一世过的幸福,第二世过的富足,从来都是娇养着长大的闺女,记得第一世的爸爸分外疼她,每次都说:“我的女儿只要乖乖的长大就行,不用太优秀,也不用太劳累,等以后找个坐办公室的朝九晚五的工作,不争不抢,过的平平安安,爸爸就心满意足了。” 那个时候的黎染十分乖巧,她没什么青春期的叛逆,也没什么不满厌烦,甚至从来不曾去过酒吧娱乐场所,她按着爸爸的话,规规矩矩的成长,要不是中途出了意外,也许她的一生都会过的平安幸福…… 这样长大的黎染,进了勾心斗角的大家族,她首先把自己排斥出了黎家的权力角逐圈子,她从来不插手黎家的大事,就是小事儿也很少开口。 看着乖巧的坐在他面前的孙女,黎老爷子柔了眉眼,“爷爷的染染长大了啊,已经结了婚、嫁了人,很快就要做妈妈了。” 只是……既然生在这样的家族,享受了家族的富足权势,就有她需要为之付出的义务,谁也推脱不了。 黎染垂下了眉眼,唇角挂着笑,甜美可人,“看爷爷说的,就算是染染再长大,也是爷爷的染染,是爷爷的小孙女。染染要是长到了一百岁,还能有什么变化?爷爷……” 她推卸她该承担的责任,已经成了二十多年的本能。即使黎老爷子还什么也没说,她却已经敏感的开始退缩,她娇俏的笑,十足的小女孩的样子,一点儿不像是个已经成家立业大人,软、甜,却也娇、弱。 “染染当然是 爷爷的小孙女,不管染染到了一百岁还是两百岁,都是爷爷的染染。” 黎老爷子摸了摸黎染的发,并没有什么不满,当初染染被养成这样的性格……是他默认的。 她聪明但是没多少心计,她机灵但是没什么野心,她任性但是没什么狠毒,这样的性子本就是当成个洋娃娃来养的,本就没指望她有什么作用。 可是,“染染,你长大了,是黎家的子嗣。染染从小就听爷爷的话,不是吗?” 黎染漂亮的大眼闪了闪,沉默不语。 “染染嫁到童家,就是童家的人了。” 黎老爷子的这句话说得有些重,自黎染到黎家来,黎老爷子从来不曾向黎染说过这么重的话,黎染红了眼眶,有些无措。 只是一向疼爱黎染的黎老爷子却一直不开口,良久,黎染略带哽咽的开了口,“爷爷,我就算是嫁到童家……也一样是黎家的子嗣。我享受了这么些年富足,怎么也不会忘记黎家的。爷爷……” 直到黎染落了泪,止了泪,又起了身离开了书房,黎老爷子才轻叹出声儿,“黎童两家以童家小子为首,若是染染不起作用,哪里还有黎家立足之地呢?” 童家从来不是傻子,也不是慈善家,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到了嘴边的肥肉呢?即使黎家从政,对于童家鸡肋一般,童家却也不会轻易松口的。 可是黎染已经出了门儿,没有听见黎老爷子的自言自语,也听不见黎老爷子愁绪,她在书房的门口站了良久,擦干了泪水,去了客厅,“润润,怎么就你自己?别人都去哪里了?” “泽泽总是对着姐夫挑三拣四的,后来姐夫说要跟泽泽练练……” 看着一脸无语的黎嘉润,黎家顿了顿,有些无语的接了下去,“……然后那个傻子就真的跟着去了?” 黎嘉润点头,他是真的不想承认,那个傻子是跟他同胞所出的弟弟,还是同卵双胞胎!姐夫是什么家庭出来的?是什么部队出来的?就黎嘉泽那俱乐部练出来的几下子,能跟姐夫比划?! 而且……两人已经去了大半个小时了,还没有回来!黎嘉泽真的……还活着吗? “那你怎么还在这里坐着?不去搭救泽泽吗?” 看着黎嘉润摇头,黎染沉默,“姐姐,不是我不想去,而是我不敢啊,姐夫可是说了,让我在这里老实的呆着,他不想跟黎嘉泽练完了还活动手脚。” 想着刚才 在书房里黎老爷子脸上的担忧,黎染虽然还不甚了解,却也有些明了,对于童落辰这么言听计从的黎嘉润和黎嘉泽,真的能保住黎家吗? 黎家大房一直在外,不曾回四九城,黎家堂哥跟这个圈子的关系一向不密切,黎嘉润和黎嘉泽一向更得黎老爷子看重,可是……这样的黎嘉润和黎嘉泽…… “润润,我去房里歇一会儿,等北极星和泽泽练完了,你给他俩上上药,别让两人挂着彩招摇过市,知道了吗?” 黎嘉润点了点头,并没有什么不满,“知道了,姐姐,你去歇着吧,我在这儿等着。” 黎染和北极星下了飞机就来了黎家,虽然不用倒时差,可是在外面玩了一个多月,还是满身疲惫的,再加上黎老爷子的话,黎染就更是心神俱惫。 “唔,北极星,你来了,受伤了吗?泽泽呢?” 童落辰吻了吻黎染的额头,满脸的温柔,“我没事儿,嘉泽也没事儿,别担心。累了吧?睡吧,我守着你。” 闻言,黎染也就不再说话,又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看着这样迷迷糊糊的黎染,童落辰沉了沉眼,神色莫名。 想着刚刚黎老爷子叫他去书房,童落辰心中微嘲,到底是历经多少年政治洗礼的老爷子了,满身都是心眼子,算计他也就罢了,却还不放过染染…… “爷爷,您找我?” 黎老爷子罕见的没有隐藏在阴影中,脸上的算计被慈爱遮盖的好好儿的,虽然童落辰并不相信这份慈爱,却还是恭恭敬敬的行了礼,老老实实的坐着。 对于这样的态度,黎老爷子半喜半怒,喜的是童落辰的恭敬,怒的是童落辰的了然,“呵呵,勾陈一啊,是跟嘉泽去练练手了?” 这样的小子,只要是个老人就没有不喜欢的,可是这样的小子成了两家的领头羊,偏黎家还处于弱势,他就没有多少欢喜了。 童落辰却是满脸的平静,不怒不喜,声音平平稳稳,不泄露一丝情绪,“是啊,爷爷,嘉泽性子活泼,跟姐姐关系又好,我们就练了练手。” 这样的童家小子跟和染染在一起时候的童家小子完全不同,“是啊,我们染染自小儿聪慧懂事儿,跟两个弟弟的关系尤其好,一向是形影不离的。” 跟染染在一起的时候,童家小子是活生生的人,只要是人,就没有完美无缺的,只是这……离了染染的童家小子,却是无悲无喜,像是个没什么情绪的机器人,让人看了 ……心惊胆颤。 这样的年轻人成长起来,没有人能压得住,他已经成了大势,只等待岁月的沉积和磨练,而黎家……不能压制他,也压制不了了。 “染染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爷爷放心就是。” 童落辰自是聪明的,不是黎染的那种小聪明,童落辰的聪明是生死间、勾心斗角间磨练出来的,黎老爷子一开口,他就知道了意思。 嫁给他,自是比被放弃在丽江强得多,嫁给他之前,自是千好万好。可是嫁给他之后……黎家却要争取更多的利益了,谁让他童落辰偏就看中了黎锦衣,还非她不可呢。 “有你这样的孙子,你爷爷肯定每天睡觉都要笑醒了的。” 黎老爷子站起了身,轻轻的拍了拍童落辰的肩膀,一脸的欣慰。 “谢谢爷爷夸奖。既然爷爷这里没事儿了,那……我就先去看看染染了。” 既然要让他付出利益,那黎老爷子自然也不能一毛不拔,例如他要求的黎染,例如领头羊的位子,黎家势力不够强,童家自是会帮忙,只是……姻亲,姻亲,却也只是……姻亲罢了。 “去吧,去吧,你们这些孩子啊,真是黏糊的紧。去吧……” 童落辰仍旧恭敬的行礼,安静的退出了书房,小心的关上了房门,脸上的表情却一直都是一成不变的,这些人是染染的亲人,于他……却不过是比陌生人强些,利益合作者而已。 黎染又睁开了眼,有些不适的眯了眯,扭了扭身子,“北极星,怎么不歇会儿?” “恩,染染先睡吧,我一会儿也睡。” ☆、51长大 黎染坐在许老爷子的病床前,任由许老爷子拉着她的手,恭敬亲切却不见亲近,“许爷爷,您醒了。许爷爷,您能听见吗?我是锦衣,我来看你来了,许爷爷?” “是染染啊。染染来了呢,跟安澜一起来的?” 黎染微挑了挑眉眼,下意识的看了站在旁边的童落辰一眼,紧接着就开了口,“许爷爷?不,是跟童勾陈一一起来的,我们不是去度蜜月来着吗?这才刚回来,所以来看您晚了,许爷爷别怪锦衣啊。许爷爷……” 病床上的老人一点儿也看不出原本的气势凛然,他老了、瘦了,也衰弱了,不再是原来气势如虹、说一不二的许老爷子了,他的眼珠渐渐变得茫然、无神,想了良久,这才了然的笑了笑。 “是呢,我们染染结婚了呢,童家小子对染染好吗?若是他敢拿着染染不好,许爷爷给染染出气去……” 黎染轻轻的掖了掖许老爷子的被角,无声的退出了病房,而面带疲惫坐在小厅里的许安澜却不曾让黎染的脚步停止,“北极星,咱们回去吧。” “恩,走吧。” 两人离开病房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怔怔的坐着的许安澜,许安澜仍旧矜贵,却终究跟原来不一样了。 “小姐,你醒了?要吃饭吗?我熬了粥,小姐喝一点吧。” 黎染看了一眼殷殷切切的望着她的凌妈,沉默了良久,还是一言不发的抬起了脚,一步步的走向了已经落了雪的庭院。 凌妈上前一步,一把拉住了黎染,“小姐,外面冷得很,小姐穿的又单薄,小姐还是不要出去了吧,小姐……” 黎染住了脚,拢了拢身上随意披上的晨袍,怔忪半晌,有些讷讷的开了口,“凌妈,北极星他……他走了吗?” 昨天还是恩爱非常、缠绵悱恻,昨夜还是热情如火、温柔细语,可今天一早醒来……床铺却早就凉的透彻,人也不见了踪影。 “是啊,小姐,童少爷今儿一早就走了,说是不让吵醒你,等你睡到自然醒。小姐跟童少爷真恩爱,这锅里一直热着的粥就是童少爷吩咐下来的。” 两人度蜜月,别墅里就没再进人,今天一觉醒来,黎染看见了凌妈,就知道童落辰定是走了,可是她还是有些茫然,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一朝分别,连童落辰的落脚点儿和归期都不知道,只剩下了无期的等待…… “是呢,真……恩爱。” 她嫁给童落辰, 因为她爱上了他。童落辰娶了她,因为他爱她。两人明明如此恩爱,可是……童家和黎家却不会消停。 童落辰实打实的会成为未来童家的家主,而黎家的这三位候选人……哪一个的资质也比不上童落辰,为了不成为童家的附属,黎老爷子早就开始筹划了。 可偏偏……童落辰也默认了黎老爷子的筹划和未雨绸缪,因为在童落辰的眼里,如此作法的黎老爷子是个聪明人,本就该如此。 偌大的屋子空空荡荡,凌妈自是讲规矩,并不会跟黎染坐在一起聊天,而黎染这新婚燕尔的,大家也不会来串门儿,黎染手里捏着一本书,倚在宽大的躺椅上,却不看书,只盯着窗外发呆。 “染染,睡醒了吗?睡得好吗?……我走了,染染生气了吗?……” 躺椅旁边的小桌上放着一个mp5,播放的是童落辰临走前录下的话,这已经不是黎染第一次听了,可她还是没有停止的循环播放,“唔,我不生气。” 她的回答从,“我生气了。” 再是,“我委屈了。” 又是,“我想让你回来。” 到现在的,“我不生气。”黎染答的平静,跟童落辰录在mp5里的声音一样,不见疲惫。 其实,在他走之前,黎染就已经知道了。这并不是休假中的紧急任务,三个月的假期期满,童落辰归队,黎染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这人在她没睡醒的时候就悄悄的走了,正过的甜蜜的黎染当然要委屈。 可是随着她一遍又一遍的回答,黎染已经认了,不过是不舍得叫她起床,她又哪里舍得跟他生气呢? mp5里继续传来童落辰不紧不慢的叮嘱,“染染,闲着无聊的时候多去爷爷奶奶那里坐坐,奶奶会对染染很好的,知道了吗?” 黎染翻开了手中的手,是大学课本,她已经打算复学,等过完了年,她就要继续她的研究生课程了,“唔,我知道了,我每天都会去奶奶家,也经常看见爷爷,爷爷奶奶都对我很好。” 她当然知道童落辰让她去童家老宅的意思,为了她,童落辰可谓是费尽心思。童奶奶对她印象不错,也愿意跟她相处,她多跟童奶奶呆在一起,童奶奶自是会帮她,不管事情大小,童奶奶都不会放弃她,让她一个人的。 对比起去会所,去俱乐部,去酒吧,黎染当然首选去童家老宅,她就是再不懂事,也不会知道作为妻子跟作为女儿的区别,她已经成 婚,成了童落辰的妻子,自是要为童家着想。 “染染,你不用为了沈冰凌脏了你的手,沈冰凌的事儿我已经托付给了嘉润和嘉泽,你只听结果就行,别为了没用的人操心……” 黎染又翻过了一页课本,嘴角噙着笑,一点儿不慢的回应,“我知道了,沈冰凌是谁?跟我哪里有什么关系?我不插手了。” 过程是什么不重要,只要结果好就行。反正她也不是那种非要享受那种过程的变态,既然童落辰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让她亲自动手,她哪里愿意为了这么个人费尽心思? “染染,好奇心别那么重,别瞎打听,只听最后结果就行,染染……” 黎染撂开了手,又翻了翻课本,童家和黎家的事儿还不够她操心的,哪有别的空闲时间呢? “傻子,当我还是个孩子不成?我都长大了。” 他对她……分外的不放心。也是,他一直拿着她当成不懂事的孩子来养,对待五岁的她,和对待二十二岁的她,一样的态度,他又哪里会知道,她是真的长大了。 她不是因为死亡才长大的,她也不是因为愤恨才长大的,她是因为幸福,所以长大了,因为想要一直都过的这么幸福。 “奶奶,我来了,奶奶?” 黎染穿的厚厚的,小熊一样挪进了童家老宅,童老爷子、老太太,还有童父、童母都住在这里,而这会儿童父、童母工作,家里也就只有两位老人,黎染既不好一个人呆着,也不好一直回娘家,就直接来了童家老宅。 “是我们染染来了啊,来来来,染染快进来,我正好儿让人煮了燕窝粥,染染喝一点,暖暖身子。” 对于黎染的到来,童老太太是十分高兴的,自家老头子是个爱热闹的,不管天冷天然,一般不着家,就她自己跟几个佣人呆在家里,无聊的紧,而这会儿看着黎染来了,只有高兴的,“染染?来,喝一点儿,暖暖身子。” 即使出门前在家里刚吃了点心,黎染并不觉得饿,可是还是接过了童老太太手上的燕窝粥,笑语晏晏的开了口,“恩,奶奶,给我吧,我这就喝,您快别忙活了,我自己来。” 黎染喝了两口粥,就随着童老太太进了厨房,挽起了袖子,打算跟童老太太一起准备午饭,“你怎么跟进来了?不用你,快些出去,去沙发上坐着,看看电视,上上网,哪里就用得着你干活了?” 她唯一做得好的家事是做饭,第一世的时 候喜欢,第二世的时候特意去学的,一手儿好菜是十分拿得出手的,只是他们这样的家庭,真心用不太上。 只是,跟闺女和媳妇一起做饭,是童老太太的愿望,黎染也就乐得成全,“奶奶,奶奶今天就教我北极星最爱吃的糖醋里脊吧,我也给北极星做过,可是北极星老说没有奶奶做的好吃,味道也不地道。奶奶教我吧,等北极星回来了,我就做给他吃……” 童姑姑和童母都是典型的厨房杀手,根本就跟厨房沾不的边儿,既然童老太太喜欢,黎染就当仁不让了,反正讨好儿太婆婆,是每个作为孙媳妇的必备课程。 童落辰爱吃糖醋里脊,还非得是童老太太亲手儿做的。果然听黎染这么一说,童老太太脸上的笑容就更深了些,“那……今儿中午咱们就做辰辰爱吃的糖醋里脊?” 其实童老太太根本就不太下厨,除非兴致上来了,非要露两手,可偏偏童落辰就挑的厉害,最爱吃童老太太亲手做的糖醋里脊。 黎染做的也不错,是中规中矩的交钱学出来的,也拿得出手,可偏偏童落辰就是不喜欢,别的倒也罢了,只这一样儿,除了童老太太的,谁也不行。 “既然奶奶愿意教,我当然愿意学了,北极星别的都不挑,只这一样儿,非得是奶奶做的不行,我每次给他做,他都说味道不对。” 童老爷子串门儿回来的时候就听见了从厨房里传来的嘻嘻哈哈的笑闹声儿,竖起耳朵仔细一听,就知道是自家老婆子跟辰辰媳妇在里面呢,这别的先不说,就这能逗得自家老婆子这么开怀的这一样儿,辰辰这媳妇就娶对了…… ☆、52怀孕 黎染紧紧的抓着童老太太的手,越抓越紧,手指泛白,唇色泛青,漂亮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胡子拉碴的沉霖,“你再说一遍,沉霖,……你再说,再说……” 沉霖张了张口,良久,才呢喃出声儿,“锦衣,童少他……” 不等沉霖再次重复,童老太太就颤了颤手,身子发软的瘫到了黎染的身上,黎染一把搂住了童老太太,费了极大的努力,才微微掀了掀嘴角,“奶奶,奶奶,放松,我们北极星福大命大,这会儿不是没事儿了吗?奶奶要好好保重身体,不能让北极星受着伤还担心,奶奶……” 黎染不知道,她的泪早已滑落,她的双眼无神茫然,看在沉霖的眼中,心惊胆颤,“是啊,童奶奶,童少会没事儿的。童奶奶,童少已经度做过了手术,现在住进了加护病房,童少会没事儿的……”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一次……童少是不是真的会没事儿的。 童少伤的太重,炸弹的碎片直接□了胸口,要不是童少咬着牙根儿坚持,许是……在直升机到来之前就会……咽了气儿。 想着童少那气若游丝、苍白如纸的状态,沉霖不由自主的颤了颤,明明见惯了死亡,却还是怕的不行,童少不是别人,是他可以交付后背的生死战友,是他的兄弟啊。 “是啊,奶奶,您要挺住。这会儿北极星还住在医院里,咱们还要去照顾北极星呢,哪里能先倒下呢?奶奶,咱们去收拾北极星的东西吧,这就到医院去,奶奶?” 黎染握了握拳,搀着童老太太的胳膊站了起来,却是不等童老太太有什么回应,自己先软软的倒了下去,要不是沉霖眼疾手快,这一下子要是摔实了,两人都够受的。 “染染!” “锦衣!” 童老太太一辈子凌厉风行,生长于军人世家,嫁在军人世家,对于受伤、死亡,也早就见惯了,要不是这跟死神擦肩而过的人是童落辰,童老太太也不过是眨眨眼睛,叹声,“世事无常”。 随着黎染的倒下,童老太太倒是站住了脚,脚也不软了,腿也不颤了,从沉霖的手里接过了黎染,紧紧的揽着,“快,快点打电话,叫江医生来,让他快点……” 本来挂在正中的太阳渐渐偏西,童父、童母已经收拾东西去了疗养院,而童老爷子和童老太太就留在了家里,因为他们的孙媳妇还在楼上睡。 红晕晕的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如梦似幻,躺在大床上的女 子微微皱着眉,眼角还挂着泪痕,睡的并不安稳,良久,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睁了开眼,有一瞬间的迷茫。 “染染醒了啊?饿了吗?奶奶亲手熬的小米儿粥,染染要喝一点儿吗?” 黎染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接过童老太太手上的汤汤水水,她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不确定和惊恐,声音有些不稳,带着点点颤抖,“奶奶,北极星……北极星他?奶奶……” 童老太太也没因为黎染的不识趣儿而生气,只是轻轻的顺了顺黎染的头发,压下了心中的担忧,面上一派的轻松,眉开眼笑的,“辰辰他没事儿,好着呢,你爸爸妈妈已经去了,听说这会儿辰辰都活蹦乱跳的了,沉家小子就爱夸张,染染别担心啊,来,喝点粥,是奶奶亲手熬的哦。” 黎染按了按有些反胃的胸口,扭过了头,对于那熬的金灿灿的小米儿粥,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奶奶,我不饿,我不想喝。奶奶,我想去看看北极星,奶奶?我想去北极星那里。” “傻孩子,你怀孕了呢,是跟辰辰度蜜月的时候怀上的,已经一个半月了。这会儿你身子重,哪里还敢劳累呢?辰辰那孩子一点事儿没有,他还说过几天要回来看你呢。” 童家子嗣单薄,生了一儿一女的她都是童家的功臣,还别说像是染染这样一过门儿就怀上孩子的了。 就算是不是子嗣艰难的人家,这一结婚就为婆家生育子嗣,也是当得起夸赞的,这会儿黎染怀了身孕,就是童家头等大事儿,一级警报,哪里还敢让她东奔西跑? “我……我,奶奶,我……怀孕了?” 黎染眨了眨眼,不敢置信的摸了摸自己没有任何反应的肚子,仍旧是一尺九的小蛮腰儿,单薄,柔软,没有一点儿赘肉,可是……这里面竟然孕育了北极星的子嗣了吗? 当初北极星跟她求婚,言辞恳切的说:“染染,嫁给我,好吗?做我的女人,为我生育童家的子嗣,成为未来的将军夫人。” 对于童落辰来说,生育童家的下一代子嗣,是融入了他骨子里的责任。 到童落辰这一代,童家六代单传,传承是身为童家媳妇的首要任务。黎染是从来不曾避孕的,就是当初两人的第一次发生在婚前,也没有做过躲避措施,只是……她从来没想到,竟这么快就怀孕了,她竟然真的怀上了! “是呢,怀孕了,已经一个半月了,可见当初刚结婚就怀上了。江医生说了,因为不太注意,所以这胎有些不稳 。染染听话,好好儿的在家养着,奶奶陪着染染一起等辰辰回来,好不好?” 现如今的黎染最大,童老太太压下了对孙子的担忧,面上只剩下了欢喜,她不能表现出担忧来,因为黎染的这一胎,对于童家来说……至关重要。 “是因为我们蜜月去了不太安全的地方,玩了惊险的运动游戏吗?奶奶,江医生说孩子好吗?没事儿吗?” 当初黎染跟童落辰度蜜月,那真是哪里危险往哪里钻,并没有跟普通人一样只过甜甜蜜蜜的床上生活。 他们上了青藏高原,去了辽阔的大沙漠,还逛了草原、雪山,她跟他都不知道这个孩子这么早就来报道了,因此从来不曾注意过。 听童老太太说这胎有些不稳,黎染死死的捂住了肚子,有些无措,“奶奶?” 若是她的辰辰……她的辰辰……,染染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就会成为童家的希望,染染不能出事儿,这个孩子更不能出事儿。 童老太太舀了一勺小米儿粥,看着黎染咽了下去,这才笑了笑,“没事儿,染染别担心,江医生说了,好好养养就行,对孩子没影响的。等染染怀过了三个月,坐稳了胎,再下床,知道了吗?” 黎染乖巧的点头,老老实实的喝着对她来说确实有些反胃的小米儿粥,心中夹杂着对于孩子到来的欢喜,还有对童落辰无限的担忧。 童落辰出过无数次的任务,受过无数次的伤,那些大大小小军功章一样的疤痕,是他的骄傲,也是她的自豪。她爱这样的男人,雄鹰猛虎一般勇敢、聪颖、狡诈,她每次看见那些疤痕,亲吻、抚摸,却从来不像现在这样心疼。 “奶奶,我吃饱了,我想睡一会儿,有些困了。” 明明才刚睁开眼睛,可是黎染说困,童老太太就立马儿替黎染放下了倚在身后的枕头,给黎染掖了掖被角,还细心的拉上了窗帘,“那染染就好好睡吧,等一觉睡醒了,就能吃到奶奶做的糖醋里脊了……” 瓷白色的门轻轻的阖上,发出一声儿清脆的“咔哒”的声音,黎染睁着眼睛想了半晌,还是拿起了床头上的电话。 她不能就这么呆着,北极星在叫她,北极星需要她,她爱这个孩子,可是她不能没有北极星,许是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可是……这个时候的她,就是任性自私的偏爱了孩子的爸爸。 “喂?是……锦衣?” 沉霖的声音有些低,他喊她“锦衣”,跟原 本的十七年一样,不曾改变。 “唔,沉霖,是我。刚才,沉霖,刚才……江医生来的时候你在吧?江医生是怎么说的?” 若是北极星真的像是童老太太说的那样一点儿不严重,沉霖不会如此表情、如此做派,沉霖也不是第一天当兵了,也不是第一天进这个生死无常的队伍了,面对着死人都面不改色的沉霖如此惊慌,她怎么也不能安心。 对于电话那头的沉默,黎染也不逼迫,“怎么?不能说?那……你给我详细的说说北极星的情况吧。” 他身上的那些军功章,她仍旧爱。可是却少了自豪,只剩下了心疼。那些军功章是用生死换来的,而他……是她的爱人,是她的丈夫,是她未来孩子的爸爸。 “沉霖,我不是以黎锦衣的身份问你话,现在的我是童勾陈一的妻子,怀着他的孩子的、明媒正娶的妻子。沉霖……” 透过窗帘的缝隙,黎染还能看出外面的天色,略微有些阴沉,明明刚才还夕阳无限好来,而这会儿……怕是要下雪了。 她已经是童落辰的妻子了,是童落辰明媒正娶的。沉霖该叫她“嫂子”,而不是“锦衣”,他就是再不承认,也不能否认童落辰是心甘情愿的娶了她,想跟她共度一生的。 “……嫂子,童少那边的情况……不太好。……” ☆、53沉睡 若不是提前知道童落辰就住在这疗养院里,许是黎染还要称赞一声儿,真是典雅细致的花园别墅。 一栋栋别墅样的小楼隐藏在小河、树林、灌木丛间,红墙绿瓦、绿树成荫、空气清新,真是一派的安详祥和。 “就是……这里了吗?” 黎染的脚下一个踉跄,一直跟在她身边的江医生和林护士上前两步,紧紧的拽着她的胳膊,搀扶着她,而沉霖……自从进了这疗养院的大门儿,沉霖就有些不对劲儿了。 “……嫂子,就是这里了,童少住在那边的八号楼,咱们现在就过去吧。” 在沉霖看来,被江医生这样一个男人扶着童少妻子的胳膊,很难接受。可是对于黎染来说,江医生是医生,还是一个胡子都有些花白的医生,这样一个看着她跟北极星长大的医生,哪里还分什么男女? 黎染并没有握住沉霖递过来的手,“不,再等等。沉霖,能先为我安排个病房吗?在北极星住的那栋楼里吧,我要先检查检查身子,对于北极星来说,这个孩子……很重要。” 听黎染这么说,就连十分急切的沉霖都默认的点了点头,对于童落辰来说,这个孩子……太重要了。 这样的新生代表着童家的传承,童家的子嗣太艰难了些。若是因为来看他而让黎染肚子里的孩子出了问题,就算是童落辰真的醒了、康复了,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医院里的检查比江医生细致,黎染也没有什么不满,一项项的都安安静静的做了,等到在床上安顿下来,手上挂上了吊瓶,这才出声儿询问,“医生,我的孩子……怎么样?他健康吗?我现在可以下床吗?” 给黎染挂吊瓶的是个小护士,但是医生却是个老医生,跟江医生这个家庭医生讨论了好一会儿,才慈眉善目的朝她笑了笑,满是安抚的开了口,“孩子没有什么大问题,在床上躺个大半天儿,打几个吊瓶,安安胎,到时候就可以下床了。只是注意一下情绪,不能一直这么大起大落,大悲大喜的,就算是没怀孕,对身体也不好……” 黎染不住的点头,她自己也知道,她昨天的情绪起伏太大了,要不是因为这个,她昨天夜里就会启程了,而不会选择今天,北极星在等她,晚一分钟也不行。 “江医生,我没事儿的,干嘛这样皱着眉?若是被我奶奶看见了,又该责备我了,若不是我,江医生哪里用得着这么长途跋涉,还愁眉苦脸的。” 江医生和林护士 都守在她身边,而沉霖却让黎染打发去童落辰的病房了,黎染住在普通病房,而童落辰住在加护病房,这就是最大的不同。 江医生查看了查看黎染的脸色,发现没什么异常才开了口,“这点儿路程哪里算得上长途跋涉了?拖锦衣的福,我也坐了一回军用直升机,我一点儿也不累,只剩下兴奋了。” 黎染知道,其实江医生十分想去童落辰的病房看看,也讨论讨论病情,能在童老爷子这样的首长家里做家庭医生的,医术都十分精通,再加上又是看着童落辰长大的,哪里能不担心呢? 只是……照顾黎染是童老爷子和童老太太下的命令,服从首长的吩咐已经是江医生这样军人的天职,所以江医生守在这里,即使黎染根本不用一个这样的医生守着。 童父童母一直都是性子爽利、凌厉风行的人,只是面对着娇生惯养长大的独子,还是软下了心房,如今看着一向优秀拔尖儿的独子浑身插满了管子,无声无息的躺在病床上,面色惨白,就只剩下了心疼。 “童伯父、童伯母,童少他,他……怎么样了?” 沉霖推门儿进来,就看见了童父面无表情的站在落地窗前发呆,而一向干练的童母却坐在病床前,痴痴的望着床上一动不动的童少…… 坐在病床前的童母转了转眼珠子,原本木然的表情鲜活了一些,语气有些寡淡,“啊,是沉霖啊。你怎么过来了?不是留在了四九城吗?” 因为躺在病床上的是童落辰,沉霖也就自觉的收敛了声音,小声儿的开了口,“伯母,我是跟嫂子一起过来的。嫂子就在楼下打安胎针呢,说是打完了吊瓶就过来看童少……” 沉霖原本怎么也不肯开口叫黎染“嫂子”,在他眼中,黎染是优秀,是不错,可是却配不上每天行走在生死边缘的童落辰,只是这叫了之后也就习惯了,一声声说起来越发的熟练。 童母倒水的手顿了顿,“……嫂子?”看着沉霖脸上的神色,有些责备又欣慰的说了下去,“是染染来了?这孩子,怎么这么,这么,这么……” 这“这么”、“这么”了几声儿,却怎么也说不出这么什么,是说染染怀着身孕还不注意,还是说染染非要来照看自己的丈夫?她说不出口,而童父也只是叹了一声儿,不知道该说什么。 “吧嗒”一声儿,门被推了开来,黎染脚下的步法走的沉稳,速度却很快,她没有看见童父、也没有看见童母,忽略了沉霖,一步步的走到童落 辰的跟前儿,痴痴的望着童落辰的脸发呆。 “北极星……” 那么多的管子插在身上,他的呼吸似有似无,要不是床头的仪器“滴滴答答”的响着,这样苍白的脸,这样无声无息,黎染就要瘫软倒地了。 “北极星,别怕,我在这里,染染在这里啊,北极星……” 黎染伸了伸手,想握住童落辰的手,可是努力了半天,却未果。她甚至不敢碰他,生怕一碰就碎了,这样脆弱的他,她从来不曾见到过。 童落辰一向是健壮健康的,他一只手就能提溜起她来,他揽着她的腰,转一圈儿又一圈儿,驮着她走几里路也不带喘粗气的,他从来不曾虚弱过,或者说他从来……不曾让她看见过他的虚弱。 “北极星……” 黎染捂着肚子,轻轻的挑了挑嘴角,“北极星,我怀孕了,是个幸福的宝宝,是蜜月宝宝呢。北极星,你不想看看他吗?虽然他如今还不过是个小米粒儿大小,可是……他是我们的孩子呢,北极星,我们有孩子了……” 这样被一圈圈儿的缠成了木乃伊,无声无息的躺在床上,又怎么能睁开眼睛,看看他们还在孕育中的孩子呢? 黎染回头看了一眼扶着她胳膊的童母,茫然的眼珠子转了转,“妈,我的北极星,我的北极星会没事儿的,会没事儿的,是吗?妈?” 他是她的北极星。她不能失去他,若是没有了他,她又怎么能找到前进的方向呢?没有了那颗耀眼、从来不会被黑暗遮挡住的星星,她会害怕的…… “当然会没事儿的,我们辰辰一向福大命大,怎么能有事儿呢?而且现在他的妻子和孩子都在这里陪着他,他哪里舍得有事儿呢?” 几人都不曾落泪,努力的挑着嘴角微笑。即使黎染在家里哭的要死要活,走到了这里,也不愿意落泪,北极星会好起来的,哪里舍得她落泪呢? 那样妖娆漂亮的眸子闭的紧紧的,一点儿要睁开的征兆也没有,他安安稳稳的睡着,可黎染却怎么也放不下提着的心,睡梦中的黎染满头大汗,眼皮下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个不停,“北极星,北极星,救我,救我……” “北极星,别丢下我,别丢下我,快点来救我,救我……” 他怎么能如此放任她留在了丽江,五年来也不来看她,不来找她,再不搭理她呢?他们自小儿一起长大,明明那么熟悉,那么交好,他怎么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了她呢? 北极星…… “北极星,快点来,快点……” 她已经越发的沉沦,大多数的时间都呆在“琉璃”,因为她知道,这里有北极星安插的眼线,可是……她已经成了这幅不人不鬼的样子,所以……北极星放弃了她吗? “北极星,我没有,我没有,北极星……” 她没有,她好好儿的回了四九城,她挽着爸爸的手,嫁给了童落辰,成了童落辰的妻子,还为童落辰孕育了孩子,她,她,她…… “北极星!” 黎染猛地睁开了眼睛,盯着暖黄色的屋顶发呆,她已经彻底摆脱了前世的命运,她嫁给了童落辰,成了童落辰的妻子,她好好儿的,可他呢?他……呢? “当初……为什么不来找我呢?是因为……受了伤吗?或者……,或者……?” 黎染伸出了手指,隔空描绘着童落辰的轮廓,他瘦了,苍白了,虚弱了,是因为受伤了吗?或者……没有挺过吗? 黎染甚至屏住了呼吸,她紧紧的盯着童落辰的胸口,直到看见了那轻微的起伏,才大松了口气儿,放下心来,“你一定没事儿的,一定会没事儿的,我和孩子还在等你,北极星,我和孩子……还在等你……” 门外客厅沙发上的沉霖和余子琪相互看了两眼,随意的抹了抹脸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水珠,复又闭上了眼,一夜无声…… ☆、54心疼 童母轻轻的推开了病房的门儿,朝着呆呆的坐在病床前看着童落辰的黎染招手,“染染,染染……” 黎染木然的表情动了动,身上的骨头机器人似的“咔嚓”、“咔嚓”作响,缓缓的回头,仍旧面无表情,“恩,妈妈?怎么了?” 童落辰的情况一天比一天更糟糕,不但昏迷不醒,还长时间的不主动呼吸,要不是一直呆在加护病房里,黎染甚至都不敢想象这样的后果…… 她一天比一天呆在病房里的时间长,甚至直接在童落辰的病房里加了床,安胎针也在这间病房里打,已经很少出门儿了。 童母拉着黎染的手,轻轻的摸了摸黎染略显苍白的脸庞,若不是因为怀着孩子,也许黎染还要更憔悴些,“染染啊,我跟你爸爸要走了,我们不能一直呆在这里,染染也……回家,好吗?” 这句话很难说出口,可是……他们不能一直呆在这里,时间一天天过去,他们什么也做不了,而家里和部队上却不能总是这样空着,童落辰是童家唯一的继承人,现在童落辰昏迷不醒,情况这么糟糕,下面的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黎染漂亮的眸子眨了眨,有些无措的看着童母,“妈妈?你和爸爸要走?要回四九城吗?可是北极星怎么办?妈妈,我不走,北极星需要我,我得留在这里。” 怀孕的时间并不长,黎染并没有显怀,但是这胎怀的却很辛苦,可能也是因为她心情不好的缘故,医生甚至建议她长时间卧床休养,只是……她不能离开这里,若是离了这里,她的孩子更保不住,因为北极星在这里。 黎染从来没有想过要回四九城,虽然那里是她的家,是她求了好久要回去的地方,只是现在……有童落辰的地方才是她的家,她的丈夫,她的孩子都在这里,她能去哪里呢? 童母透过门上的窗子往里看了一眼,她的儿子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无声无息。 “染染,你的身子也渐渐的重了,这胎怀的也不太稳,咱们还是去四九城去吧,你需要卧床休养。” 她的心很疼,揪的紧紧的,疼的撕心裂肺。这是她的独子啊,自小儿就聪明稳重,乖巧懂事,是她的骄傲,是她全部的希望。可是……现在她的希望就这么躺着,一动不动,她怎么舍得离开,怎么舍得…… “妈妈,……对不起。” 黎染垂下了眉眼,声音有些低,但是却十分坚定,“我总说我长大了,可是我不能没有北极星,妈妈 ,就让我再任性一次吧。北极星、宝宝还有我都会平平安安的。妈妈,我不能走,不能。” 童父和童母终究还是离开了,带着对童落辰的担忧和期盼。他们担忧着他的身体,期盼着他的健康。 而黎染却留了下来,她不能离开。 “北极星,你不想我吗?不想跟我说说话吗?不想跟宝宝说说话吗?” 黎染伸出了尖尖的手指碰了碰童落辰的指尖儿,他的指尖儿泛着青白,有些凉,“你还没有看过宝宝的照片吧?他又长大了,你知道咱们有了几个孩子吗?……呵呵,我可不能告诉你,等你醒了你自己看吧,他们都很健康呢。” 明明她很努力的跟他说话了,明明她很努力的让他清醒了,可是他还是渐渐的虚弱,一点儿想要苏醒的征兆都没有…… “医生,医生!医生!” 黎染安静的站在角落里,看着一直守在厅里的医生呼啦啦蹿了进来,手脚麻利的摆弄着仪器,她无能为力…… 医生让她离开这里,她也想离开这里,她帮不上任何忙,呆在这里还担惊受怕,对孩子也不好。可是,她的脚灌了铅似的,一动也动不了,她不能离开,也离不开。 心跳骤停,呼吸骤停,脉搏骤停,甚至……他几乎都死掉了,“医生,求你,医生,我不能没有他,医生,他是英雄啊,是英雄,他不能就这么离开,不能……” 黎染被拖到了门外,靠在林护士的身上,任由江医生为她挂上吊瓶,“他是英雄啊,英雄怎么会死呢?北极星……”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吊瓶里的点滴一点一滴的滑进了黎染的身体,可是紧紧关闭着的房门……无声无息。 她紧紧的抓住了一个来往的医生,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苦苦哀求,死也不能放手,死也不能,“医生,我们不放弃,电击,电击也不行吗?再加大焦率,我们不放弃,求你!求你……” 即使已经见多了生死病人,即使已经见多了英雄,可是看着这样的黎染,王医生还是软了心,轻轻的拍了拍黎染死死的抓着他的胳膊的手,“病人已经恢复呼吸心跳了,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家属可以进去了,请保持安静。” 这个病房里的病人跟以前的英雄不同,他们不敢不重视,也不愿意不重视,可是他伤的太重了,虽然求生的意志非常强,可是……却很难。 黎染脚下踉跄了一下,却马上站住了身子,轻轻的推 开了房门,站在门口儿痴痴的望着那个更苍白了一些的……她的丈夫。 “老公……” 看着医生护士都无声无息的离开了病房,又重新扎根儿在客厅里,黎染胡乱的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努力的扬起了嘴角,微笑,“……北极星,你想我们的孩子了吗?要看看吗?宝宝也想你了呢,北极星……” 她的北极星会好的,一定会好的,医生都说了,他的求生意志非常强!他会想她的,想他们的宝宝,他很快就会睁开眼睛的,因为她和宝宝在等他…… 余子琪推门儿进来,看见的就是一个挂着有些奇怪的笑容,努力微笑的黎染。这样的黎染在余子琪看来,美极了。因为心中有爱,所以永不放弃吗? “嫂子,你去歇会儿吧,今儿我守着童少。嫂子,童少会没事儿的,嫂子放宽心,童少还想看看嫂子肚子里的小侄子呢,哪里舍得有事儿呢,嫂子,去歇歇吧,嫂子……” 黎染反应了好久,才想明白了余子琪话中的意思,只是却立马就摇了摇头,“我不累,我就在这里坐着,因为我在这里,所以北极星会更努力的。他不舍得我受委屈,不舍得我受苦受累的,我得在这里……” 他那么心疼她,从小到大从来不舍得她受委屈,因为不舍得,所以他会更努力的清醒的,他会的。 “嫂子,你总这样童少会心疼的……” 闻言,黎染并没有反对,赞同的点了点头,“恩,我知道。就是要让他心疼,他这么坏,就是要让他心疼,就是要让他心疼。” 这样一张即使苍白仍旧妖孽的脸,出现心疼的表情的时候……最让她喜欢。 明明以前让他觉得厌恶的话,可是在这样的时候说出来,余子琪偏偏就觉得心酸,眼眶也酸酸涩涩的,连语气都带着点点的哽咽,“嫂子,童少会好的,因为……心疼嫂子。” 他总是擅自的评价童少和锦衣的感情,爱说起谁配不上谁,谁配谁太可惜了,谁不懂事儿,谁不值得,可现如今他才知道,原来这两人之间的事情,外人没有办法理清,没有办法评论,他们……那么相契相合。 “那当然,他从小就爱操心,总是瞎心疼,这会儿使劲的让他疼疼才好,谁让他不听话来着……” 她在笑,却比哭好看不了多少,但是她不在他的面前哭,他会好起来的,她又为什么要哭呢?会好的。 黎染纤细的手指搭在童落辰的指尖儿上,趴 在童落辰的病床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她如今因为怀孕,正是嗜睡的时候,可是却因为这件事儿一直也没有休息好,如今累的极了,才浅浅的睡了过去。 余子琪本想抱黎染到旁边的床上睡觉,可是手指刚刚搭到黎染的肩膀上,黎染就已经睁开了眼,“北极星……” “是子琪哥啊,子琪哥,怎么了?” 余子琪有些懊恼的挠了挠头发,要不是因为他多手,这会儿嫂子应该还在睡吧,这样总是不睡,对小侄子也不好啊,“没事儿,我就是想告诉你,让你去旁边的床上睡,我在这里看着就行。” 果然,黎染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同意,即使她的病床跟童落辰在一个房间里,可是……她想一直碰着他。 随着童落辰渐渐的稳定,又逐步的虚弱,黎染的心也跟着起起伏伏,怎么也安稳不下来,她盼着的是奇迹,而她的身上从来不吝于发生奇迹…… 清晨的阳光并不刺眼,只是病房里还是亮了起来,童落辰只觉得他睡了好久好久,久到他都听见了染染在哭了,“染染……” 他的妻子发丝有些凌乱,整个人窝在椅子里,只有手是搭在他的指尖儿上的,挺翘的鼻头微微皱起,眉头锁的紧紧的,睡的并不安稳。 “北极星……” 她叫他“北极星”,即使是在睡梦中。 可能就是因为她无数次的叫他,所以,他才醒来的吧?他明明觉得坚持不住了,可是因为她在叫他,一声儿比一声儿急切,所以他怎么也不能睡下去,因为……他心疼啊,心很疼。 ☆、55苏醒 黎染觉得,她从来不曾像是这一刻一样的感谢上苍,不是因为上苍让她幸福,而是上苍让童落辰苏醒。童落辰醒了,她就幸福了。 “别哭,染染,别哭,我好好儿的啊,我没事儿了……” 童落辰挑了挑嘴角,虽然还有些虚弱,但是看在黎染的眼中,风貌绝伦。 那么妖孽漂亮的眼睛柔柔的看着她,里面有看向别人时从来不会出现的温柔和心软,他浅浅的笑,让她的心都颤了起来,“北极星……” 除了这样呢喃的叫他的名字,她仿佛哑了似的,说不出别的话。她紧紧的盯着他,生怕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又恢复了原样,睁开了眼睛,才发现是在做梦。 童落辰眯了眯眼,朝着坐在他床前的黎染微笑,语气中净是促狭,满满的都是打趣儿,“唔,染染,别哭,哭的我都心疼了……” “就是让你心疼才好,你个坏蛋,坏蛋!” 看着童落辰因为轻微的动弹就微微皱了皱眉,黎染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伸手就按了床头的电铃,扯开喉咙大喊,“医生,医生!病人醒了!医生……” 这一次黎染并没有出去,只是在角落里站着,静静的看着满屋子的医生啧啧称奇,口叹,“奇迹啊,奇迹!” 她就知道,她的生命中,从来不缺乏奇迹,因为她和孩子都在等着,所以童落辰不舍得离开,奇迹当然会发生。 “医生,他脱离了生命危险了吗?” 王医生扶了扶眼镜,在黎染和童落辰间来回看了几眼,面上也带着赞叹,“恩,醒了就没事儿了,虽然还是要住在加护病房,但是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了。” 像是他们这样的军区疗养院,来往的病人都是意志力十分坚定的人,他不是没见过求生意志这么强的人,可是这么重的伤,能送死神的手底下逃了出来,简直堪称奇迹! 若不是病人家属一直坚持不放弃,也许好几天前他们就会研究放弃了,据说,还是新婚妻子呢,刚怀上了蜜月宝宝,难怪这么想活着呢,难怪…… 黎染上前了两步,在虚空中描绘了描绘童落辰的轮廓,有些期盼又担忧的开了口,“那他,他现在是?这是怎么了?” 王医生又看了看童落辰的脸色,发现没有异常才开了口,“没事儿,就是病人刚醒,有些虚弱,刚才就一直是硬挺着呢,这会儿就是睡过去了,等他睡够了自然就醒了。不是晕过去了,别担心。” 等到医生鱼贯离开,王医生和林护士也有眼色的出了门儿,黎染才又一次静静的坐在了童落辰的病床前,发呆。 但是现在却不是心里慌慌的焦躁,满满的都是等待他再次睁眼的欣喜,她的北极星怎么会放弃她呢?何况他们还有了孩子…… 童母急急忙忙的推开门,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来,一把攥住了黎染,“染染,我们辰辰,我们辰辰真的,真的醒了吗?” 黎染小心翼翼的站起了身,又探头看了看童落辰的脸色,这才小声儿的开了口,“那当然,妈妈,北极星是谁啊,是童家的宝贝金疙瘩,咱们这么求他,他哪里还舍得睡着呢?他醒了,医生说已经度过了危险期,他就要慢慢儿的好起来了。” 黎染的语气中满是骄傲,她的北极星病的这么重还能醒来,她确实觉得骄傲。 她不是不知道他伤的有多重,她也不是不知道他的危险,她只是不愿意承认,执拗的认为他会醒的,会安全的。所有人都想要放弃了,可是她不能,若是连她也放弃了,她的北极星……还有什么指望呢? 她就知道他会醒的,她和孩子都等着他。所以他醒了,也过了危险期,他就要好起来了! 童父拍了拍黎染的肩膀,满口的称好,“好,好好,好好好。” 这样说着,也微微的红了眼眶,有些激动。他这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孩子,自小儿聪慧稳重,自是把他当成了童家的希望和未来,他这么一倒下,简直就是天都塌了一样,这会儿平安的挺过去了,只剩下了“好好好”,别的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大家都呆在病房里,可是病房里却安安静静的,没有人开口,大家都眼也不眨的等着童落辰睁眼,想要第一时间看见他真的好了。 等到童落辰再一次睁眼,黎染就急急忙忙的开了口,“北极星,你知道吗?我们有了孩子了,我怀孕了。” 虽然童落辰已经醒了,但是黎染还是想让他更有些牵挂,如今她怀上了孩子,他定是不舍得再睡了吧? 黎染第一个开了口,突突突的就说她怀孕了,大家听着她开口,也就都自觉的把到了嘴边儿的话咽了下去,确实,大家要说的话都没有黎染的重要,这个孩子……太重要了。 童落辰本来还稍微有些迷蒙的双眼瞬间变的炯炯有神,眨也不眨的盯着黎染,“真的?怀孕了?我们有……孩子了?” 黎染肯定的点头,看着童落辰眼中的 不敢置信又一次重重的点头,“恩,真的,怀孕了,我们有孩子了!” “染染!染染!” 离着黎染最近的童母一把捞住了软软的倒下的黎染,“染染?” 怀中的黎染面色有些青白,唇色也有些泛白,眼眶底下一片青紫,看起来十分憔悴,这几天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大家都清楚,还怀着孩子,哪里是能坚持的住的?要不是咬着牙硬挺着,应该早就倒下了。 把黎染小心的放到了边上的病床上,一大圈的医生呼啦啦的围了上来,上下里面的检查,“江医生,染染怎么样了?她还好吧?孩子呢?孩子还好吧?” 童落辰只觉得他的心都要疼的麻木了,那样教养着长大的黎染,什么时候这么疲惫,这么辛苦,这么憔悴来? 他只觉得最好的都给她还觉得不够,哪里舍得她受一点儿的委屈?可偏偏……因为他,她成了现在的模样…… “放心吧,大人和孩子都还好。” 江医生微微叹了口气,大人和孩子……是还好,可是,这话说的也太不通透了些,他们是不知道这个孩子的金贵,“只是……大人的身体很虚弱,孩子也有点儿流产的症状,最好能卧床休养。要是有条件的话,最好一直在床上呆到怀孕七个月的时候……” 黎染安安静静的躺在病床上,点滴顺着滴管一滴滴的滑进黎染纤细的胳膊,原本打点滴的地方已经是一片青紫,打的多了,如今下针已经越发的困难了…… 童母轻轻的抚了抚黎染脸上有些散乱的发丝,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心疼,“辰辰啊,你要赶紧好起来,为了陪着你,染染吃了很多苦。她又不是一个人,还怀着孩子,很辛苦。” 以前她是不太喜欢黎染的,不光是因为辰辰太喜欢了,还因为黎染不像辰辰那样喜欢,只是……也许是她看的浅了,看的不明白,是她妄下结论了,他们之间的情谊,不是别人能开口的…… 童落辰痴痴的盯着黎染看了一会儿,罕见的有些无措,“我知道。妈,我知道。” 他都知道的,他虽然昏迷着,但是他知道染染一直陪在他的身边,若不是染染一直陪着,一直不停歇的叫他,他哪里就坚持的下去?不是太疼了,而是太累了,他从来没想过放弃,却不会像现在这么努力。 他热爱这份事业,挚爱这种行走在生死边缘的激烈,可是他有了妻子,也有了孩子,这样一次次的经历生死……真的好吗? “辰辰啊,你是不是要往后退一步了?不是说让你离开部队,只是……” 他这次受伤伤的很重,就算是醒了过来,恢复的再好,也会多多少少留下些后遗症,而他的腿伤的很重,炸弹的随便直接扎进了小腿,若是他还想呆在这支队伍,显然是不现实了。 “我知道。妈,我都知道。” 他都知道,他受过很多次的伤,多多少少的影响了他的状态,这一次若不是他的失误,他不会伤的这么重的,他真的以为他不会再醒了,他真的以为他的墓碑要立在烈士公墓,写上“童勾陈一,享年二十七岁了。” 可是染染在叫他,染染在叫他…… “北极星,北极星,我,北极星,我们的孩子……” 童母一把抓住了胡乱的挥着手的黎染,童落辰焦急的哄着黎染,“染染,我在这里,在这里,我好好儿的,我在这里,别哭,我在,我在……” 随着童落辰的轻哄,黎染这才安稳了下来,不再张牙舞爪的胡乱挥舞,安静的睡了过去,嘴角甚至挂上了浅笑。 “爸,我……退下来吧。” 闻言,童父诧异的转过了身,深深的看了童落辰两眼,无声的点了点头,“也好,我跟你爷爷早就想你退下来了,你也已经成家立业了,童家需要你安安稳稳的,这样也好。” 因为这次童落辰的事故,下面的人已经有些蠢蠢欲动了,若是童落辰还在这样的危险边缘徘徊,总有湿鞋的一天,退下来也好…… ☆、56千金 黎染猛然间从睡梦中惊醒,一脸紧张期盼的看着童母,“妈,北极星,北极星他,他……?” 童母任由黎染紧紧的攥着她的手,即使被攥的有些疼了,也没有抽出手,童母给黎染理了理发丝,语气轻柔的开了口,“辰辰他没事儿了,医生已经说了,辰辰彻底度过了危险期,这会儿只靠养着就行了。染染别担心,辰辰好着呢。” “只是因为辰辰要做检查,你也要安静的环境休息,这才把你挪了出来,就在辰辰的隔壁,辰辰已经好了别担心啊。” 她觉得她好像突然跟黎染亲热起来了,面对着黎染的时候只觉得心疼和欢喜,哪里舍得她露出这样小心翼翼的微笑? 她做了三十年的儿媳妇,如今也渐渐的学会了做婆婆了。虽然在婆婆手底下没学到多少,可是架不住她脸皮厚,现如今她还是逮着空儿就向老太太请教,进步多了。 “妈,是真的吧,我的北极星……真的没事儿了,真的度过了危险期了,真的要好起来了,是吧,妈妈?是真的吧?” 看着童母十分肯定的点头,黎染这才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满面的释然。终于……他终于醒了,终于醒了。 黎染轻轻的按了按肚子,她的孩子还在,她感觉的到,只是……她不是个好妈妈,因为孩子的爸爸,所以她一次又一次的忽略了孩子,她做的不好,却还是期盼着她的孩子好好儿的,“那……妈妈,我的孩子呢?妈妈,孩子呢?医生怎么说?” 闻言,童母本来因为童落辰要落下的大大小小的后遗症,而有些抑郁的心情立马儿就兴高采烈起来,甚至连一向有些凌厉严肃的眉眼都笑了开来,一脸的期待。 童母也伸手摸了摸黎染的肚子,“孩子也没事儿,只是你和孩子都有些虚弱,医生建议卧床休养,最好能养到七个月的时候,咱们家倒是条件也不缺,染染就好好儿的养着就行,到时候妈还等着染染给妈生个大胖孙子呢。” 这可真不是一般的争气,不但能好好的照顾丈夫,还能这么快的怀上孩子,这卧床休养对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根本就不算是什么事儿,别说是养到七个月了,就是养到孩子临产也没有任何问题,她保证,以后就连杯水都不让染染自己端,就让她好好儿的养着! 黎染罕见的红了脸,也把手搭到肚子上,只是……这生男生女可不是她能说的准的,要是北极星争气,说不定还就生个千金呢,“妈,看您说的,哪里就一定能生个大胖孙子 了?这可都是说不定的事儿,也许北极星就分外争气,一举就得了千金呢……” 童母眨了眨眼,少见的茫然了一会儿,然后立马儿就又笑了起来,“千金也好,千金也好,要是真的生了千金,你姑姑指不定多高兴呢,也许回了娘家就不愿意回去了呢,咱们家六代单传,就只得了你姑姑这么一个青头儿,她一直就盼着呢……” 难怪人家都说女人怀孕的时候情绪多变呢,前几天染染还一口一个儿子来着,这会儿她一说“大胖孙子”,还不愿意了,只是……她可是专门儿在老太太那里请教过怎么做婆婆,她才不是恶婆婆呢,生孙女也好,生男生女都一样,大不了以后招赘就行,都一样。 “也是,咱们童家六代单传,我必须得生个儿子才行。只是,妈,这会儿计划生育抓的这么严,咱们这样的家庭又不好明知故犯,要是我这一胎是个闺女,这可怎么办啊?妈,怎么办呢?呜呜呜,我害怕,我不生了,不生了……” 都说孕妇的情绪最敏感,这会儿黎染真心实意的感受到了童母对她的疼惜,就格外的显的自己娇贵起来,说着说着就留下了眼泪,又哭又闹,一分钟都不带停歇的。 也许是因为童落辰真的度过了危险期而有些放松,也许是因为童母真心实意的疼爱而有些放肆,或者是因为怀孕情绪有些不稳,反正黎染和童母彻底的歪了楼,连仍旧躺在隔壁的病床上不能动弹的童落辰都忘到了脑后,就着生男生女的问题纠结起来了…… 童母手忙脚乱的给黎染擦了擦脸,又让黎染喝了两口温水,这才拍着胸脯保证,“好了好了,好了,染染别哭,别哭。哪里就非得生儿子了?” “现如今生男生女都一样,男女平等了都。染染生了男孩我们也喜欢,染染生了女孩我们也喜欢。都是童家的孩子,哪里就非得生个儿子了?好了好了,别担心了,妈给你撑着腰呢,别害怕……” 黎染眨巴着大眼睛盯着童母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轻轻的点了点头,“那……妈,您可一定要给我撑腰啊,您是文化人儿,当初也是硕士毕业的,您也知道吧?这生男生女不是我的问题,若是生了闺女,就是北极星不争气,……是吧?” 童母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是,若是生了闺女,就是辰辰不争气,关我们染染什么事儿?我们染染能在蜜月的时候就怀上孩子,证明我们染染身子很好,很争气,地很肥,不管生男生女都怪不着我们染染呢。” 虽然童家六代单传,也是也 没有生不出儿子来就是罪过的规矩,童家不是非得生出个儿子来,而是童家除了童老太太,六代都只生出了一个,还都是儿子,染染只要能生一个,不管是男是女,都已经是了不得的功臣了,不过……在她看来,肚子里的这个多半是个儿子的,因为童家遗传基因强啊,很少能生出闺女来…… 童家继承人童勾陈一生命垂危,童家少夫人黎锦衣不见踪迹,虽然在童老爷子和童父的压制下大多数只是蠢蠢欲动,可……四九城已经小幅度的乱成了一锅粥。 沈冰凌往手上倒了一点儿乳液,轻轻的拍打,透过面前的镜子,看向斜倚在床头,紧皱着眉头发呆的许安澜,“安澜,你说……那童勾陈一和黎锦衣真的……?” 良久,许安澜才淡淡的瞅了沈冰凌一眼,“真的……什么?” 不管那些传言传的多么引人注意,吸人眼球,都是信不得的,他十分了解这其中的夸大和虚假。 ……因为这小道消息传的这么猖狂,他也是插了一脚的,别说老爷子倒下的时候童落辰没有插手,他不信,童落辰也不信。 只是现如今他已经是自顾不暇,再加上军政不是一个体系里的,他就是勉强□去也得不了多少好处,他没什么心思管童家的这点儿破事儿。 “童勾陈一真的生命垂危了?那……黎锦衣呢?” 闻言,许安澜又看了沈冰凌两眼,微微的点了点头,起身儿下了床,“安澜,你……去哪儿?” 许安澜停下了脚,朝着沈冰凌安抚的笑了笑,语气带着一贯的漫不经心,“我去书房,你先睡吧,不用等我了,要是晚了,我就在书房睡了,晚安,亲爱的……” 八卦和好奇是人之常情,他没有告诉她这里面的道道儿,也没有人教导她这其中的巧合,她的关心点偏了方向,他并不觉得奇怪。 只是……他用十二分的精力应对因为爷爷的日渐虚弱而乱起来的许家,却真的没有心思去教导她这其中的道理了…… “安澜……”沈冰凌的声音极低,带着些委屈和不满,许安澜听见了,微微顿了顿身子,却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仍旧拉开了卧室门儿,一个人去了书房…… 沈冰凌一把掷了手中盛着乳液的玻璃瓶,摔到了地上,发出了“啪”的一声儿脆响,就像是现如今她的心情,精致,剔透,却脆弱的一点儿不经摔…… 她跟许安澜走到如今的这一步,并不容易。 从她知道了黎锦衣的那一天起,她就生活在了水深火热中,不管她是胜利了还是失败了,大家永远看不起她,接受不了她,她就像是一只迷了路的羔羊,无意间闯进了弱肉强食的狼群,她是最精明的羊,却不适应这样的血腥…… 她活的分外的努力,她努力的适应,她不过就是想要活下去,好好儿的活下去,又哪里错了?她……没做错,她只是做了所有人都想要做却没有做成的事儿,她是她们的榜样,她要往前走,不能后退一步…… “安澜,我做了一点儿宵夜,你歇一会儿吧,一会儿再忙,也不差这点儿时间了,若是熬坏了身体,就得不偿失了……” 随着书房里低低的应答声儿,沈冰凌推开了房门,端着不大的托盘走了进去,托盘上是她亲手做的宵夜。 她只在身上披了件儿薄薄的晨袍,温温柔柔的看着许安澜,朝着许安澜微笑,“傻瓜,我就是不舍得你这么亲自操劳,这才让你歇着的。放这里吧,我会吃的,快去睡觉吧……” 许安澜伸手抚了抚沈冰凌略微有些冰凉的小脸儿,温柔的笑,却不曾开口留下沈冰凌,仍旧让她离开…… ☆、57消遣 虽说是卧床休养,但是倒也不必一天二十四小时的在床上躺着,黎染轻轻的摸了摸已经高高隆起的肚子,语气带着罕见的感叹,“许爷爷真的是老了,现在这样的时候……哪里就经得起这样的一场婚礼了?” 因为安胎,黎染就一直呆在老宅,而童落辰也因为调遣的问题而有了几个月的假期,两个人一起窝在宽大的沙发上,童落辰揽着黎染,黎染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童落辰的身上。 闻言,童落辰看了黎染两眼,漫不经心的接了口,“许老爷子也是被逼无奈。再说了,人老了,感官到底是有些迟钝了。” 许安澜是许老爷子一手养大的,自小儿聪慧稳重,极得许老爷子的看重和爱护。若是许安澜没有太过自信让许家的内乱和许老爷子的倒下打了个措手不及,也许许安澜会真的按着许老爷子的安排一步步的走下去,最终走进中南海…… 只是……许安澜算计了一切,却让这一切盖住了眼。到底也是许安澜,都到了现在的这种地步了,身上的职位还要动一动,往上升一升呢,等到了这职位尘埃落定,也许许家的动乱也要稳上一稳。 黎染点了点头,看了童落辰两眼,既然童落辰早就已经注意到了,可见也是做好了准备了,那她就不用再关心纠结这些麻烦事儿了,她能做的只是保持清醒,最多提点提点,她是新媳妇,说的太多,婆家并不会喜欢。 黎染漂亮的眼珠子一转,也顺着转了关注点,“沈冰凌倒也是好手段,都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了,许安澜也没有放弃了她,也真是值得让人学习敬佩了……” 对于沈冰凌,黎染是恨的,恨不能让沈冰凌也那么凄凄惨惨的死去。成王败寇,败者如同丧家之犬一样被人踩踏,她也是认的。可……谁让她被上苍开了金手指,又原地复活,血条满格的回来了呢? 孔圣人也是说过的,“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哪里就能这么轻易的放下了?只是……沈冰凌不值得她破坏了她的幸福,作为茶后饭余的消遣乐呵乐呵倒也可以…… 童落辰揽着黎染胳膊的手紧了紧,另一只手翻了翻报纸,漂亮妖孽的眼珠子淡淡的瞅了瞅黎染,“你啊,就这么小心眼儿?许安澜那么个玩意儿,你还惦记着?” 被童落辰这么一看,黎染好笑的捶了他一拳,她什么时候惦记着许安澜来着?而且人许安澜矜贵的许家太子爷,哪里就是他形容的这个“那么个玩意儿”? “你呀,什么时候还爱吃醋了?我都不知道这冷酷绝情的童家大少也是这么情绪波动强烈的人呢,可真得给你那些兄弟战友们看看,省的一天家老觉得是我死皮赖脸的贴上来的……” 黎染说着说着就抹了泪儿,本来还笑语晏晏,满脸兴奋来着,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变了脸,满脸委屈的看着童落辰,眼泪汪汪的…… 还没等着黎染开口,本来呆在厨房里亲手给黎染熬汤的童老太太脚步利索的窜了出来,劈头盖脸的就骂了童落辰两句,“辰辰!你又欺负染染了?!你这个孩子,怎么一点儿不听话?染染正是辛苦的时候,你不知道心疼也就罢了,偏还每天都要欺负她一次!” 说着一屁股就坐在了黎染和童落辰之间,把童落辰挤了出去,自己捏着手帕给黎染擦着滚落下来的泪珠儿,“好了好了,染染别哭,别委屈,奶奶在这里呢,奶奶在这里,他不敢欺负你的,奶奶给你撑腰,来,擦擦泪,你一直哭,宝宝在肚子里也要委屈了……” 黎染趁着童老太太给她擦眼泪的功夫,又含羞带怯的瞅了童落辰两眼,直看得童落辰哭笑不得,他哪里就欺负她了?是她一天不哭一通,冤枉他一次才不甘心呢…… “奶奶,我没事儿了,奶奶给我熬的牛骨头汤好了没有?我有些饿了,想喝一点儿。” “好了好了,已经熬好了,染染饿了?”童老太太哪里还顾得上批评自己的孙子?再说也舍不得,也就顺水推舟的打算去端骨头汤,染染不太爱喝这些东西,这次主动要求喝,她可是求之不得呢,“那等着哈,奶奶这就给你端去,你可别自己走过来,咱们就在这儿吃,知道了吗?” 闻言,黎染乖巧的点了点头,既然大家都让她一直窝着养膘,她也就不挣扎了,反正她已经怀孕近六个月了,还是没胖多少,除了肚子,别的一点儿看不出怀孕的迹象,“知道了,奶奶,我就在这儿等着,我不过去。” 看着童老太太走了,黎染就朝站在边儿上的童落辰伸了伸胳膊,一脸的谄媚,“北极星……” 真不是她愿意哭的,若是平时童落辰这么说话,她高兴还来不及呢,这不是说明他重视她,喜欢她嘛,可是……现在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明明童落辰的战友兄弟没说什么,可她总是疑神疑鬼的,觉得大家看她的眼神儿都有些奇怪…… 童落辰笑着叹了口气儿,上前一步搂住了黎染,“你呀,这会儿干什么这么看着我?刚才不是还说我欺负你,哭天抹 泪儿的吗?” 其实哪里是他的战友和兄弟觉得她配不上他了,明明是他们觉得很惊奇,因为在她面前的他,爱说爱笑,跟他们眼中的童勾陈一一点儿也不一样! “你本来就欺负我,本来就欺负我了,就欺负我了,就欺负我了,就是,就是……” 怀孕的女人总是不可理喻的。童落辰觉得他终于理解了这句话,看来……沉霖真的挺不错的,知道的不少。 “好好好,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是我欺负你了,让你捶两下出气好不好?恩?好不好?” 没想到童落辰这话一出,黎染还真的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严肃的点了点头,然后小力的捶了童落辰两拳,这才又笑开了…… 黎染手里捏着许家送来的请柬,上下左右的好好端详了一会儿,上面也印着婚纱照,是许安澜和沈冰凌的,大红的衣衫红彤彤的,沈冰凌脸上的笑容也透着浅浅的幸福,许安澜还是一样表情有些淡,但是眼里也有些柔和,看起来……十分般配的一对儿新人。 “北极星,那……咱们要去参加许安澜的婚礼吗?要是以你们家的身份地位,不去也正常,可是……我最好还是去。” 倒不是因为她原本是许安澜的未婚妻她应该去,而是她身为黎家女儿的身份注定了她要去…… 她被黎家娇养了这么些年,从来不愿意付出,只知道索取,就连从来都极宠她的黎老爷子都如此说了,可见是她做错了,要不然……当初黎家也不会那么轻易的放弃了她。 童落辰把童老太太端过来的骨头汤递给黎染,“那我陪你去。” 黎染不出门儿纯粹是因为她这胎怀的不稳,需要安胎,可童落辰也不出门儿,却是有很多的考虑因素在里面了,现如今童落辰答应了两人一起出门,可见是事情筹划的差不多了,这四九城……也该来次动荡了。 “……也好。到时候咱们一起去吧。自从我怀了孕就没出过门儿,你也很少出门,外面关于童家大少和大少夫人生命垂危的消息已经传的如火如荼了,咱们也该露露面儿了。” 当初童落辰病危,她又不见踪影,童家可真是风雨飘摇,雪中送炭的少,趁火打劫的多,要不是童落辰熬了过来,童家的地位也要受到打击呢。 童落辰看了看黎染,带着浅浅的疑惑,“染染?” 黎染却是听懂了他话中的心疼,只是……她已经长大了,结了婚,有了孩子,不能再跟 个孩子似的,当万年少女了。 长大需要疼痛,她已经疼了太多年了,长大需要幸福,她也已经幸福了好久,长大需要契机,她经历的事事足以让她成长,她不是不懂,只是原本不愿意面对。 “你还当我真是傻子不成?你就算是身体再需要恢复,也不应该在家里养这么长时间,不过是我不愿意说,我心里可都门清儿呢。” 原本的她懦弱、胆小,骄傲又可怜,只是她不愿意成长罢了。说的好听些是被娇惯坏了,说的难听些,不过是没心没肺,不愿意承担责任。 “傻瓜,你还有我呢,哪里就让你这么聪明劳累了?你只要过得平平安安,幸幸福福的,我就万幸了。” 黎染白了童落辰一眼,“真琼瑶,……傻子。” 她过得如此幸福,但是她不够努力。她总是心中难安的,虽然幸福从来靠的都不是算计,但是不够努力,又哪里能奢求别人一辈子的娇宠和爱恋呢? 因为太幸福了,所以她需要长大。 ☆、58孕期二三事 黎染总是挑剔的,偏爱大红。只是……这样的场合她却是不适合穿红的,要是穿去了别人的婚宴,特别是许家的婚宴,可不光是打脸的问题了,简直是结仇。 “不要这大红的,也不要白的,还有,我也不喜欢黄色的……” 童落辰看着在一大堆衣服间纠结的黎染,上前了两步,捡出了一件儿黎染一向喜欢的亮蓝色的连衣裙,“我们家染染这么漂亮,穿什么都好看,这件儿不喜欢吗?亮蓝色的,衬得你肤色很白净,不是一向都很喜欢的吗?” 现如今的黎染可是难伺候的紧,她十分紧张肚子里的孩子,不允许别人说这孩子一句的不是,偏还十分介意自己的身材,总是紧张兮兮的问他,她是不是变丑了,变胖了,变的难看了…… 在他眼中,为他孕育孩子的黎染很漂亮,极漂亮,最漂亮。就连肚子上一条条的妊娠纹他也喜欢,就连那绷得发光发亮的肚皮他也喜欢,就连那肿了的腿,胖了的腰他都喜欢,只是她却怎么也不相信,时不时的发一会儿神经。 黎染一把夺过了童落辰手上的那件儿亮蓝色的连衣裙,一脸的不满,“你是有意的吗?!这种收腰的款式我怎么可能穿?你是特意捡出来,想说我变丑了的,是不是?是不是?!” 也不知道这件这样收腰款式的连衣裙是怎么夹在这里的,明明因为她怀孕,身材变形,这样收腰的衣裙已经不往她的衣帽间里放了,这是哪里来的?! 说着说着,黎染的眼泪就吧嗒吧嗒的往下掉,看的童落辰是一阵的心疼,“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怎么能想说染染变丑了呢?在我心中,为我生儿育女的染染最好看,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没有之一。” 黎染使劲的推了推童落辰搂上来的胳膊,只是一次推不开,两次也推不开,也就放任了童落辰,任由他搂着她了。 抹了抹眼泪儿,眼眶红红的,微微嘟着唇,“……真的吗?” 童落辰瞪大了妖孽的凤眼,诚恳认真的点了点头,甜言蜜语不要钱的往外冒,“那当然,染染怀着的是我的孩子,为我生育孩子本来就辛苦又伟大了,我怎么可能觉得染染不好看呢?染染是我的功臣。” 自从知道染染怀了身孕,他就觉得自己得上了“准爸爸症候群”。不但一头扎进了育儿书里,还扎进了孕产书里,对于如何照看孕妇的情绪,已经越发的轻车熟路,拿捏得很有分寸了。 黎染仍旧抹着眼泪儿,可是情绪却好了起来 ,憋着嘴继续挑选衣裳,怎么选也选不出满意的来,两人正说着话,衣帽间的门却突兀的被推了开来,“哈哈哈,勾陈一啊勾陈一,你也有今天啊,看这甜言蜜语说的,简直是情场高手啊,怎么?咱们小锦衣就这么可爱,让你晕头转向的?” 黎染有些疑惑的看了眼来人,这地方是她的衣帽间,可不是随意就能进的,只是……这人是怎么进来的?“……承宣哥?” 童落辰却是握了握黎染的手,给黎染挑了件儿有些梦幻的紫色的高腰晚礼服,示意黎染去里面换上看看,然后朝着冯承宣开了口,“你怎么过来了?不去参加许安澜的结婚典礼吗?” 看了一眼拿红彤彤的眼珠子看着他的黎染,冯承宣投降般的举了举手,“童奶奶说你们在楼上,我就直接上来了。” 虽然他就是因为好奇和八卦,可是……他死也不能承认啊! 童勾陈一是人间杀器,可是黎锦衣却是外星球来的!更恐怖! “……我敲了门儿,可能是因为你们在这里,所以一直没人应声,我就直接进来了,你们这衣帽间的门没关,是你们说话的声音太大,可不是我有意偷听的啊,锦衣……” 童落辰哪里不知道冯承宣的性子?明明大老粗似的,似模似样的混黑道的,偏偏跟小姑娘似的,又爱八卦,好奇心又重,要不是自身本事还不错,再加上冯伯伯顶着,早就因为这份好奇心死了八百年了! “行了,咱们谁跟谁,染染不是那样的人,哪里就用得着你解释了?”童落辰话音刚落,走到了门口儿的黎染就狠狠的瞪了童落辰和冯承宣两眼,童落辰只能讨好儿的朝着黎染笑了笑,安抚之意尽显。可是黎染很显然并不满意,面无表情的离开了。 面对冯承宣的打趣儿,童落辰却是面上一点儿不显,冯承宣除了叹一声儿:“人至贱无敌。”之外,也就只能说声儿:“脸皮比城墙都厚。” “我是问你怎么过来了?这会儿可不是你应该随意乱跑的时候,冯伯伯怎么会把你放出来的?” 冯承宣装模作样的背着手儿在这不小的衣帽间里转了一圈儿,像是一点儿也不知道这是兄弟媳妇的地盘,一脸的轻松闲适,像是站在酒店大厅里一样理直气壮。 听着童落辰的问话,冯承宣白了童落辰两眼,漫不经心的开了口,“许安澜的婚事儿是今儿的?我还以为是明天呢,本来还打算请你和锦衣今儿中午去吃烤全羊来着,看来今儿是不能了。” 童落辰仍旧没多大反应,自从黎染离开,他就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即使面对的是自小儿一起长大的铁哥们儿,也不过是语气多了点儿起伏,“你呀,冯伯伯可就你一个儿子。” 冯承宣却是一点儿不在意,就算老爷子就他一个儿子又能怎么样?他就是不爱老爷子的那份“为之奋斗毕生的事业”。 “要不是因为你娶了黎家闺女,你哪里用得着去参加什么‘安澜太子爷’的婚事?他的婚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你跟锦衣结婚的时候我去参加,可不代表阿猫阿狗的婚礼我都要参加……” “嗤,‘安澜太子爷’?‘安澜笑话爷’吧,看上那么个玩意儿的许维宁,还能有多少前途?” 童落辰沉默,良久无语。许安澜这样折腾下来还没毁,已经对得起“安澜太子爷”的这个称呼了,职位的升迁已经尘埃落定,许家的内乱也渐渐稳定下来,当初要不是他推波助澜,许安澜许是要更往上爬一爬。 只是……谁让他偏偏娶了黎染,还要死要活的喜欢呢?让黎染那么伤心的许安澜和沈冰凌,他又怎么能轻松放过呢? “若是没了许老爷子,许安澜还能站稳了脚步,就很不错了。” 冯承宣虽然从小儿就看不上许安澜,却也没有反驳童落辰的意思,大家都是被比较着长大的,许安澜确实优秀…… 黎染提了提裙角,赤着脚踩在软软的长毛地毯上,“北极星?咱们走吧。” 她并没有化妆,因为怀孕脸稍微有些浮肿,也有星星点点的斑点,但是无损她的美丽,特别是那股子越发浓郁的母爱,更是让她光彩夺目。 “染染,真漂亮。难怪我一头扎了进去,要死要活的喜欢呢,原来从小儿就漂亮啊。” 童落辰却是无视了冯承宣那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笑容满面的迎了上去,一脸诚恳的说着甜言蜜语,一点儿都不带结巴的,可见他是用心学了,学的很成功。 黎染却是一眼就看见了满脸揶揄的冯承宣,眼珠子一转就开了口,直插冯承宣的软肋,“承宣哥,你也要去吗?去参加‘安澜太子爷’的婚宴,……一起去吧,承宣哥?” 冯承宣跟许安澜的梁子是自小儿就结下的,本来许家从政,冯家从军,虽说军政不分家,可是冯承宣和许安澜也不该有多少交集,可偏偏冯伯父年轻时跟许安澜的母亲关系暧昧,冯伯父和冯伯母自冯承宣小时候就拿着许安澜刺激不上进的冯承宣…… 偏偏许安澜确实优秀,冯承宣确实不正儿八经的干,这差距自是越来越大,梁子也越结越扎实,现如今冯承宣虽然也混的不错,可是在冯将军的眼里,这冯承宣自是不务正业的,哪哪都不顺眼…… “哎哟我的弟妹哎,明明以前多剔透的一个小美人儿来着,这会儿怎么也世俗起来了?我就一普通百姓,哪里敢跟几百年传承的许家安澜太子爷比较啊?弟妹还是饶了我吧,那神仙般的人物儿,还是跟神仙比较去吧……” 黎染挑了挑眉眼,不屑的撇了冯承宣一眼,“德行!看把你吓的,就这样的还混黑道?还是洗干净了回冯伯父手里老实呆着吧,指不定以后也能混个将军当当。” 对于冯承宣,童落辰作为最好的兄弟都不开口劝,黎染自是不会多嘴,也不过就是开玩笑的时候说两句,别的……一概是不多一句嘴的。 “再等两年,再等两年,成家立业成家立业,先成家再立业,等我成了家,弟妹,成吗?” “那……我可得赶紧去跟冯伯父和冯伯母说道说道,这先成家再立业说的可真好听,这满四九城圈子里有闺女的人家儿都要动起来了,谁不上赶着嫁到冯家,做未来的冯将军夫人?” 黎染看了看时间,上前一步挽住了童落辰的胳膊,任由童落辰弯下了腰,给她的脚上套上了柔软宽松的浅口小皮鞋,而冯承宣盯着黎染的肚子,罕见的没有开口打趣儿。 “行了,我们得走了,你再在这儿待会儿还是跟我们一起走?” “我们的请柬是许老爷子亲自下的,虽说是因为疼爱染染这个自小儿看着长大的‘孙女’,可我们还是不好卡着点儿去。……一起走?” 童落辰小心翼翼的扶着黎染,一副二十四孝老公的样子,看得冯承宣大呼受不了,可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两人出了门,捏着手中的帖子去了婚宴现场…… ☆、59参加婚宴 “是童大少跟黎……童少夫人。” 对于绝大多数的人来说,他们都是不相信童大少生死未卜,童少夫人神秘失踪的,童大少和童少夫人虽然很少出门,可是却也不是杳无音信,查无此人的。 只是……不相信跟亲眼看到还是有着本质的不同的,童大少这满面红光的样子,一点儿不像生命垂危的样子,而童少夫人……这显然是怀了身孕了啊! 难怪这童少夫人神秘失踪了啊,这怀上了童家的小金孙,可是容不得半点儿疏忽,谁不知道这童家六代单传,随时都有断了根儿的风险? “锦衣,你这是……怀上了?” 黎染摸了摸肚子,朝着李璐微笑,“恩,再有五天就七个月整了。” 对于李璐,黎染是喜欢的。李璐虽然身价比沈冰凌高不少,可是在黎染他们的这个圈子里,暴发户并不比沈冰凌高贵些,李璐妄想嫁进这个圈子,也是难上加难的。 可是李璐有黎染的纵容,而且李璐比沈冰凌看得清楚,李璐永远不会妄想攀上许安澜这样的人,她只在这个圈子的边缘打转儿,有野心,还保持着本心的人,已经太少见了…… “李璐,跟谁来的?要不就跟我一起吧,正好儿北极星还有点事儿,他又不放心我一个人呆着。” 李璐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早就已经跟别的女人笑得花枝烂颤,忘了她的存在的男伴,对于黎染的邀请受宠若惊也十分感激。 她当初使尽了浑身解数,也只不过找到了这么一个草包愿意带她来这次的婚宴,要不是她家确实有钱,这草包也是不愿意的,只是……她倒要看看,一会儿那草包看见她跟锦衣的亲密,会不会觉得这么把她抛下是天大的失策。 “我当然愿意,能得到锦衣的邀请,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哪里会拒绝?童大少放心就是,我会寸步不离的跟紧锦衣的,不让她有一丁点儿的差错儿。” 因为黎染坚持,童落辰只能放任黎染和李璐站在了原地,而他跟冯承宣却往那个特定的角落走去,那里有人在等着他们。 黎染任由李璐亲热的挽着她,她也配合的把身子的重量压了一些在李璐身上,让人一眼看来,就觉得李璐十分得黎染的信任和喜欢,两人关系十分不错。 “走吧,今儿新娘子最大,我们去看看新娘子吧。” 许安澜和沈冰凌的婚礼,黎染本来就是打算来的,可是她却没想到,她会在收到了沈冰凌亲 自寄来的请帖,许安澜送来的请帖,黎家拿来的家族请帖之后,会收到许老爷子亲自下的请帖…… 也难怪许老爷子把许家整治的蒸蒸日上,这老爷子眼光可不是一般的毒辣,当初童落辰对许家的推波助澜可是做的十分隐秘,但还是被许老爷子察觉了,这会儿……怕是要让她勾起当初跟许安澜的美好回忆了。 黎染轻轻敲了敲门儿,“请进。” 随着里面的应答声响起,黎染就伸手推开了门,这新娘子呆的房间挺大,但是也架不住里面的人多,屋子里乱糟糟的,而沈冰凌却没穿白纱,穿的是传统的大红嫁衣。 “沈小姐今儿可真漂亮,看这身儿衣裳穿的,红彤彤的,真喜庆……” 黎染一屁股坐到了沈冰凌旁边儿的沙发上,对上沈冰凌的时候已经少了原本的阴阳怪气儿,小气吧啦,她说的诚恳,任是沈冰凌对她多么的不满,也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而李璐也随着黎染坐了下来,她穿了一身儿粉绿色的小礼服,眉眼间妆容精致,娇媚可人儿,“沈小姐,恭喜了,嫁入许家,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黎染微有些诧异的看了李璐一眼,没想到两人之间也有些龌龊,若是不然,一向走淡定路线的李璐是不会说出这样算起来有些失礼的话的,只是黎染也不在意,反正李璐跟沈冰凌不是一路人,她知道的清清楚楚。 沈冰凌漂亮的眉眼挑了挑,唇角一直挂着的浅笑越发的深了些,大家都想看她的笑话,可是……她会过的比所有人都好的,安澜是她的,谁也不能觊觎。 “谢谢锦衣亲自赶过来了。倒是锦衣,怎么这么久也没有出来?可是……家里有什么事儿?” 黎染往后靠了靠,整个身子都倚到了沙发靠背儿上,看着沈冰凌眼中的得意和满的都要溢出来的幸福,也淡淡的笑了笑。 “能有什么事儿?不过是我怀孕了,又怀的是童家七代单传的宝贝金疙瘩,童家早就进入了一级警戒,我还别说出来了,就是下下床都有无数的人跟着大惊小怪,我们北极星也请了几个月的假,看来……是誓要把这产假坐到底儿了。” 黎染这话说的,没有半分的炫耀,她说的平淡,可是这满屋子的人却听的情绪波动剧烈。 黎染不愿意跟沈冰凌计较,却不代表着沈冰凌愿意让黎染兴高采烈的来,平平安安的回去,只是这会儿黎染手段比以前高了不少,又不再在乎什么安澜、冰凌的,自是你来我往几个回合 下来,沈冰凌没占一点儿便宜,还在大婚的当天生了一肚子的气。 “行了,我走了,沈小姐还是好好儿的呆着,做最美的新娘吧……” 黎染刚起了身,出了房间门,就被一个急急忙忙的从沈冰凌呆的房间里出来的人叫住了,“请问,您是……黎锦衣,黎小姐吗?” 黎染的记忆很好,特别是这种想要攀上童落辰的,就更是记得熟悉,还别说这人是沈冰凌身边儿的了,“你是……步臻臻?” 现在看着这女人眼中隐隐的得意,黎染只能仰天长叹,到底是沈冰凌给这人灌了*汤,还是这人自己给自己灌了*汤?怎么就一个个儿的长赶着找不痛快呢? “是,我是步臻臻,黎小姐好记性。黎小姐,我……我,我就是想问问,童……童少今儿来了吗?” 到人家媳妇的面前问人家的老公来没来,还是一个妆容精致,身段高挑,年纪轻轻的女子,这不是精神病吗?! 对于精神病,黎染向来纵容,也没生气,只是好声好气的开了口,“首先,我希望步小姐记住,现在我的身份是童少夫人,你最好不要再称呼我‘锦衣小姐’,还是叫‘童少夫人’的好,要不然到时候被人收拾了,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其次,童少来了,就在外面的厅里,你若是有什么事儿就去吧。最后,我能走了吗?我有些累了。” 而步臻臻只是随意的点了点头,不等黎染离开,就猛地打开了沈冰凌的房间门儿,“啪”的一声儿带了上来,无声无息…… 李璐眨了眨眼,她自是也很少遇见这样的奇葩,有些迟疑的开了口,“锦衣,这……?” “谁知道哪里来的精神病了,倒也不愧是沈冰凌的朋友,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虽然黎染不在意,可是李璐却十分在意,她看见了那个步臻臻眼中隐隐的疯狂,看来……还是要跟童大少汇报一下,为了锦衣,也为了她,一举两得的事儿。 “北极星,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黎染远远的就看见了童落辰,虽然还是一样的没什么表情,但是她就是知道,他的心情很不错。 “正说我的小媳妇儿呢,怎么了?嘟着个嘴,谁给你委屈受了?” 明明不委屈的,明明也不生气,可是看见了童落辰,黎染还是觉得莫名的委屈,小巧的嘴巴高高嘟起,眼巴巴的看着童落辰,让童落辰一阵的心软又心疼,凌厉的眼神儿就刀子似的往李璐身上 甩去。 “锦衣,你可得为我做主,我可真的是寸步不离的守着你了,哪里敢让你受委屈?” 看着一向走淡然路线的李璐搞笑的举起了手,黎染紧接着又笑开了,“是是是,李璐可真是寸步不离的守着我了,也不敢让我受委屈,也不敢让人给我气受,我好着呢,哪里就生气了?” 黎染也没有拒绝李璐明里暗里的把她们遇见一个精神病的事儿给说了,反正那个人就是再积极,童落辰不配合,她也成不了气候。 显然童落辰几人的小会议已经开完了,黎染也就没有离开,直接挽着童落辰的胳膊站定了,而李璐也没有离开,她虽然从来没想过要嫁到这个小圈子里来,可是混个脸熟……也是好的。 “哟,这不是童大少和童大少夫人吗?今儿是什么风儿啊,把您二位都给吹出来了?不是一直呆在家里养蘑菇吗?” 黎染看了一眼这个用眼角看着她和童落辰的男人,一脸的不屑,这人也算是许安澜的发小儿,只是……却是不得许安澜重视的,现今许安澜连这样的人都拿出来用了,可见是真的遇上了麻烦,手里没人了。 许安澜却是没什么惊讶,只是淡淡的撇了吴兼蒙一眼,“兼蒙,别乱说话。” “勾陈一,染染,你们来了。欢迎你们来参加我的婚礼,希望你们乘兴而来,满意而归。” ☆、60青梅竹马 “染染姐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坐着?你那得了‘准爸爸症候群’的老公呢?” 黎染抬眼,看见沉元霜笑嘻嘻的站在她面前,穿着件儿米蓝色的小礼服,头发高高的挽起,露出了漂亮纤细的脖子,又俏皮又讨人喜欢。 黎染伸手拉着沉元霜坐下,轻轻的拍了她一下,“你这孩子,说话没大没小的,那是你辰辰哥哥,怎么这么说话?小心你辰辰哥哥收拾你。” 听了黎染的话,沉元霜也不生气,漂亮的大眼睛眯了眯,月牙儿似的弯起,“我有染染姐姐撑腰,哪里还怕辰辰哥哥?我跟染染姐姐是一国的,染染姐姐会保护我的,对吧?” 沉元霜轻轻的挨在黎染的身上,因为黎染的肚子,并没有使劲儿,而且看着这高高耸起的肚子,沉元霜一阵的稀奇,当初她小婶儿也鼓着高高的肚子,然后一朝分娩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而染染姐姐的肚子也鼓起来了,到时候也能一下子生个大胖小子吗? 黎染轻笑,任由沉元霜的纤纤素手放到了她鼓起来的肚子上,一阵的摩挲。 “对对对,我跟我们元霜是一伙儿的,会保护元霜的,哪里舍得元霜被欺负?” 不远处那几个探头探脑的年轻人应该就是跟沉元霜一起来的了,这样的场合沉元霜等人本来不来也没什么的,可是这沉元霜来了,显然是沉伯伯有了什么计划了,黎染也不多问,只是拍了拍沉元霜的手,让她看了过去。 “元霜怎么到这里来了?跟你一起来的那些小朋友呢?都是爱凑热闹的年纪,怎么到这角落里来了?” 沉元霜漂亮的眼睛狠狠的瞪了那个格外积极的男孩一眼,这才转向了黎染,看着黎染那打趣儿的眼,猛地羞红了脸。 “辰辰哥哥刚才碰见我,说是看染染姐姐一个人呆在这里,辰辰哥哥就让我过来了,”本来还有些心虚和脸红心跳,可是说着说着,沉元霜就理直气壮起来,都是辰辰哥哥,“等一会儿辰辰哥哥来了我才能走,我可是答应了辰辰哥哥了……” 听见沉元霜的话,黎染是有些甜蜜的,心里甜滋滋的,可是却没什么大反应,她跟童落辰认识了这么些年了,童落辰待她一直都好,特别是她怀了孕之后更是夸张的快得了产前焦虑症了…… 所以黎染只是轻笑,然后拧了沉元霜一把,“哦?你们辰辰哥哥许了你什么好处了?就是那个……喏,小帅哥?” “染染姐姐诶?!” 两人 正笑闹着,被黎染打发去传话的李璐走了过来,“锦衣?这位是……?” 黎染看了看沉元霜眼中的疑惑,微微沉吟,还是开口介绍,“哦,这是我世伯家的妹妹,沉元霜。” “元霜,这是李璐,你叫她……李璐姐姐吧。” 对于黎染的话,沉元霜向来是十分听从的,即使当初黎染逢难,沉元霜也不曾落井下石,因此黎染一开口介绍,沉元霜就站起了身,正儿八经的称呼了声儿,“……李璐姐姐。” “元霜小姐。” 李璐的这回应一出,黎染和沉元霜都十分满意。对于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染染姐姐身边的人,沉元霜早就有所耳闻,可是染染姐姐没有介绍,她自是不好贸然的前去询问。 而这会儿染染姐姐直接开了口,还让她叫‘李璐姐姐’,她虽然没有什么不满,却也不是很愿的,这会儿这李璐十分有自知之明的只称呼她‘元霜小姐’,没有打蛇随棍上称呼她什么‘元霜妹妹’。 黎染几个人一直就呆在角落里,并没有跟那些攀关系、拉人情的人站在一起,即使许家有些麻烦,却还是花团锦簇,人丁旺盛的,并不见颓势…… “染染,怎么还呆在角落里?爷爷找你呢。” 黎染并没有起身儿,她是孕妇,又怀孕近七个月了,孕妇最大。……虽然现在站在她的面前跟她说话的人是今儿的新郎官儿。 “安澜?今儿你可是最忙碌的新郎官儿,能在这角落里看见你可真是又受宠若惊,又觉得讽刺呢。” 黎染像是没有看见许安澜渐渐沉下来的脸,颇有些没眼色的嘟嘟嘟的说了下去,“怎么?我还以为你再不敢叫我‘染染’了呢,现如今你还叫我‘染染’,我却是不愿再傻乎乎的叫你‘宁宁哥哥’了……” 这里又没有沈冰凌,她又不用特意的彰显她跟许安澜十几年青梅竹马的亲密,这里也没有外人,她也不用特意跟许安澜装平静来维护许黎两家的那份儿面子情,她说的嘲讽,一点儿不顾及许安澜的脸面。 毕竟……许安澜的脸面跟她又有什么关系?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 “染染……,我们终究是一起长大的。我哪里还不了解你?你最是心软,这会儿也不过是脸硬心软,难受的还是你自己……” 许安澜自是了解黎染的,他说的很对,黎染这个人,不是好人,但是她总是心软。 可是许安澜却不了解黎染到底经 历了什么,她是恨的,最恨许安澜。她当初那么信任许安澜,那么依赖许安澜,可是许安澜却轻易的抛弃了她,她做的不好,做的不对,不够聪明,不够经历,太过懒惰,太过任性,可是……她是他的未婚妻。 她成了他的未婚妻,他就有保护她的义务,向他任性是她的权利。那么轻易的就抛弃了她的他,太过冷漠,太过自私…… “是呢,你自是最了解我的,因为我们一起长大,我做了你那么些年的未婚妻。可是……这又如何?” ‘这又如何?’、‘这又如何?’是啊,这又如何,她跟他再是青梅竹马,再是两小无猜,却早就已经没了关系,作为世交家的爷爷,许老爷子病了她去探病,这是礼貌和规矩。 可是……却不代表许老爷子召见她,她就得感恩戴德的跑去伺候服侍。 “染染,咱们走吧。你身子重,咱们来了已经是尽了心意了,想来许家也不会介意的,许安澜更是十分了解你,自是不会怪罪你的……” 许安澜站的地方十分巧妙,黎染几人本来就坐在角落里,而许安澜就站在了一根大柱子的后面,除了角落里的黎染、沉元霜和李璐能看见许安澜,别人都只能看见三个女人坐在角落里,而站在柱子后面的许安澜……却是一点儿痕迹不漏。 童落辰边说着话边向黎染走近,一直快走到了黎染身前,这才发现了站在柱子后面的许安澜,“许……安澜?你怎么在这里?我刚刚还听见那边火急火燎的找新郎官儿呢,据说……是新娘子那边儿出了差错儿,你不过去吗?” 童落辰在心里冷笑,面儿上却是一点不显,他说的诚恳,也确实是事实。 许安澜又看了黎染两眼,可黎染却是一副不想搭理的样子,她身子重,受不得累,她要回去了,而许家的事儿……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那我就先走了。勾陈一,还是好好的照看着染染吧,染染性子娇,受不得一点儿委屈。” 面对着也说的十分诚恳的许安澜,童落辰只想一拳头揍上去,那些‘谋定而后动’什么的,哪有这样一拳上去来的痛快?他倒真想看看,顶着熊猫眼的新郎官儿怎么举行婚礼? 只是不等着他动手,许安澜就施施然的说完,飘然而去了。童落辰只能自己紧了紧拳头,又紧了紧拳头,他一定要让许安澜好看,敢招惹他媳妇儿,他就让许安澜再没有资本和能力招惹! “北极星,咱们走吧,我也觉得有些累了 ,咱们的宝贝儿金贵,可不敢拿着他开玩笑。” 黎染抚了抚肚子,任由童落辰小心翼翼的拉了她起来,既然这婚礼已经举行完了,只剩下婚宴了,那她就不准备奉陪了,作为新郎官儿青梅竹马的前未婚妻,她这时候离开,应该没有人会说什么她不懂规矩的,因为她离开好像更好,毕竟……新娘子那里可能出了不小的乱子。 “恩,那咱们走吧,在这里呆了这么长的时间已经尽了心了。” “那,元霜,李璐,我就先走了,你们再在这里呆会儿吧。”黎染挽着童落辰的胳膊,本已经打算走了,只是想了想,还是又嘱咐了沉元霜一句,“还有,元霜,多领着你李璐姐姐转转,也注意些认识的人,别走了大褶儿……” 沉元霜自是骄傲的,以沉元霜的身份地位一定看不上李璐,可是对于黎染来说,李璐很重要,她要用李璐来证明沈冰凌的错误,等最后给沈冰凌致命的一击。 “知道了,染染姐姐。我会按着染染姐姐说的做的,染染姐姐放心就行。” 沉元霜嘟了嘟嘴,特别是看见她最崇拜的辰辰哥哥也有些打趣的看着她,就更是觉得羞涩起来,“辰辰哥哥赶紧领着染染姐姐走吧,我都已经长大了,还拿着我当个孩子似的,我可不想老被人管着……” 黎染却只是好笑的点了点头,轻拍了拍沉元霜的手表示信任,然后忍着笑离开了,小豆丁似的,还长大了呢。 ☆、61笑话 自那天参加完了许安澜和沈冰凌的婚宴,黎染就再没出门儿,而童落辰的调令已经下来了,荣升大校,转向幕后,三个月后走马上任。 自从黎染怀了孕,她就没回过她跟童落辰结婚后的别墅,她和童落辰一直都是住在童家老宅的,而老宅子里规矩向来是多的,颜新夏恪守规矩,自是不会来,而李璐因为不懂这圈子里的规矩,也一向不来报道…… 现如今李璐来了,黎染就觉得有些奇怪和疑惑,“李璐?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可是有什么急事儿?” “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来看看你。你又不能打电话,不能用电脑,不是一直都说无聊吗?我跟你聊聊这圈子里的八卦,不好吗?” 李璐自是羡慕黎染的。黎染并没有比她更努力,可是却从小儿就过的比她更幸福,她倒不是说那些物质上的享乐,而是那份真心实意的呵护。 她小的时候家里穷,爸爸妈妈整天为了几毛钱斤斤计较,打的翻天覆地,而随着她渐渐长大,家里的条件越发的宽裕,爸爸和妈妈倒是不再打了,却成了相见不相识的陌生人…… 这是命,她认了。可是命运决定了她的出身和家庭,却不能左右她的后半辈子,她会小心的筹划,谋定而后动,一定会过的幸福的。 “你来看我,我自然是高兴的,我老是在家里闲着,连看看书都被说会伤眼睛,一直无聊的很……” 黎染这会儿才知道了童落辰早上出门儿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早上这人出门前对她是一阵又一阵的依依不舍,她被缠的烦了,都要发火了,他这才磨磨蹭蹭的往外走,还讨好的朝她笑,信誓旦旦的告诉她:“我一定给你找个能说话的人来,不会让你一个人憋着难受了……” 看着穿了浅米色套裙,安安静静的坐在沙发上,朝着她浅浅的笑着的李璐,黎染心里高兴了些,“而且我奶奶也一直都喜欢八卦的,不过是大家都不在她面前说,这才死死的压着罢了,你等等哈,我叫我奶奶来,介绍你们两人认识……” 黎染清了清嗓子,也不用别人,自己就亮了桑儿,“奶奶,奶奶?奶奶!在哪里呢?奶奶……” 话音还没落下,穿着素面儿旗袍的童老太太就擎着手,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步子不大,速度却很快,也不敢让黎染再亮了桑儿大喊,直接走到了黎染的身前,上上下下的查看了好几遍,这才开了口。 “哎呦,我的宝贝孙媳妇和宝贝小金曾孙,这是怎么了?” 黎染却是拉了童老太太的手,直接坐在了沙发上,自是不打算让童老太太再去厨房里监督着给她熬中药一样的鸡汤。 “奶奶,我今天不喝鸡汤了,腻死了,不爱喝。我朋友来了,要跟我说说圈子里的八卦呢,奶奶也别去忙了,咱们一起说说话儿吧,奶奶……” 童老太太漂亮的眼珠子一瞪,就要开口,“奶奶,奶奶,我喝,我喝,我一会儿就喝,咱们先说会话儿吧,大婶儿也熬了好几月的汤了,早就学会了,我可不舍得奶奶天天儿举到灶台上就为了给我和孩子熬鸡汤,奶奶……” 黎染最打怵童老太太的这双眼,看着这双眼睛一瞪,立马儿就转了话头,不敢再意图放弃那每天都要喝的鸡汤。 童落辰能长了那么漂亮妖娆的眼睛,就是遗传了童老太太,可是童落辰是男人,还是坚强有力的军人,自是更坚毅些,而童老太太的这双眼睛却太漂亮了,即使老了,也是个漂亮老太太…… “那一会儿可别忘了喝……” 对于童老太太来说,这个孙媳妇自然是千分万分的满意,刚开始的时候就知道这小两口能过的幸福,后来这孙媳妇嫁进了童家很快就为童家怀上了孩子,在辰辰病危的时候又不离不弃的,这会儿就算是有人再说黎染再多的不好,也改不了童老太太已经认定的既定事实了…… 可是童家的子嗣太娇贵了,不是她不愿意满足黎染的要求,而是黎染刚怀上孩子的时候为了辰辰很是心力憔悴了一番,这会儿要是按着医生的嘱托,还最好要卧床休养呢。 鸡汤是每天都不能少的,黎染这儿除了肚子大了起来,别的地儿根本一点儿没长肉,这一大家子简直愁白了头发了都…… “……怎么?你这吞吞吐吐的?可是许家出了什么事儿?” 想着前几天他们去参加婚宴的时候,离开的时候童落辰那一脸的笑容,黎染有些了然,看着李璐吞吞吐吐的,就主动开了口。 既然她已经嫁进了童家,就跟许家没什么关系了,许家发生了什么她都当笑话听听,她都不在意了,她身边儿的人就更是不上心了,她可不怕童老太太听见许家的事儿,大家都在这个小圈子里混,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哪里就躲得过去了? “许家……,许家的事儿可是越发的有意思了,刚开始还是沈冰凌家的事儿,后来连许家的公子哥儿们也牵扯了进来,现在已经兜不住了。” 许家的事情穿的如火如 荼,若是说童落辰没插手,黎染自然是不相信的。可是童落辰是她的丈夫,也是为了替她出气,而许安澜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她自然是要站在童落辰这边儿,把许家的那个当成了笑话听…… “哦?沈冰凌家?不会是她那不争气的爸爸妈妈、兄弟姊妹儿们吧?又惹什么事儿了?前段时间不是刚被许安澜整治过了吗?” 沈冰凌的亲朋好友都不争气,这事儿大家也不是没有耳闻的。本来只是不争气、却不扯后腿的人如何变成这样,黎染也知道的清清楚楚,黎嘉润和黎嘉泽做的好事儿呗。 只是……许安澜反应很快,当初他跟沈冰凌甜甜蜜蜜、你侬我侬,对沈家的事儿十分上心,处理的很快,也没留什么小尾巴,据说安顿的是挺不错的,这会儿……这又是怎么了? “许家可不是许安澜一个人的,许家哪里容得下这么折腾的许安澜?” 童老太太一开口,就直中问题中心,想着当初童落辰拉拢许安平,黎染了然,“原来是许家别的嫡支出手了,难怪,这样的家庭出来的孩子,哪里有真傻的?不过是装傻装的好不好罢了。” 许安澜是聪慧的,自小儿就是被当成继承人来培养的,作为陇西许氏第五十九代宗子,他的地位不可动摇。 只是……现在可不是以前了,许老爷子没几天好活头了,许父许母又实在不中意沈冰凌,而许家别的嫡支……心也活络起来了。 许安澜和沈冰凌的故事已经能拍成连续剧了,精彩绝伦,让私密事儿向来传的小心隐秘的这个小圈子瞬间沸腾起来了,大家茶余饭后都离不开许家,特别是许家的未来当家人和当家主母…… 地位不稳的未来当家人,结了婚却没有主母镯子的未来当家主母…… “沈冰凌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反正她也说了,她自始自终要的都是许安澜,而不是许安澜的身份地位。” 听李璐如此说,黎染嗤笑,“嗤,没了身份地位的许安澜还是这个许安澜吗?许安澜骄傲也任性,自是都因为他的身份和地位。若真的有一天许安澜没了现在的身份地位,他就不再是现在的这个许安澜了……” 许安澜比谁都骄傲,自小儿就被捧得高,小的时候连童落辰也是比不上许安澜的,还别说那些像是冯承宣、沉霖、余子琪之流了,就像是那个跟在许安澜身边儿的吴兼蒙,也是不错的,却从来都进不了许安澜的眼…… 童老太太看了黎染一眼,轻轻的拍了 拍黎染的手,“我们染染真的长大了。” 黎染娇嗔,“奶奶!我自然是长大了,我都嫁了人,做了人家的妻子,怀了孩子,做了孩子的母亲,我哪里还像小孩子了?我长大了。” 她自然是长大了的,她比谁都清楚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身上的骄傲和任性是需要坚定的依靠的,若是没了这些光环,他们跟别人比起来,也许更出色,也许暗淡无光,却永远也没了这份骨子里的高高在上。 可是有太多的人不懂,他们厌恶这份束缚,急切的想要摆脱,却忘记了,若是没了这份身份,他们什么也不是…… “许安澜不会放手的。” 黎染说的肯定,童老太太也不吝啬于认同黎染,当下就点了点头,一脸的赞同,“那当然,许安澜就是放弃了沈冰凌,也不会放弃许家当家人的身份,不过就是看许家被许安澜折腾的需要多少年才能恢复罢了。” 李璐却只是安安静静的坐着,她也是聪慧的,却有时候会走进了思想的误区,因为她不是在这个圈子里长大的,她总是用她生长的圈子里的思维方式来思考问题,原来……有的时候是背道而驰的,她需要警醒…… “还是我们北极星出色。当初年纪小,北极星老是被许安澜比下去,现在想想,怕也有些水分了……” 童老太太赞同,这次却不表态,这是人家小两口儿的事儿,她可不插手…… ☆、62名字 如今的许家越发的成了圈子里不得不说的笑话,因为许家未来的当家人娶了这样的一位未来主母…… 在许安澜和沈冰凌的婚宴上,沈冰凌的父母兄姐喝的酩酊大醉,胡言乱语,像是“我xx是xx”这样的话,根本就是小事儿。 据说沈冰凌的父亲形容猥琐、举止粗俗,张嘴就胡咧咧,像是什么“赔钱货卖出了好价钱”、“自小儿就精明的跟个鬼似的”、“下手快、准、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类的话,说了一车轱辘…… 据说沈冰凌的母亲伸手就拉住了几个倒霉的千金小姐,开口就要把自家的宝贝疙瘩小儿子介绍给人家,还美其名曰“富态好生养”,那位“富态好生养”的千金小姐家族的老老少少当场就拂袖而去,绝尘无影无踪了…… 据说沈冰凌的哥哥和弟弟当场毒瘾发作,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叫着“给我白粉……”。 据说沈冰凌的姐姐叫嚣着要跟“自家的死鬼老公”离婚!也让自己的妹子给自己介绍个太子党、高富帅…… 据说沈冰凌的妹妹满脸花痴的盯上了一个俊俏公子哥儿,大大方方的就上去开口纠缠…… 据说…… 反正是沈家这一家子是丑态百出,丢尽了脸,出尽了洋相。 而许家,却是除了出了事儿的沈冰凌一家子,一反常态的无声无息,许家也没出乱子,也没出面压制传闻,而许安澜却是携着新婚娇妻,走马上任,出了四九城到地方上做官儿去了…… “这许安澜真真是个人物儿,就是咱们家辰辰,也许也是比不上他的……” 童老爷子罕见的开了口,还是在一大家子都在吃晚饭的饭桌上。 听童老爷子这么说,童落辰老老实实的放下了筷子,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态度却很恭敬,老老实实的听童老爷子的训。 而童老太太却是不管这些,漂亮的眼睛猛地就瞪了过去,白了童老爷子一眼,“我们辰辰哪里就不如许家那小子了?再说了,我们辰辰也根本不用像许家那小子那样费尽了心思钻营,辰辰生来就比许家那小子过得好,这是天经地义的!” 黎染头也不抬的捏着小勺儿舀了一勺儿鸡汤,微微皱了皱眉,还是认命的放进了嘴里,一脸的困难。 其实童老爷子说的这句话,十分的地道。从这饭桌上除了童老太太反驳,没有别人出声儿就能看得出来。 许安澜确实 是有能耐的,也像童老爷子说的似的,“真真是个人物儿……” 当初顺风顺水的长大的许安澜太自私,太凉薄了,可是这些都不能否认他的出色,他的官途一直走的很好,就是现如今……也是一步一个脚印儿,站的极稳。 现在的场面,许安澜还能高升一步,做了地方大员,已经是了不得的手段,只这一项……就足以说明他的能力。 “可是……许老爷子快不行了,许安澜这个时候出了四九城,显然也是被逼到了根儿上了。” 一向在大家开口讨论这些的时候极少看口的黎染开了口,大家就都细细的看了过来,听黎染这么一说,也就都认同的点头。 确实,若是这会儿许老爷子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走路虎虎生风,许安澜这个时候出了四九城,去地方上做官儿是历练。可是现在许老爷子生命垂危,许安澜再出四九城……却是十分的耐人寻味了…… “可是许家的事儿跟咱们又有什么关系?在我看来,现在最重要的事儿是咱们家染染肚子里的小宝贝儿……” 童家姑姑却是好长时间没到老宅来了,今儿也不知道怎么,卡着饭点儿过来了,也多亏了饭做得多,要不然一向提倡节俭的童老太太可是不能给童家姑姑备上饭。 “弯弯说的对,说别人的事儿干什么?!说说我们儿媳妇肚子里的小金孙、小金孙女才是正事儿……” 黎染一直乖巧的坐在童落辰的下首,童落辰听童母这么一说,就下意识的摸了摸黎染的肚子,这肚子已经很大了,他们并没有询问医生这个孩子的性别,一门心思的想要等到这个孩子生下来成为一个惊喜。 不管是男是女,都是他们的心肝儿、宝贝儿、小祖宗…… 所以大家口里也就不光说男孩,大家都是男孩女孩一起说着的,这会儿多是叫他“小宝贝儿”…… 童父也罕见的在吃饭途中搁下了筷子,不着痕迹的看了儿媳妇鼓鼓的肚子两眼,深邃的眼珠子看向了坐在首位的童老爷子,一脸平静的开了口,“爸,您想好了孩子的名字了没?从孩子刚怀上您就揽了这活儿,怎么到如今还没个准信儿啊?” 童父表情平静,可是这话音一落,却是一层石惊起千层浪,大家都纷纷住了筷子,七嘴八舌的讨论起了孩子的名字,男孩儿女孩儿的名字都说了一大串儿,只是刚刚还十分活跃的童老爷子却是无声无息了…… 当初童老爷子给童落辰起 名“落辰”,冠字“勾陈一”,已经被大家不知道说了几通了,想着小时候童落辰老是被人叫做“北极星”,他也是一阵的心酸,就是这会儿了,他们家的孙媳妇还叫他孙子“北极星”呢…… “辰辰他们这一辈儿是犯‘落’字儿,下面该是犯‘仪’字儿了,若是生个女孩儿,就叫‘童仪诺’,‘一诺千金’嘛,咱们家的孩子,可不就是千金嘛,好不好听?” 又是童姑姑,压倒了自家老太太,哥哥和嫂子,直直的开了口,还直接就问到了童老爷子的脸上,直问的童老爷子脸色发青! “童弯弯!你最近皮又痒了,是不是?!” 童老爷子是不会承认自己起名无能的,他眼又不瞎,他能看不见自家女婿一直拽自家闺女的衣裳,可是自家闺女却一脸大无畏的非要开这个口?! 这不是明晃晃的说他起名无能吗?! 童姑姑鼓了鼓脸,一点儿也不怕老爷子的青脸,“爸,这事儿可是一码归一码,您可不能因为恼羞成怒而罚我,我这不也是一片好心吗?都是为了咱们老童家,这咱们老童家子嗣娇贵,不管是男是女都是个宝贝金疙瘩,难道不是‘千金’吗?我这么说哪里就错了?!谁让他们这一辈儿该犯‘仪’字儿了?!” 人家都怕,她可不怕,她小时候也是被娇养着长大的,虽然被老爷子一手给养歪了,可是这份任性却没改了去,这是她老爹,她就这样,怎么了?! 童老爷子气的急了,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大家却是一个着急上火的也没有,就更别提什么拉架的了,童落辰一手端着鸡汤,一手揽着黎染的腰,护着黎染快速的离开了饭桌,要是再在这里待下去,这晚饭都吃不成了…… 而童老太太、童父童母、童姑父也一脸淡定的一手端着一个菜盘子,小心的护着黎染转移了阵地,他们可都是活生生的人,“一顿不吃饿得慌”,可不愿意陪着那两个外星球来的饿肚子! 童落辰扶着黎染,却是走的最快,很快安顿下来,舀了一点儿鸡汤送到了黎染的嘴边儿,“来,染染,喝鸡汤……” 童姑父颇有些担忧的往餐厅那里看了看,却被自家丈母娘给拽了回来,只能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到了丈母娘的碗里,“来,妈,您肠胃不好,又是晚上,吃一点儿青菜吧……” 童父虽然一直严肃,却是个好丈夫,他首先从自己端的那盘子糖醋排骨里夹出了一块肉最好的,吹了吹,然后放到了自家媳妇的碗里, “来,媳妇,吃排骨,你不是最喜欢了吗?这可是我亲自吩咐下去的,就是为了你今儿晚上能吃上热乎的……” “恩,老公,你也吃,吃块儿鱼吧,长心眼儿……” “妈不爱吃青菜,你自己吃吧,别光顾着担心你媳妇,她跟老爷子战斗力旗鼓相当,都这么些年了,你怎么还这么不争气啊?!” “这块是最好的吗?不是最好的我可不吃,你向来都是把最好的吃了,把第二好的给我,我可不稀罕……” 随着餐厅里传来的“碰”的一声儿巨响,除了三十年也放不下自家媳妇,还把“怕老婆的男人才是好男人”说的理直气壮的童姑父外,大家都面不改色,就连还在黎染的肚子里没有出来的孩子也早就习惯了…… 童家老爷子和童家姑姑父女两人的战争最终以掀了桌子,两个人都饿了肚子为结局告终了。因为童老太太这绝对权威的存在,童老爷子是别想今儿晚上吃夜宵了,而童家姑姑回了家,会不会被老公好生儿安抚,细心喂养,大家就不得而知了…… “北极星,咱们孩子的名字你想出来了没有?我可不想孩子以后老被人起外号儿,像是你小时候似的,据说还因为长得玉雪可爱,被叫‘小星星’来着?” 黎染嘴里还咬着一块又宽又长的山楂片儿,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童落辰看,她也不是不愿意让童老爷子给孩子起名儿,实在是这童老爷子太奇葩了些…… “咳,咱们先自己起着,到时候再做爷爷的工作。媳妇儿,这样行不?” 看着狗腿子一样给她捏腿的童落辰,黎染眯了眯眼,“……还凑合。” ☆、63你是我的天使 当知道黎染怀孕,童落辰只觉得他拥有了世界上最珍贵的礼物。黎染是他的世界,而孩子就是黎染给予他的最宝贵的。 可是……他从来不曾像是这一刻一样的喜极而涕,他甚至觉得他看见了天使,即使这只是一个皱皱巴巴、红彤彤的、猴子一样只知道咧着嘴大哭的小婴儿。 “你是我的天使,是染染给予我的最宝贵的礼物,我的天使……” 童落辰只觉得他的手都开始颤抖了,医生把一个还带着血的婴儿递向他,他却胆怯了,他甚至不敢接过来,生怕这样柔软的婴儿会被他捏坏了…… “他这么小……”,他从来不是感性的人,他也学不来那些无病□、缠缠绵绵,可是这样的感叹脱口而出,甚至不曾经过他的大脑,他只觉得看见了最美好的珍宝…… “快,大校,别愣着,接着你儿子……” 黎染怀了个男孩,这是早就检查出来的,可是黎染和童落辰都不想早早的就知道了孩子的性别,因此,这是童落辰刚刚知道……他有了儿子了,他有儿子了! “是我……儿子吗?”可是看着仍旧躺在产房里,满头大汗,却无声无息的黎染,童落辰的心颤了颤,声音有些惶恐,“那染染呢?染染怎么样?” 童落辰选择了陪产,他跟着阵痛时间越来越短的黎染进了产房,让黎染莹白的贝齿死死的咬在他的手臂上,骂他“该死的北极星!” 黎染狠狠的咬他,直到他的胳膊被咬破了,出了血,也不曾放开,反而越加的用力,长长的指甲抓在他的手臂上,有的脱落了,有的陷进了他的肌肉里,他一点儿也不觉得疼,只觉得心里酸涩的厉害,他的妻子……正在为他生儿育女! 那样一声又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让他心惊,让他胆颤,甚至比他面对死亡的时候还让他恐惧,他只觉得这样的新生,他只愿意经历一次! “夫人没事儿,只是有些脱力,所以晕过去了,大校放心就行,一会儿就会醒了。” 即使这里是军区医院,可是还是很少有人在这里生产的时候是有丈夫陪产的,一个是因为军人的天职——他们的假期很少,另一个原因嘛,就有些隐晦,反正为了那些这个那个的原因,选择陪产的男人真的很少。 而童大校一脸紧张的护着童夫人住进病房,紧张兮兮的询问陪产的相关要求的时候,他们不光觉得惊奇,还觉得荒谬,童家大少爷是什么样的男人,哪里会是现在这个为了妻子 的一个闷哼而紧张的手脚无措的男人?! 可是事实却是不容错认,那个苍白着脸,甚至都要晕过去,只嚷着是“他最可爱的小天使”的男人,确实是童大校! “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染染,谢谢你,谢谢,染染,染染……” 童落辰十分紧张,手上小心翼翼的捧着他刚出生的宝贝儿子,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脱力晕过去的娇妻,颇有些手忙脚乱! 孩子还太小了,虽然被养的很健康,没有进保育箱,直接就抱到了黎染的病房里,可是还是经不住童家和黎家的轮番折腾,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就算是童老爷子和黎老爷子‘不小心’吵了起来,声音大了些,也没惊到孩子分毫,睡得十分安稳…… 童落辰坐在黎染的病床前,两只手松松的握着黎染的手,一会儿看看黎染的脸,一会儿看看躺在黎染身边儿的孩子的小脸儿,只觉得天都蓝了,水都绿了,花都鲜艳娇嫩了…… “……北极星?我……这是?北极星,孩子呢?孩子在哪里?” 睁开了眼睛的黎染有一瞬间的迷茫,但是很快,她就记起了昏迷前的事情。 在她昏迷之前,她只在做一件事儿,就是生孩子。她记得很清楚,她亲眼见到那个孩子生了下来,因为被揍了屁股,所以哭声十分洪亮,医生说那是个“健康壮实的大胖小子”! “孩子很好,很健康,就在你旁边,”童落辰伸手帮黎染顺了顺头发,然后上前一步,抱起了被放在黎染枕边的儿子,“你看看,这是我们的儿子,染染,这是我们的儿子……” 也许是因为离着母亲很近,而这会儿甚至还被母亲抱进了怀里的缘故,小小的、豆丁样的孩子没有任何的不安,他睡的十分安稳,并没有因为童落辰的挪动而苏醒,小巧红润的嘴巴咂巴了一下,可爱极了…… 黎染斜倚着枕头坐了起来,然后把宝宝放到了她仍旧有些软的肚子上,轻轻的点了点宝宝的小嘴儿,满脸的慈爱,“他真可爱,这就是我们的儿子了吗?北极星,你做爸爸了呢,我也做妈妈了,北极星,……高兴吗?” 原来,母爱真的是与生俱来的。 刚刚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她虽然高兴,却不像现在一样觉得想把全世界都摆到他的面前,只为了得到他的一个浅笑。 童落辰一把揽住了抱着孩子的黎染,细细密密的吻落到了黎染的发上,额头上,脸颊上,声音极 低,好似喃喃自语,“我很高兴,染染,辛苦了,谢谢你为我生下了孩子,很辛苦,我都知道,谢谢你,染染,谢谢,还有,我爱你。” 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窗,童姑姑首先发现黎染醒了,但是看着病房里的甜蜜缠绵,却十分有眼色的没有开口,伸手挽上了自家嫂子的胳膊,也加入了讨论孩子名字的大军中! 这大军中两个老头儿最引人注目,一个干瘦干瘦的,一个嗓门儿洪亮,两人都脸红脖子粗的,谁也不让谁,就差动上手儿了,“我是孩子的太外公!染染自小儿就是我养大的,名字理应是该我取!” 童老爷子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什么太外公?!还外太空呢!他是孩子的太爷爷,名字就该是他取,“什么理应不理应的?黎老头儿,你有没有点儿见识?这孩子是我们老童家的,我是孩子的太爷爷,哪里就用得着你给孩子取名字了?我还没死呢!” 黎老爷子却是不屑的瞥了童老爷子一眼,一脸的鄙视,就童老头儿那点儿水平,还起名字?!给人起外号还差不多!“哼,大老粗一个!什么死不死的?这样的场合是能说这样的话的时候吗?没文化真可怕!” 黎老爷子的这话一出,却是惹了童老爷子的怒气蹭蹭蹭的往上涨,特别是看见连自家的闺女儿子都有些憋不住笑,就更是火冒三丈,一蹦三尺高,“呀,黎老头儿,你给我说说,说说,说说我哪里没文化了?我是没上过学还是没念过书?我虽然不像你一样装模作样,可我也是正经大学毕业的!军校,军校懂不懂?!” “哼,……不懂。” 一句话噎的童老爷子目瞪口呆,果然……两人很好的诠释了那句“没文化真可怕。” “两个都是没用的,说了半天我也没听见到底讨论出了个什么结果来,别说名字了,连一个正经名字也没听见!” 童老太太鄙视的看了童老爷子和黎老爷子一眼,领着一大帮子人弃两人而去了! 这两人光会拖后腿,什么用也没有!要是黎老爷子会起名字,能给黎染起这么个名字?还‘锦衣’呢,光有华丽的衣裳有什么用?! “都怨你!” “哼……” 黎嘉润和黎嘉泽缩了缩脖子,也悄悄的跟上了大部队,离自家爷爷而去了!他们怎么从来不曾发现,原来那个严肃刻板的爷爷也是这么傲娇的人啊?!这简直是,简直是……天上下红雨了! 童老太太阻止了一大帮子 的人进入,只领着黎夫人和童母一起进了病房,直接坐在了黎染的病床前,还伸手替黎染理了理头发,“染染,你和辰辰有商量好宝宝的名字吗?想叫宝宝什么?” 黎染的脸却是有些红,当初她因为不相信童老爷子,因此逼着童落辰绞尽了脑汁想了一大串儿的名字,可是最后却又一个一个都否决了,想了好久也没想出一个来,这才知道起名不依,难怪有那么多起名无能的了! “奶奶,您跟爷爷取就行了,干什么还这么郑重的问我们?我相信奶奶。” 童老太太这次也不过是例行询问,她跟黎染的关系处的极好,当初黎染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什么满意的名字来,已经跟她讨论过了,这会儿她这么问问,无非是怕黎染因为生了孩子而改变了想法。 既然黎染的想法不变,童老太太也就把想好的名字说了出来,“奶奶已经想好了,不管你生男生女,咱们家的孩子就叫‘童仪清’,不求他多么聪明上进,只盼他是个清清白白,重诺重言的人。染染喜欢吗?‘童仪清’?” 闻言,黎染就立刻点了点头。名字很好听,她只管这点儿就行了,其余的,童老太太定是都为他们考虑过了,“很好听,我很喜欢,清清也很喜欢呢,是不是啊?童仪清?” ☆、64和我无关 “沈冰凌怀孕了……” 黎染微微顿了顿,愣了半晌,“怀孕了?” 她的儿子虎头虎脑,胖乎乎的挥舞着小胳膊,正“依依呀呀”的说着火星语,口中不时的流下口水湿了身前的衣襟,因为不满她的无动于衷,眼中夹上了泪,满脸的控诉,“依依呀呀,依依……” “清清可真可爱,虎头虎脑、浓眉大眼的,真讨人喜欢。” 来跟黎染分享八卦的人依然是李璐,现如今李璐也谈了对象,是一个在黎染他们这个圈子边缘徘徊的小家族,有几分权力,李璐也勉强入了他们家的眼…… “是呢,很可爱,他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喜欢的不行,特别是太爷爷、太奶奶还有太外公,简直要把他宠到了天上去,我这会儿不过是把他放到了床上,他就不满意了,眼里夹着泪,装可怜呢……” 小孩子总是聪明的,他自生来就会看眼色,还不懂事就会装可怜。 特别是对于童仪清,童家人简直是宠到了天上去。因为童家的孩子跟别人家的不同,等他稍微大一些,开始懂事了,就要进行那血腥残忍的生死教育了。 所以……在他们还小的时候,童家人总是不吝啬于宠爱孩子的,只是随着他们的长大,却不再表现出来了。 “这正说明了咱们清清聪明啊,这样家庭里的孩子,哪个不是人精?自在娘胎里,斗争就开始了。” 李璐这话说的有些感慨,黎染搞不清楚她是在感叹那个人精似的男朋友,还是在感叹许安澜和沈冰凌的那些破事,黎染只是扯了扯嘴角,伸出手指头戳了戳童仪清的脸,没有说话。 沈冰凌怀孕了!对于她来说,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冲击。上一辈子她彻底的沉了下去,再没有被救起的希望就是从沈冰凌的怀孕开始的! 那个时候的她,傻子似的,非要纠缠住了许安澜,死也不能放手。她留了许安澜一次又一次,阻止了许安澜一次又一次的离开,可是,终究许安澜还是离开了,还跟沈冰凌有了孩子! 她嘲笑过,她讽刺过,她尖酸刻薄的诅咒过,可是这都不能改变沈冰凌给许安澜孕育了孩子的事实,而那个时候,许安澜和沈冰凌甚至还没有举行婚礼。 对于昏了头的黎染来说,这个孩子的到来是明晃晃的打在她脸上的巴掌,明明她那么努力的留下许安澜了。 不管怎么说,她到底是在四九城长大的,这里有她所有的根系和关 系,所以她疯了似的动用了所有的后手,弄掉了沈冰凌的孩子,彻底绝了沈冰凌再次怀孕的可能…… 可是……自从沈冰凌没了这个孩子,她的好运并没有开始,反而越发的霉运当头,颜新夏突兀的离世,北极星的杳无音信,许家的袖手旁观,黎家的无能为力,都造就了她的死亡。 明明童落辰是留给了她最后的退路的,可当她被彻底绝了生路,想要从童落辰早就为她准备好的退路离开时,才发现,童落辰……不要她了。 “依依呀呀,依依呀呀,呀呀,啊——” 童仪清的小手儿拽住了黎染的上衣下摆,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坐起来,可是小脸儿憋的通红,却是纹丝儿不动。 良久,生来就被娇宠的童仪清小嘴儿一瘪,就要张口大哭,“别,童仪清,别哭。你要是敢哭,就不再让你出门儿看光景了……” 明明应该是还听不懂话,不懂事儿的年纪,可是也许因为太爱上街,太爱看光景,太活泼好动了,所以听黎染这么一说,连翻身儿都有些困难的童仪清小朋友憋回了眼角的泪,也不敢大哭,只瞪着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委屈的看着黎染…… 看着白嫩嫩、肉呼呼的小脸鼓鼓的,满脸的委屈,李璐只觉得心都软成了一片,“呀,锦衣,你这儿子真是神了,可真聪明啊。” “清清啊,跟我回家去吧,你怎么就这么聪明,这么可爱,这么讨人喜欢呢?恩?清清,走,跟我回家去,看光景哦……” 黎染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像是怀念,像是回忆,像是愤恨,又像是惊恐,表情多变,看的李璐心惊胆颤。 也许,她不该经常跟黎染说起许家的事儿的,毕竟……许安澜跟黎染青梅竹马,谈了那么多年的恋爱,又做了那么多年的未婚夫妻,他们那么熟悉,即使分开了,也是多有感情的…… 只是不等李璐说别的,黎染就回过了神,看着轻手轻脚的抱着童仪清的李璐,轻笑,“清清啊,想跟你李璐阿姨回家去吗?不喜欢妈妈了吗?不想留在家里了?” 原来,只是她不懂。她最委屈的不是许安澜那么轻易的放弃了她,背叛了她,而是童落辰不要她了。 沈冰凌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也许会生下来,也许生不下来,可是前世的走向早就改变,她再一次又一次的想起也没有任何用处,她的老公温柔,儿子可爱,家庭幸福,哪里有功夫管别人家的事情? 黎染看着坐在她对 面的黎嘉润,手微微的有些颤抖,张了张嘴,呢喃出声儿,“许爷爷他……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呢?” 就在两天前,就是这张沙发上,她还跟李璐笑嘻嘻的讨论过许安澜和沈冰凌。 那个时候沈冰凌刚刚怀孕,大家都又是嘲讽又是赞叹,可是谁也不曾想到,已经渐渐有些好转的许老爷子这么突兀的就去世了…… 黎嘉润伸手抖了抖那个一直精神抖擞的大胖小子,语气越发的沉稳,已经有了些未来当家做主的样子,“昨天凌晨两点半。据说是笑着去世的,为许安澜即将出生的孩子取名‘许信霖’。” “‘霖’?‘霖以救旱’。原来许爷爷也发现了,许安澜的地位不稳呢,不知道许爷爷去世之前有没有后悔过,让沈冰凌嫁入许家,不得不说是一步用不上的闲棋。” 当初沈冰凌进门,许老爷子是同意的。 也许那个时候的许老爷子已经有些糊涂了,可是他要为他的决定负责,沈冰凌进了许家的门,沈家就成了许家的亲家,这可不是古时候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妾室的娘家,这是正儿八经的亲家,即使沈家已经越发的拿不出手…… “沈家呢?你收到的资料呢?拿来给我看看。” 沈家的事儿一直都是黎嘉润和黎嘉泽负责的,黎嘉润负责出谋划策,黎嘉泽负责实施,两人配合的不错,再加上童落辰又给他们扫了扫尾,清了清痕迹,所以即使许家怀疑黎家,却也没有任何把柄。 世家相交,威胁、把柄、交易、利益,合作、背叛、利用缺一不可。而这个时候没有任何把柄和利益的许家,是不会为沈冰凌出头的。 黎嘉润小心的抱起了童仪清,不时的晃上一晃,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盯着互相看了半晌,才声音有些低的朝着黎染询问,“姐姐,你现在过得幸福吗?” 有这么一瞬间,虽然黎染知道黎嘉润问这话的意思,可是她却连提起都不想提起许安澜和沈冰凌,“我很幸福。在我现在的世界里,有爷爷,有爸爸妈妈,有你和泽泽,有北极星,有清清,我过的很幸福。” 黎染挪了挪身子,握住了黎嘉润的手,轻轻的拍了拍,“润润,我早就不再挂念许安澜,也忘记了恨沈冰凌,我过的这么幸福,哪里还顾得上他们?所以润润和泽泽也不要再费心思了,只要你们把黎家撑起来,姐姐就会过的幸福了。” 她跟童落辰的婚姻源于爱情,经营这段婚姻用的也是爱情,可是……童家和黎家终 究是这样的家庭,容不得半点儿马虎,黎家撑起来,童家好下去,才是她最大的幸福。 “姐姐,真的……不恨了吗?” 那样颓废的、疲惫的、苍白的、甚至奄奄一息的姐姐,他怎么也忘不了。 那个时候他跟泽泽甚至还十分幼稚。,因为跟姐姐闹别扭而有意的忽略姐姐的事情。当妈妈宣布姐姐要回来的时候他是高兴的,早早的就准备起来,提前几个小时就扯着泽泽去机场等班机…… 可是,他从来不曾想过,他见到的会是那样苍白纤细的姐姐!她甚至虚弱的有些透明,他只觉得刮的风大一些,就会把她吹没了,他的姐姐受了那样的委屈,该有多恨,多恨啊! “傻瓜,真的不恨了。那些事早就和我无关了。” 看着童仪清在黎嘉润的怀里四处的转眼珠子,黎染拉住了童仪清的小手儿,轻轻的摆了摆,朝着黎嘉润说的话却是一点儿没留余地,“还有,不要转移话题,资料,拿过来给我看看,我想,你可不太想尝尝你姐姐的独家手段吧……” 黎嘉润皱巴着一张脸,一脸的惊恐,“姐姐……” “姐姐也没有,还是快这点儿吧,要不就让你尝尝竹笋炒肉的滋味。” 想到小时候老是被人扒下裤子狠揍,黎嘉润只觉得浑身都痒了起来,下意识的挪动了一□子,认命的应了下来,“……是,姐姐大人。” ☆、65傻瓜 黎嘉润坐在车里,回头看了一眼仍旧站在大门处,遥遥的看着他的黎染,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紧了紧,“虽然你不恨了,但是我恨。姐姐,我恨……” 黎家对黎雅言仁至义尽,黎家对许安澜面面俱到,黎家对沈冰凌没有任何过错,他们没有理由伤害她的姐姐,他以前不知道,现在却不能放过。 他的姐姐虽然聪慧,但是对他却并不设防,只要他小心一些,一定能避开的。他不能放过沈冰凌和黎雅言,姐夫也不会放过许安澜。 “流产了?” 黎染正在给童仪清喂奶,因为听到这样有些突兀的消息,手上稍微有了点儿力,童仪清不满的拧了拧身子,黎染赶紧的回过了神,抱着童仪清轻哄,“清清,清清,别害怕,别害怕,妈妈在呢,妈妈在呢……” 虽然童仪清还小,但是黎染已经彻底开始了回学校的求学之路,因为半途怀上童仪清,她已经耽搁了太久了。 而这会儿坐在她面前的就是她的一号同桌,朱庭。说是一号同桌,不过是因为两个人大多时候上课都是坐在一起的,而二号、三号、四号同桌却是很少出现。 朱庭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是个小家碧玉般的女孩子,她有些矫情,有些任性,也有些骄傲,毕竟能考上全国最好的大学,还顺利的直升研究生的人,总是有几分骄傲和任性的。 黎染现在住的地方是一处离着学校不远的公寓,房子一共两百平米左右,装修的充满童趣,黎染、童落辰、童仪清,还有两三个保姆住在一起,倒也乐得清闲自在。 “是呢,流产了。听说如今过的很不好呢,啧啧,当初,沈学姐意气风发,过的简直是太好了……” 沈冰凌是个传奇。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前,沈冰凌是朱庭的偶像,当然,就算是现在,她都仍旧以沈冰凌学姐为目标。 嫁到那样人家的沈冰凌学姐简直是太伟大了,嫁给王子的灰姑娘,会……过的幸福吧? “也还好吧。” 黎染笑了笑,颠了颠手中的童仪清,有些了然。 随着沈冰凌的毕业,她的休学,又加上她结婚怀孕,她跟沈冰凌直接的这些是是非非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大家只剩下对沈冰凌成功的憧憬,却早就都不再知道沈冰凌是怎么样成功的,也忘记了沈冰凌婚后的生活…… “你也知道?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朱庭环顾了环顾深处的这处 房子,房子二百来平米,装修的也十分精致,看得出来,黎锦衣嫁的很好,过的也很幸福,而且儿子也看起来很健康、很聪明,有了很多女人都羡慕的一切。 只是……比起沈冰凌学姐却是差的太远了。沈冰凌学姐嫁入豪门,名正言顺的太子堂,成了红门少夫人,跟黎锦衣这样小富的生活比起来,根本就是天差地别。 “我本来真的是不知道的,要不是你说,我还以为沈冰凌过的极好呢。” 自从上次跟黎嘉润谈了之后,黎染就没再关注沈冰凌,她还以为,黎嘉润和黎嘉泽放了手,她也没有参与,沈冰凌的这个孩子能平安的生下来呢。 只是……这到底是怎么了呢?沈冰凌那么聪明,这个孩子竟然能没有保住,对于许安澜和沈冰凌来说,这可是十分大的打击呢,还有‘许信霖’的这个名字,许是也用不上了呢…… “也是,你每天学校、家里两点一线,又不认识沈冰凌学姐,又能从哪里知道沈冰凌学姐的消息呢……” 黎染笑着送走了朱庭,然后面无表情的回了屋,自从上次不小心被朱庭看到她住在这个小区之后,她的生活自此之后就不安稳了,朱庭这个人,没有多少坏心思,但是太小家子气了! 偏偏她住在这里只是因为这小区离着学校近,方便她随时回家喂孩子,*性和门口的门卫做的也不怎么好,总是会因为她跟朱庭认识而放朱庭进来,也不知道朱庭到底给那个门卫吹了什么风! 自她送走了朱庭,就回了卧室跟童仪清一起睡了过去,连什么时候天彻底黑了都不知道。 可是迷迷糊糊间,她却是感觉到有人贴到了她的身上,细细密密的吻落到了她的脸上、脖子上,因为味道太熟悉了,黎染并没有害怕,只是下意识的往身后人的怀里蹭了蹭,黎染的声音有些迷糊,带着浓浓的鼻音,“……老公?” 还不等着她清醒,就被带入了沉沉的欲、望中,除了陪着他一起颠簸,别无选择。 良久,云、雨方歇,黎染这才慢慢的回了神,抬了手,细细的摩挲了摩挲童落辰有些消瘦了的脸庞,带着不易察觉的心疼和骄傲,“北极星,怎么突然回来了?白天回来不好吗?非要大晚上的赶路,我很担心,清清也会担心的。” 童落辰虽然退出了那个部队,也不再出生死边缘的任务,可是集训、演习的时候却还是需要不着家的,黎染从来不知道他哪一天晚上突然就不会回来了,又哪一天突然回来了,只是 ……既然选择了军嫂这一听起来光荣无限,其实悲催无比的身份,黎染只能适应。 “演习提前结束了,所以我就回来了。我这可是娇妻幼子在家里等着呢,哪里能在路上耽搁?马不停蹄的就赶回来了。” 细密的吻又一次落到了黎染的脸颊上,太久不见了,他很想很想她。 “傻瓜,我盼的是你的安全,只要你是安全的,哪怕不陪在我身边,我也心满意足了。” 这样的情话黎染也会说,这样的氛围下说出来并不难为情,黎染说的理直气壮,确实,她只盼他平安。 童落辰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黎染,然后让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童仪清躺到了他的胸膛上,上次他离开的时候童仪清还不会坐,而这会儿可能已经会爬了。 他离开的太久了,清清该不认识他了呢,“清清,我是爸爸,是爸爸,爸爸……” 童仪清虽然一睁眼就对上这样一张陌生的脸,并不害怕,可是也并不给童落辰面子,对于童落辰的诱哄视而不见,反而朝着黎染伸出了胳膊,死活要往黎染的怀里钻,“啊啊,啊啊,啊——” 而黎染却是猛地红了脸,刚刚她甚至忘记了还在床上的清清!虽然是个还不懂事的小孩子,可是,她会有心理阴影的,因为她就是带着记忆出生的,自小儿就懂事儿了! 看着黎染裹着被子,掩面逃走,童落辰低低沉沉的笑了笑,却不阻止,反而一个劲儿的逗着童仪清,“清清,是爸爸,是爸爸,来,清清,叫爸爸……” 一看自己的衣食父母弃自己而去了,童仪清这个自小儿就精明的小人精儿不愿意了,发出了更坚决,更响亮的声音,“啊啊!” “呵呵,清清啊,你妈妈啊害羞了,这会儿可没功夫搭理你呢。来,清清,跟着爸爸吧,叫爸爸,爸爸……” 童仪清小朋友自出生就会耍脾气了,再加上大家又宠爱的厉害,更是按着自己的心思来,虽然现在还不会说话,却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了! 这会儿看着自己这么要求,妈妈也没有打理自己,自顾自的离开了,连看他一眼都没有,“啊啊!” 骄傲又任性的童仪清小朋友不乐意了,拿出了他的杀手锏,眼角夹上泪珠儿,要掉不掉的看着他面前的童落辰,一脸的委屈…… 因为童落辰是呆在这个房间里的,除了童仪清外的唯一一个人,要不然, 生来就聪明的童仪清小朋友是不会向陌生人展现他的这个绝杀技的! “哈哈啊,儿子哎,你这表情练的越来越成功了啊,来,儿子,咱们俩讨论讨论,你是怎么把这一绝技练的这么熟练的?” 童仪清来不会说话,他只能愤怒的看着面对着他的绝杀技还哈哈大笑的人,一脸的悲愤! “啊——!” 他好可怜啊,太爷爷哪里去了?太奶奶哪里去了?太外公哪里去了?爷爷奶奶又去哪里了?妈妈,呜呜呜,麻麻,有坏人!有大怪兽!要吃掉清清! 一直等到童仪清被哄的睡着了,黎染才让保姆把童仪清抱到了隔壁的小床上,面对着一直摩挲她的童落辰,黎染突兀的开了口,“童家做好准备了吗?对……许家?” 童落辰有些迷糊,但是对于回答黎染的问题却十分清醒,这话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既然黎染问了,他就点了点头,“唔,准备好了。” 他怎么也不能放过许安澜,而面对着这样的许家,童家也不会放手!童家既然有了下一代的继承人,自然可以放手搏一把了。 “你……,算了。”看着微闭着眼睛的童落辰,黎染心疼的亲了亲他的眼睑,“你小心着点,把计划再完善一遍,我和清清还指望着你呢,不求你位高权重,只求你安全。” 真是个傻瓜,他不舍得她受一丁点的委屈的,又怎么会先离她而去呢?“傻瓜,我都知道。” ☆、66我那么幸福 黎染小心的护着那个蹒跚学步的童仪清,在大学的校园里散步。她的研究生课程即将结束,因为本来就修的差不多了,所以半年多的时间足够她毕业了。 一大一小正你来我往玩儿的痛快,黎染却是被从草坪走过的一人给抓住了,“锦衣,你怎么还在这边?老大说要大家聚在一起开个会呢,你没收到短信吗?” 黎染下意识的翻了翻兜儿,却想起了今儿早上因为童仪清这小子不省心,而忘了带手机,只能抱歉的朝着一直跟她不是特别熟悉的同桌四号纹纹同学笑了笑,“我今天忘记带手机了,所以不知道。开会吗?在哪里开?” “喏,就是那边,那个小花园里,”顺着同桌四号纹纹同学的手指望过去,果然他们几个人学已经聚的差不多了,“咱们一起过去吧,抱着咱们儿子。” 对于黎染的这个孩子,他们习惯叫“咱们儿子”,谁让黎染是他们中第一个结婚生子的呢?还是这么可活泼可爱的小豆丁儿。 对于大家这么称呼童仪清,刚开始的时候黎染是不太愿意的,但是她也知道,大家也不是把童仪清真的当成了儿子,大家不过是如此叫罢了,就像是一个寝室里说话,还说“咱爸咱妈”是一样的道理。 大家叫了多了,黎染也就不再纠正,反正……她只跟他们做了半年的同学,大家本也不是特别的熟悉,等到了毕业,也就各奔东西,联系就更少了。 黎染一把抱起了还自己走的欢快的小豆丁儿,点了点头,“也好,走吧。” 也是她选的这个地方太巧了些,离着老大选定的开会的地方并不太远,要不然黎染也不会被来开会的纹纹同学给抓住,毕竟……她很少参加同学组织的活动的。 “毕业游?欧洲或者国内?” 当初也不知道是特意还是巧合,反正黎染他们这个导师手里的学生,大多是非富即贵的,就是少数朱庭这样的,也是小富之家,研究生都熬到毕业了,出去旅个游之类的,倒不是多大的负担。 但是……黎染不能出国。自她嫁到了童家,她的资料就一样被设成了特级机密,不光不能随意出国了,就连别的事儿也有了限制,不过黎染宅女一只,因此倒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 而这会儿说起旅游,黎染却是不能一起了,“我不能出国呢。” 黎染话音刚落,也有几个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太方便出国的同学,就出声儿附和了,“也是,咱们儿子才多大的,孩 儿他妈哪里能这么大张旗鼓的去什么欧洲?就是可以携带家属也不成。” 黎染张了张嘴,却是不曾解释,这些人虽然也都是非富即贵,可是却都不是他们的这个圈子里的,既然他们这么想了,就这么误会下去吧,“限制出国”什么的,听起来很恐怖好不好?! “是啊是啊,咱们儿子还太小了,连一周岁都不到呢,哪里就能去那么远的地方了?水土不服什么的很麻烦的……” 黎染果断的闭上了嘴,果然,不想去国外的还是占了大部分,虽然除了黎染这个半途□来的,大家这么一年又一年的处下来感情儿已经极深了,但是还是会有不方便的。 “那去哪里好呢?” “九寨沟。去纹纹的家乡——九寨沟,人间仙境——九寨沟。” “不,去香格里拉。最像天堂的地方——香格里拉。” “不不不,你们呀,都是些俗的。去贵州,去大山深处,探访大熊猫的踪迹。” “还是去西藏吧,看看离着天空最近的地方,感受感受高原。” “去大草原,去看看那快要变成沙漠的大草原,缅怀一下以前的雄壮。” 黎染抱着童仪清,小心的退后了一步,又退后了一步,“今儿我老公晚上要早早回来,我还要回家做饭去呢,我就先撤了,等讨论出消息给我电话哈,我没有任何意见。” 不等着几人反应过来,黎染抱着童仪清,撒腿就跑,一个个都很危险好不好?眼睛都红了,急的!她的这些师弟师妹,都不是什么善茬儿,嘴皮子一个比一个利索,要是等到他们讨论完了,定下来,许是天都要黑了。 童落辰因为有集训早就离开了四九城,她也根本不用做饭,今儿晚上她是要回童家老宅的,因为是童父的生日。 因为童老爷子还活的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所以童父从来不做寿、不过生日,只是大家聚在一起吃顿饭,黎染作为儿媳妇,自是要领着小金孙回去捧场的,虽然童老爷子、童老太太、童父、童母都一天要来她这里看童仪清六百趟! “北极星?你在哪儿呢?” 没有童仪清之前,黎染除了坐童落辰的车,大多都是自己开车的,可是自从有了童仪清这个冤孽,她就只能坐司机开的车了,因为童仪清这个小东西一刻也不能安静,若是她自己开车,那小爪子,那小嗓子根本就闲不住! “不用你派人来接,我自己过去, 恩,我抱着清清,我们这会儿都要到老宅了,你直接往老宅里打电话就行,别忘了,爸爸还等着呢。好,知道了,咱们过段时间再见了,恩——,挂了。” 这才刚进家门儿,还没等着换下鞋子,一双手就伸了过来,一把把童仪清抱走了,这就心肝儿肉的叫了起来,“哎呦,太奶奶的小金曾孙哦,太奶奶的小清清哦,你来了啊,想太奶奶了没有啊?恩?小清清?” “是咱们清清回来了?清清啊,叫太爷爷,太爷爷……” “清清啊……” “小清清啊……” 本来起这个名字的时候黎染还不觉得,而这会儿听着大家一口一个“小清清”、“小亲亲”,再想想以后大家一口一个“情哥哥”,黎染头都大了。 以前童落辰被人叫做“小星星”,现在他儿子被人叫做“小亲亲”,黎染轻叹了叹,她这会儿只盼着童仪清快快长大,等他二十岁加冠的时候冠字了,但愿别再被起个这么坑爹的名字了! 大家一共七个人,因此也没分开,大家都陪着黎染直挺挺的站在树荫底下,等着她老公抽空儿出来,当然,大家不会承认的,他们只是想亲眼看看黎染的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公,到底是个何方神圣! “沈……冰凌?” 孩子被不负责任想来趁着旅游看看自家老公的黎染扔给了童老爷子和童老太太,黎染跟上了大部队,出发来了贵州山区,——她的北极星这次在这里集训。 “是……沈冰凌学姐?” “是吧?是吧?是沈冰凌学姐吧?” “真的假的?我没看错吧?真的是沈冰凌学姐?” 可是大家却不曾想到,竟然会在这荒郊野岭里看见沈冰凌学姐!因为当初沈冰凌学姐嫁的实在是太出色,所以沈冰凌学姐也火了,本就是不错的美人儿才女,一跃枝头成了那金凤凰,大家自是对她十分熟悉,就是没有见过沈冰凌的,也特意去瞻仰了瞻仰她的肖像! 这样的地方他们出现在这里并不稀奇,毕竟……这里确实适合演习集训,可是……嫁入豪门,成了优雅贵妇人的沈冰凌学姐,怎么也……出现在这里?! 其实这里也并不是多么偏僻,不过是对于生长于繁华都市的黎染的同学们来说,这里是穷乡僻壤,在黎染看来,这里世外桃源一般,就是人少了些,物质简单了些,人也粗糙了些。 “……锦衣?” “染染!” 相反的方向传来不同的称呼,却都是叫的她的名字。沈冰凌叫的迟疑,而童落辰却斩钉截铁。 “北极星,我好想你啊。” 黎染一点儿不见犹豫的就转向了斩钉截铁的喊她“染染”的方向,那里有她的老公,自上次童落辰回家呆了三天就匆匆而别之后,他们又是好久不见了。 童落辰漂亮的眼珠子一扫,就看见了呆在不远处的六加一个人,六个是染染这个阶段的同学,一个是……沈冰凌。 可是童落辰却不曾搭理他们,一把抱住了扑到他怀里来的黎染,笑着点了点黎染的额头,“我知道,我都知道,傻瓜。” 说着就板了板脸,一脸的心疼,“只是你怎么过来了?这里很苦,不适合你,你快点回四九城去。” 首先注意到了童落辰肩膀上的肩章的人是朱庭,“竟然是……大校!” 毕竟是以沈冰凌作为偶像的,可是……看着这样憔悴的沈冰凌学姐,再看看那个笑颜如花,满脸幸福,甜的都要渗出蜜来的黎锦衣,朱庭有些茫然。 站在朱庭身边的一个有些瘦弱的男生听见了朱庭的话,凝目望去,只剩下了激动,“啊!大校!大校!大校!” “锦衣竟是大校夫人!我眼没花吧?没花吧?” “我要晕倒了,晕倒了,扶着我,扶着我……” 童落辰出来的急,接到了黎染的电话就跑了出来,并没来得及换衣裳,所以通过他的肩章,大家轻易的读出了他的军衔,大校军衔。 这么年轻的大校,简直,简直……绝世罕见 ☆、67你却如此不幸 既然童落辰任务紧、训练重,黎染就不会作那黏黏糊糊的小女儿态,已经见了面,也就轻松的说了再见,目送着童落辰离开了。 “许太太怎么在这里?我模糊的记着,安澜好像不是在这里任职吧?” 黎染叫沈冰凌“许太太”,叫许安澜“安澜”,话语中里里外外都透着疏离,不见一丁点儿的亲热。 明明是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明明是两家交好的世交,可是……这情分早就消磨干净了,也怨沈冰凌,也怨许安澜。 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沈冰凌轻轻皱了皱眉,脸上倒还是云淡风轻,没有坏了大家心目中女神的形象,“这里……是我的老家。” 黎染下意识的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兔子都不爱拉屎的穷乡僻壤。这里是山清水秀,这里是空气清新,这里是贴近自然,可是却怎么也改变不了这里太过偏僻,太过落后,太过闭塞的事实。 黎染清楚的记得,资料中的沈冰凌,起、点不是这里,是一个虽然不大,但却很繁华的县城,沈家不很富裕,却也小康和乐,不是这里,而是别的地方…… “这里的山很秀气,水很清澈,这里很漂亮。” 黎染再一次的打量沈冰凌,却发现了沈冰凌隐藏的很好的疲惫和憔悴,她不像在四九城时那么神采奕奕,看谁都那么纵容和柔和。 那份疲惫即使很浅,很淡,隐藏的很好,可是黎染还是看了出来,特别是沈冰凌那仍旧纤细的腰身儿,证明了前不久那“流产”的传言所言不虚,那个还没出生就被取名“许信霖”的孩子,终究……还是跟这个世界无缘了吗? “谢谢夸奖,我也觉得这里的空气很好,所以安澜总是愿意到这里来呆几天,说是心情都好了呢。” 一个仍旧满口炫耀她的幸福的女子,可这会儿……她怎么就感觉不到她的幸福呢? 当初许老爷子病逝,许安澜领着沈冰凌回四九城奔丧,那个时候沈冰凌还怀有身孕吧?虽然那个时候腰身儿还不显,但是跟这个时候的沈冰凌明显不同。 “听说你……,咳,听说你们过得不错,那就好,许爷爷也可以放心了呢。” 许老爷子到死都放不下许安澜这个金孙,死了也惦记着那个已经在孙媳妇肚子里的曾孙,可是,啧啧,世事无常,谁又能想象得到呢?就是不知道这手脚,到底是黎嘉润和黎嘉泽动的,还是许家动的了…… 沈冰凌轻轻 的敲了敲书房的门儿,直等到书房里低低的应答声儿传来,这才轻手轻脚的开了口,小心的护着托盘走了进去。 “安澜,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呢?” 托盘上是温热的牛奶,温度不冷不热,恰到好处。就像是沈冰凌的笑容,不冷也不热,让人看了,如沐春风,恰到好处。 可是……这样如沐春风的笑容底下,却满是苦涩。只要一想到那个无缘的孩子,越发冷清的夫妻关系,没有任何帮助、只会拖后腿的家人,沈冰凌觉得,她哭的心都要有了。 许安澜下意识的掩了掩桌上的资料,抬起头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眼中满是柔和,“你先睡吧,我还有些资料没看完,一会儿就睡。” 对于牛奶,他并不喜欢,可是因为是她端来的,他还是稍微屏住了呼吸,一饮而尽,只是……他着实不喜。 沈冰凌的手中只剩下了托盘,她下意识的捏紧,直到指甲有些抗议的发出疼痛,才有些恍然的回神,喃喃的开了口,“安澜……” 许安澜把喝完了牛奶的杯子仍旧放在沈冰凌端着的托盘上,微微挑了挑眉,表情越发的有些淡,“恩?怎么了?老婆,困了吗?” 看着这样的许安澜,纵是有千言万语,沈冰凌觉得她也说不出来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诉说她的委屈和心疼,毕竟安澜也委屈,也心疼,那个他们都盼着望着、期待着的孩子,是因为她的不小心,才那么悲惨的离开了他们。 可是……害她出了意外的人是她的亲人,即使她再恨,再委屈,也不能把他们赶尽杀绝,现在这样,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没事儿,安澜你也快些睡啊,熬夜对身体不好,你要是身体垮了,多大的计划都要拖后了呢。” 许安澜捏了捏眉心儿,有些疲惫的闭了闭眼,整个人都倚到了椅背儿上,“我知道。” 沈冰凌张了张口,又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那……老公,晚安。” “晚安。” 随着书房的门儿“啪嗒”一声儿关上,门里门外的两个人一同卸下了脸上的温柔和平静,一个满脸苦涩,一个满脸疲惫。 明明那么幸福的…… 明明绝不后悔的…… 沈冰凌一个人躺在足足有两米二宽,两米三长的大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可能因为今天回了她小时候生活过的老家,不知道 怎么回事,她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那张她一直睡到十岁的木板床。 那张床很小,极窄、极短,就连后来上学寄宿时睡的床的大小都没有,是几块木板拼接起来,搭成的床。 只要人一躺上去,就“咯吱咯吱”作响,通常一整个晚上,她连翻身儿都不敢,因为会影响了一条薄薄的破帘子之隔的父亲的睡眠,换来的不是一顿毒骂,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打。 那个时候她很小,可是她却无数次的发誓,她一定要离开那张永远也不会安静的床,她要睡最舒适、最宽敞的床,她要过最顶级、最富足的生活,她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她做到了,只是……她怎么就睡不着了呢? 像小时候一样。 黎染晚上睡在了招待所里,天还没黑,就抛下了同学,眼巴巴的站在阳台上望着招待所的大门,只等着那辆军绿色的越野车。 不等着童落辰上楼,黎染就使劲的挥舞着胳膊,蹦蹦跳跳朝着童落辰大喊,“北极星,北极星,北极星……” 楼□姿笔挺的男人抬起头,朝她望过来,灿若星辰的眸子亮了亮,面上就带上了浅笑,温柔如水般低喃,“染染……” 两人相视而笑,亲热甜蜜,却又平静稳妥。 “染染,山里的晚上很冷,怎么不加件儿衣裳,这么站在外面,感冒了怎么办?” 童落辰的速度很快,黎染仍旧踮着脚尖儿,探着头,从阳台上往下看,童落辰却是已经三步并作两步的上了楼,一把搂住了仍旧探头探脑往楼下望的黎染。 “我不冷,我暖和着呢,怎么能感冒了?净瞎操心,操不完的心呢,啧啧……” 黎染安安稳稳的倚在童落辰的胸膛里,嘴上却是不饶人,大热天儿的,哪里就冷了?净操些没用的心,也不怕未老先衰! 听黎染这么说,童落辰也不反驳,只是紧了紧环着黎染的手臂,眼睛却是望向不远处的军营,“染染,喜欢军营吗?” 当初黎染还太单纯,觉得军营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地方,觉得军人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那个时候她张口就说,“我最爱解放军叔叔。” 可是时间过去的久了,她渐渐也知道的多了,军营里的龌龊也多的让人发指,她渐渐的从崇拜变成了平静,从平静变成了厌恶,最后又从厌恶变成了淡漠。 只是……童落辰喜欢军营。对于童落辰来说,军营就是他的第二个家,他这一生,永远也不能 离开军营,那里有他的信仰,他的根。 “如果你在的话,我就喜欢。” 因为那里是童落辰的家,所以她是喜欢的。虽然她知道这不可能,可是若是有一天童落辰愿意离开那个地方,脱下那身儿橄榄绿,那她就不会再对那里多一分的关注。 “染染,你……愿意,随军吗?” 黎染沉默,良久,也只是轻声儿询问,“清清呢?清清怎么办?” 童仪清是不可能跟着她随军的,不是因为童家不舍得。而是因为童仪清是童家下一代的继承人,他需要接受继承人的教育,那一整套的培训课程,就是童家大家长童老爷子也不能更改的。 “清清他,他必须留在四九城。” 当初他年纪小,童父和童母也都不在四九城,他一样健康优秀的成长了。 可是当这个父亲成了他,母亲成了染染,却怎么也不愿意抛下孩子,只是……染染随军已成定局,不是他或者她可以更改的。童家身份特殊,她需要呆在他身边。 “北极星,这是……必须要执行的吗?不随军不行吗?” 如果现在的她还不曾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她当然愿意随军。研究生课程已经完成,她又是宅的都能养蘑菇的宅女,跟着老公去当兵,当然十分不错。 可是,她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抛下孩子离开,她只要一想,就剜心似的疼,那样离开的话,跟现在可是不同,现在不过是七天、八天的分别,要真随了军,就是几年几年的分别了,也许等到她跟北极星回了四九城,童仪清都不认识他们了呢…… “会有办法的,会有的……” 童落辰只能安抚,别无他法,这个窝在他怀里的人,是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的娇妻,他不舍得…… ☆、68随军 这招待所虽然十分偏僻,但是环境却不错,客房里还有一个很大的阳台,上面放着两张藤编的躺椅,一张小小的藤桌,“这里的星星亮吗?喜欢吗?” 黎染和童落辰一人一张躺椅,吹着夏夜的丝丝凉风,摇晃着躺椅,一起看着天空中的星辰。 闻言,黎染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瞅了童落辰两眼,微微的眯起,完成了两弯漂亮的月牙儿,一瞬间晃花了童落辰的眼,“最漂亮的星星就在我身边,我哪里还看得见别的星星?我最喜欢北极星,老公……” 黎染起了身儿,三步两步走到童落辰的身前,整个人都压到了童落辰的身上,直压的童落辰身下的躺椅“咯吱咯吱”作响,童落辰无奈的笑了笑,却不曾推开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的黎染,只是往上托了托,防止黎染歪下去。 沉默了许久,黎染还是开了口,“北极星,我……随军吧。 当初嫁给童落辰,她是满心欢喜的,因为喜欢,因为幸福。可是,她从来不是傻的,成了童家的媳妇,她该承担什么样的责任,什么样的义务,她也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的。 随军,是嫁给童落辰之后最无奈,却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事情,是必行的。 “染染,你……” 黎染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浓郁了些,童落辰对她,已是极好极好了。 “我都懂的,自生来就在这样的人家,我哪里是不懂的?不过是因为有人宠着,所以才把自己养的娇贵了些,我都知道的。” 她都懂的,她只是不愿意懂,所以才无知。“我随军,这不是你我愿意不愿意就能更改的事情,只是,苦了咱们清清了,他还那么小……” 她早就知道这个结局,只是她不曾想过,这一天竟然来的这么快,她的清清还那么小,甚至还不会叫“妈妈”,若是她真的随了军,等到好久之后再回家,也许清清都不认识她了呢。 母亲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占了十分重要的分量,即使童老爷子、童老太太、童父、童母都会拿着童仪清当成了心肝儿、宝贝儿、甜心儿,可是,成长的过程中少了父亲和母亲,又怎么能那么单纯和无忧无虑呢? 童落辰也沉默,他竟从来不知道,他是这么放不开的人,对于还那么小的儿子,他也不舍得。 “清清会健康快乐的成长的。清清是我们的儿子,我也不舍得他受一丁点儿的委屈的。” 对于染染随军,他也是犹豫的, 他不舍,不舍得染染跟着他受苦,只是,他生来就是童家唯一的继承人,又继承了童家的传统,进了这充满了橄榄绿的军营,他的身份跟别人不同,享受了这样的身份带来的权利,自然一要付出相应的义务,他没有任何选择。 他也不舍得染染离他太远,是他太过自私,要把这个自小儿就在繁华的四九城长大的女子拉入军营,染染一直是不喜欢那里的,他比谁都清楚。 “清清会是童家下一代的继承人,哪里就能不受一点儿委屈,单纯快乐的成长了?他小的时候过的太娇惯,长大了就会过的越痛苦,对他,对童家都只有害无益,我不舍得……” 让黎染犹豫的从来不是什么艰苦不艰苦,去了哪里,能有多艰苦?又不是只有她一个随军的军嫂,虽然没有人伺候了,可是她一个人也能过的很好,她本就不是万事不沾手的千金大小姐,她做的一手不错的饭菜,整理家务什么的也很在行,她能过的很好的。 让她放心不下的是童仪清,一个现在还被千娇万宠的孩子。 “只是,我若随了军,再一次看见清清的时候,清清还会是现在的清清吗?” 这个时候的童仪清的性子还没有定性,可是她知道,等到她随军几年,再回来的时候,就会发现,她的清清……早就变成了另外的一个孩子。 就像是二十多年前的童落辰,面无表情、不苟言笑、心狠手辣。 因为嬉皮笑脸不会对他们有任何益处,因为情绪多变容易出现纰漏,因为心慈手软容易……死亡! “清清永远都会是我们的儿子,不管他变成了什么样子。他是我们的儿子,他就是现在的这个清清,永远不会变的。” 童落辰说话,从来不曾这么没有条理过。他说:“清清永远都会是我们的儿子,不管他变成了什么样子。”,可是他又说:“他就是现在的这个清清,永远不会变的。” 好像有那么一瞬间,童落辰也不敢肯定,到底童仪清会不会改变。 只是……童仪清是他们的儿子,永远都是。 他还清楚的记得小时候,那时候他还小,还不曾进行那一次次的生死考验、血雨腥风,他比任何家庭的孩子都霸道和暴躁,好像那种霸道和暴躁是与生俱来的。 可是,他的每一次任性,每一次嚣张,每一次发疯,都被爷爷奶奶纵容了,从来不曾受到过哪怕一声儿的责骂。 那个时候的他不懂,为什 么他的性子那么坏,爷爷奶奶也不骂他一句?现在想想,原来这是爷爷奶奶对他的愧疚。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是在大院里长大的,所以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懂的,他的父亲母亲都驻守军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子弟学校照样有坏孩子,他们叫他“没有爸爸妈妈的野孩子。” 他从来不哭,他只是抄起棍子就把对方揍的头破血流,他生来就会利用权势了,因为童家势强,所以他照样横行霸道,而那些说过他坏话的孩子都被弄走了。 “我竟从来不知道,原来……你过了这样的童年。” 黎染抬手摸了摸童落辰的脸,更往童落辰的怀里钻了钻,她当然知道,他这么平淡的述说他的童年,不是求的她的同情,他从来不脆弱,不需要同情。 黎染比童落辰小五岁,她认识童落辰的那一年,童落辰已经十岁,等到她死缠烂打的磨的黎老爷子同意她去上学的时候,她已经六岁了,童落辰已经横行霸道,成了人人都不敢惹,表面背后都得敬着的大哥大了。 她不曾经历过童落辰那样的童年,即使她的身份有些不清楚,可是她自生下来就被抱到了黎夫人面前,黎夫人拿着她自是不错的,黎老爷子又十分宠她,她的一生成长的顺风顺水,不曾被刁难过。 “那,我们的清清,我们的清清该怎么办呢?现在孩子比以前还聪明,清清只有一个人,他能应付得了吗?” 作为一个母亲,担心自己的孩子,是自孩子生下来,就自然而然的学会了的,她放心不下她的孩子,即使知道……孩子比她想象中的更坚强。 童落辰的眼眸暗了暗,手无意识的抚摸着黎染的发丝,语气却坚定了起来,“这是他成长路上必须要经历的,是身为童家子嗣必经的。” 童家已经七代单传,童仪清以后也许还会有兄弟,也许不会有了,但是不管有没有,童仪清都是童家下一代的继承人,童家不需要废物,特别是单传的废物! “我都懂。只是……我是母亲。” 两人一起看着苍穹上的星辰,可能是因为夜格外的黑,也可能是因为天空格外的干净,反正星星十分的亮,比在四九城中看到的,亮得多。 只是,这心中的阴霾怎么也散不去,却不得不接受,“染染,对不起。” 这声儿“对不起”,说的黎染心中发酸。她不喜欢他说“对不起”,那么骄傲的童落辰,高高在上,神坛上一样的童落辰,她不舍 得让他跌落尘埃。 “你没有对不起我,对于童家的身份,你的身份,我比除了童家之外的任何人都更清楚,只是我还是嫁给了你,为你生育了子嗣,这是我……自己选的。” 黎染从童落辰的身上爬了起来,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衫,顺了顺被风吹乱的长发,浅浅的朝着童落辰微笑,“我随军,你打报告吧,我回去准备准备,很快就会来陪你了。” 童落辰却是猛地坐起了身,一把扯住了黎染的腰,仍旧让她趴在了他的怀里,两人一起躺倒在了躺椅上,晃个不停,“呀,吓我一大跳,北极星……” 黎染娇嗔,眉开眼笑。 “我就在你身边,你是怎么被吓了一大跳的?嗯……?” 最后的这声儿“嗯?”上挑、拖长,意味深长。看着童落辰脸上灿烂的笑容,黎染的腿都有些发软了,特别是那双勾人心魂的桃花眼,简直,简直,简直是美色动人啊! “真是个妖孽啊,妖孽。” 听黎染这么说,童落辰也不生气,亲了亲黎染的眉眼,鼻尖儿,唇角,低低沉沉的声音中带着蛊惑,“妖孽?嗯?妖孽是什么样子的?嗯?这样的?这样的?还是……这样的?” 果然看着这样的童落辰,黎染手软脚软,根本没有法子从童落辰的身上爬起来,只能任由童落辰这样那样,为所欲为了…… “呀,快放开我,放开我……” 黎染左右挣扎,童落辰却是紧紧的攥着黎染的腰,低沉的笑,“啧啧,落入了妖孽的手里,还想逃走?” “北极星!” ☆、69爸爸 “姐姐,怎么这么着急?再等两年,就两年不行吗?” 黎嘉润拉着黎染的手,紧紧的攥着,怎么也不肯放开,脸上是少见的焦躁和迫切。 “姐姐,我会很快就长大的,姐姐,再等等,好不好?” 自姐姐嫁到童家,他就知道,姐姐是要随军的,因为童家的身份,也因为童落辰的身份。可是,他不曾想过,竟然这么着急。 清清还那么小,甚至还不会说话,姐姐嫁到童家也不过才一年多的时间,就要去随军了吗? 黎染轻笑,任由黎嘉润拉着她的手,“傻瓜,我们润润早就长大了,这么懂事,这么稳重,怎么还说没长大呢?” 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小豆丁一样,“姐姐”、“姐姐”、“姐姐”的叫个不停的弟弟长大了,早就长的比她还高,比她更结实,也比她……更懂事。 听黎染这么说,黎嘉润有些着急,语无伦次的开了口,“可是,我还不能保护姐姐,姐姐,我……” 黎染抬手摸了摸黎嘉润的头发,又轻拍了拍黎嘉润的肩膀,十分欣慰。 黎老爷子最担心的就是黎家继承人的问题,黎家堂哥在地方上长大,即使很聪明,思考问题的思路和见识毕竟也是不同的,而黎嘉润即使稳重,却总有些漫不经心,而这会儿,为了最亲近的人,黎嘉润愿意更坚强,黎染只有高兴。 “我们润润真的长大了。只是,润润啊,就算是你再长大,姐姐也要随军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怎么能不去呢?” 黎嘉润是真的长大了,他跟以前真的不一样了。 “染染,你不能去,你哪里受过这样的苦?染染,我,我,姐夫,姐,童落辰,童落辰去哪里了?染染,姐姐……” 两人正说着,黎嘉泽却没头没脑的闯了进来,一把挤开了坐在黎染身边儿的黎嘉润,整个人都贴到了黎染的面前,急哄哄的就抓着黎染的手,想找童落辰算账。 黎染跟黎嘉润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一脸的无奈,这小祖宗又是从哪里听来的?不是最近忙着呢吗?怎么回来了? 黎染往旁边挪了挪身子,让黎嘉润坐到她的旁边,然后才在黎嘉泽一脸的不耐中开了口,满嘴的打趣儿,“哟,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我们黎三少爷什么时候叫我‘姐姐’来?” 黎嘉泽却是一点儿不领情,一把推开了凑上来的黎嘉润,只眼巴巴的看着黎染,还不时的四 处张望,“染染,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童,童落辰呢?” 只要一想起军营里的生活,黎嘉泽就觉得浑身胆寒不已,小时候他不听话,被老爷子强硬的送去军营集训,后来他越来越不听话,又被老爷子送去过很多次,再后来他懂的在老爷子面前装听话,这才脱离了那地狱般的生活! “染染,你不能去随军,那里那么艰苦,你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童落辰怎么就这么狠的心?他怎么就不想想你是怎么长大的?连杯水都没有自己倒过,你怎么能过得了随军的生活?” 他怎么也没法儿想象,他那娇生惯养,连喝杯凉一些的牛奶都要上吐下泻的姐姐要怎么去过那样的生活。 他的姐姐哪里懂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他的姐姐哪里懂的洗衣做饭打扫?他的姐姐哪里懂的那里的艰苦,他的姐姐又哪里知道那里的龌龊?! “傻瓜,这是我心甘情愿的。” 这是她永远也不愿意长大的弟弟,看着一个成熟稳重,一个矜贵骄傲,都是人中龙凤的两个弟弟,黎染心中满是自豪。 为他们的出色而骄傲,也为他们的出色而自豪。 可是……去随军,这是不可更改的事情。是她必须要做的,也是她心甘情愿的事情。 “可是……,可是清清呢?染染,清清要怎么办?清清还那么小,清清怎么办?” 黎嘉泽像是抓住了最后的稻草一样,满口都是“童仪清”,他不能让他的姐姐去那个军营,童家也太不地道了,染染结婚才多久呢?! 听黎嘉泽提起童仪清,黎染有些沉默,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童仪清,还那么小的孩子,就要离开爸爸妈妈,跟太爷爷、太奶奶还有爷爷、奶奶一起生活了,虽然黎染知道,童老爷子、童老太太还有童父童母都会对童仪清好的,可是那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啊,她怎么能放心的下呢? 只是,这是必行的“商议”,而不是可有可无的,她的随军,已经势在必行。 “难道?泽泽想让我和你姐夫长期两地分居吗?恩?还是你觉得,长期两地分居才是对我和你姐夫最好的?嗯?泽泽?” 黎染脸上仍旧挂着笑,却看的黎染面前和身边的黎嘉泽还有黎嘉润胆寒不已,这就是自小儿被收拾着长大的后遗症! 明明知道姐姐对他们早就没了杀伤力,却还是止不住的害怕,颤抖,也无意识的投降,因为自小儿就没打赢过! “染染,啊,姐姐,姐姐诶,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染染,姐姐啊……” 看着举着双手,可怜兮兮的做投降状,眼巴巴的望着自家媳妇儿的黎嘉泽,双手环着胸,却没急着进去,倚在客厅拐角处的童落辰无声儿的笑了笑。 所有人都说他太喜欢染染,对染染太好,甚至都有些没有原则了。可是,除了他,没有人知道染染有多喜欢他,染染对他有多好。 这就像是喝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甘之如饴。 “清清啊,妈妈的清清啊,来,清清,叫‘妈妈’,叫‘妈妈’……,‘妈妈’……” 黎染抱着童仪清,两人一起在大大的院子里散步,黎染扶着童仪清的小胳膊,看着童仪清一步步的迈的摇摇晃晃,却只觉得感动的想哭。 而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看着黎染和童仪清这母子两人的童落辰,却也暗中吸了吸鼻子,怎么就觉得有些发酸呢? 黎染抱着童仪清坐在修剪的十分漂亮的草坪上,紧紧的看着童仪清的眼睛,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清清啊,来,叫‘妈妈’、‘妈妈’……,清清啊,清清啊?” 童仪清却不怎么配合,他十分迫切的想要到不远处的童落辰那里去,伸着胳膊,使劲的往那边钻,“啊啊,啊啊,啊!” 黎染把童仪清的小胳膊拢在手里,不让他往童落辰的身边看,“不是‘啊啊’,来,清清,叫‘妈妈’、‘妈妈’、‘妈妈’……” 果然,被这么束缚着,童仪清的小暴脾气就犯了,恨不能在黎染的怀里蹦个高儿,只是……到底是年纪还小,还蹦不起来,只能发泄似的喊了几声儿,“啊啊!啊啊!啊——!” 而黎染却是不为所动,仍旧一本正经的纠正着童仪清,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还不爱说话,整天‘啊啊啊啊’的,谁能听明白他到底是想说什么? “清清,不是‘啊啊’,来,清清,叫‘妈妈’、‘妈妈’……” “啊!爸,啊!爸!爸爸!” 一声儿‘爸’刚出口,还没等着黎染继续纠正,童落辰却是猛地站起了身,三步并作两步的疾步走到黎染的身前,一把捞起了被黎染抱在怀里的童仪清,一阵的大笑,“哎,我的乖儿子哟,来,再叫一声儿,叫‘爸爸’、‘爸爸……” 可能是被自家老爹百年不遇的笑脸给吓住了,自生来就没看见自家老爹这么灿烂的笑脸的童仪清同学浑 身都僵了僵,然后……张嘴就哇哇大哭,边哭便叫妈妈,“呜呜呜,妈,唔,妈,妈妈……” 黎染伸手儿给童仪清小朋友擦了擦泪,却是没有从童落辰的怀里接过这哭的鼻涕一般、泪一把的小人儿,看着胆小如鼠的样子! 好笑的弹了弹童仪清委屈可怜的小脸儿,恨铁不成钢的开了口,“你这臭小子,早知道你是这么胆小如鼠的性子,我还用费这么些心思哄你说话?吓吓你就行了,真是的……” 自生来就没受过这么大的惊吓和委屈的童仪清小朋友十分可怜的吸了吸鼻子,睁着红彤彤的兔子眼,可怜巴巴的看着黎染,“妈,呜呜呜,妈,呜呜,妈妈,妈妈!” “晚了!这会儿叫‘妈’没有用了,呆在你爸爸的怀里吧,你爸爸是喜欢你,你这小没良心的,还哇哇大哭呢!” 而刚刚因为感到有些冷意,进屋去披件儿衣裳的童老太太却是拢了拢身上的开衫,在大门处站定了,也不往前走,只静静的看着不远处的一家三口儿,笑容满面。 黎染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童老太太,有些疑惑的开了口,“奶奶?怎么在门口儿站着?” 看着童老太太脸上的打趣儿,黎染微微红了红脸,却还是迎了上去,扶着童老太太的胳膊,引着童老太太往童落辰和童仪清站的地方走,“奶奶,清清开口叫人了呢,奶奶快些过去吧,清清会叫爸爸妈妈了,肯定也会叫太爷爷太奶奶了呢……” 童老太太拍了拍黎染的手,满是纵容,“好好好,过去,过去,听听咱们家清清叫‘太奶奶’……” ☆、70凌厉 童老爷子虽然已经年岁渐大,却还是不服老,他阻止了医护人员的搀扶,也没有拄拐棍儿,只是轻轻的扶着门框,站如松…… “爷爷,您怎么在这里站着?是想看清清吗?那我去把清清抱过来。” 童老爷子又遥遥的望了一眼摇摇晃晃的跑来跑起的清清,一辈子都凌厉的眉眼柔和了些许,“染染啊……” “是,爷爷。爷爷,怎么了?” 黎染在童老爷子的面前站定了,跟着童老爷子一起看向不远处的童老太太、童落辰还有童仪清。 童仪清走的有些磕磕绊绊的,蹒蹒跚跚、跌跌撞撞的松开了抓着童落辰的手,摇摇晃晃的向着童老太太跑去,只是,还没到地方,就被左脚绊了一下右脚,“啪叽”一声儿,摔了个狗□…… 然后,童仪清的小脸儿立马儿就变了,漂亮的眼睛红彤彤的,眼角的泪珠儿垂悬欲滴的,恨不能马上哭出来。 只是……这么点儿的小人儿,人精儿似的,看着自家啪啪和太奶奶没有伸手扶起自己的意思,向来疼自己的麻麻和太爷爷也站的很远,小人儿瘪了瘪嘴,然后自己若无其事的爬了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草,又颠颠儿的朝着童老太太跑开了…… “染染啊,再在家里住一年吧,清清还太小了。” 这句话童老爷子说的云淡风轻,黎染却是有些诧异的抬头看了童老爷子两眼,有些纳闷的开了口,“爷爷?这……?不是已经下来了通知,说必须随军吗?” 作为童家媳妇,随军,是硬性指标。当初童母也是这个体系里的,所以不曾随军,可是如今的黎染,随军却是必行的。 只是……这指标都下来了,童老爷子却又说这样的话,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给上面打电话了。再在家里住一年吧。” 闻言,黎染心中更是诧异,连一向管理的不错的表情都出现了裂缝,颇有些大惊小怪的意思。 毕竟,童老爷子一生戎马,从来都是说一不二,重信重诺,从都不曾开口求人一句,这会儿这么说,怪不得黎染奇怪诧异…… “爷爷,您……” “爷爷,您求了人?” 童老爷子甩了甩手,脸上有着一闪而逝的赫然,可是看了不远处的童仪清一眼,又很快的理直气壮起来了,“说什么求,不过就是打个电话的事儿,我的曾孙还这么小,哪里就能离了父亲还离了母亲?” 童家身份特殊,例如童家人不得随意出国,例如童家的媳妇要不得是军人,要不就得随军,例如童家的继承人需要从小儿就开始进行生死训练…… 他们童家牺牲了这么多,以前是为了党国的伟大的事业,现在是为了什么……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既然童家攀不上顶峰,他也就不介意让家里的孩子们过的轻松些! 看着这么理直气壮的童老爷子,黎染只觉得被巨大的惊喜淹没了,“爷爷,您,您,您……” 因为太多惊喜,黎染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怪异,而在有些心虚的童老爷子看来,却是不一样的意思,“我怎么了我?我就是非不分了,我就倚老卖老了,我就颠倒黑白了,怎么了我?!” 声音大不代表有理,说的理直气壮不代表正确,可是黎染才不在乎什么有理没理,什么正确错误,她只知道,她不用离开这么小的童仪清了! 而童落辰嘛,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吧!“您简直是太伟大了!爷爷,我爱您,北极星也爱您,清清也爱您,爷爷!万岁!” 童老爷子罕见的被噎住了,却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唉声叹气的走远了,“你和清清爱不爱的我倒是不知道,不过……辰辰肯定是恨死我了!哎……” 对于童落辰来说,童仪清很重要,十分重要。童仪清不单是他的儿子,是童家的传承,还是童家七代单传的继承人! 他舍不得童仪清,不忍心他这么小就离开父母,只跟着太爷爷太奶奶还有爷爷奶奶生活,可是这并不代表着他会为了童仪清钻规则的空子,这样钻空子,找漏洞,对于童家的发展……没有任何的益处! “爷爷,您这是什么意思?染染不用去随军了是怎么回事儿?” 童家是要传承下去的,他要留给童仪清一个蒸蒸日上的童家,而不是为了这么小的事情到最后只能留给童仪清一个千疮百孔的童家! “没事儿,童家也该变变了,咱们一直都太好说话了。” 因为童家一直单传,子嗣对于童家来说太过重要,尤其童家还从军,当初战火纷飞,童家能传下来,简直是奇迹。 因此童家的要求一直都很少,只求安全。对于那些对童家的限制,也一直视而不见,要不然以童家的强势,哪里能忍得下童落辰一直被许安澜压在身下?还是从小儿比到大的。 可是时代不同了,童家的底蕴也足够了,他们不能一直这没下去,童家的 发展需要变化,而不是一成不变的僵硬! 童落辰盯着手中擦拭的配枪沉默,良久,语气有些涩然的开了口,“爷爷,您这是……?” “是,我已经决定了,你爸爸也是这个意思。” 有那么一瞬间,童老爷子竟在自家孙子的眼中看见了凌厉。 对于这个他亲手养大的孩子,童老爷子是真心疼爱的,说童落辰是童老爷子的命也不为过,可是……他竟在他命一样的孩子的眼中,看见了凌厉。 可是眨眼间,坐在他面前的仍旧是恭恭敬敬的叫他“爷爷”,满脸都是信任的童落辰,他嫡亲的孙子。 “是,爷爷,我知道了。” 童落辰仍旧表情淡然的端坐着,手脚利落的擦拭着他手中的配枪,不过片刻,就已经擦拭完毕,挥手间,枪已经换了地方,不见一点儿痕迹了。 “那,爷爷,我先上楼了。” 一直等到童老爷子摆了摆手,童落辰才安静的退了下去,跟平时的他没有任何的不同,而童老爷子也挥退了那一瞬间产生的莫名的情绪,骄傲的看着童落辰开门离开…… 只是出了门的童落辰却使尽了全力的攥紧了拳头,而脸上却仍旧是面无表情。 对于童老爷子,童落辰是真心敬爱的,又尊敬又爱戴。不同于别人,对于他来说,童老爷子才是他小时候仰望的那座山,是他登天的梯,是为他拉车的牛…… 可是他早就已经长大了,他已经不再需要童老爷子这么全方位的保护和看管。 在他那么那么信任童老爷子的时候,童老爷子在他身边儿安插了那么多的人,甚至私自撤下了他当初安插在染染身边儿人,这样的掌控……他如今已经不需要了。 黎染从拐角处拐出来,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书房门口儿发呆的童落辰,她本来还一起这人正跟童老爷子谈事情呢,这会儿怎么在这里发起呆来了? “北极星,怎么在这里站着?清清哭着喊着找你呢。” 童落辰眨了眨眼,“是吗?哭了吗?清清呢?” 看着如此不在状态的童落辰,黎染有些惊奇,她什么时候看见这样的童落辰来着?真是活着活着什么事儿也能遇见呢,“我好不容易才哄睡了。你怎么站在这里发呆?怎么了?” 黎染伸手摸了摸童落辰的脸颊,上前一步拉住了他的手,殷殷切切的望着他,满是信任。 “ 没事儿,就是听爷爷说你可以再在家里呆一年,我很高兴。” 就是冲着这份信任,他也不能任由爷爷再摆布他身边儿的人,对于他来说,染染同样重要,染染对于童家,从来不是可有可无的,她是他的妻子,是他的生命中不可或缺的。 黎染任由童落辰紧紧的攥着她的手,微微嘟了嘟嘴,“傻瓜,这有什么可发呆的?竟然还在这里站住了,赶紧上去看看清清吧,他一会儿又该醒了,太调皮了……” 童落辰漂亮的凤眼微微上挑,透露出无限的妖孽,听黎染这么轻松的提起他们那调皮捣蛋的儿子,说起他的不是,童落辰只觉得满身轻松,脸上的笑容扩大,阴霾一扫而空,“是是是,都听我们染染的。那咱们走吧?去看咱们儿子。” 那是拿着他当成了命一般的他的爷爷,童老爷子哪里舍得他受一丁点儿的伤害了? “恩,走吧,去看咱们儿子。” 两人相视而笑,手牵手自童老爷子的书房门前离开,而书房里的童老爷子却是盯着桌子上爷孙两人的合照发呆,原来……那样小豆丁一样的孩子,已经渐渐长大了吗? 是呢,已经长大了,都娶了妻子,有了儿子,成家也立业,彻底长大了。 ☆、71甘霖雨露 童家的改变是潜移默化的,但是就算是再悄无声息,黎染也确切的感觉到了,因为她已经自上次随军的硬性指标下来之后,又在家里呆了整整一年了。 这一年的时间,童仪清长大了,三岁的童仪清即使还是小豆丁一个,却小大人儿似的,跟他爸爸小时候一样又沉稳又冷静了。 当然,这不过是面儿上的样子,而私底下是多么凶残,黎染就不一一诉说了,反正童仪清不想让她知道,她也就不知道了。 “生了吗?生了个儿子还是闺女?” “据说生了个闺女,取名‘许信露’,白白胖胖的,很漂亮呢。” 黎染眨了眨眼,一脸诧异的看着坐在她面前的李璐,这话儿说的,好像她亲眼看到了似的,还白白胖胖的,很漂亮呢…… “你见到过了?” 李璐有些赫然,她怎么就忘了黎染这爱较真儿的性子了?黎锦衣可不是那些愿意跟她胡扯吧啦的八卦的八友,“我哪里能有资格看见?这会儿孩子还小,许家还没抱出来过呢,我就是听说。” 黎染透过大大的落地窗,看见了外面草坪上,指挥着他的那一帮小跟班儿的童仪清,轻笑。 “……许信露?真是个好名字呢,许信霖,许信露,甘、霖、雨、露,但愿这个孩子的到来,真的能给许安澜和沈冰凌带来甘霖雨露吧……” 沈冰凌到底是有手段的,即使到了现在的地步,却仍旧抓着许安澜不放,能生下这个孩子就是最大的证明,沈冰凌还是名符其实的许太子妃。 “能不能为安澜太子和沈冰凌带来甘、霖、雨、露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许安澜已经被人叫不了几天‘安澜太子’了,也不知道他后悔不?” 李璐说起这话,还是有些幸灾乐祸的,她跟沈冰凌之间的梁子起源很小,为了件儿什么小事儿她都已经有些模糊记不清了。 那个时候沈冰凌刚刚攀上许安澜,这四九城里,许安澜当然比她尊贵的多,即使沈冰凌只是许安澜身边儿的一棵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抛弃的小草儿,也值得大多数的人为了许安澜放弃她了…… 明明是沈冰凌来她的店里道歉的,可她却被人又是警告,又是背叛,又是欺辱,不过是因为沈冰凌攀上了许安澜! 许安澜尊贵,她斗不过,也没那个让人为了她跟许安澜斗上的手段,可是……看着许安澜和沈冰凌倒霉,却是她最大的乐趣,她又怎么能放弃呢? “许安澜可从来不后悔。自小儿到大,许安澜从来不后悔,因为他坚信,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后悔无用。他只会找更多路子,钻更多空子,他……很聪明。” 许安澜很聪明,黎染认识他的第一天就知道了,许安澜的心也很冷,在她前世在许安澜的漠视中死亡的时候也体会到了,这样一个极聪明,极冷情狠心的人,是不会轻易服输的,也从不说后悔。 只是……许家却被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据说叫什么许安宁的,许安澜的同父同母的胞兄弟得到了。 “别说这些跟咱们没多大关系的事儿了,你呢?婚礼准备的怎么样了?我怎么听说不太顺利?” 李家不省心,作为名符其实的暴发户,李家比别人家的毛病龌龊更多,比如自高自傲,比如见钱眼开,比如争产夺财…… 要不是李父是个聪明人,李家早就散了,李璐的几个弟弟妹妹,甚至还有流落在外的弟弟妹妹,可没一个省心的,都不老实呢,李父也就在做生意和钻营上有几分能耐,私生活也是不堪入目,要不是李璐攀上了黎染,李璐可真心是入不了这些小世家的眼。 这还是李璐使尽了力气,努力的把持住了那个穆玟,肚子又争气,许是这会儿穆家也不会提起两人的婚事呢,就这样还磕磕绊绊的,不太顺利。 “还不是我那些不省心的弟弟妹妹?真以为这四九城是李家的了,不过就是开了几家连锁超市,多开了几家酒店、餐厅,就当自己能在四九城横着走了?这不被人抓住了小辫子,穆家也被牵连了些,我婆婆本来就对我不满意,这会儿正可这劲儿的挑刺儿呢……” 穆家对童家、许家、黎家这样的家庭来说,小的都不够塞牙缝儿的,可是却也是勉强能攀得上这个小圈子的,圈子很小,自然竞争就激烈了些,大家都是红二代、红三代,因为没传几代,这手段自然就粗糙了些,但是架不住好用啊,例如,抓亲家的小辫子…… 李家这样的,本来就是满身小辫子,一抓就一大把的,偏李璐的那些弟弟妹妹还不知道收敛,招摇过市的,自然李璐婆婆就发飙了,本来就不是很满意的,不过是勉强入了眼,要不是顾着李璐的肚子,还想拖几年的…… “抓住穆玟很重要,但是跟婆婆搞好关系也十分重要,咱们这样的家庭,可不是那些小门小户的,吵闹的狠了,大不了自立门户,各过各的。你们是不可能分出去单过的,要是跟婆婆搞不好关系,一辈子都不会省心的,男人可 不是什么专一的玩意儿,哪有不偷腥的?” 黎染的神色稍微有些暗淡,但是却一闪而过,微微有些走神的李璐并没有注意到,黎染也就顺势掩了过去,没有再提,两人有些沉默,一起看着窗外,童仪清小朋友小将军似的,正指挥着小跟班儿们分成两拨,互相打仗呢。 “是啊,哪里有不偷腥的?不过是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没看见罢了。” 穆玟已经是十分洁身自好的了,至少他没有同时跟几个人交往,现在他也愿意娶她,也愿意对这个孩子负责任。 就看看她爸爸那些流落在外的私生子、私生女就行了,据说……还有比她岁数还大的呢,可是一样只能顶着‘父不详’的名头长大。 黎染却是只看了李璐一眼,没有接话,以她跟李璐的关系,她说的已经够多了,也帮的不少,能不能过的好,就看李璐自己的了。 她这么留着李璐,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让落魄的沈冰凌跟李璐比比,看看有了歪歪心思的沈冰凌和至少还清醒的李璐到底是谁过得好,但是……她不能一直都护着李璐,她跟李璐,也不是那样亲如密友的关系。 “润润,这……许安宁到底是什么来路?我可不相信这许安宁真的是许安澜同父同母的胞兄弟,还是什么异卵双胞胎,以当初许老爷子的手段,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黎嘉润翘着二郎腿儿,大大咧咧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只是眉眼间却已经渐渐沉稳,少了原本的那点子轻佻和青涩。 “啧啧,可……这事儿就这么发生了,据说是异卵双胞胎,自小儿流落在外,连许夫人都不知道自己当初生了两个孩子呢,是被当初贴身伺候许夫人的保姆抱走了,听说是当初这位保姆刚刚丧夫丧子,悲痛欲绝,情绪有些不太正常……” 黎染微微张着嘴,目瞪口呆的听着黎嘉润讲述这偶像剧一样的戏剧化的事情,颇有些理解无能,“许伯母也不知道自己生了两个孩子?开玩笑呢吧?而且当初许伯母在医院生孩子,外面没有人等着吗?怎么可能被抱走了一个孩子?再说还有那么多医生和护士呢!” 即使许安澜出生那会儿,还有好些人家是在家里生孩子的,可是许家什么人家?怎么可能在家里生孩子?那位什么保姆,是怎么在大家的注视下把孩子偷走的? 而且,而且!这是最重要的一点!既然是那位保姆养大的许安宁,那他是怎么有了跟许安澜斗争的资本的?! 就算是他再聪明,比许安澜还聪明,不是一个圈子里的就不是一个圈子里的,大家接受的教育和规矩不同,思维方式、处事方法自然也就不同,一个自小儿流落在外的许家子嗣,无师自通的学会了这个圈子里的规则了吗?还有了这样重量的能力! “当然了,这都是‘据说’、‘听说’、‘流传’,当不得真的嘛。” 黎嘉润的眉眼一挑,倒真的有几分黎老爷子的样子黎染一伸手儿,黎嘉润就下意识的躲了躲,“别介啊,姐,别打,我可是你亲弟弟!” 到底是什么事让从小儿稳重的黎嘉润变成了这个样子,黎染已经无从考究了,现在黎染只能感叹,难怪是双胞胎呢,她就说呢,明明是只差几分钟的双胞胎,怎么黎嘉润和黎嘉泽的性子就一点儿不一样呢? 原来……不过是黎嘉润隐藏的好,根本就是一模一样的!“油嘴滑舌的!快说!找打是不是?” 黎嘉润像模像样的清了清嗓子,“咳咳,咳,咳……”,看着自家姐姐有些变黑的脸,这才开了口,接着说了下去,“这个许安宁确实是许伯父和许伯母的儿子,不过却不是什么保姆抱走的,而是许老爷子安排的,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许安澜失去掌控的时候,许安宁回来主持许家。” 在黎染被炸的风中凌乱的时候,黎嘉润却是一点儿没注意到似的,接着说了下去,“说的简单点儿,许安宁就是个备胎,如果许安澜没让人失望,许安宁自然是没有任何用处,甚至就连‘许安宁’这个名字,也没有了。” “只是……许老爷子不是死了嘛,许家乱成了一团,一直受着同样的教育,却不一样的待遇的许安宁像是一匹黑马一样杀了出来,弄倒了许安澜,他自己站了上去……” ☆、72经纶 “许……安宁?” 站在黎染面前,这个妖娆邪气的笑着的男人,竟是……许安宁。 “锦衣。” 许安宁面对黎染的时候,并没有多少生疏,他亲热而疏离的称呼黎染“锦衣”,面容灿烂若花。 许安宁跟许安澜面容不同,气质不同,就连唇角的笑容,也格外的不同,丁点儿双胞胎的影子也没有,这人……以前叫做“林经纶”。 经纶:“经谓经纬,纶谓纲纶,言君子法此屯象有为之时,以经纶天下,约束於物。” “林经纶”这个名字的来处已经无所考究,黎染也从来不想深究,她只是诧异,原本的林经纶一副花花贵公子的样子,原来……竟是如此心计。 黎染捏着小勺儿搅了搅面前的咖啡,她并不喝,只是浅浅的吸了口气儿,品了品味道,面容有些模糊,“我真没想到,竟然……是你,林经纶。……许安宁?” 许安宁也不在意黎染提起他以前的名字,他认同的点了点头,“恩,是我,是林经纶也是许安宁。” “你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黎染亲自赴约,并不是因为许安宁的鼎力相邀,她只是随意的出来转转,竟没想到如此巧遇,当然,“巧合”这种事情,都是信则有,不信则无了。 许安宁也搅了搅面前的咖啡,却不像黎染似的,只闻不喝,他端起了咖啡杯,浅浅的抿了一口,味道香醇绵厚,果然是不可多得的佳品。 坐在他面前的这个女子,他自小儿就认识的,可是她不认识他,也从来看不见他,她生疏而有礼的叫他“林先生”,那双漂亮的、骄傲的、黑白分明的眼,从来不曾放到他的身上,只看见了许安澜。 “锦衣,你原来……应该是我的未婚妻的。跟你定下婚约的人,是许家长孙,而许家的长孙一直都是我,所以……” 不等许安宁再说下去,黎染就接下了话,语气有些冷硬,并没有多少情分,“没有所以,我已经结婚了,嫁给了童勾陈一,生下了童仪清。许安宁,你现在这么提起来,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她从来不认识这个男人,她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宝岛颜新夏位于阳明山的别墅里,他有些轻佻的叫她“锦衣小姐”,又让她称呼他“经纶”。 她自是厌恶这样的性子的,夸夸其谈、浮浮夸夸、得得瑟瑟的花花公子,配不上新夏,她也懒得应酬。 这 样的小暴脾气,他还就真的愿意看,那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水润润的,靓丽耀眼,让他挪不开眼,“锦衣……” 黎染的眼睛眯了眯,身子往后靠了靠,靠在了椅背儿上,双手环着胸,语气更加的生硬,“许安宁,请叫我‘黎锦衣’,或者称呼我‘黎小姐’,我们并不是能互相亲密的叫名字的关系。还有,许先生,若是有什么事儿,就快点儿开口,我还有事儿,不能出来太长时间。” 许安宁不开口,他只是看着黎染,莫名其妙的笑,“还有事儿吗?许……先生?” 许安宁仍旧不开口,黎染却没心思陪他耗下去了,童仪清那小脾气可拗的很,要是到了说定的时间她还没回家,指不定怎么闹呢…… “染染……,怎么还是这样的性子呢?” 黎染起身就走,许安宁的低叹声不大不小,却正好儿传到了黎染的耳朵里,黎染身子微顿,却一点儿不见停留的离开了。 她跟许安宁,没有任何关系。 当初跟她定了婚约的,从来不是什么许家的继承人,许家的长孙,许家的宗子,是她自己选定了许安澜,所以那个人成了许安澜。 黎染推门而入,迎接她的不是小火车头一样的童仪清,而是面容清冷的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童落辰。 “你怎么在家里?恩?……北极星?” 他只是静静的坐着,手里拿着今天一早送来的报纸,不时的翻动两下,因为听见开门声儿,而抬起了头,当他看过来时,她看见了他眼中的温柔。 “我来接你,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我有些不太放心。” 童仪清小朋友坐在爸爸的身侧,手里也似模似样的拿着几张报纸,可是却跟屁股长了疮似的,不停的扭来扭去。 特别是听见了妈妈的声音之后,更是伸长了脖子往门口儿望,然后……被眼疾手快的爸爸狠狠的弹了个脑瓜崩儿。 “爸爸!呜呜,妈妈,妈妈……” 童仪清自小儿就是聪明的,还不懂事的时候就先学会了示弱和告状,看着童仪清小嘴儿一瘪,大眼微红,要哭不哭的望着她,黎染有些心软,却没有像往常一样上前哄着、骗着,童仪清已经三周岁了,他要过跟以前截然不同的生活了。 童落辰微微挑了挑唇角,轻轻摸了摸童仪清的脑袋,语气已经是格外的柔和,“清清,去,到太爷爷那里去,太爷爷找你呢。” 因着童 落辰不常在家,黎染和孩子两人又确实需要照顾,所以黎染研究生毕业后就领着童仪清回了童家老宅,这一住,也就没再回去。 童仪清小嘴儿更是瘪的厉害,却不敢发疯,只能委委屈屈的滑下了沙发,“蹬蹬蹬”的踩着小步子找太爷爷去了…… 至于是不是去告状,黎染却是心照不宣的轻笑,也不点破,任由童仪清去碰一鼻子灰。 “染染,我回来了,来接你,你不高兴吗?” 黎染不是听风就是雨的人,也从来不是那种爱拈酸吃醋、小性儿敏感的人,可是当一个女人钻了牛角尖儿之后,却是轻易出不来。 “我还以为你在部队里左拥右抱、环肥燕瘦,乐不思蜀了呢,哪里还有我的位置?我守着童家未来女主人的身份,已经十分荣幸了……” 对于童落辰来说,黎染这火发的莫名其妙,她的指责也让他摸不着头脑,他什么时候“左拥右抱”来?他什么时候“环肥燕瘦”来?他又是什么时候“乐不思蜀”了呢?! 不是她一直不愿意随军,为了陪着童仪清成长,为了给童仪清一个能说得出欢笑的童年,让他一个人在部队里呆了三年多吗? “我怎么左拥右抱、环肥燕瘦、乐不思蜀了?我可是心里眼里脑海里,心心念念的都是你,一刻也不曾想别人,只有你……” 闻言,黎染更是火冒三丈,看这情话说的,这可真是张口就来,还说的信誓旦旦,一副不怕天打雷劈的样子,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黎染也不跟童落辰吵吵,她只是一把扔下了手中拎着的包包,“蹭蹭蹭”的上了楼,然后抽出一张崭新的光碟,就扔到了跟着她上了楼的童落辰的怀里,“你自己看吧,自己看!” 说起信任,黎染比信任自己还信任童落辰。若是童落辰背叛了她,她会觉得整个世界都抛弃了她,所有的信仰和价值观念一瞬之间发生巨变,她自是没了活下去的希望。 不是说没有了男人她就活不了了,而是若童落辰颠覆了她的信仰和信任,她就没了活下去的可能,而这会儿,她还好好的活着,就证明她还是信任童落辰的,只是……委屈和傲娇向来来的无声无息,也无声无形。 “……这是?” 童落辰先是有些疑惑,然后却猛地变了脸色,一言不发的打开了光碟盒子,沉默的点了播放键…… 画面很清晰,看得出来,拍摄者十分有水平。里面是一男 一女,两人的面容表情,甚至最细微处的情绪都清晰可见,唯美如画,是童落辰跟一名不知姓名的女子。 先是童落辰端着两杯酒走向女子,然后一个“不小心”,这酒就洒到了女子纯白色的衣裙上,自是一番缠绵悱恻、纠缠不休、欲拒还迎…… “你在出任务!” 黎染说的斩钉截铁,容不得童落辰拒绝,而童落辰也确实在执行任务,因此就默认了,沉默的点了点头。 “可是!你从来不曾告诉过我,你还在出任务!” 让黎染最生气的不是那女子的美丽,也不是童落辰的绅士和体贴周到,而是他竟然从来不曾告诉过她,他还在出任务! 就算是那么多人或明或暗的跟她说过童落辰跟画面中女子不得不说的故事,黎染伤心、委屈、也吃醋、生气,却从来不曾相信,她了解童落辰,他不是那样的人,他定是有原因的,而唯一能让他如此的原因就是……他在出任务! “这是唯一的一次,是别的队来借调,我不能推脱。” ……受伤,然后退出那支队伍,也许是童落辰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可是对于黎染来说,却只有庆幸和喜悦。 她没有法子想象,若是他这么早就离开了她,她要怎么生活下去,可是……这种事情好像童落辰从来不曾想过,对于他来说,兄弟队部借调,是最重要的事儿。 黎染多么多么的想要大喊:“可是你已经有了我!有了清清!兄弟部队借调又怎么了?!没了你这世界就转不了了?!只有我和清清,没有了你,要我们怎么活?!怎么活?!” 可是她只能面无表情的看童落辰良久,然后轻叹,“你要注意安全,我和清清还等着你呢……” ☆、73像爸爸 “我认识这个女人,她叫……步臻臻。” 黎染记得这个女人,她叫步臻臻,第一次出现在她和童落辰的面前是在她的大学校园里,第二次是在许安澜和沈冰凌的婚宴上。 一个有些自高自傲的、看不清自身价值处境的女人,步臻臻。 “恩,是她,步臻臻。” 童落辰神色严肃了些,微微点了点头,当初这个女人还没有任何资格让他记住,可是现在……却攀上了这样的势力。 只是,她却是咎由自取,没有任何可以宽恕的理由。 “算了,我不问了,你还是快些解决吧,我可不想面对这个女人,没得拉低了我的智商。” 黎染讨厌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有着跟沈冰凌一样的野心,却没有沈冰凌那样的手段和隐忍,也难怪她走歪了路,也怨不得别人,这都是意料之中的。 对于这个女人,黎染不太在意,随意的就撂开了手,随之忘到了脑后。 “许安宁?!这位是……?” 黎染抱着童仪清,两人正一起逛百货商场,童仪清小朋友板着张小脸儿,面无表情的看着许安宁,“许叔叔好。” 许安宁朝着童仪清伸出了手,想要摸摸童仪清的小脸儿,童仪清却是不给面子的挪开了脑袋,许安宁也不生气,仍旧笑容满面,“是仪清啊,仪清也好。” 童仪清小朋友学着自家老爸的样子,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应,面无表情。 “锦衣,可真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这是臻臻。” 这步臻臻可真的是想要找死了,这才多久的功夫,没想到竟然攀上了许安宁,许安宁虽然不像许安澜那样接受那么细致全面的教育长大,却也不是个傻子,他怎么可能看上步臻臻? 只是……她一般不太打听童落辰的部队上的事儿,一个是她不懂,另一个也是保密条例,可是,这并不代表着她不知道,步臻臻是在找死! “许安宁,别介绍乱七八糟的人给我认识,我跟你……不熟。” 童家跟许家,已经撕破了脸,虽然还不到打上门、你死我活的地步,却也是你容不下我、我容不下你了,而黎家也早就跟许家撇清了关系,许家这会儿虽然还没有一蹶不振,却确实没有许老爷子活着的时候势强了。 所以黎染轻易的无视了步臻臻,即使这会儿她紧紧的勾着许安宁的臂弯! “ 染染,这里。” 童落辰站在离着黎染不远的地方朝着黎染招手儿,他刚刚去停车了,黎染自己抱着孩子进了百货商场。 “染染,清清,怎么在这里站住了?怎么了?” 黎染顺势就把童仪清放到了童落辰的怀里,看着小大人儿一样的童仪清微微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的把脸埋在童落辰的胸膛上,不由的抿着唇浅笑。 黎染本想跟着丈夫儿子离去,却是又站住了脚,“没事儿,就是看见了许安宁。北极星,你还不知道吧?这位是许安宁,是许家未来的当家人呢,是安澜的……同胞兄长。” 童落辰当然知道许安宁,他的案头甚至还有许安宁的详细资料呢,只是,不是他看不上许安宁,许安宁跟许安澜比起来,确实是差了些,这许安宁能坐稳了许家未来当家人的位子,他还帮了一把呢。 许安宁却是抛下了步臻臻,上前两步,一把握住了童落辰的手,“是……童家大少,童勾陈一吧,久仰久仰。” 童落辰却只是微微点头,微微沾到了许安宁的手就收回了,浅浅的点头,“你好。” 对于步臻臻,童落辰却是目不斜视,像是没有看见似的,连个招呼也没打,任务已经到了结尾的清扫阶段,网都已经收完了,步臻臻也蹦跶不了几天了,童落辰自是无视了她。 “童少,最近……过的还好吗?我……,我……” “傻子!” 轻轻的两个字,就像是惊雷一般,惊的步臻臻小幅度的颤了一颤,原本的清丽已经被楚楚可怜替代,小白兔一样。 可是……吐出“傻子”这两个字的人,是童仪清,一个称得上面无表情的小豆丁。 黎染自是不会让童仪清不讲规矩,因此不等着其余几人开口,黎染先瞪了童仪清一眼,有些责备,“清清,怎么说话呢?这就是你的教养和规矩?太爷爷和太奶奶是怎么教你的?妈妈和爸爸是怎么教你的?恩?” 童仪清抿了抿唇,跟童落辰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凤眼瞅了步臻臻良久,直看得步臻臻颇有些狼狈了,才又开了口,“……对不起。” 这是一个不够聪明的女人,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童落辰朝着许安宁点头,然后抱着抿着唇的童仪清,揽着柔和浅笑的黎染,姿态悠闲的离了许安宁和步臻臻,从头到尾都只说了句“你好”。 “许大少,我,我,我……,大少……” “走吧,我送你回去。” 步臻臻挽着许安宁的手紧了紧,用的力气有些大了,可是许安宁还是面不改色,仍旧笑容满面的看着她,而她却有些紧张和犹豫,“大少……?!” “我们结束了,我倦了。” 许安宁仍旧任由步臻臻挽着,也仍旧温柔绅士,甚至仍旧亲密,可是说出来的话,浅浅淡淡的,却冷漠至极。 他跟许安澜自是亲兄弟,一样的冷漠,一样的心狠,步臻臻这样的女人,他怎么可能放在心上?不过是他晚了一步,没有抓住童落辰的把柄好纰漏罢了。 既然童落辰都已经收网结束,那他跟步臻臻……也该结束了。 “妈咪,我不喜欢这样的衣服,咱们回家去好不好?我还有功课没有完成。” 小小的、豆丁一样的男娃娃,头上戴着圆圆的小礼帽,上身儿穿着湛蓝色的小体恤衫,□穿着米色的大格子及膝短裤,脚上还穿着米色的小牛皮鞋,皱巴着脸,满是无奈的跟自家妈妈打着商量,让人怎么看怎么爱的不行,大家不由的都驻足观看…… “妈咪可是问过你太爷爷了哦,你太爷爷说,你今儿一整天都没有功课,咱们可以逛到晚上再回去,清清就别担心了哦……” 童落辰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大摞的宣传杂志,却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不远处正不停的换着衣裳的童仪清和手里拿着衣裳的黎染。 他并不太爱逛街,以前黎染也不爱的,黎染买衣服向来是在清单上勾勾画画,然后让人一系列一系列的送来,可是,自从有了童仪清,黎染就染上了亲自逛街的习惯,尤其爱领着童仪清,给他买各式各样的衣裳! 本来他以为这样的事情格外的无趣,可是却没想到,看着自家娇俏可人的妻子和优秀聪慧的儿子,即使他们只是不停的重复换衣裳的动作,他也觉得十分有趣儿,特别是看着黎染,真是赏心悦目。 “妈咪!我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就不能在家里看看电视、睡睡觉吗?而且,我还有一百张大字没有写!” 童仪清小朋友嘟着嘴,憋着脸,不停的嘟嘟囔囔,却还是认命的接过了自家老妈递过来的衣裳,磨磨蹭蹭的进了试衣间。 不过虚岁才四岁!他要不要这么妖孽啊?!黎染微微有些抓狂,要不是她怎么试探也没发现她儿子的奇特之处,她都要以为自己也生了个带着记忆投胎的了! “童仪清,你才四岁 !不是四十岁,你不要过的跟个老头子似的好不好?跟你爸爸越来越像了,真讨厌!” 说着,就瞪了乖乖的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的童落辰一眼,而童落辰却是十分无辜的看着黎染,他小时候很听话,从来不像童仪清这么刻板好不好?! 他可是听黎爷爷说了,小时候的黎染才这么沉默懂事呢!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也很无辜好不好? “北极星!” 作为爱妻俱乐部的一员,他可是真诚的向童姑父讨教过,这种时候应该说什么话,自是张口就来,“是,是是,是我错了,都是因为像我,才这么惹你生气。好了,别生气,别生气,我们染染最乖了,试衣服吧,试衣服……” 闻言,黎染又瞪了童落辰一眼,“看把你能的,老实坐着吧你。” “等回去再收拾你。” 别以为今天的事儿就这么过去了,那个……步臻臻,可不是什么好玩意儿,竟然还敢去主动招惹?别以为她不说话,就当她是好欺负的了,今儿晚上回去,不闹的他天翻地覆,她就不姓黎! 童落辰扔下了手里的宣传杂志,上前揽着黎染的腰,笑的颇为谄媚,“染染,染染,清清出来了,清清出来了。” 他家的宝贝儿可是折腾了他好几天了,这些天他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不管是什么方法,都不管用啊,“清清,你可真帅,是因为长得像妈妈吧?啊,清清?” 童仪清却是一点儿面子不给,漂亮的小脸儿一板,面无表情的照了照镜子,看傻子一样的看了自家老爸一眼,“大家都说我长得像爸爸。” ☆、74你的结局 “嫂子,你这是……要去哪儿?” 火车哐当哐当作响,速度并不是特别快,依稀能看清地里的荒凉。 只因为黎染要到达的那个地方实在是太过偏远,太过荒凉,竟是连动车、快车也是不达的,更别说飞机了,如今做的这辆普快,已经是最好的,还是进站只停十分钟。 黎染端详了良久,这才有些犹豫的开了口,“……子琪?” 两人并不熟悉,出了四九城,黎染更是都不太敢认。 可是余子琪却一点儿不察,他直接坐在了黎染的身侧,有些疑惑,又有些期盼的开口询问,“是我。嫂子,您怎么一个人出门儿?童少呢?嫂子要去哪儿?” 黎染不是不知道他四处张望在找什么,可是童落辰真没出来,是她自己出的门儿,前往一个甚至还不通车的偏僻小山村。 她……要去看看黎雅言。 “北极星没出来,只有我自己。” 黎染并不太想回答余子琪的问题,就直接转了话题,“子琪这是要去哪儿?出任务吗?怎么就你一个人?” 余子琪微微眯了眯眼,没收到童少跟嫂子闹翻了的消息啊,这会儿这是怎么了?童少拿着嫂子当成了心尖子一样,怎么会让她自己一个人出来呢?“恩,就我一个人出来,有个小任务,不是什么大事儿,就当放假了。” 只是到底是童少的妻子,既然他遇见了,就不能让她一个人在这个偏僻荒凉的地方转悠,他可是瞅见了嫂子手里的火车票,那下车的地方,根本就是个连兔子都不愿意拉屎的犄角旮旯。 “如果嫂子方便的话,就领着我吧,我正愁没有落脚的地方呢。” 黎染不曾点头,余子琪也不在意。他已经联系上了童少,童少只让他跟着嫂子,没有别的吩咐,等到童少一来,他就功成身退了。 黎染脚上穿的是双登山鞋,她身体素质也不错,可是还是累的跟死狗似的,微微的弯了弯腿,双臂撑着膝盖喘气儿。 他们马不停蹄的赶到了这里,颇有几分荒无人烟的感觉,一眼望去,就能看见这里的贫穷,还有无知。 余子琪倒是不怎么累,只是这地方也太偏僻了,这样穷山恶水的地方,到底有什么吸引嫂子千里迢迢的来的呢?“嫂子,……这里是?” 黎染也不抬头,声音有些低,气若游丝,“知道黎雅言吗?四九城人人都要称呼一声儿‘雅言小姐’的。 ” 看着余子琪点头,黎染“哧哧哧”的笑了两声儿,又远远的眺望了一下地平线处的小小村庄,“我来找她,她就在这里。” 也没什么不敢置信的,大家都是这样的家庭出来的,手段阴私都是一样的恶心,哪里还能不知道为什么呢? 只是余子琪还是愣了好一会儿,既然已经放弃了,为什么还要这样找来呢?……又有什么用呢? 两个人走的有些沉默,他们最后乘坐的交通该工具是一辆被一匹瘦驴拉着的驴车,也已经是大半天以前了,这个地方,穷的连辆路过的驴车、马车都没有,更别提汽车了。 “嫂子……” 黎染的脸上有些风霜,这对于一个娇生惯养、精致讲究的大家千金来说,是万恶的。可是黎染并不太在乎,她抹了一把脸上不停滑落的汗珠,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看向了余子琪,“恩?怎么了?” “嫂子,童少已经赶到县里了。……童少很快就会赶上来的。” “是吗?”自从遇上了余子琪,她就知道童落辰很快就会赶上来的,可是她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在她还没有看见黎雅言的时候,“……恩,我知道了。” 她总是做噩梦,一晚上一晚上的睡不着觉。若是说出原因来,连她自己都觉得矫情,不过是那个不知道分寸的步臻臻莫名“失踪”了而已。 她这一生,自她有记忆开始算起,过的十分漫长。 初始时,她单纯简单,也快乐。 再然后,她自负任性,倒也无知的幸福。 现如今,她懂的多了,想的多了,顾及的多了,虽然也幸福,却少了那份纯粹。 明明知道黎雅言会受什么样的苦难,她推波助澜过,明明知道步臻臻不是莫名失踪,她视而不见过。其实,前世她技不如人,也没什么好抱怨的,而这一世,她先下手为强,却觉得没意思了。 她这一路任由余子琪跟了过来,还私自通知了童落辰,也没有甩掉他,是因为她知道,这样穷山恶水的地方,她对付不了,果然,余子琪去面对那些不知法,不讲理的村民,而她,却一步步的走向那个十分偏僻的土坯房。 “……雅言……姐姐。” 这样的房子,是黎染从来不曾见过的,窗子十分小,木质的窗棂把不大的窗子隔成一小块一小块的,透不进多少阳光。即使是大白天,阳光晴好,屋子里也昏昏暗暗的,因为烟熏,因为 火燎,墙壁都黑漆漆的,甚至没有刮过腻子,刷过乳胶漆。 “锦衣……小姐?!黎锦衣……” 没有人能否认黎雅言的美丽,从来没有人。从来都说美人如玉,黎雅言就是最好的说明,那妩媚的眉眼,那粉嫩的肌肤,那娇软的唇瓣,那妖娆的身段儿,黎雅言诠释的是一种极致的美。 可是……如今的黎雅言头发乱如草,皮肤粗如沙砾,身材也干瘪消瘦,眉眼不再精致,菱唇不再润泽,甚至身上二十年养出来的气质也消散的干净,她已经被压弯了脊梁,比普通农妇还粗糙。 “锦衣……小姐,锦衣小姐,锦衣小姐,我错了,我错了,让我回去吧,让我回去……” “噗通”一声儿,黎雅言就跪在了地上,而这一声儿脆响,直接砸在了黎染的心尖儿上,钝钝的疼。 “锦衣小姐,我错了,让我回去,求你了,求您了,锦衣小姐,求您了,让我回去……” 黎染猛地退后了两步,一下子就撞进了一个结实温暖的胸膛,她张了张口,有些结巴,“我……” “锦衣小姐,童少爷,锦衣小姐,童少爷,求求你们,救救我,让我回去吧,回四九城,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砰砰砰”的磕头声儿响起,很快,因为力气用的大,又是直接在泥地上磕头,黎雅言的额头就出现了血迹,红彤彤的,更是让黎染心肝儿都颤了起来。 “锦衣小姐,锦衣小姐!锦衣小姐!!!……黎锦衣!黎染!” 黎染转身就走,即使黎雅言喊她的声音越发的凄厉,她也不曾停下脚步,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啊——!” 她脚下踩的不稳,使劲的晃了晃,却没有摔倒,“小心。染染啊……” 童落辰一把揽住了黎染差点儿摔倒的身子,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微微的叹了一声儿,“染染啊……” “北极星,她是我的姐姐,是我姐姐,我姐姐,姐姐……” 没有人告诉她,从来没有人告诉她,黎雅言是她的姐姐,是她的堂姐,是流着黎家的血的,跟她一样身份的黎家千金。 私生女,并不光彩,可是在这个圈子里,太正常不过了,即使只是私生女,也是黎家的私生女,本不该过这样的生活呢,不应该。 “染染,染染……” 童落辰搂着黎染的手微微缩紧,却只是轻声儿哄着,“染染,她不是你的姐姐 ,她不是。染染只有一个姐姐,是黎家大小姐黎锦佩,染染是黎家二小姐黎锦衣。没有别人,黎家只有两位千金,染染只有一个姐姐。” 而那双黎染看不见的眸子,却是幽深不见底,一闪而过的都是愤怒。沈冰凌!看来是他的动作太慢了,让沈冰凌以为千帆已过,万事大吉了呢! “童少……” 童落辰抬眼瞅了一眼在车子外面小声儿叫他的余子琪,示意他不要出声儿,这才小心的从黎染的手里拽出他的衬衫下摆,在黎染的额头印下一个吻,轻手轻脚的下了车。 两人又往前走了几步,直到确定车里的人不会被声音吵醒,余子琪这才开了口,“童少,我已经交代下去了,最晚明天一早就会传来消息。” “很好。看来,老天爷也愿意帮着许安宁呢。他倒是要捡个现成的便宜了。” 黎雅言过的不好,却没有一个黎家人是在意的,即使是黎染,也不过只是多嘱咐了一句,远远的看着黎雅言被送出了国。 黎雅言的生活,已经定了性了。即使不再是那么绝望,却也再没了回来的可能。 “北极星,放心吧,我没事儿。” 黎染往童落辰的怀里靠了靠,声音轻飘飘的开了口,“我不是心软,也不是心疼,只是有些感同身受。都是一样的身份,是不是若我的能力差了,被凄凄惨惨的抛弃的人,就是我了?” 童落辰不答,黎染也不再询问。她早就知道了结果了,不是吗?前世,她哀哀至死。至于到底她跟黎雅言谁更惨些,也只看个人想法了。 黎染没有想过,她再次跟许安澜见面的时候是什么情景,却怎么也想象不到,竟是如今的这个样子。 许安澜穿着简单的衬衫休闲裤,手上抱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女娃,小女娃穿着粉白的小公主裙,睁着大大的眼珠子,正歪着头,有些好奇的瞅着她,而许安澜却不时的查看一下怀中的小姑娘,十足的好爸爸的样子。 “染染……” 黎染领着童仪清,许安澜抱着许信露,四人就这么迎面相遇了。 “……许安澜?什么时候回来的?这就是小信露了吧?长的可真可爱。” 人人都说,沈冰凌和许安澜并不相配,可是却不得不承认,两人这孩子生的可真好,长的白白净净的,眉眼清秀,机灵可爱,十足的小美人胚子。 黎染自是已经弄不明白上一辈子许老爷子是 什么时候死的,也不清楚上一辈子许安宁出没出现过,反正,上一辈子,许安澜一直都是许家的未来当家人,直至她死。 那时候她被困在了丽江古城,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又没有了情报来源,也不知道许安澜是不是离开四九城到地方上历练过,这样的许安澜她真的从来没有想象过。 “信露,叫阿姨,是黎阿姨。” “阿姨好……”小小的奶娃娃,声音软软糯糯的,长的又实在是好看,黎染自是厌恶不起来,毕竟她的儿子也才比这个孩子大不了多少,她正是疯狂的喜欢小孩子的时候。 黎染只朝着许信露轻笑,并没有像见到别的小孩子一样摸摸她的手或者脸,“这是我儿子,童仪清。” 只是,明明曾经是那么那么熟悉的两个人,竟然只剩下了疏离和尴尬,黎染低头看了看童仪清,小声儿的朝着童仪清开了口,“清清,跟叔叔和小妹妹问好。” “许叔叔好,许妹妹好。” ☆、第74章 渐行渐远 娇生惯养的小孩子总是任性些,就如如今的许信露,就如原本的黎锦衣。 “爸爸,我饿了,爸爸,爸爸……” 她只说她饿了,然后一遍又一遍的叫着“爸爸”、“爸爸”,明明十分简单,可如今看来,许安澜就是心疼了,心软了,一向平静淡然的脸上带了浅浅的心疼,语气轻柔的哄着他怀中的小公主,“爸爸的小公主饿了吗?那……爸爸领着小公主去吃西餐,好不好啊?恩?” 小小的女孩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才眨巴着眼睛开了口,“只吃肉肉。” “好好好,只吃肉肉,只吃肉肉。走,爸爸领着小公主吃肉肉去喽。” 许安澜抱着许信露越走越远,而一直亦步亦趋的跟在许安澜旁边的人……并不是沈冰凌。 许安澜不曾介绍,她也不曾询问。不管那人是谁,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妈妈,那个妹妹很可爱,只是……我不喜欢。” 童仪清自小儿就聪慧,仅仅凭借着自家母亲跟别人的三两句对话,就判断了喜欢与否。 他不喜欢那个叔叔,也同样不喜欢那个小妹妹。 “清清不喜欢吗?……为什么?”黎染的声音有些轻,带着些茫然和呢喃。 只是看着儿子脸上的疑惑,又很快的改了口,“既然清清不喜欢,那我们就不再见他们好了,我们清清才是最重要的,我们不再见那个叔叔,也不再见那个妹妹了。是……无关紧要的人,无关紧要的。” 曾经,许安澜对于她来说,是命。现如今,却也成了无关紧要的人呢。 “什么是无关紧要的人?——啊!妈妈,快着些,爸爸该等急了呢,我们要加快脚步,前进!” 小小的豆丁,绷着严肃的小脸儿,往前一伸胳膊,小炮仗一样冲了出去。 黎染笑着,一把抱起了嘴里说着不喜欢,面上却一点儿不显的童仪清,这是她的宝贝,她哪里舍得他为了别的不相干的人不高兴呢? “是是是,前进,前进,前进进!” 因为被黎染抱着,童仪清微微的红了脸,因为顾忌着自家妈妈穿了高的吓人的高跟鞋,只是小力的扭来扭去,“妈妈,我长大了,我要自己走,妈妈,妈妈……” 看着小豆丁一样的儿子扭来扭去的,黎染失笑,轻点了点童仪清的小鼻子,“妈妈太喜欢清清了,想抱抱清清。清清让妈妈抱抱好不好? 让妈妈抱抱吧~~” 闻言,童仪清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好一阵才展开了眉头,“……那好吧。因为妈妈这么想抱着清清,所以清清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啊,不是清清自己想让妈妈抱的。” 黎染大笑,使劲的亲了童仪清两口,“好好好,是因为妈妈这么这么的想抱着清清,清清才‘勉为其难’的让妈妈抱的!” “恩,勉为其难。” 原本至亲至密的两人,各自抱着怀中的宝贝,渐行渐远。 因为许安澜莫名其妙的停住了脚步,一直跟在许安澜身边的女子有些疑惑的询问出声儿,“……许少?” 好一个眉目清秀的妙龄女子,眉眼如黛,气质温纯,典雅如画,穿着一身儿纯白色的职业套装,高高的鞋跟更是衬得双腿笔直修长。 女子先是满脸温柔的捏了捏许安澜怀中小信露的手,这才美目中带着疑惑,目不转睛的看着许安澜。 “那个人……原本是我的未婚妻。”许安澜从来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因此女子本就没有想着要得到回答,她只是问问,并不要求答案。 她没想到他会回答,也没想到他神色有些莫名的又说了下去,“那个时候染染才五岁,眼睛大大的,鼻子嘴巴小小的,一声声儿的叫着‘宁宁哥哥’、‘宁宁哥哥’,真是可爱极了。” “因为太可爱了,我总是不舍得出声儿责备,即使是在我‘征战四方’,打地盘、收小弟的时候,也是带着这个小尾巴的。……一个穿着粉白衣裙、小红皮鞋,扎着羊角辫、小花骨朵的女孩儿……” 大人间的情绪莫名小信露一点儿也没感觉到,她只是听着爸爸夸奖另一个小女孩儿,跟她差不多大的,五岁的小女孩儿,有些委屈的瘪了瘪嘴,揪了揪衣角,“像露露这么可爱吗?比小信露还可爱吗?” 小小的女娃娃,轻轻的歪着脑袋,“……爸爸?” 看着这样的许信露,许安澜从原本的情绪中回神,再也讲不下去,也不想讲下去。 “我们走吧,领着我们小信露去吃肉肉,吃肉肉。” 一行三人不曾回头,脚步虽不算轻快,却也迅速,只一会儿,就不见了身影。 虽然不曾言明,可是女子还是了然于心。 对于许安澜口中的这个‘染染’,她从无数的渠道听过无数种说法,‘染染’曾经是许安澜的未婚妻,许黎两家高调定亲,却又在即将宣 布婚期的时候,荒唐废除。 这个故事,看在她的眼里,真是狗血与天雷齐飞,偶像剧与肥皂剧相结合,典型的灰姑娘上位啊。 本来她对这个“染染”同情却也不屑,怜惜却也鄙视,可是如今看了,……却怎么也不一样呢,果然,道听途说要不得,谣言止于智者啊。 “染染,怎么才过来?” 远远的童落辰就迎了上来,随口问了黎染一句,却也并不想刨根问底,一把抱过了染染手中的童仪清,极少笑的脸立刻就笑成了一朵花儿,“爸爸的宝贝哟,想爸爸了没?” 童仪清也紧紧的搂住了童落辰的脖子,小脸儿笑的灿烂极了,“想了,很想很想。” “用哪里想了?哪里想了?” 小小的人儿使劲拍了拍胸口,小脸儿涨的红红的,极力证明他想了,想爸爸了,“这里,这里,这里想了。” 看着亲成了一团的两人,黎染一阵的好笑,“看给你们爷俩矫情的,不过才几分钟没见,就想成这样儿了?……非得给你们爷俩照下来不行,笑死人了……” 两人倒也配合,笑嘻嘻的摆好了姿势,让黎染拿着相机“咔嚓”、“咔嚓”的照了几张,童落辰这才一把把童仪清扛到了肩膀上,“飞喽,飞喽,飞喽……” 童仪清被童老爷子接过去了,黎染和童落辰呆在他们的小家里,黎染任由童落辰给她来来回回的擦头发,漫不经心的开了口,“我今天遇见许安澜了,抱着许信露,还领着一个挺年轻、挺利落的女孩子。” 童落辰的手微微顿了顿,语气有些微妙,“……许安澜?” 黎染有些困顿,整个人都往童落辰的怀里靠了靠,倒也没有察觉童落辰的停顿,絮絮叨叨的说了下去,“唔,许安澜。挺奇怪的,没领着沈冰凌,倒是抱着孩子。孩子长的挺好的,白白嫩嫩的,像许安澜多一些,疼的跟什么似的,一刻不停的抱着呢。” 在黎染看不见的角度,童落辰翘了翘嘴角,满脸的愉悦,要是黎染看见了,肯定会知道,这是童落辰又做坏事儿了,这做了坏事儿却越发的神清气爽,真让人牙疼。 “是吗?这有什么奇怪的?许家大家族,人多事多,许安澜就是人不在京城,有些事儿也是脱不开的。” 许家的事儿,他就是做了手脚了?可是,这又如何?许安澜是有能力,可是却被他自己搞砸了,当初许家是不需要联姻,却更不需要一个强敌呢,例如 童家,例如黎家。 而许安宁,到底还是差了些,即使手段也算是成熟了,可是跟许安澜比起来……,难怪当初被送走的是许安宁而不是许安澜呢。 黎染的眼皮越发的往下耷拉,整个人都窝到了童落辰的怀里,这陪着童仪清这皮小子玩一整天,真不是人干的事儿,“……这倒也是,……?算了,他们许家的事儿关我什么事儿啊,我……” 看着自家娇妻迷迷糊糊的在自己怀里睡着了,童落辰轻手轻脚的拿着吹风机给黎染吹干了头发,纵容的揉了揉例如的发心儿,然后一把抱了起来,小心的放到了床上,细细的掖好了被子,看着黎染素净的小脸儿,满脸的宠溺。 面对着黎染的时候,他总是不够自信。即使人人都说他足以配得上黎染,甚至是黎染配不上他;即使人人都说他青年才俊,比许安澜要成功出色,可是,只是这么看着她,他就觉得心颤颤的,连眼都不敢眨一下。 他以为,这一生,他总是不能跟黎染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谈起许安澜了,他以为许家的事儿要永远都跟他们掰扯不清了。 可不曾想到,原来,幸福来得如此快,如此简单。 ☆、第75章 出发前夕 童落辰不在家,童仪清也在童家老宅没有过来,这屋子里就只剩下了转来转去收拾不明白东西的黎染。 “染染啊,都收拾好了吗?” 童母极少到童落辰和黎染的别墅来,除了当初装修时来过几趟,好像再没来过了。 “还没有,东西太多了,什么也想带着,又觉得什么都没用,怎么也决定不下来。” 如今看着黎染在屋子里乱转,童母也跟在黎染的身后转来转去,到底是年轻人住的屋子,明亮清新,只是这满屋子的东西翻得乱七八糟,扬的满地都是,要不是童母就站在这里看着,都要以为这屋子里的进了贼了呢。 童母弯腰捡起了一件儿男士上衣,看了看幼稚卡通的形象,又看了看上面全新的吊牌,笑着摇了摇头,“这衣服是什么时候买的?辰辰没穿过啊?” 黎染跨过了一堆衣裳,绕过了几件儿摆件,又踩上了几个纸盒子,这才走到了童母的身边儿,接过童母手中的衣裳,看了好半晌,才恍然大悟的想了起来,“这件……?啊,想起来了,当初出去度蜜月的时候买的,买的是情侣装,可北极星说什么也不愿意穿,我的就也没穿,当初怎么也不舍得扔掉,就这么一直放着了。” 那个时候小孩子似的,明明知道今后肯定不会有能穿这件衣裳的机会,还是执拗的打包带了回来,谁让当初的情况特殊呢,那会儿——他们正在度蜜月。 闻言,童母也笑了起来,“辰辰自小儿也没穿过这种风格的衣服呢,那时候他还小,我想把他打扮的可爱一些,他死活不穿,因为赌气,还好几顿饭没吃呢,这孩子……” “我也记着呢,小时候北极星穿的比谁都正经,恨不能人人都说他是小小童子军呢。” 小时候的童落辰没有许安澜讨人喜欢,最大的原因是因为童落辰太狠了,不过几岁的年纪,发起狠来,连个成年人也是要发憷的。 只是,童家需要这样的继承人。 “是啊,是啊,那个时候辰辰最喜欢去部队,只要去了,就死活不愿意离开,硬是让大人们哭笑不得。” 黎染沉默,良久还是轻声笑了笑,“是啊,也许等我跟着北极星去了部队,清清也会喜欢部队的。也是小小童子军的。” 做了童家的媳妇,她去部队是必须的,而身为童家的继承人,童仪清留在老宅也是必定的。谁也怨不得谁,这是她的选择,也是她的义务。 婆媳 两人正手忙脚乱的收拾着,童落辰推门进来,一眼就看见了不知道因为什么笑成了一团的婆媳两人,“妈,你怎么来了?今天有空吗?” “嗯,你和染染要离开了,我打算过来帮忙收拾收拾,染染第一次随军,哪里能收拾的明白?” 童母性子爽利,却不是爱说爱笑的人,如今能跟黎染处成这样,也算是双方都努力的结果,刚开始的时候童家是不太满意黎染的,特别是童母,她的儿子从小儿聪慧冷静,生来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继承人,可……偏偏就看上了黎染。 若是黎染死心塌地的喜欢辰辰也就罢了,偏还是别人的未婚妻,整天绕着别人打转儿,把她的儿子玩弄于股掌之间,她怎么可能喜欢?怎么可能满意?怎么可能没有意见? 可偏偏她很少参与辰辰的小时候,他们是母子,却不是最亲密的人,辰辰喜欢,那么喜欢,她也只能妥协。 “我一点儿也不懂,收拾的手忙脚乱,怎么也收拾不明白,多亏了妈来帮我,现在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呢。” 其实就算是黎染什么也不拿,也一样能在那里过得好好儿的,反正部队什么都发的,反而带的太多了影响不好,上校的媳妇是随军,可别人家属也一样随军,若是黎染表现的太特立独行更不好。 童母帮着黎染删减了很多没用的东西,也拿舒适素净的衣衫鞋帽换下了那些晚礼服、细高跟,“这些都穿不着,只带一两件就行了,到时候有个什么活动,别再失礼。” 黎染坐在地板上,在一堆衣服中巴拉来巴拉去,不时的抽出一两件儿,递给童母看看,若是童母点头,就放在箱子里,若是童母不点头,就扔到一旁,看的童落辰一阵的眼皮狂跳,“恩,妈妈帮我看着装吧,我是不太清楚应该带什么不应该带什么的,让我收拾,再给我两天我也收拾不好。” 随着随军的日子越发临近,黎染越发的焦躁,行事有些乱了章程,童母却不舍得责备,当初,她比黎染还要不安急躁,做出的事儿如今想来都是笑话,可在那个时候的她看来,那是比天塌了还要严重的大事儿。 “恩,你跟辰辰去接清清吧,妈妈给你收拾。” 对于收拾行囊童母已经十分熟悉了,就算是闭着眼睛,她也知道什么是能带的,什么是没必要带的,什么是不能带的。 “辰辰,去接清清吧,过几天你们就要走了,要跟清清多呆一段时间。” 许是想起了他的小时候,本来 不打算去接童仪清的童落辰有些沉默,过了一会儿,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那个时候他骄傲极了,却十分忌讳别人说起他的父母。爸爸是他的骄傲,妈妈也是他的骄傲,可是他们却常年不能陪着他,有时候他硬是连爸爸妈妈的脸也想不太起来了,即使有照片,可那黑白灰的照片,哪里是他的爸爸妈妈? 妈妈那么爱他,怎么就那么轻易的抛下了他,非要去那个他连听都没听过的地方呢? 童家拥有了这样的荣耀,就要承担这样的责任,作为童家唯一继承人的妻子,上面又怎么会同意染染留在京城呢? 如今的清清像极了那个时候的他,他那么那么爱他的儿子,当成了世界上最宝贵的宝贝,是他的天使,他怎么舍得?可是,这是他的使命。 “染染?……走吧。” 黎染是母亲,母亲更受不了这种分别,特别是在她的宝贝疙瘩还这么小的时候,可是童家有童家的规矩,“嗯,等我换件衣服。妈妈,我们就去老宅了啊。” 童母在佣人的帮忙下快速的筛选衣服,没一会儿就收拾了一大堆了,原来,跟她自己要去随军的时候感觉还是不同的,这会儿的她觉得更多的东西是有用的,是必须带着的,只为了让这小两口生活的更舒适些。 童母明明知道大多数随军家属的情况,还是多放了很多华衫,染染生来精致,受不得一丁点儿的委屈,做父母的,哪里舍得呢? “恩,去吧,路上当心,也别急着回来,领着清清出去玩玩,前几天清清不是还说要去骑马吗?他太爷爷送了他一匹小马驹,正是爱的不行的时候呢。” 似是想到了童仪清骑在小马驹上耀武扬威的样子,黎染和童落辰一起笑了开来,让童母一直提着的心稍微放了些下来,“知道了妈妈,那,妈妈我们就先走了。” “清清,清清,清清……” 黎染轻轻的喊着童仪清,小心翼翼的朝他招着手,看着明明十分喜悦急切,却还是老老实实坐在原地的童仪清,黎染心中微酸,这个规矩有礼的孩子,是她才这么小这么小的儿子呢。 童仪清眼巴巴的瞅着门口儿的母亲,不时的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视着面前的礼仪教师,妈妈肯定是来接他出去玩儿了,他好想好想下课啊,可是不行,太爷爷说了,作为童家的小小男子汉,他要更努力,更出色才行。 童落辰带着童老爷子的口令,恳切的跟童仪清的礼仪老师交谈了 一会儿,才得了礼仪老师的首肯,“童仪清同学,今天咱们的课就先上到这里吧,记得把今天学的内容都好好复习几遍,一定要做到熟记于心。” “好了,你爸爸妈妈来接你了,你去吧。” 明明已经急得不行了,可是童仪清还是规矩的给老师行了礼,这才小跑儿着走到两人的身边儿,“妈妈,爸爸,你们是来接我出去玩儿的吗?” 童落辰摸了摸童仪清毛茸茸的小脑袋,仿佛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恩,是啊,出去玩。清清,走吧,今儿爸爸妈妈带你去骑马,你不是一直都想骑马的吗?” “骑马?哦,骑马喽,骑马喽……” 果然童仪清是十分喜欢骑马的,即使他的那匹马还是匹小马驹,却也不妨碍他的喜欢,因为听说要去骑马,猛地就跳了起来,刚才那小绅士的模样消散的一干二净,可爱的不行。 黎染唇角含笑,静静的站在一旁,不错眼儿的看着笑闹在一起的父子俩,只愿她的儿子,这样一直笑、一直笑着长大吧。 ☆、第76章 稚子 “妈妈,你要跟着爸爸离开了吗?” 童仪清穿着黑白配的骑马装,黑色的小马甲、黑色的小马靴,带着黑色的骑马帽,穿着白色的衬衣、白色的马裤,更衬得小脸儿清秀粉嫩。 小小的男童高高的坐在马上,语气浅浅的,带着点点的委屈,“你们不要我了吗?” 童落辰脸上闪过了心疼,很快,却坚定了起来,“童仪清,你长大了,是男子汉了,爸爸妈妈是要去保家卫国,要保护太爷爷和清清,清清还要这么说吗?” 童仪清委屈的都要哭出来了,一向在蜜罐里长大的孩子,娇着、惯着、宠着、爱着,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清清是男子汉,清清也要去保家卫国,清清也保护太爷爷,爸爸,爸爸……” 被这样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就连一向冷酷刻板的童落辰也万分的不舍。 童落辰翻身上马,看了水汪汪的看着他的童仪清,“儿子,跟上爸爸。” 小小的马驹跑的并不快,童仪清死死的咬着下唇,紧紧地跟着前面骑着高头大马的童落辰,怎么也不肯认输。 黎染站在大大的太阳伞下面,远远的眺望着越跑越远的爷俩儿,童仪清已经渐渐长大了,他开始似懂非懂的胡思乱想,童老爷子教导的极好,只是父子、母子天性,看着他小脸儿上一片委屈,黎染的心也颤颤的。 李璐一路走过来,远远的望着,竟然没看出来这个人是黎染,黎染穿着白色马靴,嫩嫩的小草绿色马裤,白色的衬衫外面套着小草绿色的马甲,长长的秀发吊的高高的,脸上不施脂粉,干净秀丽。 高挑秀丽的人儿正手搭着凉棚,踮着脚尖,不知道往远处看些什么,“……锦衣?” 黎染放下脚尖,转头看向称她‘锦衣’的人,眨了眨眼,笑了开来,“是李璐啊,好像好久不见了呢,最近做什么了?” 闻言,李璐下意识的摸了摸已经开始鼓鼓囊囊的小腹,唇角扬起一个称得上倾国倾城的微笑,“刚开始的时候有些流产的迹象,他们家太紧张了,一直在家里安胎。” 看着正骑着马朝这边缓缓而来的人,李璐唇角的笑容浅了浅,却还是温柔温婉,“小心着些,现在可不比以往了,宝宝也看着你呢。” 看着李璐眉眼柔和的一声声嘱咐着那个男人,黎染轻笑,“过得幸福吧?” 虽然李璐不敢说她爱那个稍有些高傲的男人,可是这份婚姻 却是她千辛万苦求来的,她过的很好,也觉得很幸福,“是呢,很幸福。穆玟是有些浮夸,可是也算是上进了。” 穆家也是有些底蕴的,比李璐家是强多了,“我婆婆如今对我也算是不错了,谁让我怀了个金娃娃呢?” 李璐肚子里怀了个男孩子,黎染也是知道的。什么不能辨查胎儿性别,不过是糊弄普通人罢了,穆家想知道个胎儿性别的能耐还是有的,如今李璐肚子里怀着金疙瘩,就连一向对李璐横眉毛竖眼睛的穆母,也是笑脸相迎的。 “咱们这样的人家,你婆婆对你的态度至关重要,记得了?” 李璐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穆玟渐渐跑远,这才回了身,坐在了黎染的身边儿,两人就一起坐在了大大的太阳伞下面。 “我记着呢,也是这样做的,我婆婆如今拿着我,也不光是面子情了,穆玟虽然看起来花花的,也是个重视孩子的,我过的很好,已经……十分满意了。” 看着李璐张口就点了杯咖啡,黎染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转头交待服务生,“给她来杯热牛奶,再上点新鲜水果。” 李璐可怜兮兮的看着黎染,大眼睛刻意装的水汪汪的,可怜可爱的不行,“我不喝,只是闻闻味儿,我都好久好久没喝咖啡了,连味儿都好久没闻到了,好想好想啊……” 黎染却是不为所动,当初她怀孕的时候,因为身体不好,那个补啊,简直是惨绝人寰,李璐这才哪到哪儿啊?还早着呢。 看着李璐皱着眉、耷着眼,小口小口的喝着烫嘴的牛奶,黎染轻笑,“果然人要是怀孕了,脾气就变的跟以前不一样了,我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也不太爱喝咖啡,也不爱做出可爱兮兮的样子……” 闻言,李璐愣了愣,很快就又笑了开来,“以前真是不怎么喜欢的,可这会儿不但连口味变了,连脾气也变了,要不是还能用理智压住,也许每天都要生活的水深火热了呢。” 李璐自小儿就生活在水深火热中,都说有权有钱人家生活讲究、规矩凛然,可像是李家这种快速富起来的暴发户,真是没有最乱只有更乱。 李璐作为糟糠之妻的独生女儿,原来的生活过的那叫一个精彩绝伦呢。 到底李父还是有几分见识能耐,整治的李家还算是蒸蒸日上,要不然,李璐也不能嫁的这么好,毕竟在李家那个圈子里,李璐可真算得上是高嫁了,就连李父,如今也是要巴着李璐的。 “如今你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李璐忍不住的摸了摸她鼓鼓的肚子,又一遍遍的往远处眺望策马奔腾的穆玟,止不住的微笑,“是啊,如今我也算是求仁得仁,家里那点儿钱我也看不上了,他们爱怎么争怎么争吧。” 她能嫁进来,多亏了黎染的提点,若是没有黎染为她周旋,穆家是看不上她的,即使她家的那些钱说出来,十个人中能吓死两个,妒死两个,剩下的六个也是要说几句酸酸话的。 “不要了?说的好听,这穆家可不能放过那些钱呢,而且,那些钱是你和你儿子的依靠,既然现在穆家是你的依靠,你就要争取你该得到的。” 李璐是个好孩子,小的时候过的穷,后来又过的水深火热,可是还是长成了个外刚内软的女子,她不是不看重那些钱,她只是不爱加入那争红了眼的斗争,为了那点子仅剩的情分。 可是黎染不同,黎染历经三世,即使再不承认,她也早就不是那个单纯心软的孩子,她被现实教导的冷漠、严肃,她认真合理的说出李璐该做的,为了李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可是……” 加入穆家,接触这个圈子,也有不短的时间了,黎染说的,李璐都懂,却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你要做的唯二两件事,其一,让你自己过得好;其二,让你的孩子过得好。仅此而已。” 黎染被染上了现实,却选择了爱情;李璐内心柔软,偏偏却选择了现实。 “我……知道。” 黎染总是不会害她的,这个自信李璐还是有的。 可是她并不像黎染想象中的那么单纯,也不那么无辜。为了走到现在的这一步,她滑过了多少阴暗,趟过了多少污水,她哪里还能单纯无知? 可是就这是这通往成功路上的艰难困苦,让她学会了适可而止,让她学会了惜福。“锦衣,你,我,我……” “傻子,我知道。”因为背叛,黎染已经学不会再全心全意的信任了,就像是当初李璐对于她来说不过棋子,也像现在李璐于她不过是路人。 “妈妈,妈妈,妈妈!”李璐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却被不远处骑着小马驹越跑越近的童仪清打断了。 黎染也不再坐在原地,利索的起了身,一步步的走向骑马场边的栏杆,“清清,不准往下跳,你还太小了,别跳!” 看着童 仪清做出了往下跳的动作,惊的童落辰一跃跳了下来,一把接住了那小小软软的身子,“哎呦,儿子哟,你可还是个小娃儿,净逞能呢,给爸爸抱一个吧。” 小马驹并不高,再说童仪清也经历了不少训练,因此并没有吓着,呆在童落辰的怀里也不老实,扭来扭去,还咯咯咯的笑个不停,把黎染看的又好笑又好气。 “清清,你要吓死妈妈了,再不要这样了,知道了吗?” 一向都甜甜的笑着的小脸儿上隐隐挂着泪痕,童仪清嘟着小嘴儿,满脸委屈的看着黎染开了口,“那……清清这么不乖,老是不听话,妈妈也要走吗?” “清清……” “童仪清!” 黎染是不忍怜惜,童落辰却是斩钉截铁。 父爱总是深沉的,因为父爱包含了无尽的责任。童落辰是童家未来的当家人,是童仪清的父亲,他要做任何事,总是不能撇下童家,即使因为黎染,即使因为童仪清。 童仪清憋了憋小嘴,还是糯糯的开了口,“妈妈,对不起。” 黎染甚至不敢伸手抱一抱童落辰手里的这个宝贝,她只是伸手摸了摸童仪清的小脸儿,声音微颤,“清清已经做的很好了,清清很勇敢,是妈妈不好,是妈妈不好。” 一个甚至还不懂事的孩子,“童仪清,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爸爸的小男子汉?” 听着爸爸开口,即使还想把自己当做小孩子,童仪清还是不好意思的红了耳朵,小小的人儿使劲点了点头,“是的,我们说好了。” 童仪清伸出小手儿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小小的脸上一片坚定,“妈妈,我是小小男子汉,我不害怕,要好好跟着太爷爷学本事,然后保、保家,保家卫国!” ☆、第77章 一闪而过 天还蒙蒙亮,黎染就不停的在卧室里走来走去收拾东西,她一夜未眠。昨夜他们一家三口都宿在了童家老宅,而童落辰被童老爷子叫到了书房,一夜未归。 刚念叨着,卧室门儿就被推开了,脸色稍微有些苍白的童落辰走了进来,黎染放下了手里的睡衣,往前走了两步,“北极星,怎么才回来?累了吗?” 童落辰却不语,直接快走两步,走到了黎染跟前儿,一把抱住了黎染,把脑袋搁到黎染的肩膀上,半晌没有动静。 “……北极星?怎么了?……嗯?” 想着昨夜在书房里爷爷说的话,童落辰的身子有些僵硬,却还是执拗的重复,“染染,我会做的好的,会做的好的。” “当然,我的北极星是最棒的,不管做什么,都会做的好的。” 黎染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她却愿意相信童落辰,不光是因为他是她的丈夫,更重要的是她信任他。 “辰辰,爷爷都知道了……”童老爷子好像突然之间就老了,不再是那个能提着拐杖欢快的揍人的老顽童了。 童落辰的心紧了紧,又颤了颤,却还是直直的看着童老爷子,声音不高不低的,稳稳的,让人心里发凉,“……爷爷知道什么了?” “辰辰到底是长大了。知道……保护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了。”童老爷子到底还是不舍得责备这个自小儿就备受他宠爱的金孙孙。 “……”童落辰只是静静的坐着,不声不响,听着童老爷子声音寡淡的絮叨。 “辰辰,你已经长大了,做的也十分全面,可是,即使长大了却还是年轻啊……” “爷爷总是偏爱你的,可是童家……” 童落辰挑了挑眉尾,漂亮的眼睛瞅着童老爷子看了好一会儿,“爷爷,我要的不是童家。我只是……” 童老爷子摆了摆手,“爷爷知道,你只是长大了,想保护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可是辰辰,性急了啊……” “……” “……爷爷,我错了。”童老爷子在他没有注意的时候渐渐衰老了,童老爷子再不是原来的那个抄着拐杖就能把他揍个半死的大山,他也再不是那个在外虚张声势,在家小心翼翼的小苗苗。 “……” 黎染轻轻的拍了拍童落辰的后背,拉着童落辰的手,两人一起在沙发上坐下,倒了一杯清茶。 室外还是朦胧, 太阳还没升起,东西都已经收拾的利利索索,而童仪清却还挂着泪痕,在睡梦中没有睁眼,“北极星,我们要现在就走吗?” 童落辰回了神,看了黎染一眼,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不,我们再等等,等清清睡醒了再出发。” 想着那个小小的、娇娇软软的童仪清,童落辰也心疼,却没有任何妥协的机会。 两人相对无言,一室的寂静,等着天渐渐的亮起来,红红的太阳一跃而起,天……已经大亮了。 “妈妈!”小火车头一样的童仪清猛地推门而入,身上的衣服也穿的七零八落的,光着小小的脚丫,一把扑到了黎染的怀里。 “哎,儿子哎!”黎染接住了童仪清的小身子,轻轻的拍着这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孩子,心疼、心软。 哭了好一会儿,直到童落辰抬腕看了看表,才极有眼色的从黎染的身上爬了下来,小脸儿上泪痕斑驳,大眼睛红红的,轻轻的抽了抽鼻子,小声儿的开了口,“妈妈,咱们走吧。” 黎染微怔,“……儿子?” 童仪清却擦了擦眼泪,定定的看着童落辰好一会儿,才垂下了眼,声音软软糯糯的,甜到了黎染心坎儿里,“清清送妈妈,妈妈,走吧。” “儿子,来,爸爸抱着。”童仪清轻轻的躲了躲童落辰的手,可是看着弯着腰、伸着手,做出要抱他的动作的爸爸,还是扑到了童落辰的怀里,“爸爸……” 行礼都已经提前运过去了,如今只剩下两个一大一小的拉杆箱,也没佣人服侍,童父和童母一人拉着一个,童老太太攥着黎染的手,一大家子人往屋外走去。 童家老宅占地广阔,由主屋走到大门,太阳就已经升得老高了,看着童老太太还有要往外送的意思,黎染只能笑着安抚,“奶奶,就别送了,爷爷一人在家不行,奶奶就陪着爷爷吧。” 童老太太往院内看了好一会儿,看着树影后一闪而过的老头子,一阵的气急,又好笑又好气,“这死老头子,明明挂念的不行,却硬撑着,这人……!” 只是,直到黎染和童落辰跟所有人告完了别,把哭得撕心裂肺的童仪清安抚好了,童老爷子也没走出门来,“北极星,去吧,跟爷爷告别。” 其实昨夜该说的,能说的,早就已经说尽了,可如今这老爷子硬撑着,做出这副样子,摆明了是想跟童落辰再说说话儿的。 以童落辰的警惕和专业,早就发现了一直跟 在身后的童老爷子,只是大家都不说破,他也就没有开口,如今既然黎染开了口,童落辰也就笑了开来,那人是他的爷爷,他哪里能这么僵持着? “染染,你等等我。”说着,在黎染面颊上印下一吻,翻身又下了车。 “恩,我知道,去吧,爷爷等着呢。” 童仪清小小的身子被童父抱在怀里,也不知道童落辰是怎么跟他说的,明明还是十分不舍得,却不再往车上扑,眼巴巴的望着黎染,“妈妈,你会想清清吗?会想清清吗?” 黎染也是笑,声音柔和的哄着,“那当然了,清清是妈妈的宝贝,妈妈不想清清怎么能行呢?哪有不想自己宝贝的妈妈呢?妈妈会想清清的,很想很想,清清也要很想很想妈妈哦……” 今天童老爷子并没有拿着那根儿大多时候不离身的拐杖,也没让医护人员跟着,自己一个人,背脊坚、挺的站在疏花浮木之间,突然,童落辰觉得他有些看不清童老爷子的表情,喉头不自觉的发紧,下意识的就出了声儿,“爷爷,我要走了……” 童老爷子没有回头,侧身站在不远处,只是轻轻点头,“若是部队没假,不用挂着回来,清清乖巧,会长的健康的。” 童落辰点头,若是他不极力争取,不用特权强取豪夺,一般说来,这一去就要三年了。 “爷爷,……一定要健康啊。” 童老爷子转了转身,背对着童落辰,声音带着点颤抖,“行了,磨磨蹭蹭的不像是个爷们儿,去吧,爷爷在家等着你回来。” 童老爷子再没开口,童落辰也再没说话,良久,童落辰利落的双膝跪地,恭恭敬敬的朝着童老爷子磕了个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直到听着童落辰的脚步声渐远渐轻,童老爷子才又转回了头,“这死小子!” 童落辰参军很多年了,以前也不是没有离家久过,不过是他老了,性子软了,又加上童落辰的生死病危,才多有害怕罢了。 童落辰没开跑车,用的是一辆改装极好的军用越野,越野车呼啸,渐渐没了影子和声息,可童老太太就是痴痴的站着。 风有些凉,摸了摸迷瞪着眼睛昏昏欲睡的童仪清的小脸儿,童母上前了一步搀住了童老太太的胳膊,“妈,咱们回吧,辰辰会照顾好染染的……” 看着童老太太没有回转的意思,童母又示意童老太太看就要睡过去的童仪清,“妈,咱们还有清清,清清还小呢,妈? ” 童老太太也伸手摸了摸童仪清的小脸儿,凉凉的,很快就心疼了起来,“行了,我知晓了。咱们回吧,清清也累了,别着凉了。” 童母从童父的怀里接过童仪清,小心的拍了拍他的后背,昨儿哭了大半宿,早上又早早的起来了,这会儿也该困了,“那咱们就回吧。” “……回吧。” 宽敞明亮的越野在马路上滑行,速度并不很快,黎染滑下了车窗,拢了拢一瞬间被风吹乱了的秀发,“老公,停!” “吱嘎”一声儿,改装的性能极好的军用越野猛的钉在了原地,要不是看着前后都没车,童落辰是不敢这么停的,即使他车技很好,即使他老婆发话了。 童落辰先是安抚了一下惊魂未定的黎染,这才反应过来刚刚是她要求停车的,来不及细想,就一声声的问出了口,“……怎么了?染染,哪里不舒服吗?怎么了?” 黎染却是摇了摇头,拉了拉童落辰的手,让他往马路后面望过去,“北极星,你看看,那个人,那个,那人……是不是沈冰凌啊?” 若是一般情况,黎染是不会如此大惊小怪的,毕竟这京城是很大,可是圈子却很小,一共来来去去这么些人,在路上遇见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偏偏……如今这是在通往机场的路上,军用机场!现在这个地方,就是想打辆车也是难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人烟杳无。 沈冰凌穿着墨绿色的小礼服,细细尖尖的高跟鞋,手里提着个小小的坤包,走的颇为艰难。 童落辰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好像是呢,许夫人沈冰凌。” 其实他早就看见了,不过是懒的开口,沈冰凌什么牌位上的人物?还值得他看在眼里?不过是如今染染问起了,他才……恍然大悟的发现罢了。 “咱们……?”黎染的声音其实并不颤抖,也不带任何情绪,只是她自己没有发现。 童落辰看了一眼自家媳妇的脸色,淡定的接了下去,“咱们走吧。” 黎染也看了童落辰一眼,又看了一眼越发走近的沈冰凌,轻点了点头,“嗯,走吧。” ☆、第78章 再无关联 人烟杳无的大马路上,“吱嘎”一声儿,一辆不比童落辰的车低调多少的越野车停在了沈冰凌的身前,一个西装笔、挺,一丝不苟的男人翻身下车,利落的小跑儿到了沈冰凌的跟前儿。 先是干净利落的行了一个礼,然后才开了口,“许夫人,见谅。因为突然状况,来的晚了,累许夫人受惊受累了。” 因为男子的出现,沈冰凌踩着高跟鞋的脚软了软,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终于,终于松了一口气儿,她还以为……她真的要走着去机场了呢! 男子并没有伸手接沈冰凌的意思,沈冰凌只好努力的自己站稳了脚步,脸色微整,又成了那副高贵矜持的样子。 “……安澜呢?”,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淡漠的开了口,仿佛她询问的不是那个把她一个人丢在杳无人烟的大马路上,疾驰而去的、她的丈夫。 “许少实在是赶不回来,我负责送许夫人去机场。”,男子仍旧面无表情,即使最初沈冰凌狼狈,即使现在沈冰凌高高在上,“许夫人上车吧。” 沈冰凌的呼吸微微重了两重,却又很快恢复了原样,要不是男子底子极好,也是发现不了这细微的情绪变化的,“……走吧。” 直到坐到了车里,沈冰凌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刚刚她一个人走在路上,而黎锦衣却张扬而过,又暮然停下来的时候,她紧张的简直要晕过去了。 她哪里是不知道那车里的人是黎锦衣的?毕竟那车太过张扬,而童家少爷和少夫人今天的行程也不是什么秘密。 “……怎么还不开车?” 直到沈冰凌良久回神,才发现车子还没有出发,这让她微微的有些恼火,而且对这车的型号也更加厌恶起来。 她厌恶那些粗俗的当兵的,一样也讨厌这样明显带有军队色彩的越野车,况且安澜又不是当兵的?她为什么要坐这样的车? “……”作为司机的男人只是淡淡的看了沈冰凌一眼,没有任何言语,默默的发动了车子,呼啸而去。 童落辰的脸色可不太好,即使他表现的再随和,可骨子里的那份高高在上却是磨灭不去的。“北极星,我们就再等等吧,本来就是我们晚了,怨不得别人。” 当他们一路绝尘,呼啸赶到的时候,却发现,飞机早就飞走了。 面对这样的情况,反而让黎染觉得微微好笑,稍微冲淡了些离别的伤痛,可对于童落辰来说,却是对他极大的侮辱 。 “……”看着这个坐在大大的行李箱上,轻轻的甩动着脚丫子,一脸无辜的睁着大眼睛看他的娇妻,童落辰心中的怒火稍散,却不会就这么平息下去。 脸面这种东西,早在他这么多年在泥浆中摸爬滚打的时候就抛在脑后了,他不是那种自高自傲的人,可是……如今他代表的是童家,毕竟接黎染随军,是上面的规定。 到底是童家的态度还太温和了,让他们忘记了那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热火。 “好啦好啦,我乖乖的坐着,一直都闭嘴不说话好了吧?”黎染举了举手,做出了投降的样子,歪着头,笑着看着童落辰。 她也不会让童家的名誉受到污损,毕竟,童家会是她的丈夫的,也会是她的儿子的。 看着这个因为她的保证而更缓了缓神色的童落辰,黎染果断的挪了挪身子,转了转身,表示她不会参与进这件事儿。 可是,她不参与进这件事儿,却不代表她愿意跟沈冰凌寒暄好不好?为什么她才刚转身,正儿八经的坐到椅子上,就看到了缓缓朝她这边走来的沈冰凌? 黎染用余光瞄了瞄童落辰,发现童落辰坐的笔直,神色严肃,唇抿的紧紧的,正锐利的看着他面前弯着腰、哈着背,额角不停的流着汗却擦也不敢擦,只不停的解释着的中年男人…… 一直静静的立在黎染身后的男人往前一步,不着痕迹的挡了挡沈冰凌的视线,“嫂子……?” 黎染看了童落辰一眼,发现他还在面无表情的示威施压,“干什么大惊小怪的,我还能怕了不成?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都是熟识的。” 发现黎染眼中的认真和严肃,不着痕迹的挡在黎染身边儿的男人后退一步,又隐到了黎染的身后,无声无息。 候机室也是分了三六九等的,其实按着沈冰凌的身份,是不可能进到这里来的,毕竟,这里是军用机场。 可黎染却懒得思考为什么沈冰凌会出现在这里,许是接人,许是踏上旅途,关她什么事儿? “锦衣?怎么在这里坐着?”沈冰凌一开口,立在黎染身后和站在童落辰身后的人就快速的移动了两步,隔离开了黎染这边儿和童落辰那边儿。 “显而易见,候机……”黎染转头看了看童落辰,发现一点儿缝隙也没有,抿着唇轻笑了笑,果然是童落辰一手训练出来的,童落辰至上,童家为先呢。 “……这个玩意儿,是怎么 进来的?”本来就弯腰哈背,满头冷汗的中年男人更是面色苍白,浑身颤抖,连站立都有些困难了。 这样的候机室,是默认的分了包厢的,例如他们身处的这个,除了童家,别人来是从来不开放的,而且也没有人会愿意进入别人家的包厢。 可是,如今在童家继承人在场的情况下,有别的人走进来了!还是跟童家不甚融洽的许家,许家夫人沈冰凌! “童少,童少……” “五分钟,五分钟后我就要出发。”童落辰却不管在他面前吞吞吐吐,磨磨蹭蹭,结巴了半天也说不上什么实质来的中年男人。 这么说,是默认了沈冰凌呆在候机室。 “媳妇儿,……干什么呢?”童落辰刚站起来,挡在黎染和童落辰中间的三人就利索的散去,一点儿没有耽搁童落辰的脚步。 因为被叫了“媳妇儿”,又被一把搂住了纤腰,黎染小巧的耳朵染上了红晕,一脸娇俏,“瞎叫什么呢,有外人在呢,谈完了?什么时候出发?” “五分钟后,……媳妇儿。”童落辰把下巴搁到了黎染的肩膀上,伸手摩挲了摩挲黎染的耳垂,声音懒洋洋的,哪里还有一点儿刚刚的严肃和不近人情? 黎染点头,她不管这“五分钟后”是怎么来的,她只管五分钟后出发。 “童少。” 童落辰懒洋洋的摆了摆手,没点头也没应声儿,只是靠在黎染的身上,眯着眼打瞌睡。 五分钟的时间过得不快不慢,黎染不说话,童落辰打瞌睡,沈冰凌就被迫安静了下来,即使她想说什么,也是不能的。 “……稍等吧。”既然五分钟后童落辰没有睁眼,那黎染就告诉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站在她面前的中年男人,“……等等再出发。” 其实在时间过了五分钟,中年男人找来的时候,童落辰就醒了,可既然他的宝贝不舍得吵醒他,他也就又迷糊了过去,靠在黎染的身上,昨儿一夜未眠的疲惫都涌了上来。 黎染微微挺着肩膀,一动也不动,只觉得童落辰浅浅的呼吸落在她的耳畔,痒痒的,却不舍得叫醒他。 看着只坐在她的身侧,甜蜜的目中无人的两人,沈冰凌眼神微暗,双拳微紧,却张了张口,什么也说不出来。 直到半个小时过去,童落辰才在黎染的颈窝蹭了蹭,睁开了眼睛,黎染抬手摸了摸童落辰毛茸茸的头顶,语气中带着浅浅的宠 溺,“北极星,我们出发吗?” 看着这样粉嫩嫩娇俏的小脸儿,童落辰用薄薄的唇蹭了蹭,才满足的叹了声儿,点了点头,“嗯,走吧。” 看着两人要走,沈冰凌眨了眨眼,“……锦衣?” 黎染并没有当做没看见沈冰凌,她早就不是原本那个为了一点儿芝麻大点儿的事儿的跟沈冰凌死磕到底的傻子了,“嗯?……我们要出发了,许夫人,回见。” “锦衣,等一等,锦衣……” 沈冰凌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叫住黎染,或许是因为许安澜回忆的五岁的黎染,或许是因为黎染的那个据说乖巧聪慧的儿子,或许是因为……她就是想叫住黎染。 黎染的脚步微顿,看着面色有些不悦的童落辰,安抚的拍了拍童落辰的手,这才转回了身,“许夫人,还有事儿吗?” 黎染对沈冰凌不甚热络,但是也不会让人抓住把柄,她跟沈冰凌不熟,所以就不直呼名字了,沈冰凌身为许安澜的妻子,她就有礼的称呼她“许夫人”。 她跟许安澜,她跟沈冰凌,已经浅淡的疏远有礼了。 面对着这样一张平静的脸,沈冰凌只觉得不管她想说的是什么,想做的是什么,黎染都不在乎了。 “没、没事儿,没事儿了。”既然对面的人已经不在乎,她也不屑于浪费时间。 “那……再见。” “再见。”她们再不是彼此的敌人,也再不是彼此的熟人,她们已经没有了任何关联。 ☆、第79章 军营 马路的两旁荒凉辽阔,马路笔直,直直的通向视线所不及的地方,看的黎染的心都紧紧的揪了起来,脸色也稍微带上了些苍白。 “怎么了?嗯?染染,别害怕,我在这里呢,别害怕。”童落辰看了黎染两眼,发现自家媳妇有些紧张,轻轻的哄着,可能因为即将到军营,童落辰的眼中带上了笑意,唇角微微笑着,心情不错。 “我好像……真的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远远的,黎染就看见了门岗上站的笔直的哨兵,那身儿军绿的衣裳,即使她早就看的十分熟悉,还是有些扎眼。 “怕什么,你不是有你的北极星吗?你老公在这里呢。” 黎染白了童落辰一眼,脸上显而易见的紧张却放松了些,“傻子,净说傻话,要是进了军营你还这么说话,可得被人笑死了。” “嫂子,这童大少家的媳妇儿,不能是那种娇娇贵贵,高高在上,趾高气昂的吧?” 军营里的军嫂们,不是没有时尚时髦的,可是却真的是朴素的居多,因为丈夫们一天累死累活的训练,想看见的是温馨整洁的家,温柔大方的媳妇,而不是那些花枝招展的、拿出去都丢人的,娇娇女。因为当兵的大多都是粗人,哪里就养得了精贵的媳妇了? 可是这人朴素,不代表嘴皮子也朴素,大家整天没什么娱乐,嘴皮子就越耍越溜了,“这谁能说的定呢,据说是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本来两年前就该随军了,硬是拖了整整两年呢……” “啊?不会吧?这……,这……,这简直是……”而这第三个显然是个怎么练嘴皮子也练不溜的,当然,跟这个小媳妇来军营时间短,也有一定的影响,才不过三个月。 听着三人叽叽喳喳个不停,一开始被人叫做“嫂子”的人抬头,轻捶了第二个开口的女子一下,“行了,有那功夫不如多干点活儿,一个个的净想些没用的,童家兄弟这样的人,他的妻子哪里会不好?” 她跟这三个弟妹不同,她的丈夫是政委,出自京城刘家,而她,也不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虽比不上黎家,也比穆家那样的强多了,她姓佟,佟佳佳。 童家这大少爷喜欢黎锦衣,在京城里根本不是什么新闻,也不是什么秘密,看的比命还重呢。 “嫂子,你认识童大少的妻子吗?长的什么样儿?” “是啊,嫂子,长的漂亮吗?性格好吗?” “嫂子、嫂子……?” 佟 佳佳抿着唇笑,如今她在这军营里呆的久了,好像都适应了这样的氛围,这里的人也都不是傻子,可是这些小小的心眼跟算计,每次都让佟佳佳抿着唇笑,大家的利益关系浅,交情也就渐渐浓厚了。 “……很漂亮,长的洋娃娃一样,童大少爱的不行呢。”佟佳佳想了想还是开了口,毕竟童大少喜欢他这妻子,可是喜欢的广召天下呢。 “是吗?……很漂亮吗?”在场四人中,最漂亮的一个摸了摸自己的脸,语气幽幽的。 “啊?嫂子,比娇容还好看吗?娇容已经很漂亮了。”王雪梅性子最是爽利,心直口快,说什么话都不太经过大脑,如今听韩娇容这么说,就直接问出了口。 可是王雪梅这么一问,韩娇容就有些不乐意了,干什么拿着她比较?她是那种重视容貌的人吗?这人要是过的好不好,跟长得好不好看有什么关系? “好了好了,都别空着手说话了,加快些速度,这人就要到了呢。”看着韩娇容面色有些不好,佟佳佳赶紧开了口,在这档口上,可不能闹起来,说着,又看了一眼好一会儿没开口的林媛媛,娇俏的小女生的样子,却是新婚就随军了呢。 今天站岗的正是跟童少熟识的,一本正经的行完礼,登完记,就语带调侃的开了口,“童少,这是嫂子吧?嫂子可真好看,难怪童少藏着掖着不舍得让人看呢。” “你这小子!正儿八经的,叫‘嫂子’!”童落辰大力捶了打趣他的小子一拳,看着那小子呲牙咧嘴的,一把搂住了黎染,硬是让人一本正经的叫“嫂子”。 “嫂子,嫂子,童家嫂子!” 听着那小子越叫越调皮,童落辰又大力捶了一拳,却没人生气,围上来的几人也笑嘻嘻的叫个不停,“嫂子!” “嫂子!” “嫂子!” 黎染也任由童落辰搂着,抿着唇笑,大大方方的打招呼,“大家好,我……叫黎锦衣,是童勾陈一的妻子。大家直接叫我名字就行,我年纪小,哪里当得起‘嫂子’?” 黎染称呼北极星“童勾陈一”,因为这就是他的名字,而“落辰”,却是鲜为人知了。 果然,听黎染这么称呼,大家也没有多少惊讶,只顾着嬉闹,“咱们童少啊,可真真是娶了个好媳妇,看这洋娃娃一般,童少,嫂子没有被你吓哭过?啊?” 最开始和童落辰打趣的那小子不同意了,张口就反驳,都是证据确切的例子, “童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迷倒了多少文艺兵,医护兵?啊……?啊——” 却不想本想给童少说两句好话的,还被童少狠狠的凑了个乌眼青! “你小子等着!”童落辰瞧了瞧黎染的脸色,发现黎染没生气,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却还是不解恨,狠狠的踹了那死小子一脚,“等着!” 黎染只是唇角含笑看着童落辰几人,童落辰没有这么高兴过,像是如此的情绪外漏,即使是面对着她和家人的时候,也是少的。 原来,他是如此爱他的军营,爱这个身份,爱这身儿军装,爱这抹橄榄绿。 “辰辰领着他媳妇来了?” 开口询问的人是童家的首长女婿,对于这个童家的宝贝疙瘩,他的宝贝老婆可真是疼到了心坎儿上,若是在这样的关键时候,他没关爱到,等他回家,等待他的就是他受不了的“关爱”! 勤务兵小李使劲咬了咬压根儿,这才忍住了已经到了嘴角的笑,果然,只要提到跟老婆有关的事儿,首长总是很有意思,很有意思,“是,首长,连长领着他的妻子一起回来了。” “都安排好了吗?” 看到首长刺过来的刀子一样的眼神,小李赶紧收敛了脸上的神色,回答的一本正经,“是,首长,都安排好了。” “行了,下去吧。” “是,首长!” 看着小李敬了礼,快速的退下,被留下的首长赶紧的拿起了电话,“咳,弯弯啊……” 黎染没想到,竟然是这种独门独院的小平房。 看着黎染失神的看着前面的院子,童落辰搂紧了些黎染,他一直都说,要让染染过最好的生活,不让她吃一点点的苦,可是……如今这种情况,“咱们的宿舍条件稍微差了些,不过这大院子也是有用处的,可以用来……” “我知道,可以用来种菜,也可以种点粮食……”黎染不会种菜,也不会种粮食,当初她一直陪在黎老爷子和黎老太太身边儿,可这两位老人也不是那种赶时髦,会在院子里种菜的人。 “可是,北极星,我不会呢。” 黎染声音娇娇俏俏的,却听的童落辰眼中闪过心疼,他的宝贝,当然不会种菜,她十指不沾阳春水,被养得十指尖尖,哪里是能吃得了苦的? 黎染也伸手,揽住了童落辰的细腰,“吧唧”一口亲在了童落辰的侧脸上,语气悠扬,“若是这里有会的嫂 子,可要嫂子们教我呢,北极星,别担心,我会过得好的,我很幸福。” 她早就做好了随军的心理准备,她不怕吃苦,也不怕受累,只要北极星对她好,她就会努力的把日子过得更好。 听见外面有说话声,佟佳佳领着三个小媳妇迎了出来,一眼就看见了十分亲密的站在一起的两人,脸上的笑容满满的,都要溢出来了,“童少,锦衣小姐回来了,快进来,快进来,我们都收拾好了,就等着你们呢。” 黎染推了推童落辰,可是童落辰却寸步不让,死死的揽着黎染的肩膀,看着推不开,黎染也就不再坚持,“是佟家姐姐啊,佟家姐姐干嘛还叫我什么‘锦衣小姐’?大家都叫我锦衣,佟家姐姐也叫我锦衣啊。” 听见黎染这么说,佟佳佳的笑容更热切真实了些,她可以一直叫童落辰“童少”,却不代表她要一直叫黎染“锦衣小姐”,大家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方便也不亲密。 “那锦衣也别‘佟家姐姐’、‘佟家姐姐’的叫我了,叫我佳佳姐吧。” 黎染又推了推童落辰,这次顺利的离开了童落辰的怀抱,“嗯,佳佳姐。佳佳姐真是辛苦你们了,我还以为要一个人收拾好一会儿呢,没想到你们竟然都想到了,真是感激不尽呢。” 看着携手往屋子里走的几人,童落辰一直提着的心松了松,果然,只要染染想跟人搞好关系,就没有不能的。 ☆、第80章 也是生活(换) 黎染往上挽了挽袖子,露出白嫩的手臂,却一把就提起了大大的箱子,已经打算把箱子里的东西都收拾出来了,在他们来之前,已经运来了好多个箱子。 “锦衣妹子,我叫王雪梅,你叫我雪梅姐就行,要不……你想叫嫂子我更高兴。”王雪梅觉得她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娇俏的像是个洋娃娃一样的女子,比韩娇容漂亮多了, “还是叫雪梅姐吧,更亲密一些呢,雪梅姐。” 王雪梅穿着一件儿带小碎花的宽松的t恤,下面是条卡其色的及膝短裤,脚上是双枣红色的帆布鞋,有些土,跟她的气质也不太搭配,可偏偏这样笑着,就让黎染也挑起了嘴角。 “这没一会儿,两人就姐姐妹妹的叫上了?把你们嫂子我忘到脑后去了?”佟佳佳的家就住在黎染这房子的隔壁,刚刚放下东西回了一趟家,没想到刚回来,两人就姐姐妹妹的叫上了,而韩娇容和林媛媛显然也心情不错,都脸带笑容。 “哎呦喂,嫂子哎,哪儿敢啊?哪儿敢把嫂子忘了啊!” 俏皮话对于王雪梅还说,是张口就来,甚至都不用过脑子,一句话说的大家都笑了起来,佟佳佳手中拎着的桃子都滚到了地上,咕噜噜的滚出了老远。 “看佳佳姐说的,什么忘不忘的?以后大家都住的这么近,可不得亲密些?佳佳姐还吃醋了不成?” 黎染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桃子,韩娇容舀了一舀子水,两人冲了两遍,才放到了林媛媛早上拿来的水果盘里。 “我可不敢吃醋,这一会儿你们就成了一条阵线了,我要是吃了醋,可更没有人愿意搭理我了。” 佟佳佳笑眯眯的,也不恼,嘴里却是不停,说的几个人都笑弯了腰,王雪梅抓起一个桃子,咔嚓咔嚓咬了两口,紧接着就伸了伸舌头,“嫂子,这东西你哪里弄来的?又酸又涩,呸呸呸,真难吃,真难吃。” “又酸又涩?……不会吧?”佟佳佳疑惑的看了一眼王雪梅,也拿起了一个桃子,咬了一小口,却发现没有啊,酸酸甜甜的很好吃啊。“我吃着还好啊,我觉得挺甜的啊。” 看两人说的截然不同,黎染、韩娇容、林媛媛也一人拿了一个,本就没几个,这一拿,就剩下孤零零的一个桃子躺在果盘中央了,这一人一口下去,都酸皱了脸,“佳佳姐,你这,你这……不会是怀孕了吧?这桃子,简直了,我牙都倒了。” 本来黎染只是随口一说,毕竟她怀孕的时候,口味就跟 一般人大不相同。 却不曾想,黎染这话音一落,佟佳佳就愣住了,皱着眉想了好久,才犹犹豫豫的把手放到了小腹上,满脸的期盼和不敢置信。 “大家怎么都站着?我打了饭,都吃一点儿吧,就都别回去了,回去也是一个人,没什么人说话。”大家正愣着,放下行李就去打饭的童落辰大饭盒、小饭盒的进来了,欢迎宴设在晚上,一个是白天的时候大家都没空儿,一个也是黎染和童落辰长途跋涉需要休息。 黎染胡乱的接过童落辰手中的饭盒,指了指明显直愣愣的发呆的佟佳佳,“北极星,佳佳姐,佳佳姐好像怀孕了呢,刘政委呢?刘政委?” 佟佳佳嫁给刘政委,整整五年了。头两年刘政委驻军,而佟佳佳没随军,见面少,没怀上也算是正常,可后来,佟佳佳随军整整三年却一直没怀上,刘家,早就颇有微词了。 佟家明显比不上刘家,当初刘佟两家联姻,虽然有几分利益关系,可是却是因为刘政委坚持要娶佟佳佳,这门婚事才做成了的。 而这样的婚姻佟佳佳却偏偏五年不孕。 “真的啊?嫂子,真的?”童落辰也是十分惊奇,这营地里,谁不知道刘政委爱妻成痴,可偏偏盼了五年的孩子却迟迟不到呢?“啊,嫂子,我这就告诉政委一声儿去,嫂子可别累着,只管坐着就行。” 看着童落辰转身就要往屋外走,连吃饭也顾不上了,佟佳佳赶紧一把拉住了童落辰,“哎,童少,可别,万一再不是呢,又是一场空欢喜,”看着童落辰满脸的疑问,就连王雪梅几人脸上也是不赞同,声音低低的,有些期盼,更多的却是不自信,“你刘政委盼了这么些年了,就别给他希望再给他失望了。” 嫁给这个男人,她满心欢喜的要为他生儿育女,可偏偏,这肚子就是不争气,什么医院也看了,什么偏方也吃了,没有任何问题,就是要不上孩子。 佟佳佳在心中细细的算着,即使她的经期迟了一周有余了,即使她的口味大变,即使她又生了一点儿希望,却还是不敢,还是不敢…… 对于这些弯弯绕绕,王雪梅等人不解,黎染却知道的清清楚楚。刘家这政委的婚事,当初也是闹的沸沸扬扬呢,到底还是佟家有些底蕴,这才最终入了刘家的眼。 “佳佳姐,可别胡思乱想,许是真的就怀上了呢,不告诉刘政委也行,下午咱们去医院查查不就是了?” 作为一个女人,想要为自己爱着的, 也爱着自己的老公生儿育女,是理所应当的,特别是当久久怀不上时,这个念头就渐渐成了执念。 果然,听黎染这么一说,佟佳佳有些意动,童落辰也点了点头,不再急着往外走,“对对对,去医院查查,查查,啊,不,医院太远了,路又颠簸,咱们不是有军医吗?那里我熟,下午咱们就去查查……” 黎染横了童落辰一眼,现如今人多,又是喜事临门,她不跟他计较,等晚上欢迎宴结束,看她怎么收拾他!竟然还熟?!跟那些大医生、小护士的熟吧?! “这,这……这怎么好?你们长途跋涉的,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我自己去也行……”佟佳佳心中也是赞同的,可是面对着童落辰和黎染,不自觉的又拿出了京城里的那一套。 黎染却不在乎的摆了摆手,“佳佳姐说的什么话?这军区大院里还分个三六九等呢,托门子找关系的从来还少了?既然他熟,就让他领着佳佳姐去吧,这孩子可是金贵着呢。” 若是今儿他们放佟佳佳自己去了医院,不出差错儿还好,若真的是怀上了孩子,但凡出了一丁点儿的差错儿,这不是跟刘家过不去吗?这京城的小圈子就那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到时候不变成敌人就是烧高香了。 “快坐下吃饭吧,别一会儿饭再凉了,这山里风凉,吃的不好了,再闹肚子。”看着佟佳佳点头,黎染又赶紧招呼好长时间没开口的王雪梅、韩娇容和林媛媛三人,吃饭皇帝大。 “看咱们锦衣妹子,才来了这山里几个小时?就知道山里风凉了,”听黎染这话,别人还可以,独独王雪梅忍不住的大笑了两声,看大家都看着她,稍显羞涩的拢了拢发丝,“咱们也别扫了锦衣妹子的一片心,都赶紧坐下吧。” 大家都不是在乎这点饭票的人,看黎染和童落辰成心招呼,再加上以后大家确实是住得近,少不得各自麻烦,也就都坐下了。 今天的饭菜是不是格外不同黎染不知道,反正在黎染看来,算得上是丰盛的,两个凉菜,三个热菜,还有满满一大碗汤,生活还不错。 “佳佳姐吃点儿这菠菜,补充维生素……”黎染用公筷夹了一筷子拌菠菜放到了佟佳佳的碗里,只是还没等佟佳佳放到嘴里,“呕,呕……”就边恶心着边跑了出去…… 黎染无语的看了一眼用虾仁拌的菠菜,果然是怀孕了吧?不过是闻了点子腥味儿,看给恶心的! “果然是怀孕了啊!”这次首先开口的不是一直小 喇叭一样的王雪梅,而是一直都没太开口的林媛媛。 有前途,黎染赞许的看了林媛媛一眼,真对胃口! “是,真怀孕了!”对于怀孕的症状,童落辰算得上是张口就来,虽然当初黎染怀孕的时候他一度昏迷不醒,可是对于孕期的症状,他可是比得了准爸爸症候群的那些了解的还多,如今刘家嫂子这样子,就是怀孕了。 大家也没什么好忌讳的,童落辰这唯一的青头也跟大家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听见林媛媛感叹,他就应和了一声儿。 “快吃你的饭吧,人媛媛妹子是女人,知道怀孕不怀孕,你一男人,也知道怀孕不怀孕?” 黎染拧了这人一把,看给他熟悉的,这不是典型找抽吗?特别是如今王雪梅和韩娇容都一脸揶揄的看着她呢,就连看着挺单纯的林媛媛也是满脸的恍然大悟! 下午是王雪梅和黎染陪着佟佳佳去的医护站,当然了,这满门子熟人的童落辰也没被漏下,只是童落辰忙,拖好了人,说好了话,就捏了捏黎染的手,步履匆匆的离开了。 诊室的门一打开,黎染和王雪梅就赶紧的凑了上去,即使看着佟佳佳满面的激动和兴奋,黎染还是开了口,“佳佳姐,怎么样?” “是啊,嫂子,怎么样?怀上了吧?” 这个孩子可不像是王雪梅想象的那么普通,他比王雪梅想象中的要重要的多,因此,即使王雪梅也很激动,却不像黎染那样,看着眼眶很快红了的佟佳佳,满心的感慨。 “佳佳姐,你也算是熬出来了,佳佳姐,恭喜了,赶紧告诉刘政委吧。”佟佳佳不说话,只是不住的点头,黎染知道,刘家,要添后了。 “锦衣妹妹,谢谢你,谢谢你,”佟佳佳死死的攥着黎染的手,她知道,黎染是了解她的心情的,“雪梅,也谢谢你,谢谢你,”而对于陪着她一起来的王雪梅,佟佳佳也是满心的感谢,原本因为王雪梅爱占小便宜升起的不满消失的一干二净,“谢谢你们了,谢谢你们。” 她,终于,怀上孩子了! 欢迎宴如期举行,没有舞会,没有乐队,也没有香鬓丽影,可是却让黎染止不住的微笑,这是为了她举办的,只有满满的饭菜,足足的烈酒,不醉不归。 “都去灌刘政委酒,都灌刘政委,他今儿大喜,却还是来晚了,大家说,该不该罚啊?啊?” 童落辰笑着护着黎染,鼓动着大家都去灌刘政委酒,今天下午刘政 委知道媳妇儿怀孕的时候,大笑出声儿,大家可是都看见了的,这么大的喜事儿,不喝酒能行吗?! “你小子!从小儿就精,今儿又让你小子给钻了空子了!”本来若是推脱的话,也就那么过去了,可偏偏刘政委就是高兴,即使让童落辰这小子又钻了空子,可他还是高兴,“啊,干!都干!” 满屋子的酒气,大家都大碗喝酒,大声儿的笑,还不时的有人过来灌童落辰一碗,也打趣儿几句黎染,酒过三巡,童落辰的面颊已经染上了浅浅的红,淡淡的酒气铺洒在黎染的脸上,“染染,还能适应吗?” “我很喜欢这里,北极星,我很喜欢。”不知道是因为这些浅浅的酒气,还是因为童落辰紧紧的怀抱,或者是因为这如火的气氛,黎染只觉得,她也有些兴奋起来了,原来,也有这样的军营。 童落辰的面色更红了些,捧住黎染的脸,左看看,右看看,最后一口亲在了黎染的面颊上,“染染喜欢就好,染染喜欢才好。” “哎呦喂,看这甜蜜的,可是晃花了人眼了啊!”明明这样好的氛围,可偏偏沉霖不长眼色,偏就走了过来,满腔的怪声怪调。 童落辰眉眼一扫,仍旧满是凌厉,“你小子也想娶个媳妇?” 看着一句话就把沉霖吓走了,黎染满心的好笑,这人是真的醉了,可偏偏大家都没看出来,现在就是一只老虎,中看不中用呢,“你给我等着,晚上回去,有你好受的。” “嘿嘿,嘿,媳妇儿,你真好看。”然后,捧着脸,“吧唧”又是一口。 “……”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晚上迷迷糊糊,竟然把《穿越李氏齐妃》的章节粘贴到这里了,我竟然还不知道,高高兴兴睡觉了…… 由此给一部分读者造成的困扰,唯一在此郑重道歉。 重新粘贴了4000字的章节,多余的500字,是给订阅了的读者的补偿,真的十分抱歉,以后唯一会多加注意,不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打滚求原谅~~ ☆、第81章 新生活 黎染刚起了身,正收拾床褥呢,就看着佟佳佳推门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个不小的盆子,冒着热气儿,一闻就香喷喷的,诱人个不行。 “佳佳姐,你这会儿怀了孩子,身子要紧,怎么这么一大早就过来了,” 佟佳佳把汤送递给了从炕上跳下来的黎染,轻轻摸了摸肚子,“我给你送点儿汤来,不是什么好东西,做起来也不麻烦,紫菜蛋花汤,记得听童少有次说过,你喜欢的。” “真香啊,我是真的很喜欢,就收下了,谢谢佳佳姐。”黎染喜欢喝紫菜蛋花汤好像是几辈子的记忆了,即使如今她过的富贵精致,可最喜欢的还是这简单易做,十分廉价的紫菜蛋花汤。 明明很简单的,先把紫菜泡好洗净,简单的加点儿葱花蒜末爆香,放入紫菜,加入高汤,汤煮开了再洒上打好的鸡蛋,最后加一点点盐,一点点香油,美味扑鼻的紫菜蛋花汤就做好了。 可是,她怎么就渐渐吃得少了呢?她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的。 “你喜欢就好,你刚来,对这里也不熟悉,刘政委说让我多照顾你,就连童少也是嘱咐了多次的,我可生怕你吃不好,这里的饭菜再怎么说也不够精致,跟你以前吃的差得远了。” 黎染手脚麻利的收拾着床铺,她并不是大家眼中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娇千金小姐,就算是她没有第一世的记忆,她也不是大家想象中那样长大的。 “看佳佳姐说的,我怎么就吃不惯了?当初我们黎老爷子提倡勤俭节约,我们可吃贴饼子就咸菜的,那玉米面子饼里面,连点儿牛奶和蜂蜜也是不让搁的,拉的嗓子疼,也那么吃了,还整整三年。如今这样,我也不是不能吃的。” 大家早晨吃鸡蛋、饽饽、咸菜、豆浆,中午吃玉米面子饼加炒菜,晚上喝小米粥就咸菜,床铺屋子都是自己收拾搭理,衣裳鞋子也是自己洗涮,就连家里的地板也是轮着擦的铮亮,整整三年,直到她上了高中住校,这玉米面子饼加咸菜的日子才结束了。 那个时候,大家都跟黎老爷子住在一起,有钱也是没地方花的,又有哪个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不过是不舍得他们小小年纪出去打工,所以大家知道的极少。 “……玉米面子饼就咸菜?是真的啊?我还以为……” 黎染笑,脸上并没有什么尴尬,这样的事儿,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不过是在京城里,大家都藏着掖着,说一句留半句的,也没有人敢到黎老爷子那里求证罢了。 “以为是传言不可信?有时候信信也可以,这个传言四九城里疯传,不过是大家都不太信,其实啊,是真的。” 满满一盆紫菜蛋花汤,蛋花打的十分均匀,先不说香味,只是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的,“刘政委也出去了?那佳佳姐在这里吃吧,我这里虽然还没有食材,但是北极星早上打了饭。” 黎染手脚麻利的收拾完了床铺,又从碗柜里拿出一摞碗筷,舀了两碗汤,一样样的摆出了早点和小菜儿,“佳佳姐有没有什么反胃恶心的感觉?有什么是不想吃的?” 佟佳佳也不想一个人吃饭,这会儿黎染相邀,也没多想,直接就应了下来,“那我就在这里吃吧,孩子很乖,没有什么不想吃的,除了海鲜,别的都不恶心。” 孩子果然是个乖巧的,佟佳佳喝了一口紫菜蛋花汤,并不觉得恶心,又吃了两个小笼包,夹了几根红油笋丝,好像还比以前好吃了些。 看着佟佳佳喜欢,黎染直接端起了盘子放到了佟佳佳的跟前儿,“你要是喜欢就多吃些,放你面前方便些,你这会儿怀着孩子,可不好抻着。” 以前明明不是多喜欢的,对于笋制品,佟佳佳一向觉得不入滋味,没什么吃头,可这会儿却越吃越觉得好吃,不知不觉的就把一小碟子红油笋丝给吃了个干干净净的。 想着黎染也是喜欢吃的,佟佳佳微微的有些涩然,看着屋子里还有些空荡,就开了口,“锦衣啊,今儿咱们吃完了饭去趟县上,买些东西,也好好的规整规整院子,这儿慢慢地拾掇起来,也就不这么荒凉了,当初只童少一人在这里住,冷清了些。” 听佟佳佳这么说,黎染却是连连摆手,这种时候,她可不敢,佟佳佳肚子里的这个孩子金贵,但凡出点儿差错儿,童家和黎家可都不敢负责。 “我这儿可不敢,别等到时候刘政委收拾我。这马路颠簸的厉害,就是坐越野车也不稳当,你这会儿还怀着孩子呢,可不用你陪着了。” “哟,嫂子在这儿呢,可见是我来得晚了。”两人正说着,王雪梅推开门走了进来,一进门就看见了正吃着的黎染和佟佳佳,放下了手里拎着的一点儿水果,就坐到了餐桌旁的椅子上,“锦衣,去县上吗?我正想去买些东西呢。” 看着两人差不多吃饱了,王雪梅手脚麻利的帮着黎染收拾了起来,一看就是个惯做活儿的,手里有活儿,干的干净利落。 “我正要去呢,要不咱们就一起吧。”黎染 没让佟佳佳插手,不过是几个碗,两个人一会儿收拾干净了,“佳佳姐,你看,雪梅姐正也要去县上呢,我们做伴儿一起去就行了,你啊,就好好养胎,到时候给刘政委生个白白胖胖的大胖小子吧。” 到底还是孩子更重要些,佟佳佳想了想,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怀上这个孩子,太过不易,她不敢有一点儿闪失。 “那咱们走吧,我都给司机小万说好了,他正好儿有事儿要去县里,捎着咱们。” 童落辰是有配车的,童家和黎家又是根正苗红,黎染出门开车并不受限制,本来黎染还想自己开车去的,可既然王雪梅这么说了,又是第一次接触,黎染也不好直接反驳,“……也好。” 王雪梅穿着件儿小碎花的中袖衬衫,下面穿着及膝米色百褶裙,脚上穿着五公分的黑色高跟鞋,头发吊的高高的,也上了点儿妆容,可是却稍显土气,并不时尚。 看着王雪梅的穿着,黎染也换上了件儿白色棉麻衬衫,下面是同款及膝短裤,脚上穿着蓝白相间的帆布鞋,头发也只是高高的吊起,没有上妆,看起来并不比王雪梅精致多少。 毕竟是在大院里面,一次次的听着北极星满是骄傲的提起,又兼之佟佳佳还站在她院子里,黎染也不好说锁门。 “佳佳姐帮我看好了家啊,也没什么值钱东西,我就不锁门了。” 佟佳佳却是不锁门习惯了,对于黎染说不锁门了也没什么反应,他们现在住的地方在大院里面,没有比这儿更安全的地方了,就是住在警察局大院里她也不会觉得这么安馨,“嗯,你们去吧,咱们这儿安全着呢,没事儿。” 从因为颠簸而晃悠个不停地车窗望出去,满眼的萧条。 马路并不宽,四车道,马路两旁的商铺也不多,零零散散的,没什么车和人。 来来往往的人脚步匆忙,穿着邋遢,时有一个年轻靓丽的女子走过,却没有任何人看过去。 “这里挺繁华的,比我们那儿好多了,所以我就跟着我们那口子来了。” 王雪梅显然是一个爱说话的,看着黎染往车外望就也看了出去,宽宽的马路、林立的商铺、来往的光鲜亮丽的汽车和人群都让她觉得心生喜爱。 黎染眨了眨眼睛,并没有回话,也没有回头,只是静静的望着窗外,许是这里还不到繁华的地方。 “当初我觉得到这里来的时候家里人闹的可热闹了,我妈哭天抢地的,死也 不愿意,就连我那一向跟我不太对付的婆婆都看我顺眼了些,因为觉得我要来吃苦了。” 果然,随着车子疾驰,略有些繁华了起来,可是看在黎染的眼中,甚至比不过她被禁锢的丽江古城,也比不上被她埋藏在深深的记忆中的那个县城。 可王雪梅却是喜欢极了,显然是要到达目的地了,王雪梅脸上越发的放松了起来,说话也是连说带比划,手舞足蹈的。 “不过是他们不知道这里的好,我也是来过几次才知道的,而且天高皇帝远的,我公公婆婆也管不着我,也没大姑子小姑子一大堆的,自在!” 黎染微微低头,唇角边的苦笑一闪而过,“是啊,……自在。” 对别人来说,都是自在。可是对于她和童落辰来说,却是不得不执行的命令,而长久的时间里童落辰爱上了这里,她还没有。 “两位嫂子,到地方了。嫂子们不用着急,我这次除了要办事,还要买些东西,买的东西有些多,嫂子们下午四点钟之前在这里集合就行。” 给两位嫂子当司机的小万是个新兵,最是热心不过的,嫂子们要是出门儿去县上,总是爱蹭小万的车,而小万也每次都不辞辛苦的把嫂子们送到想去的地方,当然了,嫂子们出军营买东西,是在规矩里的,要不然,新兵小万也不敢这么做。 王雪梅很显然跟小万是熟悉了起来,拍了拍小万的肩膀,“谢谢你了啊小万。” 黎染却只是站在一旁道谢,“小万,谢谢你了,我们不会迟到的,会尽快回来的。” 她可没错过因为王雪梅轻轻一拍,小万瞬间紧绷的身子。 说是新兵,也不过是在这个地方是新兵。这可都是从地方上精挑细选,万里挑一选出来的,哪里会是新兵蛋子?要不是这小万实在是热心,刚才王雪梅的那一下子,仅仅因为条件反射,小万就会把她狠狠的摔出去。 “嫂子们不用客气,我这次用的时间也长,嫂子们可以好好逛逛了。”小万挠了挠头,一脸的憨厚。 果然,伪装的真好,地地道道的新兵蛋子呢。 ☆、第82章 承诺 “这个可真漂亮,以前在我们那村子,就是最有钱人家的媳妇也戴不起的,我倒是看镇上有钱人家闺女戴着这么一个,所有人都看个不停,挪不开眼呢。” 一个金光灿灿的金镯子,上面简单的雕着一枝梅花,分量并不足,三十多克,样式倒也大方,却是随处可见。 “你喜欢吗,要是喜欢我送你。”黎染并不差这点儿钱,也看不上这样的东西,她只是不喜欢王雪梅看着这个镯子两眼放光的样子。 闻言,王雪梅的眼睛亮了亮,瞅着镯子看了好一会儿,又看了黎染一眼,最终却还是摇了摇头,“不了,我们家那口子说了,等过年的时候就给我买,也许这会儿他都攒了一大半儿的钱了,我得等着。” 黎染面儿上不显,心中却稍显讶异,倒是真没想到,王雪梅竟然拒绝了。 明明很喜欢的,她可从来不会看错人眼中的*,想要这镯子的*明明那么强烈,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你家那口子?” 王雪梅点头,脸上的表情严肃了些,“是啊,我家那口子虽然挣得少,也不太会说话,却是实话实话、信守承诺的人,他说了就会做到,既然答应我了,就不会不做,我只要等着就行了。” 黎染坐在高高的吧凳上,下意识的就摸了摸脚踝上的脚链,这是个承诺,就像是这个金镯子,就像是这个七彩脚链。 “既然是承诺,那雪梅姐就等着吧,他们这些当兵的,别的不行,可是对于承诺却是十分认真的,你们那口子肯定会给你买的。” 黎染没有接服务员递过来的镯子,示意服务员放回去,她们不会买这个镯子了,因为这个镯子代表着军人的承诺。 “雪梅姐,我们再看看别的吧,好好儿逛逛。”这样一个并不繁华的小县城,黎染本没有逛的心思,可这会儿看着王雪梅这样兴致冲冲的,黎染也有了几分兴趣。 王雪梅拉着黎染走到一个并不很起眼的门面前面站住了脚,门头上写着“苗苗种子”,已经有几分陈旧了,也没什么人进出,黎染有些犹豫,王雪梅却拉着黎染走了进去。 “呀,锦衣妹子,这儿有卖蔬菜种子的,他家的种子出苗率高,长的蔬菜口感也好,我们都是在这家买的,锦衣也在这儿买些吧。” “种上菜吗?我不会种呢,能长好吗?”本来黎染是打算种一点儿大葱和大蒜,剩下的地方改成小花园,种上玫瑰花呢。 可这会儿看王雪梅的意思,大家可没有种花的,种的都是各色蔬菜。 “不会种怕什么?刚开始大家都不会种,刘政委家的嫂子就更不用说了,连草莓是长在树上的还是长在地上的都不知道,这会儿不也种的似模似样了?锦衣你这么聪明,一定能学会的。” 王雪梅却不怎么在意,不会种菜的多了去了,刚来的时候不知道大葱是长在土里的都有呢! 黎染闻言轻笑,佟佳佳跟她还不一样,这佟佳佳可是真真正正的千金大小姐,自小儿千娇百宠的长大,后来又更是嫁入顶级红门刘家,刘政委拿着她又好,两人可是自由恋爱,连草莓是不是长在树上都不知道也不足而怪了。 “是吗?那我也买些菜种吧,到时候我要是不会,就要仰仗雪梅姐了,雪梅姐可要教我。”要是搁在以前,黎染是不会同意的,可偏偏这会儿,黎染也是知道了,出来一趟实在是不容易,蔬菜什么的还是新鲜的好吃,要是一下子买上十天半个月的,连童落辰那样不挑剔的也不会喜欢的。 “那咱们每样都买些吧,咱们院儿里没有留种的习惯,每次都是在这里买全乎了的。” 两人又往前走了几步,隐在门后面的一角柜台露了出来,一个长的细细长长的男人站在柜台后面,有那么一瞬间,黎染只觉得,是不是因为有了她们院儿里的人老是来买菜种,这个店铺才得以存活下来的? 这会儿这男人满脸的菜色,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实在是不能不让黎染瞎想,王雪梅却是不知道黎染心中的想法,只是熟门熟路的拉着黎染就朝着目标走了过去,“走,我领你去挑挑,有些是咱们种不了的,可不能看着喜欢就瞎买。” “我不懂,都听雪梅姐的,反正到时候也要雪梅姐教我。” 王雪梅一边点着头,一边熟门熟路的进了柜台里面,掌柜的显然跟王雪梅熟悉了,看着王雪梅领着黎染往柜台里面走,就开了口,“军嫂又来了啊,这次又来了新军嫂了?” 童落辰他们的部队是隐藏在普通军队里面的,这里确实驻扎着一支军队,因此大家也不怕说是军嫂,大家也开玩笑的直接“军嫂”、“军嫂”的叫。 “是啊,是我妹子,你可要照顾照顾,我们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以后还会经常来买的,便宜些吧……” 掌柜的手脚利落的给王雪梅选定的蔬菜种子打包,一边笑着跟两人说话,“当然给军嫂们便宜,就算是不经常来,我也会算的便宜的, 这是支持军人啊,保家卫国的军人兄弟们不容易啊。” 黎染只是站着,看着王雪梅和掌柜的打包,一小包一小包的包装的很严实,看起来就很让人喜欢。 “锦衣啊,咱们就要这些就行了,这些都是好种的,只要用心照顾就能长得很好,你先种着这些,等手熟了,再种别的。” 王雪梅一包一包的给黎染解释着,黎染点头,打算回去就种上。 “咱们走吧,再看看别的去。”其实只要他们能用得上的,童老太太和童母早就给他们收拾的利索,一趟趟的运过来了,而这会儿不过是想买些小东西,装饰装饰屋子罢了。 王雪梅拎着一包包的蔬菜种子,挽上了黎染的胳膊,一起出了种子店,“嗯,咱们走吧,还看看别的。” 两人没走多远,就看见了一个摆在马路旁边的小摊子,摊子上摆的是编制的很精致的小筐子、小篮子、小篓子,只这样看着,黎染就有些走不动脚了,弯腰拿起一个原色的藤编浅口小篮子,“这个真精致,很漂亮啊,用它装果子,会很好看吧?” 王雪梅却是没觉得有什么好看漂亮的,在他们那里,人人都能编这个的,“这个多少钱啊?” 一个打扮的挺时尚的年轻女子抬起头来,看了王雪梅一眼,却对着黎染开了口,“大的三十,小的二十五,不讲价。” “二十五?也太贵了吧。”王雪梅扯了扯黎染,小声儿的跟黎染咬着耳朵,“锦衣,这也太贵了,要是你喜欢,等回去让童少给你扯些藤子,我给你编几个好了,我编的比这个还好呢。” 黎染眨了眨眼,这可真是全能,连这藤编小篮子也能编? “雪梅姐,连篮子也能编吗?”黎染不自觉的放下了手中的小篮子,呐呐的看着王雪梅,“可是,这个真的很漂亮啊,我真的很喜欢。” “走吧,等回去我给你编,也教你编,真的很简单,我会的样式比这些还多呢。”王雪梅拉着黎染就离开了这个小摊子,这些没用的东西乱买乱花钱。 黎染被王雪梅拉着走,渐渐的离着卖藤编小篮子的摊位远了,却还是不住的抻着脖子往后看去,这个喜欢的东西没买上怎么也放不开的习惯,可真是坏习惯。 王雪梅发现黎染不住的往后看去,也往后看了看,一阵的无奈,满脸的笑,“别看了,咱们再看看别的吧,那个小篮子等回去我一定给你弄更好的,我手艺可好了。”黎染点头,也觉得好笑,抿着 唇笑了出来。 地地道道的外贸店,里面的衣裳都不过几十块,最贵的也不曾过百,王雪梅试了一件又一件,也有几件确实不错也很喜欢的,可是王雪梅却一直没下定决心。 “雪梅姐喜欢这衣服吗?穿着很好看呢,比现在身上这件儿还好看,颜色也好,料子也不错。” 王雪梅身上穿着一件儿奶白色的泡泡袖t恤,配上本来穿的及膝米色百褶裙,青春靓丽,虽然不够时尚,不够新潮,但是不得不说,很好看。 “真的吗?好看吗?……我也觉得挺好的。”王雪梅揪了揪衣摆,在镜子跟前儿站了好一会儿,良久才朝着店家开了口,“老板,这衣裳多少钱啊?” 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少妇,化着精细的妆容,穿着件儿亮蓝色的连衣裙,脚上是双细跟儿米色高跟鞋,挺时尚新潮的。 听着王雪梅问价,这才瞅了两人一眼,懒洋洋的开了口,“七十五,不讲价。”看两人没有打退堂鼓的意思,这才又指了指不远处的衣服架上,那里还有两件一样同款式不同颜色的,“这衣裳还有一件纯白的,一件儿灰色的,都挺好看的,你试试吧。” 犹豫了好久,又试了好几件不同的,王雪梅终于还是买下了她们一起看好的那件儿奶白色泡泡袖t恤,看着王雪梅挑挑拣拣的又要给她们家那口子挑衣裳,黎染开了口,“他们穿不着这些衣裳,你哪里还用给他买?从里到外都发军绿色的,这些根本穿不着。” 黎染也给童落辰买衣裳,不过多是坐在家里勾勾画画,时尚大方又不失高贵的衣裳就会送到家里来了,最多就是到精品店去,坐在沙发上勾画勾画画册,指指点点衣裳,也会被打包好了送到家里去。 “我知道,……我就是想给他买件儿。” 看着性子爽利的王雪梅脸上罕见的出现了羞涩,黎染回忆了好一会儿,她好像从来没有这样挑挑拣拣,一件件的比划着,只为了给童落辰买一件也许根本穿不上的衣服。 “是吗?……那……我也给北极星选件儿吧,都还挺漂亮的。”两人相视一笑,一起挑挑拣拣的选了起来。 ☆、第83章 番外一 黎雅言轻轻的蜷缩了蜷缩脚趾,白嫩的纤足微颤,最终,还是试探着落到了地板上,随即又受了凉似的快速缩了回去…… “扑哧……”一声儿笑由不远处传来。 黎雅言抬头,就看见了一个金发碧眼、身材凹凸的女子懒洋洋的躺在不远处的摇椅上,连看也不看她,却只准确无误的讥笑。 “这天儿……也太凉了些。” 天寒地冻的,屋子里并没有供暖,金发女子不觉得冷,并不代表黎雅言也能适应了这温度。 毕竟,黎雅言自小儿就被养的金贵,身娇肉贵的,哪里能吃得了这样的苦?而几岁之前在孤儿院的那些记忆,几年之前大山中的那些折磨,早就被黎雅言强制忘的一干二净了。 “还以为自己是身娇肉贵的千金大小姐呢,也不看看你那张脸!” 闻言,黎雅言猛的抬头,漂亮的眸子中有一闪而过的疯狂。早就不复纤细的手指使劲攥紧,却终又恢复了平静。 黎雅言还是没有穿袜子,也没有穿拖鞋,咬了咬牙,赤脚走在了冰凉的地板上,这个多少年养成的习惯,刻到了骨子里,怎么能轻易的改了去? “……傻子!” 有些简易的衣柜立在卧室的角落里,黎雅言有些挑剔的看着,眉眼间净是不满,却还是伸出了手,不住下的挑挑拣拣。 衣裳倒都是好衣裳,只是却没有一件儿是最流行的款式,更别提下个季度的最新款了,想着当初,黎雅言垂了垂眉眼,轻轻地咬了咬薄唇,最终还是挑了件儿大格子粗呢外套。 “安妮,我要去学校了,中午你自己吃吧,不用等我了。” 仍是那个温婉俏丽的美人儿,微翘的唇角,柔和的眉眼,白净的脸庞,只是原是块羊脂美玉…… 安妮终于抬了头,面上一派的平静冷漠,直直的看了黎雅言好一会儿,没有点头,没有应答,甚至连刚刚的嗤笑都不曾再现,只是又转回了头,对着黎雅言的只剩一个金黄金黄的后脑勺儿。 “安妮……” 黎雅言倔强的咬着唇站着,良久,安妮轻轻地挥了挥手,又点了点头,黎雅言这才缓和了面色,“安妮,晚上见。“ 随着大门“嘭”的一声儿关上,被称作“安妮”的女子跳下了摇椅,走进了厨房。一会儿,一顿香气四溢的早餐就做好了,煮的滚热的牛奶,煎的金黄的面包,熬的新鲜的草莓酱,女子的面上出现 了显而易见的满足,真是个美好的早晨! 而大门外的黎雅言却抿了抿唇,轻抚了抚空荡荡的胃,高跟鞋哒哒哒哒的踩在青石板上,渐行渐远,渐渐没了声息…… “黎,今日来的够早的啊。” 黎雅言点头,“安瑟拉,你也早。” 随后走进了教室,教室里很暖和,因为这份温暖,本来冻僵的脸渐渐回暖,又挂上了温润的笑。 黎家是不会让人抓住把柄的,童家更是只手遮天,送她来了这个吃喝嫖赌无恶不作的野鸡学校,美其名曰:留学。 可是,一不给她任何钱财;二不允许她回国;三不允许她找到任何稳定的工作。她的一辈子,只剩下了浑浑噩噩。 “嗨,心肝儿。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我刚刚去你家接你,你竟然直接来学校了!心肝儿,你可真真伤我的心……” 男人皱着眉,嘟着嘴,一手捂着心脏,一手撑着桌子,脸倒是长的挺帅气,只是满脸苍白,青黑的眼袋都要拉到下巴了,嬉皮笑脸的,没个正经。 黎雅言连头也没抬,这男人别说比许太子、童大少那样的了,就连余子琪之流也比不上,她根本瞧不上眼儿,都是些歪瓜裂枣。 “嘿,心肝儿,你可不能这样对我,我对你的心,嗯,嗯日月,日月可鉴,天,天荒地老。心肝儿……” 黎雅言真算不得美人儿,就是“东方瓷娃娃”的称呼,也不过是戏称,毕竟,这学校里,亚洲人太多了,还大多比黎雅言会玩儿。什么“瓷娃娃”、“动漫娃娃”、“泡菜娃娃”,乱七八糟的真是数不胜数! 尼尔亚的绿眸不着痕迹的眯了眯,挑了挑嘴角,来了这样的大学,还充什么正经人?在这里不过是混个文凭,可这文凭一文不值,出了这门儿,连工作都找不着呢。 “尼尔亚,我说过了,不要叫我‘心肝儿肉’的,没得让人恶心。”长长的一段话,除了“尼尔亚”这个名字,其余的,尼尔亚都没听懂,东方娃娃说了她的母语汉语呢。 “尼尔亚……” 听闻有人叫尼尔亚,两人一起望过去,是安瑟拉。 尼尔亚立马转回了身,一把捞住了软软的往他怀里蹭的安瑟拉,“嗯,心肝儿,怎么了?” “尼尔亚,你来,过来……” 随着安瑟拉暧昧的在尼尔亚身边呢喃了几句,两人很快就相携离开,似是忘了,还有一人被留在 了原地,而刚刚大家还熟悉的打着招呼,亲热的说着话儿…… 黎雅言攥了攥拳头,最后还是无声无息的松开了,安瑟拉是本地人,而她,来自国外,还是不同肤色的。 “苏珊,这……” 苏珊瞟了对面的人一眼,唇角扯出了一个若有若无的带着讽刺的笑,“黎,你可别忘了,你这个周光盘子就打破了三块,还两次把汤洒到了客人身上,跟客人起冲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这可不是苛刻,咱们可是有着明确的用工合同的……” 不愧是美人儿,不管是生气的、哭泣的,还是面无表情的,都这么好看呢,也难怪她家那个死鬼每次看见都笑眯眯的。 “你!苏珊……”看着苏珊的脸,黎雅言垂下了眉,这一次连拳头也没握紧,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服又能怎么地? “苏珊,我这房租眼看着就要到期了,这下个周的生活都指着这次的工资,你再宽限宽限,苏珊,你大人有大量……” 苏珊挑了挑嘴角,百无聊赖的翻腾着自己的手指头,不说话。 “苏珊,……”到底黎雅言还是说不出那个“求”字儿,而苏珊也不乐意看这张脸,随意的又从钱包里抽出了两张,“小费……”这单词一出,又“扑哧”笑了出来,大家都指着小费活着呢,这美人儿每次也不少,怎么就过不下日子了? “谢了,苏珊。”拿到了合理的工资,黎雅言也不再多言,收了脸上的祈求,面色平静的去了后面换衣裳。 “嗤,黄种人,还美人儿呢,不过是这么个玩意儿!”苏珊嗤笑了一声儿,骂骂咧咧的往前面去了,她这可不是什么大餐厅,她自己也是要忙活的。 又是深夜,黎雅言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出租屋,这会儿她哪里还顾得上屋子里冷如冰窖,又哪里还记得要深层洁面,以保障肤白如玉?她以最快的速度蹬掉了鞋子,脱下了外套,直接钻进了被子里。 手机也早就不是原来的那个,她被送到这里来的时候,除了好几个行李箱的衣裳、日用品,可是身无分文,也没有任何通信工具,如今的这个虽然是个二手的,却不妨碍她拿着细致小心。 黎雅言盯着看了好久,又使劲的蜷缩了蜷缩几乎沾上了冰渣的脚趾,还是播出了那个即使她没有记录,却也清晰的记着的号码,“嘟——,嘟——,嘟——” 一声儿又一声儿,原本因为没有停机而升起的雀跃渐渐沉淀了下来,到了最后,黎 雅言自嘲一笑,又觉得也许这样才是正常的,“你好!” “锦衣……小姐,我,我……”黎雅言舌头一阵阵的打结,说出来的话磕磕巴巴,连她自己都有些唾弃自己了。 “是雅言啊,怎么了?”而那边浅浅的声音中却没有一丝异样,好像她们不过是昨日没见,今日打个电话聊天一样,而她们其实有好久好久不曾联系了。 “我……” 黎雅言正要说话,就被黎染那边一声声奶声奶气的呼喊声儿打断了,“妈咪,妈咪,快来,妈咪快来。” 黎雅言模模糊糊的听着,好像黎染是叫了小孩子“叮叮”,哄着她让她再等会儿,说是要去游乐园的…… “雅言,宝贝在叫我了。还有事儿吗?” 本来有一肚子委屈、一肚子抱怨要说的,可偏偏说出口的就成了,“……没,没事儿。” “嗯,那你保重吧,我挂了。再见” “……再见。”颓废的垂下了手,也不管滑落到了地板上,发出“咔哒”一声儿的手机,黎雅言只觉得心里空空荡荡的,似是有什么东西彻彻底底失去了…… 小小的女娃娃,三四岁的样子,长的圆润润的,倒是不太像老童家的根儿,跟黎染像了个十足十,但是女娃娃显然比小时候的黎染更精致娇贵些,看着妈咪怔怔的坐在椅子上发呆,又是担心又是不满,使劲的摇了摇妈咪的腿,“妈咪?妈咪,怎么了妈咪?” 黎染回过神来,朝着还没她大腿高地叮叮微笑,“没事儿,叮叮啊,咱们走吧。” 小小的娃娃一蹦三尺高,摆了个出发的姿势出来,雄赳赳气昂昂的,“妈咪,出发!” “嗯,出发!” ☆、第84章 番外二 “冰凌,怎么了?怎么坐在这里发呆?”阳光晴好,大大的落地窗前,是个优雅大方的女子,女子穿奶白色的长款真丝旗袍,银底儿缠金丝繁枝花高跟鞋,一头秀发烫的卷卷的,只一眼看过去,就跟幅画儿似的,让人不敢亵渎。 沈冰凌转眸,抬手拢了拢垂下脸颊的发丝,眉目流转间,净是娇柔,“安澜?小鹿呢?刚刚还听她在我身边儿叽叽喳喳的说话呢。” 提起许信露,两人都柔和了面色。 许安澜坐在了沈冰凌身侧的躺椅上,目光投向了庭院,“刚刚睡着了,我把她抱到楼上去了。” 一家三口正在马尔代夫度假。独门独院的水上别墅、碧海蓝天的自然风光,有钱、有权、有貌,不管是什么时候出门儿散步游泳,一家三口都是大家目光缠绕的焦点,羡慕、嫉妒,甚至愤恨。 可是沈冰凌知道,许安澜并不觉得骄傲和自豪。 毕竟,能自由的出门儿度假,代表了许安澜的身份已经构不成威胁。他们仍旧有权有势,可是已经不值得时时防范。 时间过的很快,可是又好像过的很慢,沈冰凌又无意识的拢了拢发丝,开了口,“安澜,出去走走吗?” 许安澜过了好久才回过了神,看了沈冰凌一眼,“嗯。……走吧。” 两人走在蜿蜒的小路上,一个穿着容不得一丝褶皱的真丝旗袍,另一个穿着满是褶皱的棉麻衣裤,撑着小巧精致的油纸伞,沈冰凌微微的歪着头,满脸俏皮的望着许安澜,“安澜,真好,能这样走在碧海蓝天中,是我从小儿的梦想。” 许安澜淡淡的看了沈冰凌一眼,微微颔首,并不言语。 沈冰凌也并不在意,又轻轻柔柔的说了下去,“我一直以为我没有这样的幸福,哪知道这么轻易就得到了?” 许安澜又看了沈冰凌一眼,“冰凌,不用这么小意,你以前……” 可说了一半,却又掩了下去,轻叹一声儿,再没说些什么。 “安澜,我没有。我……”沈冰凌微微垂了眉,轻声儿解释着,可也说了一半,又住了嘴,再说不下去。 明明以前她不是这样的,虽然家世不显,可她长得漂亮、学习出彩,又乖巧懂事儿,老师宠着,同学捧着,就连重男轻女的父母,也是对她多有指望的。 那个时候的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那个时候的你……” 沈冰凌静静的看着许安澜,两人一起坐在路边小小的木椅上,看着不远处的游人来来回回的奔跑、嬉笑,“明快爽利,有野心却善良,定好了目标就一步不停,坚定的前进。” “漂亮,很漂亮,像是初春刚刚发出的嫩绿的绿芽儿,我只看一眼,就再挪不开心神,喜欢的不行。” “聪明,比自小儿就在这个圈子里长大的染染聪明多了,坚韧又明理,也大方清明,就连老爷子也是多有夸赞的。” 许安澜再没说下去,沈冰凌脸上一贯温婉的笑容却有些维持不住了,不是因为许安澜提起了她的曾经,也不是因为许安澜又说起了黎锦衣,是因为,她也再不熟悉的她。 可是她无话可说,只能扯了扯嘴角,顺着歪了话题,“染染?……锦衣如今过的好吧?听说生了小女儿叮叮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像清清那样像极了童少……” 童少拿着闺女,如宝似珠。除了周岁时小心翼翼的抱出来晃了一晃,再没舍得让圈子里的人看一眼。 “像染染,跟染染小时候,像了十成十。”只看那双圆滚滚的大眼,就知道是染染的闺女了。 “……” 许安澜挑了挑嘴角,轻笑出声儿,也不管沈冰凌的诧异,直接问出了口,“怎么不说话了?没什么要说的?” 为了娶沈冰凌,他费尽心思。他幸福过,恋爱、订婚、结婚、怀孕,他幸福的甚至忘记了许氏。 他后悔过,祖父去世、冰凌流产、许安宁入驻许家…… 可他们有了小鹿,小鹿天真可爱,娇娇糯糯的喊他“爸爸,爸爸……” 他这半辈子,都为了责任活着,也许他唯一的一次叛逆和不负责任都用在了他的婚姻上,看着如今的闺女,他再说不出“后悔”二字。 “没事儿,我只是觉得你如今提起锦衣的次数渐渐多了……” 许安澜弯了弯唇角,抿了个淡淡的笑出来,“你不爱听?” 看着沈冰凌睁着大眼睛点头,蓦然大笑了起来。 “……安澜?怎么了?” 其实许安澜并不常常提起黎染,毕竟他跟黎染早就没了什么关联,可就这么有限的几次,偏沈冰凌就抓住不放,也是转移话题的意思,也是稍显醋意。 “没事儿,我们往回走吧,小鹿一会儿醒了找不着你该哭了。” 说是童落辰拿着闺女如宝似珠,他拿着闺女 不好吗?他许安澜的闺女,更是娇贵! 被许安澜拉着手,一步步的往前走,沈冰凌先是惊讶,突然又笑了出来,如今的生活,她也是…… “爸爸,爸爸,爸爸……”两人刚进了屋子,就看见小鹿正跌跌撞撞的朝门口儿跑来,身后跟着的保姆小心翼翼的弯着腰护着,又怕磕着,又不敢自作主张抱起来。 “爸爸怎么把小鹿一个人放在屋子里,小鹿害怕,爸爸……” 小孩子自然更亲近宠爱自己的人,许安澜一向做慈父,小鹿刚刚睡醒,自然更想找爸爸。 粉嫩嫩的娇娃娃,穿着果绿色灰格子的娃娃衫,一头及腰的长发随着跑动晃来晃去,看的许安澜心头一阵的柔软,“爸爸的小乖乖啊。” 看着一把抱起了小鹿,不停地转着圈圈,满脸宠溺的许安澜,沈冰凌笑着上前接过了小鹿,“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小鹿调皮你也调皮?” “妈咪……”小鹿搂着沈冰凌的脖子,湿漉漉的亲吻印在沈冰凌的脸颊上,圆滚滚的大眼睛看着沈冰凌,就是有再多的责备也说不出来了,“你这个小滑头!” 作者有话要说:他这半辈子,都为了责任活着,也许他唯一的一次叛逆和不负责任都用在了他的婚姻上,看着如今的闺女,他再说不出“后悔”二字。 ☆、第85章 番外三 “阿玟,快些,磨蹭什么呢?” 穆玟这个丈夫,是李璐千辛万苦求来的,为了嫁到穆家,可谓是费尽了心机,用足了手段。 只是那个时候,她对穆玟,是不怎么满意的,满满的都是挑剔。 穆家的家世不够显赫,穆玟的身份不够尊贵,甚至穆玟本身也不够优秀,典型的纨绔子弟,只是当初,这是她能求到的最好的人,“姗姗刚刚才睡着,一直拉着我的手不放,我哪敢放手?” 可是看着现在这个嘟着嘴朝她笑得男人,她又觉得,嫁给穆玟,生了这一子一女,其实她的人生,也算是圆满了。 “你都多大了,还跟个孩子似的。……傻子!” 原来是个彻彻底底的纨绔子弟的,现如今倒成了个长不大的孩子了。 穆家有两子,穆玟是幼子,本就不需要他继承家业,不管穆玟是想做个纨绔,还是想做个长不大的孩子,穆家都不会有太大的意见。 而她本求着穆玟出人头地,可如今也渐渐的淡了…… “真的不能领着姗姗吗?”看着李璐轻轻地却坚定的摇头,穆玟嘟了嘟嘴,“一会儿她睡醒了看不见我,该哭了。” 两人育有一子一女,长子穆柯,幼女穆楟,取名姗姗,是因为这个女儿是穆玟求了好久好久,才姗姗而来的。 显然,穆玟更疼爱穆楟,一直是“姗姗”、“姗姗”的叫个不停,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了这么个小不点儿闺女! “她才一岁,哪里能领着她?”看着穆玟磨磨蹭蹭的,一直不放弃要抱着小闺女的念头,李璐瞪了穆玟一眼,“我们还有小柯,小柯已经在等着了。” 穆柯以前念的是贵族学校,学校自然不会组织什么亲子活动,毕竟,家长的出席率太低了,可这会儿穆柯念的是子弟学校,若是两人迟迟不出席,穆柯孤零零的呆着,就要扎眼了。 “穆柯已经长大了,我小的时候,爸爸妈妈从来没参加过什么亲子活动,穆柯……” 穆玟还在絮叨,一点儿也放不下他那还在楼上呼呼大睡的小闺女,可是看着妻子不善的脸色,虽然嘴里嘟嘟囔囔的,还是认命的开了车出来,“走吧。” “小柯,你爸爸妈妈会来吗?”拉着穆柯手的是个洋娃娃般可爱的小女孩,看起来*岁的样子,紧紧的抓着穆柯的手,仰着小脸儿看着穆柯,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得人心里痒痒的。 穆柯 本来不想回答,可看着这样一张脸,心底偏就软了软,“嗯,会来的。” “那……小柯,你爸爸妈妈会喜欢我吗?” 穆柯闻言,低头看了洋娃娃般女孩子良久,才低声儿应了句,“会喜欢的,只要是我喜欢的,我妈妈都喜欢。” 当初他从私立学校转到这所子弟学校,大家是有些排外的,即使他穆家也算拿得出手,即使他的身份也是名正言顺,可是大家早就熟悉了,偏偏他是后来的。 他有千般方法、万般手段可以融入进去,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却对这个第一时间就对他释放善意的女孩儿,软了心肠。 远远的,穆柯就看见了并肩而来的一男一女,这是他的父母,穆玟和李璐。 “小柯,小柯……” 李璐拿着他,自然是十分好的,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恨不能给他所有他成长中需要的。 可穆玟拿着他,就有些松散了,只是穆家养儿子一向如此,他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穆玟和李璐虽然不是那种恩爱两不忘的,可是在他们这种圈子里,气氛和睦、相处和谐,穆家也是少见的幸福家庭了,他已经很满足。 “爸爸,妈咪,你们来了。” “爸爸,妈咪。这是林筱蕴,你们叫她筱筱就行,是我……很喜欢的女孩。”不过十岁的男孩子,穿着精致的校服,眉眼疏朗,气质温润,牵着另一个*岁女孩子的手,一本正经的告诉她,这是他很喜欢的女孩。李璐只觉得天旋地转,要不是穆玟揽着她,她觉得她脚软的都已经站不住了。 “小柯……” 李璐只叫了句“小柯”,就再说不下去别的,穆玟揽着李璐的肩膀,好一个安慰,“好了好了,我们要相信儿子,我们穆家的孩子,哪有傻子?挑的都是最适合自己的,老婆,别担心,相信我。” 要不是指着穆玟,李璐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可这会儿看着穆玟走向穆柯,她却能站的直直的,并不再脚软,也不再慌张。 “穆柯,跟我来。” 小小的女娃娃,也穿着精致的校服,露出细细的、笔直的小腿,有些紧张的站的直直的,大大地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李璐,“穆阿姨……” “筱筱,别担心,小柯的爸爸可是从来不舍得动他一个手指头的。来,我们去旁边儿坐会儿吧。” 看着这样精致的女娃娃,李璐止不 住的就想起了黎锦衣。那个时候的锦衣几岁来着?……好像是五岁。 “筱筱喜欢我们小柯吗?我们小柯虽然家世不显,可是却是个好孩子呢。” 能进这所学校的,哪一个不是有点儿身份家世的?而筱筱姓林,若是出自林家…… 论身份,他们穆家是配不上的。 “嗯,很喜欢呢。穆阿姨,我很喜欢小柯。我……” “阿姨知道了,筱筱别着急,阿姨相信你。”这种家庭出来的孩子,哪有真的单纯的?既然她说喜欢,李璐知道,她就是真的喜欢,可这样小小的年纪,能走到最后的,又有几个? 穆玟在前,穆柯在后,看着离着那一大一小两个小女人远了些,穆玟就开了口,“穆柯,说说吧。” “筱筱出自林家,身份显赫,人也优秀,我很喜欢。” 穆玟怔了怔,语气有些艰难,“其实,……你不用这样,穆柯……” 而穆柯却静静的看着穆玟,一脸的认真,“可是,爸爸,我喜欢。我喜欢这样的生活。” 即使穆柯才十岁,但是已经早早的显示出了聪慧,穆柯跟穆玟彻底不同,求的不同,以后生活的方式也会不同。 就像是现在,穆玟选择了李璐,而穆柯却选定了林家筱蕴。“嗯,我知道了。走吧,我们回去,她们该等急了。”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走来,李璐站起了身,语气柔和的唤着穆柯,“小柯……” 穆柯牵起了筱筱的手,看着揽着妈妈腰的爸爸,挑着唇角笑了笑,“走吧,爸爸妈妈,那边要开始了,我们过去吧。” …… ☆、第86章 结局章 远远的,童落辰就看见了他从没沾染过阳春水的媳妇,穿着件儿牛仔短裤,宽松t恤,拿着铁锹,弯腰弓背的在自家院子里忙活。 “这是忙活什么呢?”先是依着栏杆看了好一会儿,童落辰才有些看懂了,原来,是在翻地,这点儿子力气,一点一点的,得干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 黎染抬头,看了童落辰一眼,抹了把顺着脸颊淌下来的汗,“翻地呢,我打算在这儿种一垄大葱,一垄蒜苗,一垄韭菜。正翻着呢,饭已经做好了,在锅里温着呢,你快去洗手,一会儿吃饭。” 其实,挺丢人的,她跟王雪梅回来已经两个多小时了,可偏她连一块种葱的地都没翻出来,要不是做饭前王雪梅帮了她一会儿,许是连这点儿大体轮廓也是没有的。 “我们染染真是能耐,都能翻地种菜了?要是我说给爷爷奶奶听,爷爷和奶奶指定是不会相信的。” 黎染也撂下了手里的铁锹,打算先洗手吃饭,这当家掌柜的回来了,她可要好好儿陪着,“都不够丢人的,还能耐,挺长时间了,才翻了这点儿,而且要不是有雪梅姐,也许连这点儿也不能有呢。” 童落辰也不管黎染还满身的泥土,一把抱住了想往屋子里走的小人儿,“……跟着我到这里来,……不委屈吗?” 黎染自小到大,过的都是精致高端的生活,她的这一双手,什么时候翻过地,什么时候种过菜?甚至自他认识她起,就没看见过她穿这么宽松的t恤,这样的牛仔短裤。 “不委屈,我很喜欢。”黎染也不挣扎,反正童落辰这身儿衣裳比她的脏多了,她没嫌弃他脏,就不错了。 “这里的生活,我很喜欢。”那么些年,她被富贵迷了眼,只记住了富贵的生活,却没学会富贵的生存。 “不用每天都参加推不掉的宴会,也不用每一句话都费尽心思、拐弯抹角,我想什么时候起床就什么时候起床,想吃什么东西就吃什么东西,想说什么话就说什么话,我很喜欢。” 黎染到底是被这些年的娇养和富贵养坏了性子,即使她懂得再多,也不愿意违背了自己的心思,只是这样的黎染,本就是童落辰一手养成的,他喜欢。 “是吗?那染染可要一直一直喜欢才好。”童家不比许家、黎家,军人世家本来讲究就少些,即使以后他们回了四九城,染染也要这样喜欢才行。 “我真的很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能说的都说了,彻底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