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向北》 迷途向北、向北的迷途 我是一个孤独的女孩子,我喜欢安静,我喜欢北途。 我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我喜欢旅行,但我讨厌北亭。 我是一个花心无比的人,我叫做北席。 “北知姐,我给你讲一个故事。”黑暗中,我裹紧被子:“这世界没有给我太多的时间,所以我只能讲快一点,你仔细听着啊。” 我开始笑。 我知道这个女人会一直听着的,她根本没有机会选择。 我紧紧地抓住她冰冷的手。夜色很明朗,月朗星稀。是我无比熟悉的环境,有多少时候,我都处在这明晃晃的,不知道遮掩的夜色中。 向西而行【1】 火车在路北边停下来,有熙熙攘攘的人群。我掂着我轻巧,并没有装什么东西的包从车上下来。 那包是去年流行的款式,做工精致,价格不菲。但它外面的颜色我已分不清了,包底下有凸起的碎屑,印刻着时光久远的旅途。 车站旁边有一家狭小而拥挤的超市,窗户上尽是尘埃,台阶上有大颗大颗的污泥。接着我接到北初的电话,他的声音有抑制不住的兴奋。 北席!北席!你猜我在那儿?我在淄博哦!你来接我吧~ 我愣了愣,无奈的对他说。可是我现在到了拉萨。 然后我们都笑了。 北席,即使到了那儿,也别被北途控制得死死的。 好。我说。那你之后去哪儿? 不知道。既然你不在淄博,那我也去其他地方玩好了。威海吧。大概是威海。 一位汉人太太用不标准的汉语问我。小姑娘,要买什么? 于是我挂上电话。请给我一瓶水。 拿到水之后我一饮而尽,之后我才发现,我一分钱都没有带。我打电话给了北途。我说哥,我没钱付别人的矿泉水了,你来吧。 他似乎有点恼怒,他也许觉得我在耍他,所以声音有些恼怒。你疯了,我在拉萨。 我受不了他这么对我吼,但我又不想冲他发脾气,所以我挂了电话。反正他不会,也不忍心丢下我,这一点,我有足够的信心。 果然,他又打过来电话。你现在在哪个车站? 不知道。不过老板娘说这儿离中共拉萨市委员会不远。正开心跟一位客人谈笑的老板娘,茫然的回头看我,然后继续谈笑。老板娘还说,这儿离林廓东路中段也很近。 然后我蹲在一边等他。手机里传来北亭的短信。 北席,姐姐现在在讷河,你一个人要乖乖的,照顾好自己。 看完这条短信,我没有马上放回去手机,而是静静地等到着。 事实证明,我和北亭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我对她的了解,够深,够真实。几十秒钟后,又发来另一条短信。另外我也警告你,别没事找事,离北途远点。 哈,这样的女孩子才是真正的北亭呢。 一个像是来这儿旅游的女生凑过来,对着我的包不停地感叹。真是好看,就是脏了点,肯定很贵吧。我的目光对上她的眼睛。她像是受到了恐吓一般,急促的后退了几步,然后拍着胸口离开了。 向西而行【2】 这个包还是我上高二的时候,李默买给我的。他看见我喜欢这个包,便自作聪明的买给了我。他以为他做得已经很好了,他以为他已经可以让我感动了,他以为他可以让我为他心甘情愿了。但是不是,我只是拿了那个包,就随手放在了一边。周围的人一片惊呼。 他们知道这个是什么样的包,他们知道这个多少钱,他们也没想到我竟然这么冷淡。 李默也没想到,他只是惆怅的看着我,却什么都没说。 可就算这样,就算他这么处心积虑的讨好我,我也不开心。李默不知道,那些同学们也不知道。更何况他们根本不知道我的身份,他们不知道这样的包,我要多少有多少。 更何况,我本来打算,是要让北途买给我的。 北途的低调的车子缓缓驶过来。 北席,你越来越任性了。他接过我手中的包。以后别再什么都不带就这么出来了,家人会担心。 我想笑,因为我根本想不到,还有什么人,可以和他一样,成为我的家人。 车子在江苏路上行驶了起来。我们住的地方,离你刚刚呆着的车站很近,就在八廓北街,闲暇时,你可以去大昭寺游玩。 我记不得路,还是安安静静呆在房子里比较好。我这么对他说。 那我先去带你吃饭,之后去买一身干净舒服的衣服。 不要。我想先去买衣服。 听话!会饿坏肚子的。 我说了不要!我掂起包。停车,我自己走。 他没理会我,任凭我对他大吼大叫,窗外哗啦啦的下起雨来。 不过我想,北途的确生气了,他或者越来越受不了我了。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他那儿也没带我去,把车子开得飞快。 突然感到深深的屈辱。却不知道从何而来。 我终于安静下来,呆呆的坐在后座。是了,我真的就像北亭说的那样,永远只会束缚北途,是北途的绊脚石,是他的累赘。 可我也不得不承认,我对北途的依赖,正以飞快的速度,就想这车子行驶的速度一样,深入我心。 他没有再理会我,把车子停在停车场,略带粗暴的把我从车子上扯下来,不容分说的把我拉了上去。 向西而行【3】 结果他就真的没理会我,他真的不想要理会我了。他丢给我两包泡面,然后啪的一声关上了卧室的门。 泡面没有吃,也没有像以前一样想要挣扎,我就那么蜷缩在沙发的角落。时间似乎过了很久,但是我不知道,我的脑袋昏昏沉沉的,连东西都看不清,以至于当我起身时,头猛地撞向了墙壁。 我咬紧牙齿,用我所能使出来的最大的力气,敲打他的门。北途!北途!你给我出来,你出来! 我能感觉到每次敲打时的钝痛,那是种血肉模糊的感觉,腥红的,温热的液体飞溅到我的脸上。远方的钟,悠扬的敲打了十二下。 午夜了,该睡了,休息吧。 那一刻我觉得很奇怪,以前的北途都会这么对我说的。而且北途他知道,我很乖,我只会在混乱时对他一个人发脾气,使性子。他不是说过,不会在意我的疯狂吗? 北途,那个大我七岁的北途,他是不是走了? 他陪伴了我一段,然后他累了,他走了,丢下来我一个人。 起来。他的声音异常镇定而清晰。别让我说第二遍,我已经没那个力气。 北席,我已经经不起你的挑衅,我开始害怕你的泪。他把我的头抬起来,放在他的肩膀上。别拿你的肆无忌惮来爱我,那种感觉太疼。 你知道我快要结婚了,新娘是你北亭姐。 我小声的抽泣。 哥。我触摸到心底那抹潮湿的欲望,所以我抱紧他。没人逼你,你可以不和她结婚,就算做你新娘的不是我,我也不希望是她。 他开始吻我的脖颈,他的每一寸皮肤都冰凉,那种冷冽的感受,让我睁不开眼睛。 我没有任何的犹豫,硬生生的把自己扎在了他的怀里。我好像感冒了,会不会传染给你,你明天还得工作。我问他。 他没有回答,只是抚摸着我,我用疯狂填补内心的空洞,而他用我来填补,比我更深邃的空洞。他咸湿的泪水落入我的口中。 其实好多事都是值得纪念的,好多事都在我的记忆里越来越深刻。我的心里很拥挤,有来来往往的人群,一些人在我生命里出现,又隐去,留下大大小小的伤疤或疮痕,又或者是昙花一现的快乐。 向西而行【4】 我昏昏沉沉的睡去,第二天又昏昏沉沉的醒来。衣服安安静静地搭在椅子上,另外还有一身新衣服,我甚至还闻见了饭菜的香味。 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酸痛,我伸展了一下身体,然后平静的穿上新衣服。我抱着脏衣服出去,打开窗户丢了出去。接着我才想起来,旧裤子里还有手表,钥匙。 算了,不要了。 北途已经出去了,桌子上有温热的饭菜,还有他留下来的纸条,上面有他依旧深厚的字迹。 北席,我去上班,有事打我电话,我今天一整天都会开机。 ——北途。 肚子真的是很饿很饿了,我把饭菜吃得一点都不剩,然后坐在椅子上满足的看着这一残局。算了,等北途回来让他收拾吧。 然后上了qq找人聊天。 刚一上去,北初的信息就发了过来。于是我打了一个“→ →?”的符号过去。接着他打过来了电话。 北席,你最近小心点,我在威海看到北亭了! 哦,哎?她不是在讷河么? 我也不知道,可我真看见她了,本来我以为我看错了,可是后来我还看见了北时。他们也看见我了,不过还好他们不认识我。 哦,我知道了。我站起身来。 对了,还有一个人,看起来像是李沼,如果被他知道了关于李默的事就惨了! ……没事,你放心吧。 我平静的挂上了电话。只能说北席和北时为了对付我,真是花了不少心思,我如果不表现得好一点,真是对不起他们啊。 我清楚的知道,北席和北时为什么会这么敌视我。虽然爷爷还健朗,可是他在我高一那一年,就设下了遗嘱。整个公司,大部分的股份都是我的,北席和北途只得了一小部分。而爷爷的亲孙子,我的叔叔,北时,却要和北席北途中的一个人合力之后,才能和我势均力敌。 更何况,还有一部分的股份不知所向。 北席知道李默的事,所以她想到了李沼。她大概是想要我碎尸万段,五马分尸吧。 但我不想让北途知道有关于李默的事,我怕他会讨厌我,毕竟这么一个年轻的孩子,年华正好就这么因为我死了。 但我真的很乖,我什么都没有做,我仅仅是没有和他在一起,我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喜欢我而已。难道被不喜欢的人喜欢上,也是我的错吗? 向西而行【5】 北途很晚才回来了,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疲倦。 哥,我也许明天就走了。我这么对他说。 他的眼中有疑惑,随即恢复平静,只是简单的哦了一声。 老爷子说他在张家界,我想去看看他。不过话说回来,咱们家那老爷子还真是能跑,上窜下窜的,精力比我们这些年轻人还充足。 北席!他呵斥我。我问你,你到底有没有为自己的未来想想,你就打算一直这么花着爷爷的钱,游山玩水,什么东西都不闻不问?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那又怎么样?反正爷爷留给我的钱,够我花一辈子了。我又开始习惯性的对他挑衅。 爷爷会希望你这么做吗?! 你又不是他。再说,我们都是被收养的,跟他没什么血缘关系,就别装好人了吧。但其实说着话的时候,我有些想要哭,胸膛炸裂一般的疼。 没有人比我更懂爷爷对我的爱了。没有人。 对了。我对他挑眉。你要是想要,我的这些股份都给你。怎么样? 北途愤怒的赏了我一个巴掌,打得我人仰马翻。我伸手去摸鼻子,鼻血流淌了我一手。他又和以前一样,冷漠而狠心。 我没告诉他,我只吃了他做的一顿丰盛的早餐,到现在已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他没问我,也没有打算问的意图,我也索性饿肚子。 但惟有鼻血,鼻血一直不停的流,弄得我手足无措。 一卷大纸团被甩出来,砸在我的头上。给我擦干净!他又开始呵斥我。他知道我对他的溺爱,所以他和我一样,肆无忌惮的对待对方。 …… 我迷路了…… 我只能承认我迷路了…… 我原本是打算趁着夜色回去的,反正呆在那儿也没意思。可是后来我发现,我的记忆力根本没有被信任的价值。所以现在我迷路了。 右眼皮突然跳动了一下,是很强烈的那种,我一直相信我的预感,所以我警惕的环视四周。 小姐,发生过的事,千万不要忘记哦。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是带着什么意图的声音,我的后脑就一阵钝痛,接着我很可笑的趴在了地上。然后我看见那张,和李默几乎一摸一样的眼,在没有星光的夜晚下,妖娆的闪耀。 我下意识的伸出了我怯弱的手。 迷途光芒【1】 其实现在想起来,我的确对不起李默。他只不过是和往常一样,走在我身后,像往常一样,轻轻地问我。等你长大了,能不能嫁给我?…… 可我不是和以前一样充耳不闻。那天的北途突然打给我电话,说他再过几天就会回来,他的语气很温柔,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轻而易举地挑起了我的怜惜。 那天的我异常兴奋,所以我开玩笑着对李默说,你把石头吞下去,我就嫁给你,现在就嫁给你。 我的要求荒唐而可笑,而结局却异常荒凉,荒凉到我根本忘却,他到底是怎么死的。我只记得他那张扭曲的脸,还有破碎的光芒,淡然的微笑。 他用一种,我最熟悉的形态离开了这个世界,结果让我把这刻铭记于心,成为一生的阴影。 他软弱无力,不够强大的人怎么保护我呢,我的心还没沉淀下来,我还不想与一个柔弱的人为伴,过完一辈子的生活 我所渴望的,是一个强大的伴侣,就像北途那样。所以,我甘愿做北途的玩物。 如果有那么一个,足够强大的人,如果是这样的人,我当然愿意投怀送抱。如果他是。 结果,它真的实现了。或者是我的祈求太过虔诚,或者我的欲望太过强烈,以至于他真的成为现实了。这一有力的打击,让我极度混乱。 那个人却是李默的哥哥,李沼。 就是他把我绑到了这儿,我模模糊糊的张开眼的时候,他邪邪的笑,身旁站着几个大汉,浑圆的臂膀。他对我打招呼,嗨,我叫李沼,沼泽的沼,另外,我是李默的哥哥。他眼中的邪笑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愤怒和仇恨。 我去过李默的葬礼,照片中的他依然温柔,却显得有些黯淡。我不敢见他,只是躲在暗处的看了他一眼,就匆忙坐上了北初的车。 所以我现在这么疼,也是可以用死有余辜来形容的。 李沼终于落泪,他使劲掐我的脖颈,我最终吐出鲜血来。但是却命不该绝。李沼没在对我做什么,他解开了我身上的绳子。 赶快走。别让我再见到你。 可是我完全没了力气,我起不来,我的手昨天晚上受了伤,根本用不上劲。所以我带着乞求望向他,我是希望他帮我一把的,可是他没有,他朝我身上踹了一脚。 迷途光芒【2】 但我没有恨他,我只觉得他就像北途一样。对待我的时候,从不会手下留情。 我感谢他的无情,让我终于混乱。在之后的日子里,我几乎都分不清,李沼和北途究竟有什么不同。除了名字和身世,他们还有什么不同? 我没有去张家界,也没有回到北途那儿。我被李沼带到了上海,他把我丢在一个大房子里,给我这个囚犯足够的空间。然后他连续一个星期消失在我眼前。 屋子里满满是他的气味,在我想念的时候,我不知道我想的是北途,还是李沼。 我是一个花心的人,因为我没有安全感,一旦能给我安全感的人到临,就会让我动摇。 我不知道我到底是喜欢他,还是迷恋他。到最后,我连这个也不用顾忌,因为他和李默一样,进入了我无心的沼泽。那本来是他的沼泽。 李沼的相貌和李默太过相似,所以我把对李默的歉意和怜惜,全部倾注到他的身上。像是赎罪一般的喜欢他,迷恋他。 我曾打电话给过北途,我说我在一个朋友那儿玩,过几天再去张家界找爷爷。他依旧对我不冷不热,只哦了一声,便推说很忙,挂上了电话。 在我挂上电话的下一秒,一股强大的力道让我倒地不起。李沼骑到我身上甩我耳光,一个又一个,越来越重。 我只能说,李沼的爱太绝望,他会毫无怜惜的抚摸我的伤口,让我的痛感越来越强烈,最后惊叫出声。然后他语无伦次,但我听清了他说的。 为什么害了李默,为什么是你害了李默。 我能感觉到身上背负的罪恶感,深深地压着我,让我喘不过起来。他大概是想用他几乎疯狂的爱情吞噬掉我,淹没我。 然后他又说。 为什么不离开…… 李沼。我轻轻的叫他的名字。我疼,抱抱我。 我疼。你抱抱我。 我记得我也曾这么对北途说过,然后北途拥抱了我,他的皮肤一如既往的冷,我在他怀中安静下来。 但是李沼把头放在动弹不得的我身上,神情中有浅浅的幸福与沉溺。 那个晚上终是和李沼做了,他比北途更有力,他比北途的渴望强烈的多。半夜的时候,他在我旁边睡去,神情宛若一个可爱的孩子。我抚摸着他的眉毛,学着适应另一个亲密的男人。 迷途光芒【3】 我大概会陪他很久,不管是什么原因。 他依旧对我不放心,会查我的通话记录,会找人跟踪我,会因为我说的一句有些奇怪的话,而计较半天。他对我的拥有,更多的是一种占有。我能做的,只是让他慢慢信任我,慢慢抚平因为我而带来的伤口。 但是我心中那种对自由的索求,却越来越强烈。 我是一个习惯了游历名山大川,四处奔波探险的人,习惯了孤独,习惯了自卫。可是因为李沼,我已经很少出去,连商城也不怎么去。 北初打过电话,我胡乱的编了个理由,蒙骗了过去。即使我知道,他根本不会相信。 北亭也打过电话,依旧的虚情假意,却成功的激起了我的防备心。 北途也打过电话,但他什么都没说,倒是我使劲喂了几声,然后他挂上了电话。 几个星期后,我迎来了我的第一次假期。李沼去出差,临走之前给了我一笔钱,一个电话号码。这是他第一次对我说,你可以出去走走,放松放松。 自然我的心里对他无限感激。 但我却怎么也想不到,这竟是一个飞来横祸,足以葬送掉我的意志的祸患,让我生不如死。而罪魁祸首,竟然是我以为应经可以相信我了的李沼,还有把我恨之入骨的北亭。 我用最快的速度飞到了拉萨,用最快的速度寻找北途。虽然我已经把自己交给了李沼,可是我的心里,却依旧给北途留下宽敞的一席之地。 他初见到我的时候,眼中有藏不住的惊愕,然后瞬间转化成惊喜,最后还是冷漠。不过看得出来,他还是很开心,竟然像对待一个哥们一样搂着我的肩膀,让我受宠若惊。 他变得更加高大了,本来不应该再改变的个头,又窜上去了几厘米,让我看起来更加的幼小不堪。 但是我没敢让他知道有关于李沼的事,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这样很没有安全感。 北途抽了几天时间,带我出去游玩。我和他生活了十七年,从我出生起他就在我身边,所以他对我的性格了如指掌,他知道我是多么多么的喜欢野外,还有带着浓厚新鲜感的地方。所以我不会在一个地方呆太久,一旦我失去了探索的欲望,我就会转移阵地。 迷途光芒【4】 我们去了大昭寺,小昭寺。去了扎基寺,色拉寺。甚至还去了更远的哲蚌寺,乃琼寺。我们去了好多带有宗教信仰的地方,但惟独没有去布达拉宫。他说,那个地方太过于圣洁,而我们都是一副肮脏的身子,我们不能让自己玷污了布达拉宫。 我想,北途说的应该是对的。布达拉宫,又或者是罗布林卡,这些地方我们都不应该去。如果玷污了神灵,则罪恶深重。 最后一天的路程,我们去了药王山。我跟北途打赌,说肯定是我先爬上去,他不信,于是我们就开始了比赛。但是我们都没能赢,因为我接到了爷爷的随身管家的电话,他的声音异常急迫。 小姐!小姐!您赶快回来吧,出事了!出大事了! 就是那一刻,光芒开始一点点的消失,生命是前所未有的黑暗,而且再也没有灿烂过。 等我赶到时,爷爷已经不在了。他并不是死了,不是去追随他信仰的佛了,而是被李沼带走了,不知道带到了哪儿。北亭冲上来和我撕扯,她骂我,她朝我身上吐口水,而我麻木的被她摆弄着,动弹不得。 北时立即对我下达了任务,他要我马上把爷爷从李沼手里带回来。 可是他要我怎么办?他让我怎么面对北途? 一旦我真的把爷爷从李沼手里要回来了,北途会怎么想我? 更何况,现在的北途,正冷冷的看着我。 我对北时说,叔叔,您不是认识李沼吗?他为什么会绑走爷爷……您知道原因吗?我的话说得很清楚,意图也很清楚。 北时的脸上是掩不住的窘迫。 但是北亭不吃我这套,她扯着我的衣领对我吼。你吃干饭的啊!谁不知道你跟李沼的关系,你他妈的告诉我,是不是你和李沼合起伙来干的。 她居然连脏话都骂出来了。 但是她真聪明,她成功的利用北途压制住了我。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我真的好柔弱,手无缚鸡之力,任凭北亭欺压我,却没有反抗的力量。 北途用他生气时惯有的霸道力度,把我拉了出去。 你跟李沼,怎么回事。 没事。我说。北途,你别相信北亭。 我在问你你跟李沼什么关系!他朝我肚子上踹了一脚,我踉跄的倒在的地上。 迷途光芒【5】 明明就是北亭的谎言,漏洞百出的谎言,可是北途不相信我。他不肯相信这浅而易见的现实,他不再信任我的话。 北途的这一脚,让我真的无力控制自己,我爬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疯狂地跑。我看得出北途的恐惧,他虽然还有着大把的愤怒,可是他对我的担心,已经把愤怒深深掩埋。 他大叫我的名字。北席,北席! 可是我停不下来。什么东西都涌了进来。爷爷。北席。北途。李沼。他们都有毒药,让我神魂颠倒。我想起来爷爷第一次把北初带到我面前的情景,他那么慈祥,就那么慈祥的对我说。 北席啊,这是爷爷的另一个孙子,他叫北初,长得不错吧。 我还记得,我和北初在他的左右侧分别站立的时候,他脸上灿烂的阳光。他知道我的无力,所以他让这个看似和我同样无力,却蕴藏无限力量的男孩子,让他帮我。 他说。北席啊,北初的存在只有三个人知道,一个你,一个我,还有就是我的那个管家。 他笑得就像一个只用安度晚年的老人,仿佛他和别的老人没什么不同,可是我知道,这个老人已经为了我,比他的实际年龄苍老得多。 所以我想救他,不管是为了什么。我大声地叫李沼的名字。北途在我身后停住脚步。可是我在心里面想,我什么都不要了。北途误会我也没关系了,北亭笑话我也没关系了,就算北时把我所有的股份都拿走,也没关系了。 我本来就是孤儿,能够在爷爷的庇佑下生活到现在,我已经是无比幸运了,我又怎么能够抛弃他。 李沼,李沼!我大声地叫他的名字,我知道他一定在某个地方注视着我,从一开始就在。只是他不愿意让我看见他。仅此而已。 一辆黑色的车停在我面前,上面下来两个强壮的男人,有什么很硬的东西砸在了我的后脑勺,然后我又很不中用的倒下了。 等我醒来时,爷爷安静的坐在我旁边,笑眯眯的看着我。 哈哈,北席啊,爷爷知道你肯定会来的,不过被打晕了拖来还真是没想到啊。哈哈。他依然红光满面,似乎囚禁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好玩的游戏。 不过算了,他没事就好。 觊觎爱情【1】 我所犯下的错,即使用一辈子来补偿,也无法弥补。 当我看见李沼那张憔悴不已的脸,泪水没来由的落下来了,毕竟这个男人,曾居住在我的心里面过。我应该怎样面对他呢,我应该对他说些什么呢? 最后我发现我什么也说不出来,我只能很没出息的一直哭。闭上你的嘴。他呵斥我的声音也显得有气无力。 然后我终于开口,我说李沼,我求你了,放了我爷爷吧…… 他笑,笑的病恹恹的。为什么要放? 李沼,李沼,我求你了。害了李默的是我,不是他,他是无辜的,就求求你,放了他好吗?我不能让自己再连累周围的人了…… 我说完这句话,就跪在了他面前,毫无尊严的低下头,不敢看他。 李沼彻底被激怒了,他举起板凳就朝我身上砸,完全不考虑后果。所以就导致我落得了不得不住院的下场。 我不知道在我住院期间,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没人愿意告诉我。爷爷安全的出来了,北途离开了,北亭看我的眼光,开始有了得逞后的欢快。 但我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每当我问及时,爷爷总是无奈的叹一口气,然后摸摸我的头。他不告诉我,我也找不到李沼。爷爷唯一对我说的,就是李沼走了。 然后我整个人都沉了下去。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我都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什么人也不见,只有管家每天定时的给我送饭,送水果,送零食。 我想好好理清这之间的关系。 明明在和北时在威海北亭,为什么告诉我她在讷河?为什么那时候她还和李沼在一起?为什么李沼要绑爷爷?为什么他们非要等我来了,才打算去救爷爷? 乱了,完全理不清思绪。 倒是学校来了消息,说是如果我再不去上学,就领不到毕业证书,而且取消我报考大学的资格。毕业证书?高中的毕业证书要他干嘛,而且是一个普通高中。大学?我本来就没打算上大学,取不取消都一样。 我没打算回去,就算他们把我开除或劝退也没关系。 觊觎爱情【2】 但是爷爷希望我去,他想让我至少高中毕业。爷爷一向尊重我的意志,他不勉强我上什么大学,也不干涉我之后的生活。所以当他提出这唯一一个要求时,我根本没办法拒绝他。 他对我说。北席,爷爷从不要求你,从小到大都没管过你,因为我相信你,你是一个乖孩子。但就这一次,满足了爷爷这个愿望吧。 他像是祈祷一般的对我这么说。 当我真的到学校的时候,周围的环境变了。虽然还是那些人,还是那些桌椅,还是那个拥挤的房子,但是气味却变了。 所有的人都像看见了猎物一般,一直盯着我,谁也不曾挪开目光,也不敢说一句话。 我走到原本属于我的位子上,周围一片空荡荡,落满泥土。还有后面的位子也一样。那原本是李默的。 没几个星期就要高考了,你只要熬过这几个星期就好了。小姐。管家在我身后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他身后的校长拿手帕擦擦汗。以前不知道您是小姐,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我想起来以前他呵斥我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校长,那我家小姐就拜托你照顾了。管家瞥了一眼校长,校长连忙唯唯连声。然后他又对我说,小姐,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他取出来一张支票。小姐。这是老爷要我给你的零花钱。然后他又拿出来另外一张。 这一张,是那位先生给您的,他希望您的生活得好一些。 我猛地抬头。 请您不要问我,任何有关于那位先生的事。您不应该知道,那位先生也不希望您知道,您的家人同样不希望。他的话说得很坚决。而我的目光渐渐黯淡了下去。 在这儿的日子的确无聊。哪儿也不能去,我的那颗放荡不羁的心被彻底摧残。 也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我,也是为了心中的疑惑,连续几个星期的时间,都在和北初探讨爷爷这件事。我深深地知道,只有北初是我最坚定的同伴。 因为,他喜欢我。 这件事情,我也忘记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了,这还是爷爷告诉我的。我偶尔的那一次回家陪伴爷爷,偶尔的和爷爷聊起了北初,偶尔的知道了他喜欢我。 可我还是想不起来,他那么优秀的男孩子,怎么会喜欢上我呢? 觊觎爱情【3】 不过爷爷既然这么说了,我也只能相信,并且适应。但北初没表示过,我也就没当回事,渐渐就把它淡忘。 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呢?北初知道,我也知道。我的心里能容耐下很多人,但惟独不能容纳下北初,他只能以另一种形式存在。我的心里很大的空间,都被北途强行占去。而现在,又被李沼挖去好多。 但我对北初毫无愧疚,因为北初一如既往的殷切。他爱我远远超过我爱他,所以他那么的卑微。 对时间的研究终是没什么结果,当我彻底放弃,并打算让它顺其自然的时候,高考开始了,噩梦也开始了。 就在高考的前一天,北途打来电话,他说想要见见我,我听见他的声音很模糊。你喝酒了?我问他。他没回答,但是语气却十分的强硬,就是想要见我,让我去拉萨找他。 我的回答也很直截了当,我说我现在在学校,要来你来,我走不开。 结果他真的来了,开着他低调的车,一路飞奔。那天我的眼皮跳得很厉害,我突然觉得好像末日了一样,我不顾还在上课,撞开门跑,打电话给了管家。没几分钟的时间管家就开来了车,我语无伦次,不知道该怎样表达才能让他理解。 最后我推开他自己坐上了驾驶座,一踩油门,奔向了远方。 可是我晚了一步,我和管家在一条路上,发现了一个受伤男人。但那不是北途,那是李沼。北途的车和李沼的车相撞,血流满地。 怎么会这样。这是我唯一会说的话。我麻木的站在夜风中。 那天真的好明亮,有明亮的月光,是古人青睐的月朗星稀,远方的路灯还在散发着微微的亮光。路上有惨不忍睹的,车的碎屑,散落了满地,昭示着悲伤。 李沼的脸上尽是鲜血,我怜惜地抚摸着他,但是越来越空洞。我连手指都坚硬不能动,就那样的恐惧。可我只是在担心北途。 北途。北途。你在哪儿。你到底怎么了?…… 我的。我爱的。只属于我的。北途。 李沼没死,也没有变成植物人或失忆,他还是原来的李沼。可是他不再见我,他不对我说任何一句话,当我带着乞求问他。李沼。李沼。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啊? 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是别过头去,病号服让他的脸看起来愈发的苍白。 觊觎爱情【4】 我还是不敢见李沼的父母,我怕我再度点燃他们的仇恨之火。我害了他们的一个儿子,又害了他们的另一个儿子。 北途依旧没有消息,他的电话根本打不通。 好多个夜晚,我都被噩梦惊醒。梦中的北途,总是安静的躺在某个地方,他浑身血迹,却一脸安然。那总是在夜晚,而且总有我熟悉的月朗星稀。 我并没有被打垮,一如既往的孤单,让我的适应能力十分的强。毕业了,没去上学,去了公司学习管理。 那时候的公司,是在北时和北亭的控制之下的,只有拉萨那边的分厂,是因为之前北途管理的缘故,气氛比较轻松点。爷爷一直都在叮嘱我,要小心行事。 后来我听从了爷爷的话,决定从拉萨入手。 中秋那天,我匆匆陪爷爷吃了一顿饭,就飞去了拉萨。拉萨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要轻松得多,只不过是要在生产食品的时候,注意宗教信仰而已。 北初已经极度紧张起来了,他在威海看到北亭北时,以及李沼的事,爷爷被绑架的事,这次的交通事故,他一手操办。 在我来之前管家告诉我,其实北途什么事都知道了。就在那天我被李沼砸昏之后,李沼发疯的对医生大吼大叫,还和北途打了一架,接着北亭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了北途。包括李默,包括李沼。 而且北初调查到,就在北途打电话给我的那天,北亭曾经来过。 总之事情和我想的差不了多少。 我住在了北途在这儿的房子,他卧室的门上,还有我留下来的血渍。以及我放在这儿,忘记拿走的包,李默送我的那个。 我想,我应该告别李默了,我应该让李默消失在我的生命中了。 所以在我看见那个女孩子的时候,我做的决定才会一点都不存在犹豫。那个女孩子就是我第一来到拉萨时见到的,她曾说过我这个包很漂亮,但是我的眼神吓到了她。 那时候我正在楼台上望风景,她和一群朋友嬉笑着走过,然后我大声叫她。 喂,下面的那个女孩子。然后一群人都看过来。你不是喜欢这个包么,送你了。 然后我把包丢下去。她的眼神很迷茫。也有些小小的感激。 但我却觉得好像是了了一块心愿一样,轻松无比。转过身的那一刻,有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 觊觎爱情【5】 请不要以为,那时我在为过往哭,也请不要以为,我那是在为李默哭。我是在为北途哭,因为在我转身的那一刻,我看见了不知何时到来的北途。 他的眼神很疲倦,身形消瘦,衣服肮脏,头发凌乱。看到他,我没有来的一阵心疼。 北席……他叫我,是我无比熟悉的音调。 北途并没有撞李沼,他只是突然酒醒了过来,然后停下车散心。可是李沼开着车飞快地冲过来。李沼大概是以为北途就在那里,所以他狠狠地撞了过去。但是他没想到,自己撞的只是一辆空车,他还以为自己把北途撞死了,所以他不敢看我,内心里对我有愧疚。 我那时候的心被恐惧填满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所以我跑掉了。一直到现在。北途喝掉我端过来的热水。 手机响了起来,我瞥见了屏幕上的白痴二字。那其实是北初,是我怕别人知道,所以取的谐音。我去接个电话,马上就回来。北途点点头。 喂。 北席。他的声音异常凝重。我查到,北席那天从拉萨回来之后,又去了李沼那里。 ……。我沉默了下去。……好,我知道了,你这几天看紧股份。 怎么了?股份出什么事了?北途问我。 没有。我对他笑。 北席。你别骗我了,是不是我的股份已经被北亭拿走了?他的眼睛直射人心,我沉默了许久,终于点了点头。 北途设想的是对的,北亭的确拿走了北途的股份,如果这时候的她和北时联手,我一定会处于劣势。但我还不知道她是怎么拿到手的。 我想到了北初。 我一直都觉得剩下的股份,应该在北初的手里才对。爷爷是那么谨慎的人,他应该会留后手给我,更何况北初是他认定的,会对我忠诚的左膀右臂。 我也曾试探地问过北初,他听出来了我的意味,直截了当的告诉我没有,即使我不相信。但是北初不会对我说谎,我又想不出他到底有什么隐瞒的必要。这事情我就只好放在心里,慢慢摸索,体会。 我在拉萨陪了北途一段日子,然后把拉萨的工作交给他管理,飞去了上海。北途回来的消息我没对任何人说,没对任何人提及,就算是北初或爷爷也一样,但是我心里早已打好了算盘,我知道该怎么样让真实情况浮出水面。更何况,北途也不希望别人知道。 落泪转身【1】 我第一件任务就是去了李沼那儿,他还在原来的病房,伤还没好,但是已经有了很大的好转。这次我遇见了他的父亲母亲。 我敲开门,轻轻的说,叔叔阿姨,我能进来吗?他们是一副想要吃了我的样子,对我破口大骂,毫无一个富贵人家的风范。 爸。妈。让她进来吧,我有话跟她说。李沼的声音虽然有气无力,却比我反抗一万句还要管用。 李沼。我叫他。 我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我也猜到了。昨天我做梦就梦见你来了,你因为北途大发脾气,还说我狠心。他伸出冰凉而苍白的手,我把脸放在他的手心里。 你别怪我北席,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受了北亭的蛊惑,我只是觉得,既然你是我的了,为什么还要让我和北途共享呢。 李沼。我打断他的话。也许你不知道,但是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北途没事,你撞得只是他的车子,可那时候的他并不在里面。 别骗我了,北席。他的眼泪落在我的头发上。我对不起你。 应该说,是我对不起你们李家,我能理解你的父母。我伸手抹去他眼角的泪。他们的两个儿子,都被我葬送。 可是我应该对你说实话,李沼。北途他真的没事,他好好的活着呢,现在在拉萨。我对着他强颜欢笑。他也是因为北亭说的话,才会来上海的,而且喝了很多酒。 我也喝了很多酒。 是,正因为如此,北途才会没事。警察说,是因为你饮了酒,才导致的这场车祸。北途比你幸运,他开着窗子吹风,走到半路就酒醒了,就下来散心。就在这个时间差里,你撞上了车子。 我终于让李沼说出了实情,他告诉我,他的确去过威海,也的确是见北亭和北时。我在拉萨也是他们告诉李沼的。 李沼那时候一心想为弟弟报仇,所以他找到了我。 这些本来是环环相扣的,却没想到在拉萨的时候出了错,结果就一错再错,错到这种地步。爷爷被绑和北亭北时没什么关系,只不过是李沼一时脑袋发热而已。结果却让他永远的失去了我。 但李沼不知道之后的事。他绑架爷爷被北席他们利用,北席借此让北途对我产生怀疑,也埋下了之后的祸根。正因为北席的那些煽动,才会让北途对我产生怀疑,失掉信心。 落泪转身【2】 他把我打晕后,就带着我的爷爷赶到了最近医院,并口出狂言说,如果治不好我,或者在我身上留下疤痕,就会炸了这医院。北亭稍稍扇了火,就让北途怒不可遏的和李沼打了起来。 北席。北途真的很喜欢你。李沼对我说。我无奈的笑笑,不再表示什么。 我知道。我比别人都知道。之前在拉萨照顾北途时,他常常做恶梦,可是当我在旁边陪着他的时候,他总是很安静。我不会那么笨还有傻,所以我看得出来。 北途并不喜欢北亭,北亭也不喜欢北途。只不过因为北途是我喜欢的人,北亭才会想要和他结婚而已。 然后北亭想要拿走,本来握在北途手里的股份,才一手导致了车祸。她利用了这两个人对我深深的爱情。 北席。你爱我么? 你爱我么? 爱我么? 爱么? 他这么问我,可我什么都说不出来。爱么?爱么?谁知道,又有谁能知道,我一直到现在都没从这个漩涡里走出来,我依旧分不清,什么是北途,什么是李沼。 第二天传来李沼自杀的消息,他从二楼窗台上跳下来,然后跑到喧闹街市,迎上一辆飞来的车,被撞开七八米远。 病房里有他留下来的字。“如果一次车祸不能让我对你说永别,那么就再来一次。” 李家父母彻底疯了,他们到处找人封杀我,还联合其他人封杀我们的公司,弄得满城风雨。于是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北家收养的小女儿是个祸害,会克死所有爱他的人。 北时看着日益低落的公司,免不了对我破口大骂。你这都干了什么好事!你想害人到别家去!别害死我! 你混蛋!爷爷气的满脸通红。不管怎么样,北席都是我的孙女,你不想认她就滚! 北时一脸窘迫,却还是气愤的咬紧牙。爸!难道在你的眼里,我还比不上一个杂种?我是你亲儿子! 爷爷不理会他,对我说了一声。北席,我们走,不管他个没良心的。 自此之后,北时再也不管公司的事了,任由公司衰落下去。唯有爷爷,唯有爷爷一直对着公司的账单伤心。 我知道爷爷他很爱北时,毕竟北时是他唯一的儿子,而且是在他有些上年纪时才有了的,而北时的母亲却因为这个难产而死。 爷爷并不是因为这个而恨北时,他只是不敢面对他,不知道该如何磨平他一次次带给北时的伤口。 落泪转身【3】 结果他一错再错,终于到了无法挽回的境地。 北途回来了,他接手了北时的工作,让公司渐渐步上正轨。但是北亭一次也没露面,她大概是害怕吧。可是我想错了,她是北亭!她可是战无不胜的北亭!她怎么会害怕? 她是去和北时拼天下了,他们建立了自己的公司,然后挖空了爷爷公司里的资金。 爷爷彻底垮了,他本以为,只要有我和北途,一切事情都能过去,可是现在却什么都变了。他从一个健朗的老人,变成了孤独寡言的寻找者。他在寻找自己的儿子,他想念一个叫做北时的人。 很多夜里,我都会被他的呼救声惊醒,他说他做了噩梦,梦到北时正拿着一把锋利的刀子,对准他的喉管。 北时说他恨我,他说想让我偿命,他说他妈妈很孤单,得要我去陪着。他满头大汗。北席,北席。你告诉爷爷北席,北时她去哪儿了?北时他去哪儿啦!!! 他对着天空大声的嚎啕,一遍一遍的喊着北时的名字,模模糊糊,不停息。一时间,老泪纵横。 我冲出这个压抑的房间,却还是冲不出内心的疼痛,我止不住的呜咽。北途轻轻地抱住我,他说北席,我们走吧,不在这儿了,我们走吧。 北途……我把头埋进他的怀抱中。北途你说,我们能幸福吗?能吗?能吗?我们背负了那么那么多,我们那么肮脏。 别伤心了北席。他抬起我的头。我陪你去拉萨,好不好? 那爷爷呢? 爷爷也去。 那公司呢? ……公司,不要了。不要了。什么都比不上幸福来得重要,所以我们不要了,不要公司了。 不要……不要!我要公司!那是爷爷的东西,不能随手让给别人!我哭,泪水沾湿了他的衣袖。他一脸不解的看着我,然后赏给了我一个巴掌。 他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漠。既然如此,我不管你了,你随意。 之后我才知道,北途来之前,已经把公司在拉萨的资产给卖掉了。当然资金在他自己的腰包里,我是一分钱没见到。 然后北途真的不要我了,他放弃了他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城市,他放弃了我,放弃了养育他二十几年的爷爷,放弃了他原本的生活。 落泪转身【4】 可是我知道,我不能这么做,不可能追随他,虽然我如此的爱他。 北家一时也垮了下来,我用我仅剩的钱,为那些仆人们发了工资,他们大多在这儿工作了不下于十年,所以离开时多少有些不舍。管家也走了,他哭得比谁都厉害,谁也比不上他在这儿工作的时间长,他服侍了这个家三四十年,为这儿尽心尽力,鞠躬尽瘁。 是我对不起他们,是我错了。就是因为我,这个家才会弄到这副田地,不论是北家,还是李家,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悲剧。 北初兴奋地打电话给我。 北席!北席!公司有救了!公司有救了! 我才知道,他不见了这么久,原来是去找北知去了。北知是爷爷收养的最后一个女儿,却比我和北亭都大,今年二十四五的样子,而她的手中握着最后的股份,这是北家最后的希望。 “北知姐姐,你真厉害呢。”天空渐渐泛出了鱼肚白,我的笑容还残留在脸上。北知揉揉眼睛:“哎,北席,你今天晚上又一通宵没睡啊?” “啊……睡不着,见姐姐你睡得这么熟,也不好意思打扰你。”我靠近她,她贪婪的亲吻我的嘴角:“北席,姐姐去上班了,你在家乖乖的啊。” 我点点头。她一直亲吻我,从额头到脖颈,一直不停,暧昧而夹杂着情欲。 “姐,我找了一份工作,是去一家公司老板那儿当仆女。”她的动作停了下来,一脸僵硬的看着我。 “北席,姐姐不是告诉你了嘛,虽然我们的生活是拮据了点,但是还没到你也必须去干活才行的地步啊。再说北席,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公司老板一个个都那么猥琐,你去了还和二奶有什么区别吗?” 我撅嘴:“可是啊北知姐,我不想让你继续这么劳累了,你已经够辛苦了。” 她笑:“北席,姐姐没关系的,有了你我干活才有劲啊。” 可是北知没能阻止得了我,我还是去了,她执意要我答应她,每天都给她打电话,而且要经常回来看她。我笑着收拾东西离开了这个冰冷的阁楼。 那么就让我在前往二奶的路上告诉你接下来的故事吧,你会不会等不及了呢,还是,你觉得我讲得太快了些?我可爱的? 落泪转身【5】 北知是个同性恋,但是北初却没有告诉我这个。我是在北知住进北家之后才知道的。那时我带着她去看她的卧室,她在路上一直盯着我看,弄得我浑身不自在。 北知姐姐。我试图打破这沉默,也为了避免尴尬境地。这就是你的房间,我的房间在你旁边,你对面是爷爷的房间。不过家境已经颓败了,没有佣人来服侍。 哦,没关系。她收回目光。不过不知道北初那小子有没有告诉你,我干活是要收费的。 我一下子警惕起来,不知道姐姐要多少钱? 她爽朗的大笑。别妈的跟我提钱,俗。 那时我就想。你更俗,你粗俗! 她把我摁在墙壁上,使劲捏我的下巴,我痛得说不出话来。 长得还不错,怪不得李家的两个小子都在你手上了。红颜祸水啊。她把舌头伸进了我的口腔,我下意识的想要逃离,结果她含得更紧,让我连呻吟都没办法。 于是我终于知道她的收费方式是什么。 我没敢告诉爷爷,他如果知道自己看错了人,把最后的决定权给了一个下流的女人,他该有多么的懊恼。若果他知道,就是他的自信让我落入这般田地,他又该多么的悔恨。 北知让我感受到了无尽的屈辱,可我还是义无反顾的扑向了她。因为我不想让爷爷一直努力下来的公司,就此被宣告剧终。 事实证明,北知有够强大,她有本事跟李家甚至是北时抢生意,而且干得有声有色。跟何况,她的股份加上我的股份,就超过了一半,这是北时北亭所比不上的。 这时候,北初告知我,他要离开了,不知道会去哪儿,但是不会回来了。可是我一直没再见到他,就连北知的事,他也只是通过手机来和我联系,并没有和我见面。 于是我想,北初也累了,而且狠心丢下了我。原本一个大大的北家,只剩下了我和爷爷,原本的子孙成群的爷爷,手里也只剩下了我。我一个人孤单的守护者这个家,还要为了这儿出卖着尊严。 但是过往和我的记忆告诉我,一切都是我罪有应得,我应当赎罪了。我一直以来,都被爱神眷顾,他让我一直游走在,一个又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潮湿丛林【1】 他还让我过了十七年的幸福生活,平静的日子既然过去了,那就该是为我这些年来的罪恶,赎罪的时候了。 所以北途走了,北时走了,北亭走了,北初也走了。他们都厌恶了我,所以他们狠心走掉。 平静但又糜烂的日子过了几个月,爷爷平安的离开了人世,他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见到北时。可是有一个我尽力不想让他知道的消息。 就在之前,北时和北亭订婚了。 爷爷葬礼那天,北时哭了,那是我唯一一次见到他哭。可是之后他找到我,说要买下来爷爷的公司,他说想要自己经营,而不是让给外人。他故意把外人说的很重。 我说叔叔,能不能过一段时间再说这件事,爷爷刚离开,这让他会很伤心的。 别叫我叔叔。他大怒。凭什么我就一定要当个长辈,凭什么他认的孙女就一定是我的亲人,除了北亭,我谁都不要! 他竟然如此的爱北亭,着实让我吃惊不小,可我表面上依然平静。 北亭的性格我知道,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北亭虚伪,势利,她跟北时在一起,只不过看中了他的钱而已,她如此自恋,又怎么会喜欢上北时呢。 后来我想,这个公司原本就是属于北时的,论起来,还是我偷了他的东西,既然如此,就还给他吧,也是对他的赎罪。 北时给了我一笔钱,我却藏了起来。和北知在一起时间久了,我的警惕心和防范准备更强了,我有预感,北知一定会离我而去,而这笔钱,也一定会成为我的工具。 和钱一同交到我手里的,还有他的请帖,他大概怕北亭离开他,所以急匆匆的结婚。 我不仅去了,还做了北亭的伴娘。我轻轻的帮北亭挽上发鬓,然后对着镜子里的人发呆。 真漂亮。我不禁轻呼出声。北亭也笑。丫头,等你结婚的时候,一定会比我还漂亮。 那时的我和她,就像一对普通人家的姐妹一样,谈笑自如。但我们都下意识的避开一些,不应该说出来的话题。 如此圣洁的地方,教父的背后印刻着神圣二字。我突然想起来以前的拉萨,想起来那个神居住过的城市,想起来那里面存在过的,如神一般被我膜拜的男人。心里无限怅然。 我的酒杯轻触她的酒杯。姐。那是我第一次这么叫她。对不起。 她的眼角快要渗出来眼泪。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说起来,还是我的过错呢吧。 姐。祝你幸福。我走过去拥抱她。她终于哭出声。北席,北席,我舍不得你,可是我却挽留不了你。对不起对不起……北时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北时和北亭,他们是这场游戏里,唯一的获胜者和幸福者。还好还好,还好有人幸福,让我不至于对幸福的生活彻底失掉信心。 北席,姐姐求你了,能不能留在这儿,我舍不得你离开。她哭得泪眼蹒跚。她了解我,所以她知道我将要离别。 可是我摇摇头,我和她,只能告别,不会出现和平共处的情况,只有分开,我们才不会互相伤害。 我和北知离开的那天,北时来送我们。 叔叔。啊,不对。姐夫。我调皮的笑。以后对我北亭姐好点啊,别让她受苦,把公司做得好一点啊,不然我会回来跟你抢的。 他笑。宠溺的摸摸我的头。这是我这些年来,从他那儿唯一得到的疼爱。如果在外面生活的不好了,就回来吧。 嗯!我那时的样子,就如同一个年华正好,不知道烦恼的大学生,可是我们都知道,我们都肮脏了。 我坐上离别的车子之后,北亭突然冲出来,对着将要开启的列车大声的呼喊。她的声音沙哑而又绝望。北席,北席!姐姐爱你…… 我趴在北知的肩头哭了。 承受了这么多的离别,我坚硬的心伤痕累累,我不知道该去哪儿,前路茫茫,而我身边只有一个北知。北亭舍不得,我也舍不得,舍不得我那个和我互相伤害的姐姐,把我恨之入骨的北时,还有离去了的爷爷、北初、北途…… 我的爱情,我的过往,我的生命,我的寂寞。都被葬送在无限的黑暗中。 潮湿丛林【2】 我的故事终于讲得差不多了,路也快到终点了,我看见隐隐约约出现的大别墅,是很简洁的风格,干净而奢侈。 我踏进这间房子的瞬间,就有了迅速想要逃离的冲动,那种压迫感,渗入每个毛孔。 房子的主人姓千,但住在这儿的只有他的儿子。应该还是有人的,因为干净的房子有两间,我本来以为是我的,或者是上一个佣人留下来的,而他却要我又收拾了一间出来。 他叫做千行。 这儿的少爷,他叫做千行。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 夜里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他的房间的墙壁上,用蓝色的粉笔写下了这一首诗,字迹清秀。 可我在听到他名字的那一刻,竟觉得这名字有浓浓的凄凉意味,是一种直逼人心的空洞。但他很安静,很少说话,只是偶尔交代我要做的事。 他不会催我,有很好的耐心,所以我在这儿生活得也很自由。 他不做杂事,只是喝茶,看书,或晒阳光。或者是呆在屋子里玩电脑,却也只是看看经济或实事,查阅一些资料。偶尔消遣一下,却也只是黄金矿工、超级马里奥一类的过时而又经久不衰的小游戏。 心情好的时候,他会很亲昵地叫我,席席,放下你手中的活,过来陪我玩一关。然后我就会坐到他身边,陪他玩双人版的黄金矿工,音响里会放着冯曦妤的歌,或者是一些旋律优美的轻音乐。 他浑身都散发着干净的气息,使我也随之心旷神怡起来。但他却钟情于悬疑片和战争片,亮剑或士兵突击一类,雄铮铮气昂昂又让人潸然落泪的老电视剧,他看了不下五遍。 这么干净的男子,他只比我大了两岁。今年的我二十了,他二十二了。 潮湿丛林【3】 但我从不会为一个陌生人花费太大的笔墨。以前是,现在也仍是如此。 这个干净异常的男人,他以为我和他一样的纯洁。他没看到我的肮脏,所以他以为我十分的纯洁。正因如此,在我待在他家一个月之久后,他向我表明心意,于是我成了他的女朋友。 是否是我太幸运了呢?还是我伟大的神明希望我重蹈覆辙?他让我被一个又一个人爱上,又让我因为这些人而伤痕累累。 一切的一切都无从得知了,我只知道现在的我需要他,我需要用他来摆脱北知,我已经在北知的掌下颓败,我不想被北知一辈子禁锢。 可我不爱他。真的不爱,我只觉得我的心是麻木的,大大小小的伤痕,让我失去了知觉。我大概已经丧失了爱别人的权利。 我把一杯青苹果汁放到他的面前,电脑屏幕上,是亮剑里李云龙那张带着坚硬气魄的脸。 北席。我听见他叫我。明天陪我出去吧,我想应该给你买几身衣服了,而且,我们很久都没有一同出去了。 我莞尔一笑,然后点点头。我大概笑的很灿烂,可是我什么也感觉不到,不感动,也不觉得温暖,更无幸福之说。 应该说,我对他根本没有祈求。因为没有祈求,所以没有爱情。 然后我又想起一些真实存在过的人,那些北家似亲非进的同姓者,还有一个被我葬送了的李家。 千行为我选的是一件棉质的蓝色格格装,是一件连身衣,碎碎的裙摆正好到膝盖靠上,风吹过来,拍打着我的腿。 然后他又给我买了一件晚礼服,是简约大方的款式,也是蓝色的,不过蓝的比较深邃一点。可是我没告诉他,我根本不喜欢蓝色。 蓝色太柔弱了,根本没有力量,我喜欢的是与大自然融为一体的感觉,我喜欢生命力旺盛的绿色,我喜欢绿色亢奋的表现力。 但我没有告诉他。我根本没有资格说出来。付钱的不是我,选择权当然也不会落在我身上。更何况,现在的我是一株不得不依附他的藤蔓,我得讨好他,不是么。 所以我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快乐一点,让他也觉得我开心。 潮湿丛林【4】 你还喜欢其他的吗?他轻轻地问我。他是一个体贴而又细心的男人。我摇摇头。我一直在家,没有什么机会出去,买了怕是也用不上。 迟早会用上的。他还在坚持。我对他笑。没事了,不急于一时的,一下子该买的都买光了,那下一次就没有出来的必要了。 他拍拍我的头。傻孩子。他的眼光很宠溺。 我想,大概我现在又在他的心里种下了我很节俭的种子。他对我的了解甚少,至于现在也只是知道我的名字,我是一个孤儿,有几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现在跟其中一个姐姐一起生活。 他没有太大的好奇心,也留给我足够大的自由空间。 或者他足够信任我,觉得我不会骗他,又或者他足够信任自己,觉得自己的眼光不会出错,认定了我是一个规规矩矩的女孩子。 千行又带我去喝饮料,他一如既往的要了一杯青苹果汁,我点的却是一杯柠檬汁。 就是这个时候,我见到了本来以为再也见不到了的人,拉开了我颠沛流离的序幕。那不是北途,也不是北初,那是北亭,我永别了的姐姐。 她还是那么的鲜艳亮丽,自信满满,高傲的身躯支持着高傲的身躯,显现出她傲人的容颜。她依旧年轻,依旧还是那个北亭,真好。 她抬头的一瞬间,正好对上她的目光,她看看我,又看看千行,有些不置信地摘了眼镜,低头想了几秒钟,终于对我露出了一个虚假的笑容。 你认识?千行问我,我点点头。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好。他微微的笑。 我拉开椅子,大步走过去,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 北席,见到你真好,没想到你也在这儿。北亭对我伸出她的手,我愣了一下,然后和她如商业朋友一样握手。 你男朋友?还是你已经结婚了?她的目光停留在千行的身上。 我现在还不打算结婚。 那就是快了? 也不是。 家境如何? 一般般,但相对于以前的北家来说,还是好多了的。 潮湿丛林【5】 有兄弟姐妹吗? 没有,他是个独生子。 人品如何?有富家公子宠坏的脾气吗?对你如何? 我笑。北亭,你还没必要选妹夫。 她也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眼睛旁有细小而健康的纹路。 你这次来有什么事? 先别管这个,北席。她收起笑容。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有了孩子,大概两三月了吧。她的手放在肚子上,爱惜的抚摸着。我想啊,我大概会给他取名叫北七,男孩女孩都能用。 嗯。我望着她还没有隆起的小肚子,这里面住着一个珍贵的小生命。北时知道吗?他怎么会允许你带着身孕还只身一人去外地? 而且,一贯只喝红酒的人,怎么会喝起来葡萄汁,而且是没有冰块的。当然,这句话我没有说出来。 她倒是很坦白,依旧面不改色的对我说。北席,我们一同生活这么多年,你不会还不了解我吧,你这么聪明的女孩子。 她带着嘲讽的目光看我。这孩子当然不可能是北时的。他是一个好孩子,我让他走他就会走,决不会发出声音来反抗,而且会给我带来钱财。 你果然还是北亭,足够狠心,足够贪婪。难道北时养活不了你吗!?我呵斥她。 我根本就不想拿他的钱,我喜欢自力更生。 这就是你的自力更生?我拉开椅子。可笑!荒谬! 怎么会这么久。看见我回来,千行把果汁推给我。快喝吧,一会冰块儿就化了。 我点头坐下来,那时北亭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离开。她对我招手,然后坐上了一辆德国车,一踩油门奔驰而去。 你的熟人走了。千行的语气像是问,又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的事实。我低头不语。 然后北亭的出现就像泡沫一样,烟沉大海。 可是我知道,她一定会出现,在未来的某一天。带着赐予我的泪水,带着我的震惊,让我在她的手心中蹂躏成汁,然后她满载而归,光芒万丈的退场。 因为她在看千行的目光中,充满了欲望。千行小她一岁,可是他自上而下散发出的气息十分诱人,如果没有我,没有北时,没有那个孩子,那么他们就是最般配的一对。 你觉得我的那个熟人怎么样?我问他。 嗯,不错。很漂亮,很有气质。他一直低着头,似乎在发呆,又似乎在深思。 是吗……漂亮啊……?……我的心底一阵失落。 季末花落【1】 接踵而来的,是一个小型的派对,我穿着千行买给我的蓝色晚礼服,挽着他的胳膊,以他女朋友的名义进了这个派对。 千行在跟他父亲的几个朋友说话,都是生意上的问题,在他简短的介绍了我之后,我便借口累了,到一边休息。 我看到中间的桌子上,穿着紧身收体的短款小礼服,大红色亮丽的礼服,衬得她的脸也红润起来,十分的有精神。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在你的身上似乎体现了出来。怎么,不打算顾忌这孩子的安危了?我端走她摆在桌子上的红酒,给她换了一杯白水。 她看我。现在已经没关系了哦,金钱和美貌对我来说是可以并存的,我现在已经拿到钱了,所以这孩子已经没用了,怎样也没关系。 我的眼底闪过一抹惊愕。可是身子到底还是你的,这孩子不管怎么说也是你身体的一部分! 北席啊,你知道为什么在那场战争中,胜者是我么?她端起那杯白水。原因就在于你的善良,如果那时候你发挥你的有利条件,把所有的股份都卖掉,或者直接抢过来公司,你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之后你再一走了之不就行了吗?还管北家那个老东西干嘛?不过,要是这个孩子可以生存下来,有资格做她的亲人的,怕是只有你了。她拉起我的手。走了,不管这些,我让你看看北七的爸爸。 知道为什么今天我穿这么紧身的衣服吗?她抓我的手突然紧了起来,脚步也加快了。因为那个大佬,为了他能够放心给我钱。 他巴不得我流产,巴不得我这么做,他怕我把孩子生下来,然后找他的事。他怕我往他脸上抹黑。 我听见她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妈的,既然害怕,又为什么拿钱买我一夜! 我被北亭抓得有点疼,可是心里更疼,我不知道我这个贪得无厌的姐姐,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情。不过,一定不好受…… 可是她转过身来时,笑的又如此灿烂。她的那张精致的脸,就像一朵暧昧的毒花,毒汁在伤害别人之前,先让自己血肉模糊。 看看,就是那个。她抓着我的手指向某个方向。 我倒吸了一口气,双眼定格在那个人身上。 别惊讶,不是北途,我怎么会动你的人呢,我现在已经学乖了。她对我咬耳朵。是跟北途交谈着的那个老头。 季末花落【2】 那个人够丑吧?她咯咯的笑,眼睛里有迷茫的泪光。我跟他做的时候,他就像一个饿不择食的野兽,要多丑陋有多丑陋。 正在交谈的两个人同时看过来,然后都大吃一惊。 北亭拉着我走向他们两个,我绝望的想要挣扎,她却加重了力道,我甚至能感觉到她深入骨髓里的颤抖。 北亭……我的北亭……我的姐姐……北亭…… 我在心里默念道。 全先生,别来无恙?北亭镇定自若的跟他打招呼。那“老者”试了一把汗,然后故作轻松的望着我们两个。承蒙北小姐关心,这位是? 这是我的妹妹,叫北席。很漂亮吧。她调皮的笑。然后北亭又叫北途。哥,最近还好吧? 他点头,然后望着杵在一边的我。 你们是……一家人?……!“老者”的表情有点震惊。 哎?哥你没告诉全先生?北亭故作样子。“老者”的目光也移到了北途身上。 我只是觉得不是十分重要的事,所以就暂时没说。北途故意把“暂时”二字压得很重。 我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 不,不,不,我应该说实话。北亭抢过话来。我们其实并没有血缘关系,只不过是我们被同一个人收养而已。话说,全先生不会生我哥的气吧? 哦……啊……,当……当然不会。哈……啊哈哈。“老者”有些尴尬的大笑。 或说回来,我们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呢,而且你是我们的长辈,不是吗?全先生,以后就多靠您提携了哦!北亭用手背遮住嘴巴陪着他笑。 我握紧我的拳头,就像一条丧家犬一样。 千行那时正好走过来,对那“老者”微微鞠了一躬,然后便不管他人,把目光肆无忌惮的放在我身上。 怎么了?他问。 我虚弱的抬起头对他笑。然后抿紧嘴唇,挣开北亭的手,躲在他的身后。 请问你是?北亭一副天真而无害的模样。 “老者”插话进来。千行啊,难不成你跟你北小姐?…… 季末花落【3】 是的,全叔叔。千行抓起来我的手。北席现在是我的女友。 北途的目光有些绝望,然后他收了回去,不再看我。 千行啊,我想你父亲。 请全叔叔不要担心,我会说服父亲的。相信在柟柟姐姐结婚后不久,您就会收到我的请贴了,也一定会有姐夫的座位的。千行对北途微笑。 我猛地睁大眼睛,那是一种连呼吸都要静止的感觉,我忙的捂住嘴巴。 全老板,不要干涉年轻人的感情嘛,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执着与爱好。是吧,千少爷?北亭对千行眨眨眼,千行抓着我的手陡然收紧。 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月亮已经跑了好远好远,月朗星稀,又是月朗星稀。我的胸口一阵苦闷,却怎么也宣泄不出来。 千行……我叫他。你不问些什么吗? 问什么? 问在派对上的事啊…… 关于北亭其实是你姐姐,而全叔叔的女婿北途是你哥哥? …… 北席,这些都无所谓。他的眼神很笃定。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个,但是我希望你别太为难自己,他们是他们,你是你,我要的是你而不是你的那些“亲人”。然后他抿紧嘴唇不再说话,撒发着强烈的孤独和无奈。 我听着他这些话,却怎么也安静不下来。我摸到心底很柔软脆弱的部分。我有很强烈的预感,那里大概会因为北途的出现而再度碎掉。 北途是扎进我心里的一根刺,让我疼痛难忍,动弹不得,却无论如何也拔不出来。 我想起来我的过往。还有忘不掉的,北途曾抛弃我,还有我们的家庭的事实。他永远都是那么的自私,那么势力,以自我为中心。他是这么的让我厌恶! 可我还是爱他……他从来都没从我的心里出去过,时间越久,住的越深,让我流的血越多。 我只觉得好笑。我为爱情卑躬屈膝,可是他却让我鲜血淋漓。 北席。千行伸手抹掉我眼底的泪珠。我倔强的对着他笑,然后泪水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我慌张地用手背去擦,却让泪渍爬满了整张脸。 你看你,妆都花了。千行在路边停下来车子,怜惜的捧着我的脸。终于,我放弃了挣扎,让泪水肆无忌惮的落下来。 千行蠕动了几下嘴唇,终于什么也没说出口。 季末花落【4】 那天晚上,我是在千行的房间里睡的。可是他不愿意碰我,只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边抽烟,一边看着我睡。 他抽的很凶猛,一根又一根,烟灰一节一节的跌落,整个屋子里都是浓郁的烟味。 途中他接了一个电话,大概是害怕惊到我,所以声音压得很低。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是一直抓着他的手不放。可是我醒来的时候,千行不在了,我的手空荡荡的,弯曲成寂寞的姿势。 然后我便惊醒了,踩着拖鞋寻找他。 可是我不敢叫他的名字,我害怕,却不知道这害怕来自何方。我听见我的胸膛里,那颗心脏的挣扎,一声又一声,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我捂住嘴巴,泪眼止不住的分泌温热的液体。 没有……没有……都没有…… 千行……千行…… 然后是那间无人,却收拾的整整齐齐的房子,走到门前,我却无论如何都不敢推开那扇门。好像是最深处有一个暧昧的声音,不停的叫着我的名字,不停的呐喊。她对我说,不要!不要! 我的记忆深处闪现出北亭绝美的身影,还有她那不拘小节的放纵,红色妖娆的身影,无人怜惜的绝望与痛苦。 我仓皇的跑下了楼梯。脑子一片空白,错杂的恼怒感,让我抬不起头来。一个踉跄,我从楼梯上跌了下来,头狠狠的撞到了墙壁,然后滚了下去。 楼上传来惊慌失措的脚步声。 北席! 我听见千行叫我。可是我什么都不想看到,我仍然挣扎着往楼下跑,可是门被锁上了,我发疯一样使劲晃动门把。 北席! 他又叫我。难过,伤悲,酸楚,还有北途与北亭一起涌上了我的脑袋。我捂着头缓缓的蹲了下去,好像那种被背叛的感觉不停的撕扯着我,对着我大声的笑,那是一种咆哮般的笑,激烈而疯狂。 我只觉得疼痛难忍,就好像当年我在药王山上,和北途准备爬上去,可是却接到管家的电话一样,措不及防的被将了一军。 北席……你怎么了…… 千行抚摸我的头。我这才缓过神来,却没有北途,没有北亭,没有管家的电话,没有药王山。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说好了要给我幸福的男人,还有我无比熟悉却厌恶的房子。 季末花落【5】 北席……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怎么出了一头的汗,还撞得鼻青脸肿?……他依然是那副面孔,干净而美好。 我带着泪珠环望四周,没有其他人。 没有其他人!没有其他人! 怎么会没有其他人!怎么可能没有其他人!那种近在咫尺的绝望直直的逼了过来,一直一直,不停歇。 我推开他上了楼。我的举动似乎吓到了他,他忙的在我后面跟上。我是把那扇门踢开的,但映入我眼帘的,却是微皱的床单,还有床头那一杯冷却掉了的水。 然后我浑身的力气都被抽掉了,凄然地趴在了地上。然后我看见埋的好深好深,却触目惊心的那一抹红。 那一刻,我觉得十分的奇怪,为什么我总是那么的敏感,为什么我的第六感总是那么的准确。请让我无知一点好吗?请让我什么都不知道好吗,这样至少我可以麻痹我自己。 我伟大的佛……你在不在?你有没有在看着我,我是你忠实的奴婢,请你,原谅我的过错。别让我跌跌撞撞的,把自己逼得头破血流。 千行,千行!我爬起来抓着他的衣服。千行,你告诉我,这儿只有你自己对不对!只有你自己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 我一定是疯了……我想我一定是疯了,我大概在自欺欺人,我大概在等待他骗我。因为我分明看到床下面被掩藏起来,却露出来一角的女式衣服。 他抿紧嘴唇,不敢看我的眼,然后抬起头,给我一个我至为熟悉的笑容。怎么会这么想,我只是因为太困了,才会到这儿来的。 我渐渐平静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粗气,泪水却像珠子一样不曾停止坠落。我依旧害怕,就好像我跟管家一起到环城路,然后看见两辆破碎的轿车一样。那种恐惧感,是一个尤为巨大的蒸笼,让我喘不过起来。 他拥我入怀。北席,你别害怕,夜深了,去睡觉吧。 我点点头,把所有的力量都放在了他的身上。出门的一瞬间,我不自觉地回头瞥了一眼,然后那种无限绝望的感觉在我的心中崩裂。 “姐!——” 我是想说,连我的嗓子,都沙哑了…… 幸福无罪【1】 我伟大的佛,我伟大的佛啊…… 我伟大的佛,我是您忠实的奴婢,请您看看我,请您眷恋我。 我什么都不要了,您带我走吧。哪一层地狱都无所谓,您的处罚我永远心悦诚服。我只希望里面的那个生命活下来,还有那个幼小的生命。他们无罪,都是我的错…… 我呆呆的坐在冰冷的椅凳上等待着,嘴角居然有笑容,是自嘲的笑,还是自哀的笑? 我觉得很奇怪,好奇怪好奇怪啊,我心里居然什么都没有,那些人,一个个一个个的都是那么奇怪的表情。可是我却那么的释然,好像什么都跟我没关系一样。 好像那里面的只是陌生人一样。 想起来很小很小的时候,爷爷给了我们一人一个大红包,还有一本佛经。忘记是什么经了,或者是楞严经,又或者是金刚经。 总之那是一本很久的书,每个人的都不一样。但是北亭手里的那本我记得,我的佛经丢了之后,爷爷居然大发脾气,然后北亭就把她的佛经给了我。 那是一本很奇特的书,没有书名,纸质很好,但是却是手抄的,那字迹我认得,是爷爷的。每句话下面,都有北亭那歪歪曲曲的字迹。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写下来这些,而且是用铅笔写的,时间过了太久了,字迹都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黑乎乎的铅笔印。 可是我已经离不开它了,它记录着北亭的童年,这里面还有我,还有我无意间对我的伤害。是我的过错造就了如此贪婪的北亭。 我一直都以为它不见了,原来它物归原主了啊…… 那一次,我和北亭吵架,一怒之下把它甩了好远,我以为我和它诀别了,可是北亭又把它找了回来。 为什么以前的我什么都看不见呢?为什么我看不见北亭对我的疼爱,为什么我看不见她的眼泪呢? 我一次次的犯错,无理取闹,又或者是挑衅她。我生活在我极端的快乐里,自恃着所有人对我的疼爱,我根本就没顾及她的感受。 好自私的我…… 佛啊,我错了,我愿成自此为您忠实的奴婢,虽然我知道这是奢求,可是我还是求求您,求求您看看我,您看看我! 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如果要付出代价,请带我走,十七层,十八层,哪怕第十九层都没关系。只要是您,只要是您的惩罚,只要您惩罚过后能让他们活下来,我什么怨言都没有…… 幸福无罪【2】 那孩子不是北时的,那是一个陌生人的。可是我什么都没说,就让这秘密石沉大海吧,就让这儿的所有人都蒙上双眼吧。 即使我知道,如果这孩子不是北时的,那么千行的罪孽就会大打折扣。 千行,千行。让我好好地想一想,千行现在会在干什么呢?我开始咯咯地笑。北时冲上来打我,他撕扯着我的头发,把我的身子按在墙壁上,使劲的甩我耳光。 你忘恩负义!你冷血动物!你姐姐都这样了,你居然还笑得出来!你怎么看你的男朋友的,居然上了你姐姐! 我想,大概我的嘴角已经渗出血来,因为那种血腥味在我的喉咙里一寸寸蔓延。北途就在一边看着,他无动于衷,就只是那么看着,表情冷漠。 可是我依旧想要笑。 那种失而复得的快乐,那种久违了的亲情,让我无限的满足。 是啊,我也一直都是那么容易满足的孩子,北途的一个糖果就让我团团转,爷爷的一句话,就让我安静一个月。 北亭何尝不是呢,可是一次未得到,两次未得到,在她的心里累积起来,造就了她膨胀的欲望。这都是我的过错,包裹这次。 我如果不去和她搭话,让我们两个像路人一样的相遇,再毫无牵挂的离开,那么一定就不会演发成现在的境地。 我怎么就忘了呢,北亭对他人的吸引力是致命的,陷入后再也爬不起来。 不是么?千行已经掉下去了。 北时。我问你。我舔掉我嘴角的血迹。北亭对我哪来的恩,我又为什么要为她负义。 你!……他的脸上煞是窘迫,额头都变成了青紫色。 北席。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勇于认错。北知沉着脸看我。这根本不是你的错,但是我想想,这时候的你,一定是在说,都是我的错,一开始我就错了一类的吧。 哼。我依旧笑,笑得有点麻木不仁,没心没肺。如果北亭死了,孩子也死了,我就陪他们一块。如果只是孩子死了,或者都没有死。我就过平常人的生活,但放心,我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 我低下眼睛。如果只是大人死了,我就带着这孩子走,你们谁都没权利抚养这孩子。 幸福无罪【3】 你他妈的自私!那孩子是我的!北时气急败坏的吼。你顶多算是他的亲人,我是他父亲,我比你更有抚养权! 北时,比起来你,我更能让北七快乐,至于我才能把他照顾得很好。 没有亲情你能给他什么?!更何况你手里没有一分钱。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一种骄傲,这是他惯用的手段,总是拿钱来压别人。 和北途一样。 被金钱熏得满身恶臭! 你得相信我,我绝对不会让你抚养那个孩子。我推开他。如果我猜得没错,北亭已经准备离婚了。 那天我是被北时赶出医院的,那时候北亭还没有出来,她还在里面动刀。我不知道结局如何,我只能默默祈祷。 我的手里就拿着那本佛经,一页页的翻阅,泪水落在上面,激起一片片的涟漪。 夜已经深了。 天上的星星今天格外的多,一颗又一颗,闪耀着,辉煌着。可那么孤单,虽然看起来很近,可是彼此之间相隔着几亿光年的路途。那是多模寂寞的光芒,多么凄惨的火焰…… 有很沉重的呼吸声,一点点的蔓延开来。 我想起来一首歌,是我很熟悉,很喜欢的一首。 —谁影子那么重,拖在我脚步后头 走不到要去的,快乐 重复做一个梦,怀疑时间凝固了 把明天,杀死了。— 这是信的歌。火烧的寂寞。 我说。千行,我就那么的让你寂寞吗?难道你觉得什么也给不了我? 他在后面轻轻地抱住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千行,你没错,你什么错都没有。 他呜呜的哭了起来。 他的头就放在我的肩膀上,他的泪珠滴入了我的脖子,特别特别凉,他一点一点的抱紧我,好像是一个诀别的仪式。 这诀别的路途……真长…… 他要我,怎么样呢?当我看见汩汩流出来的嫣红的血液,蔓延上被我亲手打扫干净的地板,那种被玷污了的厌恶之感。然后我看见,那只煞白枯瘦的手。 北亭。你那时候为什么要对我说对不起呢?你弄得我连很你都没办法,只能任凭亲情的火焰灼疼了我。 幸福无罪【4】 如果我不抱住你,你是不是就会走了?我有预感,你会离开我。我能摸到心底的不舍,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 明天一醒来,就看不到你了,我不知道你会去哪儿,但你不在我身边。明天我一醒来,口渴了的话。也没有放在床边的青苹果汁。 他的声音那么那么的绝望,就像一个没有拯救的深渊。 然后也没有人提醒我,没有人用轻柔的声音对我说,千行,饭菜好了。我怕再也没有了,我怕再也没有这样的一个人了。 我错过了你,不,是我葬送了你。 我只是允许了自己爱上另一个人,可是后果这么严重。我原本想过的,可是没放在心上。 如果时光倒流,我一定不会这么做了。如果我现在不放手,你会不会留在我身边?虽然我知道,我找不到救赎了……然后他的声音一点点在我的记忆里模糊。 错的也不是他,是北亭,北亭的容颜错了。可归根结底,依旧是我的错,是我错了,我不够美,所以让他,让所有人都饱受折磨。 我对他说。这生活已经变了气味,虽然什么都没有变,可是感觉不对,腐朽,而且空洞无比。我自私了那么久,不能再害了别人了,我拒绝改变自己,所以不能奢求你继续爱我。 然后,我真的与他诀别,此后再无联系。 我对他最深的记忆,便是他的头在我肩膀上的落寞。 北亭醒了,孩子也保住了。我去看望过一次北亭,她见到我,笑的很开心,就像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北席。她接过我为她剥好的水果。我想跟北时离婚,行吗?她小心翼翼地征求我的意见。 我装做思考的样子,然后逗她。跟北时离婚,然后嫁给我啊? 是啊!姐姐我要嫁给你了!~她伸出手拍打我的头。 我对着她笑,然后轻轻地对她说。能不能不离? 为什么?…… 北七需要一个爸爸。 那个爸爸不是亲的,要也没用。她倔强的别过脸去。 可是北亭。我有些生气。北时他不知道啊,他会好好的照顾这个孩子的。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幸福无罪【5】 然后第二天,北亭就玩起了失踪,她想用这种方式压迫我。 我也开始不懂自己了。明明之前的我就下定了决心,要亲自抚养这个孩子,可是等北亭说出我想要的答案时,我又动摇了。 窗外哗啦啦的下起了雨,我奋力跑了出去。 我现在手里还有钱,是当年北时给我的,我一直存着。那笔钱够我和北亭花很久。但是我不能保证北亭会满足于此,她从来都不心疼钱,就算没有钱也会挥霍。 如果要我养着北亭,那会不会是一个苦差事。 更何况,我还有一个北知。 北知曾打电话给我,她只是说了一句。“我全都知道了哦。”然后她就按下了挂断。我呆呆的拿着电话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边是北亭和她尚未出生的孩子,一边是野兽一样的北知,我只是一根茩蓬草,软弱无力。我想要安定和孤独的生活,我想念那些陌生的大巴,还有彼此陌生的旅客。 可是这世界上,没有能够容纳我的城池。 我是在城郊的一个酒吧找到北亭的,她喝得醉醺醺,身上还穿着的病号服,把她的脸衬托的异常苍白。然后她终于看到我,她向我招手。北席啊!~来喝,免费的,北知请客。 北知的舌头调皮的伸出来。 累吗?来消遣消遣如何?她轻轻摆摆手,围过来一群男人,他们架起来憔悴的北亭,朝她的肚子上就是一拳,北亭惊愕的低叫了一声,似乎也惊醒了很多。 不要!住手啊你!我冲上去想要拉走北亭。 住手?北知笑的很灿烂。好啊,北席你的要求我当然会满足你的哦。不过啊北席,你不觉得我们之间疏远了很多吗?姐姐可是很想念你的啊。 她的手放在了我呆呆的脸上,然后她的手伸了进去,捏住我的舌头,把自己的放上去。然后她解开我脖子上的那根带子。 我就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一直盯着北亭。 一定有人会来救我的!一定会的!我的理智正在崩溃的边缘。我听见我在心底的怒吼,那种沉闷的气息,让我摇摇欲坠。 北亭说。北席,我爱你。 她说完这句话,我浑身的力量都被抽掉了,就仿佛一堆烂肉一样,直直的爬了下去。 就此而止【1】 我可以什么都不信,但是不可以什么都信。 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但是不可以什么都要。 我可以什么都不懂,但是不可以什么都懂。 这是北途教给我的,他只教会了我这个。我趴在他的背上,大口大口的喘粗气。 抱歉啊,给你找麻烦了。我缩紧我的脖子,努力把伞打得正一些。没开车吗?要这么走回去?路还有很远的呢吧。而且,方向错了。 he loves me 。 he loves me not。 she loves me 。 she loves me not 。 你走吧。他终于开口。你不适合这儿了,你应该逃离北知。北亭有北时,即使你不在这儿也没关系。你不应该太任性,这世界上的事你不可能一手掌控,你得学会放手。 可是我想要那个孩子。 那不是你的。 也不会是别人的。我松开伞,雨水顺着我的脖子滑落。我不想要北亭,我养不起她,我只想要这个孩子。原谅我的自私。 我爱奔波的旅途,我会带着这个孩子去西藏,去拉萨,我会带他去各种各样的寺庙,就像我们之前一样。如果有可能,我会在一个适合的时间,带他去那些我心里圣洁的地方。没有人陪我去的地方,可以让他陪我。 你又不是他,怎么会知道他愿不愿意。 没必要让他愿意,他选择不了。 看来我的决定是对的。他的声音很轻。我应该送你走,你不能在这儿存活,你会挡了我们的未来,那些原本会到来的幸福。 我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你个禽兽!你王八蛋!我不走!——我用尽全力踢他,撞他,用牙齿咬住他的胳膊,使劲的,放肆的! 然后北途把我甩了下来,骑在我身上扇我耳光。那样子一点也不像一个已经快要结婚了的人,一点也不是别人眼中的那个稳重男人。他又扛起我把我甩进了一辆陌生的车子,对着司机打了个ok的手势,我还没来得及回想是怎么回事,车子就一溜烟的奔向了远方。 就此而止【2】 于是就这样,我坐上了一辆陌生的车,即将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始作俑者却是我如此熟悉的一个人。 我的思维整个混乱。 他当我是傻子吗?难道我不会再回去吗?当然他也可以做得更绝一些,找一些人把我弄失忆,或者直接让我残废。他都做得出来。 北途从来不相信情感,他一生都在为自己而活。佛啊,你瞧,他是个多么自私的人。可是相比之下,我和他一样。 被一个宽厚的人养成了这幅面目全非的样子。 肮脏! 然后我哭了。 我现在就在一个陌生的村落,有偶尔奔驰而过的高档汽车,还有那些来自不同地方的拖拉机,肆无忌惮的叫嚷着,撕扯着这一份宁静。 没有钱,没有手机,他甚至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给我。 自由呵,这所谓的,他施舍给我的自由! 可我能存活下去,一定能!在爷爷还在世的时候,我曾去过四川一个落后的小村庄,东西都被偷走,也不认识路。之前的我接到爷爷的电话,要我快些回去,说是他的生日快到了。就这一个电话,就这么一个诺言,支撑着我爬了几十公里到大城市。 但是一切都出乎我的预料。 我太饿了,我怕自己会饿死在这儿。所以我决定做一些不该做的事。可是我想要偷的那家店铺的老板,竟然是北初。 这是一个我有多久没见到了的人啊,这是一个快被我忘记了的人啊。 北途哥说是会给我送一样礼物,没想到会是你。他不好意思的搔搔头。 他知道你的存在? 啊。嗯。这家小店铺就是北途哥帮我开的,他还有时常来看我。他怯怯的摸摸我的头发。还饿吗?要不要再吃些东西? 不用了。我说。我已经吃的够多了。 我看着餐桌上这一片狼藉。 还有。我异常庄重的看着他。能不能请你,现在,立刻,马上,送我回去! 补充了能量之后,我的脑子也开始清晰起来,我想起来北亭,我不能抛弃她的孩子,这短短的时间内会发生很多事。更何况我的对手是那么肮脏的人,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 就此而止【3】 北席……你杀了北亭…… 我听见我喉底那寂寞而悔恨的声音。那种错失了某种东西之后的遗憾。 天空中呼啦啦啦的飞过一群鸟,我在安谧中醒来。真好,现在的我坐在大大巴里,拥有一个安静的旅途。偶尔会有陌生的方言,奇怪的口音,但一切都能带给我安全感。我拉开包掏出来一包薯片,还有一瓶饮料,是美年达青苹果味的。我发现我在习惯性的想念,想念一个爱喝青苹果汁,喜欢清淡食物的男人,他很年轻,我拥有过他的梦。 但是我已经回不去了。 so i learned to forget。 生命已经赐予我很多东西了,他赐予了我健全的身体,他让我没什么缺陷,甚至还有一个相对美艳的面孔。虽然那面孔有些平庸,但是我满足了。我是太容易满足的人,不奢求的美德一直被我保持。你知道知足,继而才能看见幸福。 可是我已经混乱。幸福离我多近多远我都摸不到。但我相信这不是谁的过错,这只是生命的一个小玩笑,不是吗? 好久好久之后,车子停在了繁华的都市。我到目的地了。我这么对自己说。泪水突然很快的流下来了,顺着我的脸颊滑过,留下触目惊心的痕迹。很多时候我都是讨厌泪水的,但是我总是和泪水逃脱不了干系。 北途会做什么我不知道,我只能勇敢的迎上去。就算他对准我的是一把刺刀,我也得用鲜血淹没它。 事实证明北途就是北途,他知道什么叫做争分夺秒,仅仅一天一夜的时间,一天而已,他就运走了北亭,我想他大概让北亭回到北时那儿去了。我已经打算好要去以前的那个城市,可是临走之前我要做一件事。我那位可爱的哥哥要结婚了,我总得为他做些什么吧。 这么想着,我咯咯地笑了起来,是那种很开心的笑容,笑得我撕心裂肺。 很久很久以前,我以为我会是北途的新娘。但是后来,北亭是他的未婚妻。那些时候我一直都在想,到底穿着婚纱,一脸幸福的站在北途身边的会是谁呢?我?还是北亭。结果那人却是一个陌生的女子。 我曾在千行家里看见过她的照片,是很漂亮的人,很年轻。她有恬静淡雅的眸子,脱俗的气质,是那种未经风霜的脆弱女子。但是却很镇静。 就是这么一个人,就是这么一个优秀的女人,她要永久的陪在北途的身边了。 就此而止【4】 我不知道我是怅然,还是…… 怅然。 不过我还是笑眯眯的去了。我身上穿的是一件廉价的裙子,劣质的布料,穿上去有些不舒服。它是仿制的,短款,嫣红色,裙摆有大片的玫瑰碎花,蕾丝层层地叠在肩上,然后是左胸到小腹一排调皮的玛瑙石扣子,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等了好长时间新娘子才出来,挽着北途的胳膊。可是他们之间有些疏远,就好像是熟悉的陌生人。今天的北途很帅气,他还是能迷倒我的那个人,但我不知道我会不会还落入他的陷阱。 然后他的眼睛看过来,他只是在看过来的第一秒,将瞳孔睁大了一下,然后迅速恢复平静,变回了笃定的他。 新会快乐。我对他做口型,他微微额首,然后就收回了目光。我喝掉手里那杯沃特加,欠身起来,然后纵容我自己多看了他几眼,接着转身,消失在不属于我地方。 我不记得我有没有哭,但是我记得的心底深深的狼狈。 我应该是疯了。拿着北初零零散散的钱,买了一件丑陋的衣服,就为了穿那么一次,仅仅几分钟而已。 四个小时之后,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而现在的我也已经到了原本属于爷爷的城市。这个城市,美仑美幻,只是已经不是被我所认识的那个了。 现在的我是它的过客。 过客也好,子民也罢,最终也不过是生活在这儿,终会消失,能够永恒的,只有这个城市自己。 北亭没有回来,这是北时告诉我的,他说他同意了和北亭离婚,然后念在旧情给了北亭一笔钱,之后北亭就离开了。他说这话时我十分的惊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更何况我一点也不相信,我始终觉得这是谎言。 原因是在我被北途带走之后发生的事,虽然北时觉得难以启齿,不过到最后他还是说了。 那个女人被那么多人凌辱,真是丢脸,你觉得我还可能要这样的人吗?多脏!他那委屈的表情,我差点都以为,事情最大的受害者是他! 真是要我哭笑不得的人。 四天之后,北初打电话给我,他说他在北途的那个城市见到北亭了,北亭好像去找北知报仇了,结果被打到差点流产。接到他的电话我着实吃了一惊,不是因为北初,而是北途。一向心思缜密的北途怎么会纵容北亭继续留在那儿呢?更何况,北初还将这件事报告给了我,难道他就不加以阻止么? 就此而止【5】 你要跟我一起去吗?我问北时,虽然答案我已经明了。 不了,我们刚离婚,我怕刺激到她,你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你。他俨然一副老好人的模样。我只觉得一阵恶心。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找包袱,你也应该离开我的生活了,还有北亭的。 怎么会是包袱呢北席,你别把我想得那么坏。 住嘴吧,说得越多只会暴露你越多的丑陋。我死死的咬住嘴唇,笑的僵硬无比。如果世界上的人都和你一样虚伪,那还真是可怕。 你! 我说的是实话。你,或者是北途,都一样。 然后我坐上了车。我记得很久之前,真的是很久之前,也是这个车站,也是我,只不过当时多了北亭和北知。我坐在车上对他挥挥手,我有预感,这预感很强烈,他会就这么消失在我的生活,像那些曾生活在我生命中的男子一样。 我下车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北初,他显得十分的焦急,一下车他就拉住我的手一路狂奔,连喘息的机会也没给我。 可是事情并不是那么紧急。北亭不是也没流产么,好好地躺在那儿吃香蕉,真不知道他急个什么劲。 北席……他抿紧了嘴唇。对不起啊,我瞒着你来了这儿。 我知道。我说。 你知道?! 我有眼睛,在我出你的店铺的时候就看见你了,你不是那时候就跟在我后面了吗。一直和我坐在同一辆大巴上,还以为我没看见啊。 我…… 只不过你到了这儿就没走而已,北途的婚礼你一直都在吧。 嗯…… 想也是,怕是留在这儿也是北途要求你的。 你怎么……都知道…… 我笑笑,不再说话,进去照看北亭。北初默默地在门口站了一会,然后拂袖离开。kao,他以为他是受伤的文人墨客啊,还用那种悲痛欲绝的眼睛扭头看了我们一眼。我在心里碎碎念。 心情不错啊你,被卖到哪个乡村啦?北亭接过我递给她的香蕉。我白了她一眼。是啊,见到你好好的带着我外甥躺在医院里,我真是感激无比。 外甥?我怎么觉得是侄子? 啊?……都一样都一样…… 孤独摇曳【1】 真是佩服死你,离了婚还容光焕发的。 可是你也知道的,北时已经那么老了,糟老头子一个,早配不上我了。更何况。 更何况还有这孩子是吧。 这是人家的孩子。我只不过借给他肚子而已。 我抿紧嘴唇。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就像一个无害的孩子,许久,她才止住笑,一本正经的说。不是还有你么,我怕什么。 说的可真轻松。后来她用事实证明,她敢说,就证明她一定会做。除了住院的钱是北时碍于面子交上去的,其余的都是北初偷偷在帮助我。北初已经托人将乡下的店铺卖掉,接着进入了北途的公司,职位却只是一名普通的保安。 这个城市我也呆腻了,北亭出院后不久,我就联系了另一个城市的房子,希望能尽早的搬走。离别之前,我接到北途的电话,他却只是告诉我一个和我无关的消息。他说,千行明天结婚。 然而,我明天要走。 婚礼我自然没有去,搀扶着肚子已经开始膨胀了的北亭上了车。这是一辆很舒适的车,我怕坐列车或大巴会让她吃不消而特意租来的,自然,花费了我一笔不小的金额。 或者是因为我小的时候生活无度,以至于到了现在我还没有培养出正确的金钱观,花钱总是大手大脚,然后再过一阵紧巴巴的生活。 租的房子在外郊,绿色大于尘土,空气也十分清新,车辆少。而且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一点,这儿便宜。但就是因为在外郊,上下班总是很成问题,所以我只能每天两三点就起来,收拾好家里的事物,帮北亭做好饭放在保温炉里,然后匆匆出门,希望能错开堵车的时间。 新公司做的是旅游生意,因为我去的地方多而被录用。但实际上却不非如此。 应聘那天,公司老板亲自担任主考官,而且每个人都是劲敌。轮到我的时候,我大概的说了我去过的地方,以及对各地的看法,没想到他对我大加赞赏,接着把我叫到了里面单独考核。他却只是象征性的问了几个略着边际的问题,然后就很直接的问我做过什么职业,有没有做过什么特殊的。 我心知肚明,觉得还不如直接挑明来得痛快。就直接对他说,可以问我一些真正想问的,他就面不红心不跳地问我胸有多大。我当时很有种的挺起了胸部,同时夹紧了腿,说了一句,您可以先来试一下手感,猜猜有多大。 他捏了捏,又撩起我的衣服揪了揪那东西,比划了个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