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妇庄园鱼米香》 ☆、1,鬼丈夫 倩兮不知道这条道儿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头,从天一亮骑上这匹瘦小的马驹儿出门,眼前的荒凉风景就从未改变过:面黄的庄稼,肌瘦的灌木,刁钻的石头和焦躁的沙土。 牵着马绳的是她现在的父亲,叫做阿拉西,干瘦的背影与周围的贫瘠很应景。他的头发浓密而微卷,头上缠着条宽布带,一身的麻布粗衣,略旧。现在,他正脚步颠簸的送她到峡谷对岸的夫家去。 据说婚礼在一个月前已举行,今天只是她正式入夫家的日子。没有任何的仪式,只有一身暗红的袍子,一头绷的她头皮疼的辫子,和唯一一条看起来上了点年纪的玛瑙项链。 昨天一穿来她就想过要逃跑,当她偷听到阿爸阿妈说夫家给了厚重的彩礼,解救了他们可怜的一家,而夫家为了娶她,也是压上了所有的家当……她若逃跑了,两家的悲苦可想而知。 当然,此刻她也发现逃跑就是个笑话,看这一望无垠的不毛之地,忍不住都想高歌一曲: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大风从坡上刮过…… “倩兮,过去以后你要多长个心眼,手心手背都是肉,你懂么?”阿拉西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他知道女儿对这门婚事不情愿,现在亦能感觉出女儿的失落忧伤,做为父亲他也无奈,可是也只能尽量的叮咛,“咱们峡谷人日子艰苦,在夫家更是不比在娘家,你要记着多做活计,少吃饭……” 倩兮嘴角直抽,好嘛,她这副小身板再也不用担心发胖了! “若是你不听他们的话,挨了打受了气,我和你阿妈可是会心疼的……” 倩兮原本抽风淡漠的心,微微的暖了。“我记得了,阿爸。” 阿拉西收了视线,低不可闻地喃了句:“孩子,你不会怪我们吧……” 倩兮心里迷蒙,未来一片渺茫,她能怪谁的呢,要怪,就怪她这场该死的穿越吧。 上一世她是个被生活调戏的倒霉孩子,从小不管做什么都差那临门一脚:小学升重点差一分;高考差一分,一流大学秒变二流;毕业了,好工作一轮到她就招满,只能做个打杂的,终于这次,她得到了领导赏识,要提升她为正职,眼看着一块大馅饼就要砸在她头上,却不料当真一下给她砸到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继续霉女的传奇! 她不知道原来的这个“倩兮”为何会被她穿来,在即将要出嫁的日子翘辫子,这算是逃避责任的做法吗?好歹她也是高唱‘再不疯狂我们就老了’的文艺青年,就这么被包办 了婚姻,她是该逃跑呢还是逃跑呢还是逃跑呢? 可是既然未来不可预知,她也只能且行且珍惜。 阿拉西说峡谷里的距离不能用公里计算,而是用马程来算的,马走几个小时就知道有多远。如今他们去她的夫家,最快也要走五个小时。 午后时分,他们终于来到了夫家的村落,村里的房子零零散散,阿拉西牵着马儿穿过一条石头小道,终于,停在了一座院落前。 “到了,倩兮。”阿拉西熟练的拴了马绳,扶着倩兮下马。 许是听到了动静,未等阿拉西敲门,大门就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拉开了,走出来一个中年妇人。她穿着泛白的蓝布袍子,背有些佝偻,扁平的脸上长满岁月的斑,看到他们立即绽出喜庆的笑容,“呀!是亲家公送倩兮来了?!真是太好了!” “亲家母,让你久等了。”阿拉西客气的说了句,转头示意倩兮,“倩兮,快给你婆婆见礼。” 倩兮连忙深鞠了一躬,“婆婆。” 巴桑半眯着眼睛笑望着倩兮,这可是她们家用命根子换来的媳妇儿,以后就是他们家的人了!虽然干瘦点,但是脸蛋儿真是好看,值得!她亲热的拉起倩兮的手臂,连连说:“好,好!乖,快进屋。” 跟着婆婆进了院门,倩兮悄悄的打量这院落,这是个二层小楼房,是用泥土和木头搭成。一楼东面是厨房,挨着有两间杂物房,西面是个牲畜棚,里面闲散的关着七八只瘦羊。二楼是住宅,由中间的厅堂隔开东西两面。虽然院落打扫的很是干净,但用具和物件都很陈旧,确实是比较贫穷的家庭。 从今天起,这里就是她的家了吗?倩兮叹息,现在她唯有期盼在这个贫穷的家里出来的男人,她的丈夫,会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那才是最重要的。 “洛根和容钦都在田里呢,亲家公、倩兮,来先喝点茶。”巴桑引他们进了厨房坐下,热情的给他们倒了油茶,又拿了几块点心。 见亲家公不在家,阿拉西也不好多坐,闲聊了两句,就起身道别。 “阿爸,一路小心。”倩兮对远去的阿爸轻轻祝福。穿来这里,谁人与她都是陌生的,可一路陪伴着她的阿爸,却是突显的亲熟许多,如今,唯一混熟的人又离开了。 “哎哟,我们的倩兮,长的真是水灵。”巴桑一双眼睛喜爱地在倩兮身上徘徊,看不够似的,随后,她略思索了下,拍了拍倩兮的手,转身走向西边的一间房。 稍时,手牵着一个少年走回来。 倩兮好奇的盯着这少年瞧,他长的十分单薄,大概到她肩膀那么高,穿着一身泛白的半旧衣服,发束梳的整齐。只是他一直低着头,缩着身子骨紧靠着阿妈,看不清面目,只觉很白净。 “倩兮,他叫鸾衣。”巴桑脸上的笑容略显不自然,“是容钦的弟弟,今年十二了。” “鸾衣,你好。”倩兮笑着打招呼。听婆婆特别介绍他是容钦的弟弟,恐怕她的丈夫就是那“容钦”了。 “鸾衣?这是你阿姐,快叫阿姐?乖,鸾衣要有礼貌的……”巴桑抚着他的发柔声哄着,像哄一个幼童。可鸾衣却一个劲儿的往她身后藏,毫不配合。 倩兮不禁皱眉,两母子的反应不对劲啊,难道这孩子……怀着探究的心理,她凝神定晴去看鸾衣。许是她的目光太尖锐,鸾衣也飞快的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更加惶恐的向后缩去,手指紧紧拽着阿妈的衣服。 倩兮看清了,这孩子的瞳孔虽又大又亮又清澈,却神色呆滞。像是个自闭儿。 “你看这孩子……他就是害羞!”巴桑突然放松了语气,极力掩饰着尴尬,笑眯眯地说:“其实我们鸾衣可乖了,长得也很漂亮,是吧倩兮?” 倩兮连忙收回视线,盯着有残缺的孩子看有失礼貌,她不能歧视自己丈夫的弟弟。换上副轻松温和的笑容,附合着婆婆说:“是,很可爱的阿弟。” 见倩兮完全没有嫌弃的表现,巴桑心里欢喜,她略带恳求地说:“那么以后,就请倩兮多照顾我们鸾衣了。” “是,婆婆。”倩兮怜悯地看了鸾衣一眼,只见他突然挣脱阿妈的手,迅速转身,逃也似地没入过道中。 “这孩子……”巴桑无奈的叹了口气,再看向倩兮时脸上堆起笑,“对了,倩兮呀,你一路奔波劳顿的,一定累了,我先带你到房间里休息吧。” “谢谢婆婆。” 二人一起将行李搬上了二楼的一个房间,这是她的新房,有着崭新的被褥和脸盆,其它的基本都是半旧品。巴桑简单的给她介绍了一下,就下楼忙碌了。 陌生的环境让她没有办法静心休息,稍微收拾了下行李,她就下楼,要与婆婆一起搅拌粮草,欢喜的巴桑连连夸她是个难得的好媳妇儿。马屁拍的她满脸通红。 一直忙活了一下午,天色渐暗时,公公洛根扛着农具归来,他比阿拉西个头高些,面目严肃。看到倩兮后,做为 一家之主给予了叮嘱:“倩兮,从今以后,你就是家里的一员了,希望你能和家人和睦相处,做一个好媳妇儿。” 倩兮低着头,心里略有不爽。 “倩兮今天跟着我干了半天活,哪儿找这么好的媳妇去。”巴桑悄悄杵了洛根一下,一边倒酒一边低声问:“见着容钦没?” 洛根喝了口酒,毫不在意地说:“没,不等他,咱们先吃。” “你……”巴桑悄悄瞪了洛根一眼,又意味深长的看了倩兮一眼。 倩兮隐隐觉得不对劲,但也不好多言。与陌生的夫家还是丈夫不在的情况下用饭,无疑是有些别扭的,她心里七上八下,既期盼传说中的丈夫“容钦”快些回来,又害怕看到他后会失望。 她细想鸾衣的模样,如果不是弱智,定是个玲珑的美少年,那么做为他的哥哥的容钦,应该不会太逊色才对。而且公婆都像是勤恳的人,他们生的儿子也应该是踏实的人。这样一想,她觉得轻松多了。 眼见着天色全暗了,容钦却依然没有人影,巴桑的脸色终于挂不住,小声催洛根,“你去唤他回来!” 洛根默不作声的点了根水烟,披上衣服出门了。 倩兮此时的心境已经平静了,甚至是失落难过,不管怎么说,今天可是她初来夫家,丈夫就这么晾着她,这是给她下马威吗?凭什么呀! “倩兮……你先上楼歇着吧,容钦他一会儿就回来。”巴桑陪着笑脸哄劝她。 “是,婆婆。”倩兮疲惫的点点头,上楼。 懒得点灯,她睁着大眼睛躺在床上毫无困意,现在对这个充满神秘感的丈夫有几分好奇,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他相不中她?呵呵,好啊,一夜不归才好呢,省得她担惊受怕的。他以为她情愿嫁过来么?切。 没有了汽车的汽笛声,这里的环境很安静,时间一点点过去,困意袭来,不知不觉间,她还是进入了梦乡…… 然,脑细胞还在站岗,隐隐间,听到一些异响,接着是关门的声音,她一下子惊醒过来,本能的瞪大眼睛在黑暗里搜寻,直到看到一团黑影移到床前,她猛然坐起,呼吸声都颤抖了,“你、你是……” 人影被她突然的坐起也惊顿了一下,愣愣的侧抬头看她。 窗口的银辉正巧洒在他的脸上,映出他半张斑驳陆离的脸庞。 咱们都知道,在夜里时间长了,一点点光亮就能看得到面前的物 景,而沉暗的银辉又正将那张脸映衬的更加妖异阴邪。所以当倩兮对上这张面目时,只觉得看到了来自地狱的修罗!她惊恐的张大嘴巴,发出惊悚的一声长“啊”后,连个“鬼”字都没喊出来,就两眼一翻,直挺挺昏死过去。 容钦僵硬的身板半天才缓过劲儿来,清透的眼睛里渐渐渗入伤痛、自嘲。原来第二次见,她依然不能接受他,居然还更加隆重的被他吓晕了过去!真是欺人太甚…… 愤然转身,甩手出门,扬起的半边脸上,一条由眼角至耳根的疤痕张扬地横在那里,像是一条蜥蜴爬在脸上,在这样的银光下,在复杂的神情里,突显的更加诡异、狰狞。 ☆、2,巧舌如簧 人生唯一的支柱倒塌时,那就是心如死灰。 倩兮屈膝坐在床头,就只有这一个念头。千算万算,她没有想到丈夫会是一个毁容的人!原本就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她是有多不济,还要一生去面对个鬼丈夫? 满腔的愤怒和委屈,她毅然跳下床,打开房门。 外面天色刚蒙蒙亮,村落尚停留在沉静中。她悄悄走下楼梯,直奔院门,打开,毫不犹豫的冲出去,边跑,眼泪就簌簌的掉下来。 为什么?老天为什么这样对待她?! 耳边风声急,眼前的道路迷茫,她不知道要跑哪里去,就这么一直跑着,直到跑的气喘吁吁,双腿麻木,才在一块石头上颓丧的坐下去,失声痛哭。 什么阿爸阿妈心疼你,他们不过是卖女儿罢了,难怪真正的倩兮会死!这家的人也不是什么好鸟,自己儿子那样虽然可怜,但也不能买媳妇儿,毁掉她的一生! 无知!愚昧!他们都该穷穷穷穷死! 狠狠的在心中发泄过后,随着一阵儿凉风袭过,倩兮的脑中冷了,抬头望着眼前的一片茫茫草原,她……该何去何从? “倩兮?倩兮……”突然,巴桑的声音断断续续随着风声传来,倩兮一个激灵,猛的回头,只见她的婆婆深一脚浅一脚的朝这边奔来。呵,婆婆…… 巴桑看到倩兮回头,又加紧了脚步,脸上冲着倩兮露出灿烂的笑容,一脸的太阳斑都跟着颤动,倩兮只觉得她此刻就像只花狐狸。“倩兮呀,天还没亮呢,你跑这香魂坡干什么?” 倩兮嫌恶的转开脸,冷声说:“我想在这儿坐会儿。” 巴桑对她的冷淡视而不见,反倒亲热的上前,轻拍她的肩膀,“咱们这里祖上传下的规矩,新媳妇儿不能来这香魂坡。乖,倩兮,跟阿妈回去吧,啊。” 人家说抬手不打笑脸人,倩兮纵使心里憋屈死了,也不好过分,但也给不了她好脸色,干脆头一扭,不理她。 “倩兮,阿妈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嫁到我们家,让你受委屈了……唉。”巴桑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索性坐到她身侧,幽声说:“咱这峡谷女人啊,都是这样命,什么情呀爱的,全都是空的,只有这穿衣吃饭过日子,那才是真的。不怕你笑话,我刚嫁过来时也不甘不愿,甚至寻死觅活,可到头来怎么样,心再强也得认命啊,能有口饭吃养活孩子,咱就感谢祖上有灵了。” 若是以前听到这话,倩兮会 觉得可笑荒唐,但是现在听到,心中却是重重一震,眼前的现实告诉她,人再强也挣不过命运,就好比病来如山倒,没了好身体再大的脾气也是白瞎。 巴桑瞥见她脸色微缓,心中暗喜,更加情深意切地说:“我们容钦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因为家境贫穷,他从十岁就扛着弓箭上山打猎,这些年来不知道遇到过多少雪豹,打过多少黑熊,身上落下不少可怕的伤疤,有一次遇到狼群,硬是被狼爪抓破了脸皮!倩兮呀,你要怪,就怪阿妈没本事吧,让你的丈夫从小就受尽苦难,还落下这屈辱的脸伤。”说着,巴桑感伤的低下头拭了两滴泪。 可怜天下父母心,倩兮悄悄看了眼巴桑,头埋了下去,她也知道,谁想毁容啊,走到哪儿都被人指指点点,这些年,容钦一定也受尽苦痛。 “可是咱们峡谷的男人,不是光凭脸的。”巴桑又突然恢复了神色,信心满满地说:“不是我吹,我的儿子容钦是草原上的英雄,方圆五百里,他都是最威武最厉害的!他放牧干农活做生意,样样都是好能手,咱们家从以前的朝不保夕,到现在盖上了楼房,喂上了羊群,终于熬出头在人前挺胸了!” 确实,一个男人是不靠脸吃饭的,以貌取人在这贫穷的地方显得有些矫情,她也相信容钦确实是个了不起的男人。 巴桑朝倩兮看过来,脸上又转为了温柔和讨好的笑容,她轻轻握住倩兮的手,说:“只可惜呀,容钦的婚事一直是我的心病,倩兮呀,你可是咱们全家的福星啊!以后只要有你在,阿妈什么活儿都愿意干,容钦也会为你多挣银钱,咱们一定会越过越富的!”说着,她突然从口袋里摸索出一块玉镯,献宝似的往倩兮手里塞,“这玉镯可是我早就给你准备好的,刚过门,阿妈就给你记了一功,你快戴上试试,看好不好看?” 见巴桑兴冲冲的给她戴玉镯,倩兮排斥性的缩回了手,扭开身,继续冷脸。想贿赂她她?一个玉镯子有什么稀罕的,她多金贵的都见过,再说,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 巴桑热脸贴了冷屁股,有些尴尬,窘迫的收回玉镯,轻咳了一声,又道:“咱家这么多年的家业,咱家这门庭,从今以后都归你掌管,以后咱家你说了算。倩兮儿,你长的俊俏,又心灵手巧,你可得想开点啊,别做傻事,啊,可千万别伤了阿妈的心啊。” 倩兮没想到一个山野村妇,看起来没什么文化没什么见识的平凡妇人,居然哄劝起人来,这么有条有理,无懈可击,竟是说到让她无话可说,无言以答 。 她终于看清,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纵使她再不服再争气,又能怎样? 见倩兮沮丧的垂下了肩膀,巴桑知道她是认了,连忙积极地又将玉镯塞过去,“乖,倩兮,把玉镯戴上。” 倩兮却黯然的拒绝了,缓缓起身,看了她一眼,“阿妈,天亮了,我回了。”说完,迈开如灌铅的双腿,一步一个脚印的沉重的朝那个院门,走去。 ☆、3,默默相助 倩兮回到这个家,就躲回了二楼屋里,不再出来。 这一天,她不说话,不吃饭,就窝在椅子上出神发愣。表面越平静,内心越汹涌,今早巴桑的话,她反反正正的想了很多遍,站在婆婆的角度,站在一个纯种峡谷人的角度,无可厚非,颇有道理,她也理解她用心良苦,体谅她怜子心切,可是,她,一个现代的姑娘,就算再不济,再倒霉,她难道除了嫁个鬼丈夫就别无他法了吗? 她能穿过来,是否还能穿回去呢? 这想法一出,有瞬间的激动,可是即刻,又萎靡了下去。穿越这种事,又不是买了票就可以,她连怎么穿来的都不知道,又怎么知道一定穿得回去呢?那么,逃跑呢…… “咕咕……”肚子里传来的叫声直接将她拉回了现实,她苦笑的叹了口气,温饱的问题都不能解决,还谈什么自由,谈什么爱情! 门外由远至近传来脚步声,然后是巴桑温软的声音:“倩兮,你一天不吃饭怎么得了,乖,听阿妈的话,出来吃饭吧。”倩兮略一犹豫,便起了身,开门。 巴桑见她终于开门露脸,禁不住的欢喜,“快下来,我做了许多好吃的。” 迎着巴桑热情洋溢的笑脸,倩兮有些心虚,她虽然委屈,可婆婆也十分迁就她了。 黯然的点了点头,她不再硬撑,跟着婆婆下楼。厨房里,几样饭菜摆的整齐,巴桑讨好的扶着她坐下,一边笑眯眯地说着:“他们爷儿俩还在地头忙着,你呀,先吃,你是新媳妇儿,是咱家的宝,你什么活儿都不用干,吃完饭你可以到门口散散步,左邻右舍也有大姑娘小媳妇儿,跟她们聊聊天……” 倩兮接过筷子,望着一桌子的饭,抵不过饥渴,投降。 见倩兮吃饭了,巴桑暗松了口气,悄悄的出了房门。 倩兮饿的很,埋着头,一口气将饭扒了个干净,等缓过劲儿来,已是觉得有些发撑,她站起来,走出门,正瞧见巴桑吃力地提着个水桶往水缸里倒,倩兮本能的快步走上前,一手提住水桶,帮她倒水。 巴桑转头见她肯帮忙,越发欣慰欢喜,“吃完了?倩兮。” “嗯。”倩兮敷衍地应着,见水缸里只有半缸水,又见巴桑弓着腰准备再去挑水,她思索了一下,终是不落忍,拦住了她,“阿妈,我去吧。” 巴桑欣喜不已,但摇手拒绝,“不用,不用了。” 倩兮却不由分手从她手中夺过扁担,执意 挑着水桶往外走。不管她多不满意这个家,可是没有闲吃饭的道理。 巴桑望着倩兮的背影,脸上释然,又猛的想起,追了两步叮嘱:“井在村东头!”村不大,但是小路幽长曲折,傍晚的峡谷村庄被晚霞映照的梦幻亮丽,树木和房屋被渡上一层金光,天空半蓝半红,朵朵晶莹的白云化上了彩妆,像无垠的大海中凝固的波浪,它们好像就飘浮在你头上,一伸手,就能摘得到。 村东头,井口旁已经有两个少妇在挑水,她们梳着传统的妇人发束,衣衫也有些陈旧,肤色粗糙,身材壮实。看到她走过来,两人好奇的望向她。 倩兮淡淡的垂目,放下木桶排队。 其中一个用火眼金睛将她全身打量一遍,咧开一口大白牙,朗声问:“诶!你是容钦家的新媳妇吧?” 倩兮有些尴尬的看她一眼,默认。 少妇啧啧的笑开,“长的就是秀气,比成亲那天还好看咧!” 倩兮敷衍的笑笑,她现在一头乱麻的,无心跟这些村妇靠近乎。 见她不怎么搭理,那少妇悻悻的收了视线,跟另一个打好水的少妇,一起挑起水桶,走了。 “你看见没,有啥了不起,还傲声傲气的。” “算了嫂子,嫁了个鬼脸,她也够可怜了……” “也是,诶,你看他们家哈,两个好的走了,留下两个歪瓜裂枣……”两人小声嘲笑着走远了。 倩兮皱眉,什么两个好的走了?歪瓜裂枣说的就是容钦和鸾衣了吧,呵,婆婆还让她跟什么大姑娘小媳妇聊天,也不想想人家是怎么看她们家的。 心烦意乱的去打水,好在她是个文化人,倒是顺利的打好了两桶水,但是要提水就得靠力气了,她以为婆婆那么瘦小年老都可以,她也可以,可当她将扁担扛在肩上,往上一起,竟是起不动?吃惊之余,再加了把劲,这才颤颤巍巍的挑了起来。 好沉,好沉!所有的力量都在肩膀上,扁担膈的她的肩膀要裂开,她咬着牙硬撑,不管怎么,自己自告奋勇的活儿,总得完成吧。 土路坑坑洼洼,没走几步,一不留神,脚下就是一个趔趄…… 一只手及时接住了从她肩膀上滑下的扁担,险险稳住了两只水桶。 倩兮诧异的抬头,身后的男人却躲避的扭开头,散发遮挡了那半边脸。 “你……”倩兮惊魂未定,纵使昨夜并未看清他,她 还是一眼认出,心情复杂的避开眼神,撤开与他的距离。 容钦从余光中瞥见她排斥的样子,捕捉到她眼底的嫌恶,他面无波澜,熟练的扛起扁担,沉默的越过她,向前走去。 倩兮这才缓缓抬起头,看着前方那宽实的肩膀,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滋味。揉了揉疼痛的肩膀,她小心的迈开步子,转头看周围,他是从哪儿过来的?刚巧路过吗?还是专门来帮她的?刚才那两个少妇的话他听去了没? 昨夜仓皇一见,她并没仔细看清这个容钦什么样儿,现在清晰的看到他,才发现他后面是束着辫子的,并不是披头散发的吓唬人,只是一侧故意松散一部分发丝遮丑。他的身材匀称,宽肩窄臀,背影刚毅,双腿修长而有力,挑着扁担的步伐矫健,举重若轻。“哎呀,容钦!新媳妇儿刚进门,就惯上了,连水都不能挑了?”突然,从山坡上走下来一对扛着柴的夫妇,那男的嘻笑着说完,女的又阴阳怪气地瞥着倩兮说:“人家容钦的媳妇嫩胳膊嫩腿的,新鲜的跟树上的果子似的,哪能干这粗活呀。” 倩兮不太习惯农村人的调侃方式,也不知他们是开玩笑还是讽刺,只得低下头装作没听见,本以为容钦也会沉默是金,没想到他却爽朗的接道:“这不是跟多杰大哥和嫂子学的吗?一天到晚的夫唱妇随,恩恩爱爱,咱早就羡慕了!” 倩兮诧异的睁大眼,看不出来啊,还以为他会孤僻呀啥的,却不想却是身残志不残,而且脑子绝对好使,轻描淡写的就化解了尴尬。 两夫妻呵呵笑着又调侃两句,走开了。容钦转了个弯后,停下步子,屈身放下肩膀上的扁担。倩兮这才惊觉原来已到了家门口。 容钦没说话,只侧目悄悄瞄了她一眼,眼神腼腆,露出的下巴微尖,线条流畅。 倩兮犹豫着正想说声“谢谢”,他那边却已经转身,大步流星的朝另一条道上走了。 倩兮的眼神追随着他的背影,不由自主的渗入了些探究。他为什么帮她?昨夜她应该让他很伤自尊才对。 然,已经跃上山坡的容钦,背影轻盈而阳光,他迎着风,头发和衣袍潇洒地舞动着,手指放在嘴边,冲了个响亮的口哨,立即,有十来只白花花的牛羊朝他涌过去,他随手从地上拾起个鞭子,熟练的挥动着,赶着牛羊下坡而来。 倩兮不自觉的轻扬嘴角,估计,是准备赶羊回家时,在坡上看到了她挑水的笨样子。 ☆、4,坦白 使出吃奶的劲儿将水挑进院门,一抬头,正迎见鸾衣坐在厨房门口喝汤,现在再看到这孩子,她也说不上喜欢还是讨厌,但是怜悯还是有的,放下扁担,友好的招唤他一声,“鸾衣?” 鸾衣有些怔怔的抬头,一张玲珑剔透的小脸,她见过的峡谷男子均是皮肤粗糙,容钦也是麦色,可也许是因为他有病疾不出门干活的缘故,肤色却是莹白清透,衬的一张单薄的小脸儿也越发俊俏起来。 他的眼睛颜色有些浅,就算神色呆滞,也显出些朦胧感,这为他的容貌增色不少。 望见倩兮笑微微的样子,他似受惊了般,全身一秒僵硬,神色也渐渐警惕起来。 “坏女人!”突然,他愤愤地骂了一句。 倩兮一愣。什么情况? “鸾衣!”巴桑从牛棚里钻出来,情绪焦躁的跑到鸾衣身边,随手举起手中的扫把就打了下去,“怎么能说阿姐是坏女人?谁教你乱说的?!” “啊!——”鸾衣激烈的大叫起来。 “阿妈!阿妈不要打了!”倩兮惊慌的上前去拉住巴桑,夺下扫把。 “鸾衣!”这时,赶羊回来的容钦在门外听到鸾衣哭叫,连忙奔进来,看到这情形连忙跑到鸾衣身边,抱住缩成一团的鸾衣哄:“不怕不怕,哥在这儿。” “混小子!不准再叫阿姐是坏女人!”巴桑痛惜地斥责。 容钦意味深长的盯了倩兮一眼,倩兮原本无辜,却被他盯的心虚甚至愧疚,都是因为她,不过一句坏女人,就害人家鸾衣一个自闭儿被打。 “坏女人!坏女人!”鸾衣小小的身板却并不屈服,又执意的吼了倩兮两句,推开容钦撒腿跑回屋了。 “你这……”巴桑作势去追,被容钦拦下,“阿妈,鸾衣再不对,他还小,你不该打他。”说罢顿了顿,又低声补了句,“他都是被你打傻的。” 巴桑一口气塞在喉咙口,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一样,半天回不过神。 容钦低着头,没再吭声,大步走出院子。 倩兮对着这个小闹剧不知所措。 “我这都是为了谁呀,啊,为了谁?”巴桑长长的低叹了口气,哀怨的抹了把泪,回头望见倩兮时又连忙缓了脸色,“倩兮,鸾衣不懂事,你莫往心里去,啊。容钦……他也是心疼鸾衣,其实他心里还是向着你的……” “……”倩兮不知道说什么了,仅此, 她就感觉到婆婆真的是为这个家,为两个儿子费尽心机,这么左右的顾念着,她真不容易。 晚上在屋里她还在想,鸾衣为什么叫她坏女人呢?她从昨天见他时就很友善啊,唉,才一天,这家人对她的态度就这么分裂,巴桑是百般讨好,容钦是淡漠,鸾衣是排斥。 这么无聊的盘算着,她也忘了她现在是已嫁妇人,直到听到门口的敲门声,她才一个激灵,惊慌的走向门口。 “开门,我有话说。”容钦低沉的声音不容置疑。 倩兮吓的眼皮直跳,今天碰见容钦两次,老实说她也没瞧清他长啥样,对这个丈夫她不知道用什么心态来面对,手放在门拴上,迟迟不敢开。 “你放心,我说完事情就走。”感觉到她的抵抗,容钦无奈的加了句。 倩兮一咬牙,开了门。然后迅速缩到房间的角落。 容钦坦然的进了房门,见她没点灯,他顾自先将灯点了,嘶的一声,房间里亮了,他缓缓转头,以手撩开额前的头发,望着她:“你看看我,看清一点。” 倩兮犹豫着忐忑着抬起眼帘,其实她也早就好奇了,他到底长什么样子,就算再丑,也不至于能吓晕她吧,想想自己昨天还真没出息。 就算有心理准备,她还是又被眼前的一张脸给惊到了,但好歹没有喊出声,只是僵直地紧盯着。 因为伤疤的面积大而且不规则,扯的他一边脸有些变形,说丑陋,都有些客气了,那是丑的不忍直视。但是抛开这块区域,他的眼睛很清透,眼形细长微翘,眼睫毛齐刷刷的因为不翘而半遮着眼睛,显得神态略带慵懒淡漠。双眉英宇,鼻子挺直,嘴唇一角因被伤痕扯连有些上扬,但很饱满丰润,脸形和下巴也都很好,凭良心说,这人本身长的绝对算是俊美,只是……唉,暴殄天物啊! 容钦放下头发,神情里带了点自嘲和释然,“所以,我这张脸,是配不上你的。” 倩兮微怔,有些不明白了,他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怪你,任何人看到我这样子都会嫌弃,但是不要紧,”他说着侧头冲他一笑,“还有我弟弟,鸾衣。” 倩兮更怔了,什么情况?这哪儿跟哪儿啊! “你看到了,我阿妈为了给我们娶媳妇儿,花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甚至对你百依百顺,为了你连鸾衣都打了,她是真心想留住你。你不接受我没关系,但是希望你体谅我阿妈的一片心。”容钦顾自坦 然地说着,坐到了床边,“老实说,我根本就没打算成亲娶妻,只希望鸾衣能幸福,这个家能太平,让我阿妈安心。鸾衣虽然现在还小,但是再过两年,他就成年了,你们……” “等一下!”倩兮再也听不下去了,这乱七八糟的都是些什么?!“麻烦你讲清楚,我,和你成不成夫妻,这和鸾衣有什么关系?” 容钦猛的抬头,诧异和迷惑的看住她,“那你是什么意思?” “不是,我不懂你的话。”倩兮急的挠头,“你说你不打算成亲,但又让我为了这个家留下来,还说什么鸾衣……难道,你是说,让鸾衣代替你?弟娶其嫂?”说到这里,她自己都恶寒了一个。 容钦的脸上一片茫然,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坦白,“什么弟娶其嫂?鸾衣他本来……也是你的丈夫。” ☆、5,权衡利弊 倩兮石化了。 容钦还在那里滔滔不绝,“以后在这个家里,我就是你和鸾衣的哥哥,我会努力干活,多挣钱,让一家人吃好穿暖,过上幸福的日子。我对你的要求,就是在阿妈面前乖顺,对鸾衣好就够了。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不要让我们一家竹篮打水一场空。” 倩兮的脑袋里嗡嗡作响,完全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纵使心中波涛汹涌,但是她还是努力的压下了震惊和惶恐,努力保持了冷静。她不是活在信息溃乏的时代,她早就听说过在贫穷的地方,一家兄弟合娶一个妻子的事儿,只是没想到应验到她身上,真是应景了她倒霉的特质…… “你是说,你退出婚姻,等鸾衣长大,我和鸾衣做夫妻?”倩兮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出的。 容钦垂下眼帘,想了一下,郑重的点了下头,“嗯。”但立即又抬头补充了句:“你不用担心阿妈那边,我会去说的。” 倩兮气的想笑了,她算是听懂了,这个大义的哥哥,要为了这个家奉献一生,主动退出成全弟弟,但是她就奇怪了,难道他当她是瞎的吗?就算她不介意被“出让”这种荒唐事,是个有眼睛的都看得出鸾衣是个自闭症患者好吗?谁能告诉她傻子比丑八怪更高大上的? “你确定……鸾衣他真的可以过正常生活吗?”不由的,说出的话就带了点讽刺。 容钦的眼里迅速闪过锐利,又立即恢复,然后他平静地说:“你放心,鸾衣他不是真的傻,他什么都明白。” 倩兮皱眉,突然失笑,“所以说他说我是坏女人是看破我的本质了吗?” 容钦着急地辩解,“你不要误会,鸾衣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因为娶你,家里变得更拘谨,阿妈为了婚事呕心沥血,我……被忽视,他都看在眼里,所以,他才会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才会针对你。你放心,只要你对他好,慢慢的,他就会亲近你的。”他不想说,昨晚他愤然出婚房后,一人喝酒伤心也被鸾衣看到了。 倩兮气绝,让她跟一个12岁的弱智孩子做夫妻,简直是天方夜谭! 而且现在有个事情,她必须得搞清楚。 “兄弟合娶妻到底是我们两家的私订,还是风俗习惯?” 容钦用怪异的目光打量她,“当然是风俗,我们家家都是如此。” 倩兮心里暗骇,她早该想到,他们这里地势奇怪,服装奇怪,他们根本就是异族人!所以有这种可怕的婚俗也不足为奇了 !现在知道为什么阿拉西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了! 所以,她还想到另一个关键的问题,井边上的两个少妇的对话……“我想问,你是只有鸾衣一个兄弟吗?” 容钦眼帘垂下去,略有些无奈,“不,还有两个。” 倩兮眉毛一跳。 “我大哥柠什从小就被送进寺庙。还有个弟弟赤仁,也是从小过继给姨娘家了。” 倩兮暗松了口气,盘算,出家的不能有媳妇儿,过继的就彻底算是人家的孩子了,跟他们家没关系了,还好还好。不过想想也囧哈,巴桑这四个儿子,没一个周全的,竟是一篮子的烂杏! 晕,她怎么也学那些村妇嘲讽起巴桑来了?巴桑已经很苦了。那个,她还想最后八卦一下,“家里除了阿爸,还有……旁人吗?”既然风俗如此,巴桑有几个丈夫呢? 容钦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沉声说:“那年,叔叔打猎时被熊咬死了。” 天哪,她到底这是来到了什么地方,又穷又变态又有野兽咬人,她要如何逃出去?! 容钦深深望了她一眼,见她只是脸色惨白着无言语,便悄然起身,低声道:“我话已说完,你好好考虑。只要你留下来,我会感激你的。”说完垂着头稳步走向门口。 “哎……”倩兮不知怎么突然唤住了他,说了句连她自己都纳闷的话,“你现在还会去打猎吗?” 容钦的身板微微一滞,回望过来的眼神迷茫又惊讶,随后,竟是有些羞涩的垂下眼帘,老实地说:“只要有猎物,就会去打。打的少了自家可以食用,多了可以出去换钱。” “……哦。”倩兮干干了应了句,一时不知说什么了。 容钦停顿了下,见没下文,便又回了头,脚步复杂的出去了。 倩兮无力的坐到椅子上,挠头抓耳,她为什么要问他呢?是关心打猎能挣钱呢?还是关心他打猎的安全呢?可是,如果她不留下来,这些跟她有毛关系呢? 回想婆婆巴桑对她的种种迁就哄劝,确实是情真意切,而容钦刚才的恳求也是可敬可叹,人心都是肉长的,她确实很感动。可是,她虽然现在是十六岁的身,可有着二十多岁的灵魂啊,她就是不嫌弃鸾衣自闭,也受不了这最萌年纪差…… 但是走吧,一来她不知道怎么走出这个峡谷,二来,为这对母子心酸。在这里挣点钱讨生活多么不易,巴桑她一个女人,为了日子娶亲倾尽所有,那些财 物恐怕是她和容钦多少个日夜劳作换来的。因为两个儿子的残缺,巴桑她不惜对自己讨好低头,这是一个伟大的母亲啊。而容钦,更是为了弟弟愿意牺牲,孤苦一生,他也是个伟大的哥哥。 这让她,怎么做到不顾一切的逃跑啊。 罢罢罢,罢了,索性,在这个家里,目前她是有一定地位的,条件总的来讲比她的娘家好一些,在这里她不会缺吃少穿。更重要的是,虽然兄弟共妻可怕,可按容钦说的话,他已退出,表示不会再和她做夫妻,而鸾衣又是个傻少年,这样掐指一算,咦?她在这个家应该还有几年的轻闲日子! ☆、6,闹腾的鸾衣 对于半辈子都在打击中摸爬的霉女倩兮,这点儿抗击能力还是有的,第二天起就精神抖擞的该干吗干吗,迅速融入到这个新的大家庭。 巴桑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容钦就是他们家的顶梁柱,前儿还呕气撒泼的媳妇儿,经那晚一入房,就风平浪静了。他们家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倩兮,你帮我一起晒羊皮。”巴桑看着阳光灿烂的天空,信心满满地说。 “哦,好。”倩兮深知入乡随俗的道理,穿到了这里无依无靠,身不由己,该一个媳妇儿做的活,她还是坦然接受的。虽然羊皮很腥,熏的她直翻白眼呕吐,她也是咬着牙忍着。 “婆婆,怎么这么多羊皮?”羊皮已铺满了整个院子的栏杆,弄的她快无处呼吸。 “是啊,攒了好几年的,今天再晒一晒,过两天容钦就能去镇上卖掉了。”巴桑说着表情期待的又看她一眼,补充:“容钦一走要七八天呢。” 倩兮原本没在意,可巴桑扫过来的眼神别具一格,她这么一思索,懂了,婆婆这是提醒她做“妻子”的本份:关心丈夫! 容钦不是说会给阿妈说清他们的关系吗?她可不想一直跟他演夫妻呀。可是见巴桑一无所知的样儿,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表示忧思:“是吗,跋山涉水的一定很辛苦。” 果然巴桑的面色红润的连太阳斑都见少了。看来她的苦口婆心没有白费呀,媳妇儿到底是怜惜容钦了。“我们容钦是个实诚人,你对他好一分,他会感恩十分,这回到镇上回来,一定会给你捎带好物件。” 倩兮敷衍着笑了笑,眼神一翻,突然瞄到远处的一个大烟囱上像是有什么在爬动,定晴一瞧,那居然是个人!脱口道:“天哪,那是谁呀,不怕摔死。” 巴桑脸色一变,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当即全身一滞,然后尖利的大叫一声:“鸾衣!”就跌跌撞撞的扑下楼梯了。 什么?是鸾衣?!倩兮也大惊了一下,瞬间想通,一个智障孩子的行为是无法理解的,顾不得多想,她也失急慌忙的追了出去。 巴桑哭喊着跑向烟囱,“鸾衣!快下来!鸾衣呀,你不要吓阿妈……” 此时,四面八方的村民也都发现了鸾衣,纷纷放下锄头和手上的活,却是不紧不慢的围观上去,脸上带着看马戏团表演的兴奋和唏嘘,不停的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好似早就见怪不怪,司空见惯。只有巴桑凄利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映衬着村民们袖手旁观的姿态, 倩兮顿时觉得……人心薄凉。 “鸾衣!乖孩子!听话,来,下来,快下来……”到了烟囱底下的巴桑放缓了话气,小心冀冀的哄,脸上的紧张表情难看无比,临近崩溃边缘。 但是四脚爬在烟囱上的鸾衣却不以为然,脸上带着无畏的笑容,还在那儿得瑟,“阿妈!我棒不棒!我能坐在上面!我还能爬的更高!” “是是,你爬的非常高了,我们鸾衣最厉害最威武,你快下来,阿妈非常想你,阿妈想抱抱你,来……”巴桑朝他张开双臂,用母爱的力量招唤自己的傻儿子。 但是鸾衣充耳不闻,依然向往的往烟囱顶上张望,好像他的理想就是站在烟囱上。 这时,一个人影飞速的扒开人群冲到了中央,是容钦,他神色凝重的抬头看了看鸾衣,又拉开巴桑,然后站在一个合适的位置,双手环口冲着上面大声说:“鸾衣!哥哥给你找到四九了!就在那边,你想看到它吗?” 上边的鸾衣终于转移了注意力,犹豫的低下头问:“四九?” “对,是四九!”容钦按捺着紧张的情绪,脸上慢慢绽开笑容,以手比划着,嘴里悠扬的哼唱起来:“有一个可爱的小乌龟叫四九,鸾衣非常喜欢它……” 鸾衣眼睛里的亮光闪动,随着容钦的音调非常愉快的学唱,然后手脚麻利的开始往下爬。 所有人都露出笑脸,巴桑也大松了口气,举手抹额头的汗。 倩兮静静的望着这一场闹剧,望着容钦,对弟弟的专注让他顾不得脸上的伤疤,全数暴露在太阳下,却不再显得狰狞,甚至,配着他嘴角的笑容,看着竟是无比的温柔,英俊。 鸾衣在众人的吹棒下,得意洋洋的往下爬着,却在半空一个得意忘形,没有抓牢,身体一晃,跌落下来。 “啊!”所有人惊叫。 说时迟,那时快,容钦眼疾手快的扑上去,准确却惊险的接住了鸾衣,兄弟俩搂抱着在草地上滚了数圈,停下,容钦敏捷的跳起来,单膝跪着扶起鸾衣,紧张地抓起他的手,问:“摔伤了吗?哥看看。” 鸾衣脸上噌的都是灰,却开心的笑着摇头,水盈盈的眼睛望着哥哥,“不疼。” “呀,流血了!”巴桑奔过去,慌张的撕衣角要给他包扎。倩兮实在看不下去,上前阻止,“婆婆,衣服上脏,不能包扎伤口,会感染的。” “坏女人!坏女人!”不料,鸾衣一看到她又激动起来 ,吓的倩兮顿住步子,十分尴尬。更尴尬的是,众村民哄堂大笑,“这傻鸾衣,骂媳妇儿是坏女人,哈哈!” 容钦凝着眉盯了众人一圈,突然暴喝一声:“走开!”吼完,抱起鸾衣,大步朝自家门口走去。 巴桑提着裙子追去了,倩兮皱着眉心扫了众人一眼,也赶紧跟去。 院子里,容钦仔细小心的以清水给鸾衣洗伤口,脸上是关切的表情,眼睛里略含疼惜,嘴里还温柔地哄着:“鸾衣,我们以后不爬那么高了,是不是很疼?哦对不起,是哥哥没有接好你,让你摔伤了……” “四九、四九……”鸾衣晃着脑袋,嘴里不住的呢喃着。 容钦灿然一笑,“好,哥哥会带你找四九……” 倩兮心里微动,容钦果然是很疼爱这个傻弟弟,看到这么苦口婆心的容钦,她没有觉得娘气,反而觉得他的眼睛是那么漂亮,美丽。 巴桑帮着容钦处理鸾衣的伤口,倩兮不敢引起鸾衣激动,躲的远远的,见事情已了,便悄悄的上楼了。 不多时,门口传来犹豫的脚步声,倩兮探头,瞧见容钦站在门外,迎见她,便大步走了进来。 “阿妈让我向你道歉,因为,今天鸾衣……太调皮了。”容钦神色怪异地说着,站立的有些拘谨,眼睛不敢直视她。 倩兮有些诧异,但想想又了解了,在巴桑和他的眼里,鸾衣将是她的“丈夫”,他们……唉,真是一言难尽,这滑稽的关系。 “他只是年纪小,不是每天都这么闹腾的,只是偶尔……以后,我和阿妈会好好管教他的,他一定会长大成人,会是个好丈夫的……” 倩兮突然觉得这男人真是罗嗦,有时候也够幼稚,难道他们真的相信鸾衣会“长大成人”?忍不住就回击了句,“你们最好有心理准备,这个孩子是智障,先天性的基本一辈子就这样了。” 容钦的面色猛的一僵,随即目中显出些愠怒,斩钉截铁地说:“他不会傻一辈子的!” “你哪来的自信?傻子就是傻子,你见过傻子变正常的么?”倩兮的表情和语气让人觉得有种嘲讽和鄙夷。 容钦紧抿着唇盯着她,出其意外的不语。 倩兮迎着他的眼神突然惊醒,随即有些愧疚的避开他,“对不起,我失言了。” 容钦也缓缓的垂下眼帘,僵站在那里。 倩兮觉得气氛太尴尬,想缓解下,就脱口 问:“哦,听阿妈说,你要去镇上卖羊皮了?” 容钦没想到她突然转这个话题,有些懵的答:“哦,是。” 倩兮转了下眼珠,“能带我去吗?” 不料容钦浑身重重一震,竟是紧张的问:“你想离开这儿是吗?” ☆、7,新的旅程 倩兮脑筋急转弯了几次,才想通他的意思,敢情他以为她想借机逃跑呀!切,她是傻么,要逃也会闭紧嘴巴夹紧尾巴的跑,谁还大张旗鼓的逃?唉,在这家里她的智商要被拉低了。 “在家太闷了,我想出去转转。”她一本正经地说,将心里头那点儿腹谤压箱底儿。“阿妈说你要去七八天,我想一定是比较远的镇上,应该会好玩吧。” 看看外面是不是全是黄土高坡,顺便……若真要哪天逃跑,也好先侦察一下地形。狡兔三窟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容钦的表情在听到她的话后急速放松,眼睛里甚至还晶光闪闪的,露出不太符合他气质的殷勤,“好啊好!你想去,我就带你一起去,到镇上你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倩兮睁大眼睛意外地看住他,虽然她不喜欢这儿,但是被重视被捧着的feel真是……倍儿爽! 容钦的姿态看着貌似很随意,其实倩兮有注意到,他一直是拿那半张好脸对着她的,结果她一直看到的就是他完美的侧颜。老实讲这里的人五官深邃、立体,所以侧面本来就很养眼,而容钦五官又长的标志干净,侧面线条更加优美玲珑,像雕刻的那般。他的眼睛晶莹剔透,像颗珠子,配着半垂着的细密睫毛,看久了有种想被吸进去畅游的向往。 许是倩兮的目光太坦白,容钦的脸庞细雨润无声的红了,闪烁着眼神,说:“到走的那天,我会告诉你的。”说完脚步有些仓促的往外走,却在门口又犹豫着站住,没有回头,低声说:“我保证鸾衣不会再闹第二次,请你原谅他。” 轰! 完美破坏气氛。望着他留有余影的门口,倩兮又想翻白眼了,擦啊,这家人都有臆想症吧,非要妄想把个傻小孩许她为夫! 难道还能指望鸾衣能给他们家添香续火?! 两天后,容钦的家门口停放了一辆改造的马车,严格来说,这原本不是辆马车,只是一匹马后面拴了个架车,这两天容钦放完羊后就在院后叮叮咣咣,然后今天就为驾车装上了个木房子,变成了有容钦特色的马车。 马车不漂亮,但是结构密实周正,内部也宽敞,还很人性化的装了窗帘。在这么贫瘠的地方能有一辆交通工具,真是太方便了!倩兮围着它看了几圈,眼睛笑的弯弯的,爱不释手。 “马车!坐马车!”鸾衣被新事物吸引了注意力,也围着马车转来转去。 “鸾衣,你不能坐马车,你哥哥要和倩兮去 卖羊皮,你在家里等着。”巴桑上前去牵鸾衣的手,不料鸾衣一把甩开,小脸上顿现恼怒,固执地喊着:“坐马车!我的马车!” “你哥哥是去卖羊皮换钱,回来给你捎酥饼吃,好不好?你听话……”巴桑耐心的哄着。 鸾衣嘟起了嘴,一脸的委屈和愤怒,“我要去!鸾衣跟哥哥去……鸾衣也会卖羊皮!卖羊皮!”说着开始跺脚,眼见着就又要闹将起来。 倩兮为了难,鸾衣就像个四五岁的孩子,她有心上前哄吧,又怕起反作用,幸好见到容钦抱了一批羊皮出来,她连忙求救的跟他招手,“容钦……” 容钦一看到鸾衣一触即发的状态,急忙上前去安抚:“好了好了……鸾衣很棒。” 鸾衣看到容钦,总算情绪稳定了些,眼泪却撒娇的掉出来,“鸾衣要跟着哥哥,跟着容钦。” 巴桑看了看倩兮,不禁皱了眉,小声说:“他不能,你们会很麻烦。” 容钦思索了下,便牵着鸾衣的手往院门走,“鸾衣最喜欢的四九呢?它饿了,你该喂它了。” “哦,喂四九,它饿了。”鸾衣恍然的跟着容钦乖乖的进了院门。 巴桑也连忙跟了去,一边回头跟倩兮使眼色,“一会儿你们快走。” 倩兮无奈的笑了笑。 很快,容钦偷偷摸摸的溜出门,小声的催倩兮坐上车,自己迅速的骑上马,一夹马肚低声一喝,马车开动了。 倩兮的心刚要放下,却突然听得“咣当”一声怒响,帘缝中一个敏捷的身影跳了过来,然后马车就这么生生的顿住了,摇摇欲坠,只听得身后鸾衣的哭声歇斯底里,“不准走!容钦!容钦!坏女人!” 倩兮吓了一跳,掀开帘子下车,就见鸾衣全身绷直双手紧紧抓着马车,脸憋的通红,好似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了手臂上,一边固执的大叫:“容钦!容钦!” 巴桑在他身后张慌的哄劝着,用力掰他的手,“放手,鸾衣!你哥哥要去办正事,你不能去呀!” “阿妈!”容钦跳下马,迅速回身跑到鸾衣身边,将他抱在怀里,疼惜的应道:“好好,让你去,让你去。”说着请求的看向巴桑,“阿妈,让他去吧,我会看好他的。” 巴桑担忧的皱着眉,介意的扫了眼倩兮。 容钦立即看向倩兮,“他不会给我们惹事的,倩兮,他长这么大,从来没出过村子,也没坐过马车,让他去吧。”说 着又抹着鸾衣的眼泪哄,“快跟阿姐说,你不会惹事。” 鸾衣怯怯的看了眼倩兮,重复了句:“我不会惹事的。” 倩兮其实早就心软了,难得鸾衣此时对她没了敌意,欣然的点了头,“好。” 容钦愉悦的扬起嘴角,搂着鸾衣轻盈的将他托上马车。 “阿妈!我们走了!” “一路小心哪!”在巴桑的叮嘱中,马车终于驶向了新方向。 松下心来的倩兮闲散的打量起马车内部,只见屁股底下铺了一块厚实的羊皮,坐着很柔软,即使车颠的挺厉害也像坐轿一样舒服。看,说这家穷吧,人家有羊皮毯!一般人你可铺得起?用得起?呃,好吧,若说他家富呢,倩兮又只看到马车的一角挂着一串馍干,这恐怕是她们一路的饭食了。 说起这事不由的忧上心来,不知路途有多远,难道一路上他们都只能啃素干粮了?本来这几天,家里的饮食她都不习惯,珍贵的牛肉干硬的她啃不动,粗粮食吃的她喉咙发疼。 但愿到了镇上,她能改善一下生活。想着,她的眼神里露出向往的神色,不经意间一转,就落在了鸾衣身上。 这孩子自从上了马车,好似心愿已了,不仅不闹,而且乖顺柔弱的像只小兔。他坐在离她最远的一个角落,缩着肩膀抱着双膝,下巴搁在膝盖上,有几缕松散下来的发遮挡了脸庞,他一动不动,只时不时的拿眼神警惕性地瞄倩兮几眼。 倩兮忍不住想笑,友善的伸手冲他招了招,“鸾衣?” 鸾衣浑身微微一颤,又往角落缩了缩。 倩兮尽量让声音更温柔更亲切,“马车坐着好玩吗?” 鸾衣试试探探的抬起头,飞快地看了她一眼,点头,“嗯。” “鸾衣没有去过镇上对吗?很想去是不是?” “嗯。” “镇上有很多好看的好吃的,还有许多的小动物、小鸟能陪鸾衣玩呢。” 鸾衣新奇地睁大了漂亮的眼睛,不犯傻的时候,长的真是可爱,倩兮直想去捏捏他的脸,手刚伸出去,他就又敏感的缩回了身子,倩兮只得干巴巴的收回手。 不过她不失望,手一转顺势掀了帘子,看了看前面骑着马英姿飒爽的容钦,嘴角轻牵,说不定,这一次他们会是个不寻常的旅程。 ☆、8,舍己为人 一路来的风景没有惊喜,倩兮不断的掀帘子看,反复的失望让她渐渐失了耐心,靠在轿厢上开始昏昏沉沉。熬不住时间长了,再好的羊毛毯也吼不住,她现在只被颠的晕头转向,浑身僵硬。 倒是鸾衣很安静,他好奇的一直趴在窗口往外望,不吵不闹,脸上挂着新奇喜悦的笑容。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倩兮还未回神,帘子被掀开了,容钦一张柔和的脸庞探进来,说:“走了几个时辰了,你们饿了吧,我们下来做点饭吃。” “好好!吃饭!吃饭!”鸾衣开心的跳下马车。 倩兮不由疑惑,“做、做饭?”在野外会否太奢侈? “对,快下来吧,也闷了很久,透透气。”容钦体贴的向她伸出手,倩兮忙抖了精神起身,如同老佛爷似的被请下了马车。 草地上,鸾衣像放风的小狗,撒欢的乱跑乱跳,一会儿抱住树干摇晃,一会儿蹦到石头上。 “啊,空气真好!”倩兮伸展着懒腰,对着阳光眯起眼,满目的翠绿让她十分振奋,情不自禁地亮出嗓门:“山青水秀太阳高,好呀么好风飘,小小船儿撑过来,它一路摇呀摇……” 甜美的歌声吸引了鸾衣的注意,也让正筹备做饭的容钦扭过头来,他弯着眼睛笑,眸中缓缓溢出倾慕和喜爱。晴朗的天空下,女孩儿秀丽曼妙的站立着,百灵般的歌声,满眼的纯真,这一幕是多么美好动人。 “呵呵~不好意思!”倩兮略羞涩的笑着看向容钦,容钦慌忙收了视线,继续忙自己的。倩兮好奇的凑过去,只见他跟叮当猫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口……锅,又从旁边挑了几块周正的石头,锵锵锵堆成了个锅台,一个简易的厨房就成形了! “鸾衣,你去捡些柴。” “哦,我来吧。”倩兮连忙自告奋勇,混吃等死那事儿她可干不出来。 “鸾衣!前面有个水塘,你去取些水来。”容钦又指派给鸾衣另外的活儿,鸾衣倒也乖乖的接过水壶,欢跳着跑向前面。 倩兮顺势朝前去看,确有一片圆圆的水塘,遥见水质清澈,果然是山青水秀好地方,看来容钦对这儿很熟悉,有水有柴才能生活。为了不让她和鸾衣旅途辛苦,停下来休息放风还能吃上热饭,容钦真是个让人温暖的好男人。 在他身边放下柴,倩兮自己都不知道她脸上的笑容多温柔,“我来帮你做饭。” 容钦微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却是拒绝,“不用 ,你歇着,我自己来就好。” “你赶车也很辛苦,做饭本来就是女人的活儿。”倩兮笑着跟他争。 容钦不再坚持,有些拘谨的往一侧挪了挪,眼睛悄悄斜了她一眼,表情有些窘迫,他放轻声音,说:“等我们回去了,我……再和阿妈说。” 倩兮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当对上他闪躲的眼神,她才一下明白,“哦……那个啊,好吧。”不知怎么,应的有点儿……别扭。 “阿妈看到我们不吵架了,她很高兴,我不想让她那么快失望,所以,一时犹豫,就拖了时辰。你不生气。”容钦沉声说着,精神有些萎靡。 倩兮也沉默了,心里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气氛又开始有点尴尬,倩兮转了下眼珠,想起心里的小疑惑,就顺便转了话题问:“容钦,既然家里活儿这么多,那为啥,公公婆婆还让你大哥出家为僧呢?”她不懂呀,人多了不是可以多分担些吗?也能多条路挣钱。 容钦的面容微微颦蹙起来,“因为,宗教信仰对我们族落很重要,大哥他从小被贡萨活佛认定为转世灵童,颇具慧根,所以十岁就入了佛门。这样佛祖能保佑我们一家健康,也为祖上的添光。” “哦。原来是这样。”倩兮若有所思的点头,转而又问:“那,过继的那个呢?”有佛缘的不说了,过继可是私自行为吧? 容钦添了把柴,显得有些无奈,“阿妈的妹妹,也就是我们的姨娘,她嫁到夫家后,只生了两个女儿,家里的担子没有男人扛是不行的,我阿妈心疼她,就让赤仁过继给她了。” 就这样?倩兮诧异了,巴桑在她心里的形象更加辛酸起来,那么一个八面玲珑的妇人,不仅要想着自己一家人,还要管着自己妹妹的家庭,而且还得捡好的给别人,自己留有毛病的,真是舍己为人。 正感叹间,突然,不远处“扑通”一声,倩兮还在懵,容钦已是惊弓之鸟般一个激灵,猛的起身朝前望去,然后大喝一声“鸾衣”!就撒腿奔了过去。 倩兮惊慌的起身,果然看到鸾衣掉进了池塘里,挥舞着双臂一下一下的浮动着,惊恐的大叫:“容钦!容钦!” 容钦离弦之箭般直扑到水里,利落稳当的抱住鸾衣,将他托出水面,倩兮也跑到了跟前,帮着他们上了岸,鸾衣满身湿透,抖着身子哭叫不止,“冷、冷!咳咳!我被淹死了!” “没有没有,你只是洗澡了。”容钦喘着气柔声哄,将 他抱起跑向马车。 倩兮这回也跟上了趟,手脚迅速的拿出了马车里的一个小薄被,将鸾衣裹住,容钦将他抱坐在马车前架上,脱了自己的衣服给他擦头擦脸,然后抱住他不停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弟弟……” 缓过神儿来的倩兮长长吐了口气,看着这对兄弟情深,感动的同时,不禁也扶额:他每天怎么这么多戏呀,唉,看来这个旅程是注定不能寻常了。 一个小插曲耽误了不少时间,等鸾衣情绪稳当换了衣服后,容钦继续快速的做饭,然,当鸾衣看到他从池塘里盛了水过来,又开始大叫着不依:“不能喝不能喝!那是鸾衣的洗澡水!” 不说还不觉得,这么一说……倩兮也觉得有点儿囧,盯着容钦手里的水壶,嘴角动了动。 容钦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目光,似是哄鸾衣也似跟她解释地说:“放心,我是从水塘的对面灌的,那里很干净,不是洗澡水。” 鸾衣不再闹,倩兮也立即释怀了,是啊,出门在外,还讲究这么多,矫情。 容钦熟练的将带来的材料放进锅里,又放了些柴,便对倩兮说:“你帮着看着,我见池塘里有鱼,去抓些来。” “有鱼吃!好耶!”鸾衣开心的拍手。 容钦拿了铁叉,笑眯眯地看了看鸾衣,突然调笑地说:“鸾衣也去抓鱼吗?” 鸾衣立即惊慌地摇头,“不去不去,我会被淹死!” 容钦愉悦地呵呵一笑,上前摸了摸他的头,“有哥哥在,鸾衣不会被淹死。”说完,转身轻快的走向池塘。 ☆、9,客栈偶遇 锅台上咕嘟咕嘟煮着“猛龙过江”汤,旁边噼滋噼滋烤着烟熏鲜鲤鱼,手里咯嘣咯嘣啃着干馍馍,这伙食荤素搭配有汤有水的真是营养大全。 容钦早就吃好,却一直静坐在旁边看着乐在其中的鸾衣和倩兮,没有催促。直到红日落山,天地间已变成了银灰色,倩兮才恍然道:“呀,好晚了!” 山林间,灰色的暮霭给树木和石头都罩了—层薄薄的纱,一切变得若隐若现,朦朦胧胧。一些小蠓虫成团地嗡嗡飞旋,偶有一只鸟儿在树梢间扑啦啦飞过,将一直安静温暖的空间罩上了紧张神秘的氛围。 “走吧。”容钦气定神闲的简单说了句,就开始收拾东西。 “你……你怎么不提醒我?”倩兮有些懊恼有些抱歉地说他,她一时兴起,忘了天黑住宿的问题,容钦这个有野外经验的人,怎么也没概念? 容钦伸手将鸾衣送上马车,回头笑着说:“我看你们很高兴。”不想扫兴。 倩兮的脸庞有些热,“可是,天黑了在山间很容易迷路的。” “我会赶车很快,再行一个时辰就有地方住宿。”容钦解释着,一边扶着倩兮上车。 “哦这样啊,那你小心点。”坐回马车,倩兮转头见鸾衣没精打采的斜靠在轿厢上眼皮直耷拉,便柔声问:“困了吧?” 经过方才的友好用餐,鸾衣没那么排斥她,弱弱的点了点头。 倩兮笑着将晾好的薄被子搭在他身上,轻拍了拍他,“睡吧。” 鸾衣乖巧的眯上眼睛,很快就进入了梦乡,随着马车的颠簸,身体摇摇欲坠,倩兮连忙坐在他旁边,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侧目望着小家伙可爱的睡颜,倩兮又喜欢又苦涩,若是她弟弟多好呀,干吗是“丈夫”? 世界完全暗下来后,马车终于在一处土坪院子前停下,容钦拴了马,将鸾衣抱下马车,随意地解说:“这是个小驿站,有时候我走太累了,会在这里休息。” 倩兮却是留意了他的话,有时候?太累?那么恐怕如果不是今天有她和鸾衣在,他是会一直赶路的。容钦这是因为照顾她和鸾衣,才这么奢侈。 开门的是个中年妇人,先用眼光扫了他们三人,说道:“只有一个房间。” 容钦不假思索地应:“可以。” 倩兮眨了眨眼,忐忑的随他们进了院子,普通的家院,直接上二楼,妇人将他们领到一个房门前,打开,容钦从怀里掏了些 铜钱给她,她就下去了。 屋内,不算特别糟糕,有床有被,也宽敞,但是,只有这么多。 容钦将熟睡的鸾衣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回过头来,满含歉意地说:“夜里寒,鸾衣身子弱,让他睡床上吧,他很老实的。”说着又连忙将床的外部铺了铺,“你睡这儿吧。” 倩兮看了看他,低声问:“那你呢?” “我去马车上睡。”容钦说着往外走。 “马车……”倩兮心里松了口气又觉得不好意思。 容钦却理所当然地说:“车上有羊皮,我得看着。” 倩兮这才释然的点点头。这一路来也确实太累了,她伸了个懒腰,坐到床边,望望鸾衣,12岁的男娃是没关系的,她可不介意。 虽然才一天的相处,她能体会到容钦的体贴和呵护,做什么事都在为她和鸾衣着想,这样的男人在现代应该很难找吧,如果不是脸上的……谁嫁给他都会十分幸福的。 脑子里刚生了朦胧之意,突然身侧的鸾衣就动了,许是嗅到了生人味儿,小家伙一骨碌坐起来,眼睛呆滞地盯着她。 “……鸾衣?”倩兮吓了一跳,也慌忙坐起审视地看着他,“你在梦游吗?现在是夜里,天还没亮,你接着睡可好?” 这时,鸾衣突然一下子眼睛有了焦距,然后地露出怯懦,悄悄后缩着身子。 倩兮发现了,只要没有容钦在的时候,这小家伙就是个小白兔,只有容钦这棵大树可乘凉的时候才张牙舞爪。说人家傻,人家也知道识时务哈。 不过现在两个人在床上的姿态有些尴尬,倩兮连忙绽开笑容,哄:“乖,别怕,阿姐会像哥哥一样保护你的。”赶紧拉出容钦缓解气氛,拉近彼此距离。 鸾衣的表情松了些,垂下眼帘不敢看她,倩兮竟然在这么暗的光线下,奇异地发现他似乎害羞了。呃……她挠挠头,解释:“这是客栈,店家只余一个房间一张床,所以我们俩凑合一晚,你不会生气的对吗?” 鸾衣僵着身子不语。 “乖,鸾衣困了,需要休息,来,躺下。” 鸾衣躲开她的手,表情纠结着说:“我要找我哥哥。” “哥哥在马车上睡呢,等天一亮,阿姐就带你找哥哥,好不好?”脸上是平生最可亲无害的神情。 然而鸾衣不买帐,他就像个定时炸弹,一提到哥哥就像点头了火,他突然 掀了被子动作麻利的下床,嘴里嚷着:“容钦!找容钦!容钦!……” “鸾衣!”倩兮连忙去追,他那里已是一阵风似的卷出门去,一到门外“哇”的一声大哭,像是屋里有鬼似的边跑边叫:“容钦!容钦!” 倩兮头大了,她就知道,带着鸾衣肯定没那么太平。 顿时,天地间都响起鸾衣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叫:“容钦!容钦!” 容钦在马车里惊醒,连忙下车,直接接住飞过来的鸾衣,鸾衣像树獭般四脚都攀在他身上,惊魂未定:“容钦容钦!” “好好不哭不哭,哥哥在这里,鸾衣不闹……”容钦连忙轻拍他背哄着。 “格老子地!大半夜的谁家的死孩子在叫!”突然,楼上传来一声怒骂。 容钦连忙捂住鸾衣的嘴巴,低声道:“鸾衣别吵!”说完又气愤的朝着楼上回了句:“是条汉子就别跟个孩子计较!” “咣当!”一声,院门被推开,几个打扮素练的人牛叉哄哄地走出来,眼睛在他们兄弟身上扫了扫,抽着鼻子道:“就是你们?大半夜的防碍我们少爷歇息,滚一边去!”不由分说就上前来抓鸾衣。 鸾衣吓的尖叫一声,“啊!” 容钦面色一利,抬起手准狠的将那人推了出去。 “哟呵!还敢还手!我看你们两个不想活了!”那人说着唰的一下抽出刀直劈过去。 “小心!”倩兮惊恐万状。 容钦抱着鸾衣旋了一圈,回手一把握住那人的手腕,沉声说:“我们兄弟是出来做生意的,不想惹事,我弟是个孩子,我不会再让他叫了,你们回吧。” “做生意?”那人眼睛往马车上一溜,突然面露嫌恶,“什么东西?这么腥臭!真恶心!”说着,几个人开始挥着刀去砍车后的羊皮。 “你们干什么?住手!”容钦怒火中烧,连忙去阻止他们,一时间,与对方打成一团。容钦身手不凡,徒手几招就将他们一个个扔出几米开外,却一个不留神,有一人突然就近蹿到鸾衣身后,一把勒住他的脖子。 “鸾衣!”容钦惊慌的叫一声,却不敢上前去,“放了我弟弟!” “放了他?行,你现在给我磕十个响头,我就放了他。”那人邪恶地说着。 “你们太过分了……”倩兮忍无可忍。 “哟,还有个小娘子,长的真漂亮,可惜配给了个丑八怪,哈哈哈…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突然,鸾衣发了狠的朝着那人的手上咬下去。 “啊啊!”那人立即惨叫不止,一脚踹开了鸾衣,鸾衣滚落在地,倩兮立即扑上去抱他,“鸾衣!你没事吧!” “该死!”容钦低咒了一句,突然展开双臂冲过去,几下就将他打倒在地,他一脚踩在那人胸口,刀口对着他的喉咙,“欺人太甚!” 其他人这时哗啦围上来,全部以刀对着容钦。 “容钦小心!”倩兮紧张的叫道。 就在这时,突然一声清雅的声音喝止了众人:“住手!” 只见,客栈门内,悠哉游哉的走出来一个身材挺拔穿戴贵气的年轻男子,看样子是这些坏蛋口中的少爷,他走到门前的灯笼下,光线照清了他的脸,英俊秀逸,神色倨傲,眼波这么一扫,轻描淡写地道:“都退下。” ------题外话------ 喜欢看的朋友请收藏,谢谢支持哈~ ☆、10,另眼相看 经验告诉她,通常在这种情况下轻飘飘出场的年轻男子,不是男一就是男一最劲爆的情敌。 上帝视觉收! 又是哗啦啦一阵响,众土匪收了兵器退回到男二身后。从方才的杂乱无章到此时的训练有素,可看得出他们的主人是个有心机的家伙。他不露面时任他们胡作非为,他在的时候又装作颇有风度。 此时这个装模作样的俊男二漫不经心的望向一脸戒备的容钦,脸上笑的牲畜无害,“这位兄弟,与本少爷的手下争执,所为何事?” 倩兮心里翻白眼,看,果然装吧?鸾衣叫的杀猪一样,连猪都听到了。 容钦稍稍收了姿态,也恭敬地说:“适才我弟弟哭闹,无意吵到了各位休息,抱歉。” “哦?”某少爷这才将目光转向倩兮和鸾衣,那眼神本是散散的,却看的倩兮有些发怵。“这孩子是你的弟弟?那……这位姑娘呢?” 倩兮皱眉,心头升起不祥之感。这人虽是长的文质彬彬,但那阴阳怪气的味儿让她生厌。 “她是我妻子。”容钦下意识的朝倩兮和鸾衣走近了些。 “你妻子?”他轻轻地扯开嘴角,纯良的笑容却看的人心惊。 容钦眸中生起冷意,跨前一步挡在倩兮身前,双手一拱,说:“还望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我弟弟不会再吵闹,请公子回去休歇吧。” 倩兮低着头站在容钦的暗影里,尽量减少存在感。她知道,不给容钦惹事是帮他最大的忙。 “是你们先惹起事端,又将我的人打伤,小哥是否该有些诚意?”果然此人不好打发,轻飘飘这么一说,错事全是别人的。 容钦淡淡一笑,“我弟弟先吵到各位不假,但他还只是个孩子。而公子的手下肆意妄为,不仅先动手还伤我货品,公子也有管教不严之过。”容钦也不示弱,回击的完美无缺。 某少爷脸上虽还在笑,但显然不悦,他眼波犀利地瞪了受伤的手下一眼,那眼神分明是说:废物!然后又若无其事的悠然一笑,道:“损了你的货品,本少爷一字儿不少的赔偿。但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这手下是伺候本少爷的能手,如今他受了伤不能伺候,依本少爷看,不如……咱们以人抵人,教你的妻子来。” 倩兮原听到他说“伺候本少爷的能手”时,还眼神不大纯洁的看眼那土匪的面目,长得还算周正,脑子里瞬间yy了下他是如何“伺候”少爷的,但却被少爷 接下来的“教你的妻子来”给轰了个歇斯底里。 “放肆!我看公子也是个体面人,不想说出如此无耻的话来!”容钦大怒,直接摆出了姿势要与之拼杀,“要打要杀尽管来,老子不怕你!” “这就恼了?本少爷说的合情合理,这很公平。”某少爷丝毫不将容钦的愤怒放在眼里,依然说的慢条斯里,“恕本少爷直言,小哥面目丑陋,这姑娘长的如此俊俏应该不是甘心嫁与你的吧,想必是金钱买卖。依本少爷看,小哥这般面目,左右讨个媳妇儿就成,何需非她不可?本少爷仁慈,愿以重金买下这位姑娘,小哥从此不仅能讨上媳妇,锦衣玉食也不在话下,可好?” 不等他话说完,倩兮和容钦的脸都绿了,见过无耻的,没见无耻的这么文质彬彬的,简直是斯文败类! “衣、冠、禽、兽!”容钦怒不可遏的骂了个一针见血,随即手一扬,挥刀劈了过去。 对,跟这种败类没什么好讲!杀杀杀! 众土匪一拥而上,将容钦围在中间打杀起来,容钦一招一势轻盈英武,表情冷峻肃清,意在甩开众人纠缠逼向某少爷,但是问题是,对方人数众多,就算是白菜也会砍到手软,一阵打斗之下,仍是不能靠近某人。 倩兮暗暗着急,又帮不上忙,只能尽量将鸾衣搂抱着退后,直躲避到一棵大树后。 鸾衣吓的不轻,一直哆嗦着身子低声哭泣。 “鸾衣不怕,阿姐在这里。”倩兮柔声哄他。 这时,一直袖手旁观的某少爷,冲着被手下缠住的容钦挑衅地一笑,突然转身,动作行云流水的飞速掠到倩兮身后,倩兮只觉得一道白影闪过,肩膀就被扣住了。 倩兮神情一凝,眼珠瞥了身侧一眼,闭口不语。 “姑娘比那丑男沉得住气呀。”某人声音文雅地说,但也立即放了她,眼波里是不屑欺负她的傲然。“本少爷的提议,姑娘考虑的如何?” 倩兮冷哼一声:“看着人模狗样,尽做些龌龊之事。” “呵呵。”某人也不生气,双手负袖悠然自得地说:“那还不是姑娘你……长的有够诱惑,否则本少爷我,哪会瞧得上?” 倩兮气郁,这还怪上她了?“恶人先告状,更加无耻。”再说了,她也不觉得她现在这张脸有多倾城倾国,顶多比普通姑娘白净秀气一点,为毛看起来这么金贵的公子会对她“另眼相看”?唉,真是飞来横祸。 “ 姑娘应该感谢我救苦济贫,你夫家为了娶你,花费了不小的价钱吧,本少爷给他一笔钱财,他就能过上好日子了。”某人笑笑地说着,不改嘴角不屑一顾的轻蔑,“再说你,他那么丑?你真愿意跟他过?识时务者为俊杰,姑娘七巧玲珑心,难道要把青春埋藏在那样一个家庭里吗?” “公子,你说的这些,都是我们的事,与你何关?我们是好是不好,不劳你大架。”倩兮将鸾衣藏在身后,丝毫不怯弱的回击。 某人缓缓转头,嘴角的笑意渐冷,眼神久久地盯在她脸上,说:“可是本少爷,就是看上你了。” ☆、11,不想让她走 倩兮气的想笑,“公子未免太过自负,公然强抢民妇,这儿还有王法吗?” “姑娘言过其实,是你们先伤我的人在先,我这是以人赔人,而且我还付银钱,何来强抢?”某人反问的理直气壮。 “首先,本姑娘我是个人,不是物件,人是受法律保护的,不是你能随意买卖。其次,伤了你的人是应付医药费,你也伤了我们的货该来赔钱,如此可相互抵消,彼此不欠。”倩兮义正辞严地说着,脸上毫不惧意。对这种人,绝不退让。 “……好一个彼此不欠……”他半眯着眼睛,低声呢喃,嘴角的笑若有若无。 “哼,公子说的付银钱,根本就是恃强凌弱之举,不要以为有钱就可以玩弄别人,我们虽然穷,但绝不稀罕你这种人的施舍。”本不想再多理他,但倩兮尚有些不甘心,便又说教了一通,然后抱住鸾衣准备撤退,就听他冷冷地说:“自恃清高太过矫情了吧。” 倩兮顿住,总觉得这人说话夹枪带炮的什么意思? 他转过脸来,脸上意又恢复了清新淡雅的笑,“姑娘,何必义气用事呢?本少爷虽然说的坦白,却句句属实,你可好好想想,跟那个丑男过穷日子,一辈子呆在山沟里到底哪点儿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若跟了我袁野,至少可保你荣华富贵衣食无忧,还可以随本少爷游山玩水。人生苦短,难道,你就不想出去看看?” 这句话,却是歪打正着的触动了倩兮的心。不会这么好运吧,她刚一出门,就有向导领她出峡谷? 说的对呀,虽然这几天跟容钦相处的不错,但她能跟他过日子吗?好吧他说过他退出了,让给鸾衣,可是鸾衣……丑相公和傻相公有啥区别呢? “怎样?姑娘,若你答应本少爷,本少爷绝不会亏待于你……” 倩兮心里翻白眼,她才不在乎亏待不亏待,她只是想借他当个桥梁,看这人锦衣玉食的样儿,绝对是贵族子弟,与他同行,定会眼界大开。只是,她自己的智商……足够利用他吗? 见倩兮眉目流转,少爷袁野眼睛闪烁,伸出手,情不自禁的就想牵她。 “放开!”突然,容钦气势汹汹的跳将过来,方才他就看到这男的跃到了倩兮和鸾衣身边,他心急如焚,越心急越有些力不从心,竟生生被那拨浑蛋阻挠了这么久。 “容钦,你没事吧?”看到容钦仪表散乱,倩兮回神担忧的问。 容钦冲她摇了摇头,然 后挡在她面前,充满敌意地盯住袁野,半警告半请求地道:“公子不要咄咄逼人!我们只是做的小本生意,旦求小财,还请公子高抬贵手。” 袁野哧地轻笑一声,“小哥真是太认真了,天涯何处无芳草,本少爷跟你谈的条件,你可不亏呀,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女人,浪费这笔好生意,以后可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容钦面目凝重,斩钉截铁地说:“公子说话太过无礼,倩兮是我的妻子,岂是说换就换的?” “这么说你们感情深厚?非彼此不可?别闹了小哥,真是这样,方才何需分室而居?”袁野不屑地拆穿,“我可以肯定地说,若你家为你娶的是别的女人,你也照样跟别的女人过。不过时间不同而已,如今本少爷又给你银钱,你这是何乐而不为呢?” “哼,公子所说的如果,那是不存在的事,说来无意义。我只知道倩兮她就是我的妻子,我绝不会拿她换什么银钱。希望公子口下留德,不要再提无礼要求!” “别说的这么绝对,就算你愿意,那你有没有问过倩兮姑娘?”袁野轻飘飘的将话头转向倩兮,倩兮的方才的动摇给了他一丝希冀。“你看看你们兄弟俩的尊容,配得上倩兮姑娘吗?倩兮姑娘又甘愿跟着你一辈子受苦吗?你以为你情深义重,却是对她的不公。小哥,是个爷们儿,就放了她,各归各路。” 容钦被他一席话说的也动了容,不由审视地看向倩兮,倩兮这边也是满脸的挣扎,他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他岂会不知,倩兮哪里甘愿跟着他们家?但是,于情于理,他也绝不会就在这种时候草率的将妻子给“卖”了! “我的妻子愿不愿意跟我,那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公子,你未免太过逾礼了,不管如何,我绝不会半路将我的妻子丢下,那不是草原汉子所为。”容钦坚定地说完,一把拉住倩兮和鸾衣的手,转身要走。 一群废物又围上了他们,袁野眯眼盯着他们的背影,眼神几多闪烁后,抬了下手,让手下放他们离开。 现在倩兮的心里乱成一片,起初动摇的心绪,在听到容钦说“我绝不会半路将我的妻子丢下”这句话后,一阵的激荡和羞愧。容钦的坚定让她敬佩,也让她如梦初醒,是啊,不管怎样,一路同行,应该患难与共,她也不能就这么丢下他们兄弟俩。 低头感觉容钦牵着她的手,很热很暖。 回到二楼房间,容钦松开了她的手,牵着鸾衣坐到床上,轻哄:“鸾衣不怕,没事了,你先睡 吧,哥哥守着你。” 鸾衣这才从惊魂未定中回神,委屈的依到他胸膛,“他们是坏人。” “不怕,他们不敢再欺负鸾衣了。” “嗯。”在容钦的安抚下,鸾衣终于乖乖躺下,闭上眼睛。 直到,屋内鸾衣的呼吸声均匀的响起,容钦才起身,抬头,看向一直站在另一床头的倩兮。 倩兮悄然看了他一眼,竟是有些怯懦。 “我若不及时拦下,你是不是就答应他了?”容钦面无表情的问。 倩兮心里一颤,没想到他这么直白,顿时脸红心跳的否认,“不……没有。” 容钦沉默了一会儿,沉声说:“你并不是那人所说的,对我们可有可无的女子,阿妈喜欢你,才会娶你过门。这些天,我们一家人视你如宝,你也该有体会,就是鸾衣,也在渐渐亲近你,我觉得,你是个很好的姑娘,家里能有你,我很开心。” 倩兮缓缓抬头,恍惚的望着他。 “我知道,你跟着我们是受苦,但是你相信,我一定会努力的,我们会尽快的过上富裕的日子,你有什么喜好和心愿,我一定会尽力帮你。一定……会努力让你感觉到幸福。” 容钦真诚情深的话,听的倩兮羞愧难当,想到方才自己还真的想趁机逃跑,幸好她当时没有发表言论,不然现在真没办法面对他。 “我也不是强留你,如果……你以后真想离开,有合适的机会,我会让你走的。”容钦困难的说完这句,便闷着头转身朝外走。 “容钦……”倩兮犹豫着唤了他一眼,他回头,她纠结了一下,只说了句:“对不起。”一句对不起,也包含着千言万语。 容钦艰难的扯了下微笑,打开门,出去了。关上门后,他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沉痛,他这人实诚但不代表不敏锐,他清晰地看到在那人的游说下倩兮期待犹豫的眼神,他真的很害怕。 老实说,今天虽然那人非常可恶,但他的话却是敲醒了他的心,这个刚到他们家一个月不到的女子,在他心中是不同的,纵使他不敢去爱,却也……不想让她走。 ☆、12,被抓了 倩兮与容钦的关系在“逃跑未遂”事件之后,变得微妙而融洽。 倩兮对容钦心存歉疚,于是在接下来的路途中,对容钦不仅更温柔,而且也夹带着些关怀,这让容钦受宠若惊,又忐忑不安。因为他不知道,她这样示好是弥补,还是风雨欲来。 这个小镇叫做仓央镇,算是四面八方各个村落的交流枢纽,每天这里都人声鼎沸,车水马龙,这里聚集了各个村庄不同的特产,以及族人们之间细微差别的文化,也有少量外族人来此做贸易,他们有的骑马,有的骑牛,也有骑骆驼的,所购售的物件有各种皮质品和色彩斑斓的绣制品,也有各种瓷器和茶叶,丰富多彩,琳琅满目。 倩兮一到这里就下了马车,眼睛情不自禁的搜寻汉族人,就算现在打消了逃跑之意,可是留意同胞总是人之常情。 容钦并不了解她的心思,见她神色飘忽心不在焉,心情一直很低落。而鸾衣自一进镇开始,却一直很兴奋,对各种稀罕物都爱不释手,容钦要一次次不厌其烦的哄他,时而不得已,他闹的紧了,也会给他买一些小玩儿意。 “倩兮,要吃点心吗?”鸾衣又搂着小贩的一盒点心不撒手了,容钦便回头问倩兮。 倩兮却正站在一个小摊前愣神,容钦买了点心后,牵着鸾衣凑过去,“在看什么?” 倩兮回神,冲他一笑,伸手将小摊上一个花钿拿起来,在他脸颊上比了比,“至少能遮挡一点。” 容钦诧异,随即有些羞愧,“不必,这是女人带的东西。” “不会呀,很素的这款,我贴来试试。”说着小心的将他的散发掀起来,拢在耳后,暴露出他的伤疤,容钦本能的开始有点抵触,但看她热切专注的眼神,又将手放下。 倩兮细心的帮他贴好,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好看多了!鸾衣你看看,哥哥帅吗?”这一路以来,她并不是介意看到他可怕的伤痕,但她能感觉到,脸伤始终是他的心结,她是想鼓励他,让他坦然面对旁人的目光。 然而对容钦来说,这个情绪十分的复杂。他既依赖她突然的亲近,又怕她终有嫌弃之意,总之是心神不定,内心尴尬。 “好看好看!哥哥好看!”鸾衣突然的支持让容钦松了口气,慈爱的抚了抚他的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去吃饭。” “好耶!吃饭吃饭!”鸾衣欢快的喊着,带头往前跑。 “鸾衣!慢些!”容钦的眼神儿都不敢 离开他的身影。 匆忙间,三人找到了个饭馆,两天没正经吃饭的倩兮懒得计较形象,秉着吃饱不必吃好的原则,吃的狼吞虎咽。而容钦这样一个乡野村夫,却出其意外的优雅,时不时宠溺的看看鸾衣和倩兮,脸上被花钿遮挡后,伤痕大大减弱,怎么瞧,都是英俊帅气的君子一枚。 “容钦,卖羊皮的地方在哪里?” “穿过这条街,在镇市东边。” “那远吗?要不,你自己去吧,我和鸾衣先在附近转转,等会儿回这里等你。” 容钦面容微正,不放心的说:“可是鸾衣他很调皮。” “我会牵着他的,你放心吧。” 容钦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点头。 于是,容钦在几番苦口婆心的叮咛后,一个人赶着马车走了,倩兮像出笼的小鸟,终于不怕容钦总是拿幽怨警惕的目光跟踪她了,开心的牵着鸾衣大胆的在街上乱逛。 “阿姐,我要这个。”鸾衣不停的趴在人家摊位上不走。 “喜欢就多看一会儿,看看就好了。”第一个政策。 “阿姐,这个好。” “如果这个你不要的话,等会儿阿姐给你买冰淇淋吃,特别香甜的。”第二个。 “阿姐……” “这个跟刚才那个长的一样啦。”谎话连篇的某人已练到脸不红心不跳。 “……”一路来,鸾衣对这个阿姐的信任降到了谷底,耷拉着脑袋再也不理她。 倩兮斜眼瞧了他一眼,只得在一处摊前停下,“好了,好吃又好看的点心,阿姐给你买两块。”然后仔细的去挑选,掏钱,拿到手里后,再一转头,人呢? 当即心头一个激灵,问小贩,“你见到我弟弟去哪儿了吗?” “有一个人,拿着风车,我看到他追去了。” 倩兮暗叫一声:惨了!拔腿就往车流中跑。“鸾衣!鸾衣!”怎么这么快?才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天哪,她作了祸了! 影影绰绰,好像能看到鸾衣的衣服角儿就在前方,可是怎么追都追不上,总是被人影一挡,又不见了,最后,她也不知道怎么就追进了一个清冷的小巷子。 “鸾衣!鸾衣!”倩兮转着圈子找,终于感觉到不对劲儿,好像危机四伏,这时,忽然就哗啦啦冒出来一群人,不由分说扑上来将麻袋朝她头上一罩,顿时,天地一片黑暗, 在她还没琢磨透这是人贩子还是有预谋之为时,就被七手八脚给抬了起来,然后扔进了一个箱子里,她干脆,也不挣扎了。 着急也没有用。 被拉了没多长的路程后,感觉拐进了个院子,耳边鸟语花香,实在不像人贩子的根据地。 最后,箱子被抬出,晃悠到一个暗处,终于,打开了,她冷静的等着他们解开绳子,将她拉出箱子。 一抬头,她就恍然大悟,“是你?!” “是我。”袁野站在那里,亭亭玉立,玉树临风,做这么下作的事情让人想不通。 “你为什么抓我?”倩兮恼怒,“大少爷你有病吧,有完没完?” 袁野静静地盯着她,盯着她,久久地,冷声说了句:“我看你究竟能装到什么时候?!” ☆、13,前世恩怨 “我装……”正气火攻心的倩兮忍不住就想说“你才装,你全家都装”时,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嗯,听这公子的语气,痛中带怨,怨中还带了恨,萍水相逢的人为毛有这么多的情绪? 哗!她蓦地想到原来她是个穿越人啊,莫非,袁公子与她的前身有着什么公开的秘密? 顿时,她的全身僵硬了,脑子里努力回想:她刚醒来时,枕巾还津湿一片,看来原倩兮死前哭的极痛,身上没有伤,不知道是自杀还是心痛而死,从阿拉西和母亲兰泽冷静的反映看,她死的悄无声息。所以,她现在不好判断跟这个袁公子有什么恩怨,那么,也只能先斟酌而行。 “……我弟弟也是你抓的吧?”半天,她憋出来一句正事绕开话题,但不想,回头撞在枪口上,那边袁野的脸色顿时更加阴沉,甚至有几分歇斯底里。 “弟弟?叫的可真亲热!哼,这才嫁了几天,倒还真是与你那丑夫相亲相爱了!”这浓浓的醋味,得了鼻炎的也闻的出来呀。 倩兮心里暗吐了口气,一时觉得头皮发麻,遇到前身的情郎,她是该逃跑呢还是逃跑呢?毕竟能这样抓她过来,怨恨交加的,难免不会撕票啊,情杀什么的,她太冤了! 千钧一刻,她仗着“主角不死”之定律承包了个时间在心里八卦了一会儿:土豪帅哥痴恋山野穷女不成因爱成恨,王子与灰姑娘的童话幻灭于此。唉,所以嘛,王子就是王子,灰姑娘根本变不成公主。 “说话!”被神游的倩兮激怒,袁野怒吼一声,吓的倩兮一个哆嗦,“什么?” 看着倩兮那一脸迷茫两眼无辜的模样,袁野又愤怒又无奈,发觉失态,他连忙稍作整理,恢复了常态,“倩兮,离开那个丑八怪,他不配你!” 倩兮眼角跳了跳,她怎么这么不喜欢旁人一副自以为是的姿态提点她呢。 “容钦是不是丑八怪,他配不配我,不是由公子来评判的。” 袁野盯着她那副一本正经的表情,气极反笑,“是么?难不成所有人都认为你们是金玉良缘?男才女貌?瞧瞧他做那低贱的营生,在本少爷的眼里,他就是个过街老鼠,不值一提,你嫁给这样的男人,是为了羞辱我吗?”说到最后一句,已经有点儿咬牙切齿。 倩兮心里暗暗琢磨,听他此言,似乎他们二人是生了矛盾的,这一路的相遇现在想想绝非偶然,恐怕早有预谋,看他这么一副势在必得的姿态,她可有逃脱的胜算?她可不能被他这 么掳走呀,容钦会急死,怎么办? “倩兮乃一名农家女,不敢高攀公子,更不敢冒犯。只是事已至此,也希望公子能够释怀,放我们一条生路。”尽量不卑不亢,不疏不亲,小心冀冀,试试探探。 但她这客气的样子却还是刺痛了袁野的眼,他则以为倩兮这是故意打击他,好像他为她做的一切都是一个笑话。“释怀?说的轻易。”低不可微的冷冷呢喃了句,他转身,望向窗外,沉默了好久后,说:“你跟我走,我会放了他弟弟,保他们一路平安。” 倩兮皱眉,果然,想走没那么容易。罢罢,看来凭她的力量,是不可能摆脱这人的。他们现在的问题是,他以为她是她,可事实上她并不是她……绕晕了。所以,只要把这个问题澄清,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不存在了,说不定他能放她走。只是,这还要看他信是不信,那么不防一试。 “袁公子,事到如今,我也不与你多费口舌了,我告诉你吧,看你这两天的言行,你与倩兮姑娘恩怨颇重,但我现在不得不告诉你,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她。” 袁野猛的回过头来,眼睛里先是疑惑的仔细盯了她一眼,然后是羞恼成怒,“倩兮!你说什么?” 倩兮一脸平静,从容地说:“我说的是真话,实不相瞒,我这个身体确实是倩兮,但我的人不是,我是另外一个人,穿越到了这个身体里,与你有恩怨的倩兮姑娘,她应该是死了。” 袁野的眼睛在泛红,脸上的表情绷的隐隐有些狰狞,半响,他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的说了句:“用这么荒谬的话来搪塞于我,你是欺我太看重你了!” “你看重她吗?那么为什么让她拜了花堂后死掉,为什么没有在她成亲前就娶了她?不管是你做错了还是你慢了一步,总之就是错过了,就算你现在处心积虑的掳了我,也无济于事,因为我根本不是她。公子,你若不信,你看看我的眼睛,是你熟悉的那个倩兮姑娘吗?”倩兮挺直腰板,淡淡然然的直望向他的眼睛,希望他能从中看出陌生,看出真诚。 袁野被她方才的句句逼问弄到张口结舌,面红耳赤,可当她直视住他,他又恢复了冷静,仔细的回望她,努力的看到她心底深处,直到……当真看到她的淡漠和认真,他身形一个踉跄,心痛无比。“倩兮……你是对我,完全忘了吗?” 倩兮知他还是不信,只当她是狠心忘却了一段情,无奈,想想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她怎么说,他都可能只当她是借口,罢罢罢,遗忘就遗忘, 也许,无望之后他会撒手。 “对不起,我真的不认得你。袁公子,希望你莫再强人所难,放我和弟弟出去。” 袁野没有说话,只腥红着眼睛紧紧盯着她,他的表情有些迷茫有些悲哀,也似乎在努力的思虑着做某个决定。 就是倩兮着急的想要再次恳求时,他开口了:“我将阿珍送回尼泊,在庄中以后你是正牌的少夫人。” 倩兮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尼玛原来她是小三呀!我噗啊!老娘最讨厌小三了,让女人沦为小三的男人更讨厌啊啊啊啊! “你有了老婆还来招三惹四,不知羞耻!”恨恨地在心里呸了一口,再看向他的眼神都带着浓辣的嫌弃。 袁野的表情立即复杂了,他着急的上前一步,快速的解释道:“我没有跟她举行婚礼,倩兮,现在她父亲的权力已经没用了,他们拿我无可奈何……” 倩兮不等他说完,就后退了几步与他拉开距离,气道:“少废话,我说了,我不认得你,你跟那个倩兮姑娘的事情与我无关,你是混帐还是君子我没兴趣知道,我现在只想离开这里,容钦在等着我,我还得回家呢。” 袁野惊愕的盯着她一会儿,突然失笑,“变心变的可真快,是我瞎了眼。” “我看是倩兮姑娘瞎了眼才对,我猜,你之前一定骗了她,负了她,她才嫁给容钦,但是她又痛不欲生,最终在去夫家的前一天死了,少装的情圣,对你们这种男人,老娘都懒得理……” 袁野冷笑道:“说的这么轻描淡写,原来你竟然宁愿咒自己死……” “少爷!那个丑八怪吵上门来了!”突然门外有人报。 袁野脸一凝。 倩兮心头一喜一惊,容钦来了?! ☆、14,生死选择 容钦的出现应该像个英勇正义的骑士,挥着大刀来救他的公主。 而事实上,他的形象此刻不是很美妙,被人七手八脚的按住,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头发散乱,满身泥污。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却是威武不能屈。 “能找到这儿,算你有点胆识。”袁野慢条斯里地说。 容钦吐了口唾沫,抬起头,紧紧地盯向倩兮,倩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容钦,对不起……”是她没看好鸾衣,给他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哧!以为带个假罩,就能英俊几分吗?”袁野对着容钦那已经有些歪扭的花钿嗤笑。 容钦虽没露出尴尬,但倩兮不忿,忍不住回击,“掩盖异于常人的短缺,是给自己信心,也是尊重他人。这是我给他贴的,我的男人我来管。” 倩兮的话让袁野表情又僵住,定定地盯着她,咬牙道:“你的男人?你来管?倩兮,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们都在我手里,还哪来的自信?我今天倒是非要看看,我动不动得他。”说完,冲着手下一挥手,高喊一声:“给我打!” “容钦!”倩兮见过容钦和这些人打驾,他是打得过的,现在被压着过来,一定是因为她和鸾衣受制才屈服,如今,还得硬生生的挨打吗? “放开!”容钦突然挣脱数人的禁锢,直起身来,不卑不亢的看向袁野,说:“公子,我们单挑。” 袁野挑眉,“怎么?你输了就让我带她走?”手着手一指倩兮,轻佻之极。 容钦轻轻勾唇一笑,“我赢了,带我的妻子和弟弟走。” “口气不小。”袁野冷笑,“看来你也是将她当个货物。” 容钦也不恼,轻飘飘地说:“我只是想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袁野脸色一凌,“哼,本少爷一声令下,你们全都会死。” “公子是个少爷,人多势众,我等乡野蛮夫比不得您尊贵,你若恃强凌弱容钦也只能与你拼个你死我活。想我容钦多年打猎,熊掌狼窝闯过不知多少次,命硬的很。”容钦不咸不淡地说着,脸上还带着些你奈我何的不屑。 倩兮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容钦,这么的豪迈,这么的张扬,和气吞山河的王气。 袁野盯了他半晌,冷哼一声:“嘴硬。你跟我动手,你还不配。来人。” 很快,鸾衣被两个人驾了出来。 “鸾衣!”倩兮紧张的喊了一声。 鸾衣虽然外表无恙,但却闭着眼睛歪着脑袋昏迷不醒。 容钦的脸色变了变,却忍着没吭声。 袁野得意地扫了他两眼,轻描淡写地说:“本少爷看你是条汉子,给你个选择,他二人中你可以只带其中一人走。” 容钦脸色冷峻,“你让我选择我就选?你又不是族长。” 袁野有些气恼,“那就一个别想走。” “不然就试一试。”容钦说着就抽了靴中的刀,身形如魅般冲了过来。袁野张慌间连忙出刀迎挡,但容钦的动作不似常人的武功招数,他常年与猛兽交缠,动作诡异刀法狠准,袁野文质彬彬的没几招就显得吃力,脸上冷汗津出,怒气冲冲地冲旁边喊:“还不帮本少爷!废物!” 一帮人因为看的入了迷,竟忘了帮袁野,此时才慌里慌张的围上来,袁野这才脱困,撤退一旁心有余悸地盯着刀法凌厉的容钦。没想到这个丑八怪还有两下子,眼珠一转,他转头盯向倩兮。 倩兮正提心吊胆的眼神追随着容钦,直到感觉旁边有一首狠辣的目光过来,才转过头,然此时,袁野已迅速移过来,冰冷的刀刃瞬间架在她脖子上,倩兮全身一僵,恨恨地瞪向身后的袁野:“无耻之徒!” 袁野没理她,大喊一声:“都给我住手!” 正将最后一人打趴下的容钦瞄到倩兮的状态一下子僵住,脸上有掩不住的惶恐,几乎脱口而出:“住手!” 袁野冷冷一笑,“你是个勇士,但是,兵不厌诈,你输了。放下刀。” 容钦乖乖的松了刀,咣当一声。此时他自己也狼狈不堪,衣服上沾了大块的血,不知是他的还是旁人的。 “袁野你这个小人!”倩兮咬牙切齿。 “你都骂我是小人了,我也不再对你顾念情份,今天,我就杀了你,大家都一了百了。”袁野手一动,容钦连忙大喊一声:“不要!袁公子,请你放了她。” 倩兮这时却冷静了,她知道这人不应该是真想杀他,为了容钦不被他利用,她决定还是自己想办法。“袁野,如你所说,我是嫁了个穷光蛋,丑八怪,不管有多不爽可是也已经都嫁了,决不能再作他想,我们女人忠于婚姻,忠于丈夫,绝不会屈服。今天你真是杀了我,我也不遗憾。若你硬将我掳走,我也不愿顶着千夫所指的罪过做什么少夫人的,你带回的,只能是我的尸骨。” 袁野的表情笃变,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倩兮 此时的坦然从容,让他的刀都在颤。 “倩兮,不可……”容钦小心冀冀的提醒倩兮。 “你闭嘴!”袁野突然将刀指向容钦,泄愤地叫道:“你挨我十刀,我就放了她!” ☆、15,险中逃生 倩兮猛的睁大了眼睛盯着已血迹斑斑的容钦,脑子里有无数个“十刀、十刀……”响声飘过,每飘一声,她看着容钦的身上就多一条血痕……太可怕了。 袁野这个不知哪里蹿出来的王八羔子太tm可恶了! “你是不是人!砍十刀都成肉酱了!你直接说杀人好了!人面兽心的东西!”倩兮歇斯底里气急败坏,恨不得扑上去给他来个佛山无影爪! 见到倩兮吃人的样子袁野也似乎愣了一下,瞬间脸色更加阴沉,“原来你也是个泼妇!” “我这不是泼妇是女汉子。”倩兮憋着气纠正他。 袁野皱眉,现在的倩兮性情大变,以前她可没这么辣,不禁也有些疑惑。“少在我面前耍花招,刀箭可不长眼,他若答应,我敬他一分,就放你们走,不然,带你的尸骨走也不是没可能。” “你……”倩兮怒极正欲回击,却听得容钦冷静的开口:“你来吧!” “容钦!不行!”倩兮急道:“别傻,他这是利用你,使诈!别说十刀,五刀也让你死的妥妥的,不,只需一刀戳在心窝上你就翘了,你死了还怎么救我们出去?” 容钦却是面目清灵的望着她,目中有怜惜有愧疚有留恋还有无憾,甚至……祝福。“我相信,这位公子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倩兮惊恐的懂了他的意思,他愿意为救他们而牺牲,因为还有鸾衣,他说过他的愿望就是鸾衣和她的幸福。 倩兮心痛了,老实讲,她现在这么一心的向着容钦,并不是因为夫妻情深,他们顶多还只能是友情和一点点亲情,她真的是被容钦的执念和铁血打动。 至于这个袁野,她唾弃他!和容钦相比,他就是个瘪三。就算没有容钦,她也绝不鸟这种人,太渣,即使她想逃跑,也绝不利用这种小人,惹不起。 “公子,十刀。”容钦站直了身板,毫不畏惧地看向袁野。 袁野被两人的情深似海早就气红了眼,举着刀杀气腾腾的走过去。 “容钦!”倩兮急火攻心,还没起跑,胳膊就被左右扣住了,她挣扎着,大叫:“袁野!你快停下!你敢伤了他,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袁野嗤笑了下,根本没理她,直接到容钦跟前就一刀砍下去。 倩兮瞬间泪崩,泪眼朦胧中,只看到容钦的身板颤了颤,一声气儿都没吭。“不……容钦!袁野你这个变态!恶魔!你王八蛋!你不得好死…… ” 袁野缓缓的转过身,从眼角冷冷地瞥向她。 倩兮根本无暇理他,她急切的在容钦身上寻找伤口,只见容钦一手握着胳膊,脸上竟是若无其事,他看向倩兮,轻轻一笑,“没关系,我受得了。” 袁野脸部抽了抽,又恨恨的一刀砍在他背上,紧接着,一下,两下…… “住手!住手!”倩兮嘶吼着,突然心下一横,顺手从一个侍卫手中夺过刀,驾在自己脖子上。“容钦,我们一起死!” 正又扬起刀的袁野猛的看向她,全身僵住,“你……” 容钦抬起苍白的脸,忧愁的看向倩兮,“倩兮,我已经受了五刀,你何必……” “十刀,流血也会流死的,你成年与虎豹为敌,难道要生生死在一个蝼蚁的刀下?”倩兮冷酷的说着,再看向袁野,“放我们走,不然,我就死在当下,我说过,这个身骨不是我的,但我却有权力破坏它!” “倩兮!你……”袁野看着已情绪失控的倩兮将脖子上都抹出红来,他终于红了眼,全身一松,手上的刀脱落,整个人像瞬间萎靡的树。“你们走吧。” 倩兮赶紧跑到容钦身边,一把抱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容钦……”眼睛瞄到他血肉模糊的背部,心头的恨和痛结盘交错,她怒瞪了袁野一眼,扶住容钦转身,“快走。” “还有鸾衣……”容钦着急的提醒了句。 倩兮又连忙跑回去,从两个浑蛋手中接过鸾衣,然后看向袁野,“拿解药来。” 袁野定定地看着她,然后,缓缓从怀里掏出药。 倩兮抓过药填入鸾衣口中,鸾久很快苏醒,一醒来看到对面的袁里,就惊恐地大叫:“坏人!坏人!容钦!救命!容钦!” “鸾衣!哥在这儿。”容钦虚弱地走上前,待鸾衣看清他,终于嘴巴一撇,委屈地抱住他。 “唔……”鸾衣的手正捂住了容钦的背伤,他忍不住痛哼一声。 倩兮吓了一跳,“鸾衣快松手,你哥受伤了,我们快扶着他离开这儿。” 鸾衣还算乖,不哭不闹,听话的搀起容钦,三人快速逃离鬼宅。 马车上。 倩兮从药店里拿了外伤药,细心的给容钦缚上,用布给他缠好,让他在马车里休息,她来驾车。 但是容钦并不肯歇着,反复说袁野的刀下的不重,都是皮外伤,现在包好了完全可以 赶车。 倩兮久久没吭声,这场灾祸虽然不是她本人的错,但总是由她引发的,她就这么袖手旁观不出一点力?这个容钦,到底家庭责任有多大?虽然她不会驾车,但你知道吧,人到逼急了,没学过开车的都敢上高速。 “鸾衣,抱住你哥。如果他挣开了,我就不带你回家了!” 鸾衣连忙紧紧抱住容钦,一双大眼睛清灵灵的看着倩兮。他也知道现在他们兄弟俩得依靠这个大姐姐。所以必须听话。 “倩兮……”容钦为难的看向她。 倩兮已经冷峻着脸下了车,有模有样的坐到车架上,拿起鞭子,有商有量:“马哥,一切仰仗你了,你好好的,带我们难兄难弟回家。” “嘶……”小马叫了一声,果真开动。 “好马!”倩兮开心的拍了拍它,学着电视里看到了,嘴里一本正经的发出:“的的得得……哟哟……” 出了镇,进入宽敞清爽的官道。 马儿加快了速度,倩兮在身后容钦的不断提示下,极快的掌握了赶马的要决,现在轻轻松松的赶着马儿,她基本不用鞭子抽他,多以手掌轻拍,小马弹跳着四蹄,脖子里的铃铛在欢快的发出一串脆响。 这一趟,总算是惊险中求生。 因为怕袁野那个小人反悔,他们不敢停留,直跑了大半天的路,天色渐暗时,又到了那片有池塘的地方。 “容钦?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吗?”马车一直颠,只怕对容钦的伤势也不好。 容钦看了眼窗外,欣然一笑,“很好,我正打算告诉你,在这里停下。” 倩兮连忙牵了马绳,马儿缓缓停下了。 容钦在鸾衣的搀扶下出来,几人下车。容钦看看天,说:“在这里稍作休息,一会儿我赶车连夜回去。” 倩兮皱眉,看了看周围比较恬静的环境,“应该没有野兽吧,我们在马车里睡一夜也可以的。” “没关系,这条路我太熟,又何必耽误时辰,休息了这么久,身体也没问题了。” 倩兮没有再跟他争,低下头去路边拾柴火。 “鸾衣,你还去盛水,这次小心点。”容钦吩咐鸾衣。 “鸾衣一定不掉水里!我怕水!”鸾衣严肃地说着,拿了水壶跑向池塘。 容钦笑望着他欢快的身影跑远,这才低头从腰间取下钱袋,走到倩兮身边,递给她 ,“这是卖羊皮的钱,本来准备给你和鸾衣买些礼物的,但是事情紧急,什么也没卖。” 倩兮望着钱袋,愣神,“干什么?” “来时阿妈就说了,换的钱给你收着。”容钦一脸的温柔,眼睛里的光芒亮晶晶的,那么纯然善良。 倩兮心头一酸,“我不收。”无功不受禄。 容钦的手干在那儿,好一会儿,他低声说:“家里面都是女人管钱,阿妈年纪大了,她说以后钱都交给你。” 倩兮直觉得喉咙里干涩的生疼,不知怎么,忽然有些气恼:“平白挨这么重的伤,你都不问问吗?” 容钦抬起眼睛,坦然真诚,“你的态度,我都看到了。”他不傻,这个女人,是真心的维护他们,是全心的向着他们的。 倩兮静静的盯了他一会儿,说:“我说我不认识袁野,你信吗?” ☆、16,劫后惊喜 容钦的神情有几秒钟的愣怔,和困惑。毕竟,如果倩兮不认识袁野,那这平白的灾祸是从何而来?但是,他很快就漾开温和轻松的笑容,无条件的点头:“我信。” 倩兮皱眉,他的迟疑她看的清楚,但他的坚贞也让她感动,所以,她有必要跟他解释解释,不让他挨打挨的不明不白。“我是真不认识他,但是他却认识我,怎么说呢,是他认识我这个躯壳。我不怕告诉你,我并不是跟你拜堂的那个倩兮,我是另一个人,因为机缘巧合,灵魂穿越到了这里,代替了这个倩兮。” 容钦望着她,不明所以。 “我知道这么玄幻的事情你不会接受的,但是你只要记住,我是新的倩兮,绝对没有骗你。” 望着倩兮一脸认真的表情,容钦百感交集,如果她说的事儿是真的,那……那天晚上,她吓晕过去,并不是因为第二次见他还在嫌弃他,她是根本不知道他有鬼脸对吗?可是换句话说,与他一起拜堂的并不是她,那她也就没有责任做他们家的媳妇儿了? 于是拿着钱袋的手,不知该不该收回去。 倩兮看出他的尴尬,说:“钱是你们辛苦挣的,你先放在身边吧。” 容钦只得缓缓收回,脸上的神情茫然若失。 见容钦这样,倩兮心中微诧,她没想到他这么平静,没有惊慌,没有愤怒,甚至也没有埋怨她找荒唐的借口,只是有一点点失落。因为事实上她并没有想到,容钦之前就说过他的兄长出家为僧,实则是个活佛,他们族人也信佛,故而倒也相信灵魂替换之事。 “容钦!我接到水了!”鸾衣欢蹦乱跳的跑回来,扬着水壶一脸的骄傲。 容钦脸上努力的堆起笑,起身接过,“鸾衣真了不起。” 鸾衣笑开了花。 于是几人开始做饭,各忙各的,两人都心照不宣的不再提方才说的事,但都同时在心里思考这个事儿。一时间,气氛也有些僵硬。 好容易吃完了饭,容钦又默默的升起了火堆,火光照在倩兮的脸上,红红的,亮亮的,很美。容钦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他不知道,以后还能拿什么理由留住她,更严重的是,他现在考虑的不仅仅再是财产,阿妈和鸾衣,还包括他自己。 想到她根本不是他家的媳妇,他觉得心被掏空了。为何上天这么不公,他们家,难道就永远不能太平吗? 倩兮将容钦的怅然若失看在眼里,心里也难受,扫眼 间看到他还穿着血迹斑斑的衣裳,不禁柔声说:“我把你的衣服洗洗吧,趁着有火,一会儿就烤干了。” 容钦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静静的脱下外衫。 比起今天他在敌人面前的英勇和豪气,现在的他温顺的让人心疼,脱了衣裳的他身板并没有多么厚重,却要担起一家的重担。宁愿被砍的伤痕累累,也不放弃她和鸾衣,这样的男子,世上还有几个?她这辈子能遇见的能有几个? 抱起衣服转身的瞬间,眼泪不期然掉落,她加快了步子,走向池塘。衣裳放进水里,立即晕开一大片血水,眼泪又流出来,她一边抹泪一边洗衣,情绪越来越难以控制。脑子里回想起他闷声不吭一下下承受着刀砍的画面,她心如刀割。 他们兄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承受这些?难道就因为他们家选择了倩兮姑娘?真是天意弄人。 可不管如何,这次容钦总是为了她而受苦,她总是不能视若无睹的,即使不谈什么夫妻感情,她也不会无动于衷,在这个家里,她应该帮他承一份负担。 洗好了衣裳,她站在池塘边打量,这里的天然环境比峡谷优美许多,树旺草壮,山青水绿,也不知为什么周围却无有人烟。眼珠一转,她兴冲冲的转身跑回去。 “鸾衣,不要玩火。”听到脚步声,正纠正鸾衣的容钦抬起头,看到倩兮精神抖擞脚步轻盈的跑过来,眼睛里的光彩,嘴角的抿笑,让灰暗的天空都亮了,容钦只觉得心口啪的一声,脸庞被火烤的灼热灼热。 “容钦!”倩兮清灵灵的喊了他一声,容钦连忙绽开笑颜,顺势接过她手里的衣裳,搭在方才架好的木架上烤。 “容钦,我有个想法。”摒去了方才的小尴尬,倩兮兴致勃勃的说,“你看这里的土地环境,是不是特别适合种地养羊?咱们村土地贫瘠,什么也养不好,收成低了肯定穷,但是如果我们将这里开了荒,应该会很快摆脱贫穷的!” 倩兮的话让容钦的眼中一亮,他直觉得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迅速恢复了生机,在周身欢快汹涌的奔流起来,他定定地看着她,脸上掩不住欲言又止的惊喜。 “怎样?你也觉得茅塞顿开吧?”倩兮眯眼挑眉,满脸得意,模样儿十分臭屁。 容钦轻笑出声,垂下头,嘴角一抹宠溺和兴奋。她不知道,他在开心什么,事实上她的提议他早就想过,只是离家太远,苦于家中老小无人照料,一直没有实施,但如今不如往日。这也正是 他开心的:她既然这样打算,在撇清他们的关系后还提议和他一起为勤劳致富,那么她是决定留下来了吗。 “咦?这个草儿好熟悉。”容钦在那边汹涌澎湃,人家倩兮的注意力却被鸾衣手里的草吸引了,见鸾衣要扔到火里,她本能的阻止,“待等鸾衣,给阿姐看看。” 容钦也收起脉脉情绪,蹲下来看他们所说的草。 “你从哪儿找的?”拿着这根类似虫草的东西,倩兮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儿抖。 “这里。”鸾衣乖乖的指着旁边的地上,哥哥和阿姐在那儿你侬我侬,他无聊就抠土玩,没想到这一抠,差点儿抠出个土豪来。 “哎呀!宝贝阿弟你真是全家的福星呀!”这不,倩兮在仔细辨认后兴奋到手舞足蹈,先是捏了捏鸾衣受宠若惊的小脸蛋儿,然后一把握住容钦的肩膀,大叫:“娘啊!咱们发了!” ☆、17,心动(首推求收藏) 容钦望着表情癫狂的倩兮目瞪口呆。 “啊哈哈哈哈……娘?哥哥是娘!”鸾衣却爆发出狂笑,指着容钦像发现了新大陆,“娘,娘,你是娘!” 倩兮……夸张的表情僵在脸上,眼波一扫,手掌还握在他赤着的肩膀上,赶紧松开,掩饰尴尬的轻拍了拍,然后一回头,怒瞪向鸾衣:“不许笑!阿姐说的是感叹词!你哥才不娘呢,除了对着你的时候。” 容钦的表情抽了抽,哭笑不得。对着鸾衣的时候他很娘吗? 倩兮瞧见他这囧样又噗哧一声笑了,举起手中的虫草,表情恢复神采飞扬,“你知道我们家的鸾衣找到了什么吗?” 容钦一脸的稀松平常,“虫草啊。” “你知道?”倩兮诧异,知道还这么淡定,真为这些人的见识着急呀,“那你知道它的价值吗?” 容钦茫然的摇摇头。 倩兮一脸的痛惜,转而一想也对,如果他们知道虫草的昂贵,就不会这么穷了是吧。现在,她决定给他好好上一课。 “哪,容钦,我告诉你,这个冬虫夏草是珍稀药材,功效数不胜数,它不仅可以补肺补肾补血补气各种补,还可以抗瘤抗癌抗病毒抗白血病各种抗,简直是包治百病,无所不能。吃了它,伤口好牙口也好,保证你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一口气还能上十层楼……”“哇!这是仙丹啊!”鸾衣立即对虫草肃然起敬。 容钦也十分惊讶,拿起来观察,“小小的虫草,居然有那么多作用?” “嗯嗯。所以它很珍贵,在我们那边技术发达,有人利欲熏心就制造假虫草,价格低些骗人,而这里不存在假货,野生的纯正品,差不多四五根就能顶一头羊。” 容钦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来,我们快来找找,看能不能再多找一些!”倩兮已经蹲下去地上扒拉。“要是每天都扒几个,我们很快就成土豪了!” 容钦有些无措的看着她兴奋的样子,不忍心给她泼冷水,却又不得不提醒:“虫草虽然挺多见,但是从未见有收购者……” 倩兮的动作瞬间慢下来,表情有些僵,血液有些冷心情有些焦躁,也对哈,它再珍贵,没人识货,卖给谁去?在这个贫瘠落后的族群,恐怕还没有那个技术研究出虫草的医疗价值吧,毕竟它不像雪莲那么起眼那么漂亮。怎么办?这么好的发财梦难道就此胎死腹中? 不,她绝不甘心。吐了口气起 身,她拍了拍手,若无其事地说:“没关系,人类有个共性,就是做什么事要有带头人,总得有第一个吃西红柿的人,相信有我们这家活生生的人做实验,虫草的好处一定会发扬光大的。不急一时哈。” 看得出倩兮眼中的失落,容钦愧疚的点了点头,“我会帮你宣传的。” 倩兮欣慰地一笑,“好了,现在有这一个,我回去可以给你煎水吃,有助于你恢复血气。”她说的轻松随意,容钦却听得心潮澎湃,从前他是个心境平静如水的人,自从她进了家门,他总觉得自己就像是坐在海浪上的一艘小船。 “既然这么珍贵,还是留着吧,以后换钱。我的伤没关系。” “那怎么能行?虫草再珍贵也比不过你的身体。”倩兮立即严肃的板起脸。 容钦静静的看着她的眼睛,那里是纯净的真诚和关心。这一刻,他觉得他的心像火堆一样热。“是吗?你这样想。” 倩兮用像看傻瓜一样的眼睛扫他一眼,“当然了,人是活的。”说完就又想到前一个问题,紧张地问:“对了,那我说开荒的事儿,有谱吗?不会又有理由不行吧?” 容钦扬唇一笑,“可行,非常可行,你的主意十分妙。” 倩兮终于恢复了信心和欢喜,“是吧,我就说,你看这么天然的大池塘,可以养不少鱼,周围可以开垦种菜……哦,就是离家太远了,不方便,怎么办?” 容钦迟疑犹豫着问:“你和我一起吗?” “嗯!”倩兮果然的点头。 容钦的脸泛起红,胸脯都在重重起伏,心中的喜悦难以舒解。“养鱼不用天天守着,有你帮着照顾鸾衣,我多跑几趟也没关系。” 倩兮听了也频频点头,“嗯,车到山前必有路,说不定,我们鸾衣也是干活的好能手呢。” 鸾衣一旁听了兴奋,跳着叫:“我可以的!我一定会赢的!” “呵呵呵呵……”两人开怀一笑。 “那就这样,我隔天去找找鱼苗,争取早一些下手。” “这个不急,等你伤好了。” “我的伤真的不重……” “不行!”倩兮严格地说,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言语里的关切和担忧,“不管做什么,身体是本钱,你不要仗着年轻就不在意健康,否则待年纪大了你就知道受罪了。” 容钦望着她,眼睛里升起氤氲,他认真的点头,“ 放心,我会的。”为了她,他以后一定会好好爱惜自己。 倩兮这才缓了神情,抬头看了看天,“呀,得赶紧走了。” 容钦去拿了烤干的衣服穿上。“你和鸾衣快上马车,我们赶到天亮就能到家了。” 倩兮脸一正,“刚说了什么?你是重伤员,还赶什么车,我来。姑奶奶现在已经当马夫当上瘾了。” “不行倩兮,你已经赶了一天的路了……” “少娘们儿,一天不睡死不了人,你要是伤口动了又要流血,再流血多少根虫草都救不了你!鸾衣!上!” 那边,鸾衣条件反射地上前就一把抱住容钦,“哥哥上车!哥哥上车!” 倩兮得意地笑着容钦无可奈何的被鸾衣拖进了马车。 妥善地坐好,抚摸吃跑喝足的马儿,“马哥,我知道你很累,但是我们也没办法,如果不回家,万一山上跑来野兽我们都得死,所以,马哥,你一定能行的!” 天亮的时候,他们终于回到了家。 倩兮疲惫不堪,跟婆婆巴桑打了个招呼,容钦就扶着她回房歇了。 这一歇,就到了日落西山。 下楼后,她看到巴桑在厨房里忙活,看到她巴桑露出笑容:“倩兮,你醒了?容钦说这一路多亏了你帮忙,才能这么顺利。” 倩兮的脸色白了白,这个容钦还真会颠倒黑白,他再这样盲目维护,她都无脸见江东父老了。“阿妈,那容钦人呢?” “去放牧了。” 倩兮一滞,心头又疼又酸又怒,伤成那样还去放牧?他是嫌命太硬了是吗?低头再一看巴桑掀起锅盖的锅里,那一锅汇的素菜,她不禁皱眉,光吃这些容钦怎么补身子?“……阿妈,咱们村里,有谁家养鸡吗?” “西头索朗家有养了几只,怎么……你想吃鸡肉?”巴桑望向她的眼神有些小心。 “啊不,不,没有。”倩兮连忙摇头,家里的状况她很清楚。“那个……阿妈,我去找找容钦。”本来该帮巴桑做饭的,但是现在顾不得。 “哦。”巴桑应声间,就见她已经闪出了屋门。 去放牧的人不好找,这里山岭交错,草地分布凌乱,大家都是今天在这儿放一下,明天在那儿放一下,哪边有草去哪边,于是倩兮这么爬坡下坡的好几趟,才终于瞧见了容钦的影子。 容钦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手里拿着鞭子 时不时的教训一下羊群。倩兮没有先喊他,悄悄的走过去,在他背后大叫一声:“容钦!” 容钦吓了一跳,回头看着她脸色也迅速变红,“倩兮……你怎么来了?” 倩兮一脸的兴师问罪,“谁准你放牧的?” 容钦面露紧张,心里很甜蜜,讨好地说:“放牧不像农活,很轻松,羊几天没好好吃草了,你不是也想勤劳致富吗?” “少贫嘴,今天不放了,赶紧回家。”倩兮果断地手一挥。 容钦笑着点头,“好,我这就赶它们回去。” ------题外话------ 首推请亲们多多收藏哈~ ☆、18,突然的幸福 两人一路谈笑风生的回到家,容钦忙着赶羊入圈,倩兮则悄悄的上了楼。她入门那天搬过来的行李,还没仔细查看过,或者会有点嫁妆。 但是她翻遍了两个箱子,里面除了衣裳和女红用品等细软物件,再无其它值钱的东西。她摇头叹气,穷啊。突然转念一想,咦?她嫁来那天不是带了个玛瑙项链吗?当时她还扎了一头小辫,疼的她头皮发麻,晚上她就拆了,现在一直只辫个马尾辫。项链那天她拆下来后就放在梳妆台的抽屉里了,于是忙换起来翻找出来,虽然有些心疼,但还是从上边取下来一只小玛瑙珠。 “鸾衣!倩兮!吃饭了!”巴桑站在厨房门口招唤他们。 倩兮连忙收起珠子,匆匆下楼,出了楼道正遇着鸾衣,鸾衣看见她笑眼眯眯,“阿姐!” “嗯!走,吃饭。”倩兮甜甜一笑,牵着鸾衣一起进厨房。 巴桑在一旁悄然注意到两个孩子的变化,脸上溢出欣喜的笑容。没想到这一趟回来,他们相处的这么融洽,所以感情都是要培养的,她呀,对孩子们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倩兮一看容钦站在锅台前盛饭,连忙过去,悄声说:“你坐过去,我来。” 容钦脸微红,“没关系的。”这女人将他当小孩子了吗? “去,你去。”倩兮执意的以胳膊肘推他。容钦只得不好意思的放下碗,却又听倩兮叮嘱:“晚上你来我屋里。” 巴桑正巧走过他们身边,耳尖的听了去,几人顿时都愣怔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别提有多囧了,倩兮更是窘的满面通红抬不起头,容钦虽在人前大方,但遇到这事是头一回,也羞赧无措的不知说什么。 “是是是,容钦,晚上以后你都去倩兮屋里。”巴桑却是乐开了花,原来这一趟他们不仅感情突飞猛进,连这事儿……媳妇儿都着急的主动提出来了!她的宝贝儿子果然有两下子,干的漂亮! 倩兮被巴桑充满邪恶的眼神给击的一个激灵,容钦也被巴桑的快言快语给惊到了,小心的瞄倩兮一眼,怕她生气,顾不得羞涩提醒巴桑,“阿妈,你别乱说。” 巴桑一脸的不以为然,“怎么是乱说了?我有说错?你们小两口呀,早就该亲亲我我,恩恩爱爱……” 倩兮的脸上顿时似火烧,着急的解释:“阿妈,不是这样的,我们是……”话到嘴边又不得不打住。 “那是怎样?”巴桑疑惑了。 “我知道 我知道!”这时一直打酱油的鸾衣出场,做画龙点睛的爆料:“阿姐要给哥哥绑身子,哥哥他被砍唔……” 容钦在巴桑没反应过来时上前一把捂住了鸾衣的嘴,回头连忙解释:“阿妈,是倩兮说,想给我做衣裳,所以,今晚给我量尺寸。” 巴桑眨了眨眼,兼于鸾衣的语言表达方式“绑身子”和量尺寸有点关联,她只得沮丧的垂下了眉毛,看来抱孙子不能急于一时呀。不过总算是看到希望了,媳妇儿给容钦做衣裳,这是爱的表现呀,再说这一回两回的入房,年轻人血气方刚的,说不定…… 倩兮受不了巴桑一脸的狗血八卦,赶紧端了碗避开众人。汗,总算有惊无险,侧眼睨了一脸无辜的鸾衣,给他做了个恐吓鬼脸。 “阿姐好丑!阿姐丑!”鸾衣嘻笑着大叫,已不是先前憎恶的表情,而是玩闹。 “你才丑,鸾衣才丑!”倩兮也笑着与他玩闹。 容钦松了口气,默默坐在一旁看着他们笑,巴桑更是开心的合不拢嘴,以后他们家,每天都要这么其乐融融,开开心心! 饭后,巴桑忙着洗碗,容钦带着鸾衣打扫庭院,倩兮装作若无其事的溜出了门,然后直奔村西。 此时天边只余最后一缕晚霞,将乡野的风光打扮成全天最美好的一刻,所有枯黄干燥的一切都被渡上了黄黄红红的色彩,晕染开朦胧的光影,平添了几分韵致。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心理作用,这个小村庄,并没有那么不堪,那么浮浅,仔细看来,却有那么几分意境。 一片干净平坦的草场上,几个捧着碗还在吃饭的娃娃在玩耍,倩兮走上前去打听:“娃儿?你们知道索朗家在哪儿吗?” 几个孩子同时看向一个孩子,手一指,“他就是索朗。” 倩兮眼一亮,这个小索朗看上去四五岁,脸蛋儿团的像个叉烧包,眼珠滴溜溜的特别可爱,她笑眯眯的弯身走到他面前,问:“索朗,你能带我到你家去吗?” 小家伙立时警觉起来,眼睛紧紧盯着她,“我不认识你。” “我是村中鸾衣的阿姐,你们家是不是喂着鸡呢?”倩兮可亲可近的微笑并没有打动幼子的心,索朗居然哇的一声哭出来,一双小短腿啪哒啪哒的跑的溜快,“阿妈!阿妈!鸾衣阿姐要偷鸡……” 倩兮:“……” 低头一瞧下边几十双戒备愤怒的眼神,真心窘迫又无语,生平第一次这么老实认真的跟一堆孩子解释 :“我是来买鸡蛋的,我是出钱的不是偷。” 其中有个大的娃儿站起来,手一指索朗跑去的方向,“阿姐,他家就在那个歪脖子树前。” 倩兮松了口气,欣慰地露出微笑,“谢谢你,阿弟。”跟他摆了摆手,赶紧走向歪脖子树门口。 “请问,是谁在家?”她走进大门,朝里张望。 瞧见有个女人正弯腰在牛棚前喂牛,听到声音,她回头,一张柔善的脸庞,眼睛温和,她脚边站着的正是小索朗,看到倩兮紧张的拽住她衣裳:“阿妈,就是她!” 倩兮无奈的笑了笑,“大嫂,我是鸾衣的阿姐,听说你家有养鸡,想来买点鸡蛋。”说着,她连忙从口袋里掏出玛瑙珠,“这个你看看,能不能换几个鸡蛋?” 女人迟疑着走上前,又抬头看了看她,然后沉默的回身走向厨房。 倩兮冲着一脸茫然的小索朗挑衅的扬扬下巴。很快,女人转回,手里拿了两颗蛋,淡笑着望着倩兮说:“就这两只了,你拿去。” 倩兮开心一笑,“谢谢,给你。”说着将玛瑙递过去,谁知女人却不收,连连摆手,说:“乡里乡亲的,不必了。” “这,这怎么行?”倩兮连忙摇头,硬把玛瑙塞向她,“我不能白拿你的鸡蛋呀。” “……容钦他,他帮过我的忙。两个鸡蛋,没关系的。”女人的笑容淳朴羞赧。 倩兮微微一顿,还是坚持着放到她手里,“鸡蛋挺稀缺的,你肯出让已是人情了,你家索朗也还小,我若不是有重要的事,也不能给你都拿走。” 女人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过两天鸡会再下一枚。” “哦,是吗,那好。”倩兮想了想,问:“对了嫂子,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我叫玉丹。”玉丹声音温婉。 “嗯,谢谢你玉丹嫂,那我先走了,有空聊啊。”倩兮跟她摆了摆手,脚步轻快的出了他们家门。 回到家,容钦正给鸾衣洗澡,巴桑坐在堂屋灯下做针线,看到她回来,有些讶然地探头问:“倩兮?你出去了?” “是,阿妈,出去转了一圈。”倩兮将鸡蛋藏在身后。 巴桑现在看这个乖儿媳妇儿是越来越喜欢,眼睛都笑成一条缝,“对,出去玩玩好,散散心,下次让容钦陪你一起哈。” “嗯,好。”倩兮利索的回答着,趁巴桑一低头,赶紧溜进了厨 房。 家里的情况买不起大鱼大肉,好歹有鸡蛋这种不算贵又有营养的食物添补,鸡蛋被称作是“理想的营养库”,营养素仅次于母乳,可见其对人体质的重要性。容钦现在营养严重缺失,吃两个鸡蛋再喝些虫草水,身体一定能快速恢复。唉,就是虫草太少了……近日,得抽空去找找。 煮好鸡蛋和虫草水,倩兮端着托盘蹑手蹑脚的上了楼。对于这个痴鸾衣,他们的父亲洛根是极少去管的,只有容钦像保姆一样照顾他的衣食住行,每天给他洗澡哄他睡觉。这个时辰,鸾衣的事儿应该打理完了。 果然不一会儿,门外就响起了轻巧的脚步声,倩兮连忙起身直接开了门,正迎上容钦走到门口,两人正面对视了一秒,倩兮便一把将他拉了进来。 “你看,这是什么?”倩兮迫不及待显摆模样儿十分幼稚。 容钦的视线落在鸡蛋上,微微一愣,“你方才在煮鸡蛋?哪儿来的?” “跟玉丹嫂子那买的呗。快坐下,吃。”倩兮将椅子推过去。 容钦皱起眉,“那钱……是哪儿来的?”她不是没收他的钱吗?这么一想心里一顿,一时五味杂陈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你从娘家带的?” 倩兮点头,毕竟她也不能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是吧,掉下来的那是雨。 容钦神情复杂的望着她,眼睛里光亮闪烁,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他岂不知道她是为了给他补身子,才花娘家的钱给他悄悄的买了鸡蛋。这么为他用心“付出”,他既感动又心动,可反过来说,需要钱的时候,她怎么都不肯跟他拿呢?难道只是为了给他惊喜吗?他不信。 “哎,愣什么?鸡蛋凉了不好吃,快,我给你剥。”不知道是不是太有成绩感,还是为自己的善良而感动,倩兮兴致勃勃的给他剥起鸡蛋,擦,姑奶奶活这么大还没伺候过谁,怎么心里美滋滋的?果然是赠人玫瑰,手留余香么。 “我……我自己来。”回过神来的容钦连忙从她手中拿过鸡蛋,快速的剥了皮,咬了一口。“好香……倩兮,你吃这一个。”要是鸾衣没睡,真想给他留半块。 “我不吃,你是病号你更需要,来,喝点水,用虫草煎的,别噎着。” 倩兮的关怀让容钦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拿眼神深情的不时望向她。自从脸上带了伤疤后,他再不敢奢望什么,没想到会有这样漂亮的姑娘对他好,为了他做这些事……想着,眼睛里都蕴起氤氲。 幸福,会不会来的太突然?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他承认他问的有点傻,但是,他还是忍不住问了。 结果倩兮眯眼一笑,答的俏皮无心,“切,这哪算什么好,你都为了我受那么大的罪,我照顾你是应该的。” 容钦咀嚼鸡蛋的动作缓慢了,他轻轻瞥向倩兮,她一副无所察觉的样子,他的心里顿时冷了半戴,随即是苦笑。真傻,她照顾他,根本是因为责任,因为愧疚,她只是在补偿他。容钦呀,你怎么还会有幻想…… “哎,容钦呀,我问你,”这边倩兮已以手托起腮,若有所思地问,“那个玉丹嫂说你以前帮过他,开始还不肯收我的玛瑙,你是怎么帮她的?” ------题外话------ 首推求收藏啊亲~ ☆、19,小小误会 倩兮连自己都没察觉到,这件事在心里已来来回回盘算了几次了,设想着是容钦帮她种地了还是帮她搬东西了? 她看得出这村里的人大多看不起容钦,而这个玉丹却不一样,二十多岁的少妇风韵正好,性格又温和可亲,容钦在娶她之前,会不会对玉丹有好感呢?但是反过来一想,她又极相信容钦的为人,玉丹是有夫之妇,容钦怎么会有那想法呢? 所以她迫切的想知道这件事的始末,以解心中所惑。 容钦心里此时也正盘算着钱和鸡蛋的事儿,心不在焉,对倩兮这么在意的问题也没有用心听,只是略略回想了下,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帮助过她吗?不太记得。” 显然这样的答案让倩兮很不满,他这样的态度,是敷衍了事还是不想提起?于是不甘的就反问了句:“不记得?” 容钦看了看她,半解释地说:“都是一个村的,遇着事帮一下是常事,所以不太留意。” 倩兮垂下的眉略显失落,他说的有道理,记不清可能就是不在意了吧?挠了挠头,决定将这事丢开,抬头看他喝完了水,便想起正事,说:“把你衣裳脱了吧,我给你换药。” 容钦微微一顿,开始迟疑,在发觉她对他只是责任后,他不想再这样下去,她对他越好,他心里越挣扎,他怕习惯了她的温柔后,会舍不掉这份依赖。再说,既然他们之间不是……“夫妻”,他也没资格一直让她伺候。 “不用了,还是我自己换吧。” 倩兮对于他的冷静有些意外,难道方才问他的话他不高兴了?“可是,你自己看不到背部怎么换药?” 容钦一时也找不出话坚持,只好沉默着妥协,背过身去慢慢的解扣子。 倩兮望着他,总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变的好奇怪,这一路上同舟共济的亲熟感怎么突然就消失了呢?难道是人走茶凉的节奏?容钦不是那种人啊,那他现在脸上明显的疏离感和不情愿感,到底是为何呢? 心里虽然疑惑难受,但她还是尽心尽责的帮他换药。容钦反坐到她面前,她将白布解开,一圈圈拆了,布上的血迹越来越大,她的心也提的越来越高,等他的伤口完全暴露在她眼前时,她再顾不得东想西想了。 这么大的伤口,又没有缝针,得落下多丑的伤疤啊!为什么容钦就这么倒霉! 心痛着为他擦药,特别用布条把伤口绷紧一点,做成类似胶布的效果,希望大伤口变小 ,小伤口变了,减少对他的伤害。 虽然做这些时倩兮一句话没说,但是容钦却感觉到那凝重的气氛。他在心里苦笑,笑自己的“多情”,他不但脸丑,身上也是大大小小伤痕累累,从头到脚丑陋无比,倩兮怎么会喜欢他?他不配她。 系好最后一下布条,倩兮微松了口气,下意识地说:“以后你每天过来我帮你换药。” 容钦系扣子的手顿了顿,淡淡然然的拒绝,“我以前受伤的时候,也都是自己处理,以后还是我自己来吧,你放心,我身子骨壮实,几天就好了。” 听他说的这么无所谓,倩兮心里十分的不好受,他语气和态度里散发出来的淡漠,让她不知再说什么好。 容钦回头看她一眼,站起身说:“谢谢你,倩兮。你歇着吧,我走了。” “哎,等一下。”倩兮一急之下又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皱着眉同他招手,“你坐下先,我还是帮你量一量尺寸。” 容钦怔了怔,笑了,“不必在意,我只是哄阿妈的。” “可是既然说出来了,如果我不给你做衣裳,阿妈会不高兴的。” 容钦脸上露出些为难和抱歉,“这样啊,那真是辛苦你了。” “干吗说的这么客气?”倩兮心情也变得低落,似乎想找理由就又说:“按理说,你的衣服也是因为我才破成那样,我也有义务帮你做件新的。” 可这话听到容钦耳里又是*裸的打击,果然又是义务!仅是这样的话,他一个纯爷们儿根本不需要! 于是带着抵触的心理,瞬间变了脸色,冷淡的说了句:“不是什么当紧的,还是回头再说吧。”说完,就不由分说的闪出了房门。 留下倩兮一脸的惊诧,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声,半天回不过神来。 她做错了什么还是说错了什么?她好心好意给他煎虫草水,买鸡蛋,给他换药给他做衣裳,她这是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了吗? 越想越气,她愤愤地将门关得呯的一声响,然后扑回到床上,踢了鞋子,倒头睡去。 “啊——!”大清早,突然一声凄厉的叫声划破长空,将整个院落笼罩在惊恐之中。 倩兮刚梳好辫子,慌忙夺门而出,天哪,这个鸾衣又发什么神经啦? 楼下,公公婆婆还有容钦都迅速的跑向柴房,不肖时,就见婆婆和容钦扶着哭的不能自理的鸾衣出门,鸾衣的手里捧着一只 伸了腿的乌龟,哭的鼻涕横流,“它死了!是我杀了它!我的四九!呜啊……” 容钦一脸无奈和温柔,不停的轻拍他的背,“是哥哥不好,对不起。” “废物,一只破乌龟死了也哭爹叫娘的!”突然洛根在一旁骂咧了一句,提着锄头悻悻地走了。 “你又骂儿子!”巴桑追着喊了句,面容委屈。 倩兮瞧见容钦看向洛根的背影里,眼睛里很是愤懑。 “哟!这大清早的你家鸾衣又犯病了!”突然一声略带嘲笑的声音传来,倩兮闻声去望,左边一处房舍的屋顶上,站了个看热闹的女人,倩兮见过她,正是那天井边说风凉话的好像叫秋铃的娘们儿,虽是隔壁近邻,他们两家的关系却不好。 倩兮对她也没有好印象,就索性没吭声,准备下楼问问情况。 “容钦媳妇儿!下楼叫你家鸾衣别叫了!一惊一乍的,还叫不叫人活了!” 倩兮住了步子,睨眼瞧向楼下,巴桑和容钦都一脸的灰。她抬头看向秋玲,露出笑脸:“嫂子!你也这么大的人了,成天的跟个痴孩子过意不去,也好意思?” 秋铃没想到倩兮会回嘴,脸白了白,“哎,你这怎么说话呢?是你家鸾衣成天扰的人不清静,你们就不能自律点吗?” “那你家没孩子呀!左邻右舍的,不该是相帮相助吗?鸾衣有缺点你也不能成天揭短呀,谁嫌不清静,谁拍屁股走人!”倩兮酷酷的说完,就若无其事大摇大摆的走向楼梯。 留下秋铃“你你你……”的在风中凌乱。 ☆、20,打架 倩兮一出楼梯口,巴桑就喜忧参半的迎上来,紧张地说:“哎哟我的倩兮儿,你怎么跟那个秋铃吵开了,她可是个大嘴巴,以后少不得在人前编排你。” 倩兮无所谓的摇摇头,“阿妈,这种人就是欺软怕硬,咱不吭声也没少受她埋汰,她有嘴我也有嘴,住这么近若是天天听她的嘲笑还活不活了?” 容钦在一旁听的微微笑了笑,没吭声。 倩兮走到还在一抽一抽的鸾衣跟前,看着他手捧着死了的四九,柔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它死了……”鸾衣一说又伤心,眼泪又掉出来。 倩兮连忙拍拍他的肩膀,“不哭啊,不哭。” “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就见它死在了洗澡盆里。”巴桑无奈的摇摇头。 容钦看了看倩兮,愧疚的解释:“昨天我给他洗完澡,忘了把水倒掉,可能鸾衣又跑出来将它放到了里面。” “我给它也洗澡!”鸾衣嘟着腮帮叫道,两只哭的红通通的眼睛像个灯笼。 倩兮一听这,知道了,叹了口气,柔声对鸾衣说:“你比它大,那盆子你洗可以,可是它太小了,会淹死。” “乌龟也会淹死吗?它不是生活在水里吗?”巴桑好奇地问。 “乌龟和鱼不同,它是和人一样用肺呼吸,隔一段时间就得到陆上换气,如果一直放在水里,就会被淹死。” “哦……”巴桑和容钦露出了然的神情,然鸾衣却哇的一声哭的更惨了,“我杀了它!我杀了它!” 容钦疼惜的给他擦泪水,“不怪你鸾衣,是哥哥的错,如果倒掉洗澡水四九就不会死了。” 倩兮这时才微一回想,容钦这么细心怎么会忘了呢?是不是因为她让他进房间,所以他才给忘了?他是因为开心才一时忘的吗?那为啥他还一脸黄世仁的表情?不对,开始他不是那样的,后来才变的……晕了这事先不想,现在关键是,四九的死她也有责任! “鸾衣呀,你别伤心,四九虽然死了,我们可以养它的兄弟五九,补偿对它的伤害。” “五九?”鸾衣眼睛里重新燃起光亮。 容钦见此也连忙附合着说:“对,五九是四九的兄弟,也在香魂河边,哥哥会将它找来,给你养,好不好?” 鸾衣眨了眨眼,果然破涕为笑,缠着容钦叫道:“我要五九,五九!哥哥帮我抓!” “好 ,一定帮你抓到。”容钦扬唇一笑,抚了抚他的头,再抬起头感谢的看了倩兮一眼。 倩兮则转身,走向了厨房。 鸾衣那边吵着让容钦陪他去埋了四九,容钦偷望了眼倩兮的背影,再回头牵着鸾衣朝外走。 早饭后,容钦去放牧,巴桑打扫羊棚,鸾衣大闲人无事,缠着倩兮在说四九和五九的事,倩兮无法,带着他出家门转悠。 “鸾衣,你上回找到了虫草,今天我们再去找找,好吗?” “好啊好啊!”鸾衣现在对倩兮的信任度还是挺高的。 两姐弟牵着手走上一个长着乱树的丘岭,倩兮大约知道虫草在生长的潮湿一点的地方,所以她心里也没准,就试试看,于是两个人蹲在地上,这边挖挖,那边扣扣,即使什么也没挖到,两人也玩的不亦乐乎。 “哎!鸾衣!你干什么呢?”有几个少年背着柴走过,调笑的看着鸾衣。 鸾衣抬头看了他们一眼,闷声说:“挖虫草呀。” “哈哈哈哈……”几人突然笑的前俯后仰的,指着鸾衣道:“真是傻!不去干活挖什么虫草,有p用?果然就是个傻子!” 倩兮的脸瞬间拉了下来,这村里的孩子,怎么这么不友善呢?他们的娱乐是不是就是欺负智商低的孩子?难怪鸾衣性格那么尖锐。 果然,鸾衣有些恼怒的站起身,较真的跟他们争辩:“你才傻!我阿姐说虫草能换钱!” “哈哈!换钱?还阿姐?”几个少年更是笑的欢乐,“一根草去哪儿换钱?说你傻还不承认,她是你媳妇儿还叫阿姐!傻瓜!” “你才傻你才傻!我打你们!”鸾衣突然蹦起来,张牙舞爪的扑过去。 “鸾衣!”倩兮想阻止已经来不及,那边鸾衣已经和一个嚣张少年扑成一团,滚落在地,她慌慌张张跑下坡,就见几个孩子已经一拥而上,嘴里还喊着:“打他!打他!傻子!” “住手!”倩兮惊恐的喊了句,可是没有人听她的,眼见鸾衣被打的缩成一团,她心如刀绞,更是怒火中烧,跑到跟前用力将两个少年推开,再去揪骑在鸾衣身上狂揍的那个,却冷不防也被挨了一拳,她气急败坏的一巴掌扇过去:“打你个没家教的混帐!” 那少年被扇了一巴掌,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她,目中升起怒火:“你个野蛮女人!敢打我!”说着就要冲倩兮挥过来。 其他几人在一旁起哄:“打她 !就是野蛮!活该嫁给个傻子!” 眼见着那少年的拳头就打在脸上,倩兮不慌不忙,眼疾手快的一把握住他的手腕,随即一扭,只听咯吱一声,少年杀猪般尖叫:“啊——!啊!” 倩兮一推他肩膀,将他推坐在地上,傲然的拍了拍双手,警告:“以后再让我听到你们欺负我们家鸾衣,我就将你们的胳膊扭断!” 几个少年惊着了,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在他们眼里,这个新来的女人像是有什么天神助力,看不出来这么柔弱的样儿居然这么有力气! 其实这些偏僻乡野的孩子哪里懂得这根本不是力气的事儿,真论起来,倩兮还比不过他们,她用的是巧劲儿。霉女不才,以前学过两年跆拳道,虽然学艺不精,但对付几个毛没长齐的孩子,还是绰绰有余。 几个少年撒腿跑了。 倩兮松了口气,这才走到还在地上坐着的鸾衣跟前,扶他起来,帮他拍打衣裳,心疼的看他的脸,“疼吗?是阿姐不好,让你受委屈了。走,回去我给你抹点药。” 鸾衣嘟着嘴巴斜着眼睛看她,“为什么他们说,你是我媳妇儿不是阿姐?” 倩兮愣了愣,一时尴尬着不知怎么解释。 “阿妈骗我!”鸾衣抽泣着嚷:“你才不是我媳妇儿,你是哥哥的媳妇儿!”喊着,转身颠簸着跑了。 “鸾衣……”倩兮皱眉叹息一声,只得赶紧追了上去。 形象狼狈的鸾衣一进家门,就引起巴桑一声惊讶:“哎呦我的宝贝儿!你这是怎么了?” “阿妈!她不是我媳妇儿!”鸾衣哭着反手指了刚跑进门的倩兮一下,就推开巴桑跑进自己的屋。 巴桑惊呆当场,来回看了看,再望向倩兮,“这是怎么回事?” 倩兮现在真是羞愧难当,这一天下来,她惹了鸾衣哭了两场,被揍一顿,还伤了他脆弱的小心灵。 “对不起……我带着鸾衣在山岭上挖虫草,有几个孩子路过嘲笑他,他就和人打了起来。” “干什么去挖虫草?还会打起来?” “我跟鸾衣说挖虫草能换钱,那几个孩子就说他傻……” “换钱?你干吗骗鸾衣玩?”巴桑脸色很不好,也很疑惑。 倩兮皱眉,“是真的,阿妈,虫草是珍稀药材,可以治百病。”她也是好意,难道她故意骗鸾衣被人打吗? 巴桑望了她一 会儿,突然轻冷一笑,“治百病?能治我儿子痴傻吗?” “……”倩兮愣了,摇头,“不能。” 巴桑瞪了她一眼,转身追去鸾衣屋:“鸾衣……” 倩兮站在院中十分的……孤寂。 “咣当!”突然门被大力推开,秋铃吵吵嚷嚷的进门:“这是反了天了!你们家鸾衣和媳妇儿合伙打我儿子!” ☆、21,你不是傻子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对倩兮来说,层层压力直罩头顶,直到她看到秋铃手里牵着的那少年时,真想仰天大啸一声:“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祸不单行也许能让人越挫越勇,躲不及了还不得硬着头充英雄。 “原来他是你儿子。”倩兮故意云淡风轻地说,她不怎么出门,这孩子虽然面熟,但并不清楚是秋铃家的,唉,真是冤家路窄。 秋铃一瞧她这态度简直要气疯,指着倩兮就嚷开:“哎你还真是会装疯,住这么近你不知道他是我儿子?我看你是早上吃了我的亏,记仇到我儿子头上了!你看看你!啊,你将他的脸都打肿了,胳膊都扭断了!哪有你这种可怕的女人哪!今天你不给我个说法,我就告到族长那儿去!” “哎呦!秋铃呀!你这说的是哪儿话,我们家倩兮一个姑娘家,这细胳膊细腿的,人又温柔善良,哪能打多吉呀!一定是误会!误会!”巴桑听到吵声早就出来,看到秋铃气势汹汹的样儿,赶紧上前劝解。 “有胆做没胆承认?”秋铃吊着眉毛,这才让倩兮看出多吉是她儿子,两人吊着眉毛的表情还真是神同步啊!那边秋铃还在继续发威,“巴桑,别怪我不念咱多年邻居情份!是你儿媳以大欺小,今天要么她跪在我面前让我打回来,要么,咱们去见族长!” “别别,秋铃呀,孩子们打打闹闹的事儿,就别麻烦族长了……”巴桑陪着笑脸,一边给倩兮使眼色。 倩兮却视若无睹,她就不懂了,平时他们忍气吞声也就算了,人家都闹到门上来了,婆婆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她才吃不下这口气!“找族长就找族长,正好让族长大人评评理:因为我们家的鸾衣……有点弱智,你们就经常寻机欺负,挑事生非,恃强凌弱,到底是谁该受到惩罚?” 巴桑见媳妇儿出了气势,也就干立在旁边袖手旁观。 “什么?我们挑事?你打了人你还恶人先告状?”秋铃气的眼珠子要瞪出来了。 “是,你家多吉是我打的没错,但我这不叫欺负我是正当防卫,不信我拉出来鸾衣给你看看,他将鸾衣打得鼻青脸肿的,难道我见死不救?我告诉你,你还得谢我阻止了你家多吉犯罪呢,否则,他若将鸾衣打的出了个好歹,你们也吃不了兜着走。” “哟!你们听听,听听,这张小嘴多利呀,强词夺理啊你!”秋铃气的头上冒烟,脸色发绿,这时见有乡邻围到门口了,就更加大了声音,“她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啊,几个孩子都看着呢,今天打架的事儿,就是鸾衣这个傻子先动的手!还我们欺负人,我看你才是颠倒黑白!” “就是他先打的我,傻子,鸾衣就是傻子!”一直抱着秋铃腿的多吉适时插嘴抹黑。 倩兮突地冷笑,“我没说错吧,乡亲们听好了,秋铃嫂子和她儿子是不是一口一个傻子的叫我们鸾衣?还敢说没挑事?我看你才是早上被我噎着了,故意让你家孩子伺机报复吧,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你你……”秋铃有点急了,“难道他傻还不让说了,他傻打人就没错了?” 倩兮头一回跟村妇吵架,不知怎么还挺过瘾的,不必再讲究什么形象,捋起袖子作长久战,不紧不慢地说:“你们挑衅生事那是活该,我们鸾衣不仅未成年还是智障,别说打人了,就是杀人都不犯法!以后你们还是好自为之,万一有个好歹,后果自负!” 巴桑和趴在窗户底下偷听的鸾衣同时一震。 秋铃更是猛打了个激灵,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指着倩兮颤着手指说:“反了反了!听见没听见没,乡亲们,她还想杀人了!真是野蛮的一家子!” “你说什么?”突然,门口走进来阴沉着脸的容钦,他手里提着鞭子,看来是正在放牧听说了这事儿,匆忙赶回来的。 秋铃看到凶神恶煞的容钦,眼里一闪而过的张慌,随后一挺腰板,强撑着气势说:“怎么了,你以为你回来我就怕了,今天不管怎么说是你们没理,你们家的人打了我儿子,我就得讨个说法!容钦你说,怎么办吧?” 容钦盯着秋铃,只冷冷的说了四个字:“滚出我家。” 倩兮眼角跳了跳,瞬间觉得自己那长篇大论简直弱爆了是不是?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讲的,只需这一句!容钦,酷! 巴桑悄悄笑眯了眼,看向容钦的目光充满骄傲。 秋铃的脸白了红,红了绿,绿了紫,开个染布坊都嫌丰富。 “呵呵呵呵……”周围,有人发出偷偷的轻笑。 秋铃嘴巴动了几动,终于拉不下脸,抓紧多吉的手,咬牙切齿地说了句:“以后别理那个傻子!晦气!咱们走!” 随着秋铃的前脚出院门,巴桑后脚就跟着紧紧关上了门,也堵住了外面试试探探朝里张望的好事人。至此,一个下午的闹剧终于散场了。 倩兮情不自禁用崇拜的目光的看向容钦,这一刻觉得他真的就是家里的顶梁柱, 连带着跟他的一点点小情绪,也显得不值一提了。 而容钦并未看她,只是淡淡的走进了鸾衣的房间。 “哦,天哪。”他轻声叹了句,走上前,抬手轻拢鸾衣的头发,皱着眉心查看他的伤势,“脸都青了。” “容钦……”鸾衣委屈的唤了句,欲言又止。 “等等,哥哥拿药给你。”容钦却转身走出去,到院子里见倩兮还站在原地,烁烁地盯着他,他走过她身边,低声说了句:“以后别在鸾衣面前说他可以杀人,他会当真的。” 倩兮一怔,脸腾的红了,她说错话了吗? 容钦快速的找了药回到鸾衣屋里,仔细的给他上药,一边柔声叮嘱:“我以前跟你说过什么,如果有人打你,或者骂你,你该怎么做?” 鸾衣茫然的望着他,嘴巴一嘟一嘟的作撒娇状。 容钦笑了笑,继续说:“你要喊哥哥,我会收拾那帮小子的。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样说吗?” 鸾衣甜甜地得意地笑了,“容钦,因为你是容钦。” “对,容钦是鸾衣的哥哥。”容钦为他擦好最后一处伤,抚了抚他的头,“没有人能伤害鸾衣。” “呵呵……”鸾衣笑的一脸幸福。 “鸾衣。”容钦为他拍了拍衣裳上的泥土,面色变的有些凝重,双手捧着他的脸让他面对自己,认真地说:“鸾衣,记着,你不可以随意打人甚至杀人,因为你不是傻子。” 窗外,正欲上楼梯的倩兮听到了这句话,面色一震。 ☆、22,容钦的逃避 生活又归入了平静。 每天,倩兮帮着巴桑做饭,打扫庭院,也主动去田里割草松土,容钦继续着放牧和负担家里的重活,以及照顾鸾衣,为了不再发生上次的事,他就干脆带着鸾衣放牧,虽然鸾衣经常将羊群赶的七零八散,容钦只能不厌其烦的一次次收拾残局。 现在倩兮与容钦之间,由之前倩兮生他的闷气不理他,颠倒成了倩兮反过来想讨好他。这天,倩兮割了会儿草被太阳晒的头晕,刚到地头打算歇会儿,就看到容钦攀着鸾衣的肩膀从坡上走下来,她眯了眯眼,干脆奔了过去。 容钦看到她,沉默了会儿,拍拍鸾衣的肩膀,“去跟羊仔玩。” 鸾衣扭头看向倩兮,自从那天后,小家伙对倩兮的态度有些矜持,不再大吵大叫着倩兮倩兮,而是像现在这样,总是用探究和疑惑的表情看着她。‘ “去吧,看着它们不要跑。”容钦的催促下,鸾衣迟疑着走开。 倩兮这时走到了容钦面前,转头看了眼和小羊玩的鸾衣,努力露出自然轻快的笑容,“鸾衣现在很乖。” “嗯。”容钦简单的应了句。 两人互看了一眼,容钦知道她有话说,就手指了下旁边的石头,“坐下说吧。” 于是两人坐到石头上,望着吃草的羊群和碧蓝的天空,像文艺青年那样说些雅致的话。 “对不起,我伤了鸾衣。”虽然她是好意,但是她现在知道她的方法不对。 容钦侧目看了她一眼,嘴角有欣慰的轻笑,“没有关系,他不会记得。” “你对鸾衣的关怀让我很感动。”倩兮由衷地感叹。 容钦无意地浅笑,“你是头一天见到吗?” “正是因为持之以恒,才觉得珍贵。”倩兮依然说的认真。 容钦的笑容收敛,转头静静地看向她,“他是我弟。现在只有我们兄弟两个。” 倩兮点头,“是啊,你们这儿的人,很重亲情,不像我们那儿很多人为了家产,兄弟反目,父子生恨,钱真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啊。” 容钦望向她的神情开始复杂,“你们那儿?财产……是分割的吗?” 倩兮这才想起来两方的文化差异,连连点头,“是,一夫一妻,所以兄弟要分家,父子也要分家。” 容钦脸上露出庆幸之色,“这样啊,那我们就不会存在这些问题,我们全家住在一起,不分 家。就像我们家,永远不会因为财产而生事。” 说到这个,倩兮不由就想到现在他们这种尴尬的关系,顿时好生别扭。 “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过两天,我准备去池塘一趟。”容钦突然说。 “哦?”倩兮睁大眼睛,有些紧张,“鱼苗看好了吗?” “还没有,我想,准备喂鱼前,应该将池塘做做修整。咱们这边的人大多都是打河里的野生鱼,没人会养,我想再去别处找找养鱼的人,学些经验。”容钦很有计划的说。 倩兮听了了不禁点头,“你考虑的周全,嗯,是应该做好全数的准备,我们可输不起。” 容钦微微一笑,“还是得多谢你的帮助。不有你的鼓励和主意,我还下不了决定。” 倩兮温婉一笑,“我会跟你一起大干一场的。” 容钦神色微微有点,眼睛里的笑意也含了疏离,“有什么事我会跟你多商量的,但是做活儿的事,我自己就可以了。” “嗯?”倩兮心里有些打鼓,故意轻松地说:“你嫌我帮倒忙啊?” “不,不是这个意思。”容钦慌忙摇头,微微一笑,说:“看你现在很维护鸾衣,我很欣慰。” “所以呢?”倩兮眼睛里的笑意开始冷却,“你是让我在家陪着鸾衣,培养感情?” 容钦也略有尴尬的转开头,沉声说:“我说过,如果你愿意留下来的话,我会用尽一生守护你们的。” “那你自己呢?决定在池塘躲一辈子吗?”倩兮内心很生气,他是怎么了?他们那一路来的风雨同舟,相濡以沫,都是空的吗?虽然他们不能说……啊怎样了,可是突然的生疏逃避为哪般? 容钦缓缓转头,深深的看住她,她眼睛里的愤怒和质问,他看的清楚,可是他该怎么说?“不然呢,我觉得……在池塘,也没有什么不好。” “容钦!”倩兮忍无可忍,绷着脸恼火地问:“你到底怎么了?这些天为什么这样不冷不热的?我们……有那么陌生吗?” 容钦的面色也有些异样,但只是强撑着露着浅笑,“作为一个朋友,一个哥哥,我觉得我没有做错什么。” 倩兮愣了愣,一时不知如何争辩,“可是我……我们……我们不是说好,一起发财致富,开开心心的吗?” “我们有不开心吗?”容钦笑着反问。 “……”倩兮真的要晕了。 “好了。”容钦看了看她,起身,“我看你很累了,你回家歇着吧,我还要带羊群换个地方。鸾衣!鸾衣!我们走了!” “容……”倩兮无奈的望着他大步走向鸾衣,和鸾衣一起赶着羊群,渐渐走向夕阳之下。原来,已是傍晚了么? 接下来,倩兮的生活还是那么沉闷平静,但是容钦却很忙了。他四处跑着打理养鱼的事情,巴桑知道他要在那么远的地方养鱼,很是担心,毕竟外面人生地不熟的,她怕儿子吃亏。而且,容钦走了,家里的重活怎么办? “阿妈,我是会时常回来的,重活留给我来做,羊群就只好交给你了。”容钦这样跟巴桑说。 巴桑能说什么,孩子想要发展,想发财,她得支持。家里的活儿,她说过不让媳妇儿干活,所以再苦再累,自己扛着,至于她的丈夫洛根……她不指望。 倩兮把容钦和巴桑的心思看在眼里,嘴上没说什么,待容钦去了池塘,她就主动把放羊的活儿接下来,还可以捎带着照看着鸾衣,虽然现在鸾衣不怎么理会她,总是跟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她只要开口,他还是乖乖的跟在她左右的。 其实放羊这活儿还挺适合她,主要是羊不多,还有鸾衣帮忙,倒不难控制,牵到了片草肥的地方一拴,她就可以坐在石头上对着彩霞抒发情怀了。 虽然这样懂事的倩兮让巴桑十分欢欣,可是时间长了,总是会枯燥的,渐渐的,倩兮也会不由自主的唉声叹气。 鸾衣在离她五步远的地方蹲下来,手里揪着地主的草,眼角小心的瞥着她,悄悄观察她的脸色。“阿姐哭了?” 倩兮看他一眼,“没哭,我只是没有笑。” “阿姐为什么不笑?” “没有可笑的事。” 鸾衣收回视线,皱着眉头很认真的思考这个事儿,然后他站起来,故意走到她面前,脚下一软摔下去。 “鸾衣!”倩兮惊叫一声,连忙上前扶他,紧张地问:“你腿怎么了?” 不料鸾衣却诧异地抬眼看着她问:“你怎么不笑?” “笑?” “我不可笑吗?” “……”倩兮终于知道他在用他的方式逗她笑!瞬间,眼圈一热,抬手轻轻抚上他的头,努力架着他起身,帮他拍衣服上的土,然后握着他的肩膀,面对着他认真地说:“有鸾衣这么乖的弟弟,阿姐很开心,以后会每天都笑的,好 吗?” 鸾衣微微咧开嘴角,笑的纯洁欣喜,“我想阿姐开心。” “嗯!会的。”倩兮温婉一笑,然后兴致就突然高了,“走吧,我们将羊群赶到对面去!你看,那边还有许多野花呢!” 鸾衣立即也欢实了,拍手叫好,“好好!我要摘野花!” 于是,两姐弟齐心协力牵着羊群,扬着鞭子,唱着牧羊曲儿,前进。 鸾衣架不住野花的诱惑,早早就撒开腿狂跑,倩兮紧张的在后面不停的喊他小心,他终于还是不负重望的趴倒在坡上,正待倩兮准备奔过去扶他的时候,他突然兴奋的举着手里的一根草,大叫:“阿姐!虫草!” ☆、23,风流倜傥的赤仁 “虫草?”被分散了精力的倩兮看向他手中的虫草,拿过来,“咦?真的是耶!鸾衣你真棒!每次都是你找到!你可能是我们家的发财树呢!” 被点赞了的鸾衣露出好骄傲的神情,甚至不用倩兮扶,自己爬起来。倩兮这才回神,赶紧给他拍土,“以后还是小心点哦,摔倒很容易受伤的。” 鸾衣脸上露出些不好意思的憨笑,点头,“鸾衣会小心的。” “嗯,你真乖。”随意夸了他一句,倩兮又研究起手里的早草,“这地方既然能长这一个,说不定也会再有,鸾衣,阿姐去将羊拴了,然后我们一边摘花,一边扒虫草,好不好?” “嗯嗯,好,好!”鸾衣是只要有热闹就开心。 于是,倩兮快速将羊群安置好,和鸾衣在附近的坡地挖找,鸾衣没找几下就被花儿吸引了注意力,嘴里念着:“这一朵好!这一朵也好!我摘这个,我再摘这个……”不知不觉,就离倩兮越来越远。 倩兮心里入了神,一时也忘了鸾衣,鸾衣走着走着,就翻过了一道丘岭,到了另一边的草坡上了,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转的,耳边听到有声响时,抬头一看,不远处有个小型帐篷,里面隐约看到有人在动。他好奇,情不自禁就凑了过去。 忽然,他听到里面有人说话,他脸色先是一顿,接着很欣喜的加快步子,一把打开了帐篷的门帘。 “啊——!”女人的尖叫响彻云霄,惊醒了专注的挖草的倩兮,倩兮这一抬头才惊觉鸾衣不见了,不会是又惹什么事了吧,想着她心头一凉,慌忙起身,到处寻找鸾衣的影子:“鸾衣!鸾衣!” 跑到岭上,终于,看到坡下的帐篷和鸾衣。这时候,有一个瘦高的少年正从帐篷里边系扣子边钻出来,鸾衣看到他兴奋的跳着笑的咯咯响,他却一脸的嫌恶,“你怎么跑这儿了?快走!” 鸾衣咬着嘴唇还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他上前推了鸾衣一把,“叫你走呀!扫把星!” “喂!你干什么?!”倩兮气愤的踉跄着跑下去,一把将鸾衣拉到自己身后,转回头正色望向对面的蛮横少年,这一看不禁一愣。 可以说这是她穿来后看到的长的最好看的男子,他看起来只有十七六岁,却生的很高,且身材比例匀称。脸庞清瘦,有略妖娆的尖下巴,皮肤白里透粉,肤质细滑。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眼尾嫣红,眼睛里像是噙着泪水般盈盈透亮,目光看似慵懒却又炯炯有神。鼻梁秀挺,薄唇上沾着水泽,一 看就是那种风流不羁的问题少年。 与倩兮对视的几秒钟,少年的目光由不屑变得幽深,虽然他长的极精致,但是却是那种带着侵略性的美丽,他的目光让倩兮觉得好像被扒光了似的,十分刺眼。 “鸾衣,她是容钦娶的?”少年嘴角轻扬,淡淡地问鸾衣。 “她是我阿姐。”鸾衣咧着嘴笑着答。 “是吗?”少年挑着眼角,赤果果地将倩兮从头打量到脚,看的倩兮要起鸡皮疙瘩,不由的后退一步,皱起眉头,“我不管你是谁?我不准你欺负鸾衣。” “我欺负他?”少年像是听到很好笑的笑话,下巴朝鸾衣抬了抬,“你问问他,我有欺负他吗?” “没有!”鸾衣大声说,望向少年的眼神还充满了欢喜。 倩兮一时有些错愕,鸾衣怎么好像跟这个不良少年这么亲近?带着疑惑,她牵住鸾衣,正打算走,这时,少年身后的帐篷帘子被掀开了,露出姑娘的小脸,她眼睛飞速扫过倩兮,再对着少年甜丝丝的叫了声:“赤仁!” 倩兮重重一顿!赤仁?!她不可置信的看向鸾衣,指着少年问:“他是……他是赤仁?” “嗯!”鸾衣积极的点头。 “你们家的……也是你哥?” “嗯!哥哥!”鸾衣咧开嘴巴笑,好像有这样一个哥哥有多骄傲。 倩兮惊愕的望向赤仁,再这么一回看,对呀!这家伙的五官,跟容钦和鸾衣说不准有哪里相像,只是他漂亮的更加张扬些。原来,他就是那个被过继出去的兄弟呀!真是,虽然长的很好,但是这品性真不讨人喜欢呢,才这么大就跟姑娘鬼混,跟容钦真不像兄弟,这过继出去的怎么就像是后娘养的呢,算了,反正现在不是他们家的儿子了,她操这份心干吗。 “原来是你呀,误会了。”倩兮敷衍了句,牵着鸾衣要走,就听赤仁不慌不急地说:“没想到容钦一个丑人还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媳妇儿,看来他阿妈下了不少本钱呢。” 倩兮听了这话心里十分别扭,虽然他过继出去了,但对自己的母亲和兄长,也不该用这么生疏和不善的语气。“你可以不叫容钦哥哥,但也别说他是丑人。” 赤仁挑起眉尖,笑了,“还挺维护的嘛。你喜欢容钦吗?” “关你什么事?”倩兮嫌恶的瞪了他一眼,拉着鸾衣果断的离这个人远一点,大步朝坡上走去。 “鸾衣,过来。”赤 仁云淡风轻的说了句。 鸾衣就挣开倩兮的手,欢实的跑向赤仁,嘴里兴奋地叫着:“赤仁!赤仁!” 倩兮诧异气恼地看向赤仁,那家伙正好整以暇地抱着双臂斜着她。“哎,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 倩兮最讨厌这种吊儿郎当外加装酷的小子了,毛还没齐,就当是古惑仔。 “倩兮!她叫倩兮!”鸾衣一副粉丝的表现,毫不留情地将她出卖。 倩兮翻了个白眼。 “翻白眼也挺好看。”赤仁嘴角一直噙着痞笑,嘴里腻歪地念着,“倩兮,倩兮,名字真好听。” 倩兮对他无语,不好跟他吵,干脆不理会,再次牵上鸾衣,低声说:“鸾衣,跟阿姐回家。” “这么着急干什么?容钦在家里等你吗?”赤仁笑嘻嘻地调笑,“哎,我问你,他长的那么丑,你为什么跟他过?” 倩兮终于有些恼怒地回头,大声道:“赤仁,你现在是个外人,这些跟你没有关系,ok?”说完,哼了一声,雄纠纠气昂昂地爬上了坡,扬长而去。 赤仁的嘴角幽幽慢慢地勾了起来,眼睛望着倩兮的窈窕背影眯成了一条线,“跟我无关?” ☆、24,坦言 回到羊群处的倩兮心情还很糟,她心烦意乱的将羊绳子解了,跟鸾衣说了句:“走,回家。”就牵着羊朝村路走。 “不找虫草了?”鸾衣隐约感觉到她在生气,小心冀冀地在后面问。 “今天没兴致了,改天找。”倩兮闷着头答。 “什么是兴致?” “……”倩兮懒得解释了。 鸾衣也不再吭声,乖乖的跟在羊群后面,帮忙赶小羊。 走着走着,他偶一回头,见对面的一条山路上,奔驰着一辆匹骏马,马上的人轮廓虽模糊,但他一眼就认出来,立即高兴的又叫又跳:“容钦!是容钦!”喊着,撒腿就迎奔了过去。 正郁闷的倩兮这一听,也扬头去看,近了些,果然是容钦呀,他终于回来了!灰丧的心情一扫而光,笃然明朗,也绽开笑颜加快了步子。 容钦老远听到鸾衣的叫喊,抬头看到他们俩牵着羊群奔跑在田梗间,心里面立即涌起暖洋洋的感觉:像这样,从外面风尘仆仆的归来,能看到亲人一个个冲过来热闹的欢迎,看到他们脸上的喜悦、关心、思念和期盼,那么,一人在外承担的所有孤独和苦累都一扫而空。 没有人喜欢总是自己一个人,不是吗?只要有他们在家里等着他。他做什么都值得。 “鸾衣!慢点!”看到鸾衣因为太兴奋跑的颠簸踉跄,容钦担心的喊了句,但还是晚了,鸾衣已经脚下一绊,扑倒在地。 “鸾衣!” “鸾衣!”两人同时喊。 容钦猛抽了马儿两下,快速冲到了跟前,一跃而下,直奔到鸾衣身边,“鸾衣!摔着了吗?” 鸾衣笑呵呵的扬起脸,望着容钦的眼中满是依恋,“容钦回来了!我想你了!” 容钦看着他一脸的灰土,用手抹了一下,微笑着说:“哥也想鸾衣了。” “呵呵!”鸾衣开心的笑了两声,突然一跃翻身扑到容钦身上,容钦脸上绽开笑容,任他压着躺到草地上,鸾衣玩的开心,干脆骑到他肚子上,不停拍打他的胸膛和肩膀。 容钦抓住他的手,又翻身将他推倒在地,然后去挠他的头发。 倩兮好不容易跑到他们跟前,看他们两人开怀地笑着在草地上打滚玩,这场面真是无比温馨可爱,她不禁停住步子,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赤仁!我看到赤仁了!”鸾衣突然停下来,手舞足蹈的跟容 钦描述,“在那边,他在帐篷里……” 容钦略吃惊的起身问:“赤仁?他来了?”说着迟疑地回头看倩兮。 倩兮无奈的点点头,好不想提那个人。“是,方才我们见到他了。” 容钦拉开鸾衣朝他指的方向望了望,“是吗?他有说什么吗?哦,还是我去看看。” “哎!”倩兮连忙拉住他,面对他的疑惑,有点别扭地说:“不是我不想你去,是……他正和一个姑娘在一起。” 容钦脸上先是一怔,然后是有些羞赧的了然,“哦,那就算了。”说着低下头自然的从倩兮手里牵走羊绳,另只手拍上鸾衣的肩膀,“走,我们回家。” 倩兮走在后面一直看着两人兄弟重逢后亲热的交流着,内心辗转起伏,看容钦和鸾衣都很关心那个赤仁,可赤仁却对他们并不友好,叫鸾衣扫把星,叫容钦丑人,真是替他们俩不值。那个叫赤仁的家伙,幸好被过继了出去,哼。没礼貌。 容钦的归来让这个家热闹了许多,晚上吃饭,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喝着酒,聊的热火朝天。容钦大概跟大家交待了这些天的成效,比如已找到养鱼人取到了经,还将池塘大致修整了一遍,花了不少钱,接下来还得买鱼苗,巴桑虽然对孩子们的事业没有多过问,但用钱的事毫不迟疑就拿了出来。 本来很开心的气氛,随着容钦说后天就得走,倩兮的心里突然嘭的一声,好像空了一块,没着没落。 悄无声息的回了房,她闷闷不乐,虽然这次容钦回来乐观了许多,但他并没有特别跟她说话,就像一个朋友那样亲和有礼,这让她说不出的为什么,就是感觉很失落。 月儿升的老高了,屋内被照的亮晃晃的,院子里早就静了下来,她觉得胸闷,打开了门走出去,慢慢走在楼道里。 忽然,她在二楼的阳台看到了一个人影,是容钦! 他蹲坐在长凳上,面朝外仿佛在看夜景,又或者是在思考人生。 倩兮慢慢走过去。 他听到声音转回头,看到是她脸上并没有吃惊,只是眼中飞快的闪过异样,既而一笑,“你怎么出来了?” “怎么一人坐在这里?”倩兮顺势坐到他身边。 “不困,出来吹吹风。”容钦下意识的往一边挪了挪,顿了下,说:“你今天见到赤仁,他有说什么吗?” 倩兮看了看他,他很关心这个人的样子,一直在问。“没有, 闲说了几句。”只因那个家伙的话都是上不了台面的,有什么好学的。 “哦。”容钦有些失望的应了声,不再说话。 难道除了他那个兄弟就没话说了?倩兮忍不住有些赌气地说:“我看他有些讨厌。” “嗯?为什么?”容钦诧异的睁大眼睛。 倩兮斜了他一眼,突然又意识到这样太幼稚,就叹了口气,说:“没什么,觉得他嘴贫。” “呵。是吗?”容钦这才放心的笑了笑,“他从小就调皮,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倩兮顿了顿,不知怎么有点不踏实地想确认一下,“他这一过继出去,就是以后都不会是这家的孩子了吗?” 容钦点头,“嗯,是啊,他是姨娘的儿子了。虽然姨娘对他很疼爱,但我们还是觉得很愧欠于他。” 倩兮放心的同时,也一下子理解他的心情了。而鸾衣,纯属是骨子里的亲近才让他那么听赤仁的话吧。 一时两人又无语,倩兮干坐了会儿,转头看看他,蓦然发觉自他们回来后,他又回归了以发遮面的造型,不由问:“买的那个花钿怎么不戴上?” 容钦略有些羞涩,“不习惯。村里人都见过我这样子,再遮遮掩掩的难为情。” “是不是戴着不舒服?”倩兮问。 “没有。” “我觉得戴着会让你增加自信。” 容钦笑了笑,没吭声。 “好歹是我的心意。”倩兮不依不饶。 容钦看了看她,脸色有些异样,“谢谢,我知道你是好意。” “我们之间永远就这么客气了吗?”倩兮不知怎么又说出了这话。 “这样挺好的。”不料容钦又是随口一敷衍,甚至站起身作势要走。 “容钦!”倩兮有些气恼,紧紧盯着他,面带哀怨,“你和我们在外面时完全不一样了,为什么?” 容钦站住步子,没有回头看她,面无表情。“倩兮,就这样吧,别问了。” “什么意思?”倩兮站在他背后,情绪有些激动,“你不知道,在这个家里,只有你在的时候,我才觉得它是属于我的家。” 容钦的身板绷紧,缓缓回身,望住她,夜色下的她清丽柔美,他却不敢心动。“倩兮,我说过我会永远让你们依靠。” “那不一样!”倩兮也很固执,“我说的意思 ,你懂吗?我希望你像上次那样,保护我,和我一起共同承担着一切。” “所以你是说,想继续和我做夫妻吗?”终于,容钦打破了两人的言语隔膜。 “……”倩兮倒吸了口气,又惊慌又羞涩又激动。她是很想他们像以前那样相处,但是夫妻……她还不敢说她有那想法。 容钦的嘴角扯出一个浅笑,“看,你自己都不知道想做什么。”说完,转身就走。 眼见着他大着步子就要离开视线,倩兮急了,“或许我们应该相处试试,我们是有好感在的,不对吗?”可以恋爱试试呀,不恋爱怎么让她说可以做夫妻? ☆、25,选择 容钦的身影停在转角处,挺拔高大的背影在夜色里做着艰难的挣扎,久久的,他不语亦没有回头,只有那一半松散的碎发在随夜风舞动。 倩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这还是她头一次跟男生告白,天哪,她这算是告白了吗?虽然很二,但是,不得不说她有点佩服自己,太勇敢了! 容钦这时缓缓转过身来,自美中的倩兮立即摆正姿态,紧张又期待的望着他。因为她的第六感告诉她,容钦也喜欢她!所以,她有信心! “你可以说我胆小、懦弱,因为我不想尝试。我这个人,开不得玩笑,我一旦认准了,便是一辈子。”容钦的眼睛在暗夜里,异常的清亮、坚定。 “我没有开玩笑,我也是说真的。”倩兮急切的表态,脸上欣喜中带着羞涩。 容钦向她走近一步,深深的望着她的脸,也让她更看得清自己,“倩兮,婚姻不是儿戏,你好好看看我,不止是我的脸,还有我的人和身,你有做好跟我生活一辈子的准备了吗?” “我……”倩兮一时语塞,女生告白不该甜甜蜜蜜的吗?为什么他突然弄的这么凝重,这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容钦嘴角微勾,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说:“我给你一个时间,你可以好好考虑,等你决定了,再告诉我。” 倩兮望着他,脑筋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 容钦那边已潇洒的后退一步,转身走掉。 留下倩兮在夜色里飘摇…… 两日后,容钦又出发了,这一去,又不知得呆多少时日,倩兮只觉得心里患得患失,还有一个严肃的考虑。 她不是个小孩子了,容钦的话看似简单朴实,其实却厚重灵透,这也符合他的为人,直截了当,踏踏实实。他要的不多,只是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 倩兮自问,她是吗?会是容钦的好妻子吗?她没有信心。因为她没有做过妻子。 所以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又闲又闷的情况下,她放羊时还又挖到几棵虫草,这算是意外的安慰?她想了,就算她卖不出去虫草,也会好好利用这么有利的资源条件,至少让自己的亲人,好好保养自己的身体。 目前这一家人,都需要滋补,鸾衣不必说,吃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精点,容钦虽然壮实可是年轻时不能过于透支体能啊,巴桑是个可怜的草原女人,每天的肩膀都是弯的,却还要费尽心机照顾到家里的每个人,而她 那个公公洛根,老实说她不怎么见过他,总是早出晚归,在田里也极少看到他,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的感觉没有错,容钦不在这个家的时候,真的觉得死气沉沉,也只有鸾衣和她玩闹的时候,她稍有笑容。 “阿姐!阿姐!你看,五九它在吃东西!”自从四九死了后,鸾衣对容钦给他找来的五九呵护备至。 倩兮蹲到他身边,笑盈盈地看向他,“鸾衣,你为什么这么喜欢乌龟呢?” 鸾衣歪着脑袋,仔细的想了一会儿,“它跟我很像。” “啊?” 鸾衣的脸色拉下来,有些难过,说了一个字,“笨。” 倩兮怔了怔,立即懂了,心疼的上前拍拍他的背,“它也不笨,乌龟只是行动慢,它和许多动物一样有智慧,所以你也不笨,知道吗?你只是比一般人晚长,等你再长大些,你就会和哥哥一样顶天立地了。” 鸾衣听的似懂非懂,但是表情却是兴奋了,“真的吗?我会跟哥一样?” “嗯!”倩兮坚定地点点头,在不发疯的时候,鸾衣怎么看都不像个智障,就像是个特别单纯的婴孩,可爱而善良。倩兮望着他,疼惜备至,“对了,鸾衣,你想念书吗?”如果他能和其他孩子一起念书,绝对对他的智商和情商有帮助。 鸾衣摇了摇头,“没有先生肯教我呀。” 倩兮顿了顿,这个事儿她不好去争论,无意义。“那你想不想认字?学知识?” “想!”鸾衣积极的大声喊。 “那阿姐教你可好?”倩兮挑眉。 “好啊好啊!”鸾衣开心的跳起来。 “哟!什么事儿这么开心呀!”突然,门口走进来一人,腔调阴阳怪气的,倩兮转头一看,脸色唰的沉下来,“有事吗秋铃嫂?” 秋铃这次一改之前的冷漠态度,脸上笑的跟花儿一样,“我不找你,巴桑呢?” 这时巴桑从厨房走出来,看到秋铃也没好脸色,“干什么?” 秋铃看到巴桑那笑容又变了,略带冷讽,“瞧那闲情逸致的,啧啧啧,还跟没事儿人似的,不知道吧,你家洛根又跑到扎旺家喝酒去了!” 巴桑的神色一绷,看向秋铃的眼神冷厉了,“你少搬弄是非。” “还不信?我看你是自欺欺人,你巴桑呀,人老珠黄,也只能这样了,人家桂丽那身材、那脸蛋儿、那骚劲儿… …哎哟哟,这猫儿还知道哪儿腥呢,是吧?咯咯咯咯……”秋铃说着,愉悦的抖着肩膀笑着,扬长而去。 倩兮听到这儿也听出了端倪,不禁吃惊,公公洛根看起来也很老实呀,怎么会……想着去看巴桑的脸色,立即就信了几分,巴桑方才的话不过是给自己装胆,看她现在苍白失神的眼神,就知道,这事儿有准。 “阿妈……”倩兮小心的凑上去,“不然,我和鸾衣去找找阿爸吧。” “不用!”巴桑红着眼睛摇头,“他爱干什么干什么!”说完,扭头进了厨房。 好好的气氛立即被恐慌笼罩,倩兮干站了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便继续拉着一无所知的鸾衣,去了他的房间。 鸾衣的房间出意其外的很干净,虽然同样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椅,一个箱子。倩兮欣赏的点了点头,“鸾衣,你是个了不起的孩子。” 鸾衣羞涩的笑了笑,很积极的拿出了纸和笔,倩兮有些好奇,“你居然都有这些?” “容钦买的。” 倩兮了然的点头,“那他教你认字了吗?” 鸾衣点头,“嗯,只有几个……”他说着愧疚的低下头,“我笨,我学不会。” “不着急,阿姐会很耐心的教你,啊,咱能学多少算多少,进步才是重要的。”倩兮温柔的安抚他。现在她才知道自己吧,对于原来的倩兮的一些技能,还是具备的,也就是如今她既拥有本尊的浅薄的本地知识,也拥有原本自己的所有知识,也就是她通晓两种语言。 有了倩兮的鼓励,鸾衣信心百增,乖乖的坐下准备学习,一副好学生的模样。 这让倩兮很欣慰,于是,她静下心来,开始一点点耐心的教鸾衣。 鸾衣是像他说的有些笨,通常刚刚还在念,一会儿就忘,更不用说写了,这么不知不觉一直认到了天将黑,才学会了两个字!倩兮终于知道容钦的辛苦了。 “吵吵吵吵什么吵?!倒霉娘们儿!”突然,院子里传来洛根气急败坏骂骂咧咧的声音。 正收拾笔墨的倩兮心里一惊,低声对鸾衣说了句:“你乖乖在屋里。”便赶紧起身出了门。 一出去才看到,巴桑和洛根都没在厨房,而是均回到了正屋,两人在点灯的屋子里吵吵嚷嚷,还隐隐夹杂着巴桑的哭泣声,看样子,他们已经纠缠了一会儿了。 倩兮焦急地犹豫着,该不该过去劝劝?去了怕他 们身为长辈而羞愧,不去又怕巴桑受委屈,怎么办呢? ☆、26,你快回来 这也不能怪倩兮犹豫,毕竟人家两口子的事儿,她是个媳妇儿,又不是闺女,不好多管,再说了,那些捕风捉影的男女事儿,她是个小辈不好插嘴。 她这顾虑是没错,可就这么一顾虑吧,有些事儿不是大事化了,是越没有人管越嚣张了,正待她刚一转身想等看看情况再说时,屋里突然传出“哗啦轰隆”一声重响,伴随着洛根穷凶极恶般的嚎叫。 倩兮吓的一个哆嗦,再顾不得多想,连忙转身冲进了正堂,“阿妈!” 屋内,洛根正操起一根长板凳举起来,似要打跌坐在地的巴桑,巴桑的身后是个歪倒侧翻的桌子,地上一地零碎。 “住手!”倩兮直冲上去,一把夺过洛根手里的板凳扔掉,再连忙蹲下去扶巴桑,“阿妈,你没事吧!” 洛根没想到倩兮会冲进来,看到倩兮的瞬间他愣了愣,这才轻易的被夺去了板凳。 倩兮吃力的将巴桑扶起来,巴桑一脸的泪痕,一脸的悲伤绝望,她拉着倩兮的手,哭着说:“这日子没法过了,阿妈对不住你们。” “哭哭哭!出去哭去!死倒霉娘们儿!”洛根毒气没发完,悻悻的坐到一旁。 倩兮愤怒的瞪向他,刚嫁进来时她还觉得这个沉默的公公是个踏实的农夫,没想到,他居然对巴桑这么恶劣! “我阿妈为这个家辛苦劳累,你不该这么骂她打她。”忍不住,就给他回了一句。 巴桑吃惊的看向倩兮,从板凳下救下她,已是让她吃惊于她的胆识,她还以为容钦不在家,她早晚会被打死的!没想到娶进来的媳妇也能挡上一面。 洛根被倩兮堵了一下,脸色极不好,但是兼于是新娶的儿媳妇,他还是顾及点长辈的姿态的,努力压下情绪,尽量语气平静地说:“不是阿爸不讲理,你问问你阿妈,一个老太婆整天疑神疑鬼,丢不丢人?从我回来就纠缠不休,我也是被吵的烦了。” “我不就问你一句……”巴桑苦涩的辩解。 “问什么问?有什么好问的!整天瞎说八道的混帐娘们儿!” 巴桑有些恼了,脱口道:“你不用不承认,我说了,你要是真喜欢桂丽,你走!去给她当家长去!” 洛根的眼瞪的老大,指着巴桑嫌恶地道:“你听听,倩兮你听听,她是不是神经病!满嘴傻话!无中生有!巴桑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理喻了!当着孩子的面儿,也不怕害臊!” 巴桑捂住 脸摇头,不愿再作多辩解。 倩兮终于忍不住,挺身而出,“阿爸不能怪阿妈疑神疑鬼,这事儿若不是秋铃来说,阿妈怎么会知道?既然秋铃过来说了,这事也不能是空穴来风。” 洛根又被堵住,脸色白了红,红了青,最后一咬牙,道:“那秋铃个大喇叭的话能信吗?她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东西!” “阿爸若是这样说,那我真该刚才去看看阿爸在跟谁喝酒,看看是不是秋铃造谣生事。还亏得阿妈拦着,我才没去。否则还真不知道丢人的是谁!”倩兮不紧不慢,一针见血地说道。 “你……”洛根终于被噎的语塞,气的脸红脖子粗,只能干瞪眼说不出话。 “阿妈,到我屋里歇会儿,看看你伤到了哪里。”倩兮扶着巴桑,仔细地扶着巴桑走出屋门。 巴桑一直低着头伤心沮丧,唉声叹气的随倩兮上了二楼,倩兮连忙将上回给容钦买的药给她搽抹受伤的地方。 “你怎么正好有药的?”巴桑回过神来哑着嗓子问了句。 倩兮顿了顿,就说:“这些算是常备药吧,做农活经常会摔着碰着的,我就在镇上买了点。” “你想的周全呀,唉,倩兮,我们家娶了你,真是容钦的福气。”说起儿子,巴桑的脸色好转了些。 倩兮坐到她身边,微笑着看她。 “最起码,我们容钦绝不会打你的。”巴桑苦涩又欣慰的说,“他不会像他这个混帐阿爸那样,净知道欺负我。” “阿妈你别多想了。”倩兮也不知怎么劝她。 “今天多亏你呀,阿妈没想到你能这么勇敢,这么睿智。” “阿妈,容钦没在家,我更要保护你。”她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嫁来的第二天,婆婆跟她说过不愿嫁到这家的话。 “唉,倩兮呀。”巴桑握住她的手,轻轻拍着,“你真是个好孩子,阿妈这辈子没有别的念想,就想你们小两口和和睦睦,恩恩爱爱,我就满足了。” “阿妈……”倩兮见她抹泪,柔声劝,“你别伤心了,外面这些风言风语也未必是真。” 巴桑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也许吧,我也不该直面追问他,让他失了面子。其实洛根也算顾家了,挣了钱都给我。” 倩兮笑了笑,不知道说什么。 巴桑抬眼看向她,情绪已基本恢复,甚至还露出了笑颜,“今天这事 ,让你看笑话了,我们做长辈的,不该这么闹。其实你也应知道,夫妻之间,吵吵嚷嚷是常事,没什么大不了的,日子该过还得过。男人嘛,只要他知道哪儿是他的家,心在家里就成,女人不必多计较。” 听了这话,倩兮久久不知道拿什么表情去面对她。只觉得,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都闹到这份上了,巴桑还能自圆其说,真是强人。 她知道,巴桑其实是个圆滑的女人,怕人看笑话,哪怕是自己的儿女,也是有苦自己吃,挨打受欺完了还得装笑脸,甚至替丈夫圆谎,关于丈夫偷腥的事儿拐弯抹角的绕过去,同时还不着痕迹的“教育”了媳妇一回,男人,只要心在家就成! 你说,这般两副面孔的活着累不累? “对了,你和鸾衣晚饭还没吃呢,我去给你们热饭。” “不用了阿妈,”倩兮连忙说,“你歇着吧,我带鸾衣去吃。” 巴桑慈爱的目光望了她一会儿,轻叹了口气,低头抹了把泪,脚步蹒跚着走出门。 倩兮望着空空的门口,内心,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抬头看天,容钦呀,你不在,家里真是一团糟,你快回来吧。 ☆、27,讨厌的赤仁 自打架门之后,这个家里的气氛更加沉闷压抑,但凡公婆两人稍有点火药味儿,倩兮就十分敏感紧张,生怕再打将起来她可不是次次能挡得住。 所幸,洛根在家的时候极少,才这么磕磕绊绊的熬了些时日,倩兮总想着,再撑几天等容钦回来,她就能大松口气了。 白天带着鸾衣去放牧,时常两人拿着木棍在土地上写字,认字,鸾衣智商有问题,但态度很积极,这让倩兮欣慰,否则她可坚持不下来,每次被鸾衣逼到崩溃时就想想容钦,真是从心底佩服他。同时,又为他心酸心疼,容钦在这个家里,肩负的太多了。 “哟!鸾衣这是干什么?写字呢?认得不?”时不时有人看到鸾衣在地上写字,会过来调戏一番。 倩兮悄悄按往鸾衣的手,给他以眼神示意,鸾衣经过上次打架的事儿,被倩兮教育了几回,也学精了点,智慧这东西也是熟能生巧的嘛,对吧。“有人教我,慢慢就会些了。” 我再傻有人教我就行啊,时间长了我总能会一点。 这话一本正经合情合理的,让人听着,也不太好接茬儿调笑了,于是多半就敷衍一句:“是吗,那你加油啊!”或者夸一句“鸾衣真不错!”便走开了。 于是鸾衣就越发崇拜倩兮,与她的芥蒂完全消散,更加亲近了。 倩兮为此也觉得很骄傲,她已经下意识的,在接替容钦的责任,他不在的时候,她能将这个家维系的稳定,感觉已是她的责任。 “鸾衣!过来!”突然,又有人喊鸾衣。 倩兮还没留意,鸾衣就噌的一下跳起来跑了过去,倩兮惊讶的抬头,看到对面的人是赤仁时,才了然又无奈的皱了皱眉。不过她不好上前阻止,人家兄弟俩说话关她p事,于是便继续蹲在一边,等待。 “鸾衣,哥刚才抓了一只蛐蛐,送给你玩,好吗?”今天赤仁一改上次的蛮横,笑容满面的跟鸾衣说。 鸾衣受宠若惊,笑的合不拢嘴,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好好,在哪里?” “就在那边,看到没?石头上边的小笼子里。”赤仁手一指,坡下十米处的大石上果然有一个笼子。 “呀!”鸾衣惊叫一声,撒开欢的跑过去了。 打发走了鸾衣,赤仁笑嘻嘻地看向一脸诧异的倩兮。 “鸾衣!”倩兮喊了鸾衣一声,可他哪里还能听得见,早就扑到了石头旁边,兴高采烈的逗起蛐蛐玩 儿。倩兮无奈的叹了口气,当抬眼对上赤仁的眼神,她立即懂了他这是故意支开了鸾衣,顿时,心头紧张起来,“你来干什么?” 赤仁今天与那天的衣装不整大有区别,他身着着当下流行的斜袍衫,一半纯白一半深蓝滚边,腰里别着精致的弯刀,鞋子也干净的一尘不染。这还不算,最突出的是他的发型,发丝抹的油光发亮,利索的长辫子绕上头顶,侧边一条红珠带子垂落下来,衬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整个人是文雅中透着不羁,可谓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当然,这些词用在他身上是与当地的村民相比,可看在倩兮眼里,也不过而而,她在电视里什么样的英雄少年没见过?楚留香陆小凤韦小宝杨过,还有天涯四美各种款项供你选择,对吧,所以看着赤仁打扮的跟只公孔雀似的在她面前臭美张扬,她就想笑。 赤仁对她眼睛里的不屑十分不悦,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我来找你,不行么?” “你找我?”倩兮微挑眉峰,有些轻蔑,“我跟你很熟吗?” “熟不熟这个问题,我们俩还真不好说。”赤仁露出纨绔子弟那种痞笑,一脸的自以为是,虽然他还算不得纨绔子弟,可他自我感觉良好。 这更让倩兮看不起,她直截了当的打击他,“有什么不好说的,你是你,我是我,又不认识。” “上回不是见过吗?怎么能说不认识?若是认真起来说,你是容钦娶进来的妻子,我是容钦的兄弟,怎么能说没关系呢?”他还说的头头是道。 倩兮有点恼,“赤仁,你是过继出去的孩子了,你不再是这家的兄弟,所以我们就是陌生人,我跟你无话可说,你走吧。” 赤仁对她眼睛里的嫌弃也很恼,禁不住说:“喂!你这个女人是眼睛瞎了吗?小爷我也算是方园百里最英俊的男人了,你凭什么赶我?” 倩兮对他很无语,到底是个毛没长齐的少年,装不起来了吧。笑着摇摇头,迈开步子,“好,我不赶你走,我走,行了吧。” “哎!”赤仁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倩兮一惊,本能的甩开他,警觉地道:“你干吗?” 赤仁脸上略过一丝窘迫,似笑不笑地说:“我跋山涉水的来跟你联络感情,你这么躲着我,太不像话了吧。” 倩兮气闷了,指着自己的鼻子,“跟我联络感情?你没病吧!走开!” “哎!”赤仁脸上挂不住,绷着表情说:“你不要不识抬举,多少姑娘 求着本小爷赏脸呢,你还敢赶我走?你的眼睛是长在脚上了吗?” 倩兮觉得他太无理取闹了,不耐烦地皱起眉,正色道:“我念你是容钦的血亲兄弟,不跟你计较,你不要再发疯了,我还要放羊,没时间跟你罗嗦。” 赤仁却固执的再次拉住她的手腕,脸上是不容违抗的表情,“容钦容钦,你就喜欢他那张鬼脸?连鸾衣这个傻子,你也对他温柔百倍,怎么就给我这副臭脸?” 倩兮就不懂了,他这是凭毛,凭毛啊! ☆、28,偷亲 狠狠甩开赤仁的手,倩兮嫌恶的拍了拍被他握过的手腕,然后使劲朝天翻了个白眼,看来,不教育教育这家伙不行了。 “我说赤仁同志,首先呢,你和容钦现在在法律上只是表兄弟关系,我充其量算是你的表嫂,一般的亲戚关系,再次我跟你不熟,没到私下里联络感情的地步。还有,你小哥长的俊不俊,风不风流,跟表嫂我没有半毛钱关系,你想卖弄风情呢,请从这儿下坡上坡,到搭帐篷的姑娘那儿去。最后,我,对容钦和鸾衣是好是歹,关你p事!” 赤仁的俊脸蛋儿变了几变,从窘迫到不爽再到不甘,他冷哼一声,硬撑着脸皮说:“谁说喜欢你了?你长的又不是多漂亮。” 倩兮挑了挑眉峰,“我也没说你喜欢我呀,我就是叫你离我远点,别跟我说话。” 赤仁的表情绷不住,气急败坏地道:“原来是这么个泼辣女,怪不得喜欢容钦那个丑八怪,你们俩还真是天生一对!” 倩兮原本不想理他的,可是越琢磨他嘴里的“丑八怪”心里越不是滋味,想起容钦说起赤仁时的温和表情,她真是气不过。回过头来,紧紧盯着他道:“别人在背后嘲讽他也就罢了,你是他弟弟,他对你那么关怀,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居然这么说他?” “关怀?他?”赤仁冷笑,“他关怀我什么了?你刚才不是说了,我跟他没有兄弟情份,凭什么不能说他丑八怪?” “不可理喻。”倩兮怒瞪了他一眼,跟他这种人说话就是多费口舌,一转身,去解树上的羊绳,打算撤离这个蛇精病远一点。 “生气了?哎!”赤仁突然一咧嘴,笑嘻嘻的上前阻拦她拆绳子,“放什么羊啊,走嘛,跟我到枇杷林里转转,风景很美的。”说着一用力,将不防备的倩兮一下扯到自己怀里。 这暧昧的言语和动作,令倩兮惊诧的张大了嘴巴,他也自来熟的太夸张了吧,充其量她只见过他两次好吗?凭什么跟老相好似的跟她拉拉扯扯……一回神,竟发现他正紧紧抱着自己,倩兮啊的一声开始挣扎,“你干什么?放开我!” “好好好你别吵。”赤仁嘴上说着好,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待倩兮稍一松懈,他突然低头在她脸蛋儿上啪的亲了一口,然后迅速松开她跳出几米远,呵呵笑着跟她摆手。“哎,倩兮美人儿,脸蛋儿很嫩哟!” 倩兮这一刻的感觉真的是:不可置信!怒不可遏!无法原谅! 他他他他……这个混球居然偷亲她?! 她连容钦都没亲过,居然被他给亲了……太可恶太可恨了! 她居然一不留神上了这家伙的当了! 老娘心里这回是真的跟素不相识的人拉仇恨了!“你这个王八蛋!讨厌鬼!人渣!蛇精病!” “骂人的技术不咋样。”赤仁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挑衅地冲她抛了个媚眼儿。 “好!那叫你见识见识姑奶奶打人的技术!”倩兮咬牙切齿地冲他发了句狠,张牙舞爪的就扑了上去,对着这小鸡崽子一顿前踢、横踢、下劈、正蹬、后踢……奶奶地,老娘的跆拳道多久都没练了! “嗷嗷嗷嗷!”赤仁哪里见过这么训练有素迅猛诧异的打法,刚反应过来就被踢打的阵阵哀嚎,抱头鼠窜,嘴里连连求饶,“别打了!别打了!” 倩兮又是一脚将他踢滚在地,他顺着坡势滚落而下,一边惨叫连连,倩兮望着他的狼狈样儿,心里总算解气,冲着他高喊一句:“翻滚吧!赤仁!” “赤仁!赤仁!”听到叫声的鸾衣终于从蛐蛐的吸引中抬起头,不由大惊失色,朝赤仁跑过去,将他解救,此时,赤仁已是满脸灰土,满头枯草,成功从一翩翩美少年变为天下第一丐帮帮主。对上鸾衣的惊愕,他羞恼的一骨碌爬起,指着坡上的倩兮手指都在颤,“你你……你真是个恶婆娘!这么野蛮让容钦消受去吧,小爷我看不上!”说完,挥开鸾衣,扶着腿一跛一跛地走了。 “赤仁!赤仁!”鸾衣无辜的对着赤仁的背影期盼地喊了两声。 倩兮看着心疼,连忙下坡去拉鸾衣,“鸾衣,我们走吧。” 谁知鸾衣猛的一把甩开她,对她怒发冲冠,“你将他推下坡的!你是坏女人!” 又来了! 倩兮叫天天不应的忍住没翻白眼,耐着性子劝:“不是我推的,是他调皮自己不小心掉下来的。走吧,天不早了,羊也吃饱了,我们该回家了。” 鸾衣半信半疑的斜了她一会儿,终也无奈,临走还珍贵的拿起赤仁送给他的蛐蛐,紧紧抱在怀里,不情愿的走向倩兮。 “小白眼狼。”倩兮在心里暗骂了句,手脚无力的牵住他上坡。 两人牵着一群羊慢悠悠的回到家,倩兮不敢闲着,又帮着巴桑做饭,然后吃饭,洗碗,忙完这些,她真的已经又累又乏什么也不想做,回到二楼休息,偶一对上镜子,暗夜里看出自己憔悴的脸,心里叹息,牧民的日子果然和城市不一样,她就算再保养也 难抵得过风吹日晒,恐怕再过几天,她也和巴桑一样长出满天星的太阳斑了。 枯燥乏味,辛苦劳累的日子倒还罢,可是还得面对这样一个七零八落的夫家,她真的……想着今天的事儿,她真的好委屈哦。 咣当! 突然门打大力的打开,然后是有力的脚步声和马嘶声夹杂在一起。 倩兮心头一个激灵,下意识的打开门朝下看,正看到有一个高大的人影搬着个大箱子走进院子中间。 “容钦!”太大的惊喜让她禁不住兴奋地低喊了一声。 容钦抬起头,脸上荡起笑容,将手中的箱子放下,举步就走向楼梯。 像是有心灵相通,倩兮也不由分说往楼梯跑。 两人在楼道里相遇。 容钦温柔的笑着望着她。 倩兮却是鼻尖一酸,一头扎进他怀里,“容钦……!” ☆、29,相思如潮 容钦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在这一刻漏了一拍,怀中突然塞进来的温软仿佛只有在梦中才会得到,他怔怔的保持了数秒僵硬的姿势,半晌,眼睛眨了眨,看清眼底下是倩兮黑亮的发和俏丽的脸庞,才迟疑着抬起手,颤抖着将她拥紧。 “倩兮……”一声倩兮,道不尽的思念和激动。 听到他深情而熟悉的声音,倩兮微热的眼眶涌出泪水,抱着这个坚实的身体,这些天来的担心疲惫,瞬间解脱,有他在,她什么都不怕。 “我想清楚了,容钦,我们在一起吧。”又羞又紧张的哑声在他怀里说。 容钦望着她,没作声。 倩兮久等不到他回应,有些慌的抬起头,迎上他探究的眼神,她着急的辩解,“我想你了,因为很想你,我想我是真心喜欢你。我不介意你的脸,我早就看习惯了,我不想你再离开我,你不在家我好怕。” 容钦的眼睛眨了一下,瞳孔恢复了焦距,立即有些担心地问:“怕什么?” 倩兮叹了口气,“你阿爸阿妈这几天生矛盾,还有……那个赤仁来找我麻烦……” 容钦听的一头雾水,“究竟怎么回事?” “前几天阿爸出去喝酒,秋铃来跟阿妈说了一个叫桂丽的女人,晚上阿妈和阿爸就吵了起来,阿爸还打了她,幸好我有拦下。这几天我都好紧张,怕他们再打起来,你回来就好了,你在他们不会再打起来的。” 容钦的脸色微变了变,又突然问:“你说赤仁找你麻烦?” 倩兮一听,脸色又呈几分委屈,“是啊,他好坏,我和鸾衣在放羊,他跑过来调戏我。” 容钦的眼睛一利,“真的?” “嗯,不过,我也不是吃素的,我将他打了一顿!”倩兮说着忍不住扬起嘴角,微露得意。“下回他再敢来,我就将他捧的更狠。” 容钦深深地望了她一会儿,长吸口气,再次将她搂住,“对不起倩兮,都是我不好。” 倩兮甜蜜笑着摇头,“怎么会是你的错?” “我不该将压力留给你。” 倩兮再摇头,“不,我愿意替你承担。” 容钦的目光更加温柔,也隐有担忧,他望了她一会儿,哑声问:“你确定了吗?不嫌弃我,和我的一切,陪我留下来,一生一世?” 他说的很仔细,说的很细,几个字几个字的断句,代表着他的认真和期 待。 倩兮缓缓绽开笑颜,在夜色里唯美动人,“嗯!我愿意为了你留下来。” 容钦为这巨大的惊喜又羞又激动,他没想到远途归来,等待他的是他朝思暮想的姑娘对他表白。这一路来,他无数次的设想过,想她只是一时冲动,想他回去后她会不会说受不了属于他的一切,她会不会离开…… 容钦甜蜜的笑容非常好看,使他脸上的伤疤都变得亲切,倩兮不再惧怕他的脸,看着他眼睛里的欢喜羞赧,她亦心头激动,猛的踮起脚勾住他的脖子,不知什么心理竟扬起下巴去亲他的唇。 湿热的触感惊醒了容钦,他微微一滞,然后条件反射似的双手一推她。 倩兮惊怔的瞪大眼。 容钦眼中闪过一丝仓皇,既而紧张的连忙上前握住她的手,快速的解释:“我刚回来,一身尘土,你,你先上楼,待我去洗个脸,我来找你。” 倩兮这才松了口气,笑着望着他点头,“嗯,你快点。” 容钦依依不舍的松开她,示意她上楼,倩兮满心欢喜,轻快的转身噔噔的上楼了。容钦这才回转身,满带笑意的走出楼道,一抬头,院子里站着巴桑。 “阿妈……”有点儿不好意思。 “回来这么晚?”巴桑的笑容里怪怪的。 “嗯,赶的很急,还是晚了些。” 巴桑抿嘴一笑,“东西我都收拾好了,刚给你烧了水,你快去洗洗,啊,媳妇儿等着呢。” “……嗯。”低低的应了声,走向厨房,门口,回转身,看着巴桑微弯的身板进正屋门,想起倩兮的话,容钦的脸上收敛了笑容。 倩兮在屋里对镜而坐,烛光下,她脸庞红艳,煞泛春光,双目盈盈,如同翦水,今天,终于和容钦坦诚了,以后他们就可以大大方方的在一起,她也不用再纠结离不离开的问题,以后,这里是她的家,容钦的一切就是她的一切,她会努力的过他们的好日子! 没有多久,终于盼来了那稳健的脚步声,倩兮急不可待的开了门,看到门口站着清清爽爽的容钦,先就来了个无尾熊式拥抱。 容钦宠溺的低笑两声,大掌半托着她挪进屋里,反手关门,依在门板上,两人难抑数日相思,不顾一切的拥抱亲吻,难舍难分。 久久以后,倩兮气喘吁吁的松开他,双臂仍勾着他的脖子,想想自己方才的疯狂,不由羞涩地笑开,“你会觉得我疯吗?” 容钦摇了摇头,眼睛里全是宠爱,“草原上的姑娘都很大胆。” “你倒是很害羞。”倩兮点了下他的鼻子,他外表是个铁血青年,内心却极细腻内敛。 “我……我和他们不同啊。”容钦迟疑着笑着说。 “哪儿不同?” “……我,”容钦说了个我字,就低下头,不再吭声。 倩兮立即想到了,“啊,不就这点缺点吗?真是的,以后有我就不同,我伴在你身边,你就自信了,让那些没眼光的人看看,站在你身边的我是多么的花容月貌,会映衬的你也更加英俊帅气!” 说完,她喜盈盈地拉住容钦的手,转身走向床边。 容钦无语的跟在她后面,没有做任何争辩。其实他想表达,他害羞是因为……他从来没有钻过姑娘的帐子。就算他的脸不毁,他也不钻。 两人坐在床沿,爱不释手的互相依偎着,容钦自然的手臂搂着她的腰,她则恬静的将头贴在他肩膀,那默契融洽的感觉,好似他们相爱了好些年。 也许真的是分开以后,才知道彼此很相爱。压抑隐藏的情感,被相思引导而厚积薄发,一次次会心对视一笑,感恩终不错过心灵的交汇。 “容钦,你想我了吗?”其实知道答案,却想从他嘴里亲口说出来,体会那种甜蜜骄傲。 容钦轻吻下她的发顶,满眼的温柔依恋,“紧赶慢赶,一直想今天到家,怕晚一天,你会消失不见。” 倩兮抿着嘴儿笑,心动又心酸,她家容钦的甜言蜜语就是与众不同,他从来不直接说我想我爱那种肉麻不实在的话,他只会做最实在的行动。最深的想念莫过于漂洋过海来见你。 “我不会不见的。”像是誓言,她郑重的说。 容钦嘴角噙着笑,粗糙的手指轻拢她的发,“见到你,我很开心。” 倩兮甜蜜一笑,扑进他怀里,搂着他结实的身板,就觉得拥在了全世界。 好一会儿你侬我侬。 “对了,鱼塘那边怎样了?” 容钦老实地答:“买了两种鱼苗,已放入了鱼塘,现在苗小,还得关注它们的适应状况,所以我……我过两天还得去。”说着,愧中带怯地看向她,“我也想多陪你,倩兮,可是……” 倩兮知道做这个事儿就得承受两地分居的苦,于是叹了口气,难舍的贴在他胸膛,喃喃说了句:“今天陪我 。” ☆、30,你是我的福星 容钦的身板像结了冰,瞬间僵硬,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空茫惊诧的望着她。 倩兮顿时才发觉自己说了什么,又慌张又着急又好笑又好气,她不是那意思好吗?她多单纯一人儿,就想他多陪陪她,可是他不是也很单纯的吗?为毛他就给她这反应…… 显得她多不纯洁似的。 “不愿?那你走吧。”带了点赌气,她强绷住脸推了他一把。 容钦被她一耸,这才惊蓦回神,眼中闪过张惶,连忙低声道歉,“没,没有,你别生气,我不是不愿,只是……有些吃惊。” 他说的老实,倩兮却被他的老实劲儿给逗笑了,“有什么好吃惊的,我们不是夫妻吗?” 容钦的眼睛里略带羞涩,又不敢回避她,只得硬着头皮说:“是你……让我受宠若惊。” 倩兮重扑到他怀里,搂着他的身子晃呀晃的,很悠哉,“抱我一晚上不会累吧?我想这样子。” 容钦眨了眨眼,发觉她说的陪他是这个意思,虽然心底失望,却也松了口气,温柔的抚了抚她的发,轻声说:“好,你睡吧,我抱着你。” 倩兮从来没被人这么宠过,真是喜出望外,难免有些贪心,索性就这么依着他赖着他,闭上眼睛享受有他在一切都不怕的美好夜晚。 屋里,陷入一片寂静。 容钦奔波了一天,早已是困乏备至,但是抱着倩兮有种特别的满足感,草原汉子这点儿体力还是有的,今天尝到了爱情的滋味,他喜不自胜,竟不觉疲倦。 倩兮根本也激动的睡不着,空在他怀里腻了会儿,突然想到正事,便嗡声嗡气地说:“我看鱼塘周围土地也不错,你这回出去若是能到集上,买点粮食种子,咱开荒种点麦子和菜啥的。” 容钦这边还陶醉在温温软软,忽听她说的事这么严肃,立即整理思维,想了下,说:“种粮食不比喂鱼,鱼可以隔段时间去一趟,若是种了粮食,就得扎帐篷常驻了,不然山上的野兽闻到香味儿,肯定都给啃吃了。” 倩兮从他怀里抬起头,想想也是哈,怎么办呢?“可我觉得光喂鱼很浪费呢,若是粮食能在水里呢,哈,对了,种藕!” “藕?” “嗯,这样,对鱼也好呢,鱼和藕不仅可以共存,而且互相利用,鱼粪可做藕的肥料,藕又能平衡鱼塘环境,这是良性循环,叫做立体养殖!”倩兮说的得意,却见容钦一脸淡然不作表态,不 禁疑惑,“你不会不知道藕吧?” 容钦这才慢慢荡开笑容,感慨的搂住她,“倩兮,你真是我的福星。” 倩兮这才放心一笑。 “咱们这边没有足够的水源,长年旱的严重,根本没有什么池塘,只有峡谷底下的沧澜江,却也是河流湍急,很难捕鱼。养鱼是条致富的好主意,可是藕,我常出门倒是见过,不过没有吃过,更不懂怎么种植。可是听你说的颇有道理,我决定试一试。” 倩兮连连点头,“一定可以!不如,这次我陪你一起去吧,至少两个人可以多商量。” 容钦眼中闪过欣喜,但又有些犹豫,倩兮知道他放心不下家里面,便说:“我觉得现在鸾衣乖多了,几天的时间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好歹有阿妈在呢。” 容钦想了想,也就点头了。以前他也会时不时出门做生意,很少带鸾衣。只是这次他担心的是阿妈,怕他和倩兮都走后,家里会散乱成一团糟。但是,这些事他会处理的,必须找个办法解决,他不可能让家里的问题束缚他们一辈子。 倩兮见他点了头,心里也放宽了,舒服的哼了一声,开始脱衣裳,“不行,我撑不住了,眼睛快睁不开。” 容钦温柔的笑着,帮她叠放衣裳,“好,我在这里陪着你。” “嗯。”倩兮甜蜜的应了声,眯着眼睛看他迅速的脱了外套和鞋子,钻到被窝里来,她一下蹿过去抱紧他,他喉咙里咯咯地笑着,亲昵地将她整个抱住,紧紧包在怀里,大掌轻轻爱抚她的头发,眼睛痴恋地看着她,不舍得闭眼。 “倩兮。” “嗯。” “你真好。” 倩兮咧嘴笑,闭上眼睛,将脸颊贴近他的脖颈,男人清新厚重的气味,熟悉又亲切。她轻轻的嗅着,慢慢陶醉。 容钦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每一寸流连,他此时外表平静如常,温和柔软,其实内心已经波涛汹涌,激荡滚烫,怀中温香软玉,让他的血液都快沸腾,可是他却故意这样辛苦的强忍着,也享受着这份激动和挣扎。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这样忍着,也许只是不想破坏他们好不容易得来的融洽恩爱,也许不想破坏如画般完美的她,也许……还有其它的原因,他不想去想,也不敢承认。 不管如何,今夜,他们属于彼此。 已是满足。 清晨的雾气弥漫着古朴的山村,窗外,纱一样的雾在 空中慢慢飘荡,倩兮趴在床头,看外面新鲜的树,和蓝蓝的天。心情好,看什么都美。 容钦已快速的穿好衣裳,虽然一夜不好睡,但他精神抖擞,嘴角一直噙着甜蜜的笑。“倩兮,我先下楼,现在还早,你再歇会儿。” 倩兮撒娇的拉住他的手,“我跟你一起。” 容钦抿嘴笑着,没再反对,体贴的帮她将衣裳替过来。 倩兮也不恋床,现在真是一刻也不想跟容钦分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反正她觉得容钦除了脸上的伤,哪儿都好看,五官俊美,眼睛更是迷人,身材也很惹人,性格就不必说了,刚柔并济,这样好的丈夫上哪儿找去! 两人拾掇好甜甜蜜蜜的出门。 巴桑从厨房里探头看到两人牵着手走在走廊里,脸上不禁露出欣慰的甜笑,她就知道,她的儿子那么优秀,媳妇儿只要不傻准会喜欢,果然现在他们小两口好了,这真是了了她一桩心事呀,看来,她真的快抱孙子了呢。 “阿妈,我来帮你。”倩兮一进门就积极地接了巴桑手中的活儿。 巴桑欣慰地拍了拍手,打算去打扫院子,抬头迎上门口的容钦,她正欲小声的夸赞鼓励他一番,就见他突然问她:“阿妈,阿爸呢?” 犹如一盆冷水浇下来,巴桑啪叽下嘴巴,不悦地说:“起来就走了,谁知道去哪儿鬼混了。” 容钦沉默了一下,转头就朝大门外走。 “哎!容钦,你没吃饭呢!”巴桑见他那架式十分担心的追过去。 容钦那边却已经大步流星毫不停留的走远了。 ☆、31,训父 这是倩兮自过来之后,第一回全家人坐在一起吃午饭。 往常农家人在外劳作,路途不便中午根本不回来,都是随便带些干粮凑合。今天早上容钦出去了之后,没多久就和洛根一前一后沉着两张脸回来。 然后两父子坐在厨房里一直喝闷酒,巴桑也默默不语,只给他们二人不时的添酒添菜。 这压抑严肃的气氛,让倩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她自是知道容钦为什么将阿爸找回,只是不知道他们下一步会怎么办,在一旁,小心冀冀的关注着。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以后不准打我阿妈。”没想到容钦一开口就直奔主题的目的。而不是问先为什么。 显然洛根对这个逆子的话十分惊诧,一手拍桌,“你还警告我?臭小子,你反了!” 倩兮吓了一跳,又不敢上前劝阻,转头看巴桑,她那里一脸淡漠。 容钦同样也是风轻云淡,只是继续坚持着:“如果你再敢打我阿妈,我就与你断绝父子关系。这套院子,你让我们住我们就住,不让住,我和倩兮会带着阿妈和鸾衣,离开这儿,远走高飞。” 倩兮眼角跳了跳,好酷哦…… 那边洛根是真的跳将起来,眼睛瞪的如铜陵大,一把掀了桌子,踩在板凳上,指着容钦的脑门怒不可遏,“混帐东西!你敢威胁老子!走?好啊!你们都给我滚!” 容钦没有看他,悠悠然的起身,自然的走向倩兮和巴桑,一手牵一个,面无波澜地说:“阿妈,倩兮,我们走。” “你,你吓唬谁啊你!你走我就怕了?老子更自由了!走!我看你能走哪儿!”洛根在后面追骂。 容钦没有理他,将面面相觑的巴桑和倩兮牵到门外,说了句:“我去牵马。”说着就不迟疑的往外走。 “……容钦!”倩兮真的呆了,容钦玩真的?也太不拖泥带水了吧,这,她都没心理准备的好吧。 “巴桑!你高兴了!你满意了!这就是你惯出来的好儿子!还敢跟老子反了他!”洛根气急败坏的拉住巴桑,又吵又叫。 巴桑的脸色也有些焦急,她也不懂儿子这是怎么了,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牦牛!就是头牦牛!”洛根指着容钦气的快喘不过气。 容钦回过头来,淡淡地望着洛根说:“放开我阿妈。”气场十足。 洛根愣了愣,不自觉的松了手。 容钦转头就走。 “你……老子白养你了!”洛根气红了眼,突然奔过去,拿了竖在墙边的扁担就朝着容钦劈过去。“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倩兮和巴桑都倒抽气,还没来得及喊出来,容钦就闻风突然一个转身,同时伸手一把接住盖下来的扁担,动作迅速姿势酷帅!他表情冷肃,眼神犀利,在洛根的惊愕中,动手一推,竟生生将洛根推倒在地。 “……”倩兮和巴桑又是一个抽气,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好。 洛根坐倒在地上时的表情还一副的不可置信,“你……你竟敢……混帐!不孝子!”说着,说着,不禁眼圈红了,眼中露出凄凉和悲哀。 容钦冷着脸走近他,居高临下的盯住他,说:“我不是吓你,现在你必须做出选择,你若不能忠于这个家,我们就离开。如果你答应我,就得遵守诺言,否则,我绝不会饶了你外面的女人。” 巴桑默默上前扶起洛根,洛根还在惊魂未定,喘气连连,听到此,他着急的争辩,“你也听你阿妈瞎猜!我就是贪杯酒喝,跟桂丽什么事儿也没有!” 容钦冷笑了声,“我不管,你不准再酗酒惹事,不再惹我阿妈伤心。” 见他不依不饶,洛根总算软下态度,一摆手道:“好好,我不去喝酒了。” “你保证,以后踏实干活,跟阿妈好好过日子。” “你……你不要太嚣张!”洛根到底是老子,被儿子这么教训太没面子。 容钦却丝毫不松口,“若再有下次,我不会再与你商量,我们将走的无影无踪,你想清楚。” “你……”洛根气的蹲在一边,让他当着全家人的面妥协服软,还这么做保证,他……不服气!但是再反抗,他又知道这个牦牛儿子的脾气,万一他们都走了,他一个干老头儿你说这辈子还过的什么劲儿?想着他抬起头来看向巴桑,气恼的示意她给他向儿子说情。 巴桑无奈的叹了口气,悄然看了倩兮,再走到容钦跟前,轻拍了拍他,说:“容钦,好儿子,你帮阿妈出了气,你阿爸他知错了,你们爷俩都是一样的扭脾气,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说着又靠近了些,压低声音,“你媳妇儿在场呢,给你阿爸些面子。” 容钦缓缓抬起眼帘,看了倩兮一眼。 倩兮忍不住用眼神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点赞。余光中,突然瞥到鸾衣小小的身影依在屋门口,她跟容钦示意了下,悄悄快 速走向鸾衣。 “鸾衣不怕,没事了。” 鸾衣有些颤抖的抱住她。 容钦神情有些愣怔的收回视线,再看向巴桑,“阿妈,我去放牧了。”说着走向羊棚,开棚门的时候不由又转过头,看向倩兮。 倩兮连忙低头问鸾衣,“我们跟哥哥一起去放羊好吗?” 鸾衣乖巧的点头,“嗯。” 容钦嘴角露出笑,熟练的将羊群赶出羊圈,羊儿有序地排着队往外直奔,容钦拿了羊鞭,冲他们喊了声:“倩兮,鸾衣,走啦。” 倩兮拉着鸾衣小鸟儿般愉快的向他飞去。 掠过洛根和巴桑身边时,倩兮干笑着敷衍了句:“阿妈,我们出去了。” 巴桑点了点头。 出了院门,倩兮长出了口气,现在,让他们夫妻好好谈谈也罢,给他们个时间,儿女不在他们会自在些。再抬头看向容钦背影,直觉得他又高大威武了几分。也许这就是草原汉子,不像别的男人那样磨叽,或者对长辈的事袖手旁观,他对家人既柔情万千,又果断直接,用行动保护着每一个人。 她的男人,怎么这么好!简介说的好,帅有个屁用,还不是被卒吃掉!她家老公是第二眼美男,是丑帅标杆,性格魅力值爆表,有责任感有率真劲,她真是越看越爱,爱不释手! 赶着羊群的容钦,停下脚步回头打算等等倩兮与鸾衣,可无意中却瞥见前面匆匆溜在墙根的秋铃,那躲避的样子,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她方才在听墙角了。 容钦盯了她一会儿,嘴角轻轻勾起,然后弯下腰,用力甩鞭子抽了下羊群,羊群立即发出一阵惊慌的咩咩声,连锁反应一起扑嗒嗒朝前奔去。 秋铃听到声音,张慌的回头看,羊群正冲着她狂奔,吓的她尖叫一声,撒腿刚要跑,却被已奔到跟前的羊群给撞倒在地,坐了个地朝天。 容钦则牵了倩兮和鸾衣,勾着唇角目不斜视地在她身边走过。 秋铃惊魂未定的爬起来,倩兮回头冲她做了个鬼脸,气的她狠狠啐了一口。 ☆、32,兄弟谈判 “咯咯咯咯……”一出村儿,倩兮就笑的前俯后仰,连连拍着容钦赞叹,竖拇指,“容钦你真是太帅了!你帅呆了,酷毙了~!过瘾!哈哈……” 容钦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他不是跟她面前耍帅,他单纯的看着她这么开心而开心。 “哥哥帅!哥哥帅!”鸾衣不了解啥情况,反正跟着瞎起哄,哥哥阿姐都开心,他就开心。 容钦温柔的拍了拍他的头。 “容钦。”倩兮笑嘻嘻地贴近他,看看左右没人,搂住他的脖子,用痴迷崇拜的目光注视着他的眼睛,“我觉得好幸福,好甜蜜。”面前这个完美的男人是她老公,现在她怎么觉得这么幸运!也幸好他脸上有伤,否则一定会别的女孩抢先的! 这是倩兮第一次觉得上天是公平的!也许他之前所受的那么多磨难,都是为了把她逼到他跟前!想到他之前在敌人面前的坚韧不屈,和这次的果断睿智,他的温柔,他的体贴,她的心都醉了!雀跃的心根本停不下来! 容钦被倩兮夸的有些羞赧,又怕旁人看到,暗暗拉她的手臂,小声提醒:“倩兮……” 倩兮噗哧一声笑出来,他真的好神奇,男人的时候特别man,内敛的时候特别软萌,那么自然而然,一点都没违合感。真想亲他一口盖上章啊! 容钦被倩兮赤果果的眼神盯的不知所措,余光中又突然瞥到有人过来,便使了力将她拉开,小声道:“在外面呢,别闹。” 倩兮虽然有点小不爽,但也她也没有在外人面前秀恩爱的嗜好,便乖乖的撤他远一步,就见容钦长吁了口气。 她不悦的竖起眉毛。 容钦一见,连忙装作若无其事的转头,去牵羊,边走边说:“倩兮,鸾衣,待会儿我把羊拴好,你们看着羊群,我得去田里做活了。” 倩兮是想和他守在一起的,但是一想,三个人一起放羊太浪费人才了,反正她和鸾衣也都习惯了,田里也需要人手,就只得顺从的应声。 容钦悄然回头看她一眼,嘴角幽幽的勾起。他做梦也没想到,原本放弃的情感,在这次回来后有这么突飞猛进的进展,令他如坠梦中,倩兮的热情让他措手不及,喜不自胜的同时又惶恐不安,倩兮,她真的能永远一直这样跟在他身边吗? 倩兮不知道他的心思,只一心和鸾衣欢实的围在他周围,帮着他赶羊群,找到好的坡地拴好羊,然后他跟她说,他得去田里了,叮嘱了鸾衣,就淡淡然的 走下坡。 倩兮站在坡上一直望着他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她喜欢了,就怎么看他都完美,完美的让她欢喜难以自禁,恨不得挂在嘴上,蓦然间也会想,容钦有什么缺点呢?现在她这样倾慕他,如果哪天发现他不完美时,她会失望吗? 不知道从哪里看到过,太用力的爱情,让人看不清内心。也许,她该缓一缓。 容钦一直稳健的径直走到了自家田地头,这才回身,朝倩兮所在的那个方向望去,层层叠叠的丘岭树木,看不清她的身影,他的脸上是沉静的,温暖的,也带了些忧郁。 拿起农具,没再说什么,开始除草。 他们村的田本来就不好,大哥和赤仁走了后,他们家按人头只分到少数的枯田,庄稼长的细小,收成一年不如一年,若不是他打打猎,常出门做些生意,家里的房子也盖不起,现在有了倩兮,他更应该发奋图强。倩兮的眼光不错,鱼塘那边的土地比这边强,他有观察过那边的地形,不是因为附近的村民不识好歹,是因为那一块儿地特殊,四面山峦,中间地域小又有池塘,村民本来种地放牧已很费人手,再越过山来种地不合算,又不会养鱼,也就空在了那里。现在他发现了这块风水宝地,一定要努力,不能让倩兮失望。 说起来,他也多久不打猎了,天快冷了,他或者可以送给倩兮一件新婚礼物呢。 干了一会儿活,太阳更烈,他坐到地头树下休歇,脑海里又想起倩兮说到见了赤仁,不知怎么心里有些不适。赤仁那个家伙的品性,他们虽然没一起长大,但是他也关注着他,比起他阿爸那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凭着一张俊俏脸蛋儿,风流韵事从来不断。他不想他注意到倩兮。 想到了就不能等,他在家只有两天,事情不处理完他可不踏实。农具一放,就大步朝南边的新庄走去。 姨娘家离他们家并不十分完,两道丘岭,走一个多时辰就到,但是,自从赤仁五岁后过继到他们家后,姨娘就鲜少与他们来往了,阿妈想他的时候,常派他去悄悄到他们家偷偷看望他,有时候给他捎点儿吃的,还不敢给姨娘知道。为这件事,他知道阿爸没少埋怨阿妈,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就算养不起,阿爸也不想给别人,但是阿妈就这事上非常坚持,这些年,他知道阿爸阿妈为这个也生了些嫌隙。 这条路他熟门熟路,如今走起来根本不必一个时辰了,在岭上老远,他就瞧见了他们家的那座小土屋。 庄头遇 着本村的人,少不了有凑热闹的窃窃私语:快看,那赤仁的疤脸亲哥又来看他了! 容钦以前见到这些偷偷摸摸的人,心里不舒服,但是今天他顾不得这些,径直到场子里去。他知道赤仁一般都会在场子里看地。他过的舒服,虽然家里穷,但姨娘宝贝这么个儿子,什么都给他最好的,正经活儿不干,净找些闲适的活儿,惯的他好吃懒做,风流成性。 场子里的树荫下,一个自制的帐篷霸道地横在路当中。 容钦一眼就认出,大步走过去,直接拉开帘子,里面,赤仁正大刺刺的躺在铺子上叼着烟嘴逍遥。 看到容钦,他眼一眯,懒洋洋的根本动也不动,说:“来了?有啥好吃的?” 容钦以前不在意他的态度,但是今天才发觉他对自己真是没一点兄弟的亲近,他是他的兄长,可不是他的小弟! 弯身进帐篷,他绷着脸望住赤仁,“坐起来。” 赤仁有些诧异,挑着眉毛,“干吗?” “我有话跟你说。” 赤仁根本不拿正眼看他,只抬头瞄了一眼他的双手,“呵,没有吃的来干什么?我没话跟你说。” 正待他又准备舒服的躺下时,容钦突然出手一把揪住他的衣裳,将他提溜起来,惊的他瞪大眼睛直叫,“喂!你干什么?丑八怪你松手!” 容钦的脸色,唰的一下全阴了。 ☆、33,矛盾 赤仁感觉到周遭骤降的气压,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的情急失言,顿时也有些窘迫。不管怎样,当面揭人短还是失礼的,况且他也知道容钦他对不错。只是若让他道歉他还是不会,只得一把甩开容钦,绷着脸庞硬撑严肃。 容钦的神色渐渐缓过来,旁人说他丑八怪暗里也听过多次,他不在意,但是从赤仁嘴里说出来,是有些伤人的。然而,他也不想跟他纠结这个问题。 “你前几天,为什么去找倩兮?”他可是有正事才来的。 赤仁的嘴角轻牵,斜着眼睛看他,“我找她怎么了?不行吗?” “不行!”容钦斩钉截铁,这点他绝不退让。“赤仁,倩兮她胆子小,希望你不要吓她。” 赤仁一听不由恼了,“我吓她?你也不瞧瞧那丫头有多野蛮,她将老子拳打脚踢的……”说着又一回神,咳了声道,“我可不是打不过她,只是没防她一个女人那么粗暴。” 容钦嘴角禁不住的轻牵,原来倩兮真的打了他。“你知道她不好惹就行了,以后,别去招惹她。”说完,他就作势想走。 “哎!”赤仁不爽了,“你来就为这个?” 容钦愣了愣,点了点头。 赤仁嘴角坏坏的牵起,“大老远的,就为了那个女人叮嘱我一句?看来,你挺喜欢她的嘛。” 容钦不置可否,“她是我娶过门的妻子。” “奇了怪了,没想到还真有那么漂亮的姑娘肯跟你。”赤仁似笑非笑。 容钦不理他,转身就走。 “说起来也有我的份啊!”像是故意挑衅,赤仁在后面笑着大叫。 容钦身板一滞,扭回头来,认真地说:“你不要打她的主意,我们虽是亲兄弟,但你到底是过继给姨娘的,倩兮跟你没有关系。” “哟嗬!这会儿说跟我没关系啦?那你来找我干吗?还不是怕我跟你抢那个女人?原来你也是个窝囊废,为了个女人脸变的够快的呀!”赤仁冷笑着,满脸鄙视。 “赤仁……”容钦绷着脸,一时不知如何答话,他不想因为倩兮跟兄弟翻脸,可也绝不想原属于自己的爱情与兄弟分享。只是赤仁并不是个省油的灯,他怕他越是警告他会越叛逆,于是只得忍下他的尖酸刻薄,耐着性子说:“赤仁,在我心里你始终都是兄弟,但是,原则就是原则,我只是不想让大家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呵,说的冠冕堂皇的,得 了得了,切,不就一个姑娘嘛,有什么了不起?也就是,没见过女人似的,嘿,我可看不上,好看的姑娘多的是,我赤仁招手即来,谁稀罕你的婆娘。”赤仁又大咧咧的躺到铺上。 见赤仁不屑的态度,容钦心底微微放松,也许真是他想太多了,太珍惜倩兮了,赤仁见识的姑娘多,也许只是跟倩兮开玩笑呢吧。 “那既然这样,我田里还有活儿,我走了。”容钦露出一丝笑容,平静的跟赤仁道别。 赤仁没动。 容钦就转身走出了帐篷。 赤仁转过头来,望着门口的眸子眯了眯。容钦不是挺淡静的人吗?怎么今天居然为了那个倩兮这么劳师动众?一个片子丫头有什么好的?居然把容钦迷成这样!切! 容钦回到田地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暗,他二话不说拿了农具,就到坡上去找倩兮和鸾衣。 偏巧倩兮也是等他等的着急,先牵了羊来跟他汇合,两人在路上相遇,老远就直奔过去,紧紧搂在一起。 “一下午不见就觉得好想念。容钦……你看你一身,”倩兮正说着情话发现他裤腿有泥,以为是做活弄的,连忙帮他拍打。“干活也不把衣服撩起来呀。” “我……我去找赤仁了。”容钦老实的说,他不想瞒她任何事。同时也是想为了让她安心。“我说过他了,不让他再找你麻烦。” 倩兮正低着的头缓缓抬起来,一脸诧异,“你不干活专门去找他?路途很远是吗?” “也不远,我走习惯了的。”容钦憨实地笑笑。 倩兮觉得鼻尖都在酸,轻捶了他一下,“我都说了我不怕他的。” “我是男人,这是我该负责的事。我不会让任何人惹你不开心。”容钦说着,脸上微微泛红。 倩兮低下头,觉得幸福来的太猛烈,她想缓一缓,都似乎没机会呢。 容钦正想拥抱她以示抚慰,突然余光中看到鸾衣备感落寞的牵着羊站在一边,心里一顿,连忙走向他,“鸾衣!你饿了吗?” 鸾衣望着他点头。 容钦蹲在他跟前,“上来。” 鸾衣立即绽开笑容,恢复了喜气,纵身一跃,蹦到容钦背上,容钦皱了皱眉,脸上的笑却依然灿烂,“鸾衣!你吃胖了!” “哦不,是你缩细了。”鸾衣连连摇头。 正心疼容钦体力的倩兮,听到他们纯真无邪的对话 ,突地笑了。不管他们了,这是他们兄弟相处的方式,她也不想因为她的出现,使得容钦忽略了鸾衣,影响了他们兄弟情。 三人欢欢喜喜的回到家,巴桑已将晚饭做好了,家里的气氛像是从来没变过一样,不一样的是今天洛根也早早在家,容钦面上没表现出什么,将羊拴好后,就坐到厨房里和洛根喝酒,鸾衣也能感觉到一家人的融洽,在厨房里围着大家又蹦又唱。 倩兮一边帮巴桑盛饭,笑着看这一切,觉得,太吵了。 饭后,倩兮早早去上楼休歇,容钦和洛根父子关系和好,可喜可贺,千杯不醉,久久徘徊,不肯离去。 最终,以洛根醉倒,容钦将他扛回房间内结束。 “阿妈,你也早些睡,我走了。”门口,容钦没半点醉意,笑微微的跟巴桑道别。 巴桑慈爱地望着自己的儿子,满眼里都是骄傲和感动,“容钦呀,你现在是阿妈的依靠啦。” 容钦羞赧一笑,“阿妈,我长大了。” “嗯,对,你长大了,再过几天,你就十八了,咱们村跟你一样大的小伙儿呀,孩子都会跑了。”巴桑说着脸上的笑容就变了味儿,眼神往楼上瞟了瞟,“怎样呀,啥时候阿妈也能抱上孙子?” 容钦的脸色更红了,手脚都有些无措,“阿妈……” “我看你们小两口现在挺好的,倩兮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你呀,别总是那么害羞,多努努力,咱家人丁不兴旺,阿妈心里着急呀。” “我……知道了,阿妈。”容钦心里乱,连忙想了想转话题,“对了,阿妈,我和倩兮说好,后天一起去鱼塘,可能要住一阵子。家里……” 巴桑的脸色变了变,立即恢复正常,“没事,你阿爸今天跟我保证了,以后老实了,至于鸾衣,你放心,阿妈能照顾他。” 容钦犹豫着,脸上有歉意。 “别担心,你们小两口趁机多巩固下感情,鸾衣若是跟着,多有不便,这点阿妈还是懂的。到时候,我引开鸾衣,你们悄悄的走。” 容钦想了想,也只得点点头。 “行了,不早了,你快上楼,去倩兮屋里。”巴桑一边说一边推他,还不住的跟他使眼色。 容钦羞赧的快步走上楼梯,到了二楼,才微松了口气,可是脚步也顿在那里,这个时间,倩兮应该睡着了吧,那他……还去吗? 她也没说今天让他去……他们 俩现在……关系真的很难界定。 他很矛盾。 ------题外话------ 推荐美七的完结文《恶妻的诱惑》,和本文的题材背景相似,男主也是一家各有千秋的四兄弟哦!有空去看看吧! ☆、34,细水长流 在门外徘徊了十多分钟的容钦,最终不知是什么情绪使然,竟是没有勇气敲门,最后,黯然离去。 而屋内,在等待中不甚困乏的倩兮,正做着一个白雪公主的梦。 清早,清脆的鸟鸣声唤醒了沉睡的村庄,错落在山间的小座小座的房屋,一个个点起了炊烟,将村落掀起新一轮的生机。 保持着昨晚睡姿的倩兮,一旦睁开眼睛,发现空空的房间和紧闭的门窗,不由一阵气恼,起身才发觉因为一夜未动,全身发酸发僵,坐在床边揉着手腕,忍不住埋怨,这个容钦,难道喝了一夜的酒不成? 走出门,趴在栏杆前向下望,院子里容钦正在收拾农具,也许是心灵感应,他抬起头来,与倩兮四目对视。倩兮沉着脸,收了视线下楼梯。 容钦愣了愣,面露紧张。想了想,赶紧走到楼道里迎住她,倩兮下得梯子看着他,也不理他,嘟着嘴径直走。 “倩兮……”容钦拦住她,小心冀冀地观察她的神色,“没睡好吗?” 倩兮瞪了他一眼。 “对不起……昨天,我见你睡熟了,就没敲门。”容钦低声解释。 倩兮从眼角斜向他,发狠地说:“那以后都别进我屋。”说完甩了袖子走了。 容钦失落的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进了厨房,才慢慢走出楼道。他知道,在这件事儿上,他有些优柔寡断,实在是,他顾虑的东西太多,也可能是他不确定倩兮对他的爱,他觉得他们之间一切来的太快太猛,让人有不真实感,或者害怕有不确定因素……总之觉得时机还不成熟。 还有……也许,倩兮很单纯的享受在他怀里入睡的感觉,但是……他是个男人……虽然他们确实是夫妻,但是他知道她的秘密,他希望,她和他在一起不是一时冲动。 早餐的时候,倩兮也没有跟他说话。 这让巴桑察觉出了什么,悄悄问容钦,容钦也是答不出来。 一天开始,生活进入正式轨道,大家各自出动,各忙各的。容钦和洛根去了田里,倩兮带着鸾衣放牧。 蹲在坡上,看着鸾衣在坡间信心满满的寻找虫草,倩兮衔了根枯草在嘴里咀嚼,这时候她在思考,为什么他们放牧不像电视上看到的在大草原上放呢,当然了,她也看到附近没有草儿肥壮的草原,只在坡和岭上有些草供羊儿吃,却零零散散不甚茂密,羊儿根本喂不壮。或者,他们可以换个地方。 鱼塘那边容钦既然说不便种粮食,那么是不是可以放羊?! 这个想法让她有些兴奋,不禁洋洋得意。反正他们如果喂鱼,以后总是需要常呆在那儿的,踏实的扎个帐篷,像牧民那样,等羊出栏了一卖,正好那边离集镇也近,然后拿着钱可以回家住一阵子了。只是这样一来,巴桑和鸾衣不好照顾了呢。 想着,又看了看鸾衣,这个孩子,如果没有容钦,他会非常寂寞,对他的智商也没好处。 “鸾衣!过来!”跟他招手。 鸾衣抬起头,冰亮的眼睛里有些愧疚,顺从的走回她身边,小声说:“阿姐,没有虫草。” 倩兮拉着他坐在旁边,“傻孩子,哪儿有那么容易。” 见倩兮不怪他,他开心的眯眼笑。 “鸾衣,如果容钦不在你身边,你会不开心吧?” 鸾衣眼中掠过惊慌,连连摇头,“不开心!容钦想离开鸾衣了。” 倩兮小吃了一惊,“为什么这样说?” 鸾衣低下头,手搓着裤脚,“容钦喜欢阿姐,不喜欢鸾衣了。” 倩兮失声咯咯笑,笑过后又收敛了笑容,心里对他这句话琢磨了好一会儿。这话听起来是童言无忌,但是却又有些深刻。鸾衣虽然弱智,但他也知道容钦和她走在了一处,容钦的心思不会全在他身上了,他失落。这并不可笑,就好比现在,她和容钦已经打算去鱼塘,那不是要抛下鸾衣了么? “我和容钦不会不要鸾衣的。”像是承诺,倩兮认真的对他说。“没有容钦的保护,鸾衣就会不快乐,阿姐如果不教你认字,你就不会长大。” 鸾衣似懂非懂望着她,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很认同的点头,“嗯!鸾衣要跟着哥哥和阿姐。” 倩兮眯眼笑。 容钦……虽对他有点小埋怨,她可不是真生他的气,不过是跟他耍点小性子。姑娘家嘛。 晚上收工后,又是各就各位。 容钦长了个心眼儿,不管做什么的时候,都时刻观察着倩兮的动态,饭后见倩兮忙完事儿上楼,就赶紧哄了鸾衣回房,然后悄悄的追去了二楼。 他再辛苦,也不舍得倩兮生气。 倩兮听到咚咚小心的敲门声,嘴角就扬到了耳朵,但是存着捉弄他的心理,她就不开门,依到门边,说:“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 听她这样说,虽然语气里没有怒 意,容钦还是很紧张,“倩兮……你原谅我吧,我今天好好补偿你。我不是有意的,真的,真的是怕吵醒你……” “嗯,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是,你别进来了,我很困了。”倩兮捂着嘴笑。 容钦期盼的眼睛里落入了沮丧,他不想勉强她,只得叮嘱了句:“……那你好好休息。” 倩兮听到脚步声渐渐远了,心里虽然有些失望,但是,她就是喜欢这样的容钦,老实,又不笨。其实今天她也想了,他们如果每天在一起不合适,在她的理念里,他们现在还是热恋阶段,不能用力过猛,得细水长流。 因此上,她可不觉得让鸾衣跟着是电灯泡,相反,鸾衣可是他们的平衡剂。 第二天一大早,倩兮打开门就听到院外有咚咚响,连忙出院子看,见容钦正修整着那个架子马车,如今天凉了些,轿厢内裹了一层棉布,也铺上了厚实的毯子,车子后面拉了几袋子粮食,容钦正拿着捶子在各边角加固,见她出来,冲她讨好地一笑,“倩兮!快好了,我们很快就能上路。” 这时,巴桑提着大大小小的农具过来,往马车后面放,一边叮嘱,“你们一路一定小心啊,忙完了可早些回来。” 容钦帮着巴桑整理农具,说:“阿妈,我不在家,活儿都交给你了,我会尽快回来帮你的。” 巴桑笑着摇头,“别担心我,好好过你们的。”说着,又看了看倩兮。 “我也去准备几件衣裳。”倩兮说着往回走,就见鸾衣依在门框边上,咬着嘴唇看着他们。 “呀,鸾衣出来了!”巴桑连忙过去拉鸾衣,“走,跟阿妈去后山捡鸟蛋去。” 鸾衣没哭没闹,被巴桑拉着一步一回头,巴巴地望着倩兮。 倩兮回头看了眼容钦,见他也是眸中有难舍和愧疚,于是连忙大声冲巴桑说:“阿妈!让鸾衣跟我们去吧!” 鸾衣一听,立即大大地一笑,挣开发愣的巴桑,直扑向倩兮,“阿姐!” 不知怎么,现在倩兮看鸾衣,就好似自己喂大的狗狗,可怜心疼。她自然的将鸾衣抱在怀里,轻抚他颤抖的背,哄着:“阿姐不会扔下你的。” “这,这怎么行……”巴桑回过头来看着容钦。 容钦看向倩兮,倩兮回他一笑,“没什么不行的,我觉得鸾衣现在不仅不惹事,还能帮忙呢!”他们带他走,也让巴桑少忙活些。 “可是……” 巴桑又想去拉鸾衣,鸾衣条件反射的躲到倩兮身后,倩兮看他可怜的样子,心里酸酸的。“阿妈,就让他去吧,他一个人在家多孤单。” 巴桑十分的为难,可是对于她这个阿妈来说,也不能阻止媳妇的好意,毕竟在她眼里,倩兮可是容钦和鸾衣两个人的媳妇儿呢,她总不能偏向哪一个儿子呀。 “阿妈,既然倩兮愿意,就让鸾衣去吧。”容钦也出口说。 巴桑无奈的看了看他们,只好点头。 “我可以去喽!我可以去喽!”鸾衣兴奋的又蹦又跳。 ☆、35,体贴 倩兮这个人吧,前辈子确实做什么都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属于个半吊子,不过就是有一条拿得出手,那就是游泳。 小时候姥姥家后面有个大坑,水清风凉,夏天小朋友常去耍玩,她开始只会扎猛子憋气,后来救小朋友教她游泳,她按指令卖力的滑呀滑,结果人家手一松,她啪叽就栽水底了,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水,差点儿没淹死。不过她没灰心,天天练习,在喝撑塘水之前,楞是笨鸟先飞的学会了。 这恐怕是她这一生,唯一所能骄傲的资本了。就是跟水有点结缘,所以她就想到了养鱼呢。 既然决定跟人家容钦好好过日子,就不能纸上谈兵,得实打实的参与,否则她穿来一趟,啥也不干,多对不住美七。 两兄弟带着倩兮一路畅通的来到了鱼塘。容钦驾车,雄姿飒爽,倩兮和鸾衣坐在马车里,趴在窗口看风景,一路笑声不断。 鱼塘被容钦修整过后,显然的更加像个鱼塘了!倩兮欢呼着奔过去,望着清凌凌的水面,真想一个猛子扎进去啊!你不知道,当知道从此与这塘子共存亡后,那种亲近感是油然而升的。 鸾衣就不同了,老实的站在塘子两米远处,乐呵呵的看着哥哥和阿姐。一路倩兮跟他讲了,以后他们得依靠塘子吃饭,每天围在水边,所以一定不可以让水淹死。于他很警觉保护自己。 塘子边上的山脚下,长着一棵大椿树,椿树下搭了一个简易帐篷,旁边还有炉灶。 “你都搭好了!”倩兮欢喜的奔过去瞧,里面的东西很简单,有卷起的被子和一块木板,一角处放置着锅和碗。 “前几天住在这里,就先简单的搭了个,今天我就将大帐篷搭起来,日用品也带齐了,我们的生活没有问题。”容钦在一旁有些羞涩的解释说。 倩兮回头,啪叽亲了他一口,赞赏:“有容钦在真是万事俱备。” 容钦红了脸,眼睛都不知望向何处,嘴角甜丝丝的勾起,隐忍的说了句:“别闹。” 倩兮特别喜欢听他说别闹,宠溺的语气让她的心都醉了。 奔波了大半天,他们也该饿了,容钦默默的拾柴火,搭好锅,将带的饭菜热起来。倩兮则和鸾衣围着池塘欣喜的看呀看。 “哎!容钦!你放了多少鱼苗啊!都是什么鱼?”倩兮围着塘看了半圈,看不清鱼苗,不禁问。 “鲤鱼、鲫鱼。”容钦烧着火回头答,“上次羊皮的钱 买了一半,五百条吧。” 倩兮侧头想了想,“这两种鱼是同类,都在下层,我们不能净养,还有钱没,再买些鲢鱼、鳙鱼,它们是中上层,这叫套养。” 容钦放下了柴火,皱着眉起身,望向她的目光充满了钦慕,“倩兮,你这个办法真好!这样一池塘子相当于两个塘子的养鱼量了。” “算你聪明!不过,你学技术的那个师父怎么没教你?”倩兮有点得意也有点疑惑。 “他没跟我说这个,我也没想到。”容钦有些不好意思。外来的媳妇儿果然有见识。 倩兮耸肩,不知道这个时空是还没有发展套养技术,还是人家不肯告诉他真经。 “倩兮,有你在,我对养鱼更有信心了!”容钦的马屁拍的不露痕迹。 倩兮斜了他一眼,“我也是耳濡目染的东西多一些,但是真下手去养,具体的养殖技术,还得靠你。” “不,你的大方向对了,我们自己慢慢摸索,技术可以很快积累的。” “行了行了,马屁拍的越来越响了,不说了,我先看看鱼苗。”倩兮说着,就开始脱衣服。 “喂!你干什么?”容钦脸色一变。 “我下水呀。反正这里除了你俩又没别人……”倩兮说着已经脱了外套,着着内衣扑嗵一声就扎进了水里。 “……”容钦和鸾衣都惊呆了,容钦撒了丫子就追过来,鸾衣只能着急的指着池面喊:“阿姐!上来!会淹死!” 容钦在池边迅速的脱衣服,然后纵身跳入池中,朝着她跳水的地方猛游,“倩兮!倩兮!” 水面上一片平静。 “容钦!哥哥!”鸾衣在塘边吓的哇的一声哭了,“阿姐不见了!” 容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眼睛都急红了,扎猛子潜入水底去找,竟是不见人影!他吓出一身冷汗,浮上水面一边观察一边大声叫着:“倩兮!倩兮!” “倩兮!倩兮!” 突然,不远处有个水涡在动,接着,哗啦一声,倩兮的脑袋露了出来,“喊什么!又没死!”说着抹了把脸上的水,咕噜吐出一只小鱼儿。 “阿姐活了!阿姐活了!”鸾衣转涕而笑。 容钦的面容久久地绷着,然后飞也似的滑向倩兮,一把将她搂抱住,转身就游往岸边。 “喂!喂!你慢点,你勒疼我了!咳咳!”在倩兮的挣扎 中,容钦将她托上了岸,然后用她的衣服一抱就抱起她往帐篷走。 “你停下,放下我!哎,我没事……”倩兮算是无语了,这个男人怎么脾气这么大,她还没见过这样他这样的冷脸,赶紧解释,“我会水的,会游泳,淹不死的。” 容钦的脚步根本不停,盯着她沉声说:“天气转凉了,你会得伤寒。” 倩兮讨好的一笑,“没事儿,现在太阳还没下山,我擦干穿上衣服就好了。你这样抱着我……”说着,她窘迫的看着自己裸露的大白腿。 “这里除了我和鸾衣,没旁人。” 噗,不知道他是幽默促狭还是认真的,反正他就这么冷着脸,一本正经的说话间,就将她抱到了帐篷里,将她放到铺上,拿了条毛毯给她擦身。 这时候倩兮已稳定下来,乖顺的看他低着头一丝不苟的给她擦脚,心里一股暖流涌起。眼前的这个男人虽不是高富帅,却对她体贴入微,人生不就是求一伴侣么? 容钦将毛毯将她全身裹好,然后站起来,严肃地看着她说:“以后不准这样鲁莽的下水。” “好啦,你放心啦,我是真的会游泳,不然你以为我自杀么?自杀又不一定能穿回去。”倩兮笑嘻嘻地说。 容钦却听的神色一变,“你……想穿回去?” 倩兮立即发觉话说的多了,赶紧解释,“不不,我只是打个比方。你对我这么好,我不舍得走呢。” 容钦的面色仍不轻松,但是总算暂时缓和了些,他说:“即使你会游泳,可是你饿着肚子,很容易抽筋,精疲力尽,甚至晕倒在水里。” 倩兮微张了口呆住,是啊,她太兴奋了,给忘了!连忙不好意思的陪笑脸,“那我不是知道你在旁边么,所以胆子就大了。” 容钦上前抱住她的肩膀,让她的脸贴在他胸膛,哑声说:“别再吓我。” 倩兮心里一动,不吭声了。 容钦慢慢松开她,微弯腰,用毛毯给她擦了擦头,说:“我先出去,你换一下衣服。” “嗯。”倩兮望着他柔顺的应。 容钦笑了笑,转身,出了帐篷。 倩兮缩坐在铺子上一边擦头发,一边禁不住的嘴角上扬。 真好,有容钦真好。 等她整理好自己拿着湿内衣走出帐篷时,看到两兄弟正将饭盛好,鸾衣看到她开心的招呼:“阿姐!来吃饭!好 香哦!” 容钦则说:“衣服放那儿,我给你洗。” ------题外话------ 推荐美七的完结现言《老婆乖乖回来》~ ☆、36,情动 “……”倩兮愣愣的看着容钦上前来拿她的衣服,连忙后退一步摇头,“不,不用,我自己来就好。”她还不习惯当老佛爷,哪能什么都让容钦伺候呀。 容钦看了看她手里的衣服,恍然大悟似地想到那是女人的内衣,面上一羞,改口说:“先来吃饭吧,吃完再洗。” “好。”倩兮跟着他蹲到炉灶前,一看到美食,肚子咕咕叫,容钦见她锃光发亮的双眼,笑眯眯的将盛好的碗筷递给她。 “谢谢!”倩兮不客气的接过来,猛吃了几口,缓解了腹内空荡感,这才吁了口气,舔了下嘴角。之前不觉得,一吃饭才知道是真饿,现在理解了容钦对她下水的紧张,这是池塘不是游泳池,还不知里面有多深,真晕到水里一点都不难。真是太鲁莽了,以后不能再这样给容钦添麻烦。 “哦对了,我刚才在水底,怎么瞧见的鱼儿并不多?是不是塘子太大了。”她不清楚几百只小鱼在池塘的容量比例,只是将心中的疑惑问出来。 容钦一听也微皱了眉,想了下,叹口气说:“水里原本就有一些大鱼,或者其它鱼类,不知道是不是被吃了些。”说着又朝天上看看,“还有,这里树繁鸟多,本来我想喂这两种下层鱼,会减少鸟儿的啄食,可如果按我们说的套养,有中上层鱼会引来老鹰之类的,所以池塘上边得搭一层网防备。” “对对对!容钦你真有办法!”倩兮对他竖起拇指。两人互夸已成了生活的大调料。 容钦脸微红,笑了笑,“我常年打猎,这些自然是会想到的。” “哪里?我们容钦本来就是草原上的大英雄。”倩兮调皮地继续拍马屁。 容钦笑着摇摇头,叹息,“你呀。” “对对!哥哥就是大英雄!阿妈也说哥哥是大英雄。”鸾衣立即配合着拍手叫。 容钦被两人捧的受不了,放下碗站起身,“你俩先吃,我去搭帐篷。” “唔唔!我来我来!我可以帮忙的!我行的!”鸾衣猛塞了口饭,跳起来跟过去。 留下倩兮一个人乐呵呵的吃饭,一边眯着眼睛看着两兄弟忙活,容钦稳重能干,有条不紊,而鸾衣则不断给他弄砸,容钦又不厌其烦的去纠正,看着这样的场面,倩兮总能不时的笑出声来。 饭后,倩兮在池边洗了衣服,容钦帮她晾到了树上,新帐篷也搭好了,里面又宽敞又干净,倩兮尽女主人的义务,积极的铺摆家用,容钦不舍得闲着,在外头 又将炉灶加大了些,垒了个锅台放材料,为防雨水粘,他又将帐篷周围铺了些石块和木头,这么一修整,眼看着一个家就平地而起了。 倩兮欢喜不已,围着帐篷里里外外不停的打量,“好温馨的家哦!” 容钦望着倩兮眼睛里点点闪亮的满足,嘴角微微牵起浅笑。他的梦想并不大,有倩兮在他身边,鸾衣能懂事一点,有一间可以避雨的帐篷,和一片属于自己的小田地。没想到这么快,他就快达成了吗?不是他不自信,太过美好的东西从来没降临到他头上过,所以他小心冀冀,他万分珍惜。 然而接下来的问题,晚上两个帐篷怎么分配。 大帐篷温暖宽敞,他让倩兮和鸾衣分铺两个铺,铺子是两块木板,底下垫了几块石头隔开与地的接触,不会潮湿,虽然矮小但铺了被子很柔软舒服,倩兮很满意,但是想到容钦要住那小帐篷就有些心疼。 “容钦,你也住这里吧,我看挺结实的。” 容钦笑着摇头,“那怎么住得下,还有帐篷,何必这么挤?” 倩兮也无语,小帐篷条件不好,让鸾衣住不忍心,让她一个姑娘独住容钦肯定也不舍得,看来只能这样安排了。一抬头,却发觉鸾衣坐在另一张铺上拘谨的手脚并齐,一脸的纠结。 “怎么了?鸾衣?” 鸾衣抬眼瞟了她一眼,苦恼地说:“阿妈说,我现在不能跟阿姐住在一间屋子里。” 倩兮笑,摸了摸他的脑袋,“你现在还是小孩子,没关系的,我们是姐弟,可以住在一屋。” 鸾衣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看容钦,容钦给了他肯定,“阿姐说的对,鸾衣,你乖乖的,晚上不要吵到阿姐休息。” “……哦。”鸾衣很不情愿的应了声,然后躺到被子里,缩成一团,尽量减少存在感。 倩兮忍不住笑。 “你也休息吧,我就在旁边,有什么事唤我。”容钦走上前温柔的抚了抚倩兮的肩膀,帮她将枕头摆了摆,“今天先迁就一天,有什么不舒适的,我再修整。” “非常好!非常棒。”倩兮痴迷地望着他,起身搂住他的脖子,“容钦你真的好能干。” 深夜里心爱的女人如此贴近,柔软温热的身体惹的他心慌意乱,他极力压抑着波动的情绪,故作淡静地说:“今天奔波了一天了,你累了,快些休息,我走了。”没说完就急不可耐的拉她的手臂。 倩兮不满 他的淡定,故意握紧了双手不让他扯开,看到他眼中终露出丝慌乱,她得意地抿起嘴笑。 “别闹……”容钦一出声,暗哑急促的声音暴露了他的紧张激动,他回头飞快的看了看身后的床铺,小声提醒,“鸾衣还醒着……” 倩兮笑着白了他一眼,突然松开了他后退一步坐到床上,“胆小鬼。” 她的身体一离开,容钦只觉得心被留在了半空,孤单疼痛,空落落的,他顾不得她的态度,说了句,“我走了。”转身就迅速的钻出帐篷,给她扣好门,然后转身径直走向池塘边,二话不说,脱了上衣就迈出塘水中。 在水面猛洗了几把脸,仰起头来重重的吸了几口气,然后有些虚弱的依到池壁上,不动也不语。 他不行了,怎么这么容易就……他早过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可是这却是他头一次动情,所以,太过猛烈了吗?他不能这样,再这么毛躁会让她看不起,虽然她说,她想他、她确定了心意,但他还是不敢信。 现在的他不仅是贫穷,他还什么都没有,他希望和她真正在一起时,他有给她幸福的资本,那才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 倩兮是真的累了,直到太阳高照才幽幽醒来,耳边传来呯呯的敲响声,她伸了个懒腰,起来踢拉着鞋子走出帐篷。 阳光灿烂,一夜的净化使得小环境山青树翠,帐篷边,堆放着一大堆长长的麻叶,架车上放着几根干木头,鸾衣正努力的抱着一根往下抽,旁边,容钦拿着工具在锯木头。看到她出来,容钦抬头冲她一笑,笑露一口白牙,“倩兮!你醒了!” 倩兮揉了下眼睛,指着这些东西问:“这是干什么?” 容钦放了锯走过来,“刚才到山那边砍了些麻叶,搓成网搭池塘。这些木头我想给你们加高床铺,太低了不舒服。”边说,边自然的拿了木盆倒了些水,“过来,洗脸吧。是池水,有点腥,今天没顾上,等会儿我去山上挑水,那里的水清。” 倩兮沉默的望着他,带着他野外生存真的是舒服透了。“容钦,你有什么不会或者不愿做的事吗?” 容钦愣了愣,一笑,“我不会的很多,这些都是生活最基本的。” 倩兮很想上去抱他,想想忍住了,她家容钦就是这么个朴实的家伙,不奇怪。 ☆、37,编伐竹 接下来,一个清早应该的忙碌开始:挑水,做饭,吃饭,洗碗。 在清净如洗的绿野山间,一汪静池,一间帐篷,伴着勤劳的丈夫和纯真的弟弟,这种日子,莫不就是传说中的世外桃源? 倩兮脸上露出微笑,怀抱一堆衣服到池边去洗,回头见容钦带着鸾衣坐在一处搓麻绳,再看看这么大的池塘,不由又好笑又忧心,“容钦!你们这得搓多久啊!池塘这么大,搓个网可不容易。” 容钦回头,完好的一面侧脸笑容灿烂,眼睛晶亮如天山上的宝石,晶莹剔透,莹光闪闪。倩兮看的就一阵儿心动。 “不怕,我会加快速度的,不出五天就可以。”他的回答轻松而肯定,这更让倩兮很是敬佩。男人不能只有花架子,有真才实料才能长久。 “阿姐!不可以去池边!会淹死!你会像昨天一样淹死的!”鸾衣见她走向池塘吓的挥着双手大叫。 “鸾衣你太可爱了,呵呵呵呵……”倩兮回头对着他开心的大笑。 容钦脸上的宠溺笑容更深,安抚地拍拍鸾衣,“别担心,倩兮只是给我们洗衣服。” 鸾衣这才安静下来,立即,脸庞上就又露出了惊喜的表情,“阿姐是阿妈么?” 倩兮一头黑线,这意思是她从来没给他们洗过衣服是吧……好吧,确实是。她检讨。 看她蔫了,容钦居然幸灾乐祸的低声咯咯笑。 一个有爱的早上,忙碌却也幸福。 平淡的光阴如涓涓流水,一个舒适的午觉之后,容钦下水先检查了池塘,撒了些粮食喂鱼,再继续搓绳编网,倩兮除了准备饭食没有旁的事儿,就也加入了队伍。人多力量大,一天,就将砍来的麻叶全搓完了。 次日一早,容钦再去砍叶,三人凝聚着力量继续劳动,日复一日,一点不觉得枯燥。果然不出五日,一张巨大的网就编好了! 倩兮有些惊讶,虽然编的时候觉得很平常,可是这么回头一看成果还是很震撼的,竟然密密麻麻很大很结实!所以说人嘛,与动物的不同就是有劳动能力,不然怎么会有万里长城呢……噗,这对比,把自己抬的地位太高了。 “阿姐!阿姐!我也很厉害吧!”鸾衣也为自己的能力骄傲自满。 倩兮笑眼望着他,蓦然觉得这些日子,鸾衣真的变得精多了呢,说不定再长长几年,就能正常了! 容钦一刻不停,独自到附近山脚砍 了些木棍,倩兮和鸾衣午睡的功夫,他就将网实实的搭起来了。 倩兮和鸾衣围着搭了网的池塘转了几圈,欢喜不已。这毕竟是自己亲手做的劳动成果啊,那种感觉不可言喻。 “倩兮,你和鸾衣在这儿,我去西边竹林子里砍些竹子,做个竹筏,喂鱼方便,你们也可以用来玩耍。”容钦脸上带着璀璨的笑,拿着工具就要转身。 “竹林!”倩兮却惊叫一声,欢喜的跑过来,“哪里有?我去!我去!我喜欢竹子,我和你一起去砍。” 容钦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爽声应:“好吧,我们都去。来,鸾衣!” 鸾衣欢蹦着跟过来。 全家一路欢欢喜喜有笑有跳的往西边山岭上去。 一说起竹林,倩兮总能第一时间想到电影《卧虎藏龙》中国际章在翠浓欲滴的竹海中白衣舞剑的画面,唯美浪漫的让人神往。 果然翻越了一座岭,入眼而来的便是一片绵绵无际的竹海,那种绿到浓处的仿佛能把周遭山峦都晕染了的张扬,让人心窝里都塞满了惬意。阵阵山风把毛竹顶部吹得左右摇晃哗哗地响,真是想纵身一跃飞上竹顶,一步一跃踩在毛竹的竹尖,潇洒狂跑一阵儿,谱一曲美人如玉剑如虹的传奇。 “啊……!竹林我来了!”倩兮张开双臂,朝坡下奔去。 “倩兮!”容钦脸一变,连忙追下去,“别跑,山路危险!” 说时迟那时快,倩兮已踩到一块石头,扑通一声坐到地上。得,轻功没飞起来,倒是墩的结实。 “看你,下坡不能跑,腿会失控的。”容钦半埋怨半心疼的跑过来蹲下,检查她的伤势,“崴到脚了吗?” 倩兮委屈地看了他一眼,“崴到了。” 容钦二话不说,将工具放地上,让慢慢走下来的鸾衣拿,自己则去背倩兮。“这么大的人了,能不能照顾好自己?你看看现在你有鸾衣懂事吗?” 倩兮头上一群乌鸦飞过。 婆妈的容钦真的是……不过她怎么有点甜蜜,原本不想他背的,竟有些坏心眼的让他背了,叫他数落她! 后边两手费力的拿着工具的鸾衣脸色塌了下来,哀怨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嘴巴噘的老长。早就知道哥哥有了阿姐就不疼他了,他早就知道! 容钦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标准身材,背着倩兮毫不费力,举重若轻,倩兮也心安理得的趴在他背上,假装自 己在飞……真是个缺心眼的女人。 眼见着梦想国度的竹林逼近在眼前,倩兮突然从容钦背上一跳而下,惊的容钦猛的一绷,“你……” “哈哈哈哈……”倩兮得意地跟他扮鬼脸,眉飞色舞之间,瞄到了鸾衣苦哈哈的小脸,连忙上前去拉住他的小手,奔向竹林。 鸾衣就是好哄,这么一来,就立即绽放了笑脸儿,大声叫着嚷着:“好漂亮的竹子呀!” 野生的竹林茂密杂乱无章,却茁壮的无法无天。倩兮欢喜的抱住一棵竹竿,仰头看着感慨,“真没想到,在这寸毛不生的地方,居然能长出这么好的竹子!” “这边的土质比我们那边好些,竹子生命力强,村人没有砍伐竹子的习惯,就放任它们长的这么壮实了。”虽然被倩兮耍了一阵儿,但是他却满心的满足,与她解释的时候嘴角还是情不自禁的抿着。“好了,你们玩,我砍几棵粗竹。哦对了,别去竹林深处。鸾衣!不许爬!” 正兴奋的往竹子上爬的鸾衣立即像霜打的茄子,蔫了下去。 “不砍伐竹子?”倩兮呢喃着,这才想到,这里的村人都是用泥和木头盖房子,然后就是搭帐篷,他们为什么不利用竹子呢?摇头,古代人,就是傻。“容钦,不如我们用这些竹子,在这里搭座房子怎样?” 这打算,着实长远了些,让正埋头砍伐的容钦也惊讶的睁大了迟疑的眼睛。 ☆、38,一起分担 “不行吗?很麻烦对不对?唉,我也知道搭房子很费功夫啦,这样好了,要不先搭个亭台?可以储存粮食,还能坐上边吃饭啊赏花啊什么的……”倩兮看着容钦的脸色小心冀冀的建议。 容钦收回视线,低下头努力压抑了下激动的情绪,抬起头时嘴角还是强抿着的,“嗯,你喜欢这儿的话,咱们慢慢建设。” 她想在这儿建房子,打算的那么自然那么纯净,是一心一意的要跟他长久的过日子了吧。 虽然相信她不会再变,不会离开,可是还是为她无二心的提议而心动。 在这里,不用放牧不用锄地,搭座房子算什么,他正愁没事儿做呢。 挥起镰刀,砍的更用力了。 “太好了!容钦最棒了!”倩兮开心的拍手。古装电视剧里经常见竹子搭建的亭台房屋,感觉又干净又浪漫,到时候她一定将亭子收拾的特别古典美! 环顾四周,真是太好了!这个地方有太多太多的优势,大自然的物资取之不尽,她可以利用一切天然的条件,让自己过的舒适而自由。便是这样,和容钦在此悠闲一生,也无怨无悔了吧。 容钦一边砍伐一边时不时抬眼看她,见她眼中的光亮和踏实,他心里油然而升的兴奋和幸福。 “容钦!我帮你!”倩兮没有只顾着玩,很有眼色的跳过来帮容钦把砍歪的竹子扶着,鸾衣也有样学样,跟在她后面帮忙。 容钦满脸笑意的看看他们,夸道:“你们俩真是我的好帮手!” 倩兮幼稚的仰起了下巴,鸾衣是真心骄傲的仰下巴。 容钦呵呵一笑,砍竹的速度更快了。 这般忙活了好一阵儿,砍了十余根竹子,容钦截出做竹排的材料,捆成一捆。 “这……怎么搬回去呀?太大太沉了。”倩兮犯愁的皱眉。 “没关系,我扛的动。”容钦说着就作势要去背,吓的倩兮连忙阻止,“不行不行!这太重了!” 容钦弯成新月的眼睛装满温柔,“别担心,竹子是空心的,轻的很,这么粗的木头我都扛得动。” “……”倩兮张口结舌。她记得,盘子粗的木头还得几个人抬呢,容钦也太……正愣神间,人家容钦那边已轻而易举的将十根竹子扛在了肩头,回头向她一挥手,“回家!” “这……不行啦不行!”倩兮着急的追上去,跟在后边去扶竹竿,“你放下我们一起 抬吧,我和鸾衣抬一边,你抬一边。” 容钦失笑,“不必麻烦了,还不如我一个人方便。” “……”倩兮灰了脸,这是嫌她碍事么,又这么走了几步,她看着那竹竿在容钦肩头上下摇摆的样儿,好像随时能压垮他似的,又心疼又无奈。“哎,来的时候,我们是应该将架车推着。” 容钦回头,笑容虽然在脸上,但已隐约有些吃力,“架车太高,山路不好推,万一翻车很危险。别担心,这点竹子不算什么。”再一次安慰她。 于是回去的一路,倩兮再也没心情赏天赏地赏风景,一直忧心忡忡精神集中的看着容钦的肩膀。一直以来她注意到的是容钦扛在肩头上的家庭责任,是精神上的重担,虽然心疼,毕竟摸不着看不着,可是,她现在才发现,容钦是实实的将家庭的物质重担也扛在了肩上,最重的活最苦的力,只有他来承担。 终于回到了鱼塘,倩兮急不可待的帮着他将竹子拿下来,然后担心的去查看他的肩膀,“我看看,一定又红又青的。” 容钦扭捏着任倩兮拉开了衣裳,羞赧地说:“没事儿,一会儿就好。” 倩兮见那肩膀上压红的一大块,心里酸疼不已,余光中撇到架子车,心头一转,想到什么地说:“对了,咱们可以做个小拖车。以后不管拉什么都方便,就是比架子车低,轮子小,前后各两个轮,这样就能轻松很多。” 容钦恍然大悟地睁大眼睛,“诶?也对哦,我见过那些马脚子他们就有那种小车,运东西方便。” “嗯,以后我们在附近山里不管找点什么,都不用像这样辛苦了。”倩兮说着又望了望他的肩膀,不由有些埋怨地说:“以后做事,别再这么憨实了,谁的身体也不是铁打的,等年纪大了你就会力不从心。” 容钦有些意外的,这点儿活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可倩兮却一再的担忧,真是让他很幸福。但是为了让她放心,他是很乖顺的点头应,“嗯,我会注意的。” “来,休息会儿。”倩兮拉着他走到一旁的石头旁,叹了口气,沉声问:“容钦,你觉得累吗?在这个家。” 容钦没想到突然问这么严肃的问题,他淡然的摇摇头,“习惯了,不觉得。” 倩兮望向他,眼睛里都是疼惜,“其实你也并不比别人特殊,你也只是一个人。” 容钦也迎着她,不避不躲,“那么你愿意和我一起分担吗?” 倩兮 肯定的点头。 容钦扬起唇角笑,甜蜜的感觉溢满了胸膛。 倩兮吸了口气,缓缓依在他肩膀,望着碧空蓝天,久久不再说话。 一个家的建设是循序渐进日益丰满的,容钦看起来不急不躁,但是他做事踏实认真,手脚利索,只一天,竹筏就做好了,倩兮欢喜的跳上去立即试滑了一圈,荡漾在水上面的感觉,就像梦游一样神奇,若不是怕吓着了鱼儿,她定是要配上船歌一曲。 容钦笑眯眯的一边看着她在水上玩,一边手下不停,把砍来的细木棍整理齐整,开始做小拖车。 “鸾衣!上来!”倩兮滑到岸边叫鸾衣,鸾衣对水敏感怎么都不肯来,倩兮原想哄骗他的,但转念一想,不让他玩这个也好,免得哪天又掉水里。“你不来可以,不过你得帮我抬粮食,那边!” 鸾衣为逃避坐筏非常积极的去搬粮食,倩兮笑嘻嘻的接过来,跟容钦说了声:“我喂鱼了哈!” “好!”容钦朗声应了声,看着倩兮用竹竿撑走了竹排,又继续埋头钉钉子。 倩兮滑到池中央,停下竹竿,蹲下身子静静的看着水面,观察着鱼儿的动静,不知是不是下层鱼的原因,她觉得看见的鱼儿特别少,试着撒了些粮食,也是久不见动静。 心里有些疑惑和担心。 返回岸边,倩兮说出了心中所忧,“容钦,我总觉得看不见鱼不放心,我想下水去看看。” 容钦有些诧异,“怎么了?你觉得鱼不见了?” “嗯,你看我撒了粮食也不见它们吃。” 容钦起身,深思了一会儿,“我们已经搭了网,鸟儿是吃不到的,水里的大鱼不可能全吃光,按说是没道理的。这样吧,等我做好推车,我下去看看。” “我去吧……”倩兮真的很想替他分担。 “不行,还是我去,你不准下水,知道吗?”容钦眼睛里很认真,倩兮无法,只得妥协。 吃过午饭,阳光正好,容钦滑了竹排到了池中央,脱了外衫跳入水中。 倩兮站在岸边集中精力的望着。 “哥哥不见了……”鸾衣战战兢兢的躲在倩兮身后。 倩兮回头拍拍他,“别怕,哥哥只是在潜水。” 水面上,容钦时不时上来冒一次头,每次冒头都让倩兮的心安定一会儿,然后再继续担心,终于,二十分钟后,容钦游遍了池塘,爬 上了竹排滑到岸边。 “怎样?”倩兮发现他严肃的表情,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39,困难 容钦脸色沉重的看了看倩兮,眼睛里有迷茫和疑惑,他迟疑着,说:“鱼苗倒是不见少,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瞧着有些鱼无精打采的,有些鱼鳞还残缺不全。” 倩兮吃了一惊,“你是说鱼苗生病了?”倩兮说着朝水里看了看,偶有鱼儿的影子,却抓不住它们。 “我们这些天喂的粮食都是好的,水质也很天然,按说不该呀。”容钦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我回家那两天出了什么差子?” 倩兮皱着眉摇摇头,“不会,鱼几天不喂饿不死,旁人不知道我们喂鱼,不存在毒害它们的可能……”倩兮说着,心里隐隐升起些疑心,“容钦,那你观察池子里的大鱼了吗?” 容钦摇头,“大鱼都是好好的。”说完,面色也是一顿,“你是说,只有鱼苗出问题,是……是它们本身有问题?” 还算他不傻,倩兮半欣慰半愤懑地说:“不错,我怀疑你买的鱼是病鱼。” 容钦的脸色变了几变,有些不敢相信又十分的苦恼的分析,“……我刚买来的时候,确实是活蹦乱跳的……倩兮,不如这样吧,现在也不能断定鱼的问题,我看今天我先放个网兜,明天捉到几只研究一下。若确是他所为,我们也好有证据,不怕他赖账。” 大网只能网大鱼,网不住鱼苗,所以需要用像捕捉知了那种用木棍和铁丝拧成的网兜,放些鱼饵沉到水里,时间长了鱼苗会钻进去一些。 “好,搞清楚最好。现在就赶紧下网吧。”倩兮催着容钦,容钦便拿了小网,找了个好方位子撒下去。 做完这些,两个人都心事重重的返回,倩兮怕容钦难过,赶紧调整好心态,积极的带着鸾衣做饭升火,不时的跟容钦聊天,容钦虽然面上也和平常一样,但是心里,真的是五味杂陈。 如果事情真的是那样,他太失败了!头一回做生意,竟然就出这种失误!这是他办事不利,眼睛不亮的结果!赔了钱固然心疼,受了骗固然气愤,但更令他害怕的,是倩兮对他失了信任。 夜里,倩兮久久不能入睡,回想他们来到鱼塘这些日子,一直是欢乐的,一直是充满新奇和希望的,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果然,做生意都不是一帆风顺的啊! 不知处于什么心理,她就是不放心容钦,悄悄的起了身出了帐篷,走到小帐篷前,微微掀开帘子,果然就不见容钦,她一惊,连忙四下去寻找,一个抬头间,只见对面山岭的石头上坐着个人影,只肖一眼 ,她就知道是容钦,本能的想过去安慰他跟他谈谈,迈出的步子却顿住了,也许,他现在需要的不是安慰,也许他现在并不想见她,可能他更需要一个男人的空间。 想到这儿,她选择了默然回身,躲回了大帐篷。 次日一早,果然,网兜里有五条小鱼,只有一条是鲜活的,另四条都各有轻重不同的问题,有的是歪着身子游,有的鳍很短…… “我想不通,他为什么卖给我病鱼呢?”容钦望着这几条生病的鱼苗,好像仅存的一丝希望破灭,又慌乱,又痛苦。 倩兮心里也很难过,但不忍心他这样子,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解释道:“容钦,你不要觉得你跟他学了一点知识就将他当成师父,外面的人跟你们不一样,阴着呢,大家萍水相逢的,骗了你也是白骗,那钱他不赚白不赚!无商不奸啊!” 容钦的情绪有些不紊,他也不是没见过世面,可是这平白无故的这般无有商业道义,太让他挫败了!“真是岂有此理!怎么能这样欺骗于我?难道他就不怕我找去他算帐?” 倩兮叹气,“也许,他觉得你会想不到这点吧,或者说,没能力没精力再去找他,反正,他们闯着一炮是一炮。” “真是太过分了!”容钦难得起性子,站起来道:“我现在就准备准备,一定得找他讨个说法来!” “容钦,别急!”倩兮拦住了他,迅速的冷静了一下,说:“如今,我们还得先想办法怎么能让鱼苗多留住些,减少损失。然后我们得想个对策,再一起去找那个人。” 容钦望着倩兮的眼中露出愧疚和忧伤,慢慢的,他情绪沉静下来,握起倩兮的手,都有些发颤,“对不起……我无能。” 倩兮摇头轻笑,“真傻,这算什么?你才头一回做养殖,哪儿那么容易就发财呀!别怕,失败是成功之母,吃一堑长一智,下次,咱们一定会成功的!” 有了倩兮的鼓励,容钦阴沉的神色总算消去了一些,嘴角勉强露出些笑,但眼睛里还是满满的失落。 倩兮难见到容钦消极的时刻,心里又着急又心疼,她也知道容钦是怕失败,怕不能给她幸福和快乐,那么她能做的,就是一直在他身边鼓励他,安慰他,然后同他一起,同舟共济,战胜困难。 ☆、40,智取 因为环境条件所限,倩兮也没有别的办法治疗鱼苗,想来想去,就将他们所带的所有盐都撒到了鱼塘里,用来消毒,不期望多好,只想能保住病轻一点的鱼苗。 一个下午,容钦潜在水中捕捉挑选病重的鱼苗,希望减少传染。 忙活完这些,第二天,为了能白天到达目地地,还在半夜里,容钦就抱起熟睡的鸾衣,然后带着一缸的病鱼出发了。 马儿跑了六七个时辰,中午时分,他们终于来到了容钦学艺的大鱼塘。 果不其然,这位养殖大师罗马先生对出售病鱼一事绝口否认! 容钦虽然平时沉稳,但真遇到冲突,他是会爆发的,而且非常有力,然而因为倩兮有交待,他便很理智的强忍了下去。“您做为我的师父,我是很敬重您的,也相信你的话。但是我们同时也是买卖关系,所以当你做为商人面对我时,我相信你极可能有欺诈,对于欺诈我的人,我们草原汉子向来不会容忍。” 言语有礼中夹带着威胁和警告,容钦的眼睛里也尽是锐利和坚定。 但是罗马先生并不为惧,强龙难压地头蛇,这是他的地盘,来这儿恐吓他?不屑的笑了笑,道:“你对师父言语不敬且不计较,但是我并没有拿有病的鱼卖给你,你当场也是鉴定过的,如今再来捣乱,我可否认定你是诽谤?” 哟嗬!此人道貌岸然的挺专业的! 眼见容钦的脸发黑,倩兮勾唇一笑,上得前来,举起手中的水缸,说:“罗先生既然认定你的鱼没病,那便罢,这几条是我从塘子里捞出来给我们家兄弟玩儿的,不瞒先生说,我这兄弟智商如孩童,他很可能一个调皮,将这些鱼丢入你的塘子!到时候,莫怪我家教不严哦!” 罗马脸色一绷,神色紧张起来,“你!你……”你了半天,竟是驳不上来,只拿眼睛威胁地瞪向鸾衣。 鸾衣生怯的后退一步躲到容钦身后,罗马便断定了这孩子有问题,心下一转,有点儿慌。 “唉,你说这人得病吧,伤个风寒还能传染,不过隔离开来倒还好,若是鱼得了传染病呢,啧啧,在水里可不好捞哦,水的传播比空气传播可要厉害呀。”倩兮在一旁幽声叹息。 罗马脸色涨红,怒道:“你们敢破坏我的鱼塘,我让你们吃官司!” “我们没你有钱,又在你的地头上,若真是遇上贪赃枉法的土司大人,也是我们倒霉。不过……”倩兮幽然一笑,不紧不慢地说:“ 罗先生也知道,我们族人都信奉佛法,巧了,我们家兄长便是一位得道活佛,就算是土司大人也得给几分薄面,毕竟,谁也不敢触犯佛祖。”故事扯的大点儿。 罗马气急败坏,突然挥手赶他们,“走!你们走!” 容钦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臂,半眯起眼睛犀利地盯住他,竟将他盯的有些心虚。 “罗先生,你养这么多鱼,想必客商挺多的吧,商人与顾客之间,得建立信义,若是他们纷纷听闻我们将有病的鱼不慎丢入了你的塘子,哎呀……恐怕得换商家了吧。”倩兮用一副担忧的神情看向罗马,那边罗马已被气的嘴唇发紫,最后他一个狠心,觉得没必要惹上这么刁钻的夫妻,就一狠心,道:“你们说吧,你们到底想怎样?” 倩兮就等着这句话,眼睛一亮,她还真没想到这么顺利,有本事耍诈的人居然也没有什么不得了的本事嘛。 “按数量把好鱼赔给我们。”容钦老实的提出条件。 罗马咬牙正要点头。 “慢着。”倩兮一抬手,加了条件,“我们因为这塘子病鱼,费钱费力,得加倍补偿才行,这样吧,同样再来五百条中上层鱼苗。” 罗马脸都绿了,指着倩兮的手指在抖:“你得寸进尺!” “我寸都没呢,我赔了一大溜好吗?哪来的尺?”倩兮决定也不跟他讲理。 罗马阴森森一笑,“小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声音刚落,就突然见他后面的屋子后钻出来两队人。 “哇!土匪呀!”倩兮夸张的惊叫一声,理所当然的躲到容钦身后,和鸾衣抱在一起。 容钦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眼波在罗马的手下脸上一一略过,不咸不淡地说:“师父这几个手下,容钦都见识过,不谦虚地说,他们每个人的弱点我都知道,师父若不信,可以比试比试。不过我先说清,这里到处是塘子,若是被我打伤掉到水里没能力爬起来,别怪我下手太狠。” 容钦的话向来是云淡风轻中带着威慑,顿时听得那几个人脸色都变了变。 罗马回头一看,自己这么多人还被容钦给吓到了,气的直踹了他们一脚,“废物!” 这几个人也不是真的没用,容钦在这儿的几天,人憨实中也极谨慎,与他们相处倒也不错,他们本来就是不愿与容钦为敌的,再加上他们都知道容钦有几分真材实料,确实有些生怯。 “呵呵……”倩兮得意的笑 起来,开始狐假虎威的大步走到容钦身前,说:“罗先生,咱们都是商人,和气生财嘛,以后养鱼有什么经验技术,大家还可以多交流交流,何必为了这点误会大打出手呢,容钦这人实在,真将他们打个好歹你还得出钱呢,对吧。” 罗马满脸不甘不屑,“老子养了这么多年的鱼,还用跟你们交流?” “唉?那可不好说,科技知识这东西很重要,就比如说,你若是能治好鱼的病,也不需要冒着险坏着良心把坏鱼处理给我们吧?” 罗马眼睛一亮,“你能治鱼的病?” “你承认了你卖给我们的鱼有病我才能说怎么治。”倩兮调皮地仰仰下巴。 罗马犹豫着,怀疑的看了看倩兮,又低头想了想,“你若是能治,为什么还来找我赔偿?” 倩兮不依了,“哎!你不讲理哈,我能治我就得吃这个亏么?当然得来找你赔了!” 罗马一想也对,于是狠着心点头,“好吧,我承认,卖给你们的鱼里,掺了坏鱼,我每天下水捞这些有病的鱼,扔掉可惜,又怕它们传染,就提前挑出来隔开,我也是没办法。” “嗯。”倩兮煞有介事的点头,“这个倒是能理解。这样吧,你答应我们的条件,我再告诉你。” 罗马气愤的瞪她一眼,懒得跟她扯皮,就又点了点头,“好吧。” 倩兮满意的笑了笑,大声说:“撒盐。” 罗马一怔,不可置信的抬头,“盐?就这么简单?” “消毒,预防,但是不包治百病。”倩兮想了想,又大度地说:“好吧,我再教你一个好办法,你看你这池塘,光光净净的,最近捞鱼有点破坏水塘了吧,我建议你种点儿水生植物,别光指望水草,你种点儿……睡莲,在水面上开花的,又美观又实用,它可以给鱼提供微生物食物,有利于鱼儿的健康。” 听到此,容钦诧异的看了看倩兮。 罗马的脸色这才缓下来,犹豫着思虑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多谢姑娘的建议。” “嗯,不谢不谢,好啦,你们几个,都别站着,刚才不是听到罗先生的话了吗?快去给捞五百条中上层鱼,哎,品种可以多样化哈,我不介意!”倩兮笑眯眯的指挥起罗马身后的弟兄们。 那边一帮人见他们化干戈为玉帛,纷纷露出轻松的笑容,也没人去管罗马紫青不一的表情,散散的嚷嚷开散去准备,还有人甚至过来跟容钦调笑:“ 伙计等着哈!我给你挑大的!” 罗马那边嘴角都抽了…… ☆、41,亲昵 “……白云飘呀绿水摇,世界多逍遥,自由的风呀自在的鸟,今朝的欢笑……快乐得不得了……快乐得不得了……”大获全胜是令人振奋的,一路,倩兮亮起她的金嗓子,唱了个畅快淋漓! 容钦不时回头望着她欣笑,鸾衣也开心的手舞足蹈。 现在,他们并不是开往回家的路,还是转到一个集市上,准备购买莲藕种子!毕竟,五百上层鱼没花钱呀没花钱!可以有钱开创良性循环的新鱼塘了! “阿姐棒!阿姐真真棒!”鸾衣打着拍子,配合着倩兮也夸了一路。倩兮赞赏的冲他竖大拇指,看,咱家鸾衣都看得出来她聪明! “倩兮,你为什么让罗马种睡莲还不是种藕呢?”这一点,在他听到的时候就有些疑惑,不确定倩兮的用意。 倩兮眉一挑,嘴一撇,“我不给那骗子使坏就不错了,能教他保护池塘已是功德一件,还想我让他财利大发?呸!他不配!” 容钦突地笑了,伸过手臂来摸了摸她的头。倩兮的处理方式他很佩服,适度,既出手相助又有所保留。对于那种人,的确不应该掏心掏肺,能引导他改善池塘已是宽容大度,实在没必要把自己的智慧也传达。对于恶人如果太善,就是愚蠢。 带着大量的鱼苗不易奔波太久,他们就在附近的镇集上转了一圈,但是莲藕没有买到十分漂亮的,倩兮虽然有些遗憾,可也算没有白来一趟,只要有苗子,她会努力种出好藕。 于是三人颠簸奔波的回到鱼塘时,已是半夜。 这一天胳膊腿受累,但因为凯旋,倩兮精神上强撑着,考虑到新鱼苗不易入池塘,他们只将这些鱼儿分摊到各盆缸里先养一天,等着处理好池塘再放。 最后倩兮实在撑不住就倒帐篷里睡了,睡到正香,鼻子里突然嗅到香喷喷的味儿,接着耳边传来容钦温柔的声音:“倩兮?醒醒,先把饭吃了,我做的鱼汤,很鲜的,你尝尝吧?” 倩兮觉得心里一惊,刚买来鱼苗你就给下锅了啊,真tm狠!话是这样说,但是肚子实在顶不住,她一把夺过碗,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啊!味道正美! “倩兮!乖,起来了,喝点东西,你还没吃饭呢,会饿坏的!”叫魂一样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回荡。 倩兮有点恼,你丫眼瞎啊,我现在不正在吃么?还吵? “倩兮……起来吧,我喂你吃好不好?吃完了再好好睡。” 倩兮脑门叮的一声 !吃完再睡?她一下子睁开眼睛,醒了,黑暗中,容钦半蹲在塌前,笑容满面的深情望着她,看到她睁开眼睛欣然一笑,“倩兮,你终于醒了。” 倩兮望着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不知道,你叫我吃饭,我就开始做梦我在喝鱼汤,可是你的声音还在不间断的吵,把我给烦的呀……哈哈哈哈,太好笑了!你一说吃完再睡我一下子发觉我还没醒,哈哈……” 容钦望着这么活泼开朗的倩兮,嘴角禁不住的上扬,强忍着同她一起笑,又顾忌旁边的鸾衣,只说了句,“还真是神奇。” 倩兮觉得这件事非常好笑,可是他却这么淡漠,让她有些失望,于是拉下脸,不高兴。 容钦面色紧张,连忙坐到塌边,压低声音解释:“是很好笑,我也觉得很好玩,但是不是怕吵醒鸾衣么?别生气,来,我喂你喝汤。” 倩兮望着这样的容钦,除了在鸾衣面前,容钦这是头一次露出阴柔的一面,她终于知道什么是铁血柔情,心中一暖,展颜一笑,不再计较。“我自己来。” “还是我喂你。”容钦却很坚持。不是他肉麻,只是……倩兮为了他谋略出力,对他全心全意的情份,他无以为报,只想好好疼爱她,来表达自己的心意。 倩兮也不知道容钦为什么这么……怎么说呢,但是她又感觉很幸福,于是就索性不去多想,靠在他肩膀,娇滴滴的任他伺候。 两人谁也不再说话,只偶尔相视一笑,其中的柔情蜜意,已足亦。 直到,碗都见了底,倩兮突然睁大眼睛问:“哎对了,我们吃的什么鱼?” 容钦抿唇一笑,“那几个伙计也算跟我认识,所以我发现里面有他们捞到的大些的鱼,你跟我一路受劳累了,也该补补。鱼肉鲜嫩,比牛肉干爽口,我特地给你多做了点。” 倩兮听得心里特别舒坦,老实说她也是这样认为,就像虫草,不管多珍贵的东西,也是抵不过身体的健康,不能为了卖钱就不舍得吃,赚的钱不就为了吃好么。 不过话说回来,她家相公做的饭真不错!色香味……俱全!虽然她并看不到“色”。上回说什么来着,她们容钦就是实用男! “这几天有些转冷了,你看我……还不能快些建竹子房,我给你多加床被子,若是夜里冷了千万别掖着。”容钦心疼的皱皱眉,叮嘱她。 倩兮很想说,你自己就是块控温的火炉啊,可是她是一个女孩儿家,怎么好意思 说出口。 “建房子不着急,当务之急是赶紧把鱼塘收拾好,如果鱼塘不干净,我们弄来的这些鱼也遭殃,那我们可赔大了。” “嗯,天一亮我就去捞鱼,如果病的重就直接埋了,不能心疼。然后撒些生石灰消毒……哦对了,你怎么知道撒盐能治鱼的病呢?”现在的容钦对倩兮有更多的兴趣,她的知识,胆识和见识都让他钦佩。 倩兮耸了下肩,说:“唉呀,这个嘛,我们普通人都知道盐是好东西啊,消炎,降火,治皮肤病。以前我们很多时候都会用到盐水的。我仔细看了下,这些鱼大多是皮肤病,所以,用盐肯定是只有好处没坏处的。” 容钦欣慰的点点头,手抚了抚她的头发,爱怜不已,“倩兮懂的真多。” “耳濡目染,耳濡目染。”倩兮故作谦虚地摇头,眼睛里却满是得意。 容钦宠爱的望着她,“以后有你在,我做什么都会十分有劲儿。” 倩兮依到他胸前,“你才是我的大树,如果没有你,我根本没有张扬的机会,我呀,顶多算是小人得志。” “这是什么话,你不是小人,你是大人!大气,大量,大智慧。” “哎呀你行了……”倩兮咯咯低笑。 容钦情不自禁搂住她,在她额上亲吻一下。 倩兮心底一个激灵,好久,他们忙呀忙,晚上各自入房,也少了独处的机会,如今夜深人静,尘埃落定,也是他们好好相会的时刻了。 主动抬起下巴,在他唇上亲了一口。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嘴唇又丰润又柔软,真的是……可爱死了! 容钦的眼睛里有异样在闪动,自从头一天在这里与她相拥,心里又涌出那种激动荡漾的感觉……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是个孬种,倩兮是自己风风光光取来的妻子,为什么,就是不敢对她…… “容钦……” “嗯?” “抱……好不好?” 容钦的心停跳了一拍,对上她的眼睛一瞬间,鬼使神差的就点了头。 ------题外话------ 本文慢热,希望大家慎重收藏。 ☆、42,兴高采烈 原本倩兮以为,在鱼塘的日子会是潇洒自由的,但是没想到中间出了这茬子,所有的计划打断,两夫妻外加一乱入的鸾衣,开始了近半个月的池塘整顿工作。 每天,容钦下水查找病鱼,然后加石灰加盐,天色渐渐冷了,容钦每天一身湿嗒嗒的鱼腥味儿,疲惫不堪。倩兮心疼他,有时就偷偷在他后面下水帮他,但是他一发现就会催着她上岸,以鸾衣需照顾为由不准她再下水。 倩兮也只能每天在担心和等待中度过,能做的就是做好他的后盾。随时烧水给他洗澡用,及时洗晒他的衣服,饭菜更是早早就做好等着。做到绝不让他伤寒、伤胃。 倩兮的这份关心,容钦看在眼里尝在心里,望着她时满眼里总是疼惜和感激。这是他以前怎么也不敢相信的日子,不仅有个女人愿意跟他过日子,她还这么踏实,知冷知热,甚至……喜爱他。 想到这儿,他总是情不自禁的扬起嘴角,心里如同津在了蜜中。 他从来没有奢望过,会有女人喜爱他,用充满赞赏的目光注视他,用娇小的双手拥抱他。 他就像山,她就像水,水依山才美,山有水则灵。 以上为文艺版,通俗版其实就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这不,轰轰烈烈干了近一个月,鱼塘修好了,鱼儿重新生龙活虎了,因为两人的精心照料,鱼的损失降低了不少,莲藕也种入了,于是一个高效的套养鱼塘完美呈现。 “干!”庆贺的欢声响彻云霄,容钦,倩兮,鸾衣围坐在一起,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来犒劳自己。 “这次的行动非常成功,其中表现最好的是我们心灵手巧、能吃苦耐劳的鸾衣!”倩兮清脆的声音雀跃的如树梢的小鸟。 鸾衣欢喜的拍手,“耶!” 容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然后就是我这个坚强有力的革命后盾!” 容钦又默默的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 倩兮最后将目光落在容钦身上,笑容里,渗进了复杂的情愫,“最后,我承认一件事,我嫁进来的第二天,阿妈跟我说,容钦是方园五百里最厉害最威武的草原英雄。我信了。” 容钦一脸惊诧,他不知道阿妈竟然这样跟倩兮说,顿时满脸羞愧,连连摆手,“别瞎说,仅是做了这点儿活,是个男人都会做,把这个拿出去说,会被人笑死。” “不,就算儿小曲好唱,唱好了 还难呢,你做活就是做的好,我觉得你比任何人都能干都了不起!”倩兮一副小粉丝状。 虽然满心的羞躁,为这点儿不起眼的“成果”,但是,又有哪个男人不想被心上人夸赞,不想被她欣赏呢?容钦的心里十分复杂,又好笑又羞愧又甜蜜。 甜蜜……好像倩兮来了后,他越来越多的体会到这两个字的滋味儿了。 长长的吁口气,暗暗祈祷,这样的日子,永远不结束好吗? “嗯,啊!这个米酒的味道真鲜!”自从来到这儿后,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里的酒太纯,或者是原来的倩兮的口味影响,反正她喝点酒一点都不违合。“哎,容钦,现在一切尘埃落定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创造我们的梦中家园了?” 容钦顿了顿,“你说建竹子房吗?” “嗯嗯!”倩兮一想到翠绿的竹子亭就好兴奋啊,不由的双手做捧心状,两眼巴巴地望住容钦。 容钦被她望的心都快瘫成了水,但是……他努力的让自己冷静,愧疚的小心的提醒:“倩兮……如果不是这件事耽误了时辰,我已经将房子建好了。可是现在……” 倩兮的眼睛霍然睁大,“有问题吗?”有种梦想总是抓不住的惊恐感。 容钦晶莹的眼睛里满是不落忍,嘴里也还是说:“我算了日子,快丰果节了,你嫁进来后还没回过娘家,按俗规来说,丰果节是新妇回娘家看望父母的日子。” 倩兮的表情有几秒的呆滞,然后,眼睛眨了眨,竟是露出意外的惊喜,“你是说,我可以见我的兰泽阿妈和阿拉西阿爸了?” 见她没发脾气反而有期待,容钦松了口气,又有些失笑,“为什么叫兰泽阿妈和阿拉西阿爸?” “呵呵……确定一下是他们两人嘛。”倩兮说不清怎么回事,也许是她刚到这个陌生的时空后,兰泽和阿拉西是她的领路人,也对她很好,还有遗留的部分亲情,总之这些原因汇在一起,就造就了她现在的满心激动。“那么,既然是这样,我们就按照风俗走吧,容钦,你是不是得陪我一起回娘家呀!” 迎着倩兮的眼睛,容钦又羞又喜,用力的点头,“当然!我是你丈夫。” 倩兮怔了怔,这是头一次听他说他是她丈夫这种话,不知怎么,鼻尖一酸,心里一暖。 “你放心,等我们从你阿爸那里回来,我们就回来这里,好好给你建你的梦中花园。”容钦灿烂的笑着,周身都似乎放着光 。 倩兮看着心里有些陶醉,迷蒙的点头,“嗯,太好了,太好了……”这样有奔头有希望的日子,真的是太好了! “那么,事不宜迟,我们尽快回家准备吧。” “现在?”倩兮见他作势起身,吓了一跳,他不是这么雷厉风行吧。 “没有啊,怎么也得等你吃完饭嘛。”容钦笑的宽容。 倩兮狠狠翻了个白眼:有区别吗? “好了,现在夜里冷,不必在帐篷里浪费时间了,我们行夜路,天一亮正好到家,白天准备准备,第二天就可以回娘家,不是很好?”容钦精打细算的令倩兮啧舌。 “可是,你赶车夜里太辛苦了。” “不辛苦,我这匹小马认得路,很省事儿的。” 倩兮望着他,他眼睛里有光亮在,蓦地理解,他是想回家了,不放心家里的父母。也罢,他们都是有父母的人,不能只顾着自己在外头逍遥。 “好吧。” 见倩兮点头,容钦急不可耐的起身走向帐篷,“我先去抱被子铺马车。” 倩兮无奈的吐了口气,又笑着摇摇头,他可真急呀。 不过想到跟家人重聚,也瞬间满心的兴奋。 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他们这次兴高采烈的回去,等待他们的,却是另一番轰轰烈烈。 ☆、43,笑柄 当容钦、倩兮和鸾衣他们风尘仆仆、连夜赶路清晨回到了小山村时,纯净的心里还满是喜悦,只是这份喜悦很快就被陆续扑面而来的群众热情给浇灭。 起初倩兮惊讶于乡亲们突然的亲热,但很快,便被他们七嘴八舌的广播中,变了脸色。 整个事件串联起来是这样的:前些天,他们家过继出去的儿子赤仁,跟他的妹妹琼雪传出了男女间不正常的行为,这对于传统古老的村庄而言,是极其丢人大逆不道的事情,是受人唾弃的。洛根听闻气火攻心,将赤仁绑了回来毒打一顿,现在被关在家里,不准他再回姨娘家里。 倩兮心里震惊的并不是赤仁的行为,而是这个村里的婚俗,她亲眼见一些年轻人开放的自由交往,甚至兄弟们合娶一妻,可怎么对“表亲”间的暧昧行为反应这么大? 容钦自从听到这事儿后脸色一直是灰的,倩兮小心冀冀的看他神色,之后还是忍不住问了心中所疑。 容钦沉默了一会儿,沉声说:“成年后的儿女跟谁来往,父母是不过问的,但是婚姻却一定由父母做主。赤仁过继给姨娘就是她家的孩子,跟琼雪算是兄妹,绝不可能成亲,而且大家也都知道他们实则是表亲,对于有血缘关系的孩子,俗规是绝对不允许成亲的。” 倩兮了解的吸了口气,这跟她所认知的古代思想还真是违合。古代历代的未婚男女见面都困难,根本不能来往,而且表兄妹还是特别推崇的那种。 不过,她还是很同意他们所拒绝的问题,以她现代人的理念看,外表上赤仁确实和这个叫琼雪的表妹是兄弟关系,一家的儿女怎能结婚呢?而实质上他们又是表兄弟,是近亲也是不能结婚的。 只是现在,笼罩在他们头上的还有一件棘手的事,赤仁回来了?! 两人表情凝重的回到家,巴桑从厨房里出来,看到容钦眼中迅速闪过光亮,随即一个委屈,眼圈都红了,拉住容钦的手甚是无助,“容钦……你可回来了,阿妈真的是没办法了。” 容钦安抚地握住巴桑的手,“别担心,阿妈,赤仁呢?我去看看。” “在柴房呢,你阿爸在惩罚他。”巴桑说着抹了把泪。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儿子,出了这种事,面子倒是其二,她心疼呀。 容钦和巴桑走向柴房,倩兮也和鸾衣跟在其后。 房门打开,柴房内,赤仁悠闲自得的坐在草垛上,双臂搭在膝盖上,手里拿着根草在嘴里叼玩着,吊儿郎当 的,头发有些散,脸庞和衣服倒还干净。听见他们来了,只侧头瞄了一眼。 倩兮看见他就不舒服,这人捅了娄子,还一副的若无其事。 “赤仁。”容钦走近他身边,仔细的将他看了一圈,沉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赤仁侧了侧他,懒洋洋地说:“还能怎么回事?就那么回事。” 倩兮对他的态度翻白眼。 “你真的对琼雪表妹……”容钦说着住了口,赤仁做得出来,他却没勇气说,这个小子,真的是让人生恨。“她是我们的妹妹!你怎么可以……” “够了!”赤仁突然发火,将手中的草一扔,瞪向容钦,“阿爸已经训得够多了,你也要掺和一脚是吧,好!”说着,负气地将旁边的扫把踢到容钦脚下,“少废话,要打就打。” 倩兮对他的态度气愤,但这是他们兄弟间的事,她不好插嘴。 “赤仁啊,你二哥是好意,你别这样。”巴桑苦心婆心的劝。 “阿妈,没事,你们先出去吧。”容钦说着又看了看倩兮,倩兮便拉住巴桑,搂着鸾衣出了门。 容钦坐到赤仁旁边,沉默了一会儿,问:“你是故意的?” 赤仁哧的一声嗤笑,挑起眉峰问他,“因为那个女人?笑死,你自己觉得好,别人就觉得好?我早就说过不稀罕!我不会为了一个不稀罕的女人,伤害琼雪。” 容钦心里一直对赤仁调戏倩兮的事耿耿于怀,所以听说这件事后他就联想到是不是赤仁耍手段,故意犯错借机逼阿爸追他回家。然,现在听到赤仁这般说,他也是半喜半忧。 “那么这样说,你真的喜欢琼雪?” “是琼雪喜欢我!”赤仁傲慢的纠正他。 容钦皱眉,“你们是不能在一起的。” 赤仁嗤之以鼻,“关你p事。” “赤仁,你答应我不再跟琼雪有感情纠缠,跟她好好做兄妹,我就帮你说服阿爸,让你回家。”容钦诚恳地说。 赤仁缓缓转过头,用戏谑的眼神瞄着他,“二哥……小看你了哈。” 容钦一怔。 “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当我不知道,咱们是亲兄弟,你那点儿心眼瞒不住我,你不就是打着帮我的口号,赶我离开这个家吗?你不就是怕我跟你分你那个野蛮女人吗?”赤仁扯着嗓子无所顾及地大声说,声怕外面的人听不到似的。 容钦的脸色变了几变,“我不否认,你若回来会让我有压力。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姨娘,她将你带大很辛苦,琼雪和晋美也是你的妹妹,你们已经做了多年的一家人,你突然离开她们了,家里的担子谁来担?” 赤仁轻轻一笑,“你似乎没有找到劝解对象,这些话你该跟你的阿爸说去,是他抓我回来的,还跟我阿妈大闹了一场。” 容钦的脸色更艰难,他知道阿爸一直介意赤仁送人的事,这次,阿爸说不定就是夸大其词借机发挥想要回儿子。 “我会劝阿爸的。”他也只能这样说。 赤仁嗤笑,“你劝?你当自己是谁。” 容钦瞥向他。 “看什么看?我说的不对吗?”赤仁根本瞧不起他,“你自己都这样子,还管别人。看看方园几百里人家都说你啥,丑八怪,鬼脸,你可挡住他们的口了?我的事儿不比你的光荣,现在能想像那些长舌妇的嘴脸,说不定早就把我们家给扒烂了。二哥,你还不清楚吗?我们家,就是个笑柄!” 笑柄…… 容钦脸色倏地冷酷如霜,却无从争辩。也许他潜意识里早就知道这些事实,但是他从来不敢承认,现在被赤仁这么*裸的说出来,他的心都在刺痛! 一个家里,除了大哥入寺院为家人增光,可这样的光芒是用亲情分离来实现的,阿爸阿妈的痛谁能体会?而他和鸾衣,一直被人指点嗤笑,阿妈为此流了多少泪?现在,又多了个赤仁……他们兄弟几个,都是父母的讨债鬼啊! ☆、44,姨娘来闹 此时,比容钦更纠结的是倩兮,好像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她一早就确认过赤仁的问题,那时容钦跟她确定的说过赤仁不再是这个家的孩子。可是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她纵是知道他风流,也没想到他会跟自己的妹妹…… 这可如何是好?赤仁真的会回来吗?如果公公真不让他回去了怎么办?现在的她刚和容钦情投意合,赤仁如果来插上一脚,她可受不了!上天不会这么跟她开玩笑吧! 不,不会的,哪有那么容易,那个姨娘养个儿子长大了,不会这么轻易的放出去的,这事儿,绝不能有那么简单。 “赤仁!赤仁啊!”突然,门口传来急切的唤声,倩兮探头一望,见门口走进来一个中年女人,仔细一辩那面目与巴桑有几分相像,倩兮立即心头一亮,看来是姨娘? “秋珠!”巴桑迎了上去,两姐妹泪眼相望,双手相握,秋珠见到巴桑情绪激动,急促地说:“阿姐,我们赤仁呢?你让我见见他,他现在怎样了?是不是被打了?” 巴桑连忙安抚她,“没事,没事,我马上叫赤仁出来。”说着转身走向柴房,那边柴房里的兄弟俩听到声音,也先后钻出了房间。 “姨娘。”容钦拘谨的唤了一声。 秋珠点了下头,眼睛便望向他身后,看到赤仁立即扑了过去,“赤仁!哦我的孩子!他打伤你了吗?让阿妈看看。”说着,双手在赤仁身上乱摸。 巴桑这边转了个身,错开视线。 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虽然给了妹妹养,可终究是无法正视他们母子情深的样儿。 “阿妈,我不想在这儿,我们回家吧。”赤仁淡漠中带了点撒娇,和对这家人的示威。 “好好,咱们这就回家。”秋珠开心又激动,握住他的手就转身走,此时根本已不将巴桑等人看在眼里,只紧拉着赤仁生怕被抢走的样子。 “哎,秋珠。”巴桑连忙拦住了她,有些为难地说:“你先别着急呀,洛根若是知道你把赤仁带走了,他会打死我的。” 秋珠再抬头看向巴桑时,眼睛里的神色都变了,与方才来时的温婉截然相反,竟是多了几分硬气。“阿姐,姐夫他到我家将赤仁抢走,这本就是不该的!你们当初把赤仁给了我,我辛苦的拉扯他长大,现在说要回就要回,这哪还有天理?” “秋珠,这事儿还有得商量,但是你不能偷偷的带赤仁走呀,你也知道外面都是怎么议论我们的。” “那也是我家的事!跟你们什么关系?”秋珠突然提高了声音,态度十分的强硬,“我只知道赤仁是我的孩子,他必须得跟我回家。” “秋珠……” “姨娘。”容钦上前一步,拦住了秋珠,沉着气耐心地说:“赤仁是为什么被阿爸带回来,你是清楚的,事情没解决,他回去只会更麻烦。” 秋珠一怔。 “是呀秋珠,若是外面再说些风言风语,对两个孩子和我们两家都不好……”巴桑也乞求着劝。 这时,门口,突然大步走回来洛根,他一看到院子里的这些人,面色便是一寒,最后将目光对上秋珠,冷哼一声,“竟然敢到我家里来抢儿子!” 秋珠一个激灵,本来有些灭下去的气焰噌的蹿起来,“你说什么?!赤仁是我儿子!是我们家的顶梁柱!是你们不守信用,看我们家一团乱就趁火打劫!” “秋珠!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巴桑终于有些生气。 “你儿子?这话你也说的出口。”洛根满眼鄙视,“是巴桑见你生不出儿子,可怜你们家全是女人没人干活,才忍痛割爱把赤仁过继给你,没想到你不知恩,还说我们趁火打劫?我们把儿子交到你手上,你看看你将儿子教养成什么样儿!简直是丢人!” 秋珠的脸色红了白,白了青,气的浑身发抖,“给了还想要回去,出尔反尔!我看你们就是居心不良,自己家里穷就让我养活,养大了想自己得!天下有这样的好事?” “别不知好歹!要不是巴桑一直求我,我才不会把儿子送给你这种没良心的人!”洛根伸手将秋珠拉着赤仁的手扯开,指着赤仁说,“你想把赤仁带走?我告诉你,门都没有!赤仁以后都不会再回你们家了!” 秋珠被洛根一扯本就脚力不稳,再听到他的话里的绝狠,心里一痛,身形一晃,索性啪叽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狂哭起来:“哎呀我的天哪!佛祖在上你们都看看哪!我秋珠养活了十几年的儿子,说没就没了呀!赤仁在我们家这些年,吃的用的,我全部都是给他最好的,我把我的心都掏给他了!可是阿姐他们却这样对我,让我竹篮打水一场空啊!他们太狠心了!我可怎么办呀,家里的事儿谁来扛?谁替我养老送终呀……” 秋珠这一哭二闹把所有人都惊住了,洛根满脸不屑眉头紧锁毫不松口,赤仁一脸的好整以暇,容钦和巴桑上前去搀扶秋珠,巴桑出言相劝,“秋珠,你别这样,先起来咱们再慢慢 商量。” “还商量什么?你们就是不讲理了!你刚才没听到洛根他说什么吗?” 容钦也出口劝,“姨娘,我阿爸也是怕赤仁回去惹些麻烦,你也知道,赤仁这次犯了什么忌。” 秋珠一下子睁大眼睛,不哭了,拍着胸脯说:“琼雪是我生的女儿,我能不了解?她跟着赤仁长大,两个孩子从小一起放牛,一起玩耍,从来都是亲密无间,他们是兄弟关系,两个孩子都清楚,怎么可能像外界说的那样?你阿爸根本就是小题大作,找借口跟我抢儿子!” “这事……还得听赤仁怎么说。”容钦回头看向赤仁,希望他给一个态度。 此时,一直被遗忘的主角赤仁终于有了机会上场,他拿着他的张扬的眼睛向着大人们瞟了几瞟,嘴角一直挂着似笑非笑的角度,一摊手,说:“我和琼雪从小就好,跟许多姑娘都好,哪个知道你们大人的心思。” 这是什么话?模棱两可的,还把责任推了出去。 “你对琼雪如果像对其他姑娘那样,就是不行!”洛根着急的上前指着他道,“你们是表兄妹!” “他们是兄妹!”秋珠噌的从地上起来,纠正洛根,“他们自己知道该怎么做!绝对不会做出违背天伦的事!” 洛根嗤笑,“你保证得了吗?我儿子我了解。” 秋珠脸色变了几变,犀利反击,“不错,他随你!” ------题外话------ 推荐美七的完结文,同题材的《恶妻的诱惑》 ☆、45,赤仁的反抗 秋珠的话无疑是往膨胀的火堆里扔炸弹! 所有人都怔忡了一刻钟,尤其是洛根,脸色铁青的像是能滴出血,他缓缓抬起手,朝门一指,胸脯几经起伏,才颤着声音怒吼一声:“你给我滚出我家!” “洛根!你怎么能这样?”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妹妹,巴桑还是怒斥了洛根一句。何况在她心里,秋珠的话还替她出了口气呢!儿子……还不都是跟他学的! 秋珠被他的脸色吓到,这会儿有点胆怯,悄悄拉住赤仁,想趁机走掉。 洛根眼疾手快一把扯住赤仁,“你给我回来!” 赤仁双手被两人一边一拉,肩膀垂下来,做出无力无奈的姿态,“我说,阿爸,阿妈,你们当我是什么东西呢?抢来抢去。” 两人均有些愣怔,随后洛根先放手,但是眼神很犀利很坚定,“你不准再回那个家,你是我们的孩子,这里才是你的家。” “呵,这里是我的家?”赤仁轻浮一笑,回眸的神色里带了些自嘲,“那为什么我在别人家长大?” 赤仁的话像是一把利剑,瞬间刺入了两个人的心口,洛根和巴桑,巴桑的身子明显的晃了一下,眼睛睁的铜陵大,她能想到孩子对她会有埋怨,但是,她真的没想到,当赤仁说出这句话时,她的心中会这么的震撼,这么的刺痛! 她到底做了什么?!这些年,她到底在做什么?打着爱儿子,爱丈夫,疼妹妹的善心,却得到了每一个人的埋怨!她到底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一直沉默在一旁的倩兮此时悄然走到巴桑身后,轻扶住她以示安慰。 秋珠的脸上露出了得意,儿子果然没有白养,现在可是向着她的! 洛根的脸部在僵硬了数秒钟后,终于抽了抽,恢复了一些正常,他狠狠的瞪了一眼瑟缩着的巴桑,上前一步对赤仁说:“孩子,你误会了,我们不是丢掉你,是你阿妈顾及姐妹之情,又想着是亲戚不会见不着,只想替秋珠分担些啊,可是现在看,你阿妈也是好心没好报!” “你这是在骂我吗?”秋珠瞪了眼,不服地道:“若真是好心帮我,就该帮到底啊!现在我家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们不帮着我平息,却落井下石,让我什么都捞不着,这样子我还得感谢你吗?我这些年养活孩子的心血,你们知道吗?” “我承认你是真心实意的疼爱赤仁,可是也就是你的过分溺爱,让他毫无家教,才会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情!”洛 根说起这个就生气,“就是这些年,你们为了不让我们见赤仁,躲的远远的,都不跟我们来往,你还说你有感恩之心?” 望着丈夫与妹妹各执一词,互相指责,巴桑这个自恃八面玲珑的女人泪崩了,她垂下头不停的摇头,抽泣,她不想看到这样的结局,她的大义,她的苦心,现在都已经变成一个笑话! 她就是落了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哪! “够了!你们不要再争了。”赤仁甩开两个人,神情又恢复了若无其事,他笑笑的看了看两方的人,说:“你们挺好笑的,我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这么拽着抢有意思吗?” “你……”洛根紧张了,上前就想去抓他,“我将你锁起来!” “能锁我一辈子?”赤仁不屑地轻笑。 洛根一愣,“你……你是说,你不想回家了?” 赤仁没看他,也不作声,只是眼神寒寒的。 “来,赤仁,跟阿妈走!”秋珠趁机赶紧拉住赤仁,然后不等洛根开口,就抢先着说:“你也听到了!赤仁他不愿意再跟你们!你们既然以前放弃了他,现在再装深情有什么用?赤仁是我养大的孩子,理应跟我走!” 正当众人都一团乱的时候,赤仁那边却毅然决然的也甩开了秋珠。 秋珠身子猛的一定,惊惶的看向赤仁,“孩子……” “我说了,我长大了,有自由了,你们都不要管我。”赤仁摊了下手,推开秋珠作势要走。 “赤仁!阿妈是真心的留你啊!你跟阿妈回家吧孩子!”秋珠着了慌,紧跟着拽住他乞求。 眼见行势有变,一直静观的容钦此时闷声上前,将赤仁拦住,赤仁挑衅的冲他抬了抬眉,眼露戏谑,“你也留我?”留我跟你抢媳妇儿? 容钦看懂了赤仁眼中的内容,内心有瞬间的尴尬和气闷,但是这事他得以大局为重,于是依然冷静沉着地劝说:“二哥方才跟你谈了那么久,你应该了解。你十六岁了,也是个大人,考虑问题要周全,现在正风头上,你应该躲在家里老实几天,别再给人落话柄,让两家人也都冷静冷静。” 容钦的语重心长并没有收买赤仁的心,他冷冷一笑,道:“你别一副长兄的姿态跟我讲话,你头上还有大哥呢。我没在你们家长大,凭什么听你的?” “赤仁,你想想阿妈和姨娘,她们都很爱你,你这样让她们很伤心啊!” “我这样?我怎样了?”赤仁拧着头,终于有些了怒意,“你们都有心烦的时候,难道我就没有?我就是想一个人静一静怎么了?当时我小没有能力选择自己的人生,任你们像踢皮球一样随意摆弄,怎么,现在我长大了,还不能有自己的权力么?我就不懂了,你们可怜也好,善良也好,仁义也好,为什么把我当工具?当筹码?为了自己的面子,谁顾及过我的感受?告诉你们,别再跟我讲大道理,我只想从现在开始,活我自己,别再拦我!” 赤仁冲着容钦一推,突然撒开脚跑了出去。 留下一堆人在他方才的话里,震惊,痛苦,流泪,伤心…… ☆、46,婆婆媳妇 赤仁的爆发,让两家人的战争停止,秋珠追到门外哭着喊赤仁,直到赤仁消失在坡头,她坐在地上,抽泣了好久,最后在容钦的劝慰下,默默的抹着泪走了。 洛根坐在厨房里开始一杯一杯的喝闷酒,容钦转回来看了一圈,没有见到巴桑,做为家里唯一的支柱,他默默的坐到父亲身边陪他喝酒。 倩兮哄着鸾衣在屋内,写了几个字让他临摹,哄的他安静下来,就悄悄的走出门,方才她注意到巴桑一个人朝屋后走去了,心中担忧,便毫不迟疑的顺路寻找。 此刻,她也只能暂时将自己的苦恼放下,先帮助这个家稳定下来再说。 从内心来说,虽然婆婆有些地方做的让她不太认同,但是,那天她跟她说的那些话,让她总是忍不住会怜惜一分这个婆婆。 屋后有个石头坡,坡上草木杂生,长了几棵细小的榆树,偶尔会拴几个小羊在这里放风。 倩兮抬头一看,就见到巴桑湛蓝的衣裳,她站住脚犹豫了一阵儿,不知道是该让她一人静一静呢,还是去陪她聊聊天。最后,她还是决定前去,因为她觉得,婆婆没有女儿,儿子毕竟不如女儿贴心能说些知己话,这个为家奉献了大半辈子的女人,她心里的喜怒哀乐,也许更需要倾诉。 默默坐到巴桑身侧,巴桑有些意外,惊讶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叹了口气,问:“你怎么来了。” “阿妈,鸾衣在写字,很乖。”倩兮变非所问,先放出话让她放心。抬眼朝四周一望,说:“这个地方真好,俯瞰山村面貌,坐在这里,很宁静。” 巴桑也抬起头,眼中盛着辛酸和迷蒙,她微微一笑,笑容辛酸,“是啊,坐在这里,心就会平静下来。” “阿妈常常会在心烦的时候,来这里洗刷心情吗?”倩兮浅笑着,语气轻松。 巴桑转头看她一眼,没有笑,而是长长的又叹了口气,“不然呢?胸口闷的想死,可是又不能死,总得自己想办法。” “今天……他们让阿妈伤心了吧。”倩兮试探着问。 巴桑拧起眉,极力控制着情绪,长久的酝酿之后,说了句,“习惯了。” 倩兮却是心头一揪,一句习惯了,承载了一个女人多少的辛酸,无奈和痛苦! 如果伤的心少了,谁会习惯呢? 倩兮再笑不出来,在她面前,现在只能看到巴桑那满额的皱纹和满脸颊的太阳斑。她感谢这个女人在十 八年前,勇敢的生下了容钦,这是她丈夫的母亲。 “我生了四个儿子,柠什六岁时就送进了寺庙,生下鸾衣那年,又送走了赤仁。”巴桑情绪已平复,只是此时的眼睛里,是满满的凄凉和悲伤。“如果知道鸾衣是傻子,我就不坚持送赤仁了……秋珠是我最小的妹妹,我有一个哥哥两个弟弟,穷困的日子让父母早逝,我的阿妈生前最后一句话就是交待我照顾好秋珠,我和哥哥早早担起了家里的重担,我也不得不嫁给了洛根,用我的嫁妆给哥哥弟弟娶妻。” 听到这些,倩兮也只能叹息穷人的无奈。真是和她当初坚持留下来如出一辙,只是没想到差了一代,还是没有任何经济进步,真是悲哀。现在她的阿拉西父亲,恐怕也在用她的嫁妆为两个弟弟筹备婚事了吧。 “秋珠很长一段时间,是在我们家生活的,因为没有了父母,哥嫂也不想养她。后来她嫁了出去,我想我的任务终于完成了吧,却没想到,秋珠快生晋美的时候,被一只小雪豹咬伤了肚皮,晋美那孩子是死里逃生呀!” “有这种事?真是奇迹。”倩兮惊讶。 巴桑点着头抹泪,“只是从那以后,秋珠也不能再生孩子了,不然,她的伤口就会裂开,她会死的!偏好那年,我生了鸾衣,我一看,又是个儿子,虽然柠什出了家,但也还是我的儿子,只是不在我身边成长而已,他念佛求经不仅为了我们一家人平安,更是普渡众生的,我们为他骄傲!所以,我有四个儿子呀,秋珠没有一个,人丁稀薄,丈夫又患腿疾,日子很艰难。于是,我就将赤仁过继给了她,洛根和……承宇他们都不同意,我跪下来,求他们,我跪了七天七夜呀,他们才勉强答应。但是也没想到,秋珠抱走赤仁之后,就很少来看我了,我理解她的心情,她怕枉费心机,徒劳无功,故意离我们远远的。你当这些年洛根为何这般对我,他还不是记恨我?可是我,又能怎么说?我是出力不讨好,两头落空,这些也都罢了,我能忍,可是你今天听见了,我的儿子……赤仁他也在埋怨我!” 说到此,巴桑情绪崩溃,眼泪崩发,埋头轻泣起来。 倩兮体谅的轻拍她的背,她一直静静的聆听。“阿妈,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无论他们怎么对你,可是你至少问心无愧,你对得起天地,对得起父母和妹妹……” “可我对不起丈夫和儿子呀,我剥夺了洛根和赤仁的父子情!所以他们才都恨我!” “自古忠孝两难全,阿妈,你没有做错 。” “不,以前,我也一直坚持我没有做错,但是现在……真是得不偿失。”巴桑苦笑着摇头,眼中是难掩的失望和痛伤,“我没有想到,秋珠能说出那种话,她太伤我的心了,早知道,我何必忍受母子分离之痛,把赤仁给她?我是养虎为患么?” “姨娘她也是太怕失去赤仁了。”倩兮只能这样解释。 “哼,如果我不给,她根本就没有怕失去一说,对吧,是我真的惯养了她的野心。”巴桑说着面色一拉,情绪十分低落,“对吧,如果她没养过赤仁,至少,她也没有这份母子的感情,也就没有分离的痛苦,所以都是我不好,是我一手造成了现在这种局面。” “阿妈……”倩兮疼惜的抱住她,“别这样,谁也没有长前后眼,怎么会看透今天?阿妈就是太会替别人着想了,宽容无私,谁的事都放在心里,阿妈太伟大了,今天的磨难,一定是上天对阿妈的考验,将来,他们都会知道阿妈的良苦用心,都会懂阿妈的慈悲博爱的。” 巴桑沉静了一会儿,缓缓抬起头,有些惊诧的看着倩兮,这个她一直以为只有她去照顾的媳妇儿,怎么会这么体谅她安慰她?这么些年,何人听过她哭诉,谁懂她的心? 倩兮迎着巴桑露出欣悦的微笑,“阿妈,我相信你很坚强。你看看容钦他对你,多么敬重多么维护?鸾衣也越来越乖巧,你的爱绝不会一场空的!” 巴桑望着她,久久的观察着她,眼睛里渐渐露出温柔和感动,她轻吐了口气,渐渐微笑,说:“还有你,我的媳妇儿。我们家没有白娶。” “阿妈,我帮不上什么忙。”倩兮羞赧一笑。 “不,孩子。阿妈说过,你是我们家的希望,真的是这样。”巴桑眉心一展,想到容钦与倩兮相亲相爱的画面,不由又有光亮在眼中。“你这个时候回来,是准备回娘家的吧。” 倩兮顿了顿,点头,“是。” “却被这件事耽误了,别担心,阿妈一定会打起精神,会没事的,这两天我给你准备准备,让你早些和容钦回家看你阿妈。” 倩兮有些心乱的摇摇头,“阿妈,不着急,等家里的事儿平息了,我们再去不迟。” 巴桑也没有再坚持,容钦在家总会多个依傍,赤仁的事儿不了,她的心放不下呀。握住倩兮的手,感慨地说:“谁能说我好心没好报呢?我娶了多么懂事的儿媳妇呀!” ------题外话------ 推荐美七的完结文《恶霸正妻踢娇妾》 ☆、47,琼雪 这一晚,表面平静,暗潮汹涌。 巴桑在倩兮的劝慰下,在夜晚来临时分,平静的回了宅院,直接回屋歇息,倩兮匆匆做了晚饭,却无人有胃口,她照顾着鸾衣吃了饭,便也回房休息。 到半夜,容钦才将醉酒的父亲扶回了房间,然后心事重重上楼到了倩兮门前,呆立了一会儿,想转回的瞬间,门从里边被打开了,露出倩兮一张清丽的小脸,她冲他温柔一笑,伸手将他拉进房间。 容钦也喝了太多酒,有些晕,被她拉扯间,脚下不稳,一头栽到了床上,也许太疲惫,居然就这么,一动不动了。 倩兮有些惊讶,当看清他已熟睡了之后,心疼涌上心来,悄悄帮他脱了鞋袜,妥妥的帮他盖上被子,然后在月光下,静静的看他的脸。 他的眉毛紧皱着,一定不开心。 她知道,他和她一样是矛盾的,纠结的。他们将要面临的事情,谁都不想面对。可是,谁又躲得了呢? 长叹了口气,她依在床头,就这么呆呆的坐了天边亮起,才在不知不觉眯着。 容钦醒来时,看到她披着衣服依墙而息的模样,伸手疼惜的轻抚了下她的脸颊,便赶紧轻轻的将她放好,给她掖好被子,然后匆匆起身下床,出门。 当阳光猛烈的照在脸上时,倩兮终于被晒醒,条件反射的坐起来四下观看,脑子里回想起昨天的事情,顿时警钟大作,赶紧下床梳洗。 院子里静悄悄的,好像没有人在,倩兮院内转一圈,仍不见人,有些着急的走出院门,却看到鸾衣坐在门口缩着身板在哭。 “鸾衣?”赶紧上前,轻声问:“怎么了?怎么坐在这里哭?阿妈呢?哥哥呢?” “赤仁哥哥丢了,阿妈和哥哥都去找了。”现在的鸾衣说话很有条理,描述的简洁清楚。 “那么大个人,他能丢哪儿去?”倩兮有些气闷,那个家伙还真能折腾,闹情绪玩失踪,不就是被过继给姨娘了吗?从小就知道又不是被瞒被骗,有毛接受不了?而且峡谷的男人不都是铁血硬汉吗?这么紧张他干吗?最多饿两天肚子,反正又跑不出这些大山。 “好了你别难过了,跟阿姐回屋,阿姐给你做饭吃。”倩兮哄着鸾衣起身,回到厨房,照顾他梳洗,哄他吃饭。鸾衣虽然有些痴,但他能感觉到家里的紧张,只是嘴里表达不出来,所以他一直紧皱着眉,不开心。 中午时分,巴桑回来了,她神情呆滞有气 无力,裙摆下边全是泥污,看来走了不少的山路。 倩兮连忙帮她将衣服换了,给她热了汤端上。 “我们赤仁……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找不到了。”巴桑带着哭腔喃声说。 倩兮心里翻白眼,就赤仁那性子,她可不信他真能有骨气跑出去,他有生存的能力吗?矫情!过两天受不了苦肯定会乖乖的回来。这种闲人,在家人的宠爱下,根本就不知天高地厚,受点教训也好。 心里这样想,倩兮嘴上还得安慰巴桑,“阿妈,别担心,赤仁一定是一时想不开,让他静一静,他一定会回来的。”官方啊官方。 巴桑悄悄抹了把泪,没说话,低头慢慢的喝汤。 “容钦……也去找了吗?”倩兮倒是担心容钦。摊上的兄弟都不省心,容钦倒霉呀。 “我不知道……”巴桑摇了摇头,情绪十分低落。 倩兮不再问她,不管怎么说,自己的儿子不见了,哪个母亲好受呢?何况还是因为自己无法挽回的“失误”。 将厨房里打理完,倩兮犹豫了片刻,便还是叫上鸾衣,出门去寻容钦。 走出门后鸾衣的脸色终于清朗了些,倩兮牵住她的手,朝山坡顶上走去。 站在坡顶上,她四下去眺望。 “你说你哥能去哪儿呢?”倩兮有些沮丧,她和容钦在鱼塘过的好好的,就算再辛苦也是欢天喜地,可是一回来就陷入这种灰败的气氛中,早知道不回来了。 都是那个赤仁,自己不正经还惹得两家人不太平! 不是个省油的灯! 心里骂完,只能泄气的坐在土坡上,揪草儿玩。 “阿姐……”鸾衣小心的蹲在她面前,眨巴着机灵的眼睛看着她,“我想要找哥哥。” 倩兮托着腮帮,吊着眉毛看他,“鸾衣,阿姐觉得你最近好乖了。” 鸾衣不好意思地摸着笑,“阿姐不喜欢鸾衣哭闹。” 倩兮微怔,然后欣慰的一笑,“鸾衣,你是个伶俐的孩子。” 鸾衣咧开嘴巴笑,纯真无邪。 “好吧,我们去找哥哥。”倩兮拍了拍身上的土,又开启了寻夫模式。 山岭间的连绵不绝的山顶线上,不断涌现出两人一高一低坚持不懈的身影。 不知不觉间,太阳悄悄的下山了。 就在倩兮走到灰心 丧气时,终于,在两丘之间的芦苇旁望见了两个人影,一个是容钦,另一个,却是一个纤细柔弱的小姑娘,风吹乱了她的一头长发,一半铺在了脸上,看不清容颜,却有几分画面的美感。 “那是谁?”倩兮疑惑的张望着,牵着鸾衣加快了步伐。 那边,容钦转身欲走。 “容钦哥哥!”小姑娘冲着他的背影突然高叫了一声。 倩兮惊的顿了顿,这时,转回身的容钦望见了她,也顿住了步子。 “琼雪阿姐?”鸾衣试探着小声唤了句。 倩兮一听,琼雪?原来是琼雪。不禁定睛去望,也正迎上琼雪抬起的脸庞。倩兮有些惊诧,自她来到这里后,她就觉得这里的姑娘长的不俊俏,干巴巴的,但是琼雪,却好像没有被这里肆风吹过,没有被当头的太阳暴晒过,她是那么娇嫩青春,吹弹可破,就像个瓷娃娃。 “阿嫂?”琼雪不确定的低喊了一声,然后突然情绪激动的冲她跑过来。 倩兮不认识她,突然被这么热切的盼望有些不适应,怔怔的看着她跑近,露出一口白牙的笑容。“阿嫂!你还认得我吗?我是琼雪!” “哦……认得,如雷贯耳。”倩兮干干的笑了笑,眼睛本能的在她脸上打量,近看,琼雪还是逃不掉山区姑娘的风格类型,但不得不说仍然是个容貌出挑的姑娘。 琼雪的笑容渐渐收敛,纯净的眼睛里露出伤心难过,“阿嫂,我找不到赤仁哥哥了,如果你见到他,你能叫他跟我回家吗?” 嘢?恁毛啊? ☆、48,认输 倩兮望着眼前纯美可爱的小姑娘,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知道是不是小姑娘找哥哥找的晕了头,居然向她求救?她是该说小姑娘愚蠢呢还是愚蠢呢? 首先,她是这家的媳妇儿,理当向着这家人吧,公婆和丈夫都让赤仁留在家,她能跟家人唱反调?就算她说了,有人理她吗?她当她是家主呢! 再来,小姑娘你自己跟哥哥闹出不伦之恋,违了俗规,弄的满村风云,她若是支持你,那不是也成了众矢之的?谁那么傻? 还有,她想说赤仁跟她啥关系啊能听她的?她让他回哪儿就回哪儿? 最后,阿嫂跟你真的不熟好吗? 长长的叹了口气,压下心中那股子气闷,倩兮努力的露出笑容,客气地说:“琼雪妹妹,你不要着急,赤仁现在心情不好,他去了哪儿我们都不知道,我想他想通了,会自己做选择的。” 也许是倩兮的笑容太疏离,琼雪原本热切的表情渐渐的萎靡,她眼睛里迅速闪出泪花,望着倩兮说:“我知道……我不该跟你说这种话,如果他回去了,也是你的男人,我跟你这样说是不好……” 倩兮的眼角跳了跳,惊慌的飞快看了容钦一眼,容钦正深沉地望着她,她突然觉得心口突地一跳,连忙摇手否认,“不不……我跟赤仁没有关系!” 琼雪也回头看了一眼容钦,突然拉住倩兮的手臂,低声说:“阿嫂,我们能单独聊聊吗?” 倩兮正想拒绝,但是琼雪却不由分说拉着她朝坡后面走。倩兮挣扎了一下,放弃了,只回头给了容钦一个坚定的眼神。 到了块平台上,琼雪放开了她,垂着肩膀沮丧地坐到地上,抬头对她说:“阿嫂坐下吧。我想跟你说说话。” 倩兮望着小姑娘瘦小的背影,心里顿时软了,爱上自己的哥哥(表哥),受到全族人的指责和嘲笑,小姑娘的内心一定很痛苦。这样想着,她就不自觉的坐到了她身边。 “我好喜欢赤仁哥哥,他是世界上最优秀的男人。”小姑娘声音轻巧却咬字坚定地如是说。 倩兮努力的压制着想扬的嘴角,小姑娘敢问你多大呀,去过哪儿啊就说什么“世界上最优秀的”,见过什么叫世界吗? “赤仁哥哥他很疼爱我,从小到大,他都让着我,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他都会给我,他比阿爸阿妈,还宠着我,不管他多不开心,只要我哄他,他都会笑……” 看着小姑娘一脸的娇羞,倩兮心里纳闷,那个家伙还有那么有爱的时候?“可是……我听说赤仁他……他好像对女孩儿都挺好的。咳。”别那么自恋,那个家伙可是个爱情高手! 琼雪立即睁大眼睛,惊异地看着她,“阿嫂怎么能这样说?旁人怎么说那是旁人,我们是他的家人怎么能不相信他?” 倩兮眨着眼睛干在那儿,她不是听说她是亲眼见过好吗? “况且,赤仁哥哥他只是玩儿,他不会因为外面的女人而影响对待家人,他知道自己的责任,绝不会主次不分的。”琼雪理直气壮地说。 倩兮的眼睛再睁大,“你……你说什么?你是说……你不介意他在外面……找姑娘?” “赤仁哥哥长的那么英俊,人又那么优秀,喜欢他的姑娘很多呀,他怎么可能不钻帐子呢?”琼雪边说,边思虑,然后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倩兮被雷翻了,难道因为他长的好看,他就能理所当然的玩女人?! 关键是琼雪的态度!这真的是对心上人的辩护理由吗? “不是,琼雪,你觉得他钻帐子,你都不会生气的吗?你不难过吗?”倩兮真的觉得三观都快被颠倒了,她不问清楚死不瞑目。 琼雪很好奇的抬眼看她,反问:“难道你会生气吗?” “我才不!”倩兮条件反射的答。 “就是啊!”琼雪莞尔一笑,“我们做女人的根本就不该生气。” “……”倩兮一口气儿差点儿憋死过去,“不是……我跟你不一样,我和赤仁又不是情侣关系,哦不不,我是说,我们只是表亲关系,我是没理由生他的气的。” “你……你不喜欢赤仁哥哥?”琼雪似乎大吃了一惊,瞪着眼睛问她。 倩兮坚决地摇头,“当然不喜欢。” “为什么?” “因为……”倩兮觉得她在这个山野小姑娘面前要认输了,她词穷了,心灰意冷一横,学会了反问,“我凭什么喜欢他?” “赤仁哥哥他很英俊呀,而且他是容钦的兄弟。如果他回家了,你却不喜欢他,那他的日子得有多难过?”琼雪一脸忧虑怜悯。 倩兮皱着眉头翻白眼,“可是……”可是了半天,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所以,阿嫂,既然你都不喜欢他,就求你放过他吧,你让他回到我家里来,行吗?”琼雪双手合十,一脸虔诚的乞 求。 “……”倩兮彻底干在那里,原来,绕了半天在这儿等她呢? 她认输了! ☆、49,阴霾 倩兮用了极大的毅力才说服自己别生气,别生气,冷静再冷静,最后,染布坊一样的脸色才渐渐恢复正常,羞愧呀,一个现代大学生被小村姑逼到山穷水尽啊! 然后她决定不直面回击,这个小姑娘的思维太独特了,她得不走寻常路,争取一招制敌堵住她。 “咳,琼雪呀,不是阿嫂不帮你,你自己想想,赤仁如果跟你回去了,还不是又成了大家唾弃的对象,还有你,小小年纪你可承受得了?听说族规是很严厉的呀。” 说完了心里有点得意,小姑娘,看你怎么应对。 琼雪眨巴下眼睛,毫不犹豫地说:“私奔!我们可以私奔的!” “私……”倩兮又被掐住了,这小姑娘也太狂了,居然敢……“别闹了,小妹妹,冲动是魔鬼呀,他若是有这个心,现在就不会自己裸奔了。” 琼雪垂下眼帘略一思索,依然很坚持地说:“赤仁哥哥有心事,他在发脾气,等他好了,我会说服他的。” “好?等他想通被过继的事儿?” “嗯。” “想通之后他就会决定跟你走了吗?” “会。” 倩兮气虚了,坐在坡上愣了半晌,不知道该不该跟这个执拗的小姑娘说清楚。纠结了一会儿,她还是秉着童叟无欺的优良教养,淳淳善诱。“琼雪呀,你有没有想过,你和赤仁虽然不是亲兄妹,可也是亲表兄妹呀。是有直系的血缘关系的,你们如果在一起,以后生的小孩子,是有很大的畸形可能的。所以我觉得你们应该断了这种关系,能重新做回兄妹才是万事大吉。” 琼雪一头雾水,“阿嫂……为什么表亲之间生的孩子会……什么又是畸形?” 倩兮无奈,跟文盲交流就是难呀。“因为吧,表亲属于近亲,近亲的人有共同的祖先,于是他们的基因很相似,基本病态基因结合在一起,那后代的先天性遗传病就会显现出来,就是说的特别容易得先天性的绝症。” 琼雪吃了一惊,“你是说,像鸾衣那种病?可是鸾衣的阿爸阿妈并不是亲戚呀!” “……”倩兮倒抽了口气,真的快词穷了啊面对她。“好吧,这个是几率问题,鸾衣的阿爸阿妈不是亲戚,可能是其他原因导致的,这种几率很小。但是近亲的两个人,生出的孩子生病的比例就会特别大,而且是各种绝症。” 琼雪的脸色渐渐不好了,嘴巴嘟起来,“阿嫂是说,我如果 和赤仁哥哥在一起,就算是私奔也不行?我们生的孩子就一定是不健康?你凭什么这么说?” “……”倩兮真的抓狂了,她在心里使劲的翻了个白眼,站起来拍拍尘土,说:“你爱信不信,我说的都是有科学依据的。总之曾经有一个狭隘的朝代,就是总是近亲结婚,后代越生越傻,最后灭亡了。我是好意提醒你,你们好自为之吧。再见。” 说完,倩兮真心不愿多留一刻,快速的翻了坡顶,一眼就看到容钦和鸾衣坐在山脚下等她。 “容钦!”倩兮绽开笑容,飞奔下去。 容钦猛的回头,慢慢站起身来,凝重的表情随着倩兮的飞奔,渐渐放松,笑容绽放。 倩兮一口气跑到容钦跟前,一天不见好像有很多的思念,不,严格来说是回到家后两人都没有好好的交流过,于是情不自禁的搂住他,嘴里缠绵的呢喃着:“容钦我好想你……” 容钦的眼睛一蒙,嘴角的笑意深了。 坡顶之上,缓缓露出琼雪的身影,她定定的站在那儿看了底下的两人好一会儿,才黯然转身,离去。 “容钦,你一天去哪儿了?我怎么都找不到。”倩兮说着生出些委屈,抬头有些埋怨地看他,“你也去找赤仁了?” 容钦摇了摇头,“没,我去了沧澜江口。” 倩兮一惊,“去那儿干什么?”听说江水湍急,很危险的。 容钦抬起头,遥望如洗的蓝天,沉默了一会儿,沉声说:“心里很乱。” 倩兮心口咚的一声,然后,缓缓的贴靠在他胸前,静静的聆听他有力而沉重的心跳声。 “别慌,我不会离开你的。”表完真情,又觉得表示的不对,又补充,“我嫁进来的时候,只嫁了你,我们只有彼此。” 容钦低下头,望着她表情有些怪异,他动了动唇,困难地说:“可我知道,我娶亲的时候那个不是你。” 倩兮脑子里嗡的一声,惊惶的看着他,他这是什么意思?“你想放弃我?” 容钦艰难的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恐怕……最后不得不放弃的是她! 看着容钦复杂沉重的脸色,倩兮的心也乱了,她不傻,她一直都在担心的问题现在就这节骨眼上,她和容钦……还有会太平日子吗?她不知道。 琼雪说他们可以私奔,那么,就是说可以有办法走出这些大山吗? 眼见倩兮也变得忧 心忡忡,容钦的心更灰败了,他情不自禁的握紧她的小手,将她带在胸前,哑声说:“走吧。” 话说到这里,像被吊在半空,可惜又无法进行下去,倩兮满心的憋闷难受,有点儿形魂分离的随着他的步子,走。 阴沉的气氛笼罩着整个院落,仔细看,容钦家的房顶都似乎在冒着灰烟。 家里的每个人都不开心,不说话,仿佛维系在他们每个人之间的亲情绳索断开了,谁也不关心谁,各自心事重重。 赤仁一天没有消息,家里的状况一天不得改善。 容钦经过艰难的思考,做为晚辈里的顶梁柱,做为“长子”,他不能再坐以待毙。 于是第五天的一下午后,他在一座山洞里找到了赤仁。 他太了解赤仁,在暗地里观察过他很多回,所以寻着他的秉性找到了这里。 赤仁现在一改以往那潇洒风流的外表,几天的流浪让他返璞归真,头发乱,衣服脏,眼神涣散,表情僵硬,见到容钦的第一句话,就问:“带吃的了吗?”野果子吃的他快成野人了好吗。 容钦原本复杂的表情在听到他的问话后,还是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想笑。纵使心里再矛盾再痛苦,可到底是亲兄弟,他对赤仁狠不起来,更不可能落井下石。 默默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赤仁那边已眼尖的快速冲过来抢了去,蹲在地上狼吞虎咽。“嗯,香,二哥,是你从山上打的兔子吧?” 容钦瞥了他一眼,“饿的没味觉了吧,是山鸡。” “怎么没带牛肉干?”某人还有心情挑挑捡捡。 容钦皱眉,“倩兮说太饿的时候不易吃太硬,不好消化。” 赤仁顿了顿,看他一眼,“那个野蛮女还有这善心?” 容钦懒得跟他争,蹲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吃的欢实,笑道:“想不到真有这份骨气。” “到底是一个阿妈生的啊。”某人始终乐观。 “你还知道我们是一个阿妈生的。”容钦说着,收敛了笑意。 赤仁吃的动作顿了顿,没吭声,继续猛吃。 ☆、50,回家 “我们的阿妈,是个可怜的女人。”容钦微微叹了口气,幽幽地说,“这些年你不在家中,也许不知道,因为你,她承受了多少心灵和身体的折磨!对你的愧疚,阿爸和叔叔对她的责难。可是她除了是妻子和母亲,她还是女儿和阿姐,忠孝两难全,便是这个意思。” 赤仁也不屑地哼了一声,“她想两全,倒是自己去,为什么拿我去奉献?我虽然是她生的,但我也是个人,她这么随意将我的人生改变,有问过我的意见吗?” 容钦望了他一会儿,他理解赤仁这么多年对他态度不好的原因,这是他压在心里的刺,总觉得是父母舍弃了他。“如果你比我大,也许被送走的就是我。” “切,现在说这个有p用!”赤仁翻了个白眼。 “老实说,赤仁,虽然你的人生被强制改变,可是你拍着良心说,你过的不幸福吗?”容钦正了脸色,认真的问他。 赤仁闻此顿了一顿。 “姨娘对你的好大家都看在眼里,你长这么大你干过什么活?你再看看我,满身是伤,留在家里你真的会比我更好吗?也许毁容的就是你!阿妈虽然当初舍了你,只是偏巧你天时地利,可是你也是因祸得福,你拥有了两家长辈的关爱,现在不仅有兄弟还有妹妹,你得到的远比你失去的多呀!” 赤仁抹了把嘴巴,转手拿了瓶酒喝了一口,停了好一会儿,“你说阿妈,她还爱我吗?” “没有阿妈不爱自己的孩子。”容钦有些激动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容易找到你?那是因为这么多年,阿妈都一直把你挂在嘴上,让我总是一有时间就翻山越岭来看你,有时候我走一天路,就为看你穿的暖不暖,看你又长高了多少!” 赤仁垂下头,好久不说话,也看不出他的表情。 “我不知道你现在做出这种事,是为什么,但是你必须清楚,你不能和琼雪在一起。” 赤仁突然拧了脖子,低吼:“我和琼雪没有什么!” 容钦眉毛一展,“是真的?” 赤仁有些气闷的点头,“外面什么样的姑娘没有?我不可能钻琼雪的帐子。只是她喜欢我跟我表白的时候,被人瞧见了而已。” 容钦皱眉,“这样?可是那也坐实了她喜欢你的事实,为了保险,恐怕阿爸还是会坚持留下你。而且,我觉得阿爸这是趁机留你。” 赤仁嘴角一笑,弯弯眼望向他,“阿爸是真心想我留下来吗? ” “当然!”容钦不假思索的答,“不仅阿爸,阿妈也一样,只是她更辛苦,她不能像阿爸那样说出来。还有叔叔,叔叔死的时候我在旁边,他也念了你的名字。” 赤仁的笑容渐渐僵在脸上,眼中一闪而过的泪光,然后长吸了口气,情绪恢复平静,“那么,我就留下来,好吗?二哥?” 这是赤仁跟他说的最温和的一句话,他也曾盼过很久,他们兄弟能愉悦的相处,但是……“姨娘怎么办?琼雪怎么办?” “阿妈……她对我真的很好。”赤仁露出为难的神情。 “是啊,我知道这次,姨娘很惶恐,如果你留在我们家,姨娘不会轻易罢休。”容钦思索着说:“现在唯一你能在姨娘身边的办法,是琼雪出嫁。” 赤仁一惊,容钦马上就说:“但是琼雪现在年纪还小,她又执着于你,恐怕不会愿意的。” “那个丫头脾气拗,她嫁到别人家,肯定挨打挨骂。”赤仁的眼睛里露出些不落忍。 “是挺拗的,她还想和你私奔。” 赤仁眼睛瞪老大,“她做梦!” “所以,你若是回去,她肯定纠缠你,那闲言碎语若是传到族长耳朵里,我们两家还会好过吗?” 赤仁的脸色灰了,其实他现在的心里也是十分的矛盾,不管留到谁家,都是各种麻烦事缠身。留在姨娘身边怕亲身父母伤心,怕扯不清琼雪,怕给两家招惹是非,受到族罚。回自己的家又怕姨娘伤心、生病、吵闹,而且,他还得跟二哥……共妻。 “还是先跟我回家吧,阿爸阿妈已经几天寝食难安了。”容钦说着站了起来,期望的看着赤仁。 赤仁有些懵的看着他,条件反射的站起来,紧张的心情说不清为什么,还有一点点窃喜。 “走吧。”容钦率先走出洞口,不管如何,他得先把赤仁带回家,这事儿才能商量着解决,让他一人流浪总不是办法。 回过头来,看着赤仁迈着轻巧甚至有些愉悦的步伐走出来,容钦的心里突然一沉,说不清为什么,有种好像自己在亲手毁灭自己幸福的惶恐感。 ------题外话------ 根据编辑大人通知,26号上架,愿意跟随的姐妹,请一定一定给首订支持哦!谢谢你们~!美七字码的慢,更新字数不能和别人相比,请大家谅解~再次谢谢~ ☆、第五十一章 锦上添花 第五十一章 当晚,几人欢笑几人忧。 因了赤仁的华丽回归,一家人自动进入了庆贺模式。 最开心的当然是洛根,这些年来扎在心头的刺终于拔掉了,有一种经历重重艰险最终尘埃落定心想事成的胜利感。 他兴致勃勃地宰了一只半死不活的小羊,在火塘里点起了柴火,架上架子烤起全羊,又拿出了珍藏多年的青稞酒,先倒了一碗就地一洒,敬他死不瞑目的兄弟承宇,告诉承宇他们的儿子终于回来了,他们的家完整了!然后,爷儿四个围坐在火塘边,羊肉和酒,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一直默默在旁边打帮手的巴桑,心里的欢喜也是难以抑制的,她的脸上呈现了多年不曾出现的喜庆,虽然心里有对秋珠的愧疚,但是终是被思儿的心念给压制了下去。看着这么好的氛围,她不再固执,天伦之乐,尽情享受。 这是从倩兮来之后,头一回见到一家人这么欢实而温馨的坐在一起,公公洛根一直以来都有点“不务正业”,现在却有着一家之主的威仪,看着几个儿子的眼中不时流露出独属于一个父亲的慈爱。赤仁以前面对这家人总是带着挑剔和不屑,现在脸上也洋溢着亲昵乖巧的笑容,不再像个风流小子,变成了个玲珑少年。鸾衣一直围着阿爸和哥哥们又唱又跳,不时引得大家哈哈大笑,巴桑更是几次悄悄转过身去,抹去了喜极而泣的泪水。 融洽的气氛让倩兮这个“外人”喜忧参半,不想破坏他们亲人团聚的喜庆,她将厨房打扫完后,就自己一个悄悄的去了二楼。站在栏杆上,她转头下望,正迎上抬头望上来的容钦,火光下,迎着她的是那一半鬼脸,他的眼神深幽不可探,倩兮竟是觉得他有些陌生,有些怪异,不由得垂下头,快速进了房间。 “容钦。”洛根注意到了容钦的视线,端了酒杯提醒他,容钦连忙恢复笑容,和阿爸碰杯。 洛根豪爽的喝了一大口,又抬手给赤仁满上,赤仁连忙接过来酒坛,“阿爸,我来。” “呵呵,好!”洛根喜滋滋地笑开,眼睛都笑弯的望着儿子给他倒酒,从赤仁嘴里听到阿爸二字,这是这么多年来的梦想。 酒满了,兄弟几人又齐齐端起,饮了个畅快。 “啊,这酒呀,是我专门为我们赤仁准备的,就等今天!”洛根说起来情绪高涨,“我太高兴了,我们赤仁终于回家了,这个家,终于完整了!容钦,赤仁,还有我们小鸾衣,以后咱们爷儿四个同心协 力,好好干活,咱们一定会过的红红火火的!” 看着洛根激动,容钦按住了他端酒杯的手,“阿爸,虽然很高兴,还是多吃点肉吧。” “好!”洛根爽快的应着,撒了块羊肉,大口大口的嚼着沉思了片刻,语重心长地说:“这个……虽然咱们家团圆了,但是赤仁啊,咱们不能忘了你姨娘的养育之恩,你这一回来,她们娘儿几个没有了依靠,以前他们家有什么重活,有什么出头的事儿,你还得回去操办,你放心,有我和你二哥帮你。” “我知道。”赤仁认真的点头,就算阿爸不吩咐他,他也不会丢下那个家不管的。 “嗯,好儿子!”洛根抹了把感动的眼泪,又小饮了口酒,嘶哈一声,抽了口气,抬头看向两个儿子,“赤仁回来了,面对一个新的问题。” 这话一开头,容钦就听到自己的心跳笃停了几秒。 “过了丰果节,赤仁就满十六了,是个大小伙子了。”洛根说着,眼睛笑眯眯地看向赤仁,“我的儿子长的这么好,真让人欢喜呀。” 赤仁脸上带着收敛的笑,悄然侧眼瞄了一眼容钦,只见容钦眼神涣散,心不在焉。 “你们兄弟俩,从小分离,没有成长过程中的互相扶持,是个遗憾,不过你们都记着,血浓于水,你们永远都是最亲最信任的兄弟!以后,阿爸希望你们相亲相爱,齐心协力,把我们这个家建设的更富更强!” 容钦和赤仁正了脸色,纷纷应,“是,阿爸。” 洛根满意地点了点头,“现在,咱们家娶了倩兮进门,你们也知道峡谷里的族俗,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阿爸考虑着,赤仁刚回来,虽然年纪到了,但是得有个适应的过程,特别是倩兮这孩子,心灵手巧,不想委屈了她,当初说亲的时候,确实没有跟她的父母谈起赤仁。所以阿爸决定,这次丰果节,容钦先带倩兮回娘家,顺道儿跟亲家提清赤仁的事,请求他们的谅解,等节日过了,容钦就回鱼塘,让倩兮跟赤仁留在家里。” 容钦一直木着脸色,两眼无神的望着火塘里的柴火,耳朵里阿爸的话像魔音缭绕不断,他只觉得今天的柴火特别旺特别烈,他怕他一张口,舌头就会被烤焦。 赤仁也没说话,一直垂着头,在情场上他算是个老手,但是听到阿爸的安排,居然脸红耳热,年轻的皮肤下血液流淌得好比沧澜山下奔流的江水,一颗嘣嘣乱跳的心,仿佛是失群的小马驹儿,在宽广无垠的牧场上慌急奔突。 洛根注意到两个儿子的反应,一个失落一个羞却,做为峡谷里的男人,他也经历过那个幸福又尴尬的时期,纵然这种婚俗在他们这儿祖辈如此,但是他做为父亲,不会不考虑儿子们的感受。 “容钦,赤仁,以后你们两兄弟即将一起生活了,阿爸今天就给你们讲一个朝圣的故事。”洛根思虑了会儿,开始换种方式跟他们交流。族人的火塘边从来就是神话与传说的荟萃之地。今天,他决定利用这个给他们兄弟俩上一堂免疫课。 “有一年,一个到ls朝圣的马脚商人,他带着自己的妻子、孩子和兄弟一起踏上了漫长的旅途。他们走到一处魔鬼经常出没的地方,被当地的魔鬼挡住了去路,魔鬼要他们献出一条人命才可以通过。马脚商人献出了自己的儿子,对魔鬼说孩子你拿去吧,我有女人,还可以再生。他们又继续往前走,又一个魔鬼出现了,仍然是要一条人命,马脚商人又献出了自己的妻子。魔鬼问难道你妻子不如你兄弟的命重要吗?马脚商人回答说,女人没有了,我可以出家当喇嘛,而亲兄弟只有一个,他身上流着和我的父母一样的血液啊。” 这个故事是教导他们,任何时候兄弟都是最亲的,他们应该永远不为了利益特别是女人而翻脸。 容钦和赤仁的眉不约而同的皱了起来,在他们年轻人看来,父亲的教育极不恰当,甚至有些偏激。孩子,妻子,兄弟,他们都是一家人,好比自己的手和脚,焉能区别孰轻孰重。不管抛弃哪一个,都是极其残忍的。他们不认同故事里马脚商人的决定,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对兄弟情的重视。 “阿爸,如果是我,我只会选择跟魔鬼拼死相搏。”久久的沉默后,容钦低沉的道出一句话。 如果是他,他会牺牲自己,给每一个他爱的人以求平安。 洛根饮着酒,久久没有吭声。 赤仁也缓缓抬起了头,颇有深意的望向容钦。 原本热闹的气氛陷入了凝思状态,鸾衣也困着在了巴桑的腿上,只有火塘里的柴火,还在噼里啪啦的烧的正旺。 二楼,竖着耳朵听墙脚的倩兮眼睛里噙满了泪水,纵然她知道,赤仁的回归她将面对一场婚姻的风暴,但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被定下了,还是背着她,她原来没有参与的权力。 而且……更让她震惊的是,容钦的话里,从头到尾竟然没有听到一句“不行”! 难道他的潜台词里,是“允许”吗? 她不能理解,不能接受甚至无法原谅。脑海里,在鱼塘他们相亲相爱的一幕幕,都还犹在眼前,可是,一回到家里,他们之间那种亲切熟悉的感觉就变了味儿,回想到琼雪所说的话,她真的想不通他们这里的人对爱情的看法,难道他们的基因与她不同吗?她现在相信跟他们谈一心一意就是对牛弹琴! 难道她错了吗?是她不正常吗? 当她爱上容钦,他的一切在她眼里都是对的,都是美的,包括他的伤疤,她以为他值得让她为了这份爱奋不顾身,她还憧憬着他们花好月圆的未来。然而,横冲直撞的爱,留下来的只是此刻千疮百孔的心伤,原来她所崇尚的爱情,只是她自以为是的误解。 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人,一大清早的让人有些不适应。倩兮早就起了,却是躲在屋里没出门。 厨房里容钦在烧火做饭,时不时探出头朝二楼看看,他在火塘边坐了一夜,没有回房,从昨晚还没有见过倩兮。 临天亮时,实实下了一场雨,院门外的小路上积了些水,巴桑手脚麻利的拿铁锹铲土填水,一个挑水的媳妇儿路过,戏谑地问道:“哟!巴桑婶儿,怎么这么勤快?积德做善事呢?” “是呀,我这不是为了积孙子嘛。”巴桑笑脸盈盈地答。 “呵呵呵呵……我听说你过继出去的赤仁回来了?这下好了,你儿媳妇肯定能早怀上。” 巴桑听的眉开眼笑,“一定会的!” “阿妈,孙子是啥?”鸾衣揉着眼睛走过来,问。 巴桑回头看了他一眼,笑意不减,“就是呀,你阿姐跟你哥哥生的娃娃。” “阿姐生娃?”鸾衣惊讶的瞪大眼睛,随后大声嚷嚷起来,“哦!阿姐生娃娃喽!” 鸾衣那肆无忌惮的大嗓门儿,没怎么用力就传到了楼上倩兮耳朵里,她不禁皱紧了眉头,她这都没怎么地呢,就张扬她生娃了? “鸾衣,别吵。”容钦出了厨房,连忙阻了鸾衣跟唱歌儿似的吵嚷。 “又喊啥又喊啥?”耳朵一向很灵的秋铃又站上房顶,因为忌惮容钦她已经很久没声响了,这天终于忍无可忍。“我说巴桑大嫂!你说你吹啥牛?你媳妇儿肚子都没动静呢,就到处乱吹,不就是赤仁回来了?两个儿子了不起呀?俩儿子就抱孙子快啦!那也不看看倩兮的肚子争不争气……” “秋铃!”巴桑有了儿子气势也上来了,不服气的把铁锹往土里一插,道:“我抱 不抱孙子跟你啥关系?你还管着我高兴啦!我就是高兴了,我们赤仁回来了我就是高兴,你有本事也再多生几个儿子去!” “八婆!”秋铃无聊的骂了句,转身下了房顶。 巴桑啐了一口,脸上洋溢出终于昂首挺胸的得意。 匆匆吃了几口饭的容钦钻出厨房,悄然看了一眼巴桑,闷头闷脑的上了楼梯。 来到倩兮房门前,他稍作犹豫,轻轻叩门。 “倩兮,旁人的话你别介意,饭做好了你下来吃吧,我这会儿去田里收割,晚上回来再陪你。”说完他等了等,没有听到回话,就只得转身,下了楼。 再回厨房,赤仁还闷坐在桌前吃饭,容钦顿了顿,说:“赤仁,你去放羊吧,我跟阿爸去田里。” “嗯。”赤仁乖顺的应了一声。 容钦转身走了。 这一天,一个峡谷人家的正常日子开始启动,每个人都在忙活着自己的事情,为这个家出一份力。唯独倩兮,还独坐绣楼无奈叹息。 接下来该怎么办,她不知道,再也没有了当初留下时和容钦奋发图强的意志。 因为现在看来一切就像是个笑话,毫无意义所在。 有种追悔莫及的痛恨,早知现在,何必当初。赤仁……这个隐患的刺再也不能当做不存在,他已经浮出水面,真真实实的树在了她与容钦之间。就在今早,她听到容钦平静的声音,她很心灰,她不知道他怎么还能那么平静,好像他们之间从来没有海誓山盟。 也是她不对,她大意了,在没有真正了解清楚族规之前,为什么她天真的以为,不会有任何改变?为什么那么相信容钦的话?容钦他又不是佛祖!现在只能怪自己没有长了对前后眼,白穿一回白活两世。 午后,她坐到楼上的阳台思考人生,不意外的,巴桑来了。 倩兮悄悄勾了勾唇,她倒要听听,她的婆婆又会怎样巧舌如簧的为另一个儿子劝解她。 “倩兮呀!这是阿妈特地为你做的牛肉羹,可香啦,来来,你尝一口。”没想到巴桑先来个“抓住你的胃”的招数,弄的倩兮一时有点懵,望着那飘着鸡蛋花十分诱人牛肉羹,一时不知道是接还是不接。 眼见倩兮眼睛里的冷淡不悦,巴桑也不恼,转而一笑,将碗放一旁,坐到了她身旁。 “孩子呀,阿妈知道你心里不踏实,赤仁回来,让你觉得太突然了。”巴桑也 没有绕弯子,而是敞开天窗说亮话的坦率。“上次你劝阿妈那些话,让阿妈觉得呀,你真懂事,真通情达理,又善解人意,你呀,是真真正正融入到这个家才会说出那些话呀。阿妈以为,你是真的能了解做为一个女人的心思了,但是阿妈现在想想,你毕竟是个孩子呢,是个刚入婆家的新妇,总是有自己的难处。” 倩兮叹息,她劝巴桑的时候,是做为容钦的妻子才跟婆婆推心知腹呀,可是现在呢,维系在她们婆媳之间的那根婚姻线,已经分叉了不是吗? “倩兮,你现在心里忐忑阿妈是了解的,毕竟你嫁来的时候,赤仁并不在家里,但是这件事也是事出有因,全程你也都看到的,你也理解做阿妈的心的。但是倩兮呀,你嫁过来了,就是咱家的人,不管家里出什么状况,你都得和我们每一个人一样,用微笑用希望的心去迎接。” 倩兮心里就翻白眼了,啊,他们当然能用微笑用希望的心去迎接了,他们多的是个求之不得的儿子,多年的心事了却了,他们当然顺心了,可是她呢?她是无端端多个丈夫好不?多个儿子能帮忙干活,多个人孝顺,那多个丈夫算啥?她不成了女流氓么,阿呸!晦气。 巴桑从眼角偷偷瞄倩兮的脸色,见她脸色发灰,赶紧又说:“倩兮,说起来,你该高兴才是呀。我知道你现在跟容钦已经很和睦了,但是,做阿妈的公平地说,我们容钦和鸾衣都是有缺陷的,可你再看看我们赤仁,我真是感谢秋珠将他养的那么漂亮,不说别的,咱们峡谷方圆百里哪个男人比得上他?多少姑娘想嫁给这样的男人呢。” 倩兮……无语了,姜真是老的辣呀,净挑优点说,当初说容钦的时候,就说一个男人不能光看脸蛋儿,得能干活,现在说赤仁的时候,又自动将干活这一项略去,使劲儿夸他长的好,反面正面她都有理,她会生就得了。 “阿妈以前不是说,男人不能光看脸,得有真材实料吗?”倩兮忍不住冷冷的反驳。 巴桑脸色怔了怔,又立即一笑,巧妙无缝的答:“那你不是已经有我们容钦了吗?多一个赤仁可是锦上添花呢。倩兮……你是现在不知道,等你过段日子,就会知道两个丈夫的好处了。你看哪,我们容钦能干活,能赚钱,能让一家人过上舒服的日子,赤仁漂亮身材好,人又幽默风趣,会让你们的小日子越过越愉快的呀!” 双剑合璧! 倩兮脑海里飞快闪过了这四个字,不禁满头冷汗,她家婆婆的嘴巴可真利害呀,话都被她说满了,她 若是不听,那才叫做不识好歹自毁前途! “倩兮,听阿妈的劝,别为这个担心,也别让容钦他们兄弟俩为难,我们不催你,你这段时间跟赤仁多相处相处,阿妈相信你会喜欢他的!”巴桑信心满满地说,“你若不信,你想想当初你不是也看不上容钦吗?结果你看是不是像阿妈所说,我们容钦非常有人格魅力,所以阿妈说赤仁好,你也要相信呀!” 倩兮无奈的闭了闭眼,说:“那不一样,阿妈,当时我心里没人,才慢慢喜欢了容钦,可我现在是已经喜欢容钦了,感情的世界里不能再接受第二个人。” 巴桑一脸惊讶,“怎么会容不下第二人呢?都是自己的丈夫,就像孩子一样,每个都该爱的呀。” 倩兮惊呆了,“阿妈,丈夫怎么能跟儿子一样呢!” “就是这个意思嘛,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你现在排斥没关系,那是因为你跟赤仁不熟,慢慢就会好了。” “阿妈,我真的和你们不一样……”倩兮有点着急了。 “有什么不一样,咱们都是女人嘛。”巴桑一笑,眼睛里的光亮烁人,“多一个丈夫,多个人疼爱,家里面里里外外都有人撑着,不再劳累容钦一人,你也轻松,这不是挺好吗?” “可是阿妈,我来的时候并没有赤仁,你们突然这样安排对我和容钦都不公平。”倩兮有些愤懑。 “所以阿妈会多帮衬你的呀,你瞧瞧别人家的媳妇儿,那里里外外哪样不得干?你呢,阿妈舍得你劳累吗?再说他们两个,有哪一个对你不好,阿妈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巴桑信誓旦旦地拍胸脯。 “阿妈,也许赤仁他并不想这样,他不是和琼雪闹出那事么?” 巴桑摇头笑,“这事我问过容钦了,容钦说赤仁跟琼雪根本没什么,你看赤仁能决定回家来,就该相信他!” 倩兮扶额,想了好一会儿,又试着说:“阿妈,其实我觉得,赤仁是曾经过继出去的,虽然现在回来了,也可以有理由不和我们在一起呀。阿妈,你看这样行不行,赤仁他……他可以再娶个妻子,娶亲的费用,由我和容钦来赚,好不好?” 巴桑一下子愣了,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半天反应不过来,然后她就突然来了句:“你这样说,容钦同意了吗?” 倩兮也愣了愣,有些不知所踪,本能的摇摇头,“我还没机会跟他提。” 巴桑的神情一下子松了,“看嘛,是你自己瞎 想的,别瞎想了孩子,咱们这儿,没有这样的规矩,你若是说给赤仁再娶亲,就等于把赤仁又赶走了,不再是我们家的孩子,是女方家的入赘女婿了。你想想,这样的话,别说洛根,就算是容钦,他能同意吗?” 倩兮的眼睛睁大,再睁大,如果是以前,她敢斩钉截铁地点头说能!但是现在,她……不敢了。还有谁能够相信,谁能和她一条心,她已经弄不清。 无奈,苦涩,无助,悲哀……都不足以描述她的心情,胳膊拧不过大腿,没有结过婚的人不会体会。 “阿妈,你再跟我说这些也是没有用的,赤仁是你的儿子,你看他怎样都好,可是我亲眼见过他跟姑娘钻帐子,我是不可能接受这样秉性的人的。对不起。”倩兮冷漠的说完,就站起来,看也未看巴桑一眼,转身就往回走。 巴桑有一会儿的愣怔,然后连忙追过去说:“赤仁……你看以前都是你姨娘管教的,我也不清楚,阿妈保证,以后他在咱家里,阿妈绝对不允许他在外面乱来……你放心,我儿子没那么傻!他知道家里的女人才是长久的!” “啪!”倩兮甩的门差点儿撞上了巴桑的鼻子,巴桑吃了个闭门羹,不悦的瞪了门里一眼,转过身来,又不由的牵起了嘴角,不管怎样,儿子回来了就是万事都好!媳妇儿慢慢哄,她就不信,赤仁那么好,她还能真的看不上? 这边,靠在门板上的倩兮眼泪直流,这种问题是她在现代做梦也不会梦到的麻烦,谁能想两个人两情相悦情投意合的,突然夫家硬塞给她一个男人,谁能想得通?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唯一的希冀,还是寄托在容钦身上。赤仁是不可信的,他那种风流的家伙,之前又调戏过她,他肯定欣然接受,对他来说,就是多占一个女人的便宜罢了!所以,虽然容钦也不可靠了,可她还得试一试,毕竟在这边,容钦是她唯一能攀附的救命稻草。 听完婆婆的话,她其实已经感觉到容钦也并不能改变什么,但是,说不清为什么,她很想知道容钦的态度,这很重要。 一个下午心烦意乱,心急如焚。 多么想背上插上翅膀,飞出这座山,飞到鱼塘,继续过她无忧无虑欢乐开怀的小日子。隔窗相望,难道,那样的生活,再也过不到了吗? 晚饭前,容钦竟然真的回来了,帮着巴桑做饭时,洛根和赤仁相继也回来,倩兮表面上不动声色,也下楼来跟大家一起吃饭,该忙什么忙什么,这期间,她注意到赤仁的反 应很奇怪,也可以说,从他回来起,他就没有正眼瞧过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总也轻松了一分,总比他色眯眯流着口水盯着她死眼看舒服多了。 饭后,倩兮如往常一样回了二楼,然后就一直坐在床边,焦急而忍耐的等待着。 突然,门外的楼道里响起了脚步声,她心一跳,期盼的起身张望,却突然感觉脚步声有些快,不大像容钦的,正疑惑中,门被推开了,她抬头,一眼对上一张赤仁的脸。 “啊!”小声惊叫了声,她本能的后退一步,然后秀眉倒立,怒道:“你来干什么?” “知道了吧?你也将是我的妻子。”赤仁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一步步向她逼近。 倩兮脑子里轰的一声,有种跳起了陷阱的痛恨。“你……你是故意……” 赤仁的脸突然靠近,倩兮猛的一下退到了墙壁上,赤仁却并没有半点迟疑,直接低下头肆意霸道的吻住了她的唇! “唔!”倩兮惊恐,剧烈的推打他。 赤仁抬手捉住她手的同时放开了她,俊美的脸上因为笑的邪恶显得有些狰狞,他另只手指捏了捏她的脸蛋,无视掉她愤怒的眼神,慢条斯里地说:“我早就说过,你逃不掉的。” “你休想!”倩兮咬牙切齿,“我现在就喊,让他们看看你可恶的嘴脸!” “在我的家你还想告赢?”赤仁不屑的笑着,眼睛在她气红的脸上流连,“我会说,是你勾引我,暗示我,这样的话,阿爸恐怕会同意我今晚就入你的房。” “无耻!卑鄙!”倩兮气的已经找不出新鲜骂词。 赤仁冷笑着松开她,“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别以为耍野蛮就能吸引我,少来丑女多作怪。” “神经病!”倩兮想一巴掌扇过去,赤仁却灵活的一闪,躲开了,然后得意的冲她挑了挑眉,转身,跟兔子似的顺着墙角溜走了。 倩兮气的半天反应不过来,直到下一刻,容钦身影的立在门口,疑惑的打量着她这造型,“倩兮,你……怎么了?” 倩兮鼻尖一酸,又气又怒的想立即扑过去掐住他的脖子泄愤,但是她扑到他跟前,却只咆哮出一句话:“你怎么才来?!” 丫的,要不是刚才以为是他来,她才不会给赤仁那个混蛋开门!才不会受他欺辱!什么东西!简直是人渣!巴桑还夸的跟天仙儿似的,哎呀我们赤仁脸蛋儿多漂亮,身材多好,人多幽默 ☆、52 容钦这辈子压根儿就没想到会被问到这种选择题,简直比娘和媳妇掉水里先救哪个更荒唐更纠结,别的女人都是嫉妒丈夫跟旁的女人有关系,你说她干吗跟他的兄弟吃醋?让他从两个女人中选择他至少能想得通,可是让他从…… 脑子里翻江倒海千转百回了之后,突然叮的一声,他想通了。脸色一敛,小心地问:“你听到了?” “什么?!”倩兮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坐回椅子上,暗暗调整自己的情绪,她一点都不觉得荒唐可笑,因为这个问题很严重! 容钦微微垂落眼帘,清澈的眸子里有异样在闪动,短暂的思虑之后,他坐到她身边,温和的说道:“阿爸是上一代人的老思想,那些传说故事都只是故事而已,你别放在心里。” 倩兮冷哼一声,避重就轻,哄四岁孩子呢?“是吗?那你倒是说说,你年轻人的思想有多新潮?” 容钦温婉一笑,“你是你,赤仁是赤仁,又不一样,我不会让这个问题出现的。” “可是它就在当下!”倩兮毫不退让,绝不容许他忽悠过去。“你既然知道我听到了,那我就敞开天窗,你阿爸说,过了丰果节就让你回鱼塘,让我跟赤仁留在家里?这是什么意思?是让我和他做夫妻!你不会告诉我,你没听懂吧?!” 容钦脸上和微笑渐渐收敛,眼睛里迅速闪过刺痛,又恢复了平静,“不是还有一段时间吗?你和鸾衣相处的也很好。” 倩兮一怔,他这是什么话?“鸾衣他是个……他能跟赤仁一样吗?赤仁是个什么玩意儿你不清楚?就在刚才……”倩兮想起方才的事头上都冒烟,“他刚才在你来之前,还闯进屋里非礼我!” 容钦惊诧的睁大眼睛,转头看了眼门外,“怎么可能?我方才并没有看到他。” “你不信我?”倩兮指着自己的鼻子,简直不敢相信,果然……男人在外面跟自己多么亲近多么威武不屈,一旦牵扯到他的家人,立马变弱智。 “倩兮,”容钦伸手握住她的手,安抚她的情绪,“你别怕,有我在,赤仁他不敢乱来。” 倩兮的脸都憋青了,“不敢乱来?哼,这样说,你就是无条件的相信他,不会站到我这边了?” “说什么呢,不管我做什么事,都是为着你着想的。”容钦抚着她的发,眼睛里的深情有些哀凄。 倩兮的心又软了下来,平静下来,望着容钦紧颦的眉心,她霍然想到了,遇到这种事 ,糟心的何止是她,可是容钦又不能像她那样,明目张胆的抵触排斥,他现在已经很烦心很苦恼了,反正,现在还有些时间,她不该逼他那么紧。 不管别人怎样,但是她还是不能相信自己的丈夫会那么冷漠,在鱼塘的星星点点,恩恩爱爱,不可能是一场空的。也许他现在,比她心里还疼。 鼻尖微酸,眼泪涌上眼眶,她望向他的目光变得委屈可怜,“容钦,我知道你很为难,可是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意,我的爱情里容不下沙子,这也是对你负责,容钦,你一定要想个办法,好不好?” 容钦望着她,眼睛里有东西在翻动,倩兮看不懂那里面的意思,心慌的摇他的手臂,“容钦……” 容钦收回视线,嘴角牵起一抹辛酸的浅笑,轻轻说了句:“我懂。” 倩兮的心微微放下,长出了口气,伸出双手环搂住他的腰,哽咽着说:“以后,不要离开我身边,那个混蛋很讨厌。” 容钦抬手轻抚她的背,眼睛里蒙着一层薄雾,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赤仁长的不好吗?” “他就是占着没有毁容的光,你若好好的,比他英俊,我不喜欢他那流里流气的样儿。”倩兮忿忿地说。 “若是他不流里流气呢?” 倩兮一顿,抬起头,“你什么意思?不管他流不流气,我只喜欢你呀!” 容钦微微一笑,“嗯,我知道了,别生气。” 倩兮白他一眼,娇嗔道:“你是敢伤我的心,我就永远离开你!” 容钦眼帘轻轻一颤,什么也没说,只慢慢地紧抱住她。 秋风凉爽,山岗上的小树林哗啦啦的响,坡下面一大片一大片的青稞熟了,已经有些人家在收割成熟的果实,赤仁手托腮斜卧在一块石头上,背靠着一棵树,嘴里咬着根狗尾巴草,漂亮的凤眼惬意地半眯起,翘起的脚趾头偶尔还抖上一抖。 周围的羊群跑的七零八散,他也懒得管,反正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是干活的料,大哥负责念经积德,二哥负责干活赚钱,他就负责貌美如花就行了。 真的,不是他吹,他这相貌走到哪里都是焦点,哪个男人见到他不得自惭形秽?哪个姑娘见了他不暗送秋波?啐,也就是那个女人,眼睛长到头顶上了。从小他那姨娘阿妈就赞不离口,总是说将来能嫁给他的媳妇儿一定是九天玄女转世。 唉,可是天不随人愿,他现在回到自己的家里,就得跟二哥共 享,虽然那个女人吧……啧啧,倒是有点小辣,他还有点兴趣,可也就仅限于有兴趣,玩玩挺好,做夫妻……还真亏欠他这副好模样儿。 “赤仁!”突然身后一声召唤,赤仁回头就看到容钦一脸阴沉的走上岗,他也不动,懒懒地说:“你不干活来这儿干吗?” 容钦默不作声的看他一眼,转头拿羊鞭去赶羊群,赶好后折回来,坐到他身边,停了一会儿,说:“阿爸那天说的话,你怎么想?” 赤仁斜了他一眼,嘴角牵起不屑的笑,“阿爸说的,我能怎么想?” 容钦看向他,一脸的认真,“你是决定了加入我和倩兮的生活吗?” 赤仁一摊双手,满脸不关我事,“不然呢?你说服阿爸?还是去改改族规?” 容钦望着他,眉心微微颦着,眼睛里涌动着矛盾和艰难,“想好了吗?这可不是儿戏。” 赤仁依然漫不经心的咀嚼着狗尾巴草,话说的都不清楚,“儿不儿戏不都一样么?” 容钦正了脸色,面容有些愠怒,“我是说,你决定好会好好对待倩兮吗?成了婚以后,你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要对婚姻负责任,对倩兮一心一意。” “切,”赤仁嗤笑一声,“她配吗?” 容钦脸色唰的灰了,“你说什么?” 赤仁看他一眼,稍微有些收敛,“我从来就这样,是那些姑娘喜欢我,不是我不约束。” “那也不行,如果你再风流放纵,倩兮是不会容忍的。” 面对容钦的认真,赤仁忍不住嗤笑,“二哥,这话是不是说的早了?” 容钦摇头,“不早,我很快就陪她回娘家了,我想知道你能不能对她好,否则我不会将她交给你。” 赤仁的眸子微眯,上下打量了下容钦,突然凑近他问:“二哥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你不是喜欢那个女人喜欢的不得了么?真的舍得跟我分享?” 容钦的脸色僵硬,拳头暗暗的捏紧,抑制着内心的波动,迎着赤仁追问的眼神,他几经挣扎,说了两个字:“不想。” “虚伪!”赤仁嘴角一撇,又躺回树干,“那还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你那个女人,也就你将她当宝贝,我可不稀罕。” 容钦眉头紧蹙,沉声问:“我问你,昨晚你去找她了?” 赤仁有些心虚,嘴上却刻薄,“告状的女人更讨厌。” “在 没有加入之前,你不准靠近她。”容钦斩钉截铁的喝斥。 赤仁脸色一怔,随即有些恼怒,“凭什么?我已经成年了,阿爸的话你敢不听?我趁现在跟她调*也是为以后水到渠成做准备。” “总之我说不许!就不许!”容钦绷着脸再一次警告。 赤仁原本还心虚,还不屑,但是却被容钦的态度激怒了,他冷笑道:“哼,刚才还装的多大度,多知理,怎样?漏陷了吧?凭什么你说不许就不许?拿你的身份压我呀?我赤仁没有这个习惯,就算有,也轮不到你,还有大哥呢。” “大哥是出家之人,你少拿他当挡箭牌,以后这个家我是家长。”容钦忍不住反驳。 “嗬?想当家长了?”赤仁一脸讥笑,阴邪的目光在容钦身上打量一圈,“表面上正气浩然的,我看二哥才最阴险卑鄙,当了家长以后就能独断独行了,想吃独食是吧?我看你还是算了吧,那个女人现在一本正经的,等我入了她的房,她一定会喜欢我的,恐怕再看你这张脸,就会嫌弃了呢。” 容钦的眼神骤冷,拳头捏的咯吱咯吱响,“赤仁,我不想跟你多说,总之你以后若是再像昨天那样,我定不饶你!” “不饶我?”赤仁扔了嘴里的草,啐了一口站起身来,毫不示弱的迎上容钦,“看不出来啊二哥,为了那个女人,竟然跟我发起狠来了。我倒想知道,你会怎样不饶?你知道我天生是个离不开女人的,你不让我在外面找,又不准我靠近她,岂不是强人所难?” 容钦脸色已经青紫,“赤仁!你不要太过分!” “我哪有过分?她早晚是我的女人,我就亲她一口怎么了?哎呀别说,那个味道……还挺不错。”赤仁故意说的流里流气,眼角瞥向容钦铁血的脸,言语更加讥诮,“说起来也奇怪呢,二哥跟她成亲这么久,怎么都不见她怀孩子呢?阿妈不是早就想抱孙子了?坦白说,如果二哥不行,我不介意……” “嘭!”不等他话说完,容钦已一拳头捶在他脸上,动作快而准,直捶的赤仁倒退几步扑通趴倒在地,回过头来脸上还是一脸的不可置信,瞬间,一半脸都肿起来了,他惊恐的瞪着容钦,“你,你打我?” 容钦慢步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的盯着他,他背后的霞光笼置,竟显得他威风凛凛,“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在我没有同意之前,你再敢碰她一下,小心你的腿!” 赤仁愣在地上,半晌回不过神来,他是不敢相信,一向温和软弱 的二哥居然会对他动粗,直到容钦转身的大步走远了,他才从地上一蹦跳起来,指着容钦的后背张牙舞爪地大叫:“容钦!你个牦牛!你敢打我!了不起呀你恐吓我!你以为我打不过你!还想打断我的腿,我看你是嫌咱家还不够残!不够丢人!你还想全军覆没!你嫉妒我比你英俊比你潇洒!……” 可是不管他怎么吵怎么叫,容钦始终没有回头,就像吵骂的对象不是他一样,转过来再看他的脸,一直是铁青色。 这天晚上回到家,又是一团乱。 赤仁傲娇发脾气,他的脸不能见人了就躲到屋里,任巴桑心急如焚也不肯开门,最后就丢一句,去问她的好儿子容钦。 巴桑不知道两兄弟怎么回事,可是赤仁刚回来就跟容钦不和,这若是传出去肯定惹人笑话,更多的也是她自己心疼,不由的就将怒气发在了容钦身上。 容钦一直埋着头做自己的活儿,无论巴桑怎么追问怎么数落,就是不开口。 倩兮在楼上听着听着,好像看出了点端倪,心里想该不是因为她吧,容钦会因为她打赤仁吗?是因为昨天的事?想着,心里又开心又愧疚。 就在这时,洛根也扛着锄头回来,看到这情形,也不问青红皂白,倒过锄头的另一头就朝容钦背上抡过来,“咚!”的一声,容钦的背都被打弯了下去。 “啊!”倩兮捂住了嘴巴,她吓了一跳,没有想到这里的人那么野蛮,什么都没说就动手打人!心头的愧疚瞬间变成愤怒,脚下生风的朝楼梯奔去。 “洛根!住手!”巴桑先倩兮之前挡在了容钦跟前,虽然也在生容钦的气,但是还是不舍得他挨打的。“你这是干什么?孩子大了不要再动不动就打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啊?他还知道他不是个孩子了吗?家里现在这么忙,他还有空跟兄弟打架?我昨天跟你们说过什么?你听到哪里去了?赤仁刚回家,他就给他来下马威是吧?有个做兄长的样儿吗?还越来越嚣张了!告诉你,有我在!这个家永远轮不到你做主!”洛根嘭的一声扔掉锄头,气的眼睛都快突了出来。 容钦缓缓直起腰,依然没有抬头看每一个人,只是冷着一张脸站在那儿,不动。 “你看看他!你看看他!就是一头牛!”洛根更气了,上前就要踢容钦。 “阿爸!”倩兮在这时扑了过来,一把拽住洛根的胳膊,“阿爸,他跟赤仁生气是我的问题,你别再打他了。” 洛根回过头来有些意外的看向倩兮,“你?” 倩兮松开他,走到容钦身边,容钦冲她摇摇头,她却执意说:“这件事本就是赤仁先挑的头,是他挑衅容钦,容钦做为兄长教训他一下也不为过,阿爸这么罚容钦不通情理!” 洛根的嘴角动了动,努力压下了胸口的怒气,瞪着眼睛辩道:“赤仁刚来咱们家,很多地方不适应,他做为兄长应该让着,有什么不对的可以商量,怎么能打赤仁呢?他平时对鸾衣多好,为什么就容不下赤仁?我看他这小子就是欠揍!” “阿爸这样说话太偏心了,容钦是什么样的人你们难道都不知道吗?能让他动粗定是忍无可忍。”倩兮据理力争。 洛根的脸色拉下来,十分不悦,“倩兮,你这话怎么说的?太偏心容钦了吧,你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兄弟之间因为你不和,你是不是也应该反省?” 倩兮惊讶的瞪大眼睛,“我……” “倩兮,”容钦小声唤住她,摇头,“别说了。” 倩兮十分不服,但又碍于容钦的阻止,和对长辈的礼让,只得翻了个白眼闭上嘴巴,但却很是警惕的护着容钦。 “好了好了,别吵了,让人听着笑话,赶紧放好工具,进来吃饭了。”巴桑及时劝解,推着洛根进了厨房。 倩兮转身看向容钦,心疼的眼睛里都冒出了泪花,小声问:“疼吗?快到楼上,我帮你抹抹药。” 容钦望了她一会儿,默然摇摇头,轻手推开她,转身走开了。 倩兮心里一沉,双手还僵在半空,看着容钦的背影,胸口渐渐的像是塞进了一块石头,又疼又闷。 某个角落的房间,鸾衣小小的身影趴在窗口,一张惊惶的小脸望着院子里的一切,小手放在嘴里咬的泛了白骨节。 于是当天夜里,赤仁的房间里突然暴发出一串杀猪般的惨叫声,黑暗的夜里,一个小小的身影双手抱着一根木棍,毫不留情的敲打在熟睡的赤仁身上,赤仁惊吓惨叫,半天回不过神,当看清那小小的轮廓后,顿时惊诧又愤怒,跳下床去夺他手里的木棍。 “混帐!”赤仁一脚踹在鸾衣肚子上,鸾衣小小的身体跟纸片样直摔到地上,然后捂着肚子哇哇打滚。 顿时,家里又炸开了锅,随着鸾衣变态样的嘶叫声,门外容钦,洛根,巴桑鱼贯而入。“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唯独倩兮没有下楼,她不是没听到吵闹, 而是突然觉得,这是人家的家事,就算很心疼鸾衣的哭声,也突然觉得,她去只是多此一举。 “鸾衣!”容钦惊叫一声,慌忙奔上去抱起鸾衣,小小的鸾衣窝在容钦怀里,十分可怜,“哥哥……他坏!” “他是你哥,我不是你哥吗?连你也欺负我!还嫌我不够狼狈!看来这个家是不欢迎我啦!”赤仁怒吼着踢了一把地上的木棍,“看到了没有!这个死小子!傻小子!半夜拿棍子打我!他想打死我!” “别吵了!”容钦怒喝一声,盯向赤仁,“鸾衣是个自闭儿,你是不知道吗?旁人不让着他,你也这样对他?他这么小受得了你拳打脚踢吗?” “你少跟我讲仁义道德!”赤仁赤红着眼睛,火冒三丈,“还不是因为你!好端端的他会打我!我看一定是你教唆他报复我!你白天打了我还不够,还利用鸾衣!容钦你就是个阴险小人!” “赤仁!你闭嘴!”这次出口的是巴桑,虽然她内心偏向赤仁,但是白天容钦挨完打时,她就心疼了,容钦在这个家里出了多少汗水,受了多少苦痛,她都记在心里,她怎么能让这莫须有的罪名再加在容钦身上。“你二哥不是那种人!你怎么能信口雌黄!一家人都不能团结,还怎么过日子?鸾衣从小跟容钦亲近,他向着容钦是情理之中,你不要冤枉你二哥!” 洛根一直沉着脸色,此时也开口劝说,“你阿妈说的对,你没在家不知道,鸾衣发疯来是没时辰的,这跟容钦没关系。”怎么说都是儿子,他也不能黑白颠倒。 赤仁的脸色灰了,眼中冷厉了,他颤抖着手指,指向屋里每一个人,“好啊,现在你们都在针对我是不是?果不其然,说什么一直想着我,想让我回家,关心我,都是假的,现在是我受了惊吓挨了打,你们一个个却都在替容钦说话,对不对?到底是没有在身边养大是不是?嘴上说着对我好,其实心里还是偏着容钦!” “阿爸阿妈只是不想让你冤枉容钦。”巴桑苦口婆心的劝,“赤仁啊,阿妈知道你吓到了,你还没习惯鸾衣的习性,你不知道,在这个家里如果没有容钦能劝服他,简直是没办法过呀,鸾衣他不懂事,你不能把气撒在容钦身上,不管怎样鸾衣都是你们的弟弟,你们就让着他一点,啊,以后阿妈一定多看着他点,不让他再伤着你。” “有病就去看大夫!”赤仁恶狠狠地瞪向鸾衣,“老子可受不了他随时发疯!” ☆、53 赤仁话音一落,屋里顿时静寂下来,巴桑惊愕的张着嘴巴,懵懵的看向洛根,他们想不到会是这样,赤仁话里会对鸾衣的嫌弃和憎恶让他们害怕、伤心。即使刚才赤仁打了鸾衣,他们都没有这种感觉,因为觉得那是他受到惊吓盛怒之下的冲动之举,但是现在,他们真正的受伤了,都是他们的儿子呀,现在自相残杀,他们该怎么办? 洛根回给巴桑一个怨毒的眼神,在他看来,赤仁这么讨厌鸾衣,是他们从小没有在一起没有兄弟感情,说到底,就是巴桑这个女人作的恶! 容钦没有管父母之间的眉来眼去,赤仁刚才的嘶吼像是一根刺,刺穿了他的心口,他将鸾衣温柔的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然后手握拳头朝赤仁步步逼近,赤仁迎上容钦的眼神,顿时脸上露出惊骇,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你……你干什么?” “容钦……”巴桑担心的上前去拽容钦,容钦甩开巴桑,然后一把揪起赤仁的衣领子,“你若是再敢动鸾衣,我就杀了你。” 赤仁脸色煞的一白。 容钦松开他,转身拉起鸾衣朝外走。 “痛……哥哥,肚子痛……”鸾衣哭着低喊,容钦弯下腰,将他抱起,大步走出门口。 赤仁瘫坐到床沿,呆若木鸡。 “赤仁……”巴桑慌手慌脚的冲过来,双手拍他的胸和背,“你别往心里去,你二哥从小就护着鸾衣,他那只是吓唬你……” 洛根阴沉着脸色,看看傻呆住的赤仁,再扭头看向走到院子里的容钦,脸上的肌肉抽了抽,终是什么也没有再说。 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人家的儿子们都是齐心协力,个个听话,他的儿子为什么就乱成一团糟?都tm是讨债鬼! 不自找麻烦的心情实在是很晴朗,倩兮一大早就抱着一团衣服到井边去洗,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管他鸡飞狗跳还是怎样,都关她p事! “桃李芳菲梨花笑,怎比我枝头春意闹~芍药艳哪李花笑,怎比我雨润红姿娇,雨润红姿娇……”迎着晨风,唱着小曲儿,还真惬意呢。 “是容钦媳妇儿?”突然一声轻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倩兮扭头,看到一个眼熟的女人,怔着想了会儿,原来是借鸡蛋的那位,立即一笑,“哦,是你呀,玉丹嫂!” 玉丹温婉一笑,蹲到她身边,说道:“这么开心呀,唱的是什么,从来没听过。” “呵呵,随意唱的。”倩兮瞧着她似乎有话说 ,于是就停下手,望着她。 玉丹朝旁边看了看,问她:“我听说,昨儿个你们家闹腾的不轻。” 倩兮脸色一敛,干笑了笑,“他们爷儿几个的事,管他呢。” 玉丹略有吃惊,随后一笑,道:“看你说的,你可是那家的媳妇儿,这家庭和不和睦,还不都看你。” 倩兮纳闷了,“这叫什么事,怎么能看我呢?我又不是什么关键人物。” 玉丹微微颦眉,小声说:“容钦媳妇儿,这话可不能到外面说,旁人听了会说你不会处事,不是好媳妇儿。” “呵,是吗。”倩兮不悦的敷衍了句。 “人言可畏嘛,你刚做新媳妇,许多事还不懂,咱们这儿,做个好媳妇是不容易,得长袖善舞,左右逢源,不能让兄弟们为了你吵架不和,否则,我们会被人瞧不起的。若是被夫家休了,以后也嫁不出去,恐怕只能当尼姑了。” 倩兮的眼睛睁大,又好气又好笑,“还真是男人们自己无能就推给女人哈,凭什么什么责任都是女人的?” “也不是没道理的,咱们女人毕竟是男人们的中心啊,是维系这个家感情的纽带。你刚做媳妇儿,你家赤仁也是刚回家门,肯定会有诸多磨合,你不知道,村里有多少双眼睛都瞧着呢,等着看笑话的多的是。你若是对他们公平,他们自然少吵闹,这个家才能越过越好,若是你不能处理好这个关系,自然会引起他们之间吵闹,家就不太平。你可知道,他们兄弟之间也会吃醋的,你就算心里有偏心,也绝对不能表现出来呀。” 倩兮怔怔的听着玉丹的劝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玉丹的声音温柔,笑容亲和,“就像现在,昨天你们家闹一天了,你还在这儿这么高兴,旁人见了定是会笑话的。” 倩兮皱眉,嘿,她连开心都受限制了还。 玉丹又绽颜一笑,伸手去捞她盆里的衣服,“来,我看你洗的挺多的,我帮你。” 倩兮愣了一会儿,赶紧说:“不用不用,都挺忙的,我自己来吧。” “没事儿,我的丈夫们都吃过饭去田里了,我暂时没事儿,咱们姐妹正好说说话。”玉丹说话间已麻利的帮她洗起来。 倩兮看着玉丹纯扑的脸颊,不由问:“我觉得,玉丹嫂你对我们家容钦挺好的。” 玉丹抬头看她一眼,“我也是从很远的地方嫁过来的,刚来那两年,因为不懂处事 ,没少挨打挨骂,周围的邻居不仅不劝还总是火上浇油,只有容钦有一次路过看到我丈夫打我,不仅拦住了我丈夫,还跟他说不能打妻子,妻子是要疼的。所以,从那以后,我就很感激他。你是他媳妇儿,我看你人也单纯,不像那些媳妇儿嘴碎,自然也觉得亲近一些。” 倩兮心里曾经的疑问终于得到了答案,心里有些舒坦,再看玉丹,更觉得亲切,“是啊,嫂子,我也看你很投缘。” 玉丹冲她温和一笑。“以后有什么事儿想不通,你可以来找我,没事儿也能来串串门。” 倩兮笑着点点头,停了会儿,又忍不住八卦的心,问:“玉丹嫂,你……你有几个丈夫?” “两个。”玉丹爽快的答。 倩兮抿了抿嘴角,还是觉得怪怪的,玉丹算是在这里很内敛的人了,说起两个丈夫竟也那么自然大方,顿显得她傲娇矫情。“咳,玉丹嫂,我能问你个事儿吗?你……真的对两个丈夫都喜欢吗?一样的?”将八卦进行到底。 玉丹刚开始微怔了怔,飞快的看了倩兮一眼,随后,表情有些异样,笑的也有些不自然了,“怎么说呢,我对他们都是一样的,可是,不瞒你说,老大他的性格有些暴,我说的打我的就是他,老二温柔些,从来不打我,所以,我难免心里面喜欢老二更多。” 倩兮闻言不由的松了口气,看吧,这些俗规不过是表现上限制女人的,人的本性怎么限制得了,感情这个东西是天生的,怎么可能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么一想,她觉得讨厌赤仁也有点天经地义了。 “对了,你是叫倩兮吧。”玉丹突然笑问。 “哦,是啊,上次跟你说过。” 玉丹眯眼笑,“是,你上次拿鸡蛋还非要给钱,以后,咱们熟了,就不要客气了,想吃鸡蛋就去找嫂子,啊。” 倩兮笑,“行啊,嫂子,谢谢你。” “谢啥,难得咱们投缘。” “呵呵,好。” 两人边聊边洗衣,这是倩兮来到这儿后,头一回交到朋友,心里半喜半忧,玉丹的话给了她很多思考空间,她学到不少道理,但是,却也不敢全部苟同。 洗完衣服,两人又闲聊几句,就各自回家。 倩兮抱着一盆衣服上二楼,打算将衣服晾在阳台,走过去,突然瞄到角落里坐着一个孤独的人,脚步顿了顿,定晴一看,是赤仁?心里唰的就不开心,错开视线,顾自晾自己的衣裳 。 然而不经意的转眸间,似乎瞥到赤仁快速的抹了下眼睛,她不由转头去看,竟惊诧的发现他眼睫毛上有晶莹的东西。“你哭了?”实在太奇怪了,那么厚脸皮的人都能掉眼泪? “谁哭了?!你才哭了!”赤仁炸毛般回头顶她一句,却实实的被倩兮看清了他红红的眼睛。 这下倩兮是真的惊讶了,人都有怜悯之心,那么张狂的人突然哭,除了好奇也会让人心软,再回想玉丹嫂说的话,她就忍不住八婆了一下。“哭了还不承认?怎么了?受伤了?” 赤仁别开脸,又快速抹了下眼角。 到底才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外表多强悍,内心都孩子气。见他一个人偷偷坐在这里抹眼泪,又孤独又可怜,倩兮叹了口气,放下盆子走近他,仔细盯他的脸。别说,还真伤的不轻,一半脸儿明显有些肿,“这是……容钦打的?” 赤仁依然赌气的别着脸,不说话,但没有刻薄回击她就代表不排斥,倩兮也是个善良的人,看人家哭了就忍不住管起闲事,于是干脆坐到他旁边,试着跟他交流,“昨晚……被鸾衣打到了哪里?” 赤仁有好一会儿不吭声,正待倩兮要放弃的时候,他慢慢的伸出胳膊,拉开袖子显到倩兮面前,倩兮眼睛往下一看,只见他的胳膊上两条青紫的痕迹,果然是伤的不轻,当下也倒抽了口气,“呀,这么大一块!” 那边,赤仁嘴角强忍的撇了一下,却还是继续别着脸,快速缩回袖子又给她一个侧影。倩兮瞧着他,心里叹息,这家伙从小在姨娘家也是娇生惯养,猛的到这边来,被兄弟排斥教训,好像被孤立,肯定也是心里委屈。可是她也不是烂好人,这个家伙的恶劣她不是不知道,于是只能敷衍的劝解两句,“受伤了就抹点药,别硬撑着。你以后好好的,容钦他不会欺负你的,鸾衣不懂事,你让着他就好了。” 说完,倩兮又看了他一眼,转身继续晒了衣裳,拿起盆子就要走。 “我这样都是因为你,你还只会说风凉话。”赤仁哽咽着抱怨。 倩兮回头,有些气闷地道:“我哪里有说风凉话?我好心劝你耶,真是狗咬吕洞宾。我看你挨打也是活该。” 赤仁猛的回头,愤怒的眼睛里含着凄哀,“我活该行了吗?!你们所有人都针对我,都看我不顺眼,我看我根本不该到这里来!” 倩兮见他赌气的样子,又觉得自己言重了,摇了摇头,叹息,“这里所有人都很友善,是你 应该改改你的恶习,你若是再招惹我,肯定还是会吃亏的。” 赤仁眯了眼,“我招惹我自己的妻子,有什么错?都是你这个女人无事生非!害我成这样的!” 倩兮冷了脸,“随你怎么说,我懒得理你。”说完,转身就走了。 一个上午,倩兮做些细软活,到中午就去做饭,之后巴桑去喊赤仁吃饭,却失望而归,倩兮故意视而不见,吃了饭就回屋午睡,等睡醒了后已是半下午时分,寻着衣裳该收了,就揉着眼睛慢慢走向阳台。 一转弯儿,不经意间又瞄到那个角落的人影。呆坐的姿态都不曾变过,仿佛成了化石。 倩兮皱眉,脾气挺倔的,居然还在这里。“赤仁?” 没回应。 倩兮慢慢走过去,等看清他的脸,发现他满脸的黯然神伤,眼睛是灰下去的,与往日的机灵狡黠完全不同,像是换了个人。 “怎么像个姑娘一样,还怄气。”倩兮摇摇头,坐到旁边,试着劝他。 赤仁吸了吸鼻子,头垂下,枕在膝盖上,停了会儿,闷声说:“你不是讨厌我吗?怎么不趁机气走我?” 倩兮撇了撇嘴,“到底是你的家,我算老几?” 赤仁侧了点头,悄悄从胳膊缝里看向她,“是你惹的事端,还想袖手旁观?” “那是你先犯贱。”倩兮也不客气的回。 赤仁又别开了脸,沉寂了会儿,说:“我不想在这儿了,我走了,你会很开心吧。” “谁知道呢。”倩兮苦笑,“我觉得现在,不是你走不走的问题。”突然觉得她和容钦之间有许多不可预知的矛盾。 赤仁又扭过头来,红着眼圈问,“你和容钦吵架了?” 倩兮一瞪他,“关你p事。” “真粗鲁!”赤仁轻嗤一声,“不知道容钦喜欢你什么,没一点儿女人味。” “你知道就好,那以后最好跟我规矩点。别没事乱发情。”倩兮说着瞪他一眼,想起被他占了两回便宜就生气,她干吗现在还坐在这里跟他聊天? ☆、54,赤仁的决定 倩兮越想越烦躁,站起来抱着衣服就想走,却听到赤仁说:“我知道这个家里每个人都讨厌我。” 倩兮不由顿住步子,一只骄傲的花公鸡突然这么伤春悲秋实在有些滑稽,可看他脸上认真的忧伤,她又有些恻隐,“干吗这么妄自菲薄呢?你可不是那么没自信的人哪。至少你阿爸阿妈对你是真心疼爱对不对?容钦虽然打了你,他也很重视你啊,你不要因为一次矛盾,就抹杀他们对你的亲情。” “亲情……哼,我从来没感受过这两个字。”赤仁冷哼一声,眼睛里有些犀利之色,“每个人都很虚伪,嘴上一套,背后一套,牺牲了我还在我面前装无辜、装仁义!我太天真了,以为这里终究是我的家,可是现在才看透,那只是痴心妄想。” 倩兮着实为他的话吃了一惊,怎么因为她和他之间的一点点事,就被他否定了整个家族?“哎,你是不是男人,太小心眼了吧。” 赤仁抬起头,盯住她正色说:“你又不是我,怎么会知道我的感受?” 倩兮顿了顿,转头放下盆子,扎实的一屁股坐到他对面,直望住她语重心长地说:“你是不是得了忧郁症?看苹果都是灰色的?说到底你心里一直有芥蒂吧,每天就看到你带着讨债的嘴脸,好像全家人都欠你钱!你有没有想过造成这样的原因?怎么净将错往别人身上推呢?找没找过自己的原因?罪魁祸首是谁?亲情不是索取的知道吗?是彼此奉献彼此关心,你自问你自己又关心过谁?” 倩兮的一顿痛批让赤仁的脸色红白交错,眼睛里有愤懑也有心虚,他黯然垂下眼帘,沉声说:“那你想想我错过了什么?失去了什么?童年是能弥补的吗?即使现在回来,过去的一切却都是空白的,我不知道怎么和他们相处,不了解他们的习惯,整个和他们格格不入,多做多错,我很着急,也很无奈。” 倩兮眉心一展,心中不免生起些怜悯,他说的也有道理,你不是他确实不知他的痛苦,因为着急,因为无奈,他有些横冲直撞,然后弄得自己全身是伤。 “好吧,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反过来想,你的家人他们同时也和你一样,也想尽快和你融合起来,也许他们也太用力才会弄的反弹,就像你阿爸阿妈,过度的偏袒你,才导致了鸾衣发疯。所以,你也别着急,再怎么说都是割不断的亲情,慢慢的,你们都会适应对方的。”倩兮说的一脸真诚,却在说完后看到赤仁光亮的眼神,蓦然醒悟,她怎么在这儿劝赤仁好好和家人相处,那不是连带着还有她 吗? “想不到你会这样跟我说,谢了。”赤仁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她一眼。 “哦……那个,”倩兮有些慌,赶紧弥补,“其实我觉得你也不算……没有童年呀,姨娘他们一家对你多好,你有两个家很幸运呢。” “他们是对我很好……”赤仁微微勾起唇角,慢慢慢说了句。 倩兮微松口气,冲他一笑。 赤仁扬起眼帘,飞扬的眼角带出了些说不出的风情。 院子里,中途返回的容钦敏感的捕捉到了这一幕,一双惊诧的眼睛里迅速闪过惶恐,便又立即恢复了平静,并渐渐渗入了灰暗。 悄悄拿了工具,逃也似的转身就踏出门口。 却迎面对上气势汹汹找上来的几个人,带头的让他吃惊竟然是族长大人!他的身后,相继跟着一脸得意的姨娘,腿脚不便的姨丈孝哲,还有年纪尚幼的表妹晋美。 这阵仗,一看就知道为何事而来,但是容钦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搬来了族长。 “族长。”容钦放下工具先是礼貌的问候了声,再抬眼看向后面,不动声色的一一问候,“姨娘,姨丈,晋美,你也来了。” “容钦哥哥!”只有晋美对他展出笑脸,亲呢的张开手臂想奔过来,却被秋珠喝斥了句,顿住了步子,委屈的嘟起嘴巴。 “容钦,你阿爸阿妈呢?”族长一脸凝重,正色问。 容钦又扫了一眼姨娘姨丈,知道今天这儿他一个小辈的拦不下来,便说:“族长,姨娘你们先坐屋里,我这就去喊阿爸阿妈。” 族长点了点头,领头走进了院门。 秋珠和孝哲瞥了容钦一眼,随后进院,晋美则悄悄走到容钦身边,小声说:“容钦哥哥,我阿爸阿妈是来讨要赤仁哥哥来了。” 容钦温淡一笑,摸了摸她的头,“我知道,你先进院里吧。” 晋美拽住他的话衣裳,可怜巴巴地问:“那你们会跟我阿爸阿妈打起来吗?” 容钦微怔了怔,苦涩地笑着说,“怎么会呢,晋美,我们是亲戚呀。” 晋美终于展开笑脸,松开了手。 “去吧,哥哥马上就回来。”容钦跟她摆了下手,转身快步走了。 二楼气氛融洽的倩兮和赤仁,听到了楼下的动静,不由探出头来看,倩兮一看到秋珠,立即变了脸色,小声着急地说:“赤仁!姨娘又来了!” 赤仁连忙趴到栏杆上,低头看到底下的几人,脸上露出兴奋之色,伸出手招呼:“阿妈!阿爸!晋美!我在这里!”话没说完,人就离弦之箭的蹿下楼梯了。 倩兮一头灰,看吧,到底是有感情,不一样啊。 跑到楼下的赤仁,很快扑到秋珠怀里,秋珠刚才还扑克样的脸,立即笑的花开了一样,但在看到赤仁的脸时脸色一惊,连问哎呀我的宝贝儿你这是被谁给打了?赤仁啪叽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说没事没事牛给撞的,完了又兴奋的捉住小晋美,在她头顶上印了一口,跟孝哲拍了拍肩膀,然后搂住秋珠的脖子问长问短,两母子一片的天伦之乐。 倩兮无语了,感情这家伙喜欢用嘴巴表示情绪呀,还真新潮! “赤仁,你看这是谁,是族长大人,今天族长大人就是来给我们主持公道的!”秋珠自信满满地说。 倩兮这才看向另一个陌生人,宽额方脸,有点儿当官的派头,原来是族长啊,看来这回姨娘他们家是动真格的了,不由的有点不厚道的窍喜,赤仁刚在这儿受了挫折,这会儿看到家人倍感亲切,说不定会反悔撒娇回家,他们又请来了族长,这样的话,恐怕洛根也拦不住了。 如果赤仁离开这个家了,那么,一切的矛盾都消除了,万事大吉,他们就可以回到最初的开始。 兼于这事儿她不好出头,于是就假装没在家,躲在二楼隐蔽处静观其变。 不一会儿,门外响起匆忙的脚步声,倩兮登高望远,瞄到前面洛根后面巴桑和容钦,一个个行步匆忙,她不由轻牵嘴角,又是一场热闹的好戏呀。 洛根和巴桑先后出现在院子中,慌急的脚步在看到族长时谨慎的站定,压抑着情绪正色说:“族长,你来了。” “嗯,洛根,今天孝哲和秋珠来找我跟你们家解决件事儿,希望你们能配合。”官腔十足。 洛根看了一眼躲在秋珠身后的赤仁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巴桑和容钦给众人搬板凳,“来来,都先坐下,坐下。”巴桑走到秋珠跟前时,眼神幽深的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秋珠从刚才他们进院中来,脸色就一直有些别扭,对上巴桑的眼神,竟似有些心虚,生生的错开了头。 二楼某处的倩兮,心里暗暗鄙视了一个先:姐姐养你嫁你送你儿子,你这个不折不扣的白眼狼呀! “我很忙,长话短说哈,咳。”族长端坐在板凳 上,淡定的扫大家一圈,直截了当的开头,直奔主题,“咱们都知道,你们家的赤仁从小就过继给了孝哲家,如今在他们家也过了十多个年头,按理说已是他们家的儿子,养儿防老,将来是指着赤仁这孩子养老送终的。但是今天孝哲说你们,硬是将赤仁给绑了回去,不准他再回他们家,洛根,这事儿你这样做不太合情理呀。” 洛根一听这片面之词还能依,于是,啪啪啪啪的就将事情的经过给过了一遍,还越说越激动越生气,“……族长你可得给我们评评理,我们家都是老实八角的人,柠什入了寺,容钦干活踏实,我们不能坏了祖上的清誉呀,赤仁在他们家养的没规没矩,出了这等事,我们能怎么办?我现在找回赤仁,也是为了两家好啊。否则这样下去,可如何得了?到时候就连您……您脸上也没光是不是?你再看秋珠他们两个,不依不饶,非说我们利用他们养儿子,那不出这事我们能这样吗?他们不能这样冤枉人哪,我们才是好心没好报呢!早知道这样,就是当初巴桑她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把儿子给送出去的!” “你……你血口喷人!都说了他们兄妹是小孩子过家家,你这是借机发挥!你故意拿这个当借口抢我儿子!”秋珠激动的反驳。 “秋珠!”族长转头喝止了她,“洛根说的事,我也有所耳闻,如果是真的,洛根的做法也是对的,否则,孩子们乱了规矩,你能承担得了吗?” “族长!”孝哲站起身,有些愤怒地道:“我们可以保证孩子们真的不是外面传的那样,你要相信我们呀!他们年纪还小,做为长辈得给孩子们机会不是?可是现在,姐夫他执意生生把赤仁压下,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们辛辛苦苦养这孩子容易吗?现在就这样白白送还给他了?我们到底图什么呀!” “孝哲,你确实养大了赤仁,我和巴桑都十分感谢你们俩,但是,为防止意外,我们不得不让赤仁回家来,这些年你们付出的心血,绝不会付水东流,你放心,我和赤仁已经说好,你们家的活儿,家里有什么大小事儿,赤仁他还担着长子的份量,我会支持他回去为你们出头的。将来,也会由他嫁你们两个女儿,给你们养老!”洛根义正词严的说。 孝哲和秋珠听了这话,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反驳。秋珠转头又看向赤仁,一脸的不舍和难过。 族长缓慢的点了点头,吁了口气,说:“嗯,洛根这话说的有情有理。孝哲呀,你们两家是亲戚,这事儿商量着来就可,也没到撕破脸皮的地步,你看洛根他也为 了你们两人着想,绝没有让你们的心血白流。不管怎么说,就看当年他们夫妻考虑你们家的困境,而忍痛将自己身边的好儿子,送到你们俩身边,你们都不能忘了这份恩情呀。换换旁人,谁能够为了你们骨肉分离?” 一席话说的孝哲和秋珠红了脸,低下头说不上话来。 “洛根,巴桑。”族长又看向他们,也同样语重心长地说:“你们做为阿姐和姐夫,行事不能太粗鲁,你们要理解孝哲和秋珠,这么多年疼在骨子里的儿子,你一下子给夺走了,情感上谁也难以接受呀。毕竟,他们可是赤仁的养父母,是你儿子的养育恩人,他们替你们二人给了赤仁父爱和母爱,你们也应该怀着一颗感激的心哪。” 洛根和巴桑对视一眼,均沉默的垂下眼帘。 倩兮悄悄给族长伸出大拇指点了个赞。有水平。 “好啦,其实你们两家也都是知书达理的人,只是有些误会,有些鲁莽才生出这些矛盾,现在都能认识到自己的错处,就还应该像以前一样,相亲相爱。”族长说着又放慢了语速,“只是这个……赤仁的去留问题……” 四个长辈都猛的抬起头,眼睛里均露出紧张和期盼。 “依我的建议呢,不管赤仁回谁家,都对另一家不公平,所以我觉得洛根说的方法不错,赤仁可以长期留在……” “族长!”秋珠紧急打断族长的话,一把拽出赤仁,说:“族长,这事儿可否听听孩子的意见呢?赤仁他在我身边长大,彼此都习惯了的,他一定不会再惹事了,会乖乖的呆在我身边的。如果族长您能同意,我可以保证,这段时间让赤仁他先留在这里避避风头,等几个月半载的谣言过去了,我再接他回家。”边说,还边悄悄侧眼给赤仁使眼色。 那边,赤仁一脸的没有表情。 洛根就着急了,“秋珠你若是这样说,那我们也能说,这么多年我们没有享过天伦之乐,现在是该补偿的时候了,你也该体谅体谅我们。” “你看,怎么又吵起来了。”族长出言劝解,待双方都退下去后,他转头看向赤仁,说:“赤仁!老实说,现在双方都是你的父母,你都不能忘恩,得尽一个儿子的责任。不过,你可以说说你愿意以后跟着谁家过日子,这也决定着你以后的成家立业。所以,你考虑一下。” 赤仁微微凝眉,目露为难,他先是看向身边的秋珠,秋珠眼巴巴的望着他,眼中全是乞求,他的瞳孔收缩,这些年来阿妈对他的宠爱历历在 目,没有阿妈,也没有他如今张扬的性子,再看看腿有残疾的阿爸,和年幼可爱的妹妹,他理应回去照顾他们,他长大了,该替他们顶起个天。 “赤仁……”洛根的声音低沉的传来,赤仁抬头,迎上父亲深邃的目光,移动视线是默默抹泪的为难的母亲,他忘不掉那天决定回来的晚上,和父母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的氛围,这么多年一直梦想的那种感觉,他依恋。 那个女人说的对,其实他也是幸福的,两家的长辈都是因为爱他才在这里争他。那个女人……想着,禁不住抬头追寻那个曼妙的身影。 热切的目光像激光,让躲在木桩后的倩兮都感觉到了刺眼,她赶紧挺直身板,一动不敢动,耳朵却“嗞……”的伸长,千万不能错过了关键陈词。 “赤仁……我的孩子,你快说呀,你说愿意跟我们回去。”秋珠着急的催促,紧张的快将赤仁的手都抓破了。 赤仁恍然收回视线,望向秋珠张了张嘴巴,眼睛里全是犹豫。 “赤仁,如果你还没想好,我再给你几天时间。好吗?”族长温和的提议。 “……不用了,族长,我想好了。”赤仁突然困难的开口,在众人噌的放光的目光中,他缓缓抽回在秋珠怀里的手,轻声却是坚定地说:“双方的父母我都会尽孝,但是,我决定留在这里。” 秋珠的表情瞬间僵在了脸上。 高处的倩兮也是实实一惊。 ☆、55,暗示 一场家庭纠纷会因了最主当事人的决定而最终结束。 于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秋珠一家哭天抹泪的走了,临走只深深看了赤仁一眼,居然什么话也没说,说不怨念,是假话,白养了个儿子呀。 洛根和巴桑自然是喜出望外,觉得真是没有白生这个儿子,只是这次他们没有像上次一样大肆庆贺,人走之后全家人就如平常那样,该忙什么忙什么,不过倩兮看得出,每个人都有心事。 当晚,巴桑躺在床上久久睁着眼睛不能入睡,洛根瞥了她一眼,“儿子已经回来了,别想了。” 巴桑叹了口气,慢声说:“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不管怎么说,赤仁是在秋珠身边长大的,将心比心,她现在心里一定不好过。眼见着现在青稞熟了,他们家本来就困难,我的意思是想……” “你还吃的亏少吧!”洛根没好气的打断她,“你那妹妹就是个白眼狼,没看出来吗?想想当年她在咱们家住,我是少她吃还是少她穿,我和承宇对她跟亲妹妹一样,可是她呢?就不说别的,今天,你看看她居然把族长找来了,哼,她要是心里有一点点亲情,就不会闹到族长那里去!” 巴桑垂下眼帘,洛根说的不无道理,这点她也十分生气失望,可是那到底是她的亲妹妹,就这么放任她不管,心里还是会难过。 洛根瞧着巴桑一脸的灰,思虑了一会儿,又放低声音说:“这样吧,过两天,我带着赤仁去帮他们家收收粮食。” 巴桑抬头有点惊喜的看他。 洛根表情有些不自然,“你看什么?我这是大人不计小人过。”说完,一背身,睡去了。 巴桑这才在暗夜里,长长的吁了口气。 田里的青稞熟了,全村人都开始忙碌收割青稞,洛根因为想早些忙完自家的带赤仁去秋珠家,就号召全家黑天白夜的连夜干活,一家人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儿。 倩兮是头一次下地里忙活,刚开始两天还能撑,但很快就体力不支,虚汗直流,容钦心疼她,总是悄悄的叫她到一旁休息,但倩兮碍于面子,不好一个人逃滑。 后来,容钦不知跟巴桑说了什么,巴桑就出面不让倩兮下地了,派给她中午给大家做饭送饭的活儿,倩兮也顺竿而下,接受了婆婆和老公的好意。 终于能歇了一个上午的倩兮,直觉得胳膊腿都是酸疼的,快要提不起来,心想这若是一直下去,她小命不保呀。现在才体会到做一个农民的不 易,就算有现代化的工具,电器,也不可能是全智能的,总得人一样一样的干。唉,现在想想她在现代学那么多知识到底有什么用?面对原生态的环境根本无任何用武之地!佩服那些将百度搬到古代的穿越女啊! 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饭,倩兮心里也高兴,全家人累死累活,这些天都是早上一顿晚上一顿,如今能吃上顿合口的午饭,也算她这后勤做足了劲,给他们加好了油,为丰收做份贡献了。 将饭装好篮子里,她就挎在手臂上,朝田里走去。这边的路不好走,田也是四分五散,这里一块,那里一行,她站在高处朝下望,先到了根据地里将饭送给了公婆,再经婆婆指引了容钦和赤仁所在的方位,由于赤仁离的近,倩兮就先去了赤仁的地方,打算正好最后送给容钦时,好好和容钦说说话,帮帮他的忙,让他歇上一歇。这些天他累的晚上都见不着人,她也着实心疼。 当赤仁正在石头田里流血流汗的时候,一抬头就看着倩兮一身清爽的薄翠衫,将她的身体裹的凹凸有致,风一吹,里面的轮廓若隐若线,说不出的诱人风情。赤仁索性甩手扔了镰刀,一屁股坐到地边上,眯缝起眼睛瞧着仙女儿降临。 倩兮打远就看到赤仁那一脸的色眯眯,不由的翻了个白眼,加快步子,走到他跟前,将饭菜一样样拿出来,就说了句:“吃吧。”转身欲走。 “有女人就是好啊,再也不用一整天饿肚子了。”赤仁笑嘻嘻的说。 倩兮回头看他一眼,见他拿起筷子香喷喷的吃起饭,就迟疑着顿住了步子,老实说,因为太忙,这几天她心里一直憋着那天留下来的问题,此时见天时地利,就忍不住问:“哎,赤仁,我问你,那天你为什么不跟姨娘回家?” 赤仁笑着侧向她,眼角戏谑:“当然是因为这边风景独好啊。” 倩兮愤然皱眉,转身就走。 “倩兮!”赤仁连忙喊住她,笑着跟她赔礼,“别生气嘛,你看我累了一天了,容我耍耍嘴皮。” 倩兮见他态度认真,也就叹了口气,不与他计较,赤仁积极的拉她的衣裳角,“来,坐下。你吃过了吗?” “吃过了,你快吃吧。” “吃那么快干吗?吃完还得干活,我想趁机休息一会儿不行吗?”赤仁扁了扁嘴,有点点委屈。 倩兮眼珠一转,半开玩笑地说:“嫌这儿累,还留下来干吗?在姨娘家你应该舒服很多。” 赤仁咀嚼的速 度慢了,脸色也渐渐蒙了一层阴云,他轻叹口气,抬起头望向远山处,幽声说:“如果我是从出生就到姨娘家,现在一定会过的很快乐。但是我不是,我五岁了才离开家,很多东西都记得,我记得大哥教我识字,记得二哥带我爬树掏鸟蛋,甚至记得鸾衣刚出生时就像个小肉蛋儿,可爱的不得了。那时候,阿爸叔叔他们威武雄壮,阿妈温柔甜美,生在这样的家里,全身都被爱包围着,就算很穷,也很满足。” 倩兮渐渐收敛了神色,不由自主的在他身边坐下,洗耳恭听。 “有一天,大哥上山了,我很难过,不知道为什么一家人要分开,我不懂他为什么会被一个活佛带走,那天我和二哥追了很远,最后站在山坡上遥望着大哥离去,我记得那天的晚霞特别的红,就像我们每个人心里流下的血。我哭了很久,阿爸骂我没出息,但是我就是想不通,为什么。”赤仁吸了吸鼻子,仿佛曾经的伤痛又一次袭来,他的眼睛里开始变得忧伤和愤怒,“但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第二个被抛弃的孩子就是我,那时候我觉得……真的是天塌下来的感觉,纵然我们和姨娘家是很亲的亲戚,但是因为路途并不近,我们也还小不太懂事,根本和她不熟,她就那样将我抱走,我怎么也不肯依,我哭着求阿爸阿妈,我不想走,我会乖的,但是,平时对我们很好的阿爸和叔叔,竟然什么话也不说。只有二哥护着我,但是他却被阿妈抱开了,我们都没有能力决定自己的人生,从那时起,我体会到了,我还清楚的记得我刚到姨娘家的几天里,什么话也不说,也不肯吃饭,就坐在那儿流眼泪,我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因为我觉得,就算我真的跑回了家,他们也不爱我了。” “那时候你太小不理解,现在,你应该了解了。”倩兮听得心里震撼,着急的劝解。现在才明白,她不是他,确实不知道这件事在他的心灵上,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 “不,我到现在都没有想通,阿妈心疼妹妹,就只能牺牲我吗?她为什么选择用这种方式?我们长大了可以到姨娘家干活的,为什么她非得推走我,一个女人,连自己的骨肉都能抛弃,到底心里有多狠。” “不,赤仁,你误会阿妈了,她其实心里比谁都难过……” “说到底就是想仁义道理,想图个自己忠孝,图个好名声!对吧,结果怎样呢?报应了吧,我姨娘阿妈这些年都躲着她,跟她根本不讲姐妹之情。” 倩兮有些吃惊赤仁这样说,小心地问:“你……你也觉得姨娘太过分了吗?” 赤仁看她一眼,一笑,“她对我好就行了。我这只是就事论事。” “你心里还是留恋这个家吧,否则你既然不原谅阿妈,就不会留下了。” 赤仁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说不清,也许有吧,老实说,这些年虽然姨娘一家对我都很好,但是你不知道那种感觉,那种你始终不属于这个家的那种感觉,无论怎样姨娘都不能给我妈妈的味道,对待两个妹妹也无法像二哥或鸾衣那样,总是隔着一层东西的。” 倩兮慢慢的点了点头,她理解,现在她自己也有这种感受,在别人家过日子,说不出的别扭。“是不是因为这样,心里不舒坦就在外面……乱来?” 赤仁一看她,她连忙心虚的错开眼,赤仁一笑,反问:“你怎么知道我乱来?” “你忘了?我头一次见你,你就是跟个姑娘在帐篷里……”倩兮说着觉得底气不足,又有些懊恼。 “啊,对我的印象还真深刻呀。”赤仁又露出坏笑,眼睛在她微红的脸颊上扫描,“是不是觉得我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呀。” “呸!脸皮真厚!”倩兮啐他一口,义正词严地趁机表态:“我告诉你我为什么记得清楚吧,因为我最讨厌不正经的男人,像你这种种马,非常成功的恶心到了我。” “种马?”赤仁不解。 “就是到处跟女人留情。”倩兮说的含蓄点。 赤仁皱眉,“我到处留情那是因为我有魅力!女人都喜欢我!” 倩兮知道跟他说这些有些难,也干脆不跟他解释,烦躁的摆摆手,直白地说:“算了,反正你这种人也不会懂忠诚。总之你记住,我和你的观念不同,我不喜欢你这种人,我喜欢的是容钦那样的男人,你现在选择了留下来,我就得先跟你说清楚,你自己最好心里有数,我是不会和你做夫妻的。” 赤仁的脸色微变,眼睛里有些许的犀利,“你以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虽然我也看不上你,但是你也别太自以为是了。” 倩兮觉得气氛被完全破坏掉了,就索性站起来拍拍土,顺手将他吃完的碗筷收了。“你最好别看上我,这样咱俩可以一拍即合。我不管俗规是怎样,但是我嫁过来的时候就没有你,我不会认你的。将来你若愿意娶别的姑娘,我是会非常支持的。” “呵。”赤仁冷哼一声,“你能抵抗得了族规,我就服你。” 倩兮的动作顿了顿,也有些迟疑,说实话, 她心里没底,毕竟她只是一个人啊,又没有三头六臂,何况她现在好不容易爱上容钦,不想改变她的婚姻。垂目思虑了会儿,她放宽了政策,“那么,我能跟你协商件事吗?我们约法三章。” “说说看?”赤仁淡笑着看着她。 “做假夫妻。”倩兮认真的说,“假如我们真的没办法摆脱命运,那就这样,我们表面上应承阿妈,你答应我,不准碰我一根指头,我们就外面做做样子,私下里我们可以是姐弟,是朋友,但不是夫妻。反正……你也只是多了个头衔,受些表面上的约束,你在外面可以随便找姑娘,尽情风流快乐,我装作不知道,好吗?这样显得你和我都很和谐,一家和睦,好吗?” 面对倩兮的提议,赤仁有好一会儿的愣怔,一双凤眼大大的睁着,眼睛清莹如水,除了惊讶之外,他还品尝到奇怪的滋味,有些苦涩,好笑,还有些受伤。 片刻纠结后,他没有正面回答她荒唐的提问,只是吊儿郎当的反问:“美人儿,你自己先想想,你这个想法,可靠吗?” 倩兮从赤仁的眼睛里找寻到一抹光亮,立即像是头顶亮了一盏灯,啪的一声,梦碎了。气虚地说:“……也对,你这种人,有便宜还能不占?我看你是靠不住。” “呵呵呵呵……”赤仁笑倒在地上,手舞足蹈,“你太了解我了!美人儿,我赤仁配你你不亏啊,还不快快投怀送抱来……” “人渣!”倩兮恨恨地咬着牙,上去踩他一脚,踩的他嗷嗷直叫,她则转身,气急败坏的走了。 走到地头她才放慢步子,喘了口气,一抬头,蓦然在前面的山岗上,看到了坐在树脚下的容钦。他的身体看起来有些僵硬,有些疲惫,也有些孤独,和点点的忧伤。 倩兮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还在咯咯笑的赤仁,心里莫名一阵紧张,连忙搂紧篮子,朝容钦快步奔过去。 见倩兮走到坡下,容钦站起身,走下来迎接,他脸上淡淡的表情,接了她手上的篮子。 “容钦……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刚才,我先给赤仁送了饭,又闲聊了几句。”带点儿解释的跟他说,倩兮小心看了看他的脸色,看不出任何情绪,心里越发没底,“你别生气啊,我刚才就是警告他,叫他不准打我的主意,我跟他说我只和你在一起。” 容钦端碗的动作微微一滞,抬眼看向她,“别跟他强调了,现在时间还早。” “嗯,好的,以后不说了,但是你要知道我的心 意。”倩兮眼睛直望着他,期望得到他的回应,但是他什么也没表示,只是像没听见一样拿着碗坐到了旁边,吃饭。 倩兮愣愣的望着他,有一刻间心里发慌,这样的容钦她不知如何应对,也摸不清他在想什么,跟以前的容钦好像换了个人。 “容钦……”讨好的坐到他身边,软声细语地说:“现在赤仁留下来了,我真的很担心,你一定得跟我站在一起,好不好?我想我们坚持的话,也许能说动阿爸阿妈的。” 容钦沉寂了一会儿,低声说:“这并不是阿爸阿妈做得了主的。” “啊?” “族规定下来,族长和村民都在看着,他们的思想无法改变,也是形势所逼。” “我不懂,赤仁他这么风流,娶个妻子回来有什么大不了的?”倩兮有些着急,一个破规矩有什么不得了的,还弄的跟法律似的。法律还会容情呢。 容钦淡漠一笑,“给赤仁娶妻,就得再盖房子,置备用品,田地分开,祖上留下的财产全部一分为二,阿爸他们不会同意的。还有,我们族人,不喜欢有不同的女人生下我们家庭的孩子,那样亲缘就会越来越远。” 倩兮惊呆了,“这……这叫什么理念?本来就是要分开的东西,非要死绑在一起。” “没办法,族人生来就如此。” 听着容钦沉静的声音,倩兮心里渐渐的冷了,她不知道,容钦这样跟她解释是什么意思?是告诉她,别企图侥幸吗?是告诉她,他……不会和她一起抵抗吗?是暗示她!他会服从族规将她分给赤仁吗?! 眼泪不知不觉的涌上来,她极力的压制,泪花闪着冷光看向容钦,“我曾经依恋的那个顶天立地的容钦,真的是你吗?” ------题外话------ 订阅虽然惨不忍睹,但我很喜欢这个文,希望你们能多多支持,让我有动力坚持写下去。 ☆、56,挑拨离间 从那天送饭回来的倩兮开始闷闷不乐,她实在想不透容钦的内心,以前她以为她很了解,但是现在,只觉得容钦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陌生。于是,她也越来越不想和他多说话。 容钦依然闷头做着家里田里的活儿,并开始更多的以沉默面对倩兮,对于那个质问,他没有任何的表情和表示。 这就是让倩兮十分灰心和伤心的原因。 倩兮很孤单很难过,本来她在这个家就是因为容钦的亲近,但是如果容钦不是是自己的知心人,她在这个家里,还在熬什么。每天她除了做饭送饭这一样正事,就偶尔教教鸾衣认字,做些家务,更多的时候,便是一个人发呆。 好在因为田地稀少,赤仁的加入,于是不出半个月已收割完毕,拉回家里开始打粮草做下后续的活儿,活少了,洛根准备带赤仁去秋珠家里帮助收割,这天,倩兮像往常一样收拾完毕上二楼准备休息,刚上得楼梯就见赤仁依在栏杆上,若如其事。 “你怎么在这儿?”倩兮不在意的问了句,脚步没停的转身往门前走。 “哎,我来问你,你回娘家要多久?”赤仁提高声音问。 倩兮回头,想想也是,按理说她是该回娘家了,这一来二来的拖了不少时辰,再想想现在和容钦的关系,她沮丧地说:“我应该会多住些日子。” “让我陪你去吧。”赤仁眼睛一张,里面清灵透亮。 倩兮吃了一惊,“你凭啥陪我去?再说,你不是马上就回姨娘家干活的吗?” 赤仁调皮地冲她眨眼,“我跟你去有面子呀!我长的俊。我阿妈那边,可是让我二哥去。” 倩兮鄙视地瞪他一眼,“我看你是想逃滑吧?这些天做活累怕了?挺会打算的哈,这是欺负你二哥?” “切,我这是合情合理,”赤仁不屑一顾,“本来家里面二哥就是干活的,你不信让他陪你回娘家,还不把人给吓着,还是让我去吧,我嘴巴讨喜,一定让你父母非常满意的。” 就算心里对容钦有意见,可听到他这么埋汰容钦,倩兮还是心里很不舒服,尤其他那花公鸡的样儿,让人不爽。“我阿爸阿妈才没那么肤浅,光看一个人的外表,再说我阿爸阿妈他们看的是女婿,又不是你一个外人。” 赤仁脸一绷,“外人?” “对我家人来说你充其量就是个亲戚。”倩兮毫不留情面。 赤仁望着她,略带怨念。 “小伙子,少跟我拿你对其他姑娘那一套,太幼稚。”倩兮拍了拍他的肩,忍笑的转身走向门口,前脚刚进屋,身后就跟上了赤仁。由于现在有些了解了这个少年,倩兮也并不害怕,只是回头叉腰,双眉挑起示威地看着他。 “老实说,我觉得你和容钦这几天有问题。”赤仁干脆倚在门框上,似笑非笑的望着她说。 一下子就打灭了倩兮的气势,她不悦的瞪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我想可能关我的事。”赤仁神秘的冲她眨眨眼睛。 倩兮脸一绷,“你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这几天我们走的太近了吗?”赤仁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我二哥是个死心眼的人,或者你应该跟他解释解释。” “我跟他解释过了呀,可是……”倩兮不由的就被赤仁带上了道儿,顺着他的话说,忘了自己在堵门,就这么不经意间,赤仁就哧溜一声闪进了房间。 “哎你……”倩兮惊慌。 那边,赤仁大咧咧的往床沿一坐,“哎呀我歇一下不行啊?”说着,还一副主人的样子踢掉鞋子,斜靠在床头。 倩兮有些愤怒,走到他跟前,怒目圆瞪,“起来!” 赤仁懒懒的瞥她一眼,“干吗这么凶嘛?女人太凶很丑的。” 倩兮想去拉他,又怕中计,只得无奈的瞪着他威胁:“你坐我的床不合适,快起来,你刚才不是也说容钦误会我们吗?你还不赶紧避避嫌!再不起来小心我拿扫帚扫走你!” 赤仁看着她突然正了脸色,附带了些受伤的表情,说:“这么紧张干什么?大白天的在家里我能将你怎样?坦坦荡荡的做人不好吗?” 倩兮的眉毛倒竖,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做人不坦荡?” “疑心生暗鬼。”赤仁不屑的白她一眼,索性将姿态摆的更舒服了,“哎,我跟你说个秘密,你想听吗?” 倩兮立即精神了,“什么秘密?” 赤仁望着她笑,笑的时候眼睛弯起来,又风流又纯真。“那天二哥跟我说,如果我能一心一意的对你,他就把你让给我。” 倩兮的血液直冲上头顶,已不是惊讶和愤怒,她一巴掌扫在他头上,“臭小子,敢抵毁容钦!” 赤仁懊恼地重新抹了抹发型,皱着眉道:“我骗你干什么?你虽然跟二哥情投意合了,但你敢保证你比我更了解他?” 倩兮的手僵在半空,真的有点迟疑了。 这些天,她已经越来越不懂容钦。 “我二哥是个大爱的人,你看他对鸾衣就知道,他外表很坚毅,其实很自卑,他从一开始就没为自己活过,总是为家人考虑,包括婚姻。因为他毁了容,他根本就觉得配不上你,所以我敢说,如果我们俩现在……有情了,他肯定会让位的。”赤仁伸出两个拇指勾了勾,一脸的调戏。 倩兮的脸色青了白,白了红,一时觉得头晕目眩,恍如梦醒。她怎么会不记得,容钦一开始就说过,他会退到哥哥的位置,让她等鸾衣长大,他从来就是打着旁观的主意,根本就不打算和她做夫妻的。虽然……后来那天他们坦诚了之后,他也是对她抱着试试探探的态度,除了对她关心爱护,他再无其它的亲密作为。 难道……他从头到尾,就没想过和她好好过日子吗? 所以现在横空出来个赤仁,他,又打退堂鼓了吗? 这个认知,让倩兮深受打击,一时冷汗津出,呼吸不畅。 “现在相信我说的话了吗?”赤仁一脸的勾引,“所以我说,你不如就放弃我二哥吧,跟我多好,我长的漂亮,赏心悦目是不是?” “再也见不到这么恶心的人了!”倩兮将一腔怒气洒在他身上,也不再顾及太多,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将他拽下床,踢出屋子,“滚!我这里拒绝种猪!” “嘭”的关上门,倩兮大口的吸了几口气,立即跟泄气的皮球一样,整个人萎靡下去,蹲坐在门板边,忍不住轻声抽泣。 她讨厌容钦,一直以为他是条汉子,顶天立地,英武豪迈,可是在感情上他怎么那么……没用!她都不顾一切的将自己交给他了,她付出了所有的情感,为什么他还畏首畏尾,做着随时放弃她的准备! 难道她,不值得他去珍惜去争取吗? 为什么会这样…… 痛苦的在墙角里呜咽了好久,直到筋疲力尽,她突然又想到,为什么她只是听赤仁这样说就全盘否定容钦?她也是个听风就是雨的人吗?赤仁是个什么东西她还不清楚,唯恐天下不乱,多么不要脸的事都做得出,多次调戏她未果,难免不会怀恨在心耍下作手段,挑拨离间,她……可不能上了他的当! 不管怎样,现在她不能全信一面,她得做两手准备,这样想着,她打起精神,慢慢站起来,才觉得脚都麻了,有气无力的坐到床上,好好擦了擦眼泪,调理 了情绪,尽量让自己什么都别想,她得为自己的爱情打起精神,找个机会,好好将这件事弄清楚。 然而,还没等倩兮找着机会问容钦,巴桑就准备好了两箱礼品,拉住倩兮说:“孩子呀,你这是头一回回娘家,我给你阿妈备了些新鲜的青稞,还有几米布,你回家后好好陪陪你阿妈,让容钦多帮帮你阿爸干活,你们可以多住几天,等到节过完了,再回来。” 倩兮垂目想了一下,如果一切顺利,他们回娘家怎么也得一个来月,那么回来后就得去鱼塘了,也罢,不如就先迁就这些天,等他们回到鱼塘,在那个只属于他和容钦的地方,她再好好跟他谈谈。 于是很爽快的应:“好的,阿妈。” 巴桑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这时容钦坐柴房里出来,手里又拿了两瓶酒,见到倩兮他露出淡笑,说:“给你阿爸带的,今天我们就走吧。” “嗯。”倩兮深深的望着他,乖顺的点头。 十分钟后,两人已共骑上了一匹峻马,在门口与巴桑挥别。 倩兮无意中瞄到鸾衣躲在门口,便冲他招手,“鸾衣!” 鸾衣撇了撇嘴,小步的挪出来,“阿姐走了吗?” 巴桑转头轻声哄他,“阿姐很快会回来的。” “不!阿姐不回来了!”鸾衣突然激动的喊。 巴桑一下变了脸色,“你这孩子!瞎说什么!阿姐是回娘家,不能带你,你听话!” 谁知鸾衣就是哭着不依,上前一把拽住倩兮的衣裳角,“阿姐不走!阿姐不走!” 倩兮心里不知怎么有些慌乱,早知道她就不叫他了,本来只是想告别一下的,唉。“鸾衣乖,阿姐答应你,一定会尽快回来,阿姐还得教你认字呢,喏,你这些天要好好的在家练习,等阿姐回来后,会检查的哟!如果鸾衣能把阿姐教的都学会,阿姐就送你去学堂!好不好?” “不要不要!我不认字,我不让阿姐走!”鸾衣哭的很伤心。 倩兮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得求救的回头看向容钦,却发现容钦的脸色极其难看,两眼心不在焉。鸾衣这么大动静,他居然出神? “容钦?”倩兮小声提醒他,“你快劝劝他。” 容钦这才恍然回神,空洞的眼睛看了倩兮一眼,再望向鸾衣,他迟疑着伸出手,沉声说:“鸾衣,你是想跟我们一起去吗?” “不行!”这次是巴桑,她坚决的阻 止,并斥责容钦,“你净惯他,你们这是去干什么呀你也带着他!成什么样子!” 容钦轻叹了口气,慢慢用力将鸾衣的手拽开,巴桑趁机抱住鸾衣,“鸾衣你乖,你看哥哥和阿姐一起的,哥哥会将阿姐带回来的。” 容钦只是静静地看着鸾衣哭闹,居然一句话也不说。 这与他平时与鸾衣的相处极为不同,倩兮奇怪的看看他,“你怎么不说话?他最听你的了。” 容钦看向她,表情木木的,眼睛里有些空,好跟魂跟不上行动一般,他轻轻摇了摇头,说:“让他哭吧。”说完,不等倩兮反应过来,又突然一挥马鞭,马儿嘶叫一声,抬起前蹄,快速的起跑了。 身后,传来鸾衣撕心裂肺的哭声,听的倩兮心里发疼,她频频回头,看着鸾衣在巴桑怀里不住的蹦跳,直到他们跑的有些远了,鸾衣也终于跳脱了巴桑,然后就撒腿追过来。 这个距离,他是追不上的,但是倩兮很心疼他小小的身板,和他这份不舍。“容钦,他还在哭着追我们。” 容钦沉默了会儿,扬起鞭,用力打了一下,马儿跑的更快了。 倩兮在容钦怀里颠的难受,不由有些责怪,“别跑这么快。” “等他看不见我们,就会回去了。”容钦沉声说。 倩兮再次回头,就又看到鸾衣扑倒在路上,他惊叫:“容钦!鸾衣摔掉了!” “有阿妈在,别担心。”容钦冷静的声音让倩兮不由心里一凉,禁不住抬头去看他的脸。以往,他有多在意多爱惜鸾衣,全天下人都知道,可是今天,居然这么冷淡,到底是为什么? “容钦!你到底怎么了?”倩兮忍无可忍,有些愤懑的大声问他。 容钦垂目看她一眼,不吭声,只是快速赶他的马。 “我问你为什么?为什么这些天变了!和以前完全不一样!”倩兮声音又提高了几分。 “我变了,那是你那样觉得。”容钦终于闷声回答她一句。 但是这个答案更击起了她的冲动,她忿然道:“不!你在鱼塘对我特别好!现在我问你,如果我喜欢赤仁了,你会将我让给他吗?” “会!”容钦肯定的大声答。 ------题外话------ 今天去县里办事,回来的晚了,少更点吧,希望你们以后能督促我哈,我也想多码字点,总是找不到动力。 ☆、57,寺院里的人 此后的一个时辰里,倩兮都只听到耳边呼啸的风声,以及容钦那一声掷地有声的“会”,余音绕梁。 她的心空了,她承认她已经没有勇气再问别的,再追问什么,她不敢面对自己第一次付出的感情,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很多地方她真的想不通,她这么努力的想维持这份感情,为什么,却像手中的沙,无论怎样紧握,还是毫不留情的流失。 路边一成不变的风景将她的思维拉成一条线,她只是呆呆的坐着,背后紧贴着容钦那宽阔的胸膛,也不再温暖,只是很坚硬。 她缓缓回头,慢慢的抬眼看向他,目光所及处,他坚毅的脸庞没有变,只是眼神很冷漠,风吹开了他的发,一半的疤痕完全裸露,如初见那晚一样的丑陋,可怕。 或者,温柔、多情,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而这个男人,从来没有改过。 来时觉得遥远,那是因为阿爸阿拉西是步行,现在他们一路狂奔,马儿很快将他们带到了高高的山岭上,“嘶……”的一声叫,马儿被容钦拉住了僵绳,前蹄高高的跳起,嘎然停止。 岭下边,一片低矮的村落,依稀熟悉,是她的小山村。 “到了。”容钦淡静的说着,从马上跳了下来。 倩兮怔怔的看向他,见他伸出手,她下意识的抬起手,在他的扶搀下也下了马。 “倩兮。”容钦拉住她的双手,拨动她的肩膀,让她面对他,“我只送你到这里了。” 倩兮心头咚的一声,不可置信的望住他。为什么? 容钦的面容冷峻,一双清目饱含隐忍的深情,他抬起手,轻轻的抚摸她的脸庞,微皱的眉目散发着依恋和愧疚,“倩兮,你是个好姑娘,是个非常好非常好的姑娘。我不得不这么做……好好的在家里,我会来接你。” 倩兮本能的一把反握住他的手,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这只手上,她觉得呼吸不畅,眼前的人就像即将消失的画像,她不能接受,这算什么!“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我们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倩兮,不要问。” “为什么不能问?你到底在想什么?”倩兮有些歇斯底里,手指甲深深嵌入到他的肌肤。“是不是因为赤仁?可是为什么,我说多少遍我不会喜欢他的,你依然无动于衷?还是我看错了你,在你心里,真的是兄弟最重要?如果你是这样想,你干脆就将我让给他!” 容钦沉默的看着她,不言不语。 倩兮扑到他胸前用力捶他,“你说话呀!到底怎么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骗我?抛弃我?我是你娶的妻子,你就这样将我哄回娘家,一去不返了吗?你这样做,还是不是个男人!” 容钦捧住她的头,将她按进怀里,倩兮呜咽着,挣扎了片刻顿觉得无力,哭软在他怀里,她听到他沉重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像个摆钟,毫无变化,这让她绝望。 他是铁定了要送走她。 挣着从他怀里脱出,她踉跄着后退两步,再看向他,她的眼睛里已然有绝决,“既然你这样狠心,连个解释也不给我,那我也不再眷恋,过去的一切,就当是我做了个梦,我不再强求,你走吧,我不会等你的。” 倩兮说完,深深看了容钦一眼,就毅然转身,踩着不平坦的山路往坡下走。 “倩兮!”容钦突然喊了她一声。 她顿住步子,心咚咚直跳,她迟疑着犹豫着回头。 容钦淡漠着一张脸,将马绳牵到她手里,望着她,若无其事地说:“这些是给你阿爸阿妈的,带回去。” 倩兮的脸立即成了猪肝色,她狠狠扔掉绳子,咬牙切齿地说:“我不稀罕!”说完,忿然跑走。 容钦木着神情望着她瘦小的背影颠簸着走远,眼睛里渐渐渗入了化不开的忧伤,他就这样立在原处,手紧紧攥着马绳,一直一直望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渐渐淹没在树丛间,变成了一个小圆点,他才轻眨了下眼,沉郁的吸了口气,抬起眼帘望向宽阔的天空。 仿若有一滴雨水落入他的眼睛里,他的瞳孔漆黑如点墨,幽深、深沉,湿漉漉的,像是永不放晴的潮湿森林。 没有人了解他的悲伤,包括他自己,他只是知道他想这么做,甚至必须这么做。 翻身骑马,他嘶吼一声抽打了下马绳,马儿长啸一声扬长而去。 他奔腾着,身体在马上边摇摇欲坠,最后急速下到山脚时直接从马上滚落,在充满石块的地上翻滚了数圈,最后一口血吐出来,他狼狈的趴在地上,一声声剧烈咳嗽着,好像能将肺吐出来。 有时候他坚持一样东西坚持的连他自己都震惊,宁愿这样摔的伤痕累累,也不想退让,不想迁就。 贫瘠的一望无际的坡地上,倩兮小小的身影艰难的蠕动着,她不能停下来,两眼已经呆滞,却坚持着一步步挪向不知名处。 她没有回那个家,原本就不是她的家,经过莫名其妙的情伤之后,她笃定了当初的想法,摒弃这里的一切一切,都跟她没关系,她只想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 不知道徒步走了多远,翻越了一座又一座的丘陵,直到累的筋疲力尽,才坐到一棵树下,眼望着近在头顶的晚霞,失神,发愣。 不知不觉,眼泪终于掉落下来,心口处疼的无以复加,原以为的巫山梦原来只是南柯梦,这一场来去无厘头的感情,就像一个嘲笑她的魔鬼,让她彻彻底底的醒悟。 心中有太多太多的疑问,无数次回想在鱼塘时与容钦的点点滴滴,她不相信,他是个感情骗子,是口蜜腹剑之人,即使他更重兄弟情,可也不可能不念与她的一点点情份,容钦,到底为什么这样做,将她就这样推开,他怎么舍得? 但是她倩兮,难道是一个委屈求全的人吗?如果自己在丈夫的心里不过可有可无,她又怎么自处?她还没有落魄到对人匍匐求爱。 不就是感情吗?不就是个男人嘛,有什么了不起?即使不甘心,不服气,她也不会再回头,既然他想断,那就断吧!他能舍得,她又有何舍不得?曾经的一切,又不是只属于她一个人! 这样想过,心口似乎开朗了些,她疲惫不堪的躺依到树干上,闭上眼睛,平稳的喘着气,现在什么也不想做,不想动,一切等她平复了内心,再做打算吧。 “嗡……”耳边传来细小的蜂飞声,她缓缓睁开眼,看到两只蜜蜂在周围盘旋,奇怪,就这荒山野岭的,连根野花都没有,还居然有两只不开眼的蜜蜂光顾? 两只蜜蜂嗡叫声飞向下坡,倩兮手扶着树干用力站起来,她想看看蜜蜂飞向何处,这一转身,忽然间,一大片的雏菊显现在眼前,铺满了满坡,蜿蜒着直到山脚下,一大片一大片,顽强的在石头缝中生长着,晚风吹动黄色的小雏菊,就像一片金色的海洋。 “还真是漂亮啊!”突如其来的美景让倩兮的烦恼一扫而光,暂时变得清爽舒畅,她情不自禁的迈入到菊花丛中,蹲下身仔细观赏这些花儿,“好奇怪,这么差的土质,居然有这么多野雏菊!” 灵机一动?咦,菊花可以做菊花茶的,如果她将这个菊花摘了,晒干后拿到集市上卖,可以够自己吃几天饭呢,摸摸肚子,刚才太伤心了,现在才觉得肚子扁的快成一片纸了,她不能这样消沉下去,生活还得继续,现在填饱肚子才是真的。 什么情呀爱呀都是空 的……耳边回想起巴桑说过的话,嘴角嘲弄的撇了撇。 呃,不过,这么多朝气蓬勃的花儿,摘了的话,挺可惜的,这样吧,她先挑捡着摘一部分,以后她就守在这儿培养这些花,让它们变成她的事业,养花吃饭倒是很浪漫的。 这么一想,总算有些劲头了,于是她不再迟疑,开始踏入雏菊群中挑摘花朵。 “野菊花呀野菊花,哪儿才是你的家……”嘴里不由自主的唱起林爸比的歌谣。 正摘的起劲,突然,一声怒吼破长空,“喂!你这个女子在干什么?!” 倩兮本能的左右看看,女子?好像旁边没别人,是自己?她蓦地抬起头,只见一个光头小和尚急匆匆的奔过来,一边喊着:“快住手!不准摘!” 倩兮暗抽了口气,蓦地觉悟,这花儿长得这么整齐,她怎么没想到不是野生的呢?难不成是小和尚种的?不过你说你一个小和尚你种什么菊花啊…… 那边小和尚已怒冲冲的跑到了她跟前,他惊恐的看着地上被摘过的残缺的菊花丛,然后怒视她,气道:“你是哪儿跑来的女子?怎么随便摘寺院的花?没素质!” 倩兮难免心虚,但抬头看看周围也没有什么寺庙,连真砖都没有,就硬撑着争辩,“你又是哪儿冒出来的小和尚?你说这是寺院的花就是寺院的花啊!” 小和尚一声,怒火中烧,眉毛都成了竖立的,“你摘了我师父的花儿你还敢狡辩!动动你的脑子想一想,如果不是我们种,这种地方怎么会长出这么多花来?” 倩兮皱眉,这下麻烦了,若真是他们种的,她不是冒犯了佛祖? 小和尚见她迟疑,又继续道:“这是我师父种来当药材的,每天我都来浇水,这是我们辛苦得来的成果,现在你给摘了,你得赔钱!”说完,小手一伸,举到倩兮跟前来。 倩兮错愕了会儿,尴尬的笑笑,道:“你一个出家小孩子提钱多俗呀,好吧,虽然没有证据能证实这花确实是你种的,但我看在你是佛门子弟的份上,我就不与你计较,不过,你看我现在也是身无分文,钱,没有。” 小和尚不依了,上前一把拽住她,“你不赔钱,跟我到师父面前评理去!” 倩兮本就又饿又累,已经体力不支,被小和尚硬拽着,竟是不能抵抗,不能自主的随着他下坡,“哎,等等!出家之人别这么粗鲁!我这是无心之过,再说,就算是你种的花,可这地儿是大家的,你分我几朵花 也是应该的呀……” “少贫嘴!跟我去找师父!”小和尚别看不吃肉,居然很有力气,竟生生将倩兮拽出了菊花丛,沿着坡路往下走。倩兮原还想挣脱他,但转面一想,她现在正无处可去,说不定,可以暂时在寺院里住一晚,不然这深山里过夜可够吓人的。 这么一想,她也不排斥了,悠然自得的跟着小和尚走,小和尚诧异的回头看她一眼,不屑的哼了一声。 瞧着他有些可笑,倩兮故意调戏,“小弟弟,你多大了。” “你应该叫我小师父。”小和尚纠正她。 “哦,那你也应该叫我女施主啊,刚才你却一直女子女子的叫我,实在不合清规,看我如果告诉你师父,你可得挨骂。” 小和尚惊慌的怔了怔,随后嘴巴一噘,道:“我师父才不会罚我。” 倩兮笑着摇摇头,看来,是个非常慈善的……老和尚? 看这小和尚不过七八岁,嘴巴倒挺利的,看着她不由想起了鸾衣,鸾衣的思维还不如他大……不管如何,那个孩子是很向着她的,现在再想起他们临走时鸾衣的话,居然是预测帝啊!果然……她不会再回去了。 难道这就是自闭儿的特异功能? 苦涩的笑了笑,前面的小和尚停下了脚步,抬手指着面前的山坡,道:“你看!我们的寺院就在那边!我没骗你吧。” 倩兮笑,“当然,没有寺院哪来的你这个小光头。” 小和尚哼了一声,开始爬坡。 “我没有力气了,我得歇会儿。”倩兮顺势坐到一块石头上,干喘气儿。 小和尚不依,用力拽她,“你想的美,告诉你,别想逃跑。” “不就几块菊花么?真较劲!”倩兮翻了个白眼,只得硬撑着跟他一声爬坡。 寺院建在半坡,看起来有些年头了,门牌有些破旧,但门前扫的很干净,倩兮打量了下寺院,觉得有些新奇,只觉得这里的建造跟电视里看到的不大一样,估计也是具有民族特色的寺院吧,她正好参观参观。小和尚爬上台阶也有些微喘,倩兮斜了他一眼,“真是奇怪,干吗在那么远种花。” 小和尚这下没有鄙视她,老实的回答:“寺院很小,院里我们都种菜,菊花好养,也需要阳光,只能找片空白的地方种。原以为,不会有人采的。”小和尚说着脸色变了,鄙视的瞪她一眼。 倩兮撇嘴,是啊,别人不会摘 ,是因为他们不识货。 前脚刚要踏进门,倩兮突然迟疑了,心里闪过一个怀疑,他的大哥不是入寺院了吗?这么大的地方都没有见过别的寺院,别是就在这里吧,越想越不踏实,就不禁问小和尚,“哎,我问你,你有非常英俊的大师兄吗?” 小和尚不解的看了看她,“没有。我师父只收我一个徒弟。” “里面就你们两人?” “还有其他和我一样的沙弥呀。” “都是小孩子?” “嗯,差不多,我们从小就被家人送过来了。” 倩兮听着有些怜惜,这里的人穷,不然不会有这么多小孩子被送进来当和尚。 “嗯,那个……你们这里有叫柠什的吗?”虽然觉得问的很唐突,但她还是决定坦白问一问,以来放心。 “没有。”小和尚不耐的答。这女子话真多。 得到肯定的答案,倩兮舒了口气,脚步也放松了。 果然像小和尚说的,里面挺小的,十来米方园,红墙红瓦,前门墙两边都画着带着佛像的壁画。虽然小,很有佛法氛围。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禀报师父。” “顺便告诉你师父,我饿了。”倩兮笑嘻嘻的回。 小和尚哼了她一声,快步跑去寺院的大堂。 倩兮这时放眼四下望,小院子很干净,偶尔有两个拿着工具经过的小和尚,悄悄回头看她,寺院突然进来一个女人,恐怕会被当怪物吧。倩兮想着,每当有小和尚看她,她就回以妩媚一笑,立即吓的小和尚惊慌失措逃跑。 “呵呵……”倩兮捂嘴低笑,心情开朗多了。 很快,小和尚出来了,看向她的目光有些怪异,嘴巴嘟了嘟,不情愿地说:“师父让我带你先到后院,给你送饭吃。” 倩兮眉目一展,“果然是个慈悲的师父呀。” “严肃点!”小和尚脸色一正,特别像小时候的释小龙。 倩兮忍住笑,立即一本正经地合手说了句:“多谢大慈大悲的活菩萨。” 小和尚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迈着正经的步子带着倩兮朝后院走去。 原来后院才是种菜的地方,倩兮看到这里有许多样茂盛的蔬菜,还有小和尚在浇水,在管理,一派的欣欣向荣。 小和尚将她引到最后边的一间平屋前,打开门,说:“师父 说,你是个女子,在寺院里不方便,但是今天天晚了,下山会危险,叫你在这里暂住一晚,你先进去,我一会儿送饭来。” 倩兮得意地冲他扬扬眉,挑衅,“看,我说不让你带我来吧,你偏不,这下,亏本了。” 小和尚气的嘟起脸,最后也无可奈何的甩袖走了。 倩兮进了屋,四下去打量,屋子虽然很简单,但还是有寺院的特色,很干净,很好,倒是个可以容身的地方。 不一会儿,小和尚送饭来,脸还是嘟着的,倩兮不好再逗他,就放软了声音,问:“谢谢你啊小师父,对了,你叫什么?” 小和尚瞥她一眼,见她认真,就答:“桑秋。” “那我以后就叫你桑秋?” 桑秋眼一瞪,“你还想以后?哼,我师父只说留你一晚!” 倩兮撇了撇嘴,嘟囔:“还当我喜欢这里呀,一群臭孩子。” “你……”桑秋憋了憋气,好像顾及是在寺院里,收敛了许多,只得一甩袖子,走了。 倩兮开始狼吞虎咽的吃起来,粗茶淡饭她倒是习惯了,而且饭菜里说不出的有些药香味儿,挺合口。 很快,一桌上饭菜被风卷残云般处理干净,倩兮满足的抹了下嘴巴,突然悟出个道理,唉,什么情呀爱的都是空的,吃饱肚子才是幸福呀。 走出屋子,因为离菜园子近,她决定去溜达溜达,还没走到跟前,就见桑秋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惊慌地道:“你别靠近!女人摸了菜,我们就不能吃了。” 倩兮吃惊的睁大眼睛,哭笑不得,“切,神经。” 桑秋一把拉住她的手臂,“走,我师父叫你。”说着,还颇有些幸灾乐祸的瞥她一眼。 倩兮抿了抿嘴,这才想到自己到这儿的原因,也是哦,一会儿见到老和尚怎么解释呢? 桑秋气势汹汹的拉着她拐到了前院,走入了那个最大的正堂。一进寺庙正堂,才体会到了浓郁了宗教气息,屋子挺大,里面的墙壁上都挂着夺人眼球的巨大画幅,各种姿态的金光闪闪的佛祖端坐其中,威武,严肃,又神圣。 倩兮不自觉的挺直了身板,拿出对佛祖的敬意,一步步的朝前走,正堂前摆着一个*台,上面摆着香坛等物件,最显眼的,自然是,立在正中的一尊巨大的活佛塑像。 倩兮情不自禁的双手合十,肃穆的跪到蒲团上,磕了个头,小声念道:“小女不小心 触犯某个师父的圣地,还望佛祖原谅。” 桑秋也先跪在一旁磕了个头,然后站起,转头对倩兮小声说:“在这边,跟我来。” 倩兮跟着他转身,桑秋已向右侧走去,倩兮边走边抬头望,只见一副巨大的佛画前,一个法座上端坐着一个闭目诵经的人。 ☆、57,漂亮和尚 原本以为桑秋的师父是个面慈心善的老和尚,德高望重,她竟是没想到,他口里的师父,只是一个白皙干净的青年人。 他年纪看起来二十一二岁,眉若远山,肤如莹雪,五官清清淡淡,端正清秀,他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气质儒雅,过于的寂静好似他已隔绝尘外,如若不是因为念经嘴唇微动,根本不像一个真人那般深邃,简直像是一副水墨丹青画。 他的身材略显瘦小,包裹在宽大的暗红色袈裟里,这还是倩兮头一回见一个人能将红色穿出恬静感,毫不逊色于白衣胜雪的纯净。在他年轻却严肃的脸上,带着一股子的少年老成的威严与慈悲,仿佛周身都能散发出金色光环,普渡众生。 “师父。”桑秋面对师父时乖巧而谨慎,连带着倩兮也对上面的人有了敬仰之感,不怎么敢抬头正视他。 空气中一阵寂静,青年师父缓缓睁开了眼睛,薄薄的眼睫毛在烛光的映衬下,好似蝉羽,倩兮不小心抬了下头,蓦地对上他的眼睛,就像是仙界万年不变的天然深潭,清澈,纯净,神圣,散发着淡漠却温和的光芒。 倩兮有一瞬间的痴心妄想,如果下辈子能呆在这样的人身边,那么所有的烦恼,所有的困扰都会消失无踪,就真的能净化心灵,立地成佛了。 “姑娘可懂医术?”头顶传来青年师父轻风般的声音,倩兮连忙精神一振,觉得他的思维有些跳跃,想了想,桑秋说师父种菊花为了用药,估计也将她当成同道中人了。于是敛了目正色道:“并不懂。冒犯大师的花园,只是误以为是野花,因为身无分文无去处,就想换些银钱以谋生存。” 青年师父眼波微微流转,又问:“姑娘何许人士?怎会来此?” “漫无目的的乱闯过来的。”倩兮干笑了笑。 青年师父轻轻敛目,略一思忖,转身桑秋,淡声说:“桑秋,你去取些盘缠,赠于姑娘。” 桑秋眉心一皱,不满一闪而过,但却不敢声张,赶紧应了声转身走了。 倩兮还停留在惊诧的阶段,等桑秋走出了门,才回神道:“啊不!师父不用不用,无功不受禄,何况我还破坏了你的菊花园,怎么能再收你的银钱。” 青年师父轻轻摇头,道:“我佛慈悲,你一个姑娘流落到此,定有难事,只是我寺中不便收留女眷,只能相赠盘缠为姑娘所用,原佛祖保佑姑娘一路平安,早些找到安身之所。” “这……”倩兮犹豫着不知如何说, 这时,桑秋已经快速返回,手里拿了个钱袋,不情不愿的递到她手中,“给你,你明日一早,就离开寺院吧。” 怎么跟打发要饭的样?倩兮嘴角抽了抽,暗暗掂了掂钱袋,还有些份量,嘿,一个和尚还挺有钱的。不过,萍水相逢的,她可没有白收人钱的习惯,怎么着心里都不舒坦,于是想了想,便说:“师父,你虽然慈悲,但我也有我的原则,不如这样吧,这些天我帮你管理那个菊花园,就当这些钱是我的酬劳了。” 桑秋一旁听的撇嘴,“得了便宜还卖乖。” “桑秋。”青年师父轻声呵斥,既然这般呵斥,因为他的声音温婉动听,竟也不吓人。转而他又看向倩兮,淡淡地说:“菊园此时节已无需管理。” 呃,她没用了?倩兮一时抓耳挠腮,有些纠结,她又需要这些钱,又不想落欠人情,可怎么能名正言顺的得到呢?正着急间,眼波不经意间瞄到青年师父手下的佛卷,旁的她是不会留意的,只是因为卷上的那些字熟悉她才停留了目光,这般定睛一看,顿时惊喜不已,那上面的字,居然是繁体汉字! “师父,你读的是汉字?”来到这里后,她所见到的都是民族文字,虽然她也认得,但认的不多,复一见到本族的汉字,备感亲切,就忍不住出言了。 然而,青年师父在听到她说出汉字之后,一直平静如水的眸子微微一惊,然后意外的打量了她一下,随即问:“姑娘认识汉字?” “认识认识!大大地认识!”娘啊,这可比他们本地的文字好认多了,她一个大学生啊!“难道师父是汉人?”激动啊激动,如果对方是汉人,她是不是有可能会去中原呢?这个时段,会是繁华的唐朝吗?亦或是类似唐朝?不管怎么说,回到自己熟悉的年代,总比现在好! 话虽这样说,但她仔细端详了下这位师父,并不大像汉族人,虽然五官的线条很淡,但高鼻深眼的很有立体感,还是有当地民族的特色的。 “贫僧不是汉人,只是在译经。”青年师父好像因为惊喜,语气变得有些轻快,面容中也显露出一丝淡到极致的微笑,“我观姑娘也并非像汉人,姑娘却说识得汉字,却是为何?” “这个……”倩兮是找不出理由跟他解释,眼珠一转,干脆天马行空的吹牛,“是这样的,我有一回做梦,梦到一个神仙,他说我是某个汉族女王的转世,所以赐予我汉语的天赋,从此,我就懂汉语了。” “乱讲!真是女王转世,会落魄至此? ”小桑秋也还文绉绉的。 “桑秋,不可无礼。”青年师父正色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神明显灵,也不可不信。” 倩兮眼见他一本正经的支持她的牛皮,心里想笑,但想着自己本也是个穿越过来的,原就不可思议,再加上他信佛,所以也就觉得理所当然了。 这样想罢,倩兮又灵机一动,大胆地出言道:“师父,如果您不嫌弃,我可以当几天您的书童,帮你译这些佛经。”哈哈,她可是双语学校毕业的。 桑秋惊讶的睁大眼睛,着急地道:“不行啊师父!她是个女子!不能留在寺院!方丈会罚我们的。” 青年师父轻轻抬手阻止了他,面向倩兮说:“贫僧正苦于对汉字的疏浅,译经艰难,若有姑娘相助,译经速度定能突飞猛进。” 倩兮谦虚的笑着摆手,“不不不,其实汉字我虽然很熟,但是佛经看的少,而且我对本族的字认的不多,所以恐怕只能帮帮小忙。” “无妨。”青年师父说,“你若能教我汉语,我便可自己译经。” “这样啊……”倩兮了然的心喜道,这下,她算不算找到“工作”了,等妥善拿到这些钱,她就可以直奔中原之地了! “如此,你若恳教我,便是我的汉语老师,尚不知姑娘芳名?”青年师父轻声问。 “哎呦使不得使不得,大师德高望重,就叫我倩兮就行了。”倩兮连忙低下姿态。 “贫僧也不是什么大师,只是普通佛门子弟,倩兮姑娘以后可直接唤我妙音。”青年师父款款有礼。 倩兮惊讶的看他一眼,妙音?这么女性化?还真跟他文质彬彬的样子挺附合,如果叫的太粗犷也不配他。老实说她对古代美男的概念,都是有一头如瀑的墨发的,从来不喜欢光头,但是这妙音师父却完全不给她别扭之感,反而觉得他那圆润的光头很顺眼,说不定,配上一头黑发还破坏了那份神圣之美。 “妙音师父,那既然这样说定了,我便不客气的留下了。”说着,朝桑秋得意的瞟了一眼。桑秋那边嘴巴噘的快挂油瓶了。 妙音师父点了点头,“有劳倩兮姑娘。今晚天色已晚,姑娘可先行休息。” “好,那我就先退下了。”倩兮说着,暗自喜悦的躬了下身,便转身朝外走去。 出了佛堂,倩兮愉悦的长吁了口气,啊,她真是生存力超强,这样都能找到吃住之所,看来,她以后得多发挥她的 长处呀!谁能想到她凭着说汉语都能吃上饭呢? 一摇三晃的回到后院木屋,天色已暗,倩兮赶紧点上蜡烛,这一天下来,大起大落,如今安定下来,只觉得疲惫不堪,倒在床上,就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然后她做了个梦,梦见了容钦,她歇斯底里的质问他,为什么抛弃她,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变心了,为什么欺骗她,为什么给了她感情又收回去,为什么……她哭的昏天黑地,容钦却只给她一个背影,然后,渐渐的,消失在空气中。 她痛苦的哭着,哭的胸口处越积越闷的怨气,她想不通,曾经用生命来保护她的那个人,怎么就这么不痛不痒的将她扔开了,她真的死不瞑目。 他就这样像故事里的主人公一样,为了兄弟,将她扔向了魔鬼,毫不留情。 “喂!哎!你醒醒!”突然耳边传来尖锐的叫声,倩兮在痛哭的梦中艰难的被拽出,她迷糊的睁开眼睛,迎来的是桑秋的怒目而视,他指着旁边的蜡烛说:“你睡着了也不吹蜡烛,太浪费了!” 倩兮努力的欠起身,神思还不能回拢,有些懵的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想起他是谁,想到自己身在何处,连忙下床,抱歉地说:“对不起哈,我本来只想小歇一下,不想睡着了。我马上就吹灭它。” “先不必了。”桑秋说着朝外看了一眼,说:“我师父来了,你出来一下。” “啊?妙音师父?”倩兮打了个激灵,赶紧整理衣衫,在桑秋的白眼中,总算能仪态正常的出门。 外面,一地的月光照的一切亮堂堂的,妙音师父站在院落中,颀长均匀的身姿,暗色的僧袍,手里捻着佛珠,正敛目等候,他身后还站着一个比桑秋大点儿的端着托盘的小和尚,见得她出来,他上前一步,温雅的声音说:“这么晚唠扰你了,请恕贫僧失礼。” “呵呵,妙音师父,你不要总是这么客气,你亲自过来一定有要事对吧,请说吧。”倩兮亦规矩的站好,洗耳恭听。 “贫僧是来告诉你,我方才跟方丈说了你的因由,方丈已经同意你在此住下,只是……因佛门清地,以后学汉语由我来后院,倩兮姑娘还是不要到前院佛堂那里去。” “这个自然自然,我懂的,一定谨言慎行。” “还有,姑娘肯教贫僧,贫僧理由招待好姑娘,”说着他侧身让小和尚上前来,倩兮看到小和尚手中有些物件,“这些是为姑娘所备的日需品,以后,倩兮姑娘需要什么,尽可跟 贫僧或者桑秋说。” 倩兮脸上禁不住露出笑容来,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能得到款待,就好比绝处逢生,心中立即对妙音充满了感激之情。“如此,那就多谢妙音师父的善心了。” “每日,贫僧都要在大殿中诵经两个时辰,随后,便会到这里来请教。倩兮姑娘在其它时间,都可随意出寺下山活动。” “哦,好好,我知道了,谢谢哈。” 妙音微微淡笑了下,轻点了点头,道:“如此,贫僧告行告退。” “哎,等一下。”倩兮下意识的喊住他,妙音又转回头来,望向她的目光有些探究,只是在月光下,他整个人依然光华温润,让人很想亲近。 “你……就这么轻易的相信我吗?”倩兮小声问,有点儿不好意思。她不知道这佛门弟子是真的太单纯了呢,还是怎样,她说了一句认识汉字,他就管吃管住,也不怕被骗。 妙音抿着的嘴角不自觉的轻轻扬起,笑的云淡天高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自负,“出家人四大皆空,倩兮姑娘一介弱女子,既来到我佛门前,岂有不闻不问之理。” 倩兮脑子里周旋了一会儿,才发觉他的意思,估计在他眼里,她这个“弱女子”就跟只阿猫阿狗一样,对他没有半点儿威胁,即使她没半点儿本事,他也会伸出援助之手,所以,根本不在乎她是不是会骗他了。 看不出哈,还有些几傲骨几分大气的,好吧,他说的也是极对,人家本就打算白送她银钱的,对吧。出家人一心向善嘛。 当下,对眼前人肃然起敬,“如此,就谢过妙音师父了。” 妙音清浅的点了下头,折回身,重新走了。 倩兮站在门口望着他的背影,莫名的,觉得有些熟悉,但是再一想他叫妙音,便又摒弃了一些杂乱的想法。 “倩兮姑娘,这些是送你的,请收下。”一直站在妙音身后的小和尚上前来,因为比桑秋大一些,十分知礼,客气的将托盘递给她。 “哦,好,谢谢哈。”倩兮连忙接过来,只见上面摆放着几件起居用品,当下觉得心里暖暖的,寺院的人果然很好,看样子,她能在这里多呆几日了。 次日一早,倩兮就被一阵浑厚的诵经声吵醒,她翻身下床,推开门,山中的空气清新,日光灿烂,又是一个好晴天。从今天起,她将在这里洗心革面,重新开始她的人生。 洗漱过后,她站到院子里活动筋骨,一会儿 ,桑秋就给她端来了早饭,倩兮满意的嘿嘿笑,在这里还能饭来张口呢,真是运气! 饭后,她老实的坐在屋门前考虑教学问题,她不知道这个妙音的汉语水平到哪里了,但是,她既然教了,得从基本的开始教,可是这个基本,就是拼音了,如果不学拼音,按古代用“反切”学字的方法,她自己都不会啊,怎么办呢,如果不用拼音,那仅凭死记硬背得多难呀,也只有会了拼音,她才能一劳永逸,以后该走时把一些字标上拼音,他就能自行认字了,多好。 但是,拼音是二千多年后才发明的,现在她就教给他,万一他以后成了得道高僧,提前将拼音发扬光大……呃,绝对不行,她可不能扰乱历史啊,纵然她根本不知道这是不是在历史朝代中,但是那也不行。 正纠结的不行,余光中,瞥到妙音迈着优雅缓慢的步子朝这边来了。倩兮连忙直起身抬起头。 白天见妙音,果然又是不同,清脆的日光下,他眉目如画,清俊安详,他的眼睛清水潭水,却又能紧紧的将你吸住,有他在面前,你就好像身处世外桃源一样,心中一切杂质都不存在了。 妙音缓步走到她面前,微微一笑,“倩兮姑娘,让你久等了。” “没有久等,我还奇怪,你不是说两个时辰吗?现在还不到吧。”倩兮看看天。 “已经到了。” 倩兮一怔,猛的想到,是吧,僧人起的很早吧,就像早读一样,想着,她有点面红的笑了笑,赶紧说:“哦,那你请进来吧。” “不必,那边有个亭子,我们去那边即可。”妙音说完,就转身径直朝西边走。 倩兮顺着他走的方向观望,才看到穿过菜园那边的墙边建了个六角小亭,走进了之后,却见虽然小,但很干净,也造的跟寺庙风格很像。 妙音将手中的佛经和笔墨放在石桌上,一一摆手,手一伸,“倩兮姑娘请坐。” “好。”倩兮坐下后,想了下,正式嗓,“妙音师父,在教你之前,我想跟你约法三章。” 妙音抬眼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又恢复平静,“请说。” “我教你的方法,不是现代汉人所用的方法,总之你不要管我是怎么会的,你只需知道这是我特有的就行,最重要的是,我教你的这个办法,你不可让第二个人知道,包括方丈师父。”倩兮面容严肃地望着他说。 妙音显然有些不懂,清灵灵的目光略一迟疑,便爽 快地道:“妙音保证依姑娘所言。” “嗯,我也相信你,不过我也提醒你,我给你写的拼音……就是学汉字的方法,你也得注意不可被人看到。” 妙音认真的点头,“好,贫僧会将佛经放好。” “嗯,那开始吧。”倩兮捋了捋袖子,晨风拂面而来,顿觉得心情清爽,跟妙音师父坐在一块儿,还真能净化心情。 妙音将佛经翻开第一页,推到倩兮跟前,“姑娘请看。” 这一看倩兮又傻了眼,对于繁体字她基本是会看不会写呀,怎么办?于是她就这么对着佛经愣了半晌。 “倩兮姑娘?”久等不见动静的妙音,忍无可忍轻唤了她一声。 “啊?”倩兮尴尬的抬头冲他笑笑,“我在参悟,参悟。” 妙音温和一笑,“请开始吧。” 倩兮抓耳挠腮,想了下,只好先从简单的和简体字相似的繁体字开始,好吧,反正现在她先教拼音,等学了一些字后也过了不少时日,到时候她挣够盘缠钱就一拍屁股走了,嘿嘿,想着脸上就不自觉的露出些狡黠的笑。 妙音有些懵懂的看着她的表情,张了张口没有提醒她。 “啊,好好,不好意思啊我有点不习惯当老师,刚才有点走神,现在可以了。”倩兮端正好姿态,拿出老师的范儿,正色朗声道:“首先我们学习汉字的第一步,就是得学好一种基础课,这门课叫做‘拼音’。但是你必须记住,拼音这两个字是非常机密的,你不准让别人知道。” 妙音像是听到了多么圣洁的事儿,严肃认真的表情就像个小学生,他坚定的点了点头,“嗯。” 于是,倩兮就开始了幼儿园式的教学。一接触到拼音,妙音表现出了孩童般的好奇和惊喜,不住的跟着她点头,还偶尔赞赏一句太神奇了。最后看倩兮的目光,都带了点崇敬之意,直看得倩兮骄傲自满,鼻孔越来越朝天。 一堂课上完,倩兮也吃惊的发现,这个家伙的语言能力特别强,很有天赋,也就一个时辰的样子,他将所有拼音都记住了,还很认真的做了笔记,不停的在嘴里默念练习,绝对是个乖乖学生。 但是倩兮知道不能一口吃个胖子,便早早结束了教学。 妙音站起身来,温润如水的眸子欣喜的望着她,说:“原来倩兮姑娘这么博学多才,贫僧真是失敬了。” “客气客气,雕虫小技。”倩兮虚伪的笑着。 “姑娘肯将如此高深绝学教于贫僧,真是贫僧莫大的荣幸,贫僧感激不尽。”妙音郑重的向她鞠了一躬,并出言承诺,“他日,若倩兮姑娘有用得着贫僧,贫僧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倩兮挑眉,爽朗地笑道:“好啊,那我们从此就是朋友了!” 妙音微微点头,唇边扯出一个完美的浅笑。清贵无瑕的气韵,顿让其身后的一片翠绿失了颜色。 ☆、59,与活佛同行 一堂愉悦的教学过后,妙音回佛堂了,倩兮也得了自由,这一天没啥事儿,吃了午饭就开始溜达,寺院内不便她乱逛,她就从侧门下了山,自然而然的,又去了那片菊花丛。 坐在田梗上,她面向菊海,心里潮思起伏,不知道,现在容钦在干什么呢?他就那样将她扔下,回去他怎么交待?呵,怎么说她也是他们家花大价钱娶进门的,难道他们家会不在意亏本吗?她依稀记得他还说回来接她,真是可笑,容钦也学会撒谎了,现在送她回娘家算是躲避什么吗?躲避赤仁的存在?他容钦不是不敢面对的人啊,怎么突然那么孬种! 唉,其实想想,她太傻了,根本不了解容钦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她是知道他坚韧,仁义,但那只是相对于他对整个家庭,而对于爱情……他或者可以可有可无,他并不热衷于男欢女爱,也许这就是草原汉子的本性吧,男儿以大局为重,那么,不是应该将她给赤仁,自己退出吗?但是又因为怕赤仁花心,所以将她送走对他来说,是对她负责任? 真是扭曲的爱情观啊,她深深悲哀。 不过,她仔细想想也尊重他的选择,每个人的侧重点不同,他更看重家庭,这点符合他们族落的教育,一家人紧紧抱成团啊,她这个外来的媳妇儿,随时可以换。 所以,不怨念了,这些天,他对她好过,他们彼此不欠。 正好,她也不用再束缚于一个穷苦的家庭里挣扎了,她可以四海云游,恢复人身自由。只是……现在的她依然很穷苦啊,虽然运气不错现在能在寺院安身,但不是长久之计,她将来该如何走出这片荒芜之地?到达繁华的中原?然后好好找个事谋生呢? 吃饭,真是个大问题。 不过眼前,她还是很觊觎这片菊花海,她大略算了算,这些菊花晒干,卖菊花茶的话,她可以挣不少钱,唉,可惜不是她的,妙音师父既然种菊为制药材,那么,他定是懂医术喽,想着,不由自主的将手掏进怀里,摸了摸,真摸出了两个虫草。藏在口袋里都放干了,幸好没损坏。 举着这两根虫草看,她暗暗琢磨,或者可以再榨取点本钱呢。 碎,她现在竟然将主意打到了一个和尚身上!真让人鄙视! 鄙视归鄙视,但她还是难抵诱惑的勇往直前。 于是,在第二次的教学堂过后,倩兮就开始试着跟妙音拉家常。 “妙音师父平时不诵经的时候都做些什么呢?” “哦,会看些医书。”妙音淡静地答。 倩兮暗自窃喜,却故作无意地问:“那么妙音师父应该精通医术喽?” 妙音谦逊地摇了摇头,“略懂一二。” 倩兮侧眼瞄他,“一二?那么我问问看,你种那么多菊花是做什么?” 闻言,妙音轻浅一笑,“初时,偶见后山生了几朵菊花苗,我顺势管理了起来,菊花性寒,可疏散风热、清肝明目,夏日炎热,寺中僧徒饮用可免于上火中暑,所以就一直种植着,没想到现在成了一片菊花海。原本路人采摘几枚也无其关系,都是桑秋小题大作,让你受惊了。” 倩兮笑的怪怪的,“我可没打算就摘几枚,我是全摘走的。” 妙音面容微顿了下,禁不住问:“那么你是用它来做什么?” “拿去卖呀,菊花可以做菊花茶,菊花酒,到集市上能卖不少钱呢。” 妙音略作思索,便雅声说:“倩兮姑娘对贫僧倾囊相授,贫僧不会吝惜一季的菊花的,待时,我让桑秋带几个僧徒,给姑娘全部摘来。” 倩兮噌的挑起眉尖,这妙音师父还真是实在呀,对她这样一个并不相熟的人也这么热血,不禁有些羞愧,忙站起来说:“先谢过妙音师父的诚挚,那只是我当初的想法,现在看你的慈悲心善,倩兮怎好夺人所爱,况且你已赠于了银钱,倩兮已经受之有愧了。” 说着说着,哎?怎么她也变得文绉绉的? 妙音也没有再在此事上纠结,只微微一笑。 倩兮转了下眼珠,从怀中掏出了那两条虫草,放到桌上,“你看,这是什么?” “自然是虫草。”妙音淡淡地道。 倩兮看了看他,这淡漠的表情恐怕也不知道其是珍贵药材吧,于是有点儿得瑟地说:“准确地说,它叫冬虫夏草,其神奇功效与灵芝齐名,特别因有阴阳双补,益阴补肺,起死回生之功,又仅产于高海拔空山野地,产地产量极其有限而更显名贵,所以,这个东西不仅能卖好价钱,更是医药史中的佼佼者。” 妙音闻言面露惊讶之色,眼中有丝微疑惑,拿起虫草又看了看,道:“你既然这样说,我相信它确实珍稀至宝,只是我才学疏浅,还不曾读过有关虫草的书,如果可以,姑娘可不可以将其详细药理写于贫僧,以备贫僧研习?” “你这么相信我所说的?”倩兮有些意外。 妙音认真的点头,“嗯 ,姑娘才学甚奇,妙音有何理由不信?” 倩兮望着他,心中不自觉的想起当初跟容钦也是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她的话,她不知道这是他们这里的人的共性,对陌生人没有防备心,还是他们其实藏的太深了,外表单纯内心……好了好了,不准再有怨念。 “倩兮姑娘面色不好,有什么不适吗?”妙音见她变脸,出言问。 倩兮连忙摇头,“哦,没事,想起个不该想起的人。” 妙音眉心微微皱了皱,又或者因了自己的身份,没有再深问。 倩兮回神来也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多,连忙一笑,“没事啦,随口说的。对了,今天你一定累了,我们就到这里,我也先回房中午休了。” 妙音浅浅笑笑,起身收拾。 倩兮这天起床后,推开屋门正准备打个舒畅的哈哈,手刚伸到半空,眼光及处竟看到外面的青石台上铺了满地的菊花,好像一块金色的大地毯,在清晨的阳光下放射出点点金光,说不出的震撼和……感动。 她蹲下身,捡起一朵来,嗅了嗅,新鲜的味道,起身走向一个小和尚,问:“小师父,这些菊花怎么回事?” “是妙音活佛让我们摘的。” “他也是活佛?”倩兮心中一动。 小和尚抬眼看了看她,眸中有种隐约的骄傲,“嗯,妙音活佛是贡巴活佛钦点的转世灵童,也是我们丹云寺唯一的活佛。” 倩兮暗吸了口气,心中说不出的有些怪异,但想想他既然叫妙音,恐怕只是巧合罢了。 于是到了教学的时辰,倩兮一见到妙音,就急切的问:“我都说了不要这些菊花了,你作甚非得摘了它?” 妙音却是一派的淡定从容,“菊花盛开时是最佳时节,我不摘它也是会凋零,送于最需要的人,才是其价值所在。” 倩兮抬了抬眼看他,“可我,受之有愧。” “不必挂怀,只是采摘菊花,根还在,来年还会发更多。”妙音手指了下面前的菊花,“三五日即可晒干,以备姑娘下山时携带。” 倩兮一想她背挎着一麻袋菊花……“这样吧,既然你盛情难却,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如我就带走一部分,余下的你留着。” 妙音侧眸,从眼尾看向她,不知怎么眼中略带笑意,“贫僧本也是这样打算。” “……”倩兮眼角跳了跳,忍不住反击,“不是我贪心 哈,是你昨天许给我全部送我的。” “可是你已经婉拒了。”妙音说着,侧头一笑。 倩兮无法对视他,不自然的错开眼,毕竟就算她心有所属,可以禁不住一个漂亮活佛的唯美笑容。“咳,好吧。” 妙音又突然低头一笑,道:“倩兮姑娘莫怪,原是见你面色不好,逗你一乐。姑娘将这些菊花可随意取得。” 倩兮看向他,呼了口气,转身进了亭子,“好了,我们开始吧。” 五日后,菊花晒干,装进了几个布袋子里。又过了五日,聪慧的妙音活佛已将汉字的基本知识学会,倩兮绞尽脑汁,尽量教他写简单的汉字,再往深的学,她已经力不从心,所以她觉得,她是该全身而退的时候了。 如今她和妙音活佛已在师生的基础上熟悉到好朋友,偶尔,也会聊些汉字之外的琐事。倩兮觉得,妙音虽是出家之人,却并不迂腐,思想灵活,易于接受新事物,他知书达理,博学多才,又潜心钻研佛经,慈悲为怀,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代大师的。 “妙音师父,不知不觉的,我已经在这儿呆了半个月了,天气转凉,我也不便在这里多呆。”倩兮合上这一节的书本,面上略带不自然的说。怎么说相处了这些时日,猛的说走,还有点难过的。 “你要走?”妙音似乎也吃了一惊,好像并没想到她突然会走。 倩兮笑笑,“原就是说在这里教你几天啊。” 妙音一向不太有表情的面容微微显露出些失落,但很快又恢复正常,他轻轻点点头,只是说:“我原还以为,学汉字少则数月呢。” “哦,是这样的,”倩兮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都该走了,人家坦诚相待,她也不好再坑蒙拐骗,就只好说,“其实我对汉字的认知也很有限,而且我所知道的汉字是与当前的汉字不太相符,所以只能教你些浅显的……对不起啊,开始没有给你说。” 妙音听了一点也不惊讶,“有了你的教导,我已经对译经有了充足的把握,你不必抱歉,我已经很幸运很感激了。毕竟大基本还是一样的,以后,我会自己慢慢研磨。” “嗯,就知道你最善解人意了,那么,我今天就准备准备,明天下山了。” 妙音睁大清灵灵的眼睛,问:“倩兮姑娘可想好去哪里了?” 倩兮秀眉颦蹙,摇了摇头,“我并不知道路,也不知道还有多远才能到集市。” 妙音听的也 显出些愁绪,迟疑了一下,他说:“恕贫僧唐突,倩兮姑娘你为何会离开家乡,独自一人漂泊至此?” 倩兮长长叹了口气,好比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道理,心里这些天也十分苦闷,就不再顾虑,索性吐一吐苦水。“唉,我原本,是嫁了人了,一开始,我以为我们夫妻恩爱,可以白头偕老,但是不料想,事出有变,我丈夫他为了自己的兄弟,不惜舍我,将我送回了娘家。但是,我自觉无颜见父母,就没有回家,待他走后,我就一路乱跑,跑了大半天,就到了你那片菊花园。” 妙音面上露出悲天悯人的神情,低声说:“没有想到,倩兮姑娘的身世这么可怜,可是接下来,你打算去哪儿呢?” “实不相瞒,我想一路去往中原,不知妙音师父你可知道去中原的路?” “中原?”妙音大吃了一惊,急切追问:“姑娘想去中原?” “对,我对中原的一切都很熟悉,在这里,我各种不适应,所以,既然这段婚姻失败了,我想重新开始,回到原本属于我的地方。”倩兮面上露出向往。 “原本属于你的地方……” “哦,反正就是那个意思。”倩兮连忙转移话题,“对了,你到底知道如何去中原吗?” 妙音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有些迟疑,有些犹豫,还有些暗喜和失落,“中原路途遥远而凶险,你一个弱女子,是不便前往的,但是你若执意要去……实不相瞒,贫僧也曾立志云游至中原,传经说法,所以这些年才一直苦译经书,实望将佛法发扬光大,普渡众生。贫僧是想……” “咦?你是说你想和我一起去?”倩兮惊喜的打断他。 妙音师父淡静的面容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低声说:“出家之人,原是不便与姑娘同往,但是想到路途艰险,如果能相互照应,也实为一个两全的选择。” “真的?你……真的能离开这儿,随我去中原吗?”倩兮说不出的欣喜,如果有个伙伴一路,她的日子一定顺利许多。“可是,你不是佛吗?寺里能离得开你吗?” “还有方丈在,我的活动是自由的,我们僧人诵经打坐不是目的,目的是助人脱离苦海,所以,能走出去,解救更多的苦难人,这才是我身为活佛的心愿。” “那太好了!”倩兮开心的拍手,“妙音师父,那我们就一起走吧!” 妙音清俊的眉心展开,露出拨云见日的微笑,“也好,我即刻就去跟方丈辞行 ,你且等我数时。” “好好好,真是太好了!”倩兮连连称好,“你不急,你好好收拾收拾,我们一路走的远,得多带点吃的用的,嘿嘿……反正我什么都没有,这一路肯定会麻烦你了。” 妙音清浅一笑,“这是自然。” 两人说好次日同行,这天妙音回去后,倩兮就喜滋滋的在房间里忙活起来,一边心里不停的盘算,瞧,她这辈子穿过来后,居然转运了,能带上个活佛跟自己同行,无异于天上掉馅饼。 你看,首先,妙音是活佛,不管途经哪个寺院,他们都能混上吃喝,而且遇到达官贵人,他给讲讲经啥的,还能混上好吃好喝,说不能连吃带拿,所以,一路上的经济问题基本上问题不大了吧,再来吧,妙音长的俊,一路有这么个美男相伴,不寂寞,赏心悦目嘛。再说他是个和尚,所以也不会有什么风言风语,旁人只会对她更尊敬几分。她也是活佛的朋友嘛,往大了说,她还是活佛的老师呢。再者说,有个人一起不仅可以互相照顾,更是能多说说话,不至于烦闷太甚,等到了中原后,他们二人还能算是“老乡”,在以后她遇到什么困难时,不是就能找他帮忙了?哈哈! 如意算盘打的啪啪响,这天夜里,倩兮就做了个美梦,梦里,她和妙音师父一路徜徉在一片梨花林里,你追我逐,暧昧风情。醒来时她惊出了一身冷汗,怎么能做这样的梦呢?她是不是这些天天天跟妙音呆在一起,印到脑子里了?再怎么说人家虽然脾气很温和,但是却是十分的圣洁,她在梦里如此亵渎真是罪过罪过…… “呯!啪!”正默念着,突然耳边听得一阵刺耳的兵器抨击声。 她心一惊!大半夜的,寺院里怎么会有这种声音?当即坐起来慌忙下床,打开门去看。 开了门后那声音更清楚了,只是因为她处在后院隐蔽处,所以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事,再一听那声音越来越激烈,好似有人闯进了寺院,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放心,决定跑到前院去看看。 她刚跑没几步,这时突然有个小和尚踉跄着跑过来,夜里仔细一看,是桑秋,她连忙扑过去一把抱住桑秋跌倒的身板,“桑秋!怎么了?” 桑秋小巧的身体在倩兮怀里瑟瑟发抖,“坏人……土匪来了!师父让我……通知姑娘……速速下山躲避……” ☆、60,患难之交 倩兮内心一个惊悚,在这么危急的时刻,妙音师父居然还担心她的安危,让这么小的桑秋冒险来通知她。可是桑秋他……“桑秋?你受伤了?伤到了哪里?” 桑秋用力的摇摇头,“我没事,师父说,你是客人,不该受我们连累,你快从后门走,不要管我。” 倩兮鼻尖一酸,热泪涌上眼眶,她坚持的抱起桑秋,一边向后门跑一边问:“你师父现在怎样了?他有受伤吗?” “师父在跟土匪纠缠,你别抱我,男女授受不亲,我能自己走。”屁大的孩子还在这个时候跟她礼仪。 倩兮眼泪啪啪掉着,瞪了他一眼,“我是你师父的老师,是你的师祖母,你得听我的话,快!”说着,已到了后门口,她快速将他放下,推着他往外走,“你快逃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我会武功,我可以助你师父一臂之力。” “不行,可是……”桑秋还要说什么,倩兮啪的一声关了门,对着门又低喊了一声:“快走!身上的伤找机会清洗包扎好,记住!快走!” “……好!”门外,桑秋艰难的作了决定,踉跄的脚步渐远。 倩兮吁了口气,还好这个孩子有灵性,但愿佛祖保佑他。转身,她快速又奔向前院,耳边的打斗声越来越杂乱,倩兮的心咚咚直跳,她知道草原上的人是很野蛮的,那么土匪应该更加粗鲁残暴,不然,也不会来寺院捣乱了,真是太可恶太可怕了。 想着,心里也是十分的害怕,但是又更加担心妙音师父,就贴着墙根慢慢转到前院,“噗!”突然一声响,倩兮只觉得眼前凛空飞来一个黑影,掉到自己脚下,她吓的捂住想要尖叫的嘴巴,瞪大眼睛一看,是一个瘦猴土匪,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人一个骨碌爬起来,一把寒光闪闪的大刀就架到了自己脖子上。 脖子上尖锐的冰凉差点儿惊飞了倩兮的胆儿,但她立即就强行冷静下来。 “别动!都住手!再动我杀了她!”那人得意的拽着倩兮推了出去。 这里倩兮清楚地看到妙音师父正一脚立在寺院的一处栏杆顶上,双手合十,表情肃穆,手中佛珠欲出,一圈土匪围着他跃跃欲试。听到瘦猴喊声,他们均转头看过来。 妙音对上倩兮的瞬间眸中闪过一丝忧虑,但很快恢复了面无表情。 倩兮知道他是责怪她怎么没走,也担心桑秋的安危,可她这会儿没法跟他解释,当务之急是愧疚不仅帮不到他,还连累了他。 “哈哈!想不到你们寺庙之中,还养着女子!面上一本正经的,其实也跟我们一样!好色!哈哈!”瘦猴大声张扬的嗤笑着。 “猴子!我们杀了这群和尚,这女人能不能送给我?!”人群中有人尖叫着笑道。 “混帐!她长的这么漂亮,当然是给大哥做压寨夫人啦!” 在一片恶心的笑声中,倩兮嫌恶的皱起眉,眼前突然一道光亮,她笃地抬眼,却见妙音那边已不动声色却迅速如电般甩出了手中佛珠,倩兮从来没想过佛珠会是这么厉害的武器,竟准确无误的击中了猴子握刀的手,只听得猴子“哇呀”哀叫一声,松开了倩兮。 那边,妙音腾空而起,使轻功飞到倩兮身边,一手拉起她的手臂,将她藏在自己身后。旋舞间,他的红色僧袍飞起,像一朵盛开的睡莲,浓烈,坚贞,圣洁。 “你没事吧?桑秋呢?”妙音侧头,淡漠的眼神中露出关怀。 “桑秋被我送走了。对不起,我……” “小心藏好。”妙音快速叮嘱了她一声,便重新面对一群围上来的土匪,他冷峻环视一圈,面对土匪们的凶神恶煞,他表现的淡定从容,但此时也显出些愤怒来。再出手,一改之前的忍让周旋,开始招招制敌,全击要害。 倩兮慌里慌张的在他身后躲着,不时的大声提醒他,“小心这边!那边!有刀!快躲呀!” 妙音回头哭笑不得的给了她一句:“闭嘴!” 倩兮抽了抽嘴角,怎么,嫌她吵了么?也对,平时他那么文静,没想到他武功这么好,动若游龙,招式敏捷,在众多土匪之中游刃有余,根本不用她多此一举。 突然!余光中瞥到一个土匪拿着恨砍向了一个躲在柱子后的小和尚,她眼波一转,瞥到地上有一把刀,本能的拿起就冲了出去,“滚开!啊啊啊啊!”喊着拿着大刀乱砍,竟真的砍到了那人,手臂上裂开血口子,倒地哭喊。 倩兮赶紧回头扶起小和尚,“小师父,你快走。” 妙音百忙当中回过身来,看到这一幕惊魂后略带欣慰的冲倩兮一笑。这时!不料身后突然出现一把亮闪闪的大刀,配合着一人凶残的嘶吼声!眼见着就要劈下来! “啊!小心!”倩兮惊叫着想扑过去。却见,妙音不慌不忙,抬眼的瞬间眸中射出凌厉,返身的同时手中弹出一颗珠子,直飞向后面那土匪的脖子。 “妙音!不可杀生!”突然,一声苍老的惊恐喊 声传来,从大殿门口奔出来一个老方丈。 妙音面容一怔,立即伸一挥弹珠偏飞而去,因这一时的错失,那人举着刀一下砍在了他臂膀! 妙音身形一颤。 “妙音师父!”倩兮惊叫一声,不顾一切的冲过去,本能的用手中的刀逼走那土匪,然后一把抱住妙音师父,哭着喊:“妙音师父!你怎样了?” 妙音勉强撑着身板,僵硬的冲她轻微一笑,再执意的用另只手推开倩兮。倩兮全然将心思放在他被砍出大血口子的臂膀上,也执意的扶着他退向一边。 “兄弟们!他们不敢杀人!我们上!”土匪中有人邪恶无耻的喊了一句,立即鼓舞了所有土匪,他们像西游记里的小妖一样,嗷嗷叫着一窝蜂的涌上来。 妙音和倩兮不自觉的后退,妙音懊恼的望着这些人,不是他惧怕,只是他们人太多了,又都带着兵器,他又不能杀生,就算一个个让他砍都会砍到手软啊,况且还得保护寺里其他人。 “妙音,你没事吧?”老方丈关切的奔过来,看着妙音熬白的脸,老方丈愤懑地回头,“老纳来会会他们!”说完,就英勇的跳了出去。 “哎呀!这老秃驴!哈哈哈哈……”土匪们阴阳怪气的笑着,一齐拿刀冲了上去。 “方丈!小心!”妙音着急的高喊一声,他推开倩兮,再次一跃进入敌人圈,顿时,又是一场恶斗开始。 倩兮着急的在旁边一边躲着一边提醒他们,不仅得保护自己,还得瞅机会帮助他们,别说,她前世练那点跆拳道还真用得上,她采用分散攻击的办法,接近土匪近距离利用她的优势进攻,不一会儿,也打倒了几个,不禁的,有点得意洋洋。 “倩兮姑娘,你趁机快逃!”妙音可没她那么乐观,抽出空来提醒她。 “我……可我不能见死不救啊!”倩兮也很为难,她知道她在这儿可能会给他们造成一定的分心,但是妙音帮助她这么久,眼见他还受了伤,她怎么能只顾自己跑掉呢? 妙音深深望她一眼,没有再吭声,继续跟土匪交手。只见他手中的佛珠如一个犀利的铁圈,不停的从他手中飞出,挡飞那些攻上来的土匪,只可惜不是刀刃,土匪受伤轻的再次爬上来,如同打不死的僵尸,连绵不断,妙音只能一只胳膊用劲,很快,就有些力不从心。 倩兮只能在一旁尽量的帮他减轻负担。 “啊!”突然,不知哪里的刀一下割到了她的手 ,她惊叫一声跌倒在地。 “倩兮!”危急之下,妙音已顾不得那文质彬彬的“倩兮姑娘”四字,一掌推开两人转身奔过来。“倩兮,你怎样?” 倩兮摇摇头,努力的想站起来,就在此时,她看到另一边与土匪打斗的方丈师父被人一脚踢出去,紧接着他身后一人举着刀毫不留情的猛的刺入了他的身体! “方丈!”倩兮大叫一声。 妙音也察觉到了危险,猛的回头,目睹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过程,他震惊的瞪大眼睛,丢下倩兮直奔了过去,“方丈!” 方丈脆弱的躺倒在地,胸口一大片的鲜血涌出来,手里紧紧攥着佛珠,双眼迷蒙着快要断气。 “方丈!”妙音痛彻心扉的托起他,自欺欺人地道,“您撑着,我给你上药。” 方丈虚弱的摇了摇头,气若游丝地说:“妙音……寺庙已毁,你莫再留下……危险……” “方丈……”妙音惊惶的眼睛里簌簌落下泪珠,他从小就跟在方丈身边,如同自己的再世父母,如今他居然保护不了方丈,让他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被土匪杀死…… 方丈缓缓的闭上眼睛。 倩兮呆呆的站在他们身后,不住的打哆嗦。怎么会这样?都是她不好…… 妙音轻轻放下方丈,然后蓦地回头,突然一个旋身飞起,从一个土匪手中夺了把刀,又是瞬间,突然跳跃到了一个看似头领的土匪身后,刀,已架在了他的脖子里。 那土匪头领被刀威胁也毫不畏惧,一脸狞笑,“嘿嘿!你不是活佛吗?你的手不能沾血腥!兄弟们!别怕!给我抢!” 立即,这些混蛋兵分两路,一波围上来,一波已蹿向大殿。 妙音的手在颤抖,脸色已全青,在这危急时刻,倩兮灵机一动,颠簸着跑到妙音身后,用没受伤的那手抓住妙音手中的刀柄,在妙音的惊诧中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妙音是活佛,我可只是个世俗女子!而且我心狠手辣正好想报仇!” 顿时,一窝土匪呆住了,面面相觑不敢乱动弹。 那土匪头子也惊惶的瞪大了眼睛,“姑奶奶!你手别抖!别抖……” 妙音一脸纠结,低声唤:“倩兮……” “这是我杀人!与你无关!佛祖不会怪你的。”倩兮故意大声说,但是她知道,妙音是帮着她的,因为他一直未松开土匪头领,不然凭倩兮她自己完全制不住啊。 妙音虽然矛盾可为了不让寺院再被毁损,也只能配合倩兮了,紧抿的唇显露着他的强忍,一双清目也渗入了憎恨。他不会迂腐到跟这些丧心病狂的人讲什么佛教道理,因为他们已被欲念迷失了心志,成了魔。 “你们全部滚下山!”倩兮发出厉喝,方才她还见血害怕,现在已是旱鸭子上架,没有办法了。 “走走走!全都给我走!”头领吓的话都没了底气,“姑娘,手下留情啊。” “你们做土匪,要抢就抢那些坑害百姓的达官贵人,怎么会来寺院里杀人?你们就不怕神灵么?”倩兮忿然道。 “姑娘不知,我们这些人也是被逼无奈才到庙里来抢的,你也看看这里荒山野岭的,兄弟们性命都不保了,还哪顾得上神灵啊。” “无怨无仇,杀伤掠夺,害了方丈,我真该杀了你……”倩兮一握刀。 头领扑通跪下了,“方丈也不是我杀的呀,姑娘饶命……” “让他们全滚下去!” 头领着急的挥手,“你们还不滚!快滚哪!” 一群土匪终于悻悻的陆续退出寺院。 就在这时,妙音突然快速夺过刀,在土匪头领的一只脚踝上用力一划,只听得头领杀猪样大叫一声,脚筋断了。 他虽不能杀人,但不能让方丈白死,也得尽自己的能力阻止这群土匪再作恶。扔开刀,妙音居高临下的站在头领面前,冷酷地道:“不准再残杀无辜之人,否则,我会一刀刀挑断你的经脉,让你生不如死。” “好好好!活佛饶命!我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头领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走吧。”妙音低叹一声。头领在确定是让他走后,连滚带爬的朝院外逃了。 “还头领呢,没有土匪气场。”倩兮鄙视的冷哼一声。 妙音面色沉下来,转头快速奔向方丈身边。 倩兮心一惊,也赶紧跟了上去。 妙音一脸沉重肃穆,没有说话,慢慢抱起了方丈。 半个时辰后,山顶的一处风水宝地上,一堆干柴点起了熊熊大火,方丈的遗体在中间,很快被火势淹没。 久久的,妙音跪在原处一动不动,面无表情。 天,亮了。 倩兮疲乏的从他身后站起来,一只手轻轻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难过了,方丈一生慈悲,他会去见佛 祖的。” 妙音没有反应。 倩兮悄悄看了看他,他没有哭,但是那空茫的表情比哭还让人难受。 “对不起,如果我早些听你的话,自己先逃,你就不会因为我受伤,没有帮着方丈让方丈中刀了。”倩兮哽咽着说,眼泪懊悔的流出来。 “与你无关。”妙音沙哑着声音说,“不必自责。” 倩兮叹了口气,抹了把泪,理智地说:“天都亮了,我们走吧。” 妙音回头,秀眉微颦,“不知道桑秋和其他僧徒,他们可安好。” “他们都逃掉了,这些土匪的目的是抢财,不是杀人,所以应该不会杀他们的。” “可是桑秋受伤了……”妙音说着担忧的站起来,朝山下面眺望。“我得去寻寻他。” “但是你也受伤了,我替你先包扎一下吧。”倩兮看着他的臂膀,从肩膀一直连到背部,很大的口子,血和衣裳粘在了一起,一定会留下可怕的伤疤的。 妙音皱了皱眉,回头看自己的伤,好像现在才想起自己的伤,脸色也顿时有些苍白,他抱住自己的臂,没有偏执,从容地说:“先回寺院,处理伤口。” “好。”倩兮连连点头。 妙音回头,默默再看了一眼燃成灰烬的一片,转身,毅然下山。 回到寺院,妙音坚持先用药将倩兮手上的伤口包扎好,才处理自己的,此时伤口已血肉模糊,处理起来十分麻烦,又因在背后,他自己不好处理,好大一会儿还在折腾。 他不让倩兮进他的房间,倩兮只得等在门外,着急的询问:“妙音师父,你一个人行不行啊!还是我来吧!” “不用。”妙音沉沉的声音。 “你们出家人不是讲四大皆空吗?而且不是什么关键部位,没有关系的!”倩兮试着说服他,“你等会儿闭上眼睛,我只看伤口行不行?” “……可是你并不会。”某人还在别扭。 倩兮眼珠一转,前脚已踏进了门。 立即,一览屋内好风景。 ☆、61,遇见你何其有幸 这一刻,天地俱静、时光停止,她仿佛突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无比迷惘茫然,如同突然掉进了另一重时空,然而又非常地安乐与祥和。 她就这样如被抽空了肢体的机能,忘了今夕何夕,一动不动眼睛一眨不眨直勾勾的看着屋内的人。 在床上盘腿而坐的人,如一株空谷幽兰,宁静而脆弱。他的僧袍退至腰部,露出的肩膀和锁骨上,玲珑圆润,或因疼痛渗出了一层细汗,呈现出些粉嫩色,却一点不显得脂粉娘气,反而更加纯洁和神圣。他面无表情,眼睑微合,仿佛沉睡了几千年的清丽脸孔,无喜无忧,眉目安详,细细的汗珠沾在他长长的睫毛上,仿佛晶亮的水钻镶在黑色的羽扇上,说不出的优雅可人。 他的嘴唇,略显苍白,非但不突兀,反平添了一份病态柔弱美。他的肩膀上,沾显着丝微血色,非旦不破坏他的圣洁,反加深了一份残缺凄美。 妙音,真是如他的名字一样绝美,美的像花,像画,像梦,像仙。 活佛,在人间活着的佛。或许,他真的是上天下凡的佛仙,遗世独立,不染一丝凡尘,圣洁,高贵,典雅。 世间一切的玉器琉璃,世间一切翠柏红莲,都不及他的清贵无瑕。清而不淡,艳而不妖,他就像世界上一切美好事物的精华。她被他吸引的不舍远离一步,又觉得再近一步就是对他的亵渎。 世上必然有一物或人,让你单纯的喜爱,并不贪婪想得到,却无法抵挡他的魅力。那或许是“欣赏”的最高境界。于是她就这样,直愣愣站着等着天荒地老,等着海枯石烂。 直到,他缓缓的颤动了下眼睫,幽幽的抬起双眼。 如泉水般的眼睛亮如星辰,点醒了她沉醉的心,倩兮猛的一个激灵,神思回笼,顿时张慌失措,面红耳赤,“呃……对、对不起……我没想到……”突然意识到解释就是掩饰,想转过身逃又想到自己是为他来包扎的,于是在走与留之间纠结的根本停不下来。 妙音纯净的眸子里出现了震惊和错愕,因了太专注于伤口,竟是没听到她进来的声音,没想到一睁眼,竟是对上她痴痴迷迷的眼神,顿时丧失了反应的能力,竟是迟钝了几秒钟,才张慌的拉上衣服。 倩兮猛的背过身去,说话牙齿都打牙,“我……我并不是想偷看你,我就是忘了你的伤会……哎呀,四大皆空嘛,我就是过于吃惊了才会……” “你过来吧。”妙音的声音平静的不可思议,他在短暂的惊 慌之后,立即记起了自己的身份,顿时心静如水。在倩兮惊讶的回头看时,他已从容的转了身,给她一个光洁的背。“麻烦倩兮姑娘帮我清理下伤口。” 现在没有旁人,伤口拖了许久,疼痛到麻木,更伤了元气,若再不赶紧包扎,他连找桑秋的力气都没有,不求助于倩兮已经不行,况且出家人,色即是空。 此时倩兮还惊魂未定,半个月的相处,她每天面对他这张帅到没朋友的脸,以为可以免疫了,以往总是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全身带着佛教光环,经常洗脑他只可远观,没想到半裉衣衫竟如此诱人浮想,让她一时失态,真是惭愧。 脸上热热的挪动步子,暗自鼓励自己要淡定,淡定,直到走到床边,看到他背对着自己,一颗心总算稍有平息,转而忍不住懊恼,她又不是男人,怎么也会好色? 错错,只是秀色可餐,不足为过。 长吸了口气,终于定下心来,拿出一个“医者”的博爱心态,动手开始帮他。“这是酒吗?先消消淡……唉,你这个伤口有些长,我得绑紧一点,尽量让口子缩小……唉,如果有针,能缝一下就更好了。” 妙音轻微的颦蹙着眉心,不管多疼都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忍耐力超强。在听到倩兮这样说后,淡淡的表示:“桑秋房里有针。” 倩兮手一滞,“你又信我?”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 妙音依然面无波澜,“妙音也懂医术,有何不信?” 倩兮快速放下手中的工具,转身跑出房间,她知道桑秋的房,现在得尽快找到针线。 其实对缝针她还不是一无所知,可以说略知一二,虽然她并不是医生,但是曾经,她的小侄女因为头上撞了个裂口,她亲自抱着侄女上的手术台,眼睛盯全了医生缝针的过程,她想这个大同小异,她一定能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 一个时辰后,经过两个人的艰苦奋战,终于,妙音的伤口被妥妥的处理好了。 妙音对倩兮的手法已经见怪不怪,且十分受用,好学之心让他在刚包扎好伤之后,就端坐在桌案前,将倩兮给他缝针过程的要害一一记录下来。 倩兮想想有些心虚,得,她又传授新技术了。 妙音心系桑秋安危,不肯立即离开寺院,坚持要在附近寻找他,以及其他弟子,但是这样又逗留了数天,依然无有音讯,倩兮也担心桑秋,但眼见着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就劝妙音放弃。 妙音沉默着,一脸忧思。 “你也知道周围一大片儿全是荒地,我们没有见到他遇到不测的信息,其实就是好消息呀,他应该早就跑到了村子里面,我们干在这儿寻是找不到的,不如我们一边上路,一边在路上打听,那还比较靠谱。”倩兮耐心哄劝。 妙音抬眼看了看她,总算点了点头,然后说:“这些天,真是多亏有你。” “彼此彼此,没有你恐怕我早就饿死了。”倩兮干笑。 妙音轻摇了摇头,眉宇间抹不去的忧思,他微叹了口气,道:“可惜我现在身负重伤,大伤元气,恐怕是要连累于你。” “没关系的,你恢复的很好,我看伤口好多了,你又有武功在,不会连累我的。”倩兮怕他反悔,赶紧又说:“况且方丈师父临终前也说了,不让你呆在这里,太危险,万一那些土匪回来寻仇,你受着伤,恐怕难以抵挡,到时可就麻烦了。” 妙音听着也是,就缓缓的点了头,“如此,我们就不在此逗留了。” 倩兮开心的起身,“那我现在就打包行李,拿点菜,背个锅,对了,还有菊花茶,可以卖钱。” “拿那么多不方便吧。”妙音有些诧异的睁大丹凤眼。 “不方便也得拿,我们一路总是要吃饭的呀,你受着伤也不能让你化缘,咱们路过集市把菊花一卖,就能生存了。”倩兮说着脸上闪闪发亮。 妙音望着她,久久的注视着,在倩兮的身上,他看到了他以前没有看到过的东西,她身份坎坷,却依然活的这么积极向上,这么生机勃勃,真是让人羡慕。 见妙音默认,倩兮赶紧跑去准备了。 她正在菜园子里摘余下的菜,妙音默默的蹲到她身后,帮她一起摘,倩兮回头暗笑,活佛也是要吃饭的呀。 “倩兮,我有个请求,不知你可否应允。”妙音似乎是思虑了许久,一出口显得凝重而抱歉。 倩兮不解的回头,“怎么了?这么严肃?” “我们此去中原,恐怕数年不能回来,我……”妙音垂下眼帘,有些忧伤的说,“我想先回去看望一下我的父母。” 倩兮蓦地睁大眼睛,好一会儿反应不过来。因为在她眼里,他就像石头里蹦出来的仙儿一样,超凡脱俗,根本没想过他还有家人。“哦……啊,那是自然的。” “寺院被毁,我怕他们来看望我时,会以为我死了。”妙音慢慢地说,他的语 速本来就慢,再加上现在情绪低落,声音优雅中略显哀伤,真是听了就让人心疼的感觉。“只是家里离寺院路途也是甚远,我又受伤,倩兮,我不想耽误你的行程,不如,你先行上路吧。” 先行上路吧……先行上路吧…… 这句话在倩兮脑子里无限循环,如若不是他的声音悦耳,真是像催她去死啊啊啊啊…… 一个激灵拉回神思,倩兮轻咳了一声,正色道:“话说,我现在其实也是一头雾水,让我一个人走,迷路的可能比较大,而且我觉得我们两个现在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是互相支撑的,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嘛,我们两个一块儿上路总会好一些。你不用担心我,反正我也没有什么事儿,陪你去一趟家乡也好,顺便,你可以在家养养伤,而且也可以多备些路途所需,甚至可以弄匹马代步,这不是……嘿嘿!” 倩兮鲜花般的笑脸影响了妙音,他不自觉的绽开笑意,微微点头,“如果你这样想,那最好不过。”心底不自知的涌出些喜悦和安怡,他告诉自己,是他现在受伤需要人照顾,是他做为活佛慈悲为怀照顾她一个单身女子,才一直坚持和她一路的…… 商量好后,两人就将行李准备齐全,次日子一早一起下山了。 倩兮比较现实,虽然会先到妙音的家乡,但据说也得走两天两夜,所以她还是将大大小小的物件准备齐全,反正如果路上觉得累赘,用了两次后可以扔掉,也不能留在寺院里给土匪。 妙音见她背的东西多,三番五次申请自己帮助,但是倩兮看他一身仙姿,又身负重伤,实在不忍他背块大黑锅影响形象,就只让他提了一袋衣服包。 女汉子什么的,她早就不在意了。 两个人,如同跋山涉水的苦行僧,开始了他们的第一段途程。 在艰难的条件下同行,妙音很快见识到倩兮古灵精怪的生存法则,她能吃很多东西,几乎地上所生长的一切都能成为她的目标,他用食很少,又只吃素,倩兮将带的青菜都留给他,自己会抓些野花野果甚至虫子吃,不仅添饱了肚子,她还乐在其中,每次见她笑的铃当一样的样子,他都从心底里觉得羡慕,喜欢和神往。 这些年,他习惯了一个人默默的念经研医,渐渐淡漠了亲情友情,不感觉到寂寞也没体会过什么是欢乐,他一心向佛,心里装着天下苍生,时刻为救苦救难为已任,只是没想到,一场土匪劫寺,让他的心灵深受创伤。他开始反思自己,到底还能做得了什 么。即使到了中原,他又真正能解救多少苦难人。 这些苦闷,他放在心里,却时不时流露出些忧伤,让倩兮无意间捕捉。 “还在为方丈伤心?”火堆旁烤着荤素相连串,倩兮嗅着食物的香味儿,关心着妙音的情绪。见妙音摇头,她又问:“那是在担心桑秋?” 妙音还是摇摇头,“都是徒劳的,担心也没有用。” “那你是怎么了?我看你不开心。” 妙音叹了口气,起身走向一边,站到了一棵树下。 倩兮连忙熄灭火堆,跟了过去,她刚咬了一口烤串,就听他沉沉的声音传来:“我觉得自己很没用,这一趟去中原,不知有多少意义所在。” 怎么突然的伤春悲秋来了? “怎么会没用?你是活佛哎!” “活佛……能做什么?”妙音苦笑一下,“我习佛法,了生死,离贪爱,固然能使自己修行得道,可是那些盗贼却依旧横行霸道,百姓依然活在困苦中。” 倩兮一滞,他的声音凄然迷茫,十分伤感。她暗吸了口气,走上前,温和地说:“我知道这次的事对你打击很大,但是你不能因此而怀疑自己呀,天有不测风云,佛也是在修行过程中受到劫难才脱胎换骨的。而且你现在译经就是个正途,将来能渡更多的人哪。” 妙音回头,深深的注视她,“倩兮的所言极是。贪欲乃苦难之根本,只有佛法普照,普渡众生。” 倩兮干咳了几声,“咳咳,话是这样说,不过呢,我们现在怎么说也还都是纸上谈兵,这个贪欲是人的本性,再怎么佛光普照,也不可能每个人都向佛的,所以我觉得你除了传经渡人之外,也可以做点其它的实事,发挥更强大的力量。” 妙音眉色一正,“你且说说?”被吹捧了,倩兮一时飘飘然,开始信口开河,“咳,我觉得吧,你只顾一味在这里愁绪,也无济于事,解决不了问题反而内心越来越堵,是吧。你看,你有一身武功,又是人们尊敬的活佛,你应该利用你的优势,以实际行动来达到你所期望的一切!而不是把大小的问题都推给佛祖,那样佛祖会很忙地!想想女娲娘娘,那么大个神,为救苍生还亲自补天呢,所以,该出手时就出手,这才是正道。” 妙音睁着清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似乎沉浸于她所说的“道理”中震撼而不能回神。 倩兮蓦地回笼,觉得自己有点班门弄斧了,不好意思的缩缩 脖子,“嘻嘻,我这就是贫嘴,你莫在意哈。” 妙音长长的出了口气,缓缓的点头,“倩兮姑娘所言极是,妙音确实不能只一味纸上谈兵。” “就是啊,有些人光靠你嘴上说是没用的,有些人是天生为恶,本性难移。你其实做的很好啊,你给了那个土匪头领教训,没有像唐僧那样跟他讲人是人的妈生的、妖是妖的妈生的,已经很出色了!”倩兮又禁不住的夸夸其谈。 “什么?”妙音有些不懂。 “哦就是一个非常罗嗦的和尚。” 妙音轻微一笑。“那依你所见,我应该参与什么实际行动?” 倩兮不好意思的笑笑,凑近他的脸,“你真的愿意听我说?我可是随口说说,不负责的哦。” 妙音有些急切的伸手示意,“但说无妨。” 倩兮有点儿顺毛驴,被人家一拍一捧,就有点儿飘儿,大言不惭地道:“这个实际行动嘛,其实我对国家大事啊什么战争朝政的也不太懂,我的意思是,你将来到中原,想传经最好能接近王室,让当权者接受佛教,才能流传更广,如果你能像国师一样再参与议政,用你的计谋,你的慈悲,劝皇帝为国为民,减少战争和杀戮,百姓们才算得到真正的救助,这也算尽到你的所能,功德一件了!” 妙音听她说的过程中眼睛时而睁大,时而半眯,几番斟酌,几番激荡,如果说她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不如说,她给了他勇气和信心。多年习佛,他心怀大志却苦于在这小寺院中不得伸展,所以向往中原,他曾迷茫,曾犹豫,关于战争朝政,他原是不想参与,不想让双手沾染血腥。但是现在,他知道看不见不等于不存在,躲避不如面对。“倩兮,妙音何其有幸,能在芸芸众生中,遇见你。” 倩兮正得意洋洋的笑脸微微一滞,迎着他熠熠生光的星目,不知不觉的,脸庞发热。 ------题外话------ 不知道现在算不算文文上了正途,期望订阅的亲会一天天变多。月票啊评价呀什么的,有的亲请投过来吧,给涨涨人气,谢谢喽~ ☆、62,惺惺相惜 眼见着天快要黑了,两人蹒跚着前行也筯皮力尽,倩兮实在没有力气走路,就想找个地方过夜。在电视剧里经常看到在野外行走的人会很“巧”的遇到山洞或废旧茅屋,于是她侥幸的站在高岗处眺望四周,真的是一点儿都不用怀疑,四下里至少五里地光凸凸的一眼望到头。 “……怎么办?我们刚才应该在一个村子里投宿的。”实则没什么野外生存经验的倩兮发起愁来,托着腮帮坐到土堆上浮想联翩。以前和容钦一起,她从来不用考虑这个问题。 嘁……怎么又想起他? 再好的人有什么用?又不属于她。 妙音却是一脸的淡定,他虽然也并没有在外露宿过,但四大皆空的他根本不在乎这点困难,倒是倩兮……他看了看她,又转头慢慢查看了下四周,确实没有什么避风港,最后,只得将目光锁定在一棵稍微粗大的柏树下,柏树枝叶稠密,能挡一些风露,没有说话,他默默的将附近的一些石头一一搬到树下,准备摆个石台。 “你在干什么?”倩兮注意到他的行动,凑上去,“你打算今晚睡这里?” 妙音一脸平和,“恐怕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倩兮想想有道理,其实她并不娇贵,只要不下雨,在野外露宿不是问题,只是,和他一起露宿就有点……如果不是他们白天有那么深刻的交流,她倒会心境坦然,唉,好吧,环境被迫,她也只能入乡随俗了。 于是连忙帮着妙音一起搬摆石头,好在这里还有些天然的石头可以利用,不然到夜里又潮又凉的可就受罪了。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很快,一个两米长的“石头床”就铺好了,倩兮又紧接着去薅干草,这里别的东西没有,枯黄干燥的草还是不少,很快,她就胜利的将石头床铺了满满一层,这下,嘿,软多了!不仅软还保暖呢! 眼见着一个栖息地越来越像样,倩兮也来了劲头,慌忙把包袱里的衣物一一拿出,能铺的就铺,能盖就盖,能枕就枕。妙音则在一旁,笑微微的看着她忙碌。 “啊,行了!”倩兮一屁股坐到新床上,非常满意他们的杰作,“以后有这技能,就再也不担心露宿街头了!” 然妙音却云淡风轻的未雨绸缪,“此去中原一路遥远,露宿街头恐怕是常事。天然条件总归有限。” 倩兮垂下眉毛,“你怕我受不得苦?” “本来就是。”妙音浅浅一笑,拿起一根树枝优雅的放到火 堆上。 “哎!你敢瞧不起我?”倩兮瞪大眼睛。 妙音没说话,只回头笑着看她一眼。 倩兮立即蔫了,心里怪怪的感觉升起,或者他只是故意调剂些气氛,孤男寡女的在一起,就算他是出家人,也会有些不自在。 懒洋洋的伸了个腰,倩兮干脆闭上眼睛不看他,忽略他的存在,裹紧身上的外袍,背靠着树干趴在菊花袋上,打算好好睡一觉。 妙音回头悄悄看了她一眼,火光照着她苹果般的小脸,那么乖巧,可人。 抵不住一天的奔波劳累,身边虽然有俊美和尚在,倩兮还是昏昏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夜,渐渐的深了,露水起。 火堆熄灭,一丝热光也无。 妙音侧坐在石头床的一边,盘腿打坐,闭目而息。 耳边,却清晰的一直听着倩兮平稳娇弱的气息声,他缓缓张双眼睛,天上的夜空繁星闪亮,照的周围一片亮堂堂。 他回头,看到倩兮依偎着树干的姿势瑟缩着,小眉头也微微颦蹙,情不自禁的嘴角扯出一点点轻笑,起身,自然的将自己身上的一块僧袍轻轻搭在她身上,又在附近找了些枝叶,重新升起火堆。 夜里有火光,小野兽不敢靠近,也会令空气暖和干燥。他可以整夜不睡,正好可好好打坐。只是,今天心绪有些微的不宁,或许……是因为有责任在身吧。 在野外终是睡的轻,天刚蒙蒙亮一些,倩兮就自然的醒了,眼睛刚睁开一条缝,眼底下就出现一片熟悉的暗红色,她盯着身上这件僧袍迷蒙了一会儿,猛的抬眼。 旁边,妙音盘坐着一动不动。 倩兮赶紧卷起僧袍,仔细放在包袱上,伸展了下四肢,艰难的起身。不能说睡的好,毕竟石头床与席梦思有差距。 听到动静,妙音也睁开了眼睛,侧头,清亮的眼睛抬起。 倩兮迎着他干干地眯眼笑,“呵……谢谢你啊。” 妙音微侧头,疑问。 倩兮指了指衣服,再看向他一身的单薄,有些惊讶和愧疚地问:“你就这样坐一夜?” 妙音脸上未露出一丝疲惫,依然精神弈弈,眸子清澈如水,“正好静心打坐,吸收星月精华,甚好。” 倩兮无语的望望天,现在,正是日月交替之时,天际边儿的晨光映染了团团的彩云,月亮透明如个亮盘,星星也隐约 的眨着眼睛留恋人间。果然是吸收天然精元的好时机呀。 “妙音师父,你不会哪天这样吸着吸着,就羽化成佛了吧。” 妙音不甚在意的低低一笑,站起身来,问:“你肚子饿了吧?我去升火。” 倩兮讶异地看着妙音自然而然的走到火堆旁,熟练的开始升火,突然觉得神仙下凡了!他的周身都在熊熊散发出烟火之味有没有! 啊,太幸福了,和尚为她烧饭,她现在可以先收拾一下自己啦,活动活动筯骨,这一夜给憋屈的胳膊酸腿酸的,来吧,来个广播体操!放心,她跳的绝不是幼儿园里的“水果!水果!”囧~!现在都流行职场体操,她以前早上上班时,每天见那些店门口,都会有一群年轻男女放着郑秀文的“煞科、煞科”跳的眉飞色舞。 来吧,让我们一起嗨起来! “……你追我躲结果已说得很* 你追我躲没什么可错摸 你清我楚杀了光阴太多 煞科煞科现在只好煞科……” 一个人跳舞,随着太阳出山的节奏,倒也有另一番热闹。 妙音自她开始唱跳后,一直用讶异的眼睛不时盯着她看,等他将一锅杂汤烧开了,倩兮也完了一曲,累的气喘吁吁,不过还真达到了舒展,浑身通透。 “倩兮,你唱的是什么语言?”没有先对她妖娆多姿的舞蹈震住,吸引他的仍是丰富多彩的语言学。 “你想学吗?”倩兮笑嘻嘻的凑近他,神情有些搞怪。 妙音很认真的点头,好学的乖宝宝模样。 倩兮咯咯直笑,“好吧告诉你,这个是方言,是汉语中的一种,汉人因为区域不同,每个地方有不同的方言,但是字和汉字是一样,就是发音不同。好了,这个跟你说你也不懂,以后有空了慢慢教给你。” 妙音望着倩兮的眼睛里蒙生了新的崇拜,“你还真是见多识广。” 倩兮挑了挑眉,好吧,相对于交通不便封闭的古代民族和尚而言,她确实担得起见多识广这四字。还勉强能说得上博学多才呢。 越说越骄傲了。 唉,只是她这么的“好”,为什么容钦却不珍惜呢?为什么他就看不到她的“好”呢?沦落到流浪,她还有啥好得意的。 眼见倩兮又萎靡下去,妙音没有多嘴问,只是默默的为她盛好热饭,递到她面前,“倩兮,你吃吧。” 倩兮抬起头,迎着他的眼睛,那纯净的堪比水晶的眼睛,多么的温柔多么悲悯,为什么现代的完美男人都出了柜,为什么古代的完美男人都出了家,唉。 默默的接过碗,开吃。 妙音也悄悄的退回,自己盛了半碗,坐在一旁慢慢的吃着。 倩兮静静的观察他。历来,人吃饭的时候是最难看的,但是他,就好像天生的完美主义者,他的举动优雅温和,连吃饭也显得清贵无瑕,这么看着,真是越看越可惜。 妙音没有抬眼看她,一直微垂着眼帘,嘴唇轻微一开一合。只是不知不觉,清俊的脸庞,却隐隐约约浮出一层红晕。 吃好喝好再出发。 不久他们走入一条大路,路上遇到一个拉货的马车,倩兮激动的跑到前头拦车,“大哥!大哥!停一下!” 赶马的汉子及时拽住了马绳,停在他们跟前,好奇的看着一个和尚和一个少女,不解地问:“怎么了?” 倩兮讨好的笑着道:“我们走累了,能坐一会儿你的马车吗?” “你们要进城?” “不不,我们就坐过这个山。” “上来吧。”汉子重新打量了下他们,爽快的应下了。 “快快!”倩兮欢喜的拉着妙音上马车。“谢谢啊大哥!” 汉子回头表情复杂的看着两人和和美美的上了他的马车,摇摇头,继续赶起了马儿。 倩兮坐在马车里,机灵的眼睛在车内的货品上打量,然后问汉子:“大哥!你是进城做生意的吗?” “是!” “大哥!我这里有一袋我亲自晒好的菊花茶,非常好,你帮我带到城里卖掉好吗?” 汉子回头,倩兮连忙将菊花茶的袋子打开给他看,“你看,是这位师父亲自种植的菊花,我们自手采摘晒好的,特别好。” 汉子看他们的眼神更奇怪了,但嘴上还是说:“你打算卖多少钱?” 倩兮激动的看了妙音一眼,他不识烟火的根本不指望他出价钱,但她自己也不太知道市场价,就转了下心思,说:“大哥,你帮我们的忙已经很感谢了,这样吧,你看着给,我们就是想筹点路费。” 汉子稍微思索了下,“十银币。” 倩兮眨了眨眼睛,立即欣喜的点头,“好!”边说边把袋子扎好,积极的跟车里的其它货品放在一起。 “大哥!给你放这儿了哈!”完了,冲妙音窃喜的眨了眨眼。 妙音一直惊讶的看着她跟赶车大哥周旋,此时脸上也露出了然的笑容。 成功卖掉菊花茶,这一路不用再背着了,真好,换些钱就能卖好吃的! 倩兮一路美滋滋的算着。 有马车乘,很快,就到了分叉路,马车渐渐停了下来,倩兮便也和妙音先后下车,马车大哥掏出十个银币递给了倩兮,禁不住好奇,问:“姑娘,你跟这位师父这是要去哪儿?” “我们去中原!”倩兮握着银币朗声答。 马车大哥惊诧的瞪大了眼睛,再不可思议地上下看了看他们这两个看起来手无束鸡之力的弱人,最后一拧眉,闷闷地道:“去那么远连匹马都没骑,真是没事找事!”说完,不屑的撇了撇嘴,跳上马车,扬长去也。 倩兮望着他的背影抽了抽了嘴角,再看向一脸淡静的妙音,禁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咯咯……好像我们确实挺不知天高地厚的哈。” 妙音却无所谓的一笑,“不去试,焉知自己不行。” 倩兮翻白眼。“这难道不是用脑袋一想就知道的事儿吗。” 妙音低头一笑,温柔宠溺。 有了一段搭车的运气,一路倩兮心情高兴,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倩兮不知道峡谷的气候会如此多变,早上还晴空万里,这会儿不到中午,就开始乌云密布。 妙音忧虑的望望天,“乌云来势迅猛,我们必须找个地方躲雨。” 倩兮焦急的四下里去望,“天哪,咱们确定能找得到回家的路吗?”对她来说,四面八方都长的一样。 妙音却开始一心找避雨之所,昨天因为他的疏忽,已经让倩兮露宿一夜了,他不能再让她淋雨。 雨说来就来,正在两人寻寻觅觅间,就听轰隆隆一声雷过,豆大的雨点就落了下来。 “快来!”妙音一把拉住倩兮的手,快速奔向一个山壁。 “等!等!”倩兮被雨淋的张不开嘴,很快变成个落汤鸡,看不见路跑的跌跌撞撞。 眼见倩兮淋成这样,妙音只觉得心口一阵疼,情急之下,顾不得男女有别,一手扣住倩兮的纤腰,“失礼了。”说罢使轻功一跃,飞向坡下的山壁之处。 倩兮震惊的在他怀里抬头,雨纷纷中,只看到他尖尖的下巴和修长的脖颈。他的衣裳也全被淋湿,可他不顾自己 ,倾着身用僧袍和袖子为她挡风挡雨。 贴的太近,她嗅到他怀里淡淡的檀香味儿,在雨中特别的清新。 ☆、63,相思风雨中 惊魂未定中,两人轻飘飘落到了山壁底下的凹处,这处地方十分窄小,只够两个人站立,又因为山雨狂暴,两人本能的紧贴住石壁才能勉强免于淋到。 倩兮自打脚尖一落地,就撤离他的怀抱,然而再怎么向后撤,两人还是距离近到只余一厘米。她没想到他会主动抱她,就算在暴风雨中。 妙音感觉到了倩兮的慌张,他也有些懊恼和羞愧,可是情形紧急,他只能这么办了。回转身来看到她低垂着头委屈的样子,连忙出口道歉,“对不起,倩兮姑娘。” 倩兮抬头看他一眼,怎么又倩兮姑娘了? 妙音有些拘谨的将双臂紧贴身体,生怕自己随意一动就会碰到她的身体。方才……因为着急他并没多想,现在想想他抱着她的时候,手臂间能清楚地感受到她柔软的腰肢…… 顿时,心绪纷乱。眼皮下,她因了雨水的淋湿,衣服湿嗒嗒的贴着身体,那身体清晰的…… 他连忙闭上眼睛,暗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啊!妙音!你还有伤呢!”倩兮却猛然想起他的伤,顿时从尴尬中抽离,一脸的紧张着急,“你快脱了衣服给我看看,别发炎了。” 妙音睁开的眼睛里羞赧渐退,替代的是感动和心喜,他淡定的摇摇头,“没关系,倒是你,你的手上也有伤。”说着,他大着胆子握起她的手查看。 “哎呀,我的手才没关系。”倩兮执意的抽回手,她的手只是用刀划了一下,两天的功夫已经结疤了,可是他的伤很深哪。心里一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不由分说蛮横的拉住他的肩膀,一扳,粗鲁的撕他的衣服,“快点!你的伤不能沾水,发炎了会很麻烦!” 妙音没想到她主动扒他衣服,惊诧之余,竟呆呆的任她一把扯下自己的僧袍,反应过来后本想立即再穿上,却听她大叫一声:“不好不好!伤口裂开了!” 妙音顿时一怔,“会吗?不是缝好了吗?” “我看看再说。”倩兮见他的伤口包扎处渗出血渍,非常担心,小心翼翼的解开白布,只是此时雨还非常大,风吹着雨丝斜进来,很容易淋到伤口,她只能尽量的缩小自己的存在,贴紧住石壁,让他背朝里,挡住风雨,然后快速的打开了白布条,看到了伤口。 别说,他的药很管用,那些血其实是刚包扎时留下来的,现在被雨一淋显得潮湿又津染开,就像新的血又流出,仔细查看伤口,已被她缝的结实,伤口正在愈合, 她长松了口气,别说,一穿越她变成外科医师了。但是,时隔两天了也得赶紧换药,于是她叮嘱妙音,“你坚持一下,给你换药。”然后手脚麻利的解开行李,将所带的药物翻出来,仔细认真的给他清理换药,这个过程忙下来,她额头上已不知是汗还是雨。 “多谢。”套上僧袍的妙音转过身来,温柔淡淡地望着她说。 “不必客气嘛。”倩兮抹了把额头,转身撕了个布条,将自己的手重新缠上。 “我来。”妙音不由分说轻轻拉过她的手,眼皮未抬,动作轻柔的帮她缠上。 气氛一下子又有些暧昧……实在是这个地方太狭窄了。 完成后,倩兮一双眼睛不敢往他身上看,只得看向外面的天,“这得下到什么时候啊,你看天边还是乌云一大片。” 此时已是深秋,一下雨就气温又潮又冷,妙音看她冻的缩着身体,鼻尖发青,颦眉细想了片刻,坚定地说:“你将湿衣服换下来吧,不然会得伤寒。” 倩兮开始还有点扭捏,后来觉得矫情,况且湿衣服粘在身上实在难受,就点了点头。 妙音转过身去,双手合十,闭目念经。 倩兮快速的开始换衣服,初时刚解衣服时还是比较害羞,但是见他站如青松,胆儿大了,还起了戏谑之心,故意侧着头探望他的脸庞,看他会不会假正经偷眼瞄她的好风景。 然事实上,倩兮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始至终,妙音根本无一丝觊觎之态。 倩兮耸了耸肩,觉得理所当然的同时,又莫名的好像有点点的失落感。唉,女人真是矛盾,如果他真的有偷看她的行为,她一定会恶心死他! “我好了,妙音。”倩兮轻声提醒他,但是他只是微顿了顿,继续念经。 “你别只顾着念了,你方才护着我,你的袍子也全湿了,你也得换。”倩兮说着转过身去,“你快些吧,我将衣服给你拿出来了。” 妙音缓缓转身,看到她尽力趴到石壁上,给他腾地儿,也可以说是怕他们间会碰触,略一思索,他拿起衣服并没有换上,而是披在了她身上。 倩兮一个惊悚,回头,“干吗又给我披上?你还没……” 妙音按住衣服不让她挣开,淡定地说:“雨这么大,不挡些风雨你的衣服会又湿了。” “可是你还伤着呢……”倩兮正着急的说着,却见他微微一笑,然后一手在胸前笃定姿势 定眸一用力,立即一泼热力扑面而来,倩兮惊讶的张大嘴巴,却见,他周身的衣服已在快速的……干了。 “啊?你……你用内功烘干的?”倩兮算是见识到真功夫了,惊喜的上下查看,又不免担心地说:“可是你的伤没关系吗?不会伤了元气吧。” 妙音摇摇头,“这一点内力,无妨。” 倩兮看他的眼神更加倾慕,“妙音师父,你真了不起。” 妙音淡然一笑,往她身前挪了步,为她挡风,“你藏我身后。” 倩兮听话的躲在他背后,因为空间窄小,她只能一动不动的后倚着石壁,前面手臂撑着他的背部,在他的保护下,形成一个供她安怡的避风港,虽然还有冷风吹进来,可是他坚毅的身体为她护航,她觉得,好温暖好安全,一点都不怕了。 果然是,两个人的温度靠在一起,不怕寒冷啊。 妙音就这么一直笔挺的站在风雨的边缘,昂首挺胸,风雨不断的打在他的脸上,他就像一堵墙,坚定不移的护住背后的女人,似乎就这样能站到海枯石烂。他一心大爱,若现在不能保一个弱女子,他大爱苍生的佛念岂不是一个笑话。 雨,一直下了两个时辰,就这样,在天将黑的时候,总算谢天谢地的停止了。 否则,雨若是边到了天黑,那会下一夜,他们就惨了。 倩兮长长的吁了口气,不断的庆幸,“真是太好了,总算停了,就算不能行路,可我们也能过一个好的……”正说着,妙音转过身来,倩兮一对上他的正面,立即停住了嘴巴。 此时的妙音形象实在不太乐观,长久的风雨摧残,让他的脸色煞白如纸,嘴唇也浮暗青,眼底一抹腥红,雨水将他的脸冲刷的毫不留情,他的衣服一分为二,从侧面起前面湿后面干,看起来有些滑稽,可是他却仍然表情温和淡然处之,让倩兮说不出的辛酸和心疼。 “对不起……我,我太自私了。”她本也想挺身而出的,不想让他太牺牲,可是太冷了,风太猛了,她退缩了,本能的寻求庇护。 妙音虽然样子狼狈,可是眼睛里却是安怡和释然,他终于能保护她了。“你身单体弱,我理应照顾你。” “可是你现在……”倩兮眼圈发红。 “没事的,雨停了,我们可以赶紧生火,很快就适应过来了。”妙音说着,活动了下手臂,从石壁下走出,“你呆在这里,我去找些树枝。” “哎 ……”倩兮转头看了看四周,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地势很偏,她很怕他离开后,会有野狼啊什么的跑来。“我,我们一起去吧。” 妙音有些诧异的睁大眼睛,略一思索,道:“你害怕?” 倩兮诚实的点了点头。 妙音没有笑她,反而温柔的劝慰:“别怕,我就在你眼光所及之处,很快回来。” 倩兮这才慢慢点了点头。 妙音赶紧去寻找树枝,只是在这么大的雨后,十分难寻,他使轻功折了不少树上的枝子,扒了一些石头底下的草根,就这么一番折腾,回来的时候,僧袍上都沾满了泥水,但是他脸庞严肃,却不显得搞笑。 “来来,快给我。”倩兮很积极的帮忙,在这么个雨后,还能找到一个避风的石壁浅洞,还能有个多功能男子陪同,她真幸运。前世的一生霉运总是让她能乐观的接受今生的一点点优势,始终抱着一颗感恩的心。 “今晚我们又不能行路了,没想到两天的路程,我们走的这么坎坷,连累你了。”妙音摆弄着树枝堆,面露愧疚。 倩兮大咧咧的一摆手,“得了,少婆妈,咱们俩现在是死同死,生同生,所以必须一路同行。” “……死同死,生同生……”妙音嘴里默念着,面容复杂。 “快快,你快帮着一起吹。”太湿的柴火和潮湿的空气,怎么也点不着,倩兮着急的拍他。 妙音蓦地回神,连忙找东西扇火。 倩兮看他手忙脚乱的样子,不由失笑,“日后去中原的路上,恐怕会遇到不少比这更可怕的情形,看来我们这一路,可是紧拴在一起了。” 妙音听着她这些话,不知怎么顿时觉得心情晴朗,忙里偷闲的冲她一笑,“我会尽一切努力,不让你受苦。” 倩兮原本玩笑的表情,顿时有些尴尬下去。他们的对话,不知不觉中,已在向暧昧的方向进展。她不能这样……虽然容钦放弃了她,可是她对自己的感情不允许这么轻易的改变,而且,妙音师父是活佛,对她的各种照顾都是因为他心中有众苍生,她只是其中一个。她不能心存杂念,否则,最后伤害的是自己。 这么想了后,心胸敞开了。 “如此,多谢活佛保佑!” 一顿不太顺利但在两人的努力下,总算完整结束了的饭局后,天色也已全黑,两人蜷缩在狭窄的凹壁下,消饱。 “还有多少的路 程?”闲聊中。 妙音不紧不慢的持续点着火堆,周围已经被烤的干燥了些,只是土是还是潮湿。“恐怕还需半天。” “太好了,过了今晚,我们就能好好吃一顿,有地方安身了。”倩兮脸上充满向往,然后,突然的“啊哧!”一声。 妙音警觉的回头,一脸紧张,“你伤寒了?” 不说还好,这一说,倩兮就觉得头晕晕的,于是可怜兮兮的点点头,“好像是。” 妙音连忙走过来,伸手探向她的额头,瞳孔一缩,“很烫。” 倩兮最怕发热了,怕头晕恶心的感觉,好想找个舒服的地方躺下,随着夜深,天气也冷,她蜷缩的更紧,娇娇弱弱的力不从心。 妙音见她这个样子,心都随着她缩成了一团,想靠近她又于礼不合,着急紧张的徘徊纠结。“是我疏忽,我们来的时候应该拿些草药的。我没有出行的经验,真是苦了你了。倩兮……对不起。” 倩兮哪里有功夫接受他的道歉,眼睛软软看他一眼,摇头,“没关系,我身体壮,熬这一晚,明天说不定能找点草药。” 妙音心急如焚,“这里草药不好找,现在环境又这么差,你若病重了,可如何是好……” 倩兮依着墙根坐着,没有力气跟他辩,只将衣服裹紧了些,“我有些累,先睡了。” 妙音肃着一张脸坐到她身边,期望用自己隔离的体热给她一些温暖。 她手上受伤,失了不少血,她不会武功,跟着他长途跋涉,又遇风雨,不病倒才怪,他怎么就没想到呢?她再乐观,却始终于只是个弱女子,他却还让她一路背着黑锅…… 不时的用衣服裹裹她,不停的以手背试探她的体温,只是每一次,都只有惊悚没有欣慰,他的心里疼惜着急,再一次感觉自己是多么的无奈无助,他空有一身武功,空学一生佛学,空持一本医书……可是现在,他却无力为她去寒。 转而一想,他是急傻了,居然就这么白白的等待奇迹?“倩兮,你坚持一下,我用内力帮你驱驱寒。”说着,连忙用双手扶她背对他,倩兮此时已有些半梦半醒,顺从着他坐的歪歪扭扭,妙音一手扶着她,一手放在她背口,为她输内力。 感觉一股暖流涌进胸口,再慢慢流蹿四肢,倩兮有些舒服的吁了口气,睡的更踏实了。 妙音坚持了好一会儿,见她身体松懈下,想查看一下她的状况,就收了手。 他这边一收手,冷不防的,倩兮身体失了力,向后一仰,整个软倒在他怀里。 ------题外话------ 今天有事更新的晚了,抱歉抱歉~ ☆、64,活佛也有私心 妙音身体重重一震,全身僵硬的滞住,火光下,倩兮半晕半睡在他胸前,头侧在他颈窝,烧红的脸庞好似天边的红霞,又可怜又可爱。 妙音的呼吸加重,微微有些急促,他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像雨天藏在云彩背后的迅雷,闷闷的,却势不可挡。 他暗暗吸气提醒自己,十多年的佛学之路,怎么竟是抵不过一个*的考量么?倩兮是个单纯善良的姑娘,他不能趁人之危,不,是他绝不能起觊觎之心,他们之间是坦坦荡荡的伙伴,是良友,他一定要淡下心境,用一颗真挚的心去面对。 好生的劝告自己之后,狂跳的心才渐渐平定,他忧郁的看向倩兮,心疼她的脆弱,愧疚自己的无力,想推开她吧,不忍心,可是这样子……又成何体统?几番纠结中,在倩兮无意识的瑟缩了一下之后,他不再顾及凡俗之礼,毅然的郑重的张开双臂,将她轻轻拢在怀抱里。 他要用他的体温,驱走她的体寒,给她一夜的安宁。佛祖知道了,也会原谅他的。 抱着她,终是难以心无杂念,他只得拼命的压下心潮,不停的默念佛经,让她依偎他的柔软触觉,化作鼓励和力量,然后通过他的向善的心,化作佛教的光芒。 一夜,又是一夜,雨后的夜里意外的宁静详和。 东方的第一道光照进山谷里后,妙音的心也平静了,这一夜的心潮澎湃折磨着他的心灵,他慢慢睁开眼睛细看怀里娇俏的脸庞,心中渗入一丝辛酸,为何,她出现之后,他就感觉自己与以前不一样了?不过半个月的相处,他却开始留恋和她在一起的感觉?总是下意识的想和她在一起,他怎么了?圣贤书,佛经,都白读了么?或者说,这是佛祖对他的考验? 抬头望天,一向纯净的眼睛里出现了忧虑,他很怕,一向他视若无睹的东西,会在不知不觉中吞噬他的心,一颗他向佛的心。他不允许自己那样。 长叹了口气,他再低下头,见她微微颦了颦眉心,那娇憨的模样真的是好让人心疼,他伸出手,探摸她的额头,突然的碰触似乎点醒了她,她突然皱紧眉头,嘴里呢喃着叫出:“容钦……容钦……” 第一声让妙音心思一顿,有些恍惚,再紧接着的第二声,他清晰的听出了是“容钦”二字! 眼睛骤然瞪大,他不可思议的盯着倩兮的脸庞,她叫的是容钦?是容钦吗?他在寺中与世隔绝,一年前阿爸来看望他,似曾跟他提及过要为容钦说亲,但是他并不知道容钦现在是否 已经结亲,如果是……难道……会是她? 他的心扑通扑通狂跳,她却还在他怀里纠结,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服,嘴里苦涩的喊着:“容钦……容钦……” 他本能的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慰,她立即反握住他的手,仿佛抓到了痛失的东西,眉心绽开了,表情舒展了,又重新安睡在他怀中。 妙音的心在颤抖,不会的,不会是她的,如果她是容钦娶的新妻,怎么会流落如此?容钦不是那种人!她曾说她的丈夫为了兄弟抛弃她,这又怎么可能呢?家里只有鸾衣了啊,还那么小,容钦有什么理由为了鸾衣丢下妻子呢?他们……至少目前来说根本不矛盾啊! 可是……如果确实是呢? 妙音的心思百转,一瞬间犹如千层海浪翻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如果她真的是他们家娶的媳妇儿,那么他……如果他还俗,理所当然的,不也正是他的……妻么? 怎么这么巧?难道是缘份么?他刚刚对她有些心动,却原来她正是那个人,倘若她不是那个人,纵使他再心动,知道他们之间不可能有什么,他只能遥望着她走向远方,可是现在,就好像上天故意安排,他不免有些庆幸,有些心动,有些窃喜和激动…… 可是,她心里很念着容钦啊,烧的晕迷还在喊着容钦,看得出她用情至深,他又怎么可以…… 天哪! 天哪! 他在想什么?!他在乱想什么?! 罪过!罪过…… 他是个出家人,他是转世灵童,他是活佛,他怎么能如凡俗子弟一样在心里琢磨情爱之事,怎么如此不知羞耻!他的心,不再纯净了吗?他对不起佛祖。 惊惶之后,他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尽量接受这个有可能变成事实的事情,假如是真的,那么他现在该怎么办? 放她走?可她现在身患病疾,她一个人是很不安全的。 那么,带她一起回家呢?她会同意吗?如果知道他是谁,她还会对他这么友善吗?如果不告诉她呢?如果不说,他私自带她回去,她会觉得受到了羞侮吗?会记恨他吗? 妙音被自己的思想绕的快不能呼吸,自习佛法以来,他都远离凡尘,心思单纯,从来不知道凡尘俗事这么纠结,他烦恼的摇了摇头,再一次默念起佛经,希望自己能快些平定,然后走出这个怪圈。 又过了一会儿,天色已大亮,山中的潮气飞散,阳光也照进来 ,一切清朗许多。 但是怀中的倩兮,却依旧微颦着眉心,妙音赶紧摸了摸她的脉象,再仔细端详,她浑浑沉沉,额头烫,全身也烫,病越来越重了。风餐露宿,她真是受苦了。 看这样子,他不能坐以待毙了,连忙将她从怀中轻轻推出,倚到石壁上,然后起身走出去四下查看,亏他习医多年,却终是纸上谈兵,没有预料到路途中所能遇到的麻烦,连最基本的伤寒草药都没准备。 在附近转了一大圈儿,仍未发现有任何伤寒草药,在这地方,长根普通的草都难,别说好的草药了。事不宜迟,妙音不敢耽误,干脆拿好行李,背起倩兮,往家的方向走去。 不管如何,她得赶紧吃药,好好休养,否则,伤寒这种事可大可小,他已顾不得其它,先保住她的身体为先。 如果她醒来怪罪他,他也愿意承受。 倩兮一直半醒半昏沉,她只觉得妙音将她背在了身上,一路摇摇晃晃的像坐轿一直在往前走,她有些愧疚,可是精神打不起来,双眼总是费力的睁开一下下看到他的后脑勺后,又不由自主的眯上。 她知道自己病了,病的有些晕,如果不是有妙音师父在,就她这身板,看来到不了中原就死在路上了啊,唉,人生,真的有一知己足亦。以后,她一定会报答他的,现在……就让她尽情的在梦里畅游吧! 一个上午,妙音不敢停半刻,如果是好好的,他背着个弱小的姑娘走一天也没关系,可是他也是刚刚受重伤,还是在背上,倩兮的身体压在上面,他也是疼痛不已,可是任何的疼痛也不能阻挡他回家的脚步,他必须要救她,绝不能让她出半点儿意外。 倩兮姑娘,你要撑住! 高高的青稞垛上,赤仁躺在上面,嘴里咬着青稞杆儿,翘起的二郎脚摇啊摇,晃呀晃。 幸亏啊,家里现在有他这个大劳力,否则这一季的青稞,肯定都白费。容钦跟着媳妇回娘家了,鸾衣不捣乱已是万幸,所以这些天,他这年轻力壮的身体撑起了两个家。对,就是两个家。姨娘阿妈那里,因了他主动回去干活,回来的时候,总算给了他一点笑脸,直到他走到村后面的山岗上,回头还能看到她的身影。 尽管姨娘阿妈对他如亲生儿子,可是,他的心始终在这个家里,他身上流着的是这个家的血液,只有在这个家里,他才觉得踏实,才有在家里的感觉,也许这就是物归原主的感觉吧。 “赤仁!在草垛上干什么? 想逃滑吗?”底下有个妹子路过,仰着笑脸儿跟他打招呼。 赤仁得意的勾起嘴角,看吧,不是他风流,是这些妹子看他英俊潇洒,总来勾引他。哪有猫儿不吃腥?送到嘴边的,怎么也得闻一闻吧。 “别瞎说,吉娜!我可是干了一天的活儿,难得偷得一时闲。哎?你这是干什么去?” 吉娜年方十五,是村里人见人爱的村花,除了没有倩兮白皙,眼睛嘴巴都更加美艳,如今见着赤仁这花美男,脸庞儿一红,就更加风情妖娆了。“我也是刚从山上回来,路过这儿。” 赤仁倾起身,笑眯眯的盯着吉娜,“你想上来玩会儿吗?” 吉娜惊讶的张大眼睛,四下去望,“会被人瞧见的呀。” “光天化日之下,我能对你怎么样?上来玩会儿,上面的风景可好了。”赤仁的热情让姑娘的心都化开,也顾不得害羞,笑嘻嘻的伸出双手,“你可抓紧我了,别摔着我。” “放心!小爷我抱你的力气都有。”赤仁也笑嘻嘻的伸出手拉她。四手相抓,姑娘软软的手挠的他心痒痒,嘴角坏坏的笑着,使出力气将她往上拉,就在这时,他突然在余光中瞄到有个奇怪的人在前方蹒跚走动,不由抬起眼帘去看,“那是什么?” 吉娜也回头去看,“是个喇嘛。咦?还背着个人。” 赤仁脸上的笑越来越小,眼睛越睁越大,近了,又近了,他以他的火眼金睛看清了那个人,纵使分开了数年,纵使沧海桑田的改变,可是那人的轮廓他竟然毫不迟疑的就认出了:“大哥!” 随着惊喜若狂的一声唤,他本能的手一松,直听得“哎呀”一声,吉娜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又惊又怒的瞪向他,“赤仁,你……” 赤仁哪里还顾得上她,理也未理她,直接一跃从青稞垛上跳下来,直奔他久违的大哥而去。 “大哥!大哥……”赤仁边跑边跳,双手挥舞,激动的声音都变了调。 那边,已累的双腿直打颤的妙音听到喊声,惊喜的抬头,一眼就看到赤仁跟个猴子一样蹦跳而来,这么多年,他回家的次数很少,这是他头一次有归家的感觉,就像他当初走出这个家,他的弟弟站在高岗上一直遥送他。如今,他又来接他了,接他回家。 “大哥!是我呀!我是赤仁!我回来了!我回家来了!”赤仁激动的喊着自己的心声,仿佛多年前小时候他们分离的遗憾,这一刻终于圆满了。回归到了他们曾相亲相爱的 最初。 看到赤仁时,妙音一眼就认出了他,认出了他时,他也没有太多的想法,可是当听到他说“我回家了”这种话,他心中有一刻钟的停顿,猛然的想起倩兮说过的话,为了兄弟……刹那间,仿佛明白了。 “大哥!我来了!”终于,赤仁跑到了妙音跟前,像个纯真的孩子,他欢喜的一把扑到妙音怀里,直将妙音扑的全身一晃,差点儿坐倒在地。 “哈哈哈哈……太好了!大哥你回来了!我可想死你了,快让我看看你变了没有……咦?大哥你背着的是什么东西?”赤仁好像才发现他身后的累赘,扳过他的身体,去看向后面的“东西”,然后紧接着他“啊”的一声惊叫,瞪圆了眼睛不解的惊诧的看向妙音,“大哥,你怎么会背着她?” 这一句,让妙音彻底不用再纠结自己的猜想,他说不清是喜是忧,总之是五味杂陈。“你……你先接住她,她生病了,我背了她一路,好累……” 见妙音有气无力的,赤仁这才先打住好奇,赶紧扶住倩兮从妙音背上抱下来,果然,她的身体滚烫,“她怎么了?” “一路遇到暴风雨,伤了寒气。”妙音卸了一身重,总算能喘口气。“可惜我没有带药,她已经昏迷了,必须得赶紧给她喂药。” 赤仁一听脸上也认真下来,但是他真的是太搞不清状况了,“可是……大哥你怎么会跟她在一起?她不是跟二哥在她娘家吗?二哥呢?你没见到二哥?那二哥去哪儿了?你们到底是怎么遇到的?” 面对赤仁一窝蜂的追问,妙音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他无奈的笑了笑,道:“别问了,先回家,我慢慢再告诉你。” “哦,哦。”赤仁赶紧抱起倩兮,这一抱,他脸上一滞,“这么轻?比其他姑娘轻多了。” 妙音一听这话,敏锐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赤仁自知失言,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抱着倩兮迈出了脚步,“快走,大哥,我看她快死了。” 妙音抿了抿嘴角,没有说话。 ☆、65,险求霸王花 妙音的归来让全家人喜出望外,洛根从田里听了信儿就狂奔回来,巴桑哭天抹泪喜极而泣,连鸾衣也欢呼雀跃围着妙音叽叽喳喳个不停。 但同时,倩兮的意外回归却是让全家人都陷入了震惊和猜疑中,只是现在倩兮烧的晕晕沉沉,巴桑和洛根就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妙音。 妙音知道这是个难缠的问题,当他知道容钦并不在家,心里就很没底,不知道究竟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知道该不该将遇见倩兮的过程告诉家人,但是他也知道如果不说,会更麻烦。 他是个单纯且诚挚的人,面对父母,就一五一十的将一切告诉了他们。 巴桑和洛根听的一惊一乍,特别是听到寺院被毁的那段,两人都吓的快停了呼吸。 “所以说,柠什,你现在是还俗了吗?”巴桑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大儿子,爱不释手。她很矛盾,如果柠什不在寺院了,她就全家团圆了,可是如果是这样,她家的活佛也没有了。 “不,我只是暂时无处可去,回家来看望你们。”妙音说着有些迟疑,和倩兮一起去中原的事儿,他还不敢提。因为现在倩兮的身份变了,他怎么能带走自己兄弟的妻子呢? “那就别走了!”洛根十分高兴,对他来说,自从失去承宇这个弟弟,他更重视一家人团圆,是不是活佛,他不在乎。“如果你还想学习佛经,阿爸在家里给你盖个佛堂,你看怎样?” 妙音吃惊的看向洛根,“阿爸,这……怎么使得?” “这有什么使不得?”洛根一摊手,“别说现在咱们家里宽裕了些,就算再穷,阿爸为了你,也舍得!在家里,现在有容钦和赤仁都在,不用你动手,十天,就给你盖好。” 看洛根越说越认真,妙音连忙摆手,“不用,阿爸,家里房子够住,我不用佛堂也照样可以习佛法。” “嗯,那也行,反正佛祖在我心嘛。”洛根直望着自己久违的儿子笑不合口。 巴桑却拧紧了眉,说:“那么现在,我们容钦在哪儿呢?” 这一问,又将屋内的气氛问的僵住,赤仁倚在门框上,不负责任的插嘴,“我看二哥是怕我跟他争份,干脆抛弃了倩兮。” “闭嘴!不可乱说!”巴桑严厉的喝斥他,“倩兮的话就是真的吗?我倒看,她是不愿意留在我们家,借着回娘家逃跑的!” 妙音一怔,心头缩紧了,他就怕他说出这些,会引起家人对倩兮的误会 ,于是连忙说:“阿妈,这些天我跟倩兮相处,觉得她人品尚好,应该不会做出出逃的事来。” “怎么不会?”巴桑不爽的撇嘴,“当时我劝她接受赤仁的时候,她就跟我摆脸色一脸不高兴,还说让赤仁自己娶媳妇儿!” 赤仁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挂不住,转身走出去了。鸾衣从倩兮屋里出来,看到他开心的去喊他:“哥哥!”他却烦感的一摆手,“走开!” 妙音想再为倩兮说话,却不知怎么说起,因为他也辩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容钦怎么没回来?”洛根担心儿子。 “这还用问吗?一定是跟倩兮闹了矛盾,怕我们责怪,不知如何面对我们,躲起来了!”巴桑越说越气愤,突然站起来说,“不行,我得去问问倩兮!” “阿妈!”妙音慌忙站起阻拦,“她现在身患病疾,还是等她好了再说吧。” 巴桑脸上痛恨,“她那是活该!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逃跑!你问问看,这些天我是怎么对她的,我百般迁就,从来没有强迫过她什么,甚至都没舍得让她干农活,她居然还这样对待我们容钦!还瞧不上赤仁!真是不知好歹!依我看,她就是个害人精!上次跟容钦出门,她就引来一群坏人将容钦打伤,这次,说不定也是她害的,害的我们柠什受伤!也算是上天有眼,让她逃都逃不掉,又被我们柠什抓到!看我回头怎么收拾她!” 妙音听得脸上一阵儿白一阵儿青,焦急万分,“阿妈,你真的误会了,倩兮姑娘不是那种人,这一路,她帮我不少忙,而且我受伤的事,跟她完全无关哪。” 巴桑气呼呼的瞪了柠什一眼。 “巴桑,你是发什么神经?柠什刚回来,咱们高兴还来不及,你还净说些丧气话干什么?”洛根也觉得她越说越离谱,不由得出口责怪。 “柠什回来我当然高兴,可是我一想到这个倩兮……”巴桑摇头叹气,“你们不知道,我在这个儿媳妇身上花了多少心血,她这样做太伤我的心了……若不是柠什带她回来,我的心血可就白流了……” 妙音无言的看着阿妈叹气,心里也是几翻起伏,一路他做各种猜想,唯独没想到会这样,会引起阿妈这么大的反应,不由的,心中对倩兮十分愧疚。可是他也不后悔将她带回,无论如何,她是他们家娶的媳妇儿,到底是怎么个回事,总要弄清楚的。 就算他相信倩兮,可也不想让家人“心血白流”。 现在他只希望容钦能早些回来,将这一切说清楚。 倩兮在昏迷中,隐约觉得有人托起她喂药,她已经烧的不知天南地北,不知今夕何夕,完全放任自流了。 一连两天,妙音基本不离开她的床边,除了头一天父母为庆祝他回归,吃了顿团圆饭,之后便一直很细心的照顾在她身边。期间巴桑看不过眼,心疼儿子,提议自己来照顾她,但是妙音坚持说自己懂医术,她又是因他生病,所以还是由他来看守。 巴桑出了房间后神色就很诡异,如果柠什不是活佛,她现在应该很高兴,因为她看得到柠仁看倩兮时的眼神极度温柔。可是现在……她甚至开始怀疑儿子的话,柠什回家来并不仅是因为没有寺院,更是为了她? 除了巴桑,家里还有个时刻关注这两个不同关系的人,那就是赤仁。他虽然厚脸皮,虽然放荡不羁,但是,不得不承认当听到阿妈说倩兮建议他另娶妻的话给刺到了,这和倩兮直接跟他说完全不同。背着他跟阿妈说,那是玩真的,她是有多讨厌他? 虽然他才不在乎她想不想嫁他,可是容不得她那种自以为是的嫌弃!像他这样玉树临风,帅气的小伙儿,谁还比得上?二哥不说了,一半脸没了,凭啥比?难道他还比不上二哥?大哥?好吧,大哥容颜俊美,但是木头一样没有风情,再说是活佛啊不可能。 因为不服气,免不得就在阿妈面前落井下石,这个女人,肯定是故意昏睡不醒,好逃避阿妈的责骂等等。 因此上,巴桑心里更加记恨倩兮了。虽然之前她也算疼爱倩兮,但是越是这样,越让她心寒,几次一个人坐在那里想想就会哭,现在他的容钦不知去向,回来一个媳妇儿还半死不活的,让她怎么办? 妙音完全没有敏感的发现家人的情绪,他一心照顾着倩兮,可惜倩兮因为烧的时间长了,又气血大失,所以一连几天用药仍不见好转,高烧刚退下,很快又上来,让身为“神医”的妙音措手不及,再这样下去,倩兮恐怕会烧到肺,变成肺痨,可就非常危险了! 情急之下,他用力搜寻脑海中记录的好药法,若治好倩兮,必须得加强药力,去根去表一齐来。蓦地,他想到一种“大王花”,是针对倩兮这种病症极好的药花,书上记载此花清热痰、除积热、止气痛、理痰火,十分见效,如能找到这个花,一定对倩兮的病起到决定性作用。 只是,他也只在书上见过这种花的画图,从未见过真品。书上记载:大王花又叫霸王花,其 花朵是世界上单朵最大的花。大王花是寄生植物,只在热带的森林丘陵和悬崖绝壁生长。而且,它没有特定的开花季节,也没有根、叶和茎,只寄生在一些野生蔓藤上,依靠野生蔓藤生存。 由于花朵太大,霸王花的花苞需吸收9个月的营养,才开始开花,整个开花的过程需要耗上好几个小时。因此,大部分霸王花还没有盛开就夭折了,而且花朵的寿命也不长,不过3—7天就凋谢,故它还有另外一个名称:“假昙花”。 综上所述,此花于地理、时辰都十分难遇,但是这里穷乡僻壤的连个大夫都没有,根本什么好药给她治疗。眼见着她身受煎熬,妙音心急如焚,他努力在医书里查寻,有可能霸主花生长的地方,离这里最近的距离,是传说中的黑森林。 可是他若是一走,最快也得数天,他不放心倩兮,想到倩兮曾说过虫草可以补气,他就先亲自熬了茶喂她喝下,然后去找了阿妈。 巴桑这几天已经非常郁闷了,因为倩兮,全家人没有好好跟儿子聚一聚,柠什从小离家,又常年在佛门清静之地,性子冷淡,本来他们以前看望他时,已是除了身体健康外都没有其它话说,现在,好不容易能在一起团聚了,他又一心只看着那个倩兮! 所以,她就满脸的不高兴,可是又考虑到万一倩兮的病真的重了,有个三长两短的,她也不好跟她娘家交待。最后,勉为其难的点头了。“阿妈,这几天,就请你好好照顾她。”妙音牵好了马,回头认真的对巴桑说。 巴桑将手中备好的干粮给他放在马背上,眼泪汪汪,“孩子,你这刚回来,又去那么远那么危险的地方,阿妈真是很担心。” 妙音伸手抹了抹阿妈的眼泪,“别担心,我会武功,一定不会有事的。” “可是你还有伤……” “已经好多了。”妙音说着上了马,没有罗嗦,深深望了阿妈一眼,再夹了马肚,扬长而去。 一路风尘仆仆,妙音骑着马穿过了无数的雪山和灌林,跑过戈壁滩,趟过江河,又是一个黎明,他再一次看了看罗盘,是这个方向,没错。根据医书上记载,应该马上就能看到黑森林里巨大的“一线天”了。 那是两座相隔非常近仅仅能容一个人进去的山缝,两边是极高的峭壁,时常有细碎的石头从上坠落下来。据说里面是个庞大的洞谷,由于四面如同封闭,里面气温温和潮湿,蔓藤肆长,应该适合霸王花生长,而且据说,有人证实过。 果然又走了两个时辰,眼前终于出现了黑压压的大森林,森林的深处,隐约可见那高耸如云的一团山,妙音心情激动,从来不曾这么开心过,他不知道原来开心竟是这么简单的事。 最好,他钻入了森林,来到了一线天,倒还顺利,他发现了那个的山缝,与书上描述相似。他下了马,犹豫片刻,书上说山谷里传说有猛兽,像这种神秘阴森的地方,他不敢大意,于是就把马丢在一边,没有系缰绳,免得万一遇到猛兽出来,它连逃跑都不能。 石缝窄的地方只能侧着身子进去,幸亏他比较瘦,否则是真进不来,即使这样,手臂也蹭破了,渗出血珠来,干净的僧袍被刮开几块口子,他皱皱眉,用里面的衣裳角撕下包扎住,不让血腥味透出来,以免引出什么嗜血的东西。 石缝的另一头被藤蔓遮得严严实实,谷里迷漫着灰白的雾气,什么都看不清。妙音屏住呼吸,小心冀冀的挪着步子,佛祖保佑!别让他一钻出去就有一头猛兽在好奇地等着他! 终于到达了藤蔓的一头。他小心地拨开叶子从中朝谷里望去,视野中一片绿树野藤,怪石参树,非常宁静。小心地用剑削断藤蔓,妙音谨慎的钻了出去。 谷中空气清新,抬头看,头顶上几乎是被蔓藤和树枝全封住了,像是一个天然的棚架,还有些奇怪的漂亮的花儿如星星,淡色的雾悠闲的飘浮着,倒是一番好景。但是妙音没心情去欣赏,他精力集中,沿着峭壁慢慢地一边走,一边警惕地注意着周围,仔细地寻找那种巨大的霸王花。 他走了好一会儿,一无所获,正着急间,忽然,峭壁上一个巨大的绿色的植物引起了他的注意,隔着层层蔓藤,只影影绰绰看到有点绿色和白色,但是看起来是个巨大的整体,妙音心头一亮,眼睛都发光了,他收起剑,决定使轻功上去。 但是如此试了几次,因为太多的蔓藤缠绕,且山壁太过陡峭距离太高,他竟几次不能够得着!最后一咬牙,干脆用最原始的办法,借助凸石和蔓藤,手足并用的一点点往上爬! 于是,他就像一只巨大的壁虎,虽然有点滑稽,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巨物两人高的地方纵身跃了上去。 眼前一亮,哈!好一朵美丽的霸王花! 然而紧接着,一股猛烈的恶臭袭面而来,妙音得意忘形,差点儿被熏晕了过去。 他忘了,霸王花盛开的时候,是奇臭无比的,混合着腐肉味和粪便味,很像腐烂的动物尸体的味道,所以它 又被称作“尸花”。 连忙以袖子捂住鼻子,好不容易缓过气儿来,他决定屏住呼吸,快速摘下它后包裹起来,回去后可以暴晒一天,干了就去了味。等花干了,再煎成药水,给倩兮喝了,一定会药到病除的。 这样想着,他就不觉得花的味道有多臭了。 抽出剑,他干净利落的一把削掉巨花,花随之掉落,妙音纵身一跃,下落的时机伸手去夺花。 整个寻花过程,在这一刻他还觉得非常顺利而且幸运,下落的过程中他一手拿住了花朵,一手挥剑砍藤,姿态优雅,画面美观…… 然,就在快要落地时,他砍开最后一道绿色屏障,竟惊悚的发现地面上有两只硕大的野兽分别从对面跳腾着奔过来,随之入耳的,是猛兽阴森可怖的“咕噜噜”的叫声,如闷雷在天。 庆幸的笑容僵在脸上,妙音脚根刚一落地,就本能的朝另一边快速撤退,立即后背贴上了石壁不能动弹,那两只猛兽也清晰的面现在他的面前。 这是什么东西他简直不能想像,长着牛一样的脸,豹子一样的身体,尾巴毛茸茸的像狗,关键是头上还长着梅花鹿一样的角! 长的这么喜感,还敢称自己是猛兽? 妙音轻敌了,稍稍放松自己。或者是刚才他砍藤的动静太大,惹来了两个栖息物。 “对不起,贫僧不是故意破坏你们的家园的。”妙音微微绽放笑颜,试图跟两只沟通。 然而,两只看起来不顶用的家伙却并不看佛祖的面子,它们盯着妙音一步步迈近,眼睛放射出残酷的光芒,越来越发绿光,牙齿尖利,目露凶相…… 妙音呼吸微紧,脸色开始僵硬,薄唇紧抿起,眼睛警惕地紧盯着两只兽,身形轻转,脚步一步一步悄悄侧退,手中剑缓缓举起…… ------题外话------ 谢谢詹語喬、kriston、贝玲妃送赠的大钻钻和鲜花,也谢谢hnlsjdj2202、wll1002和滕莹送的鲜花~祝各位小姐妹越长越漂亮~ ☆、雪上加霜 在一个活佛眼里:万物皆生灵,当一视同仁。故妙音所备之剑只为方便行路和防身,从未打算伤任何生灵。哪怕是两只凶猛的恶兽。 千钧一发之刻,妙音在心中做了权衡。打?刀剑无眼,很可能就伤及其性命,他本就是冒犯了它们的栖息地,不占理,而且就以他身负重伤的身手,也恐怕会被激怒的猛兽伤到,说不定就是两败俱伤。逃?在这四面峭壁的龙谷里,面临着猛兽围困,他轻功再好,成功率能有多少? 两只恶兽以绝胜姿态一步一步朝他靠近,嘴里不时发出轰隆声以示威胁警告,妙音精神高度集中,俊颜严峻,心弦绷紧,只能继续缓步后退争取盘算的时间。为防无端的伤害,他只能选择逃。 从哪儿逃呢?悄悄抬目,暗暗扫视了一圈峭壁,高不见顶,云雾遮天,以他的轻功,实难推测,万一被蔓藤缠到掉落下来,恐怕会成为恶兽的野餐。情急之下,他想到来时的夹缝,再看两只兽的体积,如果他挤进了夹缝中,它们应该只能望洋兴叹吧? 那么,从哪儿来就从哪儿去吧! 只是夹缝在哪个方向呢?他迅速的从层层叠叠的蔓藤中寻找,竟悲催的发现夹缝是在猛兽的后方,也就是说,他想逃的话,必须越过它们,或者说,必须打赢它们! 妥妥将霸王花藏好,“两位,贫僧无意伤害你们,只求一花救人,得罪了……” 不等他话说完,两只猛兽突然发出一声狂吼,同时朝他扑来! 妙音的心却迅速冷静下来,他沉着而敏捷的抽出剑,并未将剑尖刺向两只,而是使出一手执剑身横挡住它们的攻击,然而两只兽的力气巨大,树枝角直抵着剑将他逼后,他双脚在地上迅速滑动,“呯”的一声,后背抵上石壁。 两只兽看到占了优胜,气势更凶,妙音直觉得双臂都在颤抖,后背又撕裂般的痛,他已经快没力气抵挡了,可是,他也绝不能在此被猛兽抵成肉泥!关键时刻,他使出毕生之力,全身爆发出强大的内力,齐数传向双臂:“啊!” 一声吼下,悍气爆出,两只兽被冲的后退松散,受惊的又蹦又叫。 说时迟那时快,妙音顾不及思虑,腾空跃起,迅猛向两只兽的兽角砍去!他知道,兽全身能攻击的地方,只有兽角,既能让它们疼痛退缩,又不会真的伤及它们本身,因为兽角可以再生。 妙音的突然攻击引发兽的斗志,它们眼睛睁大如盆,瞳孔呈现出嗜血的血红色,张开血盆大口,嗷 叫着扑向妙音。 强大的气流阻挡了妙音,他连忙用内气运出一团冷雾,照着兽眼一推,两兽受惊,摇头摆尾的后退吼叫,妙音抓住时机,剑刃朝着它们的角枝狠狠一划,“嘶!”浓血四溅,两块兽角嘣出,两兽疯狂的呜嗷着四下乱蹿。 “得罪了!”妙音趁乱又飞身跃起,快速朝夹缝方向奔跑,但急切逃跑的心让他忽略了怒兽的疯狂报复,随后不其然追来的一只兽爪,实实的抓在了他的后背,活生生扯出三道血淋淋的血沟! 妙音吃痛狠狠趴在了地面,身体几乎要碎成几瓣。但他哪里敢松懈,强忍巨痛,暗叹着妙音啊妙音,居然连两只野兽都奈何不得,真是没用!感觉到身后的危险,他就地打了几个滚,再噌的爬起来,顾不得伤痛,想也不想的撒腿玩命地朝夹缝跑去。 这辈子,他都没跑这么快过……装了飞毛腿一般…… 轻功加狂奔,瞬间来到了夹缝,他直接一头扎进去,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身体不顾姿势的硬挤到夹缝中,但是却因拥挤迟钝了一下,这边刚挤进去,突然轰隆一声,一只兽已追到跟前,张口一咬! 嘶!咬到了他的僧袍! 妙音回头,跟猛兽展开拉锯站,“放开!” 另一只兽在后面不停的怒吼,像在为它们加油。 妙音已快用尽毕生力气,但是狭窄的夹缝限制了他的行动,他只能硬生生的拽住僧袍,别无他法。身为活佛,他不能为了逃命将僧袍丢弃,又没力气从兽嘴里拽出来,只能这么僵持着。 这只兽也很顽固,锲而不舍地死咬不放。 真的是…… 不能再耗下去了,妙音抬眼查看,突然见夹缝中有个类似蒲公英的毛茸茸的植物,他松开手,去够那只叶子,然后拿着它去搔兽的鼻子…… 兽终于抵不过生理上的刺痒,啊哧啊哧打个喷嚏松了口。 妙音连忙拽回僧袍,头也不回的朝缝外挪去。 后面,只留着两只兽无奈的讨伐声。 “嗯……”一出夹缝,妙音就瘫软的扑在地上,连呼吸都觉得很痛,此时他已耗尽体力,连站起来都困难,就算现在有一只狼,也能一口将他咬死。 但,总算逃出来了,脱离了危险,他全身松懈下来,不放心的一摸腰间,花儿呢?!惊慌的抬头,赫然看到花朵被甩在一旁,他吃力的爬过去伸手够回来,再次藏好,这才觉出背后的伤口 以及全身的伤都撕心裂肺,他不能躺着,只能趴在地上,重重喘息着稍作休歇。 怎么办?他不能一直呆在这里,不然一样会死,血在一直流,且口干舌燥,再万一遇上其他兽类……想着,他困难的倾起身,努力的站起来,他是活佛,世间活着的佛,佛不会死,他也不会死…… 以剑撑地,他艰难的迈出脚步,寻找那只被放养的马儿。只是马儿并不是他伺养,他不了解其品性,只能盲目的以这一路的熟悉程度来吹响号,希望它能听到。 在潮湿且怪石丛生的森林里颠簸着,突然遇见一只小溪,真是幸运之极,他渴求的扑跪下去,急切的以手捧水,猛喝几口,这方耳边传来一声嘶叫,一抬头,却见一只休闲的马儿正在上游饮水……他喝的是马儿的剩水…… 不过!找到马了!终于有救了! 狂喜的挪到马儿身边,庆幸的拍了拍,“真是一匹好马!” 撑着身体从马背的袋子里翻出药和布条,坐到小溪边艰难的清洗伤口,自己给自己包扎,这是当务之急。 简单的包扎之后,他已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虚弱不堪,眼前甚至出现幻影,是倩兮姑娘昏迷不醒的模样,他着急的努力的扒住马往上爬,却几次都爬不上去,这时,马儿突然动弹了一下,两条前蹄相继跪地! 妙音的眼泪瞬间就滴落下来,手掌疼爱的抚摸马儿的头,“谢谢……” 马儿在黑森林中奔腾,妙音虚弱的趴在马背上,被颠的五脏都移了位。他紧紧攥住马绳,抱住马背,坚持到马儿跑出森林,视野里一片光芒后,才无力的放松警戒,头一扎,直接从马背上翻下来。 马儿嘶叫一声,缓缓停下了步伐,然后四下去找草吃。 妙音实在没有力气了,他太累太乏,在马上颠的他受不了,他需要静养片刻。 抬起眼,微笑着望向马儿:“你也累了吧,咱们俩都休息休息……” 倩兮做了个恶梦,她梦见,妙音师父被恶魔给吃掉了!她惊悚的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太久的昏迷让她的眼线模糊,她不能适应这个光亮,只能再重新闭眼,慢慢的再睁开,周围的轮廓一点点清晰,她有些迷蒙的观察着看到了物体,第一件,第二件……怎么这么熟悉?似曾相识?不,是非常熟悉! 什么?!她蓦地瞪大眼睛,慌张的四下里去看,不错,这正是她的房间啊!她在婆家的房间啊!怎么会是这个房 间?她怎么会在这里? 不不,她一定是在做梦,她还没醒,她跟着妙音师父一起跋山涉水,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她根本不可能再回到那个家! 抱住头,她努力平息着自己,做梦!别怕,是做梦…… “哟!醒了?”突然,一声惊喜中还带着戏谑的声音跳进来,倩兮有点懵的抬起头,惊慌地发现,门口出现的这个人,他居然是赤仁?! 再也不能骗自己了,她只是不可置信,为什么,满脑子都是为什么…… 突然,脑子里叮的一声,她惊恐的问:“妙音是你大哥?!” “是啊。”赤仁抱起臂,好整以暇的望着她。“我看你是装病吧,一醒就这么有精神。” 倩兮不理他的挑衅,惊慌的摇摇头,“你大哥不是叫柠什么?” “傻,妙音是贡巴活佛赠他的法号!” 轰! 倩兮总算死得其所,哭笑不得,她怎么就没想到,妙音、妙音……这么具有宗教色彩的名字,它就是个法号呀!为什么她当时问了桑秋有没有叫柠什的之后,没有再确定的问一下妙音,啊不,就是柠什他本人呢! 她为什么就是没问呢?! 那么多巧合,那么多怀疑,她为什么非要欺骗自己!她为什么没长脑子……即将要一路同行的人,她居然不打听一下他的家底,她太草率了,她活的太不爱惜了! 见她懊恼不已的捶胸顿足,赤仁挑起眉,“哎,你已经晕了七八天了,要是再捶坏了,可别怪我们家。” 倩兮这才从懊恼中回神,想下床,可是刚一挪动就头疼难忍,抬头紧张的盯向他,“我晕了七八天了?这么久?那……妙……柠什他人呢?是不是他将我带回来的?” “是啊,大哥为了给你治病,一个人去很远很危险的地方找神药去了。”赤仁还算如实相告。 倩兮一顿,刚生的记恨感又迅速缩了回去,妙音生性善良,佛心慈悲,他定是不知道她是谁,才无意将她带回,现在又冒着危险给自己治病……只是,她一个感冒发烧的,怎么搞的这么严重? 苦笑了下,能怪谁呢?就怪她天生就是倒霉的命。 “丑女人,我问你,你是不是不满我回家,才跟二哥吵架逃跑的?”赤仁拧着眉,急不可耐的问出这些天的憋屈。 倩兮抬头看他,正不知如何作答,就听见门外有脚步声急促靠近 ,然后,是巴桑推开赤仁走了进来,看到她,巴桑的脸色没有一丝惊喜,阴沉沉地说:“你总算醒了,我这个当婆婆的伺候你好几天了。” 倩兮猛一见巴桑翻脸,有点不适应,“我……” “你跟我说实话,我们容钦去哪儿了?你又是怎么遇到的柠什?”巴桑一进来就咄咄逼人的相问,完全不考虑她这大病初愈。 倩兮心里吃了一惊,脱口而出:“容钦没回家?” 从话音里发觉倩兮也不知容钦去向,巴桑着了急,“你说什么?你不知道容钦没回家?” 倩兮茫然的摇摇头,心里又疑惑又是担忧,他会去哪儿呢?他那样将她甩了,自己却不知去向,这到底是为什么? “你快告诉我!你跟容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巴桑激动的走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逼问:“容钦他到底去哪儿了?我好好的给你们准备好让你回娘家,你却自己一个人跑了!我们容钦是不是一直在外面找你?你怎么能够这样!” 倩兮被训懵了,一头雾水,“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我们到达我娘的村口,他就和我分开了。” 听她这么说,巴桑更加生怒,手下就将她攥的更紧,“你快说!你这个丫头,真是不识好歹,我对你这么好!你不感恩便罢了,你还逃跑!” “我不是逃跑……”倩兮吃痛的反驳,奋力的挣扎着。 “还敢不承认?不仅逃跑还谎话连篇,诬陷我们容钦,说容钦抛弃了你?”巴桑越说越气,猛的推了倩兮一把,倩兮哪堪她的力气,纸片儿样扑倒,回头,又气又惊的看住巴桑,“我没有说谎,确实是容钦让我走的。” “你还敢说!”巴桑顺手拿起桌上的灯台就砸了下去,倩兮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砸的哇哇直叫,“你干什么?好痛!” 赤仁就那么一直抱着臂站在门口看,幸灾乐祸。 巴桑扔掉烛台,气的坐到椅子上哭,“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倾家荡产娶的媳妇儿,居然这样对待我们!容钦跟着你一起走的,一直到现在没有音讯,我们柠什受着伤又将你捡回来,现在为了给你治病又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天哪,我的儿子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呀……” 听到这儿,倩兮也是十分愧疚,对于容钦她不知他是究竟为什么这样做,可是既然他没回来,也许另有隐情,而柠什……妙音师父他为了她这样做,确实令她感动又愧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的……” “你还说不是故意的!你问问你的心,你在这个家里,容钦他对你如何?他对你那么好,怎么可能抛弃你?!” 倩兮缓缓低下头,现在,她不想说什么了,再说什么她也不会相信她,而且,容钦不回来,她理解巴桑的担忧,既然觉得容钦有隐情,她不想顾自猜测他,不想说他不好的话。 而且,她现在没有力气跟巴桑吵。之前看起来那么温和的妇人,现在因为儿子,立即就变得凶神恶煞,真的是好脸坏脸都会变,她真是服了她了。说到底,她与巴桑之间的缘就是她的婚姻,既然婚姻不在,那么恩情不在。真的是人走茶凉。 “没话说了吧?”巴桑见她不吭声,以为她理亏,更加气愤,上去一把将她拽起,“你这个坏丫头,别再装可怜,快给我起来,去祠堂领罪!” 倩兮被她拖的跌跌撞撞,几次差点儿摔倒,她终于有些愤怒,努力的挣脱她,“阿妈!你放手!” “你还敢反抗?”巴桑瞪圆了眼。 “阿妈,我一向尊敬你,这些天来,你也该知道我的人品,我和容钦之间是出了点问题,这个,你若不信我的话,可以等到容钦回来,再定夺!”倩兮痛心疾首地望着她说,“我承认您一直对我很好,我们也曾亲和的像母女,我理解您担心儿子,可你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全凭猜测就将我治罪。” 巴桑半眯了眼,道:“我知道你一向口齿伶俐,但是不管你今天怎么说,我都不得不罚你,做为我们家的媳妇,你无法无天惯了。我以前看错了你,才对你那么好。你可知道,你逃跑的事若传出去,我们会被全村嗤笑的!我现在家法处置你,已经是给亲家面子!你若是再不服,我就告诉族长,然后将你从这个家赶出去!” “对!阿妈!我支持你!”一直看热闹的赤仁突然欢快的出口,“自从这个女人进了我们家,一直鸡飞狗跳的,我看,她也没什么好的,将她赶走算了!阿妈,你再给我娶个比她更漂亮更温柔的姑娘进门!” 巴桑回头,瞪了他一眼。没有接他的话,只厉声吩咐:“你也别站着,快拿绳子去,将她给我绑了,去跪祠堂!” 倩兮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她就知道,来到了封建社会没好果子吃,还以为他们这儿人多质朴,原来都一个样儿!“住手!你们不能动私刑!容钦和柠什回来,他们也不会同意的!” “到现在你还利用他们两个?我看你这个丫头太狡猾了,我不教训教 训你,你就更加张狂自大。”巴桑说着,一摆手,赤仁已经不知从哪儿弄了个麻绳,笑嘻嘻的走过来,“我看你还是听话吧,倩兮姑娘,现在大哥二哥不在,没有人心疼你。” “阿妈!阿妈!”倩兮情急之下去求巴桑,“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逃跑,我对这个家,就像自己家一样,实在是事出有因,你等容钦回来问清楚再说好不好?” “你又想将责任推给容钦?”巴桑冷笑一声,道:“好,你现在就给我去跪祠堂,我看你说不说实话!” 倩兮惊吓的退后,却被赤仁一把拉过去,快速的用麻绳缠她的手,倩兮又气又急又无奈,身体真的是革命的本钱,若不是她病的半死不活,她一脚就将这个饭桶给踢出去了!也罢,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好汉不吃眼前亏,跟他们讲道理是没用的,这就是一群愚昧的人。不就是跪祠堂吗,去就去。 被赤仁推的跌跌撞撞,她走出房间门,依然是熟悉的那个院落,却物是人非。她在心里苦笑一下,下了楼梯。 赤仁将她推进了祠堂,门就呯的一声关上了。 祠堂也就是挨着柴房的一间供祖上牌位的小屋,以前她见过,没进来过,估计结婚的时候,原本的倩兮过来拜过吧。心中无暗鬼,胆子大如牛,她稳妥妥的跪到垫子上,面对列位祖牌,昂首挺胸。 此时她的心情非常复杂,对容钦的不解和憋屈,对巴桑的失望,对柠什的感恩,和对赤仁一如既往的讨厌…… 但是,心里再怎么翻涌起伏,也是无济于事,被关在这个小屋内,她只能做一件事,等待。 等待容钦会奇迹般的回来,等待柠什能快些采药归来,他们中不管谁回来了,她都会被解救。她还真倒霉,为毛在他们都不在的时候苏醒呢?天意啊。 开始跪时还不觉得,因为有垫子倒还可以,她还有些不屑,但是不一会儿,久病缠身的虚弱让她支撑不住,双手被绑,她困难的改跪为坐,这才稍稍舒了口气。 但是即使这样,时间长了,她也难以支撑,她很饿呀…… 经过跟巴桑一翻折腾,她倒是没觉得头疼了,就是全身出冷汗,好像虚脱,婆婆终究不是妈,她昏迷了那么久刚醒来,不给吃饭喝水,就先被绑到这个受罚,真的是……雪上加霜呀。 不行,她不能傻呆呆的这么呆着,于是,困难的挪到门口,有气无力的敲门,“开门!阿妈!我很渴……给我送点吃的……阿妈……我真的快不 行了……” “吵什么吵?”门外传来赤仁的嗤笑声,“现在知道自己不行?你不是嚣张的很吗?怎么?渴了?里面有酒,去喝吧!” 倩兮皱眉,不给她开门?他们也太过分了!但是现在,她急切的回头去找,酒呢?酒呢?终于,在桌子底下发现了酒坛,她急忙爬过去,急切的打开,奋力的抱起,猛灌了几口……虽然有些辣,但是好在古代的酒是纯粮食所酿,没有副作用,就算是醉了也好,至少可以少痛一点吧。 喝了酒,不知不觉,她头开始晕了,于是昏昏沉沉的坐不住,歪倒在地。 一会儿,她听到地面有轻微的脚步声,她立即警觉的抬起头,声音来自窗口,仔细听,窗口底下有不太便利的声响,她好奇的坐起身,谁在外面? 突然,她惊喜地看到,窗口处从外面颤颤的伸进来一只小手,小手里,居然握着一枚鸡蛋! ☆、67,鸾衣传消息 “鸾衣!”倩兮惊喜若狂的扑过去,她怎么忘了,在这个家里,除了那两兄弟之外,还有一个单纯的视她为家人的人。鸾衣是自闭儿,却知道在这种时候雪中送炭,救她于水火之中。 相对于巴桑这样口蜜腹剑之人,她情愿照顾一个弱智孩子。 鸾衣的小脸儿缓缓在窗口处升起,依然挂着以往那种憨笑,清亮的眼睛里都是开心,“阿姐……我给你送鸡蛋吃。”另只手也伸进来,里面也握着颗鸡蛋! 倩兮接过两个鸡蛋,眼睛里流出泪花,“谢谢,鸾衣,谢谢你。” 鸾衣笑眼眯眯。 “你是从哪儿找到的鸡蛋?”倩兮摸了摸,还微热,是熟的。这孩子简直是她的救命恩人哪。 “是索朗的阿妈给我的。”鸾衣说。 倩兮一怔,“玉丹嫂?”想起玉丹嫂的友善,倩兮又是丝丝感动,原来在这个村里,她除了鸾衣还有一个朋友。想着她又看了看他,“你怎么上这么高的?” 鸾衣笑嘻嘻的往下指了指,“我踩了板凳。” 倩兮惊讶,这孩子,真是越来越聪明了呢。“我们鸾衣,是个非常优秀的孩子。” “阿姐,你吃啊,你吃。”鸾衣催她吃鸡蛋。 倩兮确实饿够呛,剥了鸡蛋,几口就吞了一个。吃下去后,心里舒服多了,也有了些力气。 “鸾衣,你……最近有没有见过容钦?”虽然知道很可能是枉然,她还是有死心的问。容钦最关心鸾衣,他会不会偷偷见鸾衣也说不准。 结果鸾衣却摇摇头,有些失落的说:“哥哥不喜欢我了。” “不会的,容钦他只是有些事忙,他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不会……”鸾衣依旧很固执的失落着。 “那你想不想他?”倩兮摸了摸他的头。 他使劲点头,“想。” 倩兮辛酸的笑了笑,说:“可是,他能去哪儿呢?他不像是不负责任的人哪,为什么现在将所有的麻烦都留给我?鸾衣,你会怀念吗?我们曾经在鱼塘那段快乐的日子,难道他会去那儿了吗?不会的,他放弃了我,应该永远不会去了……” “不!哥哥会去!会去!”鸾衣突然激动的大声说。 “嘘……”倩兮连忙捂他的嘴,“别让赤仁听到了,你以后就没有机会再给我送鸡蛋吃了。” “赤仁哥哥坏! ”鸾衣疾恶如仇的竖起眉。 倩兮叹了口气,说:“鸾衣,你快下去吧,别让阿妈和赤仁看见。” 鸾衣拧着眉有点深沉的看了她一会儿,乖乖点头,“阿姐,再见。” “你乖。”倩兮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下去小心点,啊。” 鸾衣小心翼翼的走了后,倩兮又回到原地,坐在垫子上。其实赤仁给她拴的绳子并不紧,现在活动活动早就松了,她悻悻的扔掉绳子,又拿起另一只鸡蛋,其实刚醒来她也不易吃多,干脆留着吧,万一饿到受不了时还可以撑半天。 这个巴桑,不会真的将她饿死吧? 厨房里,洛根闷闷的喝着酒,巴桑将一盘菜递到桌前,洛根抬头看她一眼,沉声说:“媳妇儿还关着?” 巴桑脸阴沉沉的,“当然。” 洛根“呯”的一声放下筷子,怒道:“那是个活人!你连饭都不给吃?到底是咱们娶进家的媳妇儿,怎么能这样对她,你就是个狠毒的女人!” “我狠毒?”巴桑不服地指着自己的鼻子,“若不是她遇到柠什阴差阳错的又回来,你自己想想我们家有多丢人?我们该怎么办?!这种媳妇儿不好好教训她是不行的!” “现在容钦没回来,事情还没弄清楚,你怎么能随便这么罚她呢?万一出了人命你可担得起?我们一家人都跟着遭殃!”洛根说着叹了口气,说:“除了这件事,以往她在咱们家,倒也本本分分,对你很尊敬,我想这其中肯定有误会。巴桑,儿子无音讯我比你更心疼,但是也不能拿媳妇儿撒气,万一过几天容钦好端端的回来了,见自个儿媳妇儿被你折磨的半死不活,他多心疼呀!” 巴桑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鸾衣给她送过鸡蛋了,哪能出事。” 洛根这才稍稍放了些心,停了会儿,正色说:“天黑的时候,必须放人。夜里冷,倩兮若是再病重,柠什又得担心。” 巴桑一想到柠什也皱起了眉头,“唉,不知道我们柠什怎样了。” 洛根却并不担心,还一脸向往,“放心,我们的儿子不会有事的,柠什跟着贡巴活佛多年,有点身手。看他对倩兮还挺上心,巴桑,以后他在家我们也不用发愁了。” “什么意思?你还想他和倩兮也成夫妻?”巴桑不大情愿,“就算柠什能还俗,可是倩兮这个媳妇儿我还不喜欢了。” “儿子喜欢就成!”洛根将碗一放,起身扔给她一句 ,“你的意见不重要。” 巴桑欲言又止的瞪了他的背影一眼,又泄下气来,久坐不语。 不是她心狠,她太心寒了,从娶过来这个媳妇儿她就费尽心机,结果呢,一想到她不念恩情的离开,她就很心痛。现在两个儿子因为她都杳无音讯,你说她能不着急吗?能不怪她吗?她一个从未出过远门的妇人,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门外,洛根走出院门后,一个小小的身影跟随在其后,他鬼头鬼脑的溜到了马棚,牵出一匹小马,手脚并用的爬到上面,然后在马耳边说:“小马,去找哥哥,你乖,走。” 小马不声不响的跑了起来,鸾衣的小身子骨在马背上颠簸着,但是他死咬着牙压抑着恐惧,双手死死抱住马背,紧趴在马身上,一动不敢动。 一望无际的天空,渐渐的变的深蓝,一轮圆月从鱼鳞般的云隙中滑出,草原山峦间弥漫着朦胧的月光,像是升腾起一片淡淡的银雾,将一切照的浪漫而富有诗意。 一汪清澈见底的池塘像镶嵌在草原中的铜镜,在月光下反射着清亮的光,池塘边座落着一间翠绿欲滴的竹子屋,连着一条走廊蜿蜒到一个小巧玲珑的亭子,亭子则有一半架在池塘里,独有一人立在亭边,登高望远,寂寞神伤。 一转眼,他来到鱼塘已经快一个月了,天气又寒冷几分。一个月里,他每天去竹子园砍竹,回来建造这个她梦想中的家园,就算他不确定他还能不能与她重逢,但是,心中的执念让他停不下来。 终于,他建好了这个亭子,还建了个竹屋,真的很漂亮,将来她见到了,一定很喜欢。每次想到这儿,他即欢喜又心痛。 是他亲手放走了她,推开了她,在那个残忍的午后,在他们共同奔波了大半天以后,他决定不再与她同行,他清晰的记得她震惊的眼神,愤怒的质问,和她歇斯底里的不甘。他和她一样痛,但是他为什么这样做……有时候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只知道,他必须放手。 可能,他不能面对即将到来的一种生活。 他不想承认,他怕那种生活,连他自己都很震惊自己的内心,变得好像很陌生。 连他自己都唾弃自己,可是又像着了魔一般不能自制。 情愿毁掉,也不愿…… “嗒嗒、嗒嗒……”突然,宁静的山峦间响起急促的马蹄声,在这里,除了偶尔跑过的生意人,基本就是世外桃源,他长叹口气,心里盘算着,难道就在这里一直 呆下去吗?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 就在他转身欲下梯子时,身后传来一阵惊喜若狂的呼唤:“哥哥——哥哥——” 鸾衣?! 容钦惊慌的回头看,果然见,鸾衣那小小的身板斜趴在马背上,正狂奔而来!容钦的眼睛瞪大,眼见他快被马甩下来了,撒腿就直冲过去,“鸾衣!小心!” “哥哥!”鸾衣看到容钦飞过来,惊喜过望,张开双臂,身体立即被马儿颠了下来,容钦狂奔过去险险接住了他,惊魂未定地查看他上下,“鸾衣?伤着了吗?” 鸾衣回过神来,一脸脏脏的笑的特别幸福,“哥哥……哥哥……” “鸾衣……”容钦抱紧他,见他没事终于放下了心,又同时十分愧疚,“都怪哥哥没回家看你,你想哥哥了吧?这么远一个人跑过来,你是怎么认得的路啊!” “鸾衣就顺着这条路,一路赶小马跑,一直跑,然后就看到哥哥了!”鸾衣从容钦怀里挣脱,有些臭屁的比划着自己的一路风采。 容钦咧开嘴笑,“鸾衣真棒!”说着伸出袖子,帮他擦脸上的泥,然后牵住他的手,往回走,“你这样跑过来,阿妈知道吗?不知道对不对?鸾衣,你这样做不对,哥哥会很快回去找你的,你要相信哥哥!但是不能一个人跑出来,你太小,会遇到野兽的。” 鸾衣好像这才想起来的目的,针扎到一般猛的跳起,“哥哥!快走!快回家!” “怎么了?”容钦吓了一跳。 “阿姐……” “倩兮?!”容钦心中一震。 鸾衣频频点头,“阿姐……阿姐在小黑屋里……锁起来了。” 容钦神色一紧,“你说什么?鸾衣,你说清楚点,倩兮怎么被锁起来了?” 鸾衣被他问的一头乱麻,着急的叫道:“被锁起来了!被锁起来了!” 容钦知道问他也问不出详情,但是至少确定倩兮回家了!而且可能因为他的关系,还受到了责罚!他的心顿时纠成一团,说不出的辛酸难受,和激动慌张,倩兮为什么会回家去?她是怎么回去的?一路可有受伤?他只顾着自己躲在鱼塘事不关己,可是倩兮呢?阿妈会怎么看她?赤仁会怎么对她?还有,现在事情又回到原点,甚至更糟糕更纷乱,那么他,这些天的辛苦到底是为了什么?以后,他们还将如何继续? “哥哥……回来了!大哥……”鸾衣在一旁若有所思的呢喃 。 容钦心头一顿,“大哥?鸾衣,你说谁回来了?” “大哥……” “你是说……我们的大哥吗?柠什?”容钦心头的震惊更大。“鸾衣!大哥是不是和阿姐一起回来的?” 鸾衣点头,“嗯。” 容钦被绕乱了,这是怎么回事?那天他们分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大哥自从离开家以后,几年都不回来一次,这次怎么会和倩兮一起回来?这两个奇怪的人,是怎么“一起”的? 千头万绪根本无从理清,容钦再也不能等了,不再耽误时辰,快速的回屋去收拾东西,“鸾衣,你在这里等哥哥。” 鸾衣点了点头,目光看向竹屋和亭子,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哇,好漂亮!”说着就开始往梯子上爬,“爬高……我爬高……” 等容钦飞快的提了行李出来,看到他还在努力想爬到亭子顶上去,容钦急了,不由分说扔下行李冲到亭子上,一把将他拽下来,吼道:“让你别乱动!又不听话!” 鸾衣吓的脸都僵住,嘟着嘴被容钦提拉着下了亭子,牵着走到马边,上了马,容钦搂紧他,快速扬鞭直奔而去。 倩兮在这里已经不知道呆了多久,家里一点声响也没有,好像都走了,就剩她一个被遗忘,她又累又饿全身无力,头晕脑胀出虚汗,硬生生的看着窗外的光线越来越暗,她一次次苦笑着自问:到底是为什么?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就该沦落到被囚禁的地步?却无力反抗? 这个家就像个诅咒,无论她怎样逃,都会再被陷入其中。 算了,她不挣扎了,不纠结了,就让她这样死去吧,病死也好,困死也好,饿死也好,死了说不定就穿回去了,然后就像做了个恶梦,继续看她的电视,玩她的游戏,继续跟上司周旋,继续被逼着相亲…… “咣当。”突然,门口有开门的声音,动作似乎很小心。 倩兮诧异的转头,心头暗喜,终于良心发现要放她出去了吗? 结果门开了,在她期望的目光中,赤仁精神抖擞的走了进来。 “你?”倩兮皱了皱眉,又沮丧的坐回原处,这家伙不是来嘲笑她的,就是来调戏她的。 结果她没猜错,赤仁第一句就说:“见到救命恩人,也不献上你的美人吻么?” 倩兮鄙视的白他一眼,转开头。幼稚鬼,整天装风流才子,恶心, 俗不可耐。 对于倩兮这种不屑的态度,赤仁表面上无所谓,其实心里很尴尬,于是他总是越紧张说出的话就越幼稚。重新整装了下自己,他走过去蹲到她对面,笑嘻嘻地说:“在这儿感觉怎么样?闷吧?想不想出去?我,现在就是放你出去的,不过,得有个条件!” 这种卖关子的事儿根本吸引不住倩兮,“你爱放不放。” “哎,我没有骗你,你亲我一口,我就让你出去。”赤仁故意说的语气轻松且轻佻,掩饰内心的慌张。 倩兮扭头看他,认真的问:“是离开你家么?” 赤仁一怔,他没想到倩兮这样问,顿时露出紧张,“你什么意思?你又想逃跑?哎,你这个女人,我们家就这么让你呆不住?” 倩兮轻嗤一声,“我也不懂,之前我们不是已经能正常的交流了吗?为什么现在你变得更加讨厌!” 赤仁的脸色几经变幻,最后有些气恼地说:“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因为我回家来,不肯让我加入,才逃跑的?” 这个问题让倩兮也很尴尬,她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赤仁见她沉默,以为她默认,心头更酸了,禁不住说:“哼,你当自己多了不起,小爷我就算看不上你,你也没资格看不上我,居然跟阿妈说让我再娶妻子,你当自己是谁,还敢赶我走?” 倩兮被他吵的头疼,烦躁的说了句:“不是你想的那样。” 赤仁脸色一怔,顿时心中有些惊诧和欣喜,“那……那是什么样?” 倩兮懒得跟他解释,但又不想他误会她对他有意,就想了想,说:“这是我和容钦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赤仁脸上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虽然说不是因为抵触他才闹成这样,可是说与他无关,他又更不是滋味,他连参与的资格也没了?在她心里,他就比空气还空气呢? “你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烦躁的在嘴里嘟囔了句。 倩兮斜他一眼,不悦的道:“如果没别的事,你快些出去吧。” 赤仁羞愤的看向她,“这是老子的家,我想在哪儿在哪儿!” 倩兮无奈的叹了口气,不作声。 赤仁瞪着眼睛委屈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突然伸出手,用力将她往上拉。 “喂!你干吗?”倩兮惊恐地道。 赤仁眼睛都气红了,忍不住吼:“在你心里 ,我就是那么坏!” “你不是吗?”倩兮推他的手,他拽的她好疼。 赤仁一下子灭了火,沉沉地说:“晚上了,天很冷,你想在这里冻死吗?” ------题外话------ 我自己做的新封面,喜欢的赞一个! ☆、68,天意弄人 倩兮猛的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盯住赤仁,“你你你你是说,我可以出去吗?” 赤仁从眼尾瞥向她,撇了撇嘴,“等大哥二哥回来了,你照样得出来,我不如自己落了好。” 倩兮抽了抽嘴角,切,真这么好,早干吗去了,还帮着他阿妈当打手?虚伪。 赤仁余光瞥到她不屑的表情,竟没恼,偷偷的笑了笑,表情有点儿愉悦。 倩兮因为十分虚弱,赤仁一路搀扶着她,这一会儿变得温柔体贴,不停的提醒她小心、慢点,倩兮时不时翻给他一个不解的白眼,对他的诚意表示深刻的怀疑。 等二人回到房间,赤仁扶着她坐到床边,又帮她去点灯。 倩兮一直看着他熟门熟路的做事,“哎,你私自放了我,你阿妈会骂你吧。” 赤仁狂拽酷炫的将火折子往桌上一扔,潇洒的往旁边椅子上一坐,“她敢骂我?现在家里就我一个儿子,她不得巴结着我?不然……”说着凑近倩兮,一脸的不正经,“谁给她生孙子?” 倩兮的脸腾的一热,羞恼的瞪他一眼。 “哎,你恼什么?我又没说让你生。”赤仁笑嘻嘻。 “神经病!”倩兮鄙视地低念,“虚伪!装什么好人,我又不是四岁小孩,先打一巴掌再给糖吃,别以为你放了我,我就领你的情。” 不料赤仁听到这话,一改吊儿郎当的样儿,立即萎靡下去,“是啊,我不是好人。我就是想充好,放你是阿妈同意的。” 倩兮吃惊之余更加鄙视,“我就说你吧,借花献佛。” 赤仁斜着眼睛审视地瞟向她,“倩兮,你到底怎么跟我大哥遇见的?” “我说了你也不会信,何必问。”倩兮十分累,直接截断他的话茬,“有话改天再说吧,我现在必须得休息了。” “为什么你总是赶我走?我又不是牛身上的跳蚤!”赤仁满腹的委屈,眼睛巴巴的望着倩兮,“你跟我说说话吧,我真的很孤单。” “你会孤单?”倩兮笑了,“你不是感情生活很丰富吗?” “喂!我这人是风流不下流,你不用总是嘲笑我好吗?”赤仁满脸不服,“没有姑娘不喜欢漂亮的男人,除了你之外。” “我觉得草原妹子更喜欢务实的男人,你……细胳膊细腿,呵呵。”倩兮轻蔑一笑。 赤仁的脸有点儿红,“你瞧不起我?” “你有让我瞧得起的理由吗?”倩兮挑衅。 “你……”赤仁有些恼的腾的站起身,正当倩兮暗喜的用期待的目光看他时,他又很不识趣的慢慢坐了回去,倩兮立即一脸灰。“你还不走?” “我想知道,你跟我大哥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没想到这次赤仁很坚持,正了脸色锲而不舍的问。 倩兮拿他无法,就简单的说了一遍,“……我们就只是偶遇,是天意,懂吗!” 赤仁的脸色渐渐的有些灰暗,“天意……怪不得大哥很关心你。” “当然了!”倩兮理直气壮的顶了一回,突然觉得他话里有话,不免猛的想起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妙音是柠什的话,就是他们的大哥,就是这个家的兄弟了! 经过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现在的她不再像以前那么单蠢,在这个奇怪的小山村,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她必须未雨绸缪。警觉试探的盯向赤仁,“你问这个干什么?柠什他是出家人,他慈悲为怀,我们一路相依为命,他关心我是正常的。” 赤仁若有所思地看向她,上下打量,暗自思索,“你到底好在哪儿?我们家能娶了你?” 倩兮轻笑,“别这么说,娶我的只是容钦。现在我和容钦的问题还没解决,说不定我很快就与你们家无关了。” “果然是自己逃跑的吗?”赤仁眼神有些犀利。 “不跑的话,我也不会屈从你们变态的俗规。”倩兮答的也理直气壮。 赤仁不悦的盯住她,“你什么意思?委屈你了是吗?” 倩兮抿着嘴,不说话。委屈……也许对他们这边的姑娘来说,根本不存在委屈,可是她不同。但是这种话她不想对牛弹琴。 赤仁也沉默下来,一时气氛有些沉闷。他低着头,喃喃说:“阿爸说不让大哥走了,让他在家里。如果不在寺院,不知道他算不算还俗。” 倩兮头顶被“还俗”这两字扎的一个激灵,连忙道:“不会的!他不会留下!更不可能还俗。” “为什么?”赤仁反问。 “……”倩兮一时语塞,现在柠什也不在,她不知道该不该透露去中原的事儿,因为从他们家人的口中,从未提起这事,可能柠什还没说,那么她也不能先爆料。“总之,他在哪儿都能够修行的,他一心向佛,不管在哪里,他都一样是活佛。修不修佛都只在自身,佛祖心中坐嘛。” 赤仁 收回视线,眉头依然紧颦着,冷笑了声,“自欺欺人。”他没那么乐观,大哥的表现太不正常了,以他一个感情骗子的经验来看,大哥现在正像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情窦初开。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到有更深一层隐形的危机在向他靠近。 他猛的看向倩兮,是她吗?一个鼻子两个眼,到底有什么了不起!他不会让这个女人牵着鼻子走! 倩兮原本见他时而沉思时而焦躁百般不解,却突然见他噌的站起身,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走了! 不过……他走了! 太好了,老娘终于可以歇口气儿了。全身一放松,所有的困意和劳累都上来,顿时全身无力,她困难的裉了鞋子,翻倒在床上,盖上软融融的被……唔,床上真舒服,被子真软和。 话说,其实婆婆……也没那么坏,这些天她一直昏迷不醒,还是指望她的多照顾,而且还给她备这么好的被子。她不该……在生气的时候说她坏话。 处在她的位置想,确实……会想拉一个人泄愤的,自己的儿子舍不得,老公不敢骂,她能找谁?只能找她这个关系不牢又有嫌疑的人了。不管怎样,今天让赤仁放了她,算是“良心未泯”哪。不管了,好累好乏,抽了抽鼻子,裹紧被子打算睡觉。 周围……很安静,很宁静,很幽静。 好久没有睡的这么舒服了,以后恐怕都会经常露宿山野所以现在好好享受…… 真是好好的环境呀,周围很静,很静…… “哒哒哒哒……”嗯?就快睡着了,怎么听到有个奇怪的声音不像在梦里的? 倩兮被迫睁开眼仔细聆听,果然,在静夜里有一个非常尖锐的声音,马蹄声,由远至近而来,非常急促! 她猛的睁大眼睛,不会是容钦或柠什回来了吧! 正慌忙的起身间,就听见院子里已经有声音。 有人先她一步出了院子,正是巴桑,到天黑时见不到鸾衣,她已经出去找了一圈,听村邻说看到鸾衣一个人骑马走了,她焦急万分,回来后让洛根骑马去找,她只能在附近着急的留守。 所以她一听到马蹄声就跑了出来,一打开门,正看到的是她两个宝贝儿子一起回来了!她的一颗心落下的同时,眼泪也出来,扑上去牵住了马,道:“容钦!你这孩子去哪儿了!你吓死阿妈了!还有这个鸾衣!你呀你,你这么小也敢一个人 出去?” 鸾衣吓的缩在容钦后面。容钦愧疚的看着阿妈,将鸾衣抱下马,道:“阿妈,对不起,是我的错,你别怪鸾衣,他也是想找到我。” 回过神儿来的巴桑抹了把泪,哽咽着埋怨,“你这个孩子一向懂事,这次怎么这样做?你跑去哪儿了你让我们担心死了!鸾衣这么小去找你,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阿妈,真的对不起,我以后不敢了。”容钦连连道歉,然后,他迟疑了一下,小声问:“阿妈……倩兮她……她怎样了。” 一听到倩兮巴桑的脸立即拉下来,“她被我罚跪了一天,现在没事了。” 容钦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快进来吧,还站在外面干什么?”巴桑催他们,帮他拴马,“锅里有饭,你和鸾衣快去吃。唉,鸾衣一走呀,你阿爸就出去找了,现在还没回来,我也有点担心。” 容钦没想到闹出这么多连锁的事端,心情十分愧疚十分难受,“不然,我去找找阿爸吧。” “你别去了,你找我我找你得找到什么时候?”巴桑坚强地说,“别担心,你阿爸不是小孩子,他会一会儿回来看看的。” 容钦也没有多坚持,现在他满心的想看看倩兮,眼神儿往祠堂那里瞄了几眼,才小心翼翼地问:“阿妈……倩兮她……她现在在哪儿?” “在房间里啊,不是给你说了吗,只是小罚一下,早回去歇着了。我还能当真让她饿死?”巴桑说起倩兮就语气不善。 容钦想上楼又思虑了下,正色道:“阿妈,这件事我改天再给你细说,但是只跟你证实一点,倩兮是无辜的,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全是我的错。她已经很可怜,请阿妈体谅她。” 巴桑神色一怔,容钦转身快步走向了楼梯。 巴桑垂头丧气的回身,看到鸾衣怯怯的站在一旁,也不舍得再批评他,拉住他的手疼爱的上下打量,“我的小傻瓜,你是怎么敢跑出去的?吓死阿妈了,下次有什么事告诉阿妈就行了,好不好?” “我去找哥哥。”鸾衣小声说。 “我知道,鸾衣很棒,竟然把哥哥找回来了,但是,下次不能再一个人出去了,知道吗?” 鸾衣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巴桑叹了口气,拉着他进厨房,“饿坏了吧,快,阿妈给你拿吃的。”抹了把眼睛,忙着去盛饭。心情却是又陷入沉重,方才,她看得到容钦眼里有责 怪的成分,儿子的心,总是会越来越向着媳妇儿,只是小罚一下,就给她脸色看了…… 以后,哪还有她的份量? 倩兮早就被外面的动静惊醒,也早听出了是容钦回来,她吃惊于鸾衣竟然能一个人出去找到容钦,自闭儿的潜能是强大的呀!但是紧接着,她心跳加速,耳边容钦那一步步上楼梯的声音就像踩在了她的心上,她好怕……不知道为什么好怕见到他。 脚步声在门外停住,倩兮的心跳也戛然而止,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门板突然被敲了下,声音不大,却让她全身一个哆嗦,她闭了闭眼,这一关总是要过的,别怕,暗暗鼓励自己,她的心渐渐静了下来,于是慢慢的打开了门。 门缝一点点打开,她的视线坦然的抬起,门外容钦风尘仆仆的样子让她有一瞬间的心疼,他瘦了,干瘦,憔悴,但是立即又觉得可笑,她心疼什么?真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节奏,傻! “倩兮……”容钦一惯的深情呼唤。 倩兮伸出一掌将他挡在门外,阻止他说话,她暗自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尽量淡漠地说:“你不用跟我解释,我也不想听你说道歉。现在,我只想你能跟你阿妈讲清楚,这件事从头至尾我都像蒙在鼓里,我没有做任何伤害你们家的事。然后,说清了我就可以走了,我们从此不会再见面。” 听着倩兮绝情的话,容钦的心抽疼,他终于体会,那天跟她说那些不清不混的话时,她是怎样的心情! 原来自己这么混蛋! “倩兮……我知道我伤你很深,我也不乞求你的原谅。你放心,我会跟阿妈说好,不会让你再受连累。你……我听鸾衣说,阿妈将你锁在了祠堂里,让你受苦了,对不起。” 倩兮干笑了笑,一脸的无所谓,“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连同他们的感情吗? “我……说过,我会去接你的。”容钦知道这话很弱,他说的也没底气,但是不知怎么,他突然很想竭力拉住这条唯一的能挽回关系的线索。 倩兮吃惊了,她深刻的记得分手那一刻,他灰败的脸,这种话根本就是他骗她的话,他当时是死了心的!“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你已经放弃我了,还不承认?” “我……”容钦词穷了,他自己也说不清那一刻的想法,他很迷乱,当时。他从心里是不愿跟她分开,只是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执念,迫着自己放手。一旦分开就会有变数,他并不能 确定自己一定会来接她,他们一定还能重续前缘,他只是先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见容钦一脸的纠结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倩兮一丝丝的希冀也破灭了,心更加死灰。“好了,我知道你并不是有心伤害我,我理解的。你刚回来,很累,我也很累,你先回吧,等柠什回来,我就走。” 容钦这才又想起柠什,下意识的问:“你怎么会遇到大哥的?” “这个问题我解释很多遍了,现在不想说,你去问你阿妈或者赤仁,我很累了,再见。”倩兮说着不再给他机会,砰的一声关上门。 容钦被关在门外,对着门好一会儿的落寞伤心。这些天,他朝思暮想的面容,没想到以这种方式再见。想着她冷漠的脸和话语,他苦笑了下,也罢,这是他该受的,既然已经这样,就让她继续恨他,继续误会他吧。 如果现在去挽回了,当初他又何必那么做?白白尝了这么多天的苦涩。 他错了吗?他不知道。 他是自私的,直到事到跟前才发觉不能忍受和旁人哪怕是亲兄弟的分享,他可以出让却不能分享,可惜赤仁那个小子靠不住,他不忍让她痛苦。 宁愿将她推开,宁愿自己忍受相思,他突然心里只想着必须让她离开,将她跟赤仁分开! 给他一个时间…… 只是,他不能强迫她等着他去解决一切问题,毕竟,她爱他,只是个偶然。也许他回来的时候,她已不爱,那么,他只好一开始就做好分手的准备。 然而,天意弄人,当知道大哥和她一起回来,他不知是什么心情,一肚子的疑问,也许只有见到大哥才能知晓了。 原来事情根本不容他掌控,他必须立即面对这一切。 失魂落魄的走下楼梯,余光中突然瞄到一个身影,他猛的抬头,对上想逃避的赤仁。两兄弟四目相对,在暗夜里都能将对方看清。 “二哥的行为让我很意外。”赤仁既被抓现形,倒也坦然了,说出的话依然尖酸不客气,“原来真的是二哥赶她走的?我怎么觉得,这跟我有关?” 容钦看了看他,没吭声。 “你不要觉得你不吭声就有理,容钦,外表大度实则阴险,这说的就是你吧。”赤仁不停的嗤笑说风凉话。“不过你的辛苦都是白费,我根本不喜欢这个女人。怎样?觉得很亏吧?不过我很荣幸,能在你们之间起到这么大的作用,呵呵。” 容 钦面无表情,赤仁数落了两句,顿觉得没趣,心情也很堵,就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题外话------ 你们觉得,《恶妻》里的越泽,翔宇,靖影和傲雪,与这里的四兄弟,有相似的地方吗? ☆、69,离婚风云 也许是病的太久,也许是病上加霜,倩兮这一觉,竟是到第二天日上三竿还没一点动静。 容钦一遍遍看了几趟,透过窗口看她睡的正酣,就没喊她。下得楼梯,见洛根正站在那里等他。半夜里洛根就回来了,由于夜深父子俩就没多聊,现在,是说事儿的时候了。 容钦有了心理准备,坦然的走过去,叫了声:“阿爸。” “跪下。”洛根颇有威严的沉声说了两个字。 容钦毫不犹豫的直接就跪了下去。 洛根也不吭声,转身拿了准备好的扁担,扬起来就“呯呯”的打下去。容钦暗咬着牙根,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巴桑从厨房里迫切的冲出来,看到这儿眼中的心疼要碎掉,但是她也没敢上前,只用含泪的眼睛看向洛根,期待他手下留情。可是眼见着洛根毫无停意,容钦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巴桑实在看不下去,扑过去抱住落下来的扁担,“够了!洛根,你想打死儿子吗?” “难道他不该打?”洛根打人都打的气喘吁吁。 “孩子再不听话,再做错事,也不能往死里打呀,你总得给他说话的机会!”巴桑说着连忙去扶容钦,“容钦,你快告诉我们,你到底为什么不回家?啊?” “我没有话可说,阿妈,让阿爸罚我吧。”容钦身上的衣服已裂开,却依旧毫不示弱地说。 “你看到没有?这只牦牛就是欠揍!”洛根一听他这话更气,一把推开巴桑,抽打的速度更快了。 巴桑低泣着在一旁乞求,“别打了!不要再打了……洛根,容钦他从小担着家里的责任,他已经很苦了!你就容他放肆一回不行吗?他已经长大了……” “长大了就不用再听父母的话,不用再顾及这个家了是吗?就长了翅膀随意飞了,对吧?”洛根回着巴桑,眼睛却是痛恨的盯着容钦,他痛心疾首,语重心长,“容钦,你从小是阿爸的左右手,在这个家里是你吃苦最多,平日里我和你阿妈不舍得打骂你,可是你这次……做的太过分了!如果你不想在这个家里呆,你就走!一个人逍遥快活!可是你不要忘了,你始终是这个家的儿子!咱们这个家,从来都不太平,你还嫌它不够零散吗?啊?你还记得我跟你们说过,除了你叔叔承宇,我还有个大哥吗?十几岁就死了,因为为一家人讨吃的路上掉到江里被冲走了,连尸首都找不到!十年前,承宇也死了!” “阿爸,是我的错。”容钦愧疚的沉声说。 “你还知道认错?既然知道还做出这种事?为什么不能一家和睦好好的过日子,为什么将媳妇送回娘家就自己跑了?你到底是想干什么?赤仁他是谁?他离家了我么多年,好不容易我们才团聚,他是你的兄弟呀!你就这么对他?!你是兄长你知道吗?你难道就这么不能容他?为什么就不能像别人家的儿子一样,和兄弟紧紧抱成团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呢?你一向最听话最懂事,这次为什么这么做?!” 面对洛根的句句逼问,容钦有话说不出口。他知道阿爸也没有错,他们世世代代就是这样过来的,也许……错的是他自己,他自从毁了容后就再也不打算娶妻,所以,也没有像别人一样一遍遍输导自己必须和兄弟共妻的理念,他就像沧海遗珠,心性不受世俗的约制束缚,如野草一般疯长。 其实别以为赤仁就多巴着想和他共妻,其实他们有异曲同工之处,赤仁从小养在姨娘家,只有他一个儿子,他也不能确定自己最后会回到自己家来,所以,他也一直想着会一个人娶一个妻。虽然他风流,可对他来说,女人是女人,妻是妻,这个事情他很严肃。他也排斥共妻。 当然,倩兮就更不用说了解,所以,让这三个人按长辈的想法和和美美太太平平的过日子,就跟让河里的鱼往树上爬一样强人所难。 “容钦!你倒是说话呀!”巴桑在一旁也着急了,这个孩子,打小就知道猛干活,心里有什么话从来不说,弄的她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洛根见容钦依旧固执的低头不语,本想缓和的气焰又升起来,“看见没?啊?他这哪是知错?他这是跟我杠!好,好,你不说是不是?你就倔吧,看我今天非打到你开口为止。” 在巴桑的惊叫声中,洛根又举起了扁担,再也不手下留情的猛捧容钦。 “你说不说!改不改?!” “快说!你还倔!” 外面这么吵,倩兮如果再听不见就是聋子了,起初她也反应过来是在捧容钦,虽然有些心疼,可是她也知道他这么无缘无故的消失,不可能逃过父母的责打的,所以就一直没吱声。刚才停了一会儿,她以为结束了,正松了口气,却紧接着又传来更激烈的抽打声,这下她坐不住了,情不在了恩还在,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容钦没完没了的挨打,更何况这件事还跟她有关系。 拖着软绵绵的双腿,她一摇一晃的跑下楼。 “阿爸!阿爸住手!”倩兮一下扑到容钦身侧,搂住他,求 道:“阿爸别打了!” 她突然的冲过来让巴桑的脸上看到了希望,眼中一亮,赶紧拦住洛根又落下的扁担。“别打了,看媳妇儿的面子。” 洛根其实早就打急了,他打的这么响亮,眼见着儿子背都打弯了,就等着媳妇儿出来阻拦,给他个台阶下。毕竟,儿子他是真的心疼啊。 所以,他顺理成章的住了手,还故弄玄虚的骂了几句:“算他这小子运气好,媳妇儿给你求情!看你以后还好不好对媳妇儿,还能不能好好过日子!” 巴桑见洛根气儿顿消,连忙上前去搀容钦,“容钦,你怎样?快起来。” 容钦缓缓抬起头,满脸汗珠,勉强咧开嘴角想笑又笑不出,气虚地说:“我没事,阿妈。”说完,头缓缓转向倩兮,倩兮焦急担忧的眼神一对上他,又立即垂下。 “谢谢。”容钦的声音嘶哑,眼睛里饱含着说不出的歉疚和深情。 倩兮心又揪起了,忍不住还埋怨,“何必死咬着不开口,你说了就好。” 容钦无言,他说什么?他说他赶媳妇儿走?不是一样得挨揍?他们之间,现在是合是分,还没有说好,还没有确定,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被阿爸打一顿,反而心里的想法又有些清晰了。 慢慢的握住她的手,他艰难的开口:“接受……我的道歉吗?” 倩兮惊诧的睁大眼睛,他这是…… 洛根和巴桑对望一眼,洛根故意沉着脸催促:“你们俩都给我好好说说,到底想干什么?莫名其妙的,到底在闹什么?!快说!” 容钦眼睛里的悲伤比泪水还动人,“对不起……我不该逃避,不该那样对你,是我不负责任,是我对不起你。倩兮……我后悔了。” 后悔了…… 这几个字像一颗针生生扎在倩兮的心上,她那么可笑的被抛弃,这些天摸打滚爬,这些天的伤心失望,现在一句后悔了……就想算了?就这么轻描淡写的玩弄她的感情? 让她情何以堪! 当她是什么? “对不起,我不是你的实验品,你迷茫的时候,就果断的扔掉我,现在觉得这种感觉不好了,就想后悔。”倩兮苦涩的笑着,眼睛里是一片冷静和失望,“容钦,如果你不会爱不懂爱,我可以慢慢教你,如果你迷茫了,你可以跟我谈,我们可以互相扶持着摸索走爱情婚姻这条路,但是,我不能接受你自己决定扔下我,这样的你与我以前 认识的容钦不一样,我觉得很可怕。” 倩兮一番话,情真意切,字字泣血,沁人肺腑。 容钦水盈盈的双眸望着她,安静又凄清。 倩兮受不了他的眼睛,他总是不说话,眼睛里全是感情,她不敢看,看了就会心软。 洛根听到倩兮这样说也傻了眼,皱着眉头看向儿子,手中的扁担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巴桑的脸上生出怒意,“倩兮,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夫妻之间,哪有谁不让谁犯点小错?容钦他怎样对你了?他是不该将你一人扔在娘家,可他也不是休了你,现在跟你道歉,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呢?做为妻子,应该包容自己的丈夫!而不是得理不饶人。” 倩兮对巴桑的翻脸早就见怪不怪,她不跟她算帐就是好的了,现在还来跟她发火。“阿妈,我再叫你一声阿妈,婆媳一场,你曾对我不薄,但是昨天起,我们恩断情绝,今天容钦回来,将事情摊开了讲,我们正好做个了断。” “了断?”巴桑愤愤不平,气极反笑,“你凭什么跟我们了断?有什么资格跟说我们说恩断情绝?!你来到我们家,可有一个人亏待于你?你问问你的心!告诉你,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来说话!容钦对你千般好你都是不记得的,现在虽是做错了,可也不是天大的错事,你居然这么冷漠!哼,别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想走是吧,可以,别以为我们家除了你,就娶不上媳妇,你既然不知好歹,我也不求留你这不懂事的媳妇儿,就当我养了只白眼狼!但是,我们家劳师动众八抬大轿娶了你,绝不能容你这么痛快的拍拍屁股就走!” 倩兮听着巴桑这些话,虽然气愤,可也觉得不无道理,她不该强硬的说刚才那几句话。“并不是我先说走的,是容钦赶我走的。” “没错,只能是我们赶你走,是我们休你这个媳妇儿,你是我们娶进门的,是晚辈,嫁进来就归我们管,你没资格趾高气扬发号施令,什么事都由不得你来定!”巴桑是真的恼了,转头对容钦说:“容钦,你即刻就去她娘家,将她的父母都接来,既然想了断,那就来真的,咱们就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别不清不楚的以为我们欺负她。然后请来族长见证,将她从我们族谱中去掉,当着全村人的面,走出我们家,以后我们就各不相欠!” “阿妈!”容钦似乎才从凝视沉思中回神,听到巴桑这些话,想想那个场面,痛不欲生。“别这样!” “不是我想这样,是她逼我的!”巴桑也是痛心疾 首,好端端的一个家,谁想撒破脸皮,鱼死网破? 倩兮现在彻底的心凉了,她真是大意,她的那些话,单纯跟容钦说还好,可是当着长辈这样般,确实失礼而且嚣张。老实说,她和容钦之间的问题是私人的情感问题,只是于“情”让她受伤,而从“理”来说,她并拿不出什么真的东西来说被夫家逼迫放弃。她在这个家里一向与他们和睦相处,容钦也对她好,这次虽然伤了她的心,可是在外人看来,最多就是“容钦没陪她回娘家”而已!这个理由闹离婚,肯定听起来就是无理取闹,是会受族人指责唾骂的!若是只有她自己也就罢了,关键是还带上她的父母!这根本就是羞侮她报复她!她……怎么能让父母承受这无端之屈呢!婚姻,原本就是两个家庭的事情啊! 想到这儿,她有口难言,哀怨的看向容钦。难道做为媳妇儿,就只有被丈夫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份儿? “阿妈,你别生气,这次是我伤了倩兮的心,她才说一番气话的。”容钦眼见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为了不将事情闹大,只能私自替倩兮说情。 巴桑斜眼瞧了下倩兮,见她没有反驳,心里稍稍缓和,也就顺杆而下,“气话也得有个限度,在咱们家,谁都该记住自己的身份。我说让你做主,让你当家,那是我认你这个媳妇儿才行,不是我媳妇儿了,我可不给一点面子。” 倩兮面上一阵青一阵白,什么话也说不出。看来,这件事她还是得私下里跟容钦说才行,在公婆面前,还是得先演演戏呀。她可受不了这族人办事的“公了”。 见倩兮气势弱下去,巴桑忍不住乘胜追击,得趁这个机会,灭灭媳妇儿的威风。“倩兮,你也不用闷着头不服气,可知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道理。也不想想,我为啥花那么大的彩礼娶你?为啥对你百般哄着捧着,你是这家的媳妇儿,就得做媳妇儿该做的事!乖乖听话,好好跟容钦过日子,过个四五年,家业由你来掌管,穷丫头就快变成金凤凰!若是不听话不识抬举,就别怪我这个阿妈翻脸不认人,不给你好果子吃!” 面对巴桑咄咄逼人的教训鄙视,倩兮的心苦涩辛酸,“依你说你给了我恩惠,我就该向你低头,听你的话,做你认为对的事。可是我也是个有感情的人,我也会伤心。我也曾一心一意的想在这个家里过上好日子,我念你辛苦慈善,念容钦真诚坚韧,念鸾衣单纯可爱,我也憧憬过美好的未来,可是……梦碎时我痛彻心扉,被抛弃以后的心情和飘零的流浪日子,阿妈你能体谅吗?我知道你和阿爸的 本意是好的,你们想儿女健康太平,希望一家团圆,可是你也想一想,如果我们之间都心有芥蒂,幸福甜美的日子从何而来?” 巴桑的表情渐渐绷住,略带紧张,“那么,你想怎样?” 倩兮缓缓看向容钦,她想怎样?她不知道现在她想怎样,她不能和这个人坦然的重新在一起,可是又不能再装作事不关己的逃跑,现在去也不是,留也不是,她哪里还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容钦回望着她,用幽深的目光给她安抚。他再看向巴桑,说:“阿妈,我和倩兮初为夫妻,很多事都不懂,难免会出错,希望阿妈给我们时间,让我们自己慢慢协调。好吗?” 巴桑和洛根对望一眼,其实他们对子女已经很宽容了,别人家的儿子哪个敢不听父母的话,就因为他们家里的特殊情况,他们给了孩子最大的自由,没想到原以为的宽容让他们更加放纵,这就是所谓的溺爱啊,让他们个个都无法无天,完全不将父母放在眼里。 但是事以至此,他们还是软了下来,冷静下来想一想,哪家不吵架?山里人野蛮直接,一家子人打架是常事,何况倩兮说了几句狠话。而且他们相信,以他们之前那么恩爱,容钦一定能说服倩兮安心留下的。他们可不想再让旁人看笑话了。 “你看,一个丑八怪儿子,还非给他娶那么漂亮的妻子,早知道你们家不能太平吧……”云云。 这类话他们想想就头皮发麻。绝不能让人嗤笑看不起,他们家容钦不是丑八怪! “好了,正上午的,别都在家浪费时间,都该干吗干吗去。”洛根起先发了话,装作若无其事的拿了根工具,就朝门外走去。 容钦见倩兮的脸色发白,连忙搂住她,关怀地问:“倩兮,你还好吧。” 倩兮黯然的摇了摇头,伸手想推开他。容钦发觉她的疏离,忍着心痛坚持抱紧她,轻声说:“阿妈说你病倒了好几天,让我照顾你。” 倩兮缓缓抬头,看他。 这时,洛根打开了院门,一抬头,骤然看到柠什牵着马站在门外,不由惊道:“柠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奇怪,刚才吵架太凶了没有听到马蹄声吗? 院里的巴桑听到声音连忙跑出去,“柠什!我的孩子你终于回来了!” 倩兮也惊喜的抬起了眼睛,探头往门外搜寻柠什的身影。柠什回来就好了,就好了,她的一颗心也放下了,他为了她去寻找什么药材,她太感谢了。 原本容钦听到柠什回来,心里也是一阵激动,他多年没见过大哥了,很想他。但是他一感觉到身边的倩兮的雀跃和轻松,他的心里就又涌出些说不清的辛酸和刺痛。倩兮现在亲近谁也不愿意亲近他了吗。他在她心里是彻底失了信。 然,当几个各怀心事的人一起涌到门口时,这才看清现在的柠什有多狼狈。 他的面色煞白,脸颊上有大块淤青,但并不影响他严肃的表情。他的僧袍已经面目全非,血迹斑斑,破破烂烂。他牵着马绳站在那里,摇摇欲坠,脆弱不堪,可是手里却紧紧的抱着一个布袋。 他的目光在家人之间探寻,略过每一个人,当看到倩兮时才露出一丝笑意,他轻启干裂的唇,有气无力地说:“倩兮姑娘,你醒了?太好了。” 倩兮见他状态不对,连忙推开容钦,冲过去一把扶住他,“妙音师父,你受伤了?” 柠什强笑着摇头,“我没关系……” 倩兮眼波往他身后一瞟,顿时吓的倒抽了口气! 只见,他的背部血肉模糊,浓黑的血和衣服粘贴在一起,已经看不清是什么样的伤。“天哪!妙音!怎么会这样?!” 众人一听也都看过来,一看全都吓的变了脸色,不知所措。 “柠什!你是被什么野兽给咬了?!”洛根惊吓到。 “我的孩子!柠什你这是怎么了?!”巴桑顿时哭出来。 “阿妈,我没事……”柠什嘴里说着,身体已民撑到极致,微微一晃,瘫软下去。 容钦及时一把接住了他,紧张的叫道:“大哥!” 柠什努力的抬眼看了看他,微微一笑,弱弱的唤一声,“容钦。”就昏倒了。 ☆、70,成全 今天家里的每个人情况都很不妙,倩兮本就拖着个病体,容钦是挨了打,柠什又受了重伤,真正是乱成一团,忙成一团。 当从柠什紧抱着的袋子里翻出霸王花,倩兮的眼泪禁不住的往外流。她知道这种花,以前去广东肇庆出差的时候,当地最著名的靓汤就以此熬制,是上好的补品。按此花的生长环境,应该不会生长在这种偏冷的地方,也不知道柠什在什么地方寻得此花。为了一样补品,竟然冒这么大的险,受这么重的伤,这让她……如何还这份情? 容钦将倩兮的情绪都看在眼里,如若大哥不是活佛,他会立即退出,还退回到他原来的位置,让自己的心回归平静轻松,不再像现在这样,如蚂蚁爬的路线,忽高忽低,弯弯曲曲。他讨厌现在的自己!一点也不如以前的豪迈,竟然小气巴拉跟个娘们儿似的。 也许是柠什内心深厚,一个时辰后,竟奇迹般的醒来,倩兮守在他床边,寸步不离,看到他醒来又心喜又焦急,“妙音师父,你醒来太好了!你的伤容钦帮你涂了药,可是怎么办伤口太深了,太大了,我不放心……” 怎耐柠什却淡淡雅雅的一笑,硬撑着坐起来,开口却若无其事地说:“在家里,你还是叫我柠什吧。” 倩兮顿了顿,下意识的,她并不想叫他柠什,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有柠什,可是他们见面的时候他是妙音,现在突然合体,她不适应。而且,总觉得叫他柠什有点……意味着什么。虽然心里排斥,可是不能拒绝一个重伤的人的话。“哦,好。” 柠什拿了外衣披在身上,轻描淡写地说:“我的伤你不用担心,它不像刀口划的深,主要是撕裂了我的旧伤,让你的辛苦白费了。等我下午配些药,泡个药澡,就无大碍了。” “就这样?”倩兮不可置信,“可是……两次伤加在一起,不是更严重吗?还是由我来给你缝一下吧。” 柠什摇了摇头,“在家里,不方便。” 倩兮的脸色白了白,她知道,他是在避嫌,他在顾及容钦。当时他在门外,应该看到容钦正抱着她,所以,他也许认为她和容钦已和好了,不想让容钦误会。 “可是,你的伤是大事呀,不处理好会留一辈子的。”那么完美无瑕的人,如果背上留下狰狞的伤疤,会多难看。太遗憾了,她就是暴殄天物啊! 柠什淡笑了笑,脸色还很苍白,“没关系,我的药很管用,只是会慢一些。” 倩兮凝着眉,既然他坚持 ,她也不好追着给他逢针,毕竟他们只是伙伴关系。想着自己对他的伤是这样无措,不免嘴里心疼的埋怨,“你看你,我又不是什么大病,感冒发烧就跟吃饭一样平常,你干吗专门去找霸王花。” “你知道霸王花?”柠什轻牵着嘴角,些微的惊讶后又是了然,虽然一脸病容,却因了这一些微的表情而显得富有光彩。“我就知道,你是个不得了的姑娘。霸王花是针对你现在的身体,十分见效。你稍等,我这就去给你熬制。” “喂喂!”倩兮吓了一跳,赶紧按住他,“你是个活佛,不是神仙,自己的身体还要不要了?有什么当紧的?我自己也会去熬,你快躺好别再折腾伤口了。” 柠什缓缓侧躺下,淡声说:“我受伤跟找霸王花没关系,是路上不小心遇到两只野兽。” 倩兮听的惊心动魄,“野兽?” “没事,是我不小心,被抓了一下。”柠什摇摇头,轻描淡写的转开话题,“我私自将你带回家,你醒来后很惊恐吧。” 倩兮抬眼看他一眼,轻轻叹了口气,都过去了,他又这样对她,她还能责怪他吗?“这应该是命运吧,是我和容钦之间的事没了结,所以我必须回来。” 柠什一向清净的眼中现在面对倩兮,总是多了许多复杂的感情:担心,愧疚,心疼,关怀……“对不起,其实我在带你回来之前,就知道了。” 这让倩兮有些意外,“你知道?”她从来没跟他说过容钦的名字呀。 “你昏迷的时候,喊了容钦的名字。”说起这个,柠什脸色有些不自然。他不是偷听别人秘密的人,可是他又不会说谎。 倩兮暗吃了一惊,她竟然喊了容钦的名字?她依稀记得那些天,梦里时常有他的影子,人在脆弱的时候最惦记在心里最重要的人……难道,她还是很眷恋他吗? 见倩兮一脸失神,柠什有些着急,一遍遍道歉,“对不起,倩兮,对不起……我不该私自把你带回这儿,我知道一定让你很尴尬……” 倩兮连忙摇头,“不,真的没事。我病成那样,你也不能将我一个人丢在外面,我理解的。” 柠什这才微微舒了口气,她不生气就好。其实有时候他也想,也许相反,她也希望将错就错,借他回到了容钦身边。想到这儿,他就想起在门外听到的那些话,看到的他们相拥的画面,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有些酸涩。 但是更多的,是欣慰。如果不是他阴差阳 错将她带了回来,家里不知道会为这些件闹成什么样儿。而且,也许这就是她和容钦的缘份,是天注定的,他们和好了,他也……算是功德一件吧。 “柠什醒了?!”突然门外传来巴桑惊喜的声音,两人扭头看,巴桑端着一个碗走进来,见到柠什欢喜地道:“天哪,孩子,你终于醒了,可吓死阿妈了。” 不知怎么,倩兮看到巴桑心里说不出来的心凉。老实说她情愿嫁到一个笨笨的没本事的婆婆家,巴桑太精了,她好累。 “倩兮你看你!柠什醒了怎么不先叫给我,他得赶紧吃药了!都是因为你才受的伤!”巴桑扭头就语气不善的说她。 柠什先于倩兮更加紧张,“阿妈,莫批评倩兮,这跟她毫无关系,是我自己的原因。” “得了得了,你和容钦都护着她,我不说了。”巴桑说着将药碗端到柠什嘴前,柠什先是抱歉的看了倩兮一眼,在巴桑的催促下,这才端了碗喝药。 倩兮心里烦,低下头悄悄的溜出了房间。 但是一出去,她就觉得很茫然,不知道该去哪儿,只觉得胸口很闷,什么也不想做,就漫无目的的下楼,走出院子,在门外的一处高岗上坐下。 不知道脑子里太乱了之后就是什么也想不起来,总之,她现在就是一片空白,不知道为什么,眼睛望着远处一片片收割后显得凌乱的田野,和一些零散的羊群,就觉得就这样呆着吧,什么也不要想,因为反正什么也想不出来。 脑子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神游的不知所谓时,突然,身后一个声音喊她,“倩兮?” 倩兮回头,竟然是洛根,肩上一根扁担挑着两个桶,她有些惊讶的站起来,“阿爸?” 洛根憨厚的笑了笑,问:“天这么冷,你坐在这儿干什么?” “哦,没事,阿爸,我这就回去。” 洛根犹豫了一下,说:“孩子,在生你阿妈的气吧。” “哦不,阿爸,没有。”倩兮觉得不好意思,她毕竟是晚辈。 “唉,我知道这次是容钦做的不对,容钦不该将你送到你娘家,却不跟你去,一个人跑到鱼塘,这让你也很没面子。你生气,也是应该的。”洛根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阿爸知道让你受委屈了,我这个孩子呀,脾气就是扭、直,你多担待些吧,他其实心地是很好的。” “我知道阿爸,容钦是个好人。”倩兮也轻叹了口气。 见倩兮黯然的神色,洛根又说:“你阿妈她也是护子心切,说了些刻薄的话,老太婆不懂道理,你莫跟她一般见识。” 倩兮微惊,没想到平时觉得公公话不多,一说起来还是挺知书达理。人家越是讲理,她就越不好责怪了,就客气地说:“阿爸,我不会计较的,她毕竟是长辈,是我婆婆,站在她的立场讲,她也是为了让我和容钦和好。” 洛根眼中一喜,“是啊,她就是心急了一点。孩子,好好想想吧,你想不管你到哪个家里,都会吵架的,巴桑她以前对你也不错。” 倩兮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是,我了解。” “嗯,你快回去吧,我去给柠什挑水。”洛根笑了笑,就挑起两只桶,走向村西去了。 倩兮望着洛根的背影,想着他说的那些话,真的是一个父亲的……对儿女的疼爱吧。她仔细想想,以前洛根的各种不靠谱,和现在完全不同,好像从赤仁回来,他就好多了,好像心留在这个家了,看来以前各种不顾家是一直跟巴桑闹脾气,赤仁回来,他心事了结,整个人都变稳重了。再加上现在柠什回来,这个阿爸身上都散发着父爱的光辉。 一个草原家庭里的男人,这么看重家庭的完整性,这是他们民族的本性吧。 不管如何,她觉得欣慰,心里那股子怨气也顺多了。刚才她还想着等柠什的病稳些了,跟他商量着去中原的事儿,现在吧,又觉得……多了很多不确定的因素。如果一家人都对她越来越好,如果容钦一个劲的道歉,他确实不是犯了什么不可原谅的错,她又不是不牵挂他,那么,她去中原的心还笃定吗? 柠什呢?他现在知道她是这家的媳妇儿了,他再去中原的时候,还愿意带着她吗?或者,他一到家留恋家里的温暖,改变了想法呢? 天哪,她该怎么办?她自己都不知道了。 “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出神。”一声阴阳怪气儿的声音,除了赤仁,还能是谁。 现在倩兮特别烦他,这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跟他说话就是浪费时间浪费力气。“不关你事。”说着就要绕过他进院子。 但是某些人就是脸皮厚啊脸皮厚,硬是堵在门口。“我现在理解二哥的做法了,如果是我,我也会这样做。” 倩兮猛的抬眼盯他。 赤仁却是一脸认真,“娶到你这样的妻子,是一个男人的悲哀。” “……”倩兮头上冒火 ,这个死东西他到底从哪儿来,她是怎样关他鸟事!“我是个什么样的妻子,由不得你来评价,让开!” 赤仁张开双臂,眼睛直盯着她,“你看你,双眉松散,面带桃花,一看就是花心的女人。” “我?”倩兮指向自己的鼻尖,然后反手又指向他的鼻尖,“面对你这样一个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美男子,我视若粪土,我这叫花心?” 赤仁轻嗤一声,“不错,我是个局外人,所以看的清。你不会跟二哥踏实的过日子的,你命里就有桃花劫。二哥心思纯正,感情纯洁,他为了维护自己感情的完整,才宁愿将你送走。” 倩兮心头一震,虽然,她也猜测过是这样,但是,被赤仁这么直接的说出来,她还是有些……震撼。 但是面对赤仁火辣辣的目光,她很快压制住情绪,冷哼一声道:“谁都有资格这样说他,唯独你没有!因为,就是你回来了,他才变成这样!” “我只是个导火索,或者说是实验品,换成大哥,也一样!”赤仁扬起下巴,理直气壮。 倩兮有些恼,“你大哥是活佛!你不要总是以世俗的目光看他,你这是在亵渎佛祖!” “呵呵,寺院都没有了,大哥还俗已是事实,你还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那人一脸不屑和一脸的鄙视。 “我说了他不拘泥于寺院……”倩兮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跟他在这儿费口舌,于是不耐烦的摆手,“好了好了,你闭嘴吧,我很累,不想跟你说废话,让开。” 赤仁却固执的如墙一样不肯让,倩兮正恼,却听他突然说:“我今天不说废话了,应该对你来说是个很重要很震奋的消息。” 倩兮正了脸色,“什么?” 赤仁垂下眼帘,眸中一闪而过的失落,但是很快又恢复云淡天高,“好吧跟你说,我这么多年都梦醒回家,不想一回家就看到家里因为我闹的一团糟。还有,最大的原因是,我非常讨厌你这个女人,一点没风情,又笨又傻脾气又坏,像个刺猬,再看我,优秀的完美无缺,我从来就没想过我没有资格拥有一个完整的妻子,所以……” 倩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心头就好看到看到希望的曙光。 见倩兮毫不掩饰的喜悦和期盼,赤仁非常不爽,“喂,你有必要表现的这么高兴吗?” 倩兮一口气儿差点儿背过去,用力维持出一个平和的微笑,“拜托,你快把话说完吧!” 赤仁白了她一眼,故意趾高气扬地说:“所以,我决定自己找个女人回来。只要我另娶了,你和二哥之间的矛盾就没了,你们继续恩爱,嗯?谢我吧?” 倩兮的脸上慢慢绽放出一朵灿烂的玫瑰花,“哎呀赤仁,你真是太好了……”正说着,突然笑容定格在脸上,脑子飞快的运转,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即使现在赤仁退出了,她对容钦的感情就能恢复成从前?容钦曾经抛弃她的伤害,就能从她的记忆里抹去? 她在意的事,到底是赤仁的存在,还是容钦对她的态度?是,他是对自己的感情坚贞,这令她钦佩的同时也有些感动,但是为了自己的完整,就可以不顾她的感受?她真的可以原谅吗?那个男人,她还信任吗? 赤仁看着倩兮变幻莫没测的表情,一时有些纳闷,“喂!女人!小爷我做了这么大的决定,你就摆这个脸色给我猜?” 倩兮烦躁的看他一眼,懊恼地说:“现在你摆给我更复杂的选择。” 赤仁眼睛瞪大,“什么?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以为我为了你才这样做?我为了我二哥!” 倩兮心烦意乱,那边赤仁还气呼呼的继续说:“哼,我二哥长成那样,娶个妻子不容易,我是不忍心看他孤独一生!” 正神游中的倩兮忍不住回他一句,“就你?还有那么好的心?你不是整天气你二哥吗?” 赤仁嘿嘿一笑,“他长的好欺负,我气他纯属为了娱乐。” “……”倩兮翻了个白眼,“蛇精病。” “好了,别纠结了,你跟我二哥和好吧,他对你的感情很深,虽然抛弃你很不该,可是他一定比你还难受,不然不会不回家来而呆在鱼塘。”赤仁又放软了声音,说的有些无可奈何。“既然二哥这么喜欢你,我不跟他抢了。以后,我会多干活,学着多赚钱,自己盖房子自己娶个媳妇儿,我会跟阿妈说的,你不用再顾及我这边了。不过……” “不过什么?”倩兮有点恨他总是话里藏话。 赤仁撇了下嘴,“别看我不是活佛,我可会算命。告诉你吧,我这边你倒是不用管,倒是我大哥……你跟他这一路走来,就是孽缘,知道吧,现在阿爸极力让他留下,以后……” “没有以后!”倩兮生气的打断他,“你再说你大哥试试?” “好,你最好记住你说过的话,以后看见我大哥那么美丽的脸也别有想法。”赤仁抿嘴一笑,凑近她,“别让我的成 全付之东流,别让我二哥伤心。” 倩兮盯着他,一时无话。 他则深深盯她一眼,转身走了。 ------题外话------ 今天有点晚了,不好意思哦。 ☆、71,最痛伤的挽留 然而,倩兮没想到的是,正当一家子所有人都为了她和容钦的事成全退让时,容钦却……毫无表示。在巴桑面前他斩钉截铁的说会好好调整他们的夫妻关系,但是事过之后,他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继续只顾闷头干活,根本不去接近倩兮。 这真是将倩兮吊在了房梁上。她是个姑娘家,又是受屈方,自然得由他来哄劝,如果他诚意十足,说不定她就能原谅,毕竟,她仔细想想,以容钦的人品,绝不是有心伤害她,他那样做其实就是他自己自卑又自私的笨拙作法,他没谈过恋爱,肯定也是碰碰撞撞处理不当,她愿意给他这次机会,但是,人家却根本不买帐。 倩兮也有个倔脾气,容钦不开口,她也故作无事,反正,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他不珍惜,她也无需珍惜。反正,她现在还有件别的事做,就是等柠什养伤,正好就当作这期间是在给彼此机会吧,等柠什的伤好了,他若再是如此,他们就玩完。 他们之间,也不是什么山盟海誓的爱情,不过小情小爱,过了,也就算了。 心里打算好了,倩兮也不着急茫然,每天除了自己休养吃药,就是照顾柠什,开始柠什见她总是在旁边也没说什么,时候长了,便有些异样。“倩兮……我现在身体好多了,你去做别的事吧。” 倩兮看了看他,“阿妈说现在不忙,我没有别的事做,一个人坐那儿又孤单,不如和你聊聊天。” 柠什眼中微露惊讶,“怎么不和容钦一起?” 倩兮避开视线,“他……听说现在在播种青稞,白天没有时间。” “哦。”柠什缓缓点头,他是个直白的人,不会拐弯抹角的猜测,她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于是微下眼帘,接下来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柠什……”倩兮叫着他柠什还是有些别扭,想了想,还是先打探打探,别她等到最后,人家不走了!“那个……之前我们说的去中原,你……你还打算去吗?” 柠什缓缓抬起眼帘,认真的点点头,“去。哦对了,既然现在我们都有空,你还继续教我汉字吧,我那本经书,已是多久没译了。” “行啊,不过也不用着急,你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养伤,反正,我们一路上还可以慢慢学。” 柠什的表情微顿,“你还要去中原?” 倩兮略有迟疑,但还是点头,说:“嗯。我们说好的嘛。” “可是……你和容钦……”柠什有好一会儿反应不过 来,虽然他除了养伤就是打坐念经,也算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但是在他眼里看的心里认为的,都是他们已经和好了啊。 倩兮知道他的意思,苦笑了下,说:“感情的事,是很难说的。在一起合不来,就算再天时地利,也会分开。而且去中原也是我的心愿,是我除了这个家之外,最能激起我动力的事了。” 柠什静静的望着她,很难得的抠起她的字眼,“所以说,这个家仍然是你最在意的?”他只是不知道她所说的这个家里,包不包括他?念头一闪他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有负佛祖的教诲。 倩兮也忽略了自己的这个潜意识,经他一问,有些羞涩和慌乱,“也不是啦,我现在人在这里啊,就是按照方便来说,能留下就留下,不能留下肯定首先去中原。” 柠什听着她的话有点绕,但他还是大意听懂了,缓缓点着头,眉心微皱起,眼睛里渗入些担忧和犹豫,“可是说实话,我们现在并不能像刚开始说的那般自由。” 倩兮很难听到他拒绝的话,听他这么严肃,也心里一顿,连忙仔细一起,也是哦,现在他是这个家的大哥,如果悄悄带走了二弟的妻子,那样像话吗?而且,就算她真的悄无声息的走了,家里能这么悄无声息下去吗?就巴桑那得理不饶人的样儿,不把她的父母折腾反天才怪。 不由叹息,唉,虽然柠什不谙世事,却一针见血提出了最关键之处。她真是白活了。 “倩兮,你别怪我多嘴,按佛教来说,你这番机缘,是你尘缘未了。我劝你,还是再多多考虑考虑。”柠什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神色。 倩兮心里有些乱,无奈的摇了摇头,“但是很多事,并不是你一个人能决定的。好了柠什,不说这个了,说起来烦。大不了我拜你为师,顺理成章的出家,看他们还能怎样。” 柠什吃了一惊,停滞了半刻,突然说:“可是我们从来不曾收过女弟子呀。” “噗!”倩兮突然觉得柠什是四次元,爆笑不止。 相对于门内的狂欢,门外站着的人却是全身僵硬,脸色发青,久久不能回神。他不是故意偷听,他不做那龌龊的事。他只是中途回家拿工具,没瞧见倩兮,心里不踏实,到处找找,于是,就……全都听到了。 柠什不仅是活佛,也是神医,自己配的药愈合伤口极快,而且倩兮在他的调理下,也很快康复起来。为此,倩兮与他更加亲近了。 反正,她在这个家里,除了 鸾衣能逗一逗,也只有和柠什说说正经话了。 柠什固然觉得这样不大好,但两人有学汉字的理由,他心底里也希望有她在身边,无法抗拒自己的内心,每次在心里想好拒绝她,可当她笑容满面的跳到他跟前,他就又情不自禁用如沐春风的笑容迎接她。 可以说,两人这么旁若无人的相处实在有些肆无忌惮。 这天,倩兮又在柠什房里呆的比较晚,抹黑顺着楼梯上楼,拐角处,突然一只手猛的将她拽了过去,她惊惶的张大嘴巴,叫声还在嘴角,眼睛就看到是容钦。一时,有些无措有些暗喜,“放开我!” 容钦不说话,就那样紧紧的望着她,在暗夜里他的眼睛却很清亮,月光的映射下好像自己会发光,望的倩兮竟是莫名其妙的心虚起来。 气愤,又不是她理亏,她心虚个什么? 有些烦躁的看了他一眼,她说不出的有些失望失落,以前的容钦,虽然也不大说话,但是他温顺,他宽容,他坚贞,他可以默默无闻守在她身边为她做任何事,总是一切以她为准。可是现在的容钦,那么单纯的人好像渗入了杂质,让她有些怀疑自己的情感,他也不再像以前她爱的人。 “没有话说,就放开我,我累了。”倩兮不太友善的一推他,不料他紧握着她的手腕不松手,倩兮有些上火,“你干什么?握痛我了!” 容钦赶紧松开手,可也只是看着她。就好像有千言万语无从说起。 “你不要装作很委屈的样子,我现在不喜欢看你这样,你以前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现在就像个……”倩兮气愤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容钦一手揽过去,一双温热的唇紧紧覆盖在她唇上,让她惊慌的顿时失了反应的能力。 虽然仔细算起来,他们闹矛盾也不过两个月,可是她却觉得好久好久,重温他的吻,竟是似曾相似的陌生感,让她禁不住想抗拒。他像往常一样吻她,没有熟练的技术,却直白而真诚,倩兮没有去反抗,却突然觉得好委屈,眼泪流出来,喉咙里也哽咽了。 察觉到倩兮哭了,容钦惊慌的松开她,手掌小心的捧起她的脸,眼睛里全是心疼,“倩兮……对不起,别哭……” 倩兮猛的推开了他,转身就想跑。 “倩兮……”容钦难得反应极快的一把抱住她,将她娇小的身体紧紧按在怀里,这一刻他才知道,他是不能再放手。“对不起……我太怕了,我太害怕了,我怕你去中原,怕你离开……我会再也看 不到……” 倩兮惊讶的忘了哭,扭回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容钦也是个老实人,答:“我无意听到你跟大哥说话。” 倩兮缓缓垂下视线,苦涩一笑,“你之前,不是赶我走吗?你还管我走多远?” 说起这个容钦的表情都没有控制住,流露出无法掩饰的痛苦和懊悔,“我是疯了,才会那样做。我被嫉妒冲昏了头,只想将你推的远远的,哪怕自己看不见,也不想让别人看见!哪怕是自己的兄弟!” 倩兮震惊,她从来不知道容钦会有这样的野心。 “我怕你看不起来,从来不敢说,甚至,自己也没有胆量承认,不敢相信我是这样一个人,自私,冷酷,可怕。” “嫉妒是人的本性,你原本没有错。”倩兮微叹了口气,心有些冷,说:“但是你刻意的隐蔽,逃避,让我很吃惊一点不像你的作为。我心中的容钦光明磊落,不像现在这样,虚伪,无能。” 倩兮直白的指责让容钦的脸色变僵,他知道自己在倩兮心里的位置一落千丈,但真的听到她的话,他就好像心被刀子划的血淋淋的,不,比那还疼。 有种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感觉。 他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所以,不会再原谅我了吗?”问出这话的同时,他快速调整好了心态,对于他的人生,他总是随时迎接最坏的打算,没有什么是不能够承受的。 听到这话的倩兮却是在震惊后有些恼怒,转身就走。 “倩兮!你可以不用走!”容钦绝望的喊住了她,做最痛伤的挽留。“你留在这个家里,我可以走。” ☆、72,琼雪出家 “你……”倩兮瞪大眼睛,怒不可遏,“你走?” “是,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我也恨这样的自己,求你别离开这个家,我会马上去鱼塘,不再让你烦心,好吗?”容钦努力的想扯出一个微笑,努力的想展示一个草原汉子的大度,豪迈,但是,他扯出的笑比哭还难看。 倩兮只觉得胸口被什么堵上了,哭笑不得,他这是什么理论? “去中原太危险了,倩兮,就算你跟大哥一起走,我也不能放心!不要去中原,外面的世界你没有去过,你不知道去中原要翻过几座山,几道河,不知道会路经多少个森林,遇到多少野兽和土匪,倩兮……求你不要去,那是凶多吉少的事。”容钦语重心长的急切劝她。他知道,倩兮想去中原的原因,那是她的故乡,她想离开有他的地方,如果她一旦走了,他们恐怕将永世不能相见。所以他不能放手,就算她不再喜欢他,他也绝不能让她去那么遥远的地方。 倩兮望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去鱼塘,又不让她去中原,敢情他还是想……赤仁?赤仁不是主动说过退出吗?难道他没说?!这个小子,她一定得找他算帐! 见倩兮不说话,容钦稍微的松了口气,松开她,后退一步,他低声说:“只要你肯留下,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说完,转身,快速的下了楼梯。 “……”倩兮吸了口气想喊住他,又有些赌气的闭了嘴。可是胸口有股子气儿出不来,什么嘛!这个小子他脑子有病啊他!他到底知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呆在这个家?为什么会成为这个家的一份子!还不是因为他!如果他都不在这儿了,那她留在这里干什么!? 这个男人真是……又气又无奈的闭了下眼,她扭身上楼梯,悻悻的回到自己房间,踢掉鞋子,躺在床上生闷气。 倩兮因为一夜心烦意乱,许久才睡着,等醒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然而等她一下楼,就得知了信儿:容钦带着鸾衣去鱼塘了! 她震惊了,这家伙他……还真是言出必行啊!行动这么快!说去真去了!他到底有没有带脑子?全部自说自画!越想越生气,越委屈,她躲到了阳台上,捶胸顿足。 还说他情商高呢!根本就是情商为零,不,为负! “喂,你疯了?干吗自己打自己?”赤仁那若无其事的声音更让倩兮生恨,她猛的一回头,通红的眼睛和仇恨的目光把赤仁吓了一跳,“你哭了?!” 倩兮看到他 就气不打一处来,昨天那道貌岸然的,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 “喂,你瞪我干什么?”赤仁一脸害怕和愤懑,“是二哥走了,又不是我让他走的,你别拿我撒气哈。” “你不是说,你会跟你阿妈说你自个儿娶妻吗?没说是不是?”倩兮咬牙切齿地问。 “你怎么知道我没说!”赤仁吓的后仰着身板,戒备地盯着她。 “说了?说了容钦为什么会走?” 赤仁一下子萎靡下来,从眼角怯怯地不断斜着她,撤开身子准备着时候开溜,“我说晚了啊,我等二哥走后才想起来说的……” 倩兮一巴掌就要下来,赤仁直接拦住她,“息怒息怒,我也没想到你们俩突然就闹大了,今儿我又睡了懒觉,一起来,就看到了二哥骑马的马尾巴,我能怎么办?” 倩兮气喘吁吁恨恨的收回后,突然全身的血都冷下来,也许吧,这就是天注定的有始无终,是他们没缘吧。 赤仁小心翼翼的噌到她身旁,“对不起啦,倩兮,我已经尽力了,今天我试着跟阿妈说,我要出去做生意,然后带个媳妇儿回来,但是阿妈哭着说,二哥以后会常时间留在鱼塘,大哥只会念经,鸾衣又是个生事儿的,家里只剩下我了,如果我再一走,她会活不下去……什么的,你让我还怎么办嘛。” 倩兮无奈的听着,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是天意吧。 “哎,你别生气了,不如这样,我送你去鱼塘好不好?然后我在家里,再求阿妈给我说个亲,这不一样吗?你以后就和二哥在鱼塘过,我在家过。”赤仁仔细观察着她的脸色,尽力讨好。说过的话没有做到,他觉得理亏。因为他一时懒散,让她和二哥错了位,他也觉得遗憾,所以极想弥补。 倩兮久久的沉默着,眼睛无焦距的望着很远的地方。 现在他的脑子里,尽是以前他和容钦相处的片片断断,他们一起去卖羊皮,路遇那个讨厌的袁野,他的坚韧不拔让她感受,一场祸事却让他们的心开始走近。他们一起去鱼塘,在竹林采竹,他们一起喂鱼,去跟那个卖鱼的老板算帐……他们单独相处的日子,真的很美好。 一遍回忆过后,她却像了却一件心事,慢慢的,心平静下来了。转头,朝赤仁微微一笑,释然地说:“不必了,赤仁,你虽然吊儿郎当,但你的心眼不坏。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既然上天这么安排,也许,是我和你二哥真的没缘份,他走的 干脆,我也不想去追了。” 赤仁一脸紧张,“可是你……那你怎么办?” 倩兮冲他眨了下眼睛,“跟你过呀。” 赤仁啊的一声后撤一步,惊恐的盯着她,“你没疯吧。” 倩兮闹过以后,苦涩一笑,“放心,我不会纠缠你的。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做,这下,再也不用挣扎了,可以踏踏实实的去做。”因为他已经帮她做了决定。 “你……你不会想不开吧?”赤仁半玩笑半担心地问。 倩兮轻嗤地撇了下嘴,“你以为我像你一样没出息。”说完就转身走。 “哎!你说清楚,我怎么没出息了?我是大大的有出息才对,我对女人……” “柠什哥哥!”突然院门内跑进来一个小姑娘,嘴里激动的喊着,“柠什哥哥!” 两人都停住,均定睛朝楼下看去,琼雪?两人意外的对视一眼,她怎么这时候跑来了?还喊柠什? 这时,巴桑从羊棚里出来,迎着琼雪走过去,“琼雪?你怎么来了?怎么就你一人哪?” 琼雪一把握住巴桑的手,“姨娘,我要找柠什哥哥,他在哪儿?” “在楼上呢,你找他做什么?”巴桑好奇的问。 琼雪一听,娇俏的小脸拉下来,哽咽着说:“我要跟柠什哥哥出家,出家做尼姑。” “……”巴桑愣住了,楼上的倩兮和赤仁也愣住了,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那边,琼雪绕过巴桑,径直上了楼梯。倩兮和赤仁又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也向楼梯走过去,正碰上跑上来的琼雪,琼雪一见着赤仁,两只大眼睛眨巴眨巴,委屈的哭出来,“赤仁哥哥……” 赤仁见着琼雪,亦露出心疼的表情,“琼雪,别哭,怎么了?好端端的说什么出家?” 琼雪听了哭的更凶了,肩膀一耸一耸的,脸蛋和鼻尖红红的,又可怜又可爱,“赤仁哥哥,你不在家,我真的好害怕……以前有哥哥在,琼雪什么也不怕,可是现在……现在阿妈找人给我说亲……我,我不想嫁人,赤仁哥哥,我除了你谁也不嫁,你不娶我,我就只好出家了。” 倩兮默默的在后面叹了口气,还以为赤仁的问题已经尘埃落定了,没想到再起风云呀。 赤仁望着哭诉的琼雪,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才好。他劝她嫁人不是,劝她不出家吧,自己又不能应她什么。 “琼雪 ,傻孩子!”巴桑总算追了上来,听到了琼雪的话,她一脸的担忧,“出什么家呀,姑娘家当然是要嫁人,你和赤仁是表兄妹,是不能成亲的呀。你长大了,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不,姨娘,你不懂我的痛苦,我这辈子只想和赤仁哥哥在一起,我绝对不会嫁给其他人。”琼雪别看人小,但执念很深。 巴桑皱起眉,现在她真是后悔把赤仁过继出去啊,惹出这么多是非。“孩子,别说傻话了,啊,你阿妈让人给你说亲,必定会选一家好男子,哪个阿妈不疼自己的孩子?不会把你随便嫁出去的,你现在不喜欢是因为没有见过,说不定,你见了对方,也会中意的。” “不不,绝对不!”琼雪说着更是搂紧了赤仁,眼睛里全是坚决,“我不是三心二意的人,我心里只有赤仁哥哥,谁也不嫁。我也知道赤仁哥哥不能娶我,所以不逼他,我学柠什哥哥出家念佛,伴一辈子清灯也愿意。” “琼雪呀,柠什他是贡巴活佛亲选的活佛,他本就是佛祖的人,你又不是,你何苦做什么尼姑呢?一辈子孤苦是很难熬的。再说,你柠什哥哥也不能收一个女子做徒弟呀。” 琼雪却不以为然,“没有关系,柠什哥哥去哪儿念经,我就跟着他念经,佛学不分男女,佛祖也不会怪罪的,等遇到合适的尼姑庵,我就留下来,了此一生。” 巴桑和赤仁面面相觑,面对固执的琼雪,两人束手无措。 这时,柠什的房间门吱呀一声开了,柠什修长清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平和的望向他们,眼神轻轻在众人身上一掠,之后落在琼雪身上,短暂的审视之后,他嘴角绽开一缕轻柔的浅笑,清雅的声音说:“琼雪,你过来。” ☆、74,私奔 琼雪望见柠什之后眼睛里有惊艳闪过,然后突地落放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松开赤仁,转身燕子一样迎向柠什,“柠什哥哥!真的是你吗?你变了好多,你好高!” 柠什温婉的笑着轻拍了下她的肩膀,眼睛里晶晶亮亮很是喜悦,“琼雪长成大姑娘了。” 琼雪笑的眼睛弯弯,圆圆的脸蛋儿很可爱,“柠什哥哥,我想跟你习佛法,念经渡人,好不好?” 柠什欣然的点了点头,“好啊。” 轰,这边几人都张慌的扑过来,巴桑焦急地道:“柠什,你乱答应什么,琼雪不能出家,她正好的青春年华,你姨娘是不会让她遁入空门的!” 柠什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确实有种世外高僧的仙风道骨,“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琼雪不愿嫁人,又不能和赤仁成亲,你们何必勉强她,倒不如跟我习经学法,远离尘世,免受煎熬。” “柠什……”巴桑又急又气,不知所措。 倩兮在一旁听的别扭,忍不住插嘴道:“柠什,你看琼雪她现在的情况,根本就是尘缘未了,就算出了家,也不能静心学法。” 柠什看向倩兮,微微思忖,“那依你们看,琼雪该如何呢?” 这一问,真真问住了倩兮,她不赞同琼雪出家,难道她能鼓励琼雪跟赤仁好吗?或者,让她屈从世俗跟不爱的人结婚,像所有草原姑娘一样,面朝黄土过一生? 她怎么越活思想越回去了呢?现在这个顽强的追求自己真爱的小姑娘,不是和她一样吗? 己所不用,勿施于人。 只是,琼雪一个好好姑娘家,花一样的年纪,就从此白白浪费了好时光吗?虽然习佛法也是一桩好事,但是琼雪也不是“活佛”,又心事未了,将来难成大师,若是那样碌碌无为的一生,多可惜。 “柠什,琼雪这是在跟你姨娘赌气!你不可擅自答应她!”巴桑终于说出重点,一脸凝重地说:“不管琼雪想怎样,那是你姨娘该管的事,你姨娘没同意,我们可万万不得惹这事端。” 柠什收敛了神色,垂下眼帘不作声。 琼雪一听着了急,拉住巴桑的手,“姨娘!我求你,你就让柠什哥哥带我出家吧,只要我剃了头,我阿妈就不能再逼我了!姨娘,你发发慈悲,我真的不能嫁给那家人,你们不知道,我听说那家人兄弟有五个,大的已经三十岁,小的才十岁,我怎么能嫁进那样的家庭,那种日子只要想一想 ,就令人担惊受怕!姨娘,我宁愿出家,也不给五个人做媳妇儿!” 巴桑听了她的话,也为难的皱起了眉,“琼雪……” 一旁的赤仁表情越来越严肃,最后听到这儿,眼中露出怜惜来,他拉住琼雪的手,“琼雪,我送你回家,走。” “哥哥!”琼雪惊叫一声,不可思议的望住赤仁的眼睛。 赤仁也认真的望着她的眼睛,很快,琼雪的表情淡然了,也许是对心上人的信任和坚持,她义无反顾的点了点头,“嗯,哥哥,我听你的。” 于是,在众人的惊愕和无奈中,赤仁牵着琼雪,快速而绝决的下了楼梯,朝外奔去。 “赤仁!哎赤仁!”巴桑想起什么似的追下楼,“山路不好走,你牵匹马!” 赤仁回了一下头,没有回答,很快,两个年轻人的身影就冲出院门,掠过山岗,融入到无尽头的山路当中。 “咯咯咯咯……”只要跟赤仁哥哥在一起就非常快乐的琼雪,单纯而响亮的一路发出笑声。 这笑声让赤仁心酸,手中紧牵着她的小手,他的脚步笃定而飞扬,这是他第一次有这种心动,也许就这样一直牵着她走,就能渡过一生。 因为是他的表妹,他从小呵护着她疼爱着她,但是从未有男女之情,开始知道琼雪对自己动情的时候,他除了惊愕和一点点小骄傲,也觉得那是小姑娘的懵懂之情,不甚在意,于是他开始疏离她,希望她能慢慢的长大,等她懂事了,就会释怀这份感情。 可是,他不知道琼雪甜美可爱的同时,也有一颗坚贞的心,甚至愿意为他出家!说实话,他有种前所未有的震撼和感动,一个小姑娘这样对他,不像那个倩兮一样视他如敝屐!他无法再沉默了!无法再淡定下去了! 这一刻间他开始痛恨自己的出身,为什么,他们是表兄妹!如果琼雪不是姨娘的女儿,那么他不是正好可以娶她么?他娶了琼雪,自立门户,家里也自然免了这样那样的矛盾,一家子就可以和和气气的过日子,那该多好! “哥哥……哥哥我累了。”赤仁闷头往前跑的样子,让琼雪有些担心害怕,她跑的实在喘不过气,才敢小心翼翼的提出。 赤仁这才回过神,渐渐停下了步子,回头,气喘吁吁的看了琼雪一会儿,琼雪已跑的满头大汗,天冷,她脖子里的围巾都湿了。赤仁缓步上前,轻轻帮她擦汗,“别着凉了,会生病。” 琼雪一下子泪眼 朦胧,猛的扑到赤仁怀里,“哥哥……只要哥哥不抛弃我,我愿意跟哥哥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我什么都不要……” 赤仁的身体也微微颤抖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她,他知道,只要他开口,不管是什么,她都会答应,都会如飞蛾扑火一般,一生一世跟着他,无怨无悔。但是,他不敢轻易的做出决定啊。 轻轻推开她一点,手指一点点抚摸她的脸颊,“琼雪,我的好妹妹,哥哥也非常的喜欢你,也想你一生都幸福。所以,哥哥不想你嫁给一个陌生的人家,做五个陌生人的妻子,那样我会心痛。可是,哥哥又不能看着你出家,一辈子把青春交给佛祖,我心疼……” “赤仁哥哥!我们私奔吧!”琼雪的脸庞像是火红的太阳,眼睛里全是激动的泪水。她的赤仁哥哥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这么深情的话,她快乐的像做梦一样。 赤仁重重一滞,愣住了。私奔?以前听到这两个字他觉得是个笑话,现在…… “赤仁哥哥!”琼雪突然就地跪在他面前,仰着她圆润的小脸,急切的乞求他,“求你带我走吧,赤仁哥哥!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哪怕只是做兄妹都行,我只想每天能看见哥哥!哥哥不在,我每天都想着你,每天都想着你……” 赤仁的眼睛湿润了,他虽然一直风流,可都是游戏人间,心疼的小妹对他这么痴情,他没办法无动于衷。 “可是,琼雪,如果我们走了,我们的阿妈会疯的,她会将我家闹的天翻地覆,我们两家都会背上违背族规的罪名,都会受到全族人的谴责和嘲笑……” “我知道会让他们很难堪,会很难过,可是哥哥……难道我们就一定要失去自己的真爱?牺牲我们的感情吗?我们为了两家的安宁,就得一辈子委屈求全,痛苦的过生活吗?我不想!哥哥我不想!”琼雪痛哭着,嘶吼着,痛不欲生。 赤仁也无言以答,他不知道,这两头哪一端更重要,是为了让父母安怡屈从世俗,还是为了个人的自由轰轰烈烈。只是,他现在也并不能确定,他对琼雪有没有男女之情,如果只是感动,这种感动能支撑多久?哪天后悔了,怎么办? “如果我们这样回去,哥哥将要和倩兮姐姐在一起,对不对?你会和容钦哥哥,共同做她的丈夫,即使……哥哥喜欢倩兮姐姐,可是,难道你想和别人分享吗?哥哥那么骄傲那么优秀,为什么不能有完整的爱?赤仁哥哥,如果和我在一起,我就只有赤仁哥哥,难道,和我一起就真的不能幸福吗?” 琼雪凄苦的哭着,眼睛泪汪汪的望着赤仁,“如果我们这样回去,我一定会嫁给那五兄弟,哥哥……我好害怕,好害怕……” “琼雪!琼雪,哥哥跟你一起回去,让阿妈改变主意行吗?再帮你找一家兄弟少的夫家。”赤仁心有些乱,试图缓合尖锐的问题。 然而琼雪拼命的摇头,“不,不!琼雪的人,心还有身,都是哥哥的,都只属于哥哥一个人,不管是谁,不管有几兄弟,琼雪都宁死不从!” 赤仁的喉咙快要窒息了,望着琼雪的神色也越来越挣扎。 以前的他逍遥自在,爽快潇洒,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温吞这么优柔寡断?到底是什么缠住了他的脚,让他这么难做决定? 摇了摇头,再摇摇头,面对琼雪的苦苦哀求和铮铮誓言,他突然觉得,什么都别顾了,什么都没有琼雪一个花季姑娘的幸福最重要。 朝琼雪伸出手,他的眼睛里津入了冲动后的肆意,“琼雪,哥哥带你走。” 琼雪猛的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他,“……哥哥,你再说一遍?”太久太久的等待,让她怀疑自己的耳朵。 赤仁一把将她拉起来,紧紧攥住她的手,对她绽出辛酸却释然的微笑,“琼雪,我们为了自由一起叛逆吧。”辛酸是因为他知道这个决定的代价,释然是他终于可以有一个决定。 “哥哥终于肯带我私奔了?”琼雪呢喃着,鼻尖红红,眼泪晶莹。 赤仁一笑,“嗯。” 琼雪失口痛哭,赤仁安慰地去抚她的泪,她突然张开手臂,搂住赤仁的脖子,激动的吻他…… 巴桑家里,所有人还不知道那两个人惊天动地的决定,在家里纠结不安的等待中。 “怎么办?你说赤仁他能说服琼雪吗?”巴桑围着洛根转圈。 洛根烦躁的喊:“你别转了!我头都晕了!” 巴桑扑通坐到板凳上,“你说琼雪怎么这么执拗呢?非得粘上赤仁!” “我就担心秋珠借机不让赤仁回来。”洛根的在意点根本和巴桑不在一个调上。 巴桑猛推了他一把,“你瞎说什么?现在该担心琼雪那孩子想不开,万一真剃了头做了尼姑,秋珠就两个女儿,她一定会恨死我的。” “她反正已经恨你了,你就是出气不讨好的人。”洛根落井下石,“琼雪既然不想嫁人,我看倒不如出家,不然就她那脾气,到了夫家闹的鸡 犬不宁,也够秋珠闹心的。” “你就不能说点好话!”巴桑气的捶了他一把,恨恨的走出厨房,这一到外边,眼见着天都快黑了,赤仁到现在也没音儿,让他骑马他也没骑,这一路,遇上野兽怎么办……越想越着急,她只得噔噔的上了楼梯。 柠什正和倩兮在屋里学汉字,虽然是在学汉字,但是两个人也一直皱着眉心讨论着赤仁和琼雪的事,倩兮心里装不住事儿,就着今天事出,这一下午已经将赤仁和琼雪那点儿事给柠什全倒了出来。 柠什不是八卦的人,可是有人非要讲,他也只能全听了去。 但是从柠什脸上是看不出他的心理活动,或者,他根本什么活动也没有。 倩兮讲的无聊,也就慢慢转了心思,然就在这时,听到巴桑焦急的呼唤:“柠什?柠什!” 柠什抬起头,就见巴桑已急步进门,巴桑一见到倩兮也在屋内,脸色唰的拉下来,“家里闹成这样,你们还有心情写什么字?” 倩兮什么也没说,直接站起来,头也不抬的从巴桑身边走出门了。 切,她都快走了,还看巴桑的脸色?听她的难听话?若不是看她是长辈,又为了孩子正着急,她才不会忍气吞声。 倩兮的冷脸让巴桑愣了愣,但因为有更重要的事,她也不顾了,上前跟柠什道:“柠什,你去你姨娘家看看吧,赤仁到现在没回来,我觉得心里很不安哪。” 柠什从刚才巴桑一进门说倩兮时,心里就十分的别扭,此时他站起来,认真的望着巴桑说:“阿妈,我现在立即去姨娘家看个究竟,我知道阿妈您很着急,但是,这件事跟倩兮没有关系,阿妈别跟她发脾气。” “……”巴桑一愣,柠什红色的僧袍就随着他的行动打了个飞旋,在巴桑眼底下掠开去。 然,当柠什刚一出门,就听到有人高喊着进院门:“琼雪!琼雪!” 巴桑慌忙走出来一看,惊诧地叫道:“秋珠?!” ☆、74,可歌可泣 倩兮此时在二楼也听到了外面的大动静,当听到“琼雪、秋珠”时,心想,得,这下大麻烦来了,人家娘亲来找姑娘了,看来赤仁这小子胆儿够大呀。 只是,她现在怎么办?是等风平浪静后再走呢?还是趁乱逃走呢? 巴桑在看到秋珠的一刻脑子里也是轰的一声,满眼的不可置信和痛伤,但是仍是怀着一丝侥幸,和为了缓和气氛,一边往楼下走,一边问:“秋珠,你怎么来了?” 秋珠现在的状况很不好,风尘仆仆,看来是匆忙而来的,她一见巴桑下楼来就扑过去激动地问:“阿姐,琼雪可来了?啊?你可见着她了?” 巴桑脸色颇是尴尬,干干的点头,“来,来了。” “她在哪儿?她藏起来了是不是?琼雪!琼雪你出来!”秋珠说着就要往各屋里找,巴桑连忙拉住她,“秋珠,你冷静一下,别着急,坐下来喝口水,慢慢说。” “我怎么能不急!”秋珠简直歇斯底里,“阿姐你快点叫琼雪出来吧,我这一会儿没看住,她就跑了,天哪,要是出个什么事可怎么办呀……” “琼雪说,你跟她说了门亲事,对不对?”巴桑小心的问。 秋珠眼一瞪,愣了一会儿,突然凶神恶煞地说:“好啊,我知道了,是赤仁把她带走了,是不是?她没在家对吧!你让赤仁将她给藏哪儿了,你快说!” 巴桑自觉得理亏,可还是力辩:“秋珠,我没让赤仁藏她!是她非要喊着出家,赤仁怕她想不开,就将她送回家去了。” 秋珠脸色变的更白,“出家?”眼波越过巴桑,正瞧见柠什站在巴桑后面,秋珠眼睛睁大,“柠什?是柠什吧?” “姨娘。”柠什淡淡地唤了声,静观其变。 秋珠却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柠什!琼雪她就是听说你回来了,她才想着出家的,她是不是来找你了?你千万不能答应她知道吗?” 柠什看了眼巴桑,连忙的点头,“是,阿妈跟我说过了。” 秋珠又过去拉住巴桑,“阿姐,你刚才说什么?赤仁送她回家?什么时候的事?” 巴桑为难了,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有几个时辰了,按说,已经到家了,可是……” “不可能!我来之时,又往家里看一遍,她根本没回去!”秋珠急的哭起来,“我看一定是他们俩一起逃跑了……赤仁这个混小子,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阿姐,你怎么能让 他们一起走?你怎么不拦着他们!我已经失去赤仁了,本想将琼雪好好嫁出去,谁想到,又被赤仁拐走了,我可怎么活呀!” 巴桑心里也正难受,想到赤仁如果真的将琼雪私自带走,这让她以后,可怎么办才好?可是,这能全怪她吗?能全怪赤仁吗? “秋珠……你给琼雪说亲,也得经过她同意呀,她说你给她嫁了个五兄弟,那孩子怎么承受得了呀,她很害怕才逃出来的!” 秋珠一听,哭的更凶了,“那我有什么办法!家里没了赤仁,我没有顶梁柱了,我不是想多个女婿能帮帮我吗?啊?你体谅过我的苦吗?我跟你们家怎么比?你儿子多,能过上好日子,我有什么?天哪,我可怎么办?琼雪要是找不到,我就只有晋美了,以后我靠什么来生活呀……” 巴桑被秋珠哭的心烦意乱,她自己也是十分的着急,如果赤仁敢办出这种事来,她也绝不能饶他!扭回头,急急地对柠什说:“柠什,你快骑上一匹马,去将赤仁和琼雪找回来!” 秋珠一听,立即不哭了,“对对!柠什,你快去找他们,一定将琼雪给我带回来呀!” 柠什有些为难,他没有做过这种事,现在这个情况,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的,正犹豫间,听到后面有个声音说:“我也去。” 众人回头,见是倩兮,秋珠睁着眼睛打量一圈,好像才认识她似的,惊讶地说:“哎呀,阿姐你这儿媳妇长得多俊呀,那赤仁……应该很喜欢才对,他怎么会再带走琼雪呢?” 倩兮听这话脸上一黑,虽然她并不喜欢赤仁,也从来不觉得赤仁是自己的丈夫,但是听到这姨娘类似的“激将”法,还是有些上当,心里有些不爽。赤仁放弃她,宁愿冒大不违带着表妹逃跑,显得她多无能似的。 “倩兮……我的好外甥媳妇儿,你去吧,去把赤仁喊回来,只要赤仁见了你,他肯定会清醒,会回心转意的。”秋珠一脸的哭相却硬带出一丝讨好的笑来,这让倩兮看了十分的怪异,她叹了口气,说:“姨娘,不是我想多管闲事,我只是跟你分析分析,如果琼雪回来,你还要将她嫁给那五兄弟吗?” “当然!那是我千挑万选的,家境不错,男人不错,我们琼雪只要嫁过去,一定不会后悔的!她现在是痴迷不悟,才会叛逆,只要给她拗住了,好日子可还在后头呢!”秋珠信心满满。 “若是琼雪她还是不依怎么办?再做出更激烈的事怎么办?” 秋珠这时脸 色已经有点不好,果断地说:“只要赤仁不插手,就跟你们家也没关系!” 倩兮犹豫着,眉心都皱在一起。柠什在一旁看出她的为难,就走上前,柔声说:“倩兮,你别去了,我自己去就行。” “其实我只是在想……如果她实在坚持,就让她跟赤仁在一起……” “倩兮!”巴桑紧张的打断她,严厉地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柠什也紧张的说:“你不是说过有亲缘关系的不可以成亲么?” “理儿是这个理儿,但也不是所有的表亲,都会不好,他们如果是真爱,成全他们也未必不可,不然谁如果闹出个好歹……” “你才出好歹呢!”秋珠不依了,愤怒地道:“你别在这儿咒我们琼雪!现在琼雪因为赤仁已经闹的声誉不好了,如果再传出去,她会嫁不出去的!” “是啊倩兮,你可知道若是不找他们回来,不光是琼雪一人,就连我们和秋珠两家都会受到族法的惩罚,以后赤仁就会在族谱上除去,我们都会受人不耻的!”巴桑神色严肃,越说越生气,“还有倩兮,你怎么能支持赤仁和琼雪呢?你到底在想什么?赤仁是你的丈夫!哪有鼓励丈夫跟别的姑娘私逃的?我看你,就是不喜欢赤仁是不是?怪不得赤仁前天跟我说要自己建个家,一定是你逼他的对不对!” 倩兮翻了个白眼,她真不该下楼来,谁知道脑子一热惹来这么多的指责,不由也有些气,“阿妈不要什么事儿都栽在我头上,我又不是出气桶!你自己的儿子不成器,做出违背世俗的事,你能怪我吗?” “你……”巴桑一口气噎在喉咙。 “还有,族规有什么了不起?族规就真的不能违吗?”倩兮也是越说越气。 “当然不行!”这次是巴桑和秋珠一起说的,两个气势如宏,铿锵有力,“族规是我们老辈子,不,是祖上的神仙订下的规矩,我们如果违背了,就会受到天谴,知道吗?” 倩兮沉默了,所以,按理推,她也必须接受赤仁? 这个认知,让她心灰意冷。 见倩兮不再吭声,巴桑烦躁的瞪了她一眼,扭头赶紧催柠什,“还愣着干什么,事不宜迟,快去追他们!” “是是,倩兮你一起去吧,赤仁见了你一定会回来的。”秋珠又把希望投在倩兮身上。 倩兮和柠什对视一眼,不再多说,两人一前一后的出门。 柠什 牵了匹马,托着倩兮的手将她送上马背,自己再一跃坐在她身后,他侧头看了看倩兮灰白的脸色,停了一下,拉起马绳,夹了下马肚,马儿奔跑起来。 两人一路沉默不语,直到马儿冲出了好一会儿,倩兮才回过神地说:“我们这是走哪个方向?”追他们,能是乱追的吗?弄不好弄个南辕北辙,抓瞎了吧就。 柠什云淡天高的在她头顶上说:“我看到他们从这个方向跑的。” 倩兮眼睛瞪大,不可思议的扭头看他,再看他,终于憋不住,“你……你竟然早就知道?” 柠什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眼见着事情闹成这样?” “说或不说,追或不追,一切都由天定的。”柠什说了句连佛祖也听不懂的话。 倩兮一把拉住了马绳,侧转回身子盯住他,“别整那神神叨叨的,现在说老实话,我们到底追是不追?”现在瞧着柠什漂亮的光头,越看越觉得像青蛇里赵文卓演的法海。棒打鸳鸯。 柠什叹了口气,“阿妈让追,自然是追。” “追回来呢?事情就能解决吗?”倩兮烦躁的摇摇头,“我看琼雪那姑娘性子极列,她对赤仁的执念太深,我真是怀疑如果我们追她回来后,她会选择自杀。” 柠什一脸茫然,“那依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倩兮长长的叹了口气,“这件事太复杂,我的意见是袖手旁观。所以,我求你件事,你送我离开吧。” 柠什微愣,即而一惊,“你想走?” “我的丈夫们都逃跑了,我一个媳妇儿干留在家里做什么?”倩兮答的理所当然,“你今天也听到了,你阿妈的话,族规比天还大,我能怎么样?你也知道我和容钦的事,我没有办法接受赤仁,特别是在他带别的女人出逃之后,我对这个家也灰心了。所以,你帮帮忙,让我趁机逃走吧。” 柠什的脸色从未有过的阴沉,清澈的眼睛里装满了各种情绪。他的身板僵硬,手指发冷,不知道用什么话来说服倩兮,最后,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竟然点点头,说:“好。” 这让倩兮意外,虽然说柠什纯净自然,不谙世事,但他能不顾家人利益而选择帮她逃跑,还这么果断,真的让她……惊喜。“你真的同意?你不怕你回家后,被你阿妈骂?你不怕因为我的逃跑,家里会祸不单行,雪上加霜……” “这只是我们家的事,我们家该承受 什么,自然是由天定,也不能连累你,让你一生孤苦。”柠什的回答突然让倩兮觉得非常羞愧,她不情不自禁的道出:“可我……也是你们家娶的媳妇儿啊。” 柠什缓缓抬起眼帘,眸子里有动容,“我不能强求你与我家共荣辱,但是,我只能提醒你,一路去中原,凶多吉少,希望你三思而后行。” 倩兮望着他,现在对她来说,唯步艰难,她若自私一回这时候逃跑,确实是让夫家陷入更糟糕的境地,但如果她圣母帮他们追回赤仁和琼雪,她又是否做对了事情?她是该帮哪一个呢?但是再退一步说,柠什说的有道理,她一个去中原实在冒险,可是现在她也不可能让柠什丢下家里这个烂摊子跟她走呀,所以,干脆一咬牙一狠心,就算为着柠什的菩萨心肠,等他们将赤仁的事情处理好,尘埃落定后,她再走,至少不会让夫家绝望,是吧。 她不能那么狠心自私,按理说她已经是他们家的人,身上也担着责任,袖手旁观已经是冷漠,更不能落井下石呀。 这么想了以后,她心里轻松了些,不再纠结,只对柠什急切地说:“快走吧,无论怎样处理,总得先找着他们再说。” 柠什的眼中迅速闪过喜悦,连忙点点头,挥了马绳。 因为身份的特殊,他没有理由求倩兮留下,他也不想让倩兮被世俗而束缚,但是他又不能违背自己的内心,他是希望她留下的,严格来说,是留在他的视线之内。其实当知道容钦走了,赤仁走了,他瞬间的想法不是担忧父母,竟是为着能与倩兮独处而暗自窃喜,这让他羞愧,他对不起佛祖,他的内心已经在慢慢的破色戒。每天,他都在自己内心的剧烈挣扎中度过。 他在寺里的时候,从来不知道人生是这么复杂,短短几日,在家里尝到了酸甜苦辣,如今和倩兮共骑一匹马,他有一刻间甚至希望,永远就这样与她一起奔驰下去,前面的路不要有尽头。 他只想简单的行事,谁想走,谁想留,谁想出家,一切随缘,可是他现在不得不承担着做为儿子的义务和责任,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父母受苦受罚,痛苦绝望。他不想做个俗人,却又想和倩兮一路同行。 然而无论怎样,他决定护倩兮一生。 “你看前面,是不是他们?”倩兮突然兴奋的高喊一声。 柠什在自己的沉思中惊醒,连忙顺着她指的方向去看,果然,在眼底下的坡地下面,好像有两个坐着的人。他不禁也怀疑,他们二人已经走了大半天 ,而他们这才没追多久,怎么就追到了? “赤仁!赤仁是你吗?”倩兮已经等不及的高喊。 底下两人也看到了他们,意外的是没有惊慌,反而一动不动的原地坐着,赤仁还悠闲的嘴里衔了根草儿。家里翻天覆地的闹成一锅粥了,他们俩却貌似在约会。 两人走近了,倩兮和柠什先后下马,倩兮急不可待的跑过去,猛拍了赤仁一下,“叫你呢!你耳朵聋了?!” 赤仁懒洋洋的看她一眼,“我没瞎,看见你了。” “那你们怎么不跑?”倩兮奇怪的看他们,视线看到琼雪时,才发现她捂着一只腿正泪眼婆娑的哭。“琼雪?你怎么了?” “被蛇给咬了。”赤仁耸了耸肩,“不过我已经将蛇毒给她吸出来了。” 倩兮大吃一惊,“被蛇咬了!”说着扭头看向柠什,柠什二话不说,连忙蹲下来查看琼雪的伤势,然后从腰间拿出个小瓶,仔细的为琼雪处理伤口。 赤仁斜向倩兮,“亲自出马抓我呢?” 倩兮皱眉,他还有心调笑,“家里都乱了套了,赤仁,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这不是你正希望的吗?”赤仁漫不经心地说,“没有趁乱逃跑真是笨蛋。” 倩兮一愣,脸唰的红了,憋了半天,义正辞严地说了句:“我才不像你,没有责任感。” “呵。”赤仁冷哼了一声,“我看,你是没法走吧,你离了我大哥,也是死路一条。” “你……”倩兮正想辩,赤仁指了指琼雪的腿,“别光说漂亮话,看看,还没出家门,就弄成这样,自己有多少本事,自己先掂量掂量。” 倩兮被噎的无话可说,眉心不禁皱的更紧,琼雪这就是血淋淋的例子呀,逃跑,说的容易,真遇到一丁点困难,就寸步难行。 真是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听了赤仁的话,原本就很疼的琼雪哭的更凶了,“赤仁哥哥原本就不想跟我私奔,是我强逼他走的,我自认倒霉,不该痴心妄想。只求柠什哥哥法外开恩,抓我们回去后,别惩罚赤仁哥哥,就只罚我一个。” 赤仁神色一拉,“你就逞强吧!看你弱不经风的样儿,你能干什么?” 琼雪闭了下眼,眸子里全是绝望,“我是什么都不能干,每天除了缠着你,什么也做不了,我活着,就是只能自己受苦还要连累家人……” 赤仁和倩 兮全都脸色一凝,倩兮抢着说:“琼雪你千万不可想不开!你还年轻,年轻人的感情是炙烈的,也是冲动的,你要学着冷静,在这世上不止只有爱情,不止只有赤仁一个,爱情是苦涩的,但是,它不是永久的。” 琼雪轻轻拉住倩兮的手,眼睛看向她时有些愧疚,“倩兮姐姐,对不起,我知道赤仁哥哥是你的男人,我不该逼他跟我私奔,将你陷入了尴尬之地,你不但不记恨我,还劝慰我,我很感激。” 倩兮的脸色青红各一半,余光中赤仁正睨着她,她不由清咳了一声,喃喃地说:“没事……他现在还不是。” 柠什这时帮琼雪包扎好伤口,松了口气,抬头看天,此时四下里已是灰蒙蒙一片,他正色望向赤仁,说:“赤仁,我虽然找到了你,但是不强逼你,现在你想怎么办,你自己做决定。” 赤仁的脸色严肃下来,气氛立即陷入了凝重。 最紧张的就是琼雪了,以至于在赤仁抬头刚看她第一眼时,她重重打了个激灵,赤仁眼中闪过不忍,但犹豫之下,还是冷静地说:“琼雪,这一天跟你一起逃跑的路上,我想了很多。决定带你一起走,是不忍心看你伤心绝望,可是越跑越远,我的忧虑越多,撇下家人和世俗不说,就说我们俩,能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活下去吗?再假设,我们能走出这些山,到一个和平的地方过生活,我还是不能保证,我能不能让你幸福!” 琼雪的脸像雪一样白,丰润的嘴唇在微微的抖,她感觉出来了,赤仁将要说什么。 “琼雪!我不是爱你,我对你是像妹妹一样,这样带你出来是害了你,是毁了你一生呀!”赤仁终于痛心疾首地说出来,一直藏在心里的话,他不得不说了。 倩兮和柠什都木头一样装聋作哑,不敢吭声。 琼雪的眼中落入无尽的绝望和痛楚,她终于等到了,让她死心的理由。父母反对也好,族规惩罚也好,吃苦受累也好,担惊受怕也好,什么都不能阻止她追着赤仁哥哥的步伐,但是……现在他告诉她,他根本不爱她!那么她的追求,她的信念,到底是为了什么? 就只剩一个笑话,不是吗? “琼雪!”眼见琼雪快晕倒,赤仁紧张的抱住她,眼中全是怜惜和心疼,“琼雪,做兄妹不好吗?我是真的非常非常的疼爱你,一百个一千个不想伤害你,我真的很想让你幸福快乐,但是,我不能对你不负责,我给不了你的,就是给不了,我不能欺骗你呀。” 难 得见赤仁这么语重心长,倩兮看到了赤仁的成长,心里欣慰的同时,也为琼雪感到很遗憾。现在,不用她纠结了,赤仁的不爱,已经解决了所有的问题。 琼雪的脸色没有一丝好转,但是眼睛里,已经多了份了然,她吸了口气,眼泪簌簌的落下来,伸出手,她留恋的抚摸着赤仁的脸庞,哑声说:“我的哥哥,我最爱的哥哥,我知道,这些天来,一直为难着你,是我不好,我不该强求你……你不爱我,没关系,但是我可以求求你吗,还让我继续在心里爱着你,好吗?” 赤仁眼中盛满了泪水,极力隐忍着,用力的点头,“好,哥哥也会把你的爱,好好的珍藏在心里。好好的疼爱你。” 琼雪哽咽着点头,紧紧搂住赤仁的脖子,两人在夜色降临时,做了各自痛伤而释怀的决定。 这一刻,他们是天地之间的主角,倩兮和柠什都被他们感动了,悄悄的撤在一边,陪他们静默不语。 柠什内心的感触颇多,他也许读一辈子的经书,也不能体会到现在的心情。这一刻,他觉得琼雪和他有某种相似,这么小的姑娘,这么天真的小姑娘,却这么大爱,愿意将自己浓烈的爱藏在心里,默默爱着所爱之人,是多么的可歌可泣。那么他,有何不能呢? 想到这儿,顿觉得心胸开阔,万里无云。 “那个……我实在是不想煞风景,实在是……”倩兮怯怯的开口,手指了指天,“你们再腻歪一会儿,我们今天恐怕回不去了。” “没有关系,今日月圆星朗,能看得见路的。”柠什却心情好的提示。 倩兮瞪了他一眼,“那也不能四个人在野外这么杵着啊!”说着抱了抱肩膀,太冷了啊。 赤仁这时突然哧的笑出声来,松开琼雪,雨过天晴地说:“好了,我们不耽误时间了,赶紧回家去。”说着语气里就带了点兴奋。 琼雪的低下头,掩去满眼的落寞。 倩兮注意到她的神色,体谅的噌过来,拉她的手,“琼雪,别难过了,人生就是这样的,轰轰烈烈之后,就会看透很多道理。跟我们回去吧,你若不喜欢嫁那家人,让赤仁回你家帮着你选一选,有赤仁把关,我想应该不会让你太失望的。” 赤仁脸上有些紧张的看向一脸发木的琼雪,也顺着倩兮的话音儿说:“最啊琼雪,之前我阿爸就说过,咱们家的事儿,我还有责任,我不会不管你和阿妈的,你嫁人这么大的事儿,我会回去操办的,你相信我,我 绝不会把你嫁入一个不好的家庭。” 琼雪抬望了望赤仁,也许是万般无奈,虽然眼中的痛很深,她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我听哥哥的。” 赤仁咧开嘴笑了,拉着她起身,殷勤的帮她拍身上的土,“你腿还疼吗?哥哥背你好不好?” 倩兮翻了个白眼,“好了,别瞎殷勤了,那不是有马吗?” 柠什也说:“赤仁,你带着琼雪先骑马回家,我和倩兮走路回去。” 赤仁想了下,没有推辞,只说了句:“那你们小心。”就抱着琼雪,先上了马,然后扬长而去。 很快,一匹马两个人,就消失在夜色中。 倩兮心里轻松,在草地上走着走着想跳起舞来,没有高楼大厦,夜空就像一个大帷幕,与起伏蜿蜒的地面连接在一起,像一个巨大的扇贝将人间的一切包围其中。神奇的是夜空中起起落落的星星,一闪一闪的,就像钻石在发光,抬头看,好像被仙女撒了一把钻石,正在坠落的过程中定格。 “星空很美,对吧?”倩兮发出赞叹,双眼眯笑着迎着星星,星辉在她的眼睛里,更加晶亮。 柠什轻柔的望着她的脸,为她眼中的欣喜而好奇,每天的天空都一样,她也会为这个而开心,脸上眸中的灵动,让他心动。 “嗯,很美。”情不自禁的迎合着她,点头。 倩兮转头看他,夜色下,他安静的陪伴在她身边,让她觉得安心而轻松,就这样一路走回去,她也不会觉得累吧。 “今天终于把赤仁的事情处理好了,我心里很轻松,你也很高兴吧。” 柠什的心中顿了顿,他能算叫高兴吗?赤仁回去了,其实也就是回到了原点,每个人也该重新面对开始时的烦恼,而他呢,他该怎么做?难道是帮着家人撮合赤仁和倩兮吗? 这样的烦恼倩兮没有,她只觉得自己卸了一身轻,赤仁能回家去,家里有顶梁柱了,她就可以不用那么愧疚的离开。 所以对她来说,是个全新的开始。那横一刀出来的麻烦,总算是过去了呀! 不过,她有些同情琼雪,如果不是在异族,现在的古代人正流行表兄妹成亲呀,唉,她无能为力了。 见倩兮微微皱眉,柠什关心的问:“冷了吗?出来的太匆忙,是我大意,没有拿件衣服给你。” 倩兮连忙摇头,“没事,咱们走快一点儿,就会热的。”说完,跳了一下率 ☆、75,鲜花的调零 四目相对,倩兮的神思犹如灵魂出窍,徜徉在繁星闪烁的星空,他的眼睛,就像它们中最亮的两颗,那么迷蒙,那么神秘,好像就这样望着,就能将她的一切给吸进去。 倩兮只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好像远古传来的鼓声,沉重,却躁动。 一个和尚……长的太美是不是罪过? “啊,我……”倩兮恍恍惚惚的回神,连忙从他怀抱里挣脱出,脸红心跳,根本不敢再看他的脸。“不好意思哈……” 柠什的神思也停在被戛然而止的恍惚中,看着空空的手臂,莫名其妙的怅然若失,抬头看她一脸的红扑扑,轻轻浅笑,“你没事就好。” “没事没事,啊,我们快些走吧,这样的速度,不知道得走多久才能到家。”倩兮说着快速的朝前走去,四肢规规矩矩的,再也不敢淘气。 柠什也加快了步伐,一边安慰她,“不忙,一个时辰能走到家。” “家……”倩兮嘴里呢喃着这个字,突然觉得很茫然,她这么着急回家干什么?那是她的家吗?容钦弃她而去,她着急回去做什么?容钦这个人,自卑到了自虐,不管发生什么事,他第一想着的就是撤退,所有的这些事,就是因为他这个性格所致,她有时候想想真是生气,他就那么在意脸吗?唉,跟这样的男人相爱,真是有些怒其不争! 甩了甩头,忘掉这个苦恼,她停下了脚步,回头,柠什走过来,好奇的看她,“怎么不走了?” “柠什……你会跟我一起去中原的,是吗?”突然觉得内心好像有什么不能确定。 柠什望着她,短暂的沉默后,问:“如果你选择现在走,真的不会后悔吗?”你不会牵挂他吗? 这个问题,让倩兮有些痛苦,她是想一走了之,可是真的好像抛不下容钦,毕竟这一走,交通不便,可能一辈子再也见不到。她如果后悔了怎么办? “倩兮,人生的选择需慎重,你不要着急着决定,我会慢慢等你。”柠什温柔的声音软过天上的白云,让倩兮的负担一下子轻下来,有他这样说,她可以慢慢考虑慢慢衡量了是吗? “可是……如果我最后不走了,那你……不是白等我那么多天?”倩兮有些抱歉的笑着问。 “无妨,反正是在自己家里,多呆几天也是多陪伴父母和兄弟。”柠什答的坦然。 “好,我再想想,我会尽快做决定的。”倩兮说着看了看他,“不过,我 倒是觉得,你阿爸阿妈很想你留下来,赤仁还说你……回了家就是还了俗……”说到这儿,她又想起赤仁说过的话,柠什和她有缘什么的。 柠什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说:“我坚定我向佛之心,习经渡人是我的信念,也是我的理想,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直研习佛法,做为我毕生的事业。” 倩兮长长出了口气,知道他坚定向佛,她应该放心了。 柠什解了身上的外袍,披在她肩膀上,将她仔细包好,“还是很冷,你身子弱,别再冻病了。” 倩兮披着暖暖的披风,飞快的看他一眼,脸上不由自主的发热,柠什这一路对她的关怀,远远超过一个圣僧对施主的关照。他对她太好了,如果他不是活佛,她会认为他爱上了她。 “那你……也穿这么薄,你还有伤呢,怎么办?”倩兮也担心他的身体。 柠什欣然一笑,“别担心,我有内功可以护体。” “哦,好吧。”倩兮眯眼一笑,又加快了步伐。 前方,也许不是她的家,但是她现在还是得回去,赤仁回家了,她的任务没了,原想着会立即走的,但是,她还是听从了柠什的劝说,再想想吧,人生如果走错一步,后悔莫及呀。 两人一路相伴着,一个时辰的路程,倒也没有觉得多么漫长,等回到家时已是深夜,而此时,家里已经一片太平,因为怕闹出动静被人知道,巴桑没有惩罚赤仁,甚至,让赤仁连夜带着秋珠和琼雪直接回她们家了。 赤仁不在家,倩兮应该高兴才是,免得被逼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并没有觉得很轻松,反而有些不踏实。 奇怪了,她不喜欢赤仁的呀,难道是舍不得?不对呀,他跟琼雪私奔时,她也没有吃醋,这是为什么呢? 容钦不在,赤仁不在,倩兮在这个家里好像回到了待字闺中的美少女,每天要忙的事情就是陪柠什看看佛经,帮巴桑整理整理粮草,做做饭,出门散散步。 偶尔,在河边洗衣遇到玉丹嫂,再聊聊天,讨论讨论男人的事情,嘿,小日子过的挺逍遥。 不过,在夫家逍遥的日子怎么会长久呢,你嚣张时间长了,总会让婆婆看着不顺眼,这不,巴桑终于憋不住,趁着两人捆草的机会,就跟她说开了。 “倩兮呀,你上回跟容钦回去,也没能回成娘家,你想你阿妈了吧?”巴桑难得跟她露着和蔼的笑脸。 但是倩兮 对着她浑浊却不迷糊的眼睛,就觉得她笑的特别像只狐狸。 阿弥陀佛,说自己的婆婆是狐狸是不好的行为。 “呵,是啊,是想我阿妈。”倩兮能怎么说?还能说不想?但是她也知道,她一说想,就顺了巴桑的招了。 果然,巴桑的笑容里掺进了一个母亲的爱意,“倩兮,容钦虽然没走多长时间,但是我觉得你们夫妻两个,还有些矛盾没解开,不适合分开太久。他现在和鸾衣在鱼塘,我也挺不放心的,反正现在赤仁也不在家,家里也不忙,不如,趁现在,你去鱼塘叫上容钦回你娘家一趟,你看怎么样?” 说是商量,其实倩兮知道这是巴桑决定好的事儿,做为一个母亲,想让孩子趁机培养感情化解矛盾那也是情理之中,倩兮不能埋怨巴桑的心思,但是,让她主动去找容钦复合……虽然现在那种气愤弱了些,可她还是不甘心啊。 “……阿妈,我想鱼塘……可能还得忙一阵子,要不等容钦忙完了,天也没那么冷了,我再去?”先拖一拖。 “鱼塘有什么要紧的?喂鱼又不是养鸡,鱼在塘子里还能飞了?”巴桑也不生气,耐心地劝说,“我知道你身子不好,不过有容钦在,冻不着你,回到家让你阿妈给你做好吃的,也能补补身子,是不?再过几天,天一暖和就要农忙了,你再回家,哪能像现在能好好的跟你阿妈说说知心话?” 倩兮听的无语,眼见也拖不下去,只得先应下来,“那好吧,我收拾收拾,跟柠什说一声。” 巴桑顿了顿,看着她,“柠什?倩兮,你和柠什……” “啊,我是说,我现在不是在跟他学佛经吗,跟他说一声,叫他不用准备管我了。”倩兮连忙说。 巴桑缓缓收回视线,低头想了一会儿,又接着说:“倩兮,依你阿爸的意思,柠什回来了,就不想他走了。他那寺庙没了,他没有去处,跟族长说上一声,他就算回家来还俗了。” 倩兮知道她想说什么,不由紧张起来,“阿妈,柠什说,是这样的,虽然寺院里没人了,但是他可以去别处修行,只要人的心里向着佛,都还是佛家弟子,他还是活佛呀。” “唉,话是这样说,但是他若一直在家里,怎么修行呢,佛门清静,可在家里,就是一俗人,他还不照样得帮我做家事?像前日家里有什么事,他还能置身事外?” “可是,他是说……”倩兮抓头,柠什去中原那么坚决,为什么迟迟不给巴桑说呢? 其实吧,柠什还不是在等她?走或不走,他们两人谁也没有个定数。 “如果柠什在家的时间长了,就会有普通人的七情六欲,他也……得过日子。”巴桑话锋一厉,直看向倩兮,“倩兮,我知道这话说来早,但这是说到这儿了,我就先给你提个醒儿,我看你和柠什也挺合的来,如果我们柠什能还俗,你愿意接受他吗?” 轰! 倩兮的脸都白了,不管怎么努力,都挤不出个笑来,“……阿妈,这话说的实在是……太早了,柠什现在是活佛,是出家人,我怎么能这么设想呢?” 巴桑脸上恍了一下,既而一笑,“也是哈,现在说确实不大像话,好,不说了。你现在关键的,是赶紧和容钦和好,最当紧的,是赶紧生个娃娃……” 倩兮的嘴角抽了抽。 “唉……”巴桑突然又长叹了口气,脸色忧郁下来,她有些愧疚的看了倩兮一眼,说:“前些日子事儿太多了,阿妈有时候跟你说话有过激动,你不要介意,啊。” 倩兮愣了愣,赶紧摇头,“不会的。” “我就知道你这孩子最通情达理了,知道我是个老太婆,不跟我一般见识。”巴桑微笑着,略带讨好。 倩兮不大敢看她,虽然知道巴桑是个笑面虎,她还是听到她的软话就会心软。 她就是太善良啊。 “说起来我们容钦,真的是很可怜。”笑面虎开始伤春悲秋,“他这次虽然做的不对,但是,阿妈知道他心里的苦。从小,他没有跟别的孩子一起玩耍过,家里的担子重,这孩子的心思也越来越深沉,毁了容后,就整天只知道干活,任劳任怨,什么也不争,什么也不抢,他为了每个人而活,唯独没有他自己。” 倩兮的心渐渐听的凝重起来,对巴桑开始肃然起敬,毕竟是自己的骨肉,没想到一个老太婆这么理解自己的儿子。 “倩兮,你长的漂亮,人也聪明,我们容钦他对自己没有信心哪。”巴桑望着倩兮笑的有些勉强,“特别是赤仁一回来,那孩子就更加沉默寡言了。他不是不想对你好,他是不敢,他是怕你不喜欢他。草原上的汉子都很直接,可是他相反,在你面前,他总是默默的对你好。所以倩兮呀,做为妻子,你该理解他,鼓励他,你主动一点,他才敢打开心结,才敢表达他的感情,你知道吗?” 倩兮惊讶的看着巴桑,在巴桑热切的注视下,又羞赧的错开视线,但是心中, 却如同亮起一盏灯。 巴桑说的是啊,容钦和别的男人不一样,他对感情是小心翼翼的,他怕他自己不能给她最好的爱,所以他退缩,他情愿自己苦着。她一味的气他不勇往直前,可忘了他本就细腻而脆弱的内心。既然,她爱的这个男人自卑,那么,她或者可以再主动一点。 她记得他上次说,说他因为嫉妒,因为不能和兄弟共享所以选择了极端的办法,嫉妒是正常的,可这其中也有他不自信的原因吧,她想,他可能是怕以后她接受赤仁后,会慢慢的喜欢赤仁,不再喜欢他了。是这样吧? 不管如何,既然她现在下不了决心去中原,那么,听婆婆一次,试试吧。怎么说,分开以后,那种愤懑的心情平复许多,她对他的怨越来越少,想念却多了起来。试一次,至少对得起自己。 “阿妈,他们兄弟四人有你这样的阿妈,真幸福。”这是倩兮的真心话。 巴桑笑的一脸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哪个阿妈不疼着自己的儿子?” 倩兮笑了笑,突然觉得,她在夫家久了,疏忽了自己的娘家呀,阿拉西和兰泽是她来到这儿后见的第一个亲人,也是她以后在这个世上对自己最纯真的人,她就算以后真走的很远,也该先去瞧瞧他们二老呀。 这样想通了之后,倩兮觉得胸口的郁结也少了许多。 下午,她忙完之后,到了柠什房间里就说:“柠什,我恐怕得多离开一段日子了。” 柠什微吃了一惊,“你要去哪儿?” 倩兮有些不好意思,“阿妈说让我和容钦回娘家,上次没瞧成,隔的时间久了也该去看看。” 柠什望着她,面无波澜,“你打算和容钦和好了吗?” 倩兮扭捏着东看西看,“这个……还不一定,我先去了鱼塘再说,再谈谈再说吧,谈不成,我自己去瞧我阿妈。” 柠什缓缓点点头,没有过多的顾虑,只淡淡说:“好,我等你。” “你还等我呀。”倩兮又感动又愧疚,“柠什,真的不知道跟你说什么,我这一走不知道得多久,我真怕耽误你的学佛大业。” 柠什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多一天少一天,多一年少一年,对我来说,都不甚重要。” 倩兮一听,也对哈,柠什是四大皆空之人,于是就不跟他多客气了,只是还是交待,“这样,你也不用一定等我,如果我实在走的时间太长,如果你真有事,你还是自 己做自己的。” 柠什抬头看她,亮晶晶的眼睛如水波流动,“这是你的决定吗?” “什么?” “如果和容钦和好了,就不去中原了。” 倩兮倒抽了口气,一时有些为难,有些不好意思,“我们……是说好的一起走,可是我现在……因为不确定,让你一等再等,真的是……” “别担心,没关系,我会等到你跟我确定那一刻。”柠什倒想的开,坦坦然然的说。 倩兮望着他,满心里都是对他的抱歉,因为她自己的事情处理不清,耽误他太久了,除非……他也不去中原。想到这儿倩兮自己吓了一跳,真是的,她想这么多干什么?她的人生,柠什的人生,现在都有太多未知数,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一晚,倩兮睁着大眼睛千思百转,她无法言说自己的心情,是开心的,是雀跃的,也是无奈的,沮丧的。汇合在一起,就是潮起潮落,惶恐不安。 直到次日清晨,巴桑急匆匆在门口敲门催她的时候,她才长叹口气,既然已经决定了,勇往直前吧! 反正,追着自己的爱人,跟自己爱的人低一下头,也没有什么可丢人的。 在镜子前反复打扮了好久,才慌里慌张的出门,先拐到柠什屋里打声招呼,怎料柠什根本没在,她疑惑着下了楼,但见柠什已坐在厨房里,貌似已用过餐,正以手绢优雅的擦着嘴唇。 “啊,你这么早呀。”倩兮有些惊讶的上前,巴桑看到她精神抖擞的出门,脸上也有了笑容,积极的帮她把饭盛好。倩兮受宠若惊的接过,“谢谢阿妈。” “我把行李都准备好了,你吃过饭就赶紧上路吧。” “好。”倩兮说着拿起筷子吃饭。 柠什放下手绢看了倩兮一眼,说:“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我送你去吧。” 倩兮也许习惯了他的关怀,也没注意到巴桑异样的神情,自然地说:“可是你也走了,家里怎么办?” “啊没事没事,让柠什陪你一起正好,家里现在活不多,一天两天的也不要紧。”巴桑连忙符合着柠什说。 柠什淡淡的笑了笑,便起了身,小声说:“我在外面等你。” “嗯。”倩兮快速吃饭。 其实现在柠什对倩兮的关心爱护毫不掩饰,就像他的人,简单,优雅,他想对她好,他想一心一意的照顾她,仅此而已,所以问心无愧。 巴桑探头看了看柠什的背影,脸上渐渐的露出了笑意。看来,她得对倩兮再好一点,再好一点,如果她能拴着了柠什留在家里,那么,她就再也不用承受骨肉分离了。 容钦喜欢倩兮,赤仁也好像喜欢,柠什也喜欢的话,她这个儿媳妇可算是娶对了!将来,他们这个小家因着倩兮凝聚在一起,和和睦睦,兄弟相亲,夫妻相爱,然后人丁就会兴旺,倩兮的肚子就会一个,两个,像结瓜似的生出来,到时候她的孙子就好像那地里的小瓜扭似的,这么大,这么大……哇哈哈,脑补着儿孙满堂的画面根本就停不下来。 “倩兮,来多吃点。”积极的讨好儿媳妇。 倩兮只当巴桑是想让她赶紧去看容钦,也欣然接受,“谢谢阿妈。” “多吃点,路上才有劲儿。”巴桑说着,笑眯眯地看着倩兮。别说,倩兮嫁进来的时候,好像还没这么水灵,现在这眼睛更开了,鼻子更挺了,皮肤也更白了,还真是好看,不枉她舍了家本娶她……一分价钱一分货呀。 倩兮想着柠什在等她,又觉得巴桑瞧她的眼神儿太怪,就赶紧把饭捂进嘴里,呜咽着说了句:“阿妈我走了。” “好,好。”巴桑也起身。 门口,柠什正在慢条斯里的给马儿梳毛,倩兮走过去,“柠什,我好了,我们走吧。” 巴桑又手里提了个水壶过来,“把这个带上。” 柠什接过来放在马背上。 “柠什呀,一路上好好照顾倩兮。” 倩兮看了巴桑一眼,难得呀,婆婆今儿关心起她来了。 “阿妈放心,我会的。”柠什微笑着应。 巴桑微笑。 “来,上马吧。”柠什牵起倩兮的手,倩兮也微笑着提起裙袍,准备上马。 这一刻,美丽的和尚美丽的姑娘,身边站着慈祥的老人,还有一匹白色的骏马,清晨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那么灿烂,那么清新,就像每个和睦的家庭里那平淡而甜蜜的小画面。谁也没有想到,如此朗朗晴空,竟会突兀地响起一只孤雁的哀鸣声。 巴桑的脸色一变,没来由的心狂跳了几下。 柠什扭头,“阿妈,没事吧?” “巴桑嫂子!巴桑嫂子!”一声惊惶的叫声,猛的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众人回头,却见秋玲失急慌忙的从田梗间跑过来,张牙舞爪的呼叫他们。 “秋玲!你看你,瞎叫唤啥呢,吓死我了!”巴桑一看是她,就没好气的冲她。 秋玲一脸慌张,也不顾巴桑的态度了,急切地说:“不好了!出事了!巴桑,你妹妹秋珠家出事了!” 巴桑脸色一白,怒道:“你个死喇叭!你瞎说什么!” “没有没有,这回是真的!”秋珠连忙摇手,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我听牧场上的人传信儿说,你妹妹家的姑娘,好像叫琼雪的,出事了!自杀了!” 轰! 这回不光巴桑,柠什和倩兮也全惊惶的怔住。 “你说什么?!”巴桑身形一个摇晃,柠什眼疾手快赶紧扶住她,巴桑呼吸都快不畅,上前死拉住秋玲红着眼睛问:“你刚才说什么?自杀?谁?谁自杀?你敢乱造谣我第一个不饶你!” “哎呀巴桑,人命关天的大事,我能瞎说吗?虽说平时咱俩斗架,我也不可能咒你妹妹家出事呀!要咒也是咒你家……”秋玲说半截,被柠什一个冷厉的眼神抛过去,赶紧闭了嘴,转了话道:“是真的,那个琼雪自杀了,死了!” “……”巴桑一口气不上去,眼一翻晕倒在柠什怀里。 “阿妈!”柠什和倩兮齐声喊。 柠什极快的冷静下来,抱起巴桑,连忙往院内跑。倩兮欲紧跟其后,又回过神来转头问秋玲,“秋玲,你可听准了,琼雪自杀?人死了?” “人家是这样说的,我也没亲眼看见,我也不敢打保票。”秋玲撇了撇嘴。 倩兮心里乱成一团麻,赤仁不是跟着回去了吗?这些天不是在安抚琼雪吗?怎么又会出这种事情?脑子里回想着琼雪那天真甜美的笑容,那对赤仁一颗无怨无悔的痴情眼神,她突然觉得胸口……好疼。她不相信,琼雪真的没了。不相信。 等她恍惚着走回院子,巴桑已经转醒过来疯一般冲出屋门,“琼雪!琼雪!柠什,快!快牵马我要去看琼雪!琼雪不会死的,一定是秋玲那个臭娘们儿以讹传讹,对,一定是的,我们赤仁在那儿,是不会出这种事的!” 巴桑一边嘴里不断的给自己鼓励,一边颤抖着指挥柠什。柠什也忙不停的从柴房里推出了简易马车,快速的准备着。 倩兮知道这下鱼塘是去不成了,使了老劲将马背上的东西又搬回去,将马牵回棚,再陪在巴桑身边,一边帮忙,一边安慰。“阿妈,你别着急,自杀也不一定死,事儿都是越传越夸张,咱们先到了姨娘家再说 。” 巴桑的脸色已经说不上是什么色儿,嘴唇都在发抖,“秋珠只有两个女儿,只有琼雪和晋美,这孩子不会那么傻的,这琼雪要是出了事……秋珠还怎么活……” “阿妈,上车吧。”柠什扶着巴桑上马车。此时,一向平静如水的柠什,脸上也有了惊惶和沉痛,毕竟是自己的亲表妹,四大皆空怎么可能。 倩兮什么废话也不再说,也赶紧上车,现在她的任务就是劝慰着巴桑,照顾着她的情绪。 柠什开了马车,马车很快颠簸着上了山路。 巴桑一直绷着脸,眼睛瞪的大大的,手指攥的紧紧的,不再说话,就是上气不接下气。 倩兮心也拧成了一团,在心里不停的祈祷着,千万别真的死了,千万得救过来啊,那样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怎么可能烟消云散呢?可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们都不得而知,唯有到了地方,才能清楚。 紧赶慢赶,风驰电掣,终于在一个半时辰后,赶到了新花村。 车子一进村头,就有不少村民远远的围观,手里指指点点,表情各种慌张遗憾,倩兮从车帘子里看到这景象,心里就又咯噔一声,看来,恐怕真的凶多吉少。 不敢多言,她赶紧把车帘子放下。 柠什在村子里转了两个弯,总算寻到了秋珠的家。不难找,家门口以后十米,都站着星星点点的人。 巴桑在马车停下后,颤巍巍的在倩兮的搀扶下下了马车,顾不得左右邻的围观,她高喊一声向门口冲去:“琼雪!孩子呀!” 倩兮连忙和柠什也快步奔了进去。 门内,又是一院子的人,倩兮谁也不认识,径直随着巴桑往屋门里走,还没走到屋内,就突然被人给拦住了,巴桑抬头,因为着急心痛,也认不出这人是谁,只大约知道是妹夫的家人,只见那人一脸愤怒地说:“琼雪是你们家害死的!你还敢来!” “……”巴桑愣在当场,眼睛瞪大,再瞪大,眼神的焦距半天都聚不拢,猛吸了口气,哽咽着问:“琼雪……真的……死了?” 那人的眼泪流下来,然后头一扭,手收了回去,不再阻拦他们。 巴桑踉跄着跨进门,倩兮和柠什也紧跟着进去。 然后,他们终于看到了屋内的一切。 屋内的地上,瘫坐着哭的半死不活的秋珠,床边跪着一脸麻木的赤仁,晋美扑在床边哭,而床上,静静的 ☆、76,闹心 在族落里,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夭折,葬礼是相应简单而且秘密的,亲属乡邻在慰问过后,也都相继散去,只留至亲处理后事。 外人传琼雪是为抵抗婚俗而自杀,因此族人都感到不可思议,面上不说鄙视他们家吧,但背地里还是会窃窃私语。族长更是对此颇为不悦,念在他们家痛失女儿,就过来瞧上一眼。因为柠什是活佛,便请柠什为琼雪念经超度。 族人的葬式分为土葬、水葬,和令人毛骨悚然的天葬,也称为鸟葬,就是被秃鹰分食。族人信佛,佛教认为人的肉身只是灵魂的容器,没必要保留,所以人们需要通过天葬来让死者的灵魂顺利升天。 起初他们商量想给琼雪天葬,这也是族落最普通的一种葬式,可是当倩兮从柠什嘴里了解天葬后,虽然她尊重族俗,可是还是无法接受,只需想一想也痛不可忍,于是悄悄跟柠什说可不可以水葬,如果他们不答应,她没办法参加,只得提前离去。 柠什考虑之后,于是和秋珠、孝哲商量,最后大家居然同意了。 地点选在了沧澜江,倩兮细心的为琼雪做了一圈的鲜花,亲人们行过礼之后,将她送入了江中,看着她越飘越远。 葬礼过后,巴桑原打算让赤仁在这边呆几天,陪陪秋珠,但是秋珠拒绝了。自从琼雪自杀后,秋珠就除了哭还是哭,完全没有了以前的嚣张,连句话也不说了。巴桑实在担心她,就自个儿留在他们家,让柠什,赤仁和倩兮都回去。 赤仁从那天起,就变得沉默寡言,常常一个人坐在凳子上发呆,别人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像个木头人。以前一个活蹦乱跳的人,突然变成这样,也让人心疼,倩兮摒弃了对他的偏见,一直在他身边陪伴。 回去的路上,还是柠什赶车,倩兮和赤仁坐在马车里,不断的跟他轻言细语,希望能帮助他早些走出阴霾,但是赤仁还是什么也不说,一直望着窗外。 就这样回到家后,因为巴桑不在,现在倩兮成了家里的女主人,只得承担起做饭洗衣的家务活,还得照顾赤仁一个情绪低落的人。 每当劳累不堪的时候,倩兮就会在心里埋怨容钦,他倒是走的干净,家里出这么大的事儿,他不管不问,将一切抛给了她。唉。 一向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柠什,现在为了帮助她,也时不时做做饭,拾拾柴,帮她收收衣服,他的脸上虽然还总是一副风淡天高的表情,可是,那微颦的眉心,越来越代表着他将坠入凡尘。 看到家里现在变成这样,洛根常常一个喝几口闷酒,然后一出去就两天不见人影,他说的最多的话,全是对巴桑的埋怨。如果当年不是巴桑“发神经病”,也不会酿成今天的惨祸。 其实倩兮有时候也想,到底是什么造成了琼雪的自杀呢?她的自杀是悍卫了自己的爱情,还是给了婚俗一个响亮的耳光?可是不管怎样,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都是不值得提倡的。到底是年轻呀,心里面只有爱情。想起姨娘夫妻瞬间憔悴的脸,那样的儿女算是不孝吧。 可是,如果琼雪屈从了婚俗而嫁给一个不爱的人家,如果对方对她好还罢,如果不好,她就跟世世代代的族女一样,过着日复一日的日子,肩上压着俗规的枷锁过完她渺小的一生。可能她就是怕自己这样吧,选择了早死早超生。 说到底,琼雪还是个太过执拗的姑娘,生活是由自己创造的,也许她可以试着爱以后的丈夫呀,谁说一定没有幸福呢? 想到这儿,倩兮就会长叹一口气,她说别人,自己呢?不是也在奋力的抵抗族规吗?不然,她也和赤仁做夫妻?她愿意吗?女人也是人,为什么不能有自己的意愿?不过她穿越过一次,更加贪生,她是绝对不会用死来解决问题。 因为这样那样的事儿,一波又一波,这么几耽误呀,这冬天也只剩下尾巴了,河里的水也暖了些,她也趁着洗衣的空儿,让自己的心情放放风。 身后传来轻巧的脚步声,倩兮以为是柠什又来帮她,堆起笑脸回头,“柠什,不用了……咦?赤仁?”她惊讶的起身,上下打量赤仁。 他今天看起来难得的有些精神气儿,虽然表情还是很严肃,但眼睛没那么木了,“水很凉,我帮你洗吧。” “哦,不用不用,现在水不冷了。”倩兮受宠若惊的摇头。 赤仁眼波一扫她的手,“你的手都冻红了,还说不冷。”说完,就走上前,蹲下去从她手中夺过衣服,不太熟练的洗起来。 他的力气很大,洗衣板都被他搓的一弯一弯的,倩兮看的心惊,却没去提醒他。也许,他只是想忙碌一点吧。 这些天,他除了去田里干活,一般只在自己的房间里,吃饭时到厨房,吃完再回去,很少说话。他就像变了个人,变的比容钦更加沉默。 赤仁很快将衣服洗好,一一放到盆子里,却并没有站起身走,反而是坐到土堆上,望着清凌凌的河水,说:“我想说说琼雪的事,你想听吗?” 倩兮猛打了个激灵,说实话,她早就想知道了。葬礼期间,因为大家都沉寂在痛苦中,没有人再去追究琼雪是如何死的,发生了什么,或者是他们都太清楚,不愿意多说,所以倩兮也没敢问。没想到赤仁今天会主动告诉她。 “你一直藏在心里很难受吧?如果你信任我,我十分愿意听。”她不是八卦,她只是关心现在的赤仁,希望他能舒解心结。 赤仁的眉心渐渐凝紧,眼睛里也慢慢流露出痛伤,好像想起那个场景,不忍回想。 倩兮静静的坐在他身边,悄悄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背。 赤仁侧看轻瞟她一眼,淡声问:“如果你是琼雪,你会怎么做?” 倩兮一愣,这个,她还真没有想过,顿时陷入为难,“不知道……说实话,确实是很难的选择。不过,可能人和人的思想不同,按我的性格来说,首先,我不会爱上自己的表哥,因为知道是表哥,再优秀也压根不会放感情上去,而且我对爱情没有那么执拗,在这个世界上,谁离了谁都能活,我觉得好好爱自己才是真理。” “你对二哥不够执念吗?非他不可。”赤仁冷不丁的说了句。 “这只是我的爱情观吧,我跟容钦相爱过,所以肯定以他为先,但是如果实在不行,我也只能放弃,再寻他路。” “所以你逃跑了。”赤仁苦涩一笑,“如果琼雪能和你一样想就好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对吧。” “她可能……没办法逃吧,觉得走投无路才会这样。”倩兮低叹了口气,深深遗憾。 赤仁又沉默了,倩兮看了看他,见他没有起身走的意思,就默默的等着,哪怕只是陪陪他。 然后,赤仁终于又说话了,“我们回去之后,我就劝说了姨娘退了那门亲事,我只是想先稳定琼雪的情绪,再慢慢开导她。平时,她也好好的,可是只要有人来说亲,她就会大叫大哭,闹的不可开交,所以也没有人来说亲了。姨娘姨丈多少有些不开心,偶尔说她一句,她也像吃人一样激动,我为了安抚她,就经常带她到山上放羊散心。” 倩兮听着不禁有些皱眉,按赤仁的说法,她觉得琼雪是不是得了忧郁症?或者失心疯?所以她自杀也可以解释得通了? “那天……”赤仁半眯起眼睛,强忍着心痛回忆,“我们俩在山上耍了大半天,然后一同坐在山坡上看日落,她问我,如果我喜欢她,会不会真的和她私奔,我说,不会。因为经过一次私奔,我知道 了要面临的种种困难,我没有信心给她幸福,而且两家人会因为我们的逃跑,受族人指点,恐怕永远也抬不起头。她什么也没说,我想她是对我失望吧,觉得我没有勇气抵抗族规,是个懦夫。我劝她,别再钻牛角尖,我和她是不会有结果的,我跟她说,我在物色好一些的家庭,兄弟一个或者两个,品貌都不错的人家,她听了,没有反应激烈,只是呆呆的听着,现在想来,她应该根本没听进去,因为她对我,对人生都已经绝望了。她曾经说过,无法想法到一个陌生的家里,跟陌生的男人在一起生活,她说很害怕,一想起对方不是我就会很绝望,这样的念头在她脑海里想一次,她就会窒息一次。” 倩兮有些理解了,“也许是从小,你对她太好,她习惯了你在身边,又知道你不是亲哥哥,就产生了男女之情,她惧怕面对陌生的一切,舍不得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我不知道该说她脆弱,还是说她坚强,她居然敢去死!”赤仁说着低下头,手指插进头发里,面部扭曲,痛苦的挣扎着,哽咽着继续说:“她说想吃野果子,让我去摘,我还很开心,就那样离开了她的身边,等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她依在树干上,好像睡着了,我就喊她,她了几声,她都不应……我慌了,然后在她手里看到了一颗药丸,我才知道……” 倩兮默默的轻拍他的背,安抚他深陷在痛苦里的心灵。她相信除了亲情,赤仁是有些喜欢琼雪的,只是他理智的知道他们不可能,再没有让它发芽。 “赤仁,别难过了,我想,这对她自己来说,是一种解脱吧,她能这样选择安祥的离去,她自己是不痛苦的。你不要太过自责,从你说的情况来看,我觉得琼雪的精神已经不太好,一定不光是因为你的原因……” 赤仁猛的抬起头,眼睛里还闪烁着泪光,“你说什么?” 不知道说精神病他们这里的人信不信,倩兮轻叹了口气,说:“我知道有一种病,就会像琼雪这样,总是往悲观里去想,所以就会像蚕一样作茧自缚。我第一回见琼雪的时候,她对你的那种……感情,就让我觉得很奇怪。我想,她也许也生了一种奇怪的病,才会想不开的。” 赤仁望着她的眼睛缩了又张开,然后是涩涩的一笑,“你是想安慰我吧,让我减少心理负担才这样说的。” “我没有骗你,这种病,我曾经经常见,一个人受压力太大,自身又内心过于细腻敏感,就有可能得这种病,琼雪她很执着的认为只有你最好,她只能接受你,所以她就会 反复的设想自己在以后的夫家受苦受难,越想越怕,所以就会……”这自然只是她的设想,只要能帮助赤仁别再消沉下去,她想琼雪是不会怪她的。 “真的吗?就算是这样,也是因为我,对不对?我难逃其咎。”赤仁呢喃着,眼神茫然。 “你如果再这样想,沉在里面自责的话,你也会得这种病的。”倩兮严肃起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赤仁,坚强起来吧,你是个草原汉子,不是个娇滴滴的公子哥儿。既然已经这样,你就得勇敢面对。吸取教训,才能让自己以后的人生不再有遗憾。好好活着,才能对得起琼雪呀。” 赤仁迷蒙的望着她,像是在端祥她的脸,又像是在神游,然后,他叹了口气,苦笑了下,“我还有未来吗?” 倩兮不禁有些恼,“琼雪不在了,你就没未来了是吗?” 赤仁望着她,然后收回视线,神情怪怪地说:“你不觉得,你的身份来劝我,不太合适吗?” 倩兮一怔,突然也有些尴尬,“那个……我是说,你以后可以遇到真正喜欢的人,重新有新的开始。” “不会了。”他果断的说了句,转身,然后定住。 倩兮发觉他不对劲,也赶紧扭头,正是柠什站在那里,五米开外。现在,他很少穿僧袍,而是穿着牙白色粗棉布袍子,虽然料子不好,但还是衬的他清雅脱俗,清贵无瑕。 “柠什?你怎么来了。”倩兮用力抱起木盆,干笑了笑。 柠什一脸的波澜不惊,只轻轻迈出步子,说:“我见你洗衣久久不回,过来看看。” 赤仁也向前走,两人相近时,他突然说:“大哥这么献殷勤,以为又能得到什么。” 柠什没想到赤仁突然攻击他,微愣了愣,然后依然道行高深地淡淡说:“我只做我想做之事,从未想过回报。” 赤仁望着他,然后回头又瞄了倩兮一眼,走了。 倩兮慌忙走上前,柠什不等她说话就自然的接过她手里的木盆,“让我来。” 倩兮好像突然知道了赤仁话里的意思,有些别扭的撤了撤,“还是我来吧,柠什,你以后就专心看佛经,别再做这些俗事了。” 柠什却无所谓的笑了笑,说:“别在意赤仁的话,他心情不好。” “我不是……”倩兮咬了咬嘴唇,不知怎么说才好,“柠什,你是洛佛,是高僧,别沾太多俗气。家里的活儿,我能自己做。” 棕什淡淡地看着她。 倩兮错开身,抱紧木盆,说了句,“回家吧。”就大步往回走了。 柠什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好一会儿的愣神,他不理解,只是想帮她,只是疼惜她,这有错吗?为什么她就拒绝了? 家里人少,气氛低沉,倩兮每天忙的也来不及东想西想,只想在巴桑回来之前,把这个家的秩序维持好,别再谁出个什么事儿。于是她就尽量的和赤仁凑在一块儿,很正常的疏远了柠什。 这天,倩兮打扫完牛棚,就打了瓶热水,去往田里。赤仁现在干活太拼,她得让他悠着点儿。真正的化悲愤为力量啊。 毫无预料的,正走着,打北边田梗上走过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媳妇儿,跟其他女子不一样,她打扮的干净鲜亮,头发梳的油光发亮,不像土地里滚打的村妇,特别走起路来,扭来扭去,透着一股子与这朴实的山村极不相衬的气质。于是倩兮就好奇多看了两眼。 “这是容钦媳妇儿吧!”那女子看见她,笑眯眯的先开了口。 倩兮也不奇怪,村里人认识她的不少,想来结婚那天,谁都见过她。但是她对这女的没有好印象,就敷衍的应了句,“是。” 那女子扭摆着就走到了她跟前,眼波在她脸上流来流去,别说,她个子还挺高,身材也匀称,如果不是打扮的这么非主流,应该是个挺好的小媳妇儿。 “你这匆匆忙忙的,去干什么呀?” 倩兮无意和她多说,但人家问了,总不能不理,就说:“我去田里。” “平日里不怎么见你出来干活呀,今儿怎么出来了?”女子拿眼神溜她一眼,“妹子,你家男人那么多,巴桑又能干,你这细皮嫩肉的,干这粗活干吗?你看我,我从来没使过一回锄头。” 倩兮干笑了笑,“是吗,那你命真好。我不行,今儿田里就赤仁一人,我得帮帮他。” “怎么就赤仁一人?巴桑呢?”女子说着眼睛睁大,听的很仔细。 倩兮心想,村里人应该都知道他家出这事儿吧,她怎么还问?“哦,我婆婆出门了。” “啧啧啧,你瞧瞧,一个女人,不好好在家呆着,整天做些不着边儿的事,怎么能守得住男人呢。”女子说着说着,那音调就不对味儿了,“你婆婆呀,就是稀里糊涂的。” 倩兮越听越觉得她太扯,不想再跟她说话,就想撤,“呵呵,你忙哈,我得走 了。” “哎,”女子一把扯住她,笑嘻嘻地道,“地里活真这么忙,用不用我回家去喊你公公去干活呀?” 倩兮脑子里叮的一声,眼睛定睛一瞧这女子,猛的醒悟过来,这丫的就是那个小三桂丽啊!顿时,一股无名火蹿上头顶,臭狐狸娘们儿,故意跟她东扯西扯,她还傻乎乎的跟她说半天话,敢情拿她开涮呀!再说,要示威,要挑衅,找巴桑呀! 肯定是从洛根嘴里知道她们家这闹心事儿,故意来看笑话找痛快的。 “你是个寡妇吧?”倩兮忍着气,也故意笑嘻嘻地问。 桂丽面上不好看,眼珠转了下没吭声。 倩兮继续说:“应该是,不然村里的汉子都那么强悍,哪能容你这样到处勾搭人家丈夫的女人呢?” “你……”桂丽脸色变了。 “哎,你保养的这么用心,怎么不找那年轻貌美的男人呀,我公公都这么老了,你也瞧的上呀。”倩兮撇了撇嘴,在桂丽的气急败坏中,潇洒走掉。 一路,倩兮越想心里越窝气,家里闹成这样了,还有人来给你添堵,真倒霉。不过洛根也真是的……巴桑知道了得多痛心呀! 到了田里,她的脸色始终不能释怀,一直埋头干活的赤仁渐渐也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抹了把汗,终于忍不住停下手问她,“你怎么了?” 倩兮摇摇头,“没事。” “不舒服就别在这里了,回家歇着。”赤仁又抡起锄头干活。 倩兮干脆一屁股坐到田梗上,生闷气。 赤仁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还是丢下锄头走过来,坐到她身边,“到底怎么了?跟大哥吵架?” “我哪能跟他吵起来?他那么好的脾气。”倩兮哼了一声。 赤仁脸色变了变,停了一下,又问:“那你在气什么?” “我气我自己倒霉,到了你们家。”倩兮烦躁的翻他一眼,“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看你们也都差不多。” 赤仁皱眉,“你在说什么?莫名其妙。” “我才莫名其妙呢,已经够烦了,还莫名其妙的被个女人堵住看笑话。” “什么女人?”赤仁追问。 “没什么。” “你快说!” “你以为我不敢说呀!”倩兮一时生气,脱口而出,“还不是你阿爸闹出的事儿!我说这些天 怎么老不见人影,跑狐狸窝去了,一个那样的女人,也能把你阿爸勾成那样,真行。就刚才,那狐狸摇头摆尾的暗示我,你阿爸洛根,在她屋里!” 赤仁的脸色僵住,绷住,突然噌的一下起身。 “哎,赤仁,你上哪儿去?”倩兮慌忙站起来。 赤仁也不回话,顺手抄了锄头,大步就往地头上走。 “赤仁!哎!你别冲动!赤仁!”倩兮吓着了,赶紧去追,“你别去!别闹事知道吗?我刚才已经骂过那女人了,她不敢再乱来了!” ------题外话------ 千辛万苦的跑姐家门口终于能更新了,家里的信号不好,借人家个线,人家儿媳妇闹气给掐了,然后一天也没连上,唉,倒霉。 ☆、77, 然而,不管倩兮怎么解释劝说,一路怎么拉他拽他,赤仁都置之不理,瞪着眼绷着脸直冲入村子西头,眼见着周围已有村民好奇的看过来,倩兮也干脆不吭声了,只紧步跟随着赤仁,免得惹来更多人看笑话。 也不知是桂丽那个女子是调笑完她没解气还是怎么,这会儿,她正扭着屁股摇着蒲扇沿路晃荡,赤仁眼神一对上那曲线婀娜的背影,就直冲上去,跑路带风,待桂丽听到声音茫然的转过身来时,迎接她的就是赤仁毫不留情的一记无影脚。 “啊!”女人惨叫一声坐倒在地,惊恐万状的瞪着赤仁,“你……” 赤仁二话不说又是一脚踩在桂丽的肚子上,那力道,那速度,说是个武林高手也不足为过,直踩的桂丽哭爹叫娘。“松脚!小哥松脚啊,疼死我了!” 倩兮见这阵仗太吓人,慌忙追上去拉住了赤仁的胳膊,“赤仁!快放开她,你这样踩会踩伤人的!” 然,赤仁好像终于抓到了能泄愤的人,脚是松开了,但又紧接着甩开倩兮,伸手一把将桂丽拉起来,对着她的脸就是啪啪的几巴掌。 瞬间,一头猪脸就五彩缤纷的呈现了。 “哎呀!饶命呀!小哥!别打了!别打了!”桂丽哭的变了调,疼的浑身直打哆嗦。 此时,周围已经有几个村民围上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但是也许桂丽这人平时的为人太过风骚,看热闹的妇女还嫌不够过瘾,恨不得拍手叫好,男人们也颇看不起桂丽这人,只躲在媳妇儿身后看笑话。 眼见没有帮忙,桂丽苦不堪言,方才那潇洒样儿全然不见,不停的求饶。赤仁却气焰不减,猛的一推,同时一脚踢出,将人踢出两米开外,桂丽趴在地上只能动弹站不起来。 赤仁这闷头拳也将倩兮吓到了,看着瘦气,没想到打起女人来这么横,眼见他又作势想上前补刀,倩兮这回死命拉住他,“赤仁!你疯了!你会将她打死的!” 赤仁终于缓过气儿来,打了一通也累了,气喘吁吁的收了手,倩兮抱住他的胳膊一丝不敢松,怕他又火气上来。 “这种女人也算人吗?猪狗都不如!”赤仁啐了一口,才发觉自己手掌都有些麻,看来下手不轻。 倩兮瞪了他一眼,连忙上前去扶桂丽,桂丽这会儿的形象跟石榴姐差不多,鼻青脸肿,要多丑有多丑。她哭的鼻涕横流,又不敢大声。 这时,人群中有个熟人钻过来,正是洛根,一看这 场面,也是愣了下,然后怒斥赤仁一声:“赤仁!你干什么?!” 赤仁看到洛根原本已有些消的气焰噌的又上来,“怎么,我打她你心疼了?” 洛根连忙上前拉住他,低斥:“在这里闹什么?!不怕丢人!” “知道丢人你还勾搭她!”赤仁不甘示弱,眼睛瞪的爆红,咬牙切齿的抓住洛根的衣领,“我阿妈现在生不如死,你知道吗?你还嫌咱家不够惨!你是不是早就盼着阿妈死了,你就能踏实的风流快活了!” 洛根被赤仁当着众人的面吼的恼羞成怒,一个巴掌抡过去,“逆子!” 赤仁怔了半秒,立即反应过来,竟然出其意料的一拳头捶过去,正中洛根的胸脯,洛根怎么也没想到赤仁会反击,一个趔趄栽倒在地,坐在地上后脸上的表情都是不可思议,“你……你竟然敢打老子?反了你!” 这时,众人终于有年纪大些的上前劝,“赤仁!你这孩子,怎么能打你阿爸呢!这可是反了天了!” 倩兮见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暗暗恨自己怎么嘴那么快,早知道赤仁这么冲动她就不说了,该死!当下眼珠一转,立即爬起来悄悄拉住赤仁,低声说:“你和你阿爸打的越狠,那女人越得意。” 赤仁听了她的话,面色有变,看着洛根被两个乡邻搀扶起来,他不再理他,而是走向还在哭的桂丽面前,见赤仁过来,桂丽吓的直哆嗦着往后退,赤仁恶狠狠的瞪着她,道:“我再见到你勾引我阿爸,我就杀了你!” 桂丽吓的脸煞白,却是一句也不敢吭。 赤仁冷哼一声,转身,迈着大步威风凛凛的走了。 倩兮左右看了看,走到洛根面前,问:“阿爸,你没事吧。” 洛根自觉理亏,低着头敷衍着应:“没事没事,你回吧。” 倩兮点了下头,赶紧去追赤仁。 赤仁在前面走,倩兮在后面跟,不远不近,就在距他五步之遥,就见赤仁气急败坏的,嘴里嘀咕骂着桂丽,脚下还看见什么踢什么,脾气十分暴躁。 倩兮暗暗叹气,如果不是琼雪的事儿,赤仁知道这种事也最多示示威空喊几声,就是出手也不会这么狠,现在他就是借机出气吧。不过倩兮还是有些担心,他现在沉默起来就像石头,发起火来就像雷电,唉,性情大变呀,但愿以后慢慢的,他能调整过来。 现在有点儿怀念以前那个简单快乐的赤仁了,虽然有点小讨厌,但 是他没有危险,单纯善良,可是现在,倩兮直直拿不住他的脾性,不知道火山什么时候会爆发。 回到家后,赤仁快速的洗了把脸,就奔向楼上,直达柠什的房间。柠什正盘坐在床上打坐,听到赤仁呼哧呼哧的跑上来,缓缓睁开眼睛。 赤仁这边心急火燎的,可是柠什居然还这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儿,一脸的云淡天高,满眼的无辜纯良,真是可气。 “你是家里的老大,仗着活佛的身份,就什么都不用做吗?”赤仁一开口就带着火药味儿,直将柠什问的莫名其妙。 “怎么了?”他是极想做事的,但是现在觉得也许倩兮并不想他多参与,所以他选择了低调。 “什么事?!你天天坐在家里当然什么事都不知道!”赤仁猛拍了下门板。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柠什见他发火,也连忙下床来,关切的追问。 赤仁嘟着嘴,眼睛一看桌上他的佛经,就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想挥散经书,柠什眼疾手快,手中佛珠一甩,打开了赤仁的手,赤仁吃痛,嘶嘶叫着后退到门边,倩兮在门口扶住他,也有些生气地劝他,“赤仁,这跟柠什有什么关系,你消消气儿,别在这儿乱发火。” “就知道你只会护着他!”赤仁冲倩兮吼了句,气急败坏的推开她,走了。 柠什走到倩兮面前,一脸的担忧,“赤仁怎么了?你们刚才去哪儿了?” 倩兮叹了口气,就将有关于桂丽的话题大略的跟他说了一遍。 柠什听了十分惊讶,他不谙世事,既然是纯正的草原人,却根本不知道草原上的汉子喜欢钻帐篷,对于自己的阿爸做出这样的事,他一脸的不可置信,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说:“想不到会有这种事,难怪赤仁这么生气。” 倩兮心里也不知道是想让他有表情,还是没表情,见他态度平淡,就怏怏的说了句:“你继续打坐吧,我去看看赤仁。” 柠什本能的勾住了她的胳膊,倩兮微惊的回头,他一脸迷茫的问:“你对我不满意?” 倩兮先是一怔,再想了想,理解了他说的是“她对他对这事儿”的态度,有点儿绕哈。“没,你是出家人嘛,这事儿也不是多大不了的,你就当不知道吧?” 柠什垂下眼帘,似乎叹了口气,说:“你觉得,我是该和赤仁一样大动肝火才合乎情理吧。” “这个……也不是。”弄的倩兮有点儿不 好意思了,她也没资格要求人家柠什给什么脸色呀。 “我不是冷漠,我也很生气。”柠什失落的说了句,缓步朝外走,“但是赤仁已经闹成这样,我又能再做什么。现在,唯有将阿妈接回来。” 倩兮听了连忙点头,柠什只是单纯不是愚蠢,能接回婆婆最好了,家里有女人在,这是直接的管理男人的办法嘛,柠什是智慧型,哈。“对对,去接阿妈吧,她再不回来,我都要忙死了。” 柠什难得听到倩兮的赞赏,扭回头冲她莞尔一笑。 倩兮心跳了一下,竟迎不得他的笑容。画面太美她不敢看。 下得楼来,柠什不慌不忙的去牵马,倩兮出了院门,见赤仁坐在门外的土堆上生闷气,倩兮收回视线,送柠什上马,“你路上小心点。” 柠什骑上马,低头温柔的看向她,“入夜应该能回来,家里就劳烦你照顾。” 倩兮笑着点头,“没事儿,你快走吧。” 柠什坐好,一夹马肚,牵着马绳顺着山路走了。 倩兮目送他走远,这才转回头,走向赤仁。“还在生气?”倩兮语气轻快的扭头看他。赤仁长的是那种灵巧之美,生气的时候有点儿令人怜爱,倩兮情不自禁的就眯起眼笑,声音语气里都带出些讨好。 赤仁难得见倩兮这般对他,心里吃惊的同时,隐隐的有些小激动,可是面上还是绷的紧。 “好啦,你都教训过那个女人啦,还气什么,再气就是伤自己。”倩兮好言相劝,“其实你今天虽然脾气爆,但是我还是支持你的,一来教训了你阿爸,为你阿妈出了气;二来,你也泄了愤,找个出气口撒了气,心里就舒畅了。我就怕你呀一直这么闷下去,会不行。” 赤仁没有回头看她,淡淡地问:“你也关心我吗?”其实内心的起伏就像沧澜江水的波浪。 倩兮挠了挠头,其实这个问题她自己也搞不懂,也许,毕竟一起生活了这些天,赤仁就好像自己的家人吧,她当然不想他有事。 赤仁等不到她回答,转头看她,他们家的男人眼睛都像洛根,随时里面像盛满了水一样,看的你不是心里小鹿乱撞,就是萌化成水。 “就算是……朋友嘛,你心情不好,也会劝一劝啊。”倩兮有点不自然地说。 赤仁望着她有些窘迫的样子,抿嘴一笑。 倩兮吃惊的张大眼睛,“你笑了?” 赤仁笑着 摇头,“很奇怪吗?” “不奇怪,不奇怪。哎对了,”倩兮连忙拿起他的手,“我看你刚才用的力气很大,怎样?伤着没有?” 赤仁原本想抽回手,可是竟然有点贪恋这种感觉,就任她查看着,嘴角忍不住的扬啊扬的,“没事,我结实着呢。”说完,不知是什么心理,竟又望着她酸溜溜地问:“哎,我二哥受伤的时候,你也是这样紧张吗?不对,应该比这更紧张。” 倩兮没想他突然提容钦,脸色一下子有点不好,她愁呀,原本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找容钦了,中间横了这么一出事,现在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原本,阿妈让我去鱼塘的,结果没走成。” 不想赤仁一听这话,脸色唰的拉下来,“你是怪我让你们没有夫妻团圆是吧。” “不是不是,哎呀你怎么又生气了?哎,你不会在吃醋吧?”倩兮眯起眼,危险地看着他,“你可是跟我说好的,不加入我们。” 赤仁表情愣了愣,好像经过这么大的事儿,自己以前的决定给忘了,随后,干脆故意若无其事地说:“谁吃醋了?我现在才没心情想女人呢,我这辈子都不想女人了。” 倩兮撇了撇嘴,“谁信呀,就你,能离得了女人嘛。” “你……” “好了好了我开个玩笑,不过今天这事儿,我觉得你还真不用奇怪,你们家,柠什清心寡欲,容钦老实巴交,鸾衣是个玩孩儿,就你,得你爸真传。你俩一个德行,谁也别笑话谁。” 赤仁的眼睛危险地眯起来,“你是在埋汰我?” 倩兮手指戳向他的胸脯,笑嘻嘻地说:“我是好心劝你呀,想开点,柠什一会儿接阿妈回来了,你可千万憋住,哈,别再给她添堵。” “你以为我傻!”赤仁鼻子里哼哼的,脸上却是忍不住的笑。 “不傻就知道饿,我去做饭哈。”倩兮拍了拍身上的土,起身,蝴蝶一样朝坡下跑去。 赤仁望着她轻快曼妙的背影,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甜笑,直到她的身影没入院门,他才猛然回醒,察觉自己竟是心情这么愉悦,手指抚向自己的嘴角,今天,他居然笑了很多次,只为了她的亲近吗?他怎么这么快,就忘了为他殉情的琼雪,他这样,对得起琼雪吗? 突来的沉痛再一次压在心上,赤仁泄气的又坐回地上,长长叹气。有什么好高兴的,刚才都说了,倩兮是二哥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当晚,柠什接了巴桑回来,全家人默契十足的都将白天的事儿放下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因了巴桑的回来,带着秋珠家的气息,赤仁的心情又低到底谷,几乎不敢跟巴桑问姨娘家的情况。 巴桑一下子似乎老了几岁,脸上的太阳斑更大,皱纹更深了,洛根破天荒的没有再埋怨她,反倒关心的慰问几句,还早早让她去休息。 看着这一家子的“融洽”,倩兮也算觉得自己的任务完成了。那么接下来,她还去不去鱼塘呢? 没想到这事儿她自己还没想好,第二天巴桑就找到她跟她说了,“倩兮,本来打算让你回娘家的,没想到又给耽误了,你今儿回吧,家里你阿妈一定等的着急。” 倩兮心想,也行,反正她现在在家里也怪怪的,不如出去散散心。她和容钦的事,总得有个结果。就欣然点头,“好,那我准备一下,去叫柠什。” “别让柠什去了,让赤仁去吧。”巴桑突然改口。 倩兮一愣,赤仁? “之前是家里没有别人,只有柠什,现在,赤仁在家,不如让柠什安心念经,正好赤仁他心情不好,你们俩一路走走,也能散散心。”没想到巴桑在这种心景下,还能想的如此有条理,倩兮不得不叹服的摇摇头。这话里的意思,其实也是想让她跟赤仁趁机联络感情吧,如果他俩好了,赤仁自然会早些忘掉琼雪带来的阴霾。不得不说,婆婆真是用心良苦,了不起的阿妈。 “不知道赤仁原不愿意去呢。”她只能如此推拖。其实她自己倒觉得没什么,就是怕,原本是想去跟容钦和好,可是容钦一看到她和赤仁在一块儿,会不会…… “不去闷在家里干什么,闷出病来。”巴桑说了句,就斩钉截铁的转身走了。 倩兮无奈的摇摇头,只得应从。 不意外的,赤仁默然答应,早早就准备好了马匹,待倩兮提着包袱刚一出门,他就潇洒的骑上马,冲她伸出一只手。 倩兮抬手接住,上了马。 “阿妈,我们走了。”赤仁简单的说了句,直接拉了马绳,马儿悠闲的跑动。 “一路小心点,倩兮,照顾好赤仁。”巴桑的叮嘱让倩兮心里翻了个白眼。 此时,楼台阳台处,莫名被换下的骑士柠什,静默的望着一双人策马而去,心里失落的感觉充盈着,一时无法舒解。她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原来坠入红尘,许多事是那样的力不从心。 刚叹了口气,又猛然惊醒,他在想什么?怎么这么快就怨天尤人?! 连忙转动手中佛珠,在心里无数遍的默念诵经,希望能压制住他一颗躁动的心,净化心灵。 ☆、78,赤仁的孩子气 丰果节之后,冬天就渐渐退去,山峦水涧之间,偶能寻到点点春意。 出了山村后,一路面对的有低矮的荒草和伏地的小灌木,稀疏而脆弱,而多大地方则是寸草不生。云层和雾气之外,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那些遥远的地方,有些连绵不断据说海拔有六七千米的山峰,遥看它们仿佛都成了丘陵。无论什么时节,山峰顶上都有积雪,仿佛千年没化似的闪着银光。就因了那永远的白,让这片高原的冬天也不再是满天满地的黄,透亮的蓝天和白雪,恰到好处地点缀了它。 与来的时候不一样,现在再看这片土地,许是生出了感情,再荒凉也能从中找出几分唯美来。 天气一转暖,风也跟着柔和,刮在脸上不冷不疼,如杨柳拂面,十分惬意。 赤仁侧过头来,满眼含笑的望着她闭目享受,忍不住出言调戏:“单独跟我出来,你倒是真有胆。” 倩兮猛的睁大眼睛,气恼的白他一眼,“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话是这样说,但是她没有丝毫的害怕。这些天的相处,她觉得赤仁也是有原则的,在自己人面前不过是纸老虎,她不怕他。 “你好像捏住了我的性子。”赤仁说着,有意的收紧了双臂,将她紧紧夹在怀里。好像示威。 倩兮不舒服的扭了扭,“喂,你干吗?松开我。” 赤仁见她气恼更加兴致,干脆一只手臂环住她的腰,下巴凑过去搁在她肩膀上,懒洋洋地说:“既然知道我的秉性,还勾引我,我怎么也得给你面子。” 倩兮全身都在抗拒他的靠近,可是马背上就这么点儿地方,他又如磐石般纹丝不动,她越扭动反而越跟他“互动”,只得委屈地缩着身子,着急地道:“赤仁,别闹!” 赤仁转头看她,嘴巴鼻子差点儿噌到她脸颊,倩兮生气的只能拿眼睛使劲儿剜他,但是警告无效。“阿妈让我们一起出来就是想让你陪我散心,你不让我跟你闹闹,怎么散心。” “扯的是什么?散心就非得……这么恶心?”倩兮嫌弃地瞪他一眼,小手轻轻地推他,轻声哄,“好啦,快松开我,太紧,难受。” 赤仁也没有难缠,听话的松开她,喉间传来愉悦的轻笑,现在好似逗逗她,心情能好很多。“马上要见到二哥了,说说你现在什么心情?” 倩兮原本什么也没想,经他一提醒,得,还真有点紧张。 “怎么了?没想好怎么说?要不我来教教你?” “你?”倩兮微皱眉上下瞥了瞥他。 “我可是爱情高手。”赤仁一脸骄傲,仿佛又回到那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的爱情骗子。“你忘了,多少姑娘为我前赴后继。” 倩兮直接白了他一眼,虽然她不喜欢像赤仁这种到处勾搭姑娘的男人,可是不得不说,现在她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发现这里的人竟然还是比较开放的,有种异族人的大胆和豪放,未出嫁的姑娘小伙儿,钻帐篷都不遮遮掩掩,长辈也不管不问。 入乡随俗嘛,虽然她不赞成,但也不否认。所以也不能批评赤仁的“下流”。 赤仁伸手勾起她的下巴,在倩兮的错愕中,笑嘻嘻的说:“到了他跟前,你就让我亲一口,保管他直接飞过来抢人。” 倩兮唾了他一口,“神经病。” “神经病到底是什么,你是在骂我吗?”赤仁无辜的直叫。“喂,我很认真的好吗?嫉妒是人的本能,他嫉妒了就会原形毕露,哎,这也是你鉴定他爱不爱你的办法呀。” “你少贫嘴!”倩兮瞪他一眼,“好好骑你的马!” “真的不用我帮?”赤仁说着干脆手一提马绳,马儿嘶叫一声,渐渐停下了马蹄。 “喂,你干吗?”倩兮皱眉。 赤仁很仔细的看了她一眼,嗤笑,“害怕了吧?”说完,潇洒的从马背上跳下来,也不管她,从后面掏出水和牛肉,就地找个漂亮地儿吃起来。“我饿了,你又不让我亲你,总得给我点补偿。” 倩兮在心里直叹气,现在算是恢复正常的赤仁了吗?怎么还是那么讨厌!她之前真是不该烂好心! 她知道,他这样子外表越是浮夸,越是为了掩盖内心的敏感,所以她也就由着他,不敢拿有关琼雪的一星点儿事刺激他。 从马背上下来,坐了一路,也有些疲惫,就到处走走活动活动,然后坐到赤仁身边,赤仁一直拿妩媚的凤眼瞄着她,见她过来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将正在吃的牛肉递给她。 倩兮不接,“我不吃。” 赤仁又将水递过去。倩兮一想他是直接就着瓶口喝的,还是摇摇头。 “嫌弃我?”赤仁脸色沉下来,不高兴。 “这不是嫌不嫌弃的问题。”倩兮无奈,以前都习惯了,基本不与人共用餐具。 “还是嫌弃我。”赤仁撇撇嘴,装委屈。 “我嫌弃你又怎么着?”倩兮冲他,不料,他突然凑过来,猝不及防的在她嘴上亲了一口,惊的倩兮半天回不过神,她怎么也不相信赤仁恶习不改,居然在她以为他变好青年了之后,打她个措手不及! 顿时,满胸的怒火,她噌的站起来,对着他的头就一通乱拍,“混蛋!你再敢调戏我!看我不打死你!” 赤仁也惊到,没想到她这么泼,不就亲了一下吗。“喂喂!你疯了!”好不容易从她的连环掌下逃脱,赤仁惊魂未定,“哇,你来真的!” 倩兮气的满脸通红,指着他的鼻子厉声道:“我警告你!不准再碰我!” 赤仁颦起眉头,从眼角委屈地斜向她,小声嘟囔:“我只是想让你不嫌弃我嘛!你嘴都挨着我的嘴了,还有什么不能吃我的?”说着将手里的水和肉扬了扬。 倩兮无语了,忿忿地踢了他一脚,转身就走。 赤仁哇哇叫着抱着脚跳了几下,“好疼好疼!”踉跄着追上去,“倩兮!倩兮别生气了!” “你离我远点!”倩兮是真的恼了,她之前关心他,拿他当好朋友,甚至是弟弟来着,不喜欢他总是这样调戏她,欺负她。 “倩兮……”赤仁从后面拽住她的胳膊,声音软下来,“好了,我跟你道歉,以后不这样了好不好?” 倩兮回头瞪了他一眼。 “你别乱走,小心有野兽。”连哄带吓。 倩兮才不听他的,吓唬小孩儿啊。负气的继续大步往前走,突然,脚下什么东西呲溜蹿过去了,她反应过来后啊的叫一声,本能的后退,一下给赤仁来了个投怀送抱。 赤仁得意地暗笑了下,顺势抱住她,“怎么了?是什么?” 倩兮连忙推开这个趁火打劫的家伙,鄙视地翻他一眼,“什么也没有。” “我又不瞎,我眼看着有只黄鼠狼跑过去了。”赤仁指了指她的脚,倩兮条件反射的又往后退,赤仁又锲而不舍的搂住她,“别怕别怕,我帮你抓到它。” “抓什么,又不能吃。”倩兮自知倒霉,只得哼了一声,推开他往后走。 赤仁突然拉住她,“哎,别动别动。”边说,边拉着她蹲下来,眼睛机灵的往前面探视。 倩兮也不由的放低了声音,又着急,“你看什么?” “有个洞。”赤仁手指了指前面,在她耳边说,“我观察里面有东西。” 倩 兮定晴一看,不远处有个小丘,丘的下面是有个洞口,只是被杂草掩盖,用力看才知道,看来赤仁是偷鸡摸狗的高手。“你常干这事儿吧。” 赤仁斜了她一眼,“看是什么好东西,抓来给你玩。”说着就熟练而敏捷的往前面走。 “喂!不用!”倩兮用力的小声喊他,但是他哪里肯听,一眨眼,就跑洞口那里了。倩兮气恼地低声埋怨,“这个家伙!” 可是一个人呆在这里又有点害怕,她只能小心谨慎的追过去,凑到他身后,拉他,“别看了,走吧。” 赤仁笑眯眯地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瑟缩的样儿可爱无敌,眼中飞跃一过的得意,看,毕竟是女人吧,还得需要他这个小男人的庇护。顺手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别怕,有我在。” 倩兮诧异地看他一眼,这样的话,容钦不止一次说过,柠什也说过,是他们家的男人都这样,还是草原汉子的特性呢? 赤仁已经探出身子往里看,倩兮很怕会从里面扑出来一条蛇咬到他的鼻子,紧张的拽着他的衣服,暗示他别去了、别去了。 或许太享受倩兮依赖和担心他的感觉,赤仁觉得自己浑身有劲,抓野兽的兴趣更浓了,就见他猛的伸手一掏,就从里面掏出一只毛茸茸的小东西。“哈哈!抓到你了!” “这是什么?!”倩兮惊讶的望着这个全身灰白,肉嘟嘟的小东西。 “傻的不轻吧,这是野兔啊!”赤仁兴致勃勃的揪住它两只耳朵,向倩兮展示他的成果。 倩兮皱眉,“不像野兔啊。”仔细瞧这小家伙,耳朵圆,身子肥胖,皮毛华丽而稠密,在赤仁手里,被提溜的惶恐不安。“我看像龙猫。” “它就是吃的胖而已。”赤仁说着心灰意冷里也有点没底,又端详了它一下,“是土拨鼠吧?” 倩兮鄙视地白他一眼,“还土生土长的草原人呢,连土拨鼠和野兔都能混为一谈。” “不管它是什么了,总之看我不拨了它的皮给人烤来吃。”赤仁说着磨拳擦掌,吓的倩兮连忙从他手中夺过小家伙,“不行!它这么可爱,你真残忍。再说,也不能吃鼠类。” “你不是说它是猫吗?”赤仁不服,吹鼻子横眼。 “龙猫就是一种鼠,好像叫长丝鼠,龙猫是另一种叫法。” “神经病,既然是鼠为什么非得叫猫?”赤仁满眼鄙视。 倩兮没法跟他解释了, 它是因为长的像日本动画里的龙猫,才落得龙猫这个名字。低下头又仔细看了看,确实挺像龙猫,龙猫很可爱,肥肥的,很乖巧,倩兮喜爱的抚了抚它的毛,它就这样窝在倩兮怀里一动不动。 “看来有缘哦,你养着它吧。”赤仁脸上堆起笑,有点讨好地说。 倩兮摇了摇头,“不养。” “为什么?”赤仁脸色微变,“你不是说它可爱吗?不是因为我抓的你就不要吧?” 倩兮无奈叹气,“它是野生的,让它自由的跑多好。”说着,走回洞口,小心的将龙猫放进洞里。转身,拍拍走下坡。 “喂!就这样?人家很辛苦才抓到的呢!”赤仁在后面不满的叫着。 倩兮不理他,只管走到了马儿的附近,回头,一把抓过跟上来的赤仁怀里的肉包,坐到旁边啃起来。 赤仁的脸上又恢复浅笑,“不嫌弃我了?” “我饿了。”倩兮大口用力的咬着,赤仁又狗腿的递上水,笑嘻嘻地看着她大吃大喝。“哎,你觉得,我可爱吗?” 不知道赤仁发什么神经,居然问她这么肉麻的问题,倩兮嘿嘿一笑,索性答:“可爱。” “你也会把我抱在怀里吗?”大男人,跟只龙猫争宠,幼稚。 倩兮心里翻白眼,嘴里说:“在你乖巧的时候,我抱过你很多次。” 赤仁望着着,原本有些戏谑的眼神,渐渐落入些黯然,正在倩兮怀疑自己哪里说错了的时候,他坐到她身边,轻叹息着说:“小时候,我经常给琼雪和晋美掏鸟蛋,抓野兔,总是哄的她们很开心。” 倩兮喝水差点儿呛着,抓只龙猫也能勾起他的伤心事,看来以后得时时小心。 “你是个有爱心的姑娘,难怪二哥喜欢你。”赤仁又突然转了话题,“你说我可爱,为什么不喜欢我?” 倩兮发现吃饭的时候可能脑子比较迟钝,半天才将他的话听懂,“……可爱……这个问题,也不是一喜爱就非得拥有……就像那个小龙猫,给它自由才是更好的。” 赤仁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笑声有点凄凉,“我知道,你不是不喜欢我,你是瞧不起我。” 倩兮一怔,张张嘴想说什么,又没吭声。 “你不喜欢我这样的,你喜欢二哥和大哥那种,我说的对不对?”赤仁扭头看了她一眼,笑的有点让人心疼。“别的姑娘都不会在意,为什么你这么在意,你 真是和大家不一样。” 倩兮无法跟他解释,爱情里忠贞的意义,他这种人怎么会懂。“每个人的思想不同吧,就像琼雪,大部分姑娘都听从长辈安排,可是她为了这份爱,宁愿选择结束人生。” 一提到琼雪,赤仁的神情就更加凝重,他垂头沉默了一会儿,说:“罢了,我问这个做什么,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游戏人生吧。” 倩兮听了心疼不知怎么划过一丝疼,和遗憾,着急地说:“琼雪的死不是应该激励你更加珍惜人生吗?怎么说游戏人生?你这样会对不起她的!” 赤仁没有对她的关心受宠若惊,反而嗤之以鼻,“你又不喜欢我,管我做什么。”一脸的关你屁事。 倩兮脸色窘了窘,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她只得默默的咬起牛肉,吃饭吧。 就这么干干的坐了会儿,赤仁见她吃的差不多了,就扔掉手里的草根,站起来,拍拍土走向马,“马吃饱了,我们走吧。二哥那边等急了。” 两句话弄的倩兮直别扭,什么马吃饱了,把她比马?还二哥等了,容钦根本不知道她要去。这个家伙真讨厌! 两人不太友好的先后上马,倩兮坐稳后,赤仁依然若无其事的又搂住她,倩兮翻了他一眼,“松开我。” “你以为我想搂你?怕你摔下去,摔下去我还得照顾你。”赤仁理直气壮的冲她。 “我自己可以。”倩兮很坚持。 赤仁突然脸色一变,接着扔了马绳跳下马去,气呼呼的走向一旁坐下,负气地道:“你自己去吧。” 倩兮无语了,孤零零坐在马背上跟他放软话,“好了,赤仁,别孩子气了,再耽误一会儿天黑了。好吧好吧,你搂就搂吧。” “小爷我还不搂了。”某人开始傲娇。 倩兮直扶额,这个家伙他到底想干什么?!无奈的又下了马,走到他面前,“你怎么这么小气呀?是不是男人你……” 赤仁没吭声,一直低垂着头。 倩兮正想再说什么,却突然在他眼睫上发现一点晶莹,不由一震,“你,你哭了?”真是震惊,她从来没见过他哭,包括琼雪的葬礼上。为什么现在会哭?是这些天憋屈的吗? 母性爆发,她不自觉的伸出手,抚在他头顶,柔声安抚,“别伤心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赤仁突然伸出两手猝不及防地将她抱在怀里,倩兮惊魂之间,他却将脸埋 在她胸前,像个孩子一样沉痛却压抑的呜咽哭泣…… 倩兮全身僵住了…… ------题外话------ 美七两本完结文《恶霸正妻踢娇妾》和《老婆乖乖回来》都改成了一元书,大家可以优惠订阅哦!一元看全本,省钱~ ☆、79,冰释前嫌 说不清为什么,看着这样痛哭不得而释的赤仁,倩兮的心都被融化了,她没有办法抵抗一个男孩子的哭泣,还是这样一个总是以浮夸示人的开朗男孩,是怎样的痛,才能让他在她面前哭?既使这样哭了,他也只是在喉间不断的呜咽哽咽,哭的这样压抑,多让人心疼呀。 “想哭就哭吧,痛快的哭出来,把悲伤和痛苦都哭出来,以后就不再痛苦了。”倩兮低声呢喃着,手掌不住的轻抚他的后脑和背。她感觉到他的手指,一直在紧扣着她的身体,是那样的无助,那样的绝望。 缓缓跪坐下来,安静的听着他低沉的啜泣声,这一刻,时间都停止了,她只愿在这空无人烟的山野,能让一个受伤的男孩疗伤。 赤仁并不坏,她一直都知道,甚至比容钦那种深沉稳健的男子更可爱,他直白,阳光,活泼,甚至浪漫,和他在一起,心情就会非常跳跃。她这一刻深深的祈祷,让赤仁拥有幸福吧,他承受的已经太多。 常常的微笑,也许早就让人忘了他内心的渴望,他也需要有人疼,有人爱,缺失的亲情里,却又残忍的掺杂了不可告人的爱情,他会是多纠结,内心得有多挣扎,谁能理解和体谅他一个年轻的心灵呢? 可是,为什么,她却懂?霍然想起,他竟是每次都将心事吐露,像是机缘巧合的,她居然知道他全部的心事。是他喜欢她吗? 倩兮按捺着内心的波动,眼神望着他无助的样子,只能一遍遍叹息,爱情不能施舍,即使她心疼他,可是,就算没有容钦,她也难以接受他的过去,不,应该说是他的秉性,不能因为一时的心软,轻易将心交付。 所以,有些事情,装糊涂未尝不好。 “好了,赤仁,你是个勇敢的男生,现在是不是胸口好受多了?”听得他的声响小了,倩兮连忙顺势蹲在他面前,温和百般的引导。 赤仁却不敢抬眼,虽然情绪平复许多,却一直低着头刻意躲着她。难得见他羞赧,倩兮心里想笑,又怜惜,“没事啦,你的头发有点乱,我帮你梳梳哈。”说着,站起来到他身后,帮他梳头发。 这样,既不用看他红肿的眼,让他尴尬,又自然亲切。 赤仁乖巧的任她摆弄着头发,头也渐渐抬了起来,虽然声音还有些闷,但语气轻松了些,“以前,我阿妈常帮我梳头,后来,琼雪也经常帮我辫辫子。” 倩兮手顿了顿,轻拍了拍他的肩,“别想了,啊。” “没事, 事实总是要接受的。”哭过的赤仁显得爽朗了些,“躲着藏着,小气叭拉的,天天拿出来讲,就麻木了。” 倩兮心里叹了口气,低声道:“你能想得开就好了,也不必天天讲。” “你会笑我吗?”赤仁的声音略带黯然,还有些不好意思,“会不会觉得我很没出息?” 倩兮转了下眼珠,因为哭?“没有,谁都有难过的事,男人当然也能哭啊。你肯在我面前哭,那是你信任我。” “哧!”赤仁笑出声来,“看来我以后要多在你面前哭啦。” “随便你,你开心就好。”倩兮随口说着,将头发打好结,“ok啦!嗯,真帅气!” 赤仁扭回头看她,飞扬的眼梢还留有淡淡的嫣红,但也只添了几分妩媚,他大咧咧的拍了拍身上的土,站起来,“走吧,不耽误你见二哥了,你们俩好不容易团圆,不过答应我别在我面前恩恩爱爱啊。” 倩兮笑了笑,心里有点发虚,“现在怎样还不知道呢,说不定又是大吵一架,各奔东西了。” “怎么会?我二哥求你都求不来,你现在主动去找他,他还不乐翻了,爱还来不及,怎么会跟你吵?”两人边说边上马,互动之间已有了些默契。 倩兮笑而不语,现在心里也颇含期待,不自觉间,眉梢眼角就带了些羞涩。 赤仁看了她一眼,眼底一沉,叹气,“只需想一想二哥,就这么开心,看来是真的不喜欢我。” 倩兮无奈的瞥了瞥他,“能不能别贫嘴?我和你二哥已经先在一起了,你难道不想有一个完整的家吗?” “想呀,所以,忍痛割爱。”赤仁半玩笑半认真地说着,“驾”的一声,赶起了马儿。 “那就别整天酸了,一会儿见着你二哥,也管住你的嘴。” 赤仁脸上更加不悦,嘴里啧啧直响,“瞧瞧,还是向着我二哥吧。行,我就是个局外人,以后,保证不给你俩添堵,行了吧。” 倩兮回头冲他奖励地一笑,“赤仁是好孩子。” “切!” 快马加鞭,半个时辰后,他们就来到了鱼塘。 遥遥望去,一座精致玲珑的竹楼在塘边平地而起,像是山间冒出来的绿色精灵,那么漂亮,那么温馨,这是她之前设想的那种家园,浪漫而美好。 一瞬间,原本还有些犹豫和恍惑的心平定了,不甘和埋怨也消了。两人分离的日 子,他一定用完成她的梦想来安抚他对她的思念。这是个用心做事的男人,他不浮夸,总是用行动给她安全感。 “原来你们俩的二人世界,搞的这么美。难怪两个人躲在这里不想回家。”赤仁说出的话里嫉妒有之,不满有之。 “之前是没有的,我也是第一回见。”倩兮忍不住回敬了他一句,慌忙间拉紧了缰绳。 “这么着急!”赤仁一脸不悦。 马儿的一声嘶叫,提醒了帐篷里的人,倩兮从马背上跳下来,一抬头,就看到帐篷门口站着的男人。 他没有什么改变,就好像之前他们在这儿时一样,干练的装束,朴素的发型,坚毅的脸庞和挺拔的身躯,依然是那个铁铮铮的草原汉子。 就好像,她只是回了趟家,现在,自然而然的回归。 他站在那里,冷酷的脸上望着她没有一丝表情,好像反应不过来。倩兮也望着他,固执的不言语。 “二哥!你在这山青水秀的地方过的真逍遥啊,怪不得不舍得回家,就不用管家里的糟心事儿了。”赤仁出口总是没好话,不过谁也不能说他说的有他自己的道理。他不爽呀,凭什么大哥二哥这做兄长的这么逍遥自在,家里的责任都丢给他呀。 “啊!赤、赤仁哥哥?”突然,鸾衣从帐篷后面钻了出来,看到他们惊喜的叫道:“阿姐?阿姐!” 好像因了鸾衣的确认,容钦才反应过来他看到的不是幻影,一个长出气后,立即朝他们走过来,“倩兮!赤仁?你们怎么过来了?” “装什么蒜,我们来难道是为了抓鱼吗?”赤仁鄙视地轻嗤他一声,干脆越过他走向后面的鸾衣,“鸾衣!想哥哥没?”对于后面那两个久别重逢的人,他眼不见为净。 容钦走向倩兮的脚步急切而慌乱,望着倩兮的眼睛里,深如大海。 倩兮在他的脚步奔来之时,也没有再回避他,而是昂首挺胸坦然的迎着他,清楚地看着他是如何朝她而来,如何面对她的主动追寻。 容钦终于来到了她的面前,没有任何话,只是眷恋切切地紧盯着她的脸,好似生怕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一般。他极力控制着呼吸的频率,不敢轻易表现的太过冲动,生怕她过来,只是偶尔路过,生怕她告诉他,只是来告别…… 有些僵硬的试探的一点点拉住她的手,在没有得到她的拒绝时,笃地握紧了,按在胸前,久久的对她凝视。 这样热 切的目光,流露出他所有的感情,竟比得上千言万语,比得上一切的语言。倩兮顿时觉得心里满满的,来这一趟,值得。 和鸾衣热聊在一起的赤仁,还是忍不住回了一下头,因为好奇始终没有声音,结果就看到了两人脉脉含情的对视。这种肉麻的场景,他鄙视,他唾弃,因为它……深深刺激了他某根神经,竟是疼的他一阵儿的发晕。 真是恶心人的相见方式。 拽起鸾衣的胳膊,大步走向帐篷后面,“你刚才在玩什么?让哥哥看看。” 鸾衣好奇的想回头看,赤仁粗鲁的拉住他,“不准看他们!有什么好看的!走啦,跟哥哥玩,不然我会生气!” 鸾衣委屈地被他拽走。 容钦是激动的说不出话,可是倩兮觉得这样两个人相望着太傻,又不是哑巴对吧,怪怪的,很肉麻,于是她叹了口气,打算张口说些什么,容钦却突然伸手揽过她的颈项,然后低下头来,在倩兮惊讶的目光下,毫不犹豫地深吻住她。 这是他表达感情的直接的方式,容钦是个直性情,他不会说些感动感激的话,他只知道,他想吻她,这个让他朝思暮想死去活来的女人,他爱的这个人。 他很温柔,带着试探和愧疚,这次让倩兮接受,这是她熟悉的那个人,那双唇,短暂的扭捏后,她便也闭上眼睛,将心里的委屈传递给这个天杀的男人。 突然的,他松开了她的唇,紧紧抱她入怀,将她瘦弱的身板按在结实的胸膛。“倩兮……对不起倩兮……”所有的爱,所有的愧,所有的思念和痛苦,千言万语只有这一句对不起。 他再也不会了,再也不敢了。 她若不回来,她若不爱他了,他该怎么办? 守在这个能幻想着她的影子的竹楼里,生不如死吗。 他不是没有勇气去挽留,更不是不愿乞求,他只是怕她烦恼,怕他给她带去苦痛。 原来她还爱他,这太好了。 这一刻,他幸福的浑身颤抖,快乐的如在梦中。低沉的呜咽哽在喉咙间,泪珠极力压抑还是脱眶而出。 感受到他的激动和不知所措,倩兮又欣慰又委屈,抬起拳头一下下捶在他肩头,怎么那么傻,那么混蛋,那么轻易的舍下她啊! 容钦捉住她的手,微松开她深深望着她的脸,手指撩开她的发,指腹轻柔的摩挲着她的脸颊,“你瘦了。” 倩兮的泪 涌出来,恨不得像赤仁那样埋怨他,他一走了之,可知道家里乱成了什么,她承受着多大的压力,能不瘦吗? 太多的情绪不能平复,容钦再次热切的吻住她,倩兮也情不自禁搂住他的脖子,好好享受久别重逢的甜蜜。 两人亲亲吻吻,再相视笑笑,激动的相逢渐渐都成为了充盈溢出的欢乐和轻松。 这样的画面太美好,躲在帐篷后的人,不忍直视的凄然收回目光,他们在一起才相配,那默契的气氛谁也比不了,那亲密无间的样子,谁也插入不了了吧。 心不在焉,手中就松了鸾衣,鸾衣挣脱他,欢实的跑向他们二人,“阿姐!阿姐!” 两人的甜蜜被打断,也正因为腻的差不多,看见鸾衣的可爱更加愉悦,倩兮更是推开了容钦,张开手臂,欢跳着迎上去,“鸾衣!鸾衣!” 两人开心的抱在一起,倩兮对鸾衣左摸摸,右看看,最后说:“鸾衣你长高了!” 鸾衣得意地笑。 “这段时间鸾衣长的很快,人都聪明了。”容钦在后面欣然解释。这样和睦美好的画面,是他梦寐以求的。 “是哦,鸾衣脸也长的更俊了,五官长开了,天哪,长这么帅,可怎么办?”一点都不像傻子了,哈哈。 帐篷后的人又不满的冷哼一声:“连鸾衣都比我强。” 容钦似乎嗅到了那浓浓的醋酸味儿,终于想起还有一个弟弟一起来的,连忙上前去找:“赤仁?” 倩兮够头看了看容钦那宽阔的背影,和他难得轻快愉悦的脚步,犹豫了一下,这么好的气氛,先不说家里的事了。 因为现在已是午后,赤仁再回去不仅累而且没必要,于是就理所当然的留下来,容钦心情好的很,不时的为他二人做接风的准备,默默忙碌时脸上也是时不时的挂着笑,看着倩兮和鸾衣玩闹,眼睛里流露出的都是感激。 他没有想到,倩兮会来找他,比起倩兮的勇敢,他简直不配当男人,痛苦了就躲在这里不敢见人,这般怯弱无能,还能拥有幸福,真是上天的眷顾。日后,他若不死心踏地的对倩兮,天理不容。 倩兮和鸾衣玩的好,孩子似的爬竹楼梯,翻跟头,上山抓虫,上树抓鸟,最后倩兮才想起来正事,提溜住鸾衣教他认字。 鸾衣在倩兮面前很乖巧,拿了纸笔泪汪汪的写字念书。 倩兮这才注意到一直被忽略不计的赤仁一个人默默坐 在亭子里,思考人生。 “怎么闲在这里?也不帮帮你二哥。”转头,见容钦正撑了竹筏,准备去河里打鱼。他说今晚给大家来个烤鱼大餐。 赤仁满脸的不屑和小气,“让他伺候我一下你心疼了?” 习惯了他那嘴巴不饶人,倩兮也不痛不痒了,一屁股坐到他身边,“我不是怕你闷着嘛。” “我看你是玩的忘了我吧。”鄙视。 倩兮抿了抿嘴,笑,“瞧你,你还比鸾衣大呢,鸾衣都好久没见我了,我不得多陪他玩玩?现在哄他在写字,不是就来陪你了吗?” 赤仁眼中略闪过羞赧,但面上却很淡漠,“不用你陪我,你去陪二哥吧。” 倩兮也不跟他一般见识,笑嘻嘻地道:“他在抓鱼啊,我帮不上忙。” 赤仁眼一厉,“所以我是退而求其次是吧。” 倩兮睁大眼睛看他,“你又在吃醋了?” “才没有!”赤仁有些窘迫的转开头,“我是看不上你那行径。” “小气鬼。”倩兮嘟囔了句,顺手拿起桌上的杯子玩。 赤仁拿眼梢瞧了瞧她,冷哼一声,“真没骨气,二话不说就原谅了二哥。” 倩兮一怔,脸上也有些不自然,反击道:“你不是也说让我们和好吗?既然来和好,又何必扭扭捏捏。” “对二哥你倒是怪宽容的。”某人不满。 “他是我丈夫呀。”倩兮轻叹了口气。其实她也觉得,他们和好的太轻易了,但是见了容钦,见到他为思念她做的事情,见到他满脸的愧疚和浓烈的爱意,她恨不起来,也舍不得折腾他了。 容钦不是那种需要敲打考验才会珍惜你的人。 也许对于旁人来说,一句“他是我丈夫”是极有说服力的,但是在赤仁这儿,半点儿说服力没有。丈夫?哼。难道他不是? 眼见赤仁没有兴致跟她聊天,倩兮只觉得他情绪低落,就让他静一静,没有再多说什么,又跑回鸾衣身边,督促他写字。 容钦这辈子从来没有觉得忙碌的这么幸福,看着两个弟弟和倩兮在竹楼上玩耍,他微笑着架起了锅台准备大干一场,倩兮空闲时也帮他拾柴,两人相望,总是扬唇一笑,多少恩爱尽在不言中。 接着,架烤架,剥鱼,忙的不亦乐乎,甚至也不让任何人帮手,将愉悦化为动力,好好让他们大吃一顿。 不过,心思细腻的容钦也注意到了赤仁的失落,他只道赤仁可能是因为看到他与倩兮恩爱不开心,心里虽有些愧疚,但这不能动摇他的决心和快乐,这一次,他会自私的勇敢一点。 ☆、80,赤仁反悔 一顿丰盛的家庭烤鱼大餐隆重开始,大家围坐在火堆旁,火光映着脸庞,手里拿着叉子筷子,享受美味。 很久没有吃过鲜嫩的鱼肉,家里条件不好,肉只有存下来的牛肉干,又干又硬,很费牙劲。现在自己养的鱼长大了些,又天然又有营养,烤来吃又香又嫩,换换口味,十分爽口。 倩兮一口气吃了很多,容钦一直笑眯眯的守在她身边,帮她挑鱼刺,毕恭毕敬的就像个小跟班。看她吃的风卷残云,容钦眼中溢满了宠溺。 对面的赤仁则一直拿眼角扫他们,满脸的鄙视嫌弃,最后干脆坐的远远的,还是那句话,眼不见为净。 鸾衣似乎也能看出赤仁的不悦,边吃边手舞足蹈的逗他开心,但是赤仁,始终绷着脸不吭声。 容钦也终于不能无视赤仁的表情,小声跟倩兮说:“我们在赤仁面前,是不是该收敛一点?” 倩兮有些诧异,想了想理解了容钦的意思,苦笑了下,说:“他心情不好,阿妈让他送我,也是想让他散散心。” 容钦不解的问:“赤仁怎么了?” 倩兮低下头,想了下,决定将琼雪的事告诉他,于是最后喝了口汤,将容钦拉近,小声说:“容钦,有件事刚才我没有跟你说,是不想破坏你的心情,你不要怪我。” 容钦紧张的睁大眼睛,“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 倩兮凝重的点了点头,然后,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跟他说了。 容钦的震惊在倩兮意料之中,说完后倩兮一直劝慰他,他却只是低下头,喉咙间有压抑的哽咽,但是,他最终忍了下去,没有哭。 “对不起,我太不负责任了,一走了之,家里出那么大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我对不起大家。”最后,容钦沉声表达自己的愧疚和伤心。 倩兮无言的抱住他,他摇头说,“我没事。” 烤鱼宴结束后,容钦哄着鸾衣和倩兮在大帐篷里睡下,自己和赤仁睡小帐篷。倩兮知道他们兄弟间有话要说,便早早躲进帐篷回避。 竹楼上有些冷,但是有的人却喜欢这份凉意,独坐在楼梯上仰望没有星星的夜空。 容钦一步步登上梯子,手里拿了壶酒,递给他,“喝点,暖暖身子。” 赤仁接过来,仰头喝了一大口,出口却还着醋味儿,“不会怪我破坏了你们的小别胜新婚吧。” 容钦没有理会他的挑衅,只坐在他 身边,沉默了会儿,问:“阿妈还好吧。” “不好。”赤仁果断的答。“受到亲情和家庭双重打击。” 容钦侧目。 “二哥应该知道吧,那个贱女人。”赤仁轻笑了一声,语气里带了点得意,“我胖揍了她一顿,真是过瘾。” 容钦怔了怔,才知道他说的是那个勾引他们阿爸的桂丽,当下眉头颦的更紧,“阿爸居然还敢……他答应过我的,不再跟她来往。而且还是在阿妈这么难过的时候……” “二哥既然知道,为什么留她到现在?”赤仁说着有些鄙视,“不敢?” 容钦眸色暗了暗,“我不想草率的把事情做绝。” “所以就有了后患。男人的秉性,看来二哥这种清高的人,是不会懂的。”赤仁像个历尽千帆的老者,俯瞰着初出茅庐的人。“我要么就不出手,出手就将她打的站不起来。二哥不管做什么事都这么犹豫不决,拖泥带水,也不知道这样的人,怎么就让倩兮迷了心窍。” 容钦知道在赤仁面前,他理亏,做为兄长,排斥弟弟,是受族人鄙视指责的,他也知道赤仁心中有怨。“在倩兮这方面,算是我运气好吧。倩兮嫁过来的时候,家中只有我,我们相处的过程中,她对我有了感情,她是那种对感情忠贞的姑娘,所以就认定了我,排斥他人。” “那么二哥怎么想?”赤仁不依不饶的问。他自己可以放弃,但是不接受二哥推开他,“二哥是不是还觉得我是过继出去过的,就可以不算数。” 容钦垂着头,半天不语。他不知道,他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把倩兮分给赤仁和任何兄弟,但是他又说不出口。最后,他想了很久,有些心虚地说:“赤仁,你风流倜傥,相貌出众,很多姑娘都喜欢你,也不是非倩兮不可。赤仁,将来,你若能自己成家,二哥一定把挣的钱都给你,让你能好好过日子。” “二哥这种承诺太孩子气了吧。”赤仁嗤之以鼻,“把挣的钱都给我?那你们拿什么生活?你舍得饿着倩兮?倩兮选择了你,你不让她过好日子?再说,你又有多大的本领,能让我成家立业!” “我们可以生活在鱼塘,家里的一切都留给你。好不好?”容钦乞求的望着他,现在他无法考虑太多,只希望赤仁能放过他们。 “不需要!”赤仁冷冷拒绝。“我对那个怪女人,根本没兴趣。” 容钦怔怔的望着他。 “我不会跟任何女人成 亲,这辈子,我不想被婚姻束缚,就算我不得不成亲,我也不会拒绝我喜欢的其他女人。”赤仁说这话,开始有点儿吊儿郎当,只是夜里他的眼睛里,别人看不出里面的悲伤。 容钦无可奈何的望着他,对这个弟弟他发不起一点威严,从小没有尽过兄长的爱护,拿什么让他服气。“可是你这样游戏人生,阿妈会很难过的。” “她从扔掉我的那天起,就不需要为我的人生担心。”赤仁冷漠地说。 容钦心口一震,“阿妈不是那样的!” “我没有在她身边长大,我没有你那么愚孝!”赤仁提高了声音,带了点怒气和怨气,“这所有所有的事,难道你不承认是她一手造成的吗?如果不是她自以为是,自作多情,我怎么会在姨娘家长大?怎么会让琼雪走上一条不归路?!还有阿爸,他为什么会这样?你比我心里更清楚!” “我跟你说过,你应该理解阿妈的苦!” “我不理解!”赤仁气喘吁吁,毫不示弱,“姨娘她不止只有阿妈一个阿姐,你别忘了我们有两个舅舅,姨娘是舅舅们的责任,不是阿妈的!她为什么总是插手?!出嫁前在我们家生活也就罢了,出嫁后她也管的太宽了吧!有件事你知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 容钦见赤仁欲言又止,不禁紧张,“什么?” 赤仁一咬牙,道:“姨娘本来在晋美之后,又怀了一子,但是我们的阿妈……硬逼着她喝坠胎药,胎死腹中!从此再也不能生孩子!” 容钦大惊,“赤仁!这种话不可乱说!” “是姨娘亲口告诉我的!”赤仁冷哼一声,“你当阿妈有多好心,她是拿我弥补她的罪过!知道吗?我就是个礼物!” 容钦神色肃穆,略一思考,沉下声音说:“赤仁,我相信阿妈有不得已的原因,她不可能无缘无故逼姨娘打胎。” “对,没错,那是因为有道姑跟她说,姨娘肚子里怀的是魔种,生下来会祸害整个村子,姨娘也会死。” 容钦一怔,“这种事可大可小,阿妈也是害怕出事,才出此下策。” “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赤仁冷嗤,“可笑他们两个愚蠢的女人,就这么决定了两个孩子的命运,怕生是非,瞒天过海,瞒着所有人,包括阿爸和叔叔。” 容钦心里纠结成一团,怪不得阿妈总是皱着眉心,不管阿爸怎么为这事吵闹,她都忍着,怪不得姨娘为寻赤仁来吵闹时,对阿妈 那么不尊重,原来她们藏着那么大的秘密……姨娘不敢说,是怕人知道她曾经怀过“魔种”,阿妈可能是事后有怀疑有后悔,所以才将赤仁…… “姨娘是命运多舛的女人,少时失去父母,成家丈夫残疾,中年丧子,晚年丧女……你还想让她能对人多友善?”赤仁苦笑。 容钦深深吸了口气,心中亦是疼痛有加,“琼雪的出事让我很震惊,也很难过,没有想到她会走到这一地步。她太执着了,太年轻,根本考虑不到身边亲人的痛苦。赤仁,对于琼雪的事,你也放开吧,谁也不想这样。以后,我会和你一样,多帮帮姨娘。” “如果早知道琼雪会选择死,我就不执着的回来了。”赤仁的声音弱下去,有纠结有悔恨,“有我在,她们都不会这么凄惨。” “可是你若在家里,万一琼雪……”还不是得闹出丑闻? 赤仁双手抱住头,揪头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回来会是这样,那我情愿不回来,多陪她几年也好……” 容钦缓缓的用力拉开他的手,不让他揪头发,心里也是酸涩不已。他知道,赤仁很矛盾很痛苦,他走过与旁人不一样的童年,呆在姨娘家不是,回家来也不是,在姨娘家要面对琼雪的痴恋,后面可能会演变成族人唾弃的罪人,可是回家后,他的身份多么尴尬,既要磨合隔断了十几年的亲情,还有倩兮这个中途嫁进来的女子,算妻子又不是妻子…… 可惜他这个二哥,这个做兄长的,又不肯礼让。如果不是赤仁之前秉性风流的话,他那时候也许会相让,可是现在……不想让。 “赤仁,别想了,过去的就算了,你还小,正是年轻力壮,以后,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有的。”他只能如是安慰他,鼓励他。 赤仁在黑夜里久久沉默着,一动不动。 好像在讽刺着容钦的自欺欺人。 容钦也不吭声,就这般陪他坐着。他对鸾衣可以百般照顾,可是对赤仁,他不知道拿什么来补偿。 “二哥打算陪我坐一夜吗?”赤仁终于出口问。 “回去睡吧,夜里凉。”容钦温和的劝他。 赤仁意外的没有装酷,而是搂紧袍子,麻利的下了楼梯,大步走回帐篷。 容钦望着他钻进帐篷,再转头看了看大帐篷,尚有些不放心,就轻步过去,打开门朝里探望探望,见两人都乖乖入梦,又将帐篷拉好,走回旁边的小帐篷,钻了进去。 赤仁正退了鞋子坐上铺子,看着他进来调笑地说:“二哥怎么不留在那边,不用顾虑我,我夜里什么也听不见。” 容钦有些尴尬,没吭声坐回自己的床铺。 赤仁脱衣的动作渐慢,转头看了看周围的摆设,全是二哥用的,好像长久住在这里,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直白地问:“二哥该不会和倩兮还没同房吧?” 容钦浑身一绷,怎么也没想到赤仁这样问他,一时之间,慌乱无措,不知怎么作答。 即使在夜里,赤仁也敏锐的发现了容钦的“默认”,他震惊中,竟说不出的有阵阵的窃喜。原只是有些想讥讽捉弄二哥,没想到二哥太老实了,被他诈中! “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困了。”赤仁快速的躺下,包住被子,平静的外表下,被子内却翻江倒海。这消息太劲爆,他恐怕夜不能寐了。 容钦尚不知自己暴露了危险的信号,只是在苦恼自己的窘迫无能,让家人知道倩兮嫁过来快半年了还是……这对她也是一种羞耻。他清晰的记得那时候在这边,倩兮暗示过他的,是他自己不敢,生生忍着……现在想想,真傻。 越想,他就心里越焦躁,心如火燎。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能太平的夜晚。 次日天未亮,容钦就起了身,他要为今天回倩兮娘家做准备,不说别的,塘子里自己喂的鱼,好歹也长了两掌大,怎么也能算个心意。 为了让鱼能新鲜,他决定过山去竹林再砍些竹竿,做个小水盆,这样能盛些水带些活鱼。于是他回帐篷跟赤仁说了一声,就带了工具上山了。 他这边刚走,赤仁就骨碌一声坐起来,下床出帐篷看着他走远,嘴角,慢慢勾起一抹阴笑。 二话不说走向大帐篷,打开门钻进去,只见两边的铺子上两人还睡的七荤八素,清晨柔弱的阳光照进来,倩兮娇俏的脸宠十分诱人,一侧被子角露出的细白肩膀,半遮半露,直勾的他心痒难耐。 他直勾勾的看着她,缓步走近,这一夜,折腾的他太辛苦了。这些天的烦心事太多,太痛苦,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他霍然回头,轻轻颦眉,鸾衣这小子居然在女神旁边睡的这么香,果然是个傻子。嘴角轻嗤一笑,弯下腰来,将鸾衣连同被子一起抱起,小家伙细瘦的四肢轻飘飘的,毫不费力。他大步抱着鸾衣出了帐篷,将他放到小帐篷自己的床上,家伙竟然一点儿醒来的意思都没有 ,赤仁给了他个奖赏,好兄弟! 快速奔回帐篷,反手将门拴上,看向被子里的倩兮,就犹如看着下了锅的猎物,两眼都发出贪婪的绿光。 呼吸变得急促,胸脯重重起伏,他发现他这个风流才子,居然在倩兮面前这么紧张,心里有些惶恐,更加激动不已。 他跪坐到床铺前,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五官小巧伶俐,长的真好看,水灵自然,难得的白皙细腻,即使闭着眼睛,也能勾得他欲火焚身。 “倩兮……倩兮……”他轻声唤她。 倩兮是这些天来有些疲惫,今天放松就睡的沉了,才在他靠近了这么久还不能清醒,但是他出声唤她,她还是幽幽转醒,迷蒙着眼睛望着眼前渐渐清晰的脸,“……赤仁?你,你怎么……” 赤仁勾唇魅惑一笑,“倩兮,你真漂亮。” 倩兮从赤仁的笑里察觉到那浓烈的异样,猛的清醒,一下睁大眼睛,想起身,“你怎么在这里?容钦呢?” 赤仁不慌不忙的一把按住她,将她按躺回去,“我不好吗?倩兮?你看看我,凭良心说,你不喜欢我吗?” 倩兮惊慌的发觉两个人的姿态太暧昧,赤仁的眼神太可怕,她嗅到了他带着发情的气息,她微微发抖,暗暗挣扎,“赤仁!你疯了?!放开我!” “是,我疯了,才会放掉吃到嘴里的鱼。”赤仁浅浅地笑着,笑容里满是得意,“倩兮,我承认,你对我太有吸引力,我喜欢你。” 倩兮头顶轰的一声,说话都连不上气儿,“你,你答应过我的,你放弃我,你说过,成全我和容钦……” “二哥那么没用,你不失望吗?”赤仁鼻子里哼一声,哑声诱哄,“倩兮,我就不信,你对着我,真的没一点心动吗?我这么帅,这么风情,你就不想我吗?倩兮,我是你丈夫,你知道吗?你懂吗?” “可我嫁的不是你……”倩兮张慌的说着,暗暗扭动身子,可是看着赤仁那么毫不费力,却将她压的纹丝不动。 “我说是就是。”赤仁说着突然俯下身,霸道的吻住她,同时,双手直接溜进被子里……女人只穿了薄薄的里衣,轻而易举,他就全数在握。 ☆、81,撒娇 倩兮是真的惊到了,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奋不顾身的反抗的同时,歇斯底里地大叫:“放开!我呜……赤仁……你这个坏蛋!小人!你卑鄙……” 赤仁被她吵的气恼,直接跨上床压住她,放开她的唇,气喘吁吁地道:“别吵了!你叫破喉咙,容钦也听不到的!” 倩兮又气又怕,瞪着腥红的眼睛,咬牙切齿,“我没想到你这么无耻,你……” “真是死心眼!我哪里不好?”赤仁边说边气冲冲的扯掉自己的上衣,露出他结实匀称的身体,倩兮吓的啊的一声闭上眼睛,赤仁则上去拉她的手,“你看我呀,我哪里不好?你睁开眼睛,我就不信,你就那么无视我。” 倩兮现在除了害怕和愤怒,就是鄙视了,她猛的松开手,眼睛坦然的看了一圈面前的“活色生香”,然后不屑地一笑,“你长的再好看,对我来说,不过是只花公鸡。” 赤仁按住她,眼睛在她的脸上和身上浏览,“什么花公鸡?” “就只会满世界找母鸡下蛋呀!”倩兮冲动的大骂,“混帐!想不到在琼雪死后居然还能这么猖狂!到底是狗改不了吃屎!呸!” 赤仁的眼眶发红,紧紧盯住倩兮,许久,突然说:“你是说你是屎?” 倩兮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你,你压死我了,快起来!赤仁!你清醒一点!” “我很清醒。”赤仁突然冷静下来,情绪蓦地平稳,眼睛里全是认真和贪婪,“倩兮,我什么都没有,你知道吗?你跟我好吧,我只有你了,只有你能解救我,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你是在说什么?”倩兮快哭了,她不能接受刚刚将他当成朋友的人,现在却来侵犯她!“我知道你情绪不好,可是你也不能拿我发泄呀!我们是好朋友啊!” “不,那是你自己认为。”赤仁却依然毫不退让,步步紧逼,他以手指暧昧地轻抚她的脸,下滑到她细嫩的脖颈和锁骨,沉声说:“我没有发泄,我只是不想再憋屈自己,是我的东西,我要牢牢的抓住,不想再后悔。” “可我不是你的东西!”倩兮气愤的喊,眼睛惊恐的看着他的手,“放开,不许摸!” 赤仁“哧!”的一声笑出来,“真是可爱,怎么办,是我的妻子,我又偏生喜欢,总是不让我碰,多不合理。” “你……” 赤仁鄙视地一笑,突然扑下来,毫不怜惜地在她身上乱亲。倩兮盛怒之下,居然 反倒冷静了,当赤仁得意的以为她顺从了后,激动的吻住她的唇,倩兮却毫不犹豫的一口好牙咬下去,将赤仁那红艳艳湿润润火辣辣的唇咬了个万紫千红。 “啊!”赤仁吃痛,呲牙咧嘴的松开她,“你……” 倩兮趁机用力一踹,直将他华丽丽踹翻在地。 “你!你这个毒妇!你谋杀亲夫啊你!”赤仁口齿不清的坐在地上高叫。 倩兮惊魂未定的连忙拿被子裹住自己,盯着赤仁狼狈的样子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他居然敢来真的!她小看他了! 赤仁松开手一看,流血了!眸中飞快闪过受伤,再瞪向倩兮时眸中有些冰冷,“你居然这么狠心!” “是你变态!”倩兮忍不住的打哆嗦,气的。 “什么变态!我看是你!神经病!都嫁过来了,还可笑的守身如玉!”赤仁从地上跳起来,倩兮本能的往后撤,“你干什么?” 这时,帐篷外有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容钦闯了进来,“发生了什么事?”当他眼睛看到里面的光景时,脸色唰的一沉,然后瞪住赤仁,“赤仁?!” 赤仁先是一闪而过的慌张,但立即就硬撑着理直气壮,“怎么了?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儿,你没胆子入房,还不准我抢先了?!” “你……”容钦赤红着眼睛,风一样冲过去一把拎起赤仁,在赤仁的惊慌中,一拳头捶过去。 “容钦!”倩兮竟是本能的喊了一声。 那拳头在距赤仁的鼻子一毫米时生生停住,容钦的理智在这一刻被逼回,他辛苦的挣扎着,咬牙切齿,手指攥的啪啪响,然而,极具控制力的他最后竟也只是狠狠将赤仁一推,警告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奔向倩兮,温柔的将倩兮搂在怀里,“倩兮,你没事吧。” 倩兮颤抖着搂住容钦的脖子,脸埋在他胸前,摇了摇头,哽咽着道:“没有。” 跌坐在地的赤仁惊诧的看向倩兮,惊魂之后,他深深愣怔于她那句阻止的“容钦”,他没有想到,她居然还会维护他。冲动的火渐渐灭去,胸口中竟升出缕缕暖意和丝丝愧疚。 从地上爬起来,手指抹了抹痛到麻的嘴唇,埋怨,“女人,牙真利!” 容钦猛的一瞪他。 “瞪什么瞪,你就敢瞪我,对着倩兮,你的气势呢?”赤仁心虚的张牙舞爪。 “出去!”容钦冷声喝斥。 赤仁 面上挂不住,嘴里埋汰他一番,“吼什么吼,整个人都不正常,哪里像个男人!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边嘟囔边悻悻的出了帐篷。 帐篷内,倩兮的哭声大了,心里的委屈的害怕窝在容钦怀里全都哭了出来。容钦又气又痛,心口都在颤抖,他真不敢想像,假如他晚回来一会儿会怎样,虽然,按道理来说,他是不能够赶走赤仁,但是,即使是共妻的家庭,他也不能耍这卑鄙手段!他绝不能容许赤仁这样欺负倩兮! 容钦的沉默让倩兮惊觉回神,她努力的止住哭声,抬头看他的脸,“容钦……” 容钦满眼的心碎,轻抚她的脸,“对不起,倩兮,是我让你受苦了。” “没事,他没有……”倩兮咬了咬唇,叹气,“我没想到赤仁会狼性大发,一直还以为他是纸老虎,只会虚张声势,没想到……” “都是我不好,倩兮,都是我不好……”容钦不知道怎么说,他知道,如果不是他昨天无意中透露出他们未同房的秘密,赤仁也许不会出尔反尔,起了邪念。如果不是他今天大意的离开,赤仁也不会有机可乘。 “你也不要太内疚了,也是我自己不小心。”倩兮怕他太难过,赶紧收拾一下情绪,抹干了泪,冷静下来分析,“这段时间赤仁受了打击情性大变,可能也一时冲动,受了什么刺激才做出这等傻事,我想他冷静下来想一想,一定会后悔的。” 容钦深深的望住她,她现在,对赤仁如此宽容了?在这次家祸之后,他们是不是也有了共患难的情感?连这样的事她都还替他开脱? 想到此,容钦只觉得头顶有千斤石压下来,头疼头晕。 倩兮见容钦的脸色更难看了,有些着急,双手抚摸他的胸口,“容钦,别气了,我以后一定会小心的,不会再让那小子有机可乘。” 容钦不忍见倩兮再为他担心,只得忍下心中苦闷,勉强笑了笑,说:“我没事,以后,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不敢再大意了。” 倩兮破涕为笑。 待两人拾掇好各自,走出帐篷,就见赤仁还有脸站在灶台前兴师问罪,“这么慢?我快饿死了!还不快来做饭?” 倩兮现在看到他就心中有火,别开脸,去一旁洗梳。 容钦也没理他,只默默的去准备做饭。 赤仁干站在那里,瞧着两人都无视他,自觉没趣,转身,上了竹楼。 一会儿,鸾衣醒了,现在他已 经能自己穿好衣服,自己洗脸,完了后看到赤仁在楼上坐着,兴致勃勃的跑上去,“哥哥!赤仁哥哥!” 赤仁正心烦意乱,挥手推开扑过来的鸾衣,“走开!” 鸾衣一个趔趄,差点儿从楼梯上跌下来。 容钦啪的一声丢下柴,几个健步跳上楼梯,扶起鸾衣,然后瞪住赤仁,“赤仁,你不要太过分!” “同样都是弟弟,果然是带在身边的不一样对吧。”赤仁可没半点儿愧疚,反而咄咄逼人,“倩兮你霸着,鸾衣也霸着?将来我看鸾衣哪天长大了开窍了,跟你争倩兮,我看你怎么办。” “住口!”容钦低吼他一声,转身哄鸾衣,“乖,没事吧,鸾衣先下去,帮阿姐做饭。” 鸾衣噘着嘴瞪了赤仁一眼,扭头乖乖的下了楼。 容钦吸了口气,强忍着心底的怒气,沉声问:“你有什么资格发火?” 赤仁冷笑一声,回头,“我有什么资格不发火?” “你……” “你守着美人不敢碰,也不准我碰?你凭什么?就因为你是兄长?”赤仁冷嗤,“我们家娶她回来干什么?当花儿看吗?怪不得这么久肚子没动静,原来是……” “闭嘴!”容钦低吼一声,飞速的朝楼下看了一眼,还好倩兮似乎并没在听,他压低声音,蹲到赤仁身边,说:“你昨天亲口说对倩兮没兴趣,也不再娶亲,今天就做这种事?” “那不一样。”赤仁淡声说,“我是曾经想成全你们的,但是怪你自己没用。” “不管我和倩兮怎样相处,你也不该用这种下流卑鄙的手段!” “我想跟自己的妻子亲热这不叫下流!”赤仁毫不示弱。 “……”容钦心里堵上一块石头,怒气在胸膛里回旋撞击,他无法坦然的说出自私的话,几经挣扎,他沉声坚定地说:“即使将来你能……加入,任何时候你也不能强迫倩兮!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伤害她!” 赤仁的脸色终于露出丝微心虚和窘迫,但是他生性好强,从来不服气容钦这种软柿子,他站起来,俯视容钦,用居高临下的傲慢,道:“我如果真想霸占她,你根本没机会。” 容钦脸色一变。 赤仁得意一笑,挑衅:“还看不出来吗?她向着我。你已经输了,二哥。” 容钦缓缓站起来,这也是他的刺,想起方才倩兮维护赤仁的种种,他的手 都在颤抖。 容钦的脸色让赤仁更加自信,他冷笑一声,走近他,“二哥,我说过,她会喜欢我的,告诉你,她一点儿都不排斥我的亲近,她只是被吓到了,这一路,我们已经亲近过很多次。你继续当你的好男人去吧!我的女人,我会努力争取的,她会很快,属于我。” 容钦笃地瞪向他,赤仁却悠哉游哉的迈出步子,嘴角挂着胜券在握的笑,下楼去也。 容钦的手筋都快握断了,这一次,他比任何一次受到赤仁的“威胁”都感到害怕,他不知道他不在的这段日子,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他隐约感觉到了,他们的关系突飞猛进,否则,倩兮也不会同意赤仁送她过来,倩兮对赤仁的防备少了,甚至还那么为他着想。这一场灾祸,对赤仁来说,是福也说不准。 他终于为他的退缩,犹豫,无能,付出了代价。 倩兮蹲在灶台前盛着早饭,见赤仁下得竹楼走过来,那稳健诡异的步伐,让她不自觉的朝旁边撤了撤,瞥过去的眼神也充满了戒备。 瞄到倩兮的神态,赤仁眼中划过受伤,脸上绷的更紧,他走过去,冷声说:“我饿了,给我一碗。” 倩兮快速将一碗饭放在灶台上。 赤仁端起来,转身想走,又扭回头,倩兮怔了一下,他又回头,快速的走到亭子里,离她远远的吃饭。 倩兮又盛了饭走到竹楼下,仰着看着坐在楼梯上的容钦,柔声说:“下来吃饭了容钦,上面有风。” 亭子里的赤仁眸色黯了黯。 & 闹了这么一出,几个人都不想再多聚,尤其是容钦和倩兮,恨不得插上翅膀,赶紧离开,和赤仁分道扬镳。 “赤仁,你带鸾衣先回家吧。”容钦将包袱丢给赤仁。 赤仁翻眼看了看他,“迫不及待的赶我走?怕我追着你们不成?” 容钦忍着气,耐心地说:“我们这是回倩兮娘家,很隆重的事,你别再添乱了好吗?” “谁说我添乱?像我这种才貌出众的女婿,应该才能给倩兮光彩吧。”赤仁说着昂首挺胸,得意洋洋,“我看不如我们都陪她去吧,多个人帮她家里干活,也能表示我们晚归的歉意。” “不行!”容钦断然拒绝,“你现在去不合适。而且,鸾衣也不能自己一人回家。” “那就带鸾衣也一起去啊,难道,”赤仁说着笑嘻嘻的瞄向容钦,略带挑衅和嘲讽 ,“难道你还歧视鸾衣?怕鸾衣给咱们家丢脸?” “你……”容钦说不过他,只能沉声强调,“赤仁,你别闹了!” 赤仁收了神色,恢复一脸的淡然,拿起包袱,“走啦,懒得跟你说。” 走出门,他看到鸾衣,走过去,“鸾衣,跟哥回家。” 鸾衣看到他有点儿记仇,嘟着嘴后退一步,“我不!” 容钦走过来,哄鸾衣,“鸾衣,跟赤仁回家,我和你阿姐有事情得离开,赤仁哥哥会照顾你的,你以后想来玩,哥哥再去接你。” “赤仁哥哥坏!”鸾衣眼巴巴的瞪着赤仁,嘴里说着他坏,可是一脸的希望赤仁能哄他。 赤仁露出阳光般的笑,他原本长的好看,年纪又轻,放开怀笑的时候,真是人畜无害,“哥哥跟你开玩笑的,鸾衣怎么能生气呢?来,”说着拉住鸾衣拉到一边,小声说,“你告诉我,阿姐去哪儿了,我们就算和好了。” 鸾衣犹豫着,又悄悄看看容钦。 “我去跟阿姐道别呀。”赤仁继续哄,“你难道不想跟哥哥和好吗?” 到底是有亲情,鸾衣连忙点了点头,然后手指了下帐篷后面,赤仁奖励地拍拍他的头,“鸾衣真棒!”话没说完就蹿了出去。 “赤仁!”容钦急唤他。 “放心,我不会吃了她的!”赤仁雀跃的说着,人已跑到了帐篷后头。 容钦想去追,心想他也不敢再放肆,就戒备地走近帐篷。 倩兮坐在帐篷后的一棵树底下,思考人生。她是在真的思考人生,今天的一出戏,打乱了她的心海。 “倩兮!”某人还这么不识相的出现,笑嘻嘻的一脸的纯真天然。 倩兮瞪了他一眼,正想起身,赤仁从后面一把抱住她,低声说:“是在躲着我吗?” 倩兮气恼的拉他的手臂,“你放开!” “别吵,我就抱抱你。”赤仁的声音里很认真,也有淡淡的忧伤,这让倩兮软了心肠,松了戒备,侧头看了他一眼,正对上他浓密的眼睫毛,和烁烁动人的眼睛。没来由的,心底一触。 “你马上和二哥回你阿妈家了,我真的很心酸哦……”赤仁把下巴搁在倩兮肩膀上,不害臊的撒起娇来,“这些天我怎么办啊,一个人孤零零的,你带我一起走吧……” 倩兮惊呆了,她和赤仁有这么熟了吗?有吗? “你会孤零零?花花公子不是左拥右抱,百花围绕的吗?” 赤仁盯着倩兮俏丽的脸庞缓缓咧开嘴巴笑,“耶?你吃醋了呢!哎呀你为我吃醋,我好开心哪……” 倩兮:“……” ☆、82,回娘家 惊恐万状的“轰”的拉开他,倩兮像躲鬼一样撤出去老远,不可思议的望着这个外表单纯、内里阴狠的角色,嘴角的笑容都像哭一样,“你……你真是有病你!” 赤仁被她推的一个趔趄,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吊着眼角,说:“就说你这个女人不解风情,难怪喜欢那个木头。” 倩兮暗暗呼了口气,拍拍胸口给自己压惊,现在她见着这个赤仁就有点惊弓之鸟,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变蛇精病。“好了,你闹够了吧,赤仁,你赶紧回家吧,我们还得赶路呢。”说完,甩手就往外走。 “哎!”赤仁噌的跳起来,一把拉住她,倩兮转头间眼中闪过的惊慌刺痛了他的眼,他放软了声音,认真的说:“别怕我,我是真的喜欢你。” “赤仁……” “你可以不相信,但是以后你会懂的。” 倩兮着急的抽了抽胳膊,他不松开,她无奈又生气,“赤仁,我们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赤仁眯眼。 “我的丈夫只有容钦,我不会嫁两个人的。”倩兮也认真的说,希望他能够了解她的坚持,不再纠缠于她。 赤仁的眸色暗沉下来,甚至还渗入了些凄凉之意,“这是借口吧,你是因为不喜欢我?” 倩兮心头高度紧张,这些天来,她小心翼翼的维护着他的情绪,不想这个时候打击他,但是,她知道不能再拖,否则吃亏的是她。再说了,她也没有必要顾虑他太多,而且不清不楚对他也不好。 “赤仁,我不能接受你突然说喜欢我。” 赤仁苦笑,“我好像从一开始就说过了,如果记得不错,第二次见你,我就品尝了你的香唇。” “你……”对于赤仁的痞气,倩兮无可奈何,“赤仁,别闹了,你对每个有姿色的姑娘都喜欢,何必纠缠我呢?让我们好好做朋友,做姐弟,不行吗?你不是我喜欢的那种人,我对你经常出尔反尔的性格,真的很难适应。到底哪个是真的你,到底你什么时候会变什么样儿,我完全不能了解。” 赤仁也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然后有些磕巴地说:“其实……我这样,你不觉得很有……趣味吗?难道像二哥那样,永远一副死相,你就不会乏味吗?” “一个让自己不能了解的人,怎么去相信呢?” 赤仁垂下眼帘,有些沮丧的叹了口气,好像自己也对自己无奈,“这么说吧,我是个很随性的人 ,我不想约束自己,所以,我也说不清我是什么样的人。” 倩兮苦笑着摇摇头,“那么,随性的做你的年轻人吧,你想疯狂想挥霍,都请在你的世界里,千万别跟我谈婚姻,因为你还不懂你自己,哪有精力去懂别人。” 赤仁皱眉,“我……” “我原本以为,琼雪的事会让你长大,让你成熟,不再吊儿郎当,没想到你变本加厉,越发的不着调,你哭你笑我都可以哄你,但是,你不该欺负我。” “不是的,倩兮,我真的喜欢你……” “你记住,我不是你风流快活的对象。”倩兮严肃的盯着他,说,“今天我们就说到此,如果你胆敢再像今天早上一样,耍流氓,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倩兮说完,不容违抗的转身,大步朝帐篷前走去。 留下赤仁一人颦蹙眉心,纠结万分的站在原地。 白马驼着一对夫妻奔跑了两个时辰,初春的正午暖洋洋的,风和日丽,就是再荒凉也被美好的天气冲淡了几分。路过一片水洼地,容钦牵停了马儿,带倩兮留下歇歇脚。 这一路,倩兮心事重重,一直沉默,容钦有心让她舒散些心情。 “来,倩兮,洗把脸,很爽快。”容钦笑着冲他摆手。 倩兮缓步走过去,眼睛还东瞧西瞧,心不在焉。 “倩兮?马上能见到你阿妈了,不开心吗?”容钦小心的提醒。 倩兮摇摇头,“我跟他们只有一面之缘。”他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来历。 容钦顿了顿,一时无言。他虽是知道,可是,时常会不经意间给忘记,或者说,他并不想接受不想将这件事记在心里,那会提醒着这个女人原本不属于这里。包括他。 “我们到时候不用住太久,过个十天半月,我们就回鱼塘。”倩兮蹲下身,撩水洗脸。 容钦悄悄注视着她,“还在为赤仁烦心吗?” 倩兮抹了把脸,叹气,“这个家伙,不知道怎么回事,有时候觉得他是个可怜的孩子,有时候觉得他特别陌生。” 容钦想了会儿,低声说:“他小的时候,还是很乖的,可能,是这些年没有安全感,性情有些分裂。” “性格分裂?”倩兮忍不住笑,“你说的词还挺新潮。” 容钦一脸迷茫,“不是吗?” “不,你形容的很对,可能是这样,他还 是太年轻,没个定性,但是正因为这样,做事不负责任,我以后还得防着他。”倩兮皱着眉心认真地说。 容钦望着倩兮,他在帐篷后已经听到了倩兮跟赤仁的话,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他还是从字里行间听出倩兮对赤仁的关心。虽然倩兮一直在“教训”赤仁,甚至“拒绝”赤仁,可是若较真来说,倩兮那算是拒绝吗?简直算是引导! 什么不喜欢赤仁什么什么性格,哪天,赤仁改好了呢?她会不会喜欢? 什么不会原谅赤仁早上耍流氓的行为,哪天,他吸引了她呢,她不是就自愿了? 不是他多疑,赤仁风趣活泼有情调,姑娘们都喜欢,他自己长的好,嘴巴甜,会打扮,又厚脸皮,跟倩兮这样近水楼台,难不保哪天倩兮的心就偏向了他。而他自己这张脸,再怎么看,也是有缺陷的,性格上,他真的就是块木头。 就像现在,他还钻牛角尖,悲观,还有点娘们儿气没出息。 “容钦?”倩兮清脆的声音提醒了他,“你怎么了,发什么愣?” “哦,没有。”容钦赶紧收起心事,对着倩兮灿然一笑,不管将来如何,趁着倩兮现在喜欢他,他应该充分享受着相爱的美好,将来……至少有回忆。“倩兮,饿了吗?有水,做点饭吃吧?” 倩兮摇头,“太麻烦了,有干粮,吃点就好。” 片刻,两人手捧着两块饼,双双坐在树下啃干粮,虽心酸,倒也温馨。 “容钦,我们俩好久没有这样单独坐在一起,简单的吃吃饭,单纯的聊聊天。”倩兮想起以前,两个人相处的时候,有些感慨。她总觉得,不掺杂外人的时候,他们的感情最牢固。可惜生活,不是两个人的事。 容钦深有同感,甚至求之不得,如果能回到从前,该有多好。 “你会不会又在想,将我让回赤仁?”见容钦总是以沉默对她,倩兮难免有些小气,故意挑衅半开玩笑的问。 “……”容钦怔住。 “不,是会想,为了怕我喜欢赤仁,再把我赶走?”倩兮这次说的更直白,她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向他低头,绝不容许再出现一次被嫌弃,若是那样,纵使痛不欲生,纵使遗憾终生,她也不会再回头了。 容钦的脸色大变,张惶道:“不,不会的!”面对倩兮,他向来嘴笨,被倩兮说到痛处,更加口不能言。 在倩兮的紧盯下,他缓了口气,困难的哑声说:“倩兮, 是我错了,这辈子若是再伤害你,我枉为人。” 倩兮心头一触,她并不是想逼他,也不想听到他说过于残酷的话,也许还因心头一丝不甘作祟吧,才咄咄逼人。如今,听到他这般说,倒也平衡了。 慢慢依到他肩膀上,她叹了口气,声音放松,“我今天很高兴,其实。对你的表现我很高兴,你能保护我,不再犹豫和顾虑,不再把我放在你兄弟之后,为了我,差点儿揍赤仁,我很感动。” 容钦愧不敢当,只是这样,她就能感动,他是对她有多差?“倩兮,以后……一切我都以你为重。” 倩兮满意的勾起唇,“好,你说的。” “嗯。”简单的一声嗯,这是他对她的承诺。 简单的加餐之后,两人和好如初,芥蒂打消,欢欢乐乐的上路。 午后人正疲乏时分,两人来到了倩兮的娘家,打乱了沉静的小山村。 倩兮的母亲正坐在院门口,像一个历经苦难的村妇一样,脸色麻木的望着远方,直到望见了那一匹奔驰而来的骏马,脸上有了喜色,然后,她激动的起身,脚步蹒跚着顺着山路跑过来。 倩兮原本对这个母亲也没有太深的印象,她还以为,见了他们会很无聊,但是,印象中模糊的那个母亲,在再次见到她时,心口竟是涌出说不清的激动和心酸,看到她脚步迟钝的奔过来,她竟是再也坚持不住,从马上跳下来,奔跑着迎上去,“阿妈!别跑了阿妈!快停下!” 终于,母女俩抱在一起,兰泽满脸慈爱地看着她的脸庞,“倩兮……我的孩子,你终于回来了。” 倩兮望着兰泽额头上的皱纹,按理说她才不过四十岁,可已经显得那么苍老,心头一酸,出口竟是哽咽,“阿妈,让你久等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兰泽紧握住她的手,眼睛温柔的在她身上流连,“孩子,你瘦了。” 这时,容钦也从马上跳下来,见到兰泽他有些拘谨,深深鞠了一躬,说:“阿妈,是容钦带倩兮回来的太晚了。” “哦,是因为家里出了点状况,处理完了我们才得空回来。”倩兮连忙帮容钦解释。 “没关系,没关系。”兰泽抬眼望向容钦,虽然这个女婿她见过,但是这么近距离的细看,还是头一回,尽管不如意,可是看起来忠厚老实,她也只能这样了。“大老远的,一定累坏了吧,快,到屋里去。” “嗯!”倩兮露出笑 ,搀着兰泽往回走。 这个家,跟记忆里的没什么差别,想来在她走之后,也并没什么改善,她知道这些山里的村民,百年千年不变的困苦生活,可是不知怎么,还是很心酸。 马儿拴在门口树上,容钦开始一件件往下搬行李。 “怎么带这么多东西?”兰泽浅笑着帮着容钦去搬,又对倩兮说,“下次回来,别带太多了,亲家母也不容易。” “没关系的阿妈,这些都是自己家里种的,带过来给你们尝尝鲜。”容钦客气话还是会说些,“酒是我阿妈酿的,给阿爸尝一尝。还有这些,是我和倩兮自己养的鱼,你看。” 兰泽看着容钦搬下马的一盆活鱼,吃了一惊,“天哪,这么多活鱼!你们自己养的?可是这怎么带回来的?” “阿妈,是容钦想了办法,用竹子做的盆,不漏水,路上有水还能加些,就是想让你和阿爸吃上新鲜的。”倩兮说起容钦,眼中不禁露出小骄傲。 “太厉害了,你们还会养鱼,真是想不到。”兰泽一脸惊叹,但是很快,她就脸色异样的试探着问,“这个,可以卖不少钱的吧?” “我们还没卖呀,不知道呢,现在长的还小,我想再等半年,养大了再卖。” 兰泽蹲在那里,眼睛盯着这些鱼目不转睛。 倩兮看了看她,“阿妈,晚上我们就做鱼吃吧?” 兰泽回神,连忙摇头,“不,这可舍不得。” “怎么叫舍不得呢?拿来就是给你吃的。” 面对倩兮的一脸甜笑,兰泽神色有些收敛,转而见容钦搬完了,赶紧说:“啊,对了,你阿爸在田里,东赞和朗杰在放羊,你们先进屋歇着,我去唤他们。” 容钦看了看她们母女,突然说:“不如这样吧,我在家里也没事,我去田里帮阿爸,早些干完活,也能早些回来。” “这,这怎么能行呢,刚回来还没吃上饭呢,不行不行……”兰泽连连摇头。 倩兮笑了,眼角瞥了容钦一眼,小样,还挺懂事的。于是就对兰泽说,“阿妈,你让他去吧,他来就是干活的,反正他是个闲不住的。” “这,这怎么好……” “你去吧去吧,我们家的田离的不远,你找找看。”倩兮催着容钦出门。 “嗯。”容钦没多话,转身就出了院门。 “倩兮,你看你……”兰泽看着容钦大 步走出门,多少有些埋怨倩兮。 “阿妈,你就别管了,来来,咱们坐下。”倩兮笑着拉住兰泽的手,母女俩坐在一起,说些知心话,各自问问现状,兰泽脸上也露出欣喜,“倩兮,我看你和容钦还不错。” “是啊,非常好。”倩兮说着甜丝丝的一笑。 兰泽暗松了口气,倩兮终于知道过日子了,开始死活不愿意,让她担心了好多天,容钦的脸也是她内心的一个疙瘩呀,好在现在倩兮能接受他了,容钦看起来对倩兮也很温顺,这样就好啊。 “阿妈,倒是你们,你和阿爸身体可好?” “还行,还行。” 倩兮看着兰泽,不知怎么,总觉得她眉间愁绪缭绕,想起刚才她一人坐在门口发呆,便问:“阿妈,家里最近有什么事吗?” “没有,没什么事。” “对了,东赞也快十五了吧,有人说亲吗?”倩兮还有些计较当初嫁她时收的那些嫁妆,是容钦家一笔大财物,可是为什么没给家里改善一点点呢?没拿来给阿弟娶亲? 兰泽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淡笑了笑,点头,“有。” “是吗?是哪家的姑娘?”倩兮还有些心喜。 “邻村新庄的。” “是吗?那订到了什么时候?” 兰泽垂下眼帘,神色黯然的摇了摇头,“现在,还不确定。” “怎么了?”倩兮有些不解,“他们家对东赞不满意?还是嫌我们家穷?” 兰泽为难的看了倩兮一眼,叹气,“原本这事儿,都已经说好了,你出嫁时的彩礼,我和你阿爸一分也不敢用,都留着给东赞呢。” 听到这儿,倩兮心里也叹气,果然吧,养闺女就是换媳妇儿的。算了,谁让人穷呢,人穷的太狠,跟富的太狠一样,都没人情味。 “那笔彩礼本来是很丰盛了,媒人和对方都说好了的,可是到订日子的时候,对方家里突然要求再加彩礼……” “什么?”倩兮听了又惊又气,“说好的多少就是多少,怎么坐地起价呢?” “说的是啊,我和你阿爸也是吃了一惊,但是咱们家穷,好不容易有姑娘家愿意,听说姑娘长的不错,人品不错,就算是困难点,我和你阿爸也想留住这门亲事,所以,这几天,正商量着把家里的五头羊送过去。” 倩兮知道家里的情况,五头羊跟存折的地位差不多。“ 阿妈,不行!田里的粮食本来就不够吃,你再把羊送了彩礼,你们以后吃什么?”说着她突然想起刚才阿妈看着那几天活鱼的眼神儿,恨不得都看成金鱼才行。 “东赞也是这样说的,他这几天正在闹,要退了亲事。” “阿妈,这样吧,我这次又带了不少礼,那几条鱼虽然不值多少钱,但是贵在新鲜,你们看跟媒人说说,把这些都算上,看行不行。”倩兮也豁出去了,眼见着父母为难,她也不能袖手旁观。 ------题外话------ 鼓励大家尽量全订,少跳订,订多了些,才能有推荐,不然这文就废了,拜托了~ ☆、83,甜蜜的负担 关于倩兮的建议,兰泽虽然有所推托,但眼见儿子婚事难订,也就带着抱歉默认了。这边,虽然倩兮提议是提的很热情,一腔热血,但见兰泽这么快应下,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难想当初原来的倩兮会不会也感觉到了父母的偏心,会有些心伤呢? 其实她也理解,为女儿身的无奈。别说在古代,就是现代,大部分的家庭,都偏重于儿子,即使平时再宠爱女儿,有几个父母舍得把大把钱花在女儿身上的,你花了,儿子也不同意。多少年以后,你才会发现,你所受到的宠爱都是空的,都是被游说的,是被洗脑了的,父母真正疼爱的都是儿子。而到最后,出钱的是你,操心的是你,家里的财物没一样是你的。 可是就算知道的再清楚又如何,这世上,谁心软谁善良,就只有付出的更多,最后只能无可奈何。就比如现在,她舍得看着父母着急不肯出钱吗?再多的埋怨,也大不了心底的柔善。 到了傍晚,家里的人都相继回来。 两个弟弟东赞和朗杰许是听了村人的信儿,早早赶着羊群回来了。倩兮对两个弟弟的印象并不深,东赞年纪大些,有些少年的腼腆,当初她穿来时正焦头烂额,也没注意他,现在定晴一看,心中暗惊,小家伙跟她的面相有些相似,清清秀秀,身骨颀长,比得上她家那个赤仁,不同的是赤仁是张扬的漂亮,东赞很内敛,容易脸红。 朗杰就不说了,也跟鸾衣差不多年纪,但眼睛骨碌碌的心眼儿不少,很勤快的围在倩兮身边,小家伙活泼可爱就是有一点,倩兮对他的鼻涕泡不太满意,严厉的警告他这么大了得注意形象。 “朗杰,哥哥就快娶妻了,将来也会是你的妻,你可不能在未来的妻子面前丢脸呀!”倩兮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说完自己又觉得很别扭,唉,她已经习惯共妻的社会了吗。 朗杰咧着嘴巴笑,显然已有些清楚“妻子”的意思。 倩兮留意到东赞的脸色不大好,见他一人在屋外愣神,就走过去,问:“饿了吗?先吃点。” 东赞摇摇头,“阿姐,你一路奔波,很累吧。” “还行。” “阿姐?” “嗯?” “姐夫……对你好吗?”东赞的眼睛里露出关心,这让倩兮的心态迅速平衡,有这句话就够了,值得了。 “很好,容钦是个很好的人。” 东赞浅笑着点头,“那可真好。” “东赞?”倩兮觉得他有心事,这可能是骨肉相连的原因。“还在为彩礼的事苦恼吗?” 东赞眼睛里露出焦躁,“阿姐,我不想娶了。” “为什么?彩礼总是能凑够的。” 东赞叹了口气,仍是摇头,“不是彩礼多少的事儿,她父母这样做事,我很担心她的人品,将来到了咱们家,不知道是个什么性情。” “也不一定是她的意思,父母混蛋儿女温善的多的是。”倩兮劝他。 东赞却有些急了,“不,反正我就是不娶她了。不想阿爸阿妈为这件事困难。” 倩兮沉默了,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总觉得他的眉心锁着什么,“东赞?你……你是不是有心事?” 东赞看了她一眼,眸色有些凄然。 “你有喜欢的姑娘?”倩兮从他的眼睛中豁然开朗。 东赞却奇怪的看她一眼,略有不满地道:“阿姐,为何还问我?” 倩兮一怔,“什么?” 东赞纠结了会儿,低声说:“我的心事,只跟阿姐说过,阿姐忘了吗?” 倩兮着慌了,她穿来后就没跟他交流过,姐弟俩以前的小秘密,她怎么会知道?“这个……东赞,阿姐出嫁后,夫家的事太多了,你的事儿,我只当是玩笑,就没……放在心上。你别怪阿姐,快告诉阿姐,是不是真的有喜欢的姑娘,是真心喜欢的?” 东赞的脸红到了耳根,几经纠结,说了一个姑娘的名字:“若凝。” 若凝?倩兮眨了眨眼,这名字清纯诗意,透着大家闺秀的风范,不像个农家女呀。“她是……” 东赞轻轻叹了口气,也不再怪这个糊涂的阿姐,如实说:“阿姐应该还记得那年,我去格罗庄园做工吧,我在那儿呆了一年,若凝是庄主的女儿,她很关心我,可是我们家贫穷卑微,我没敢给她任何承诺,回来后,也没了她的消息。” 倩兮心中久久不能平静,长工跟富家小姐的爱情?这么浪漫?可是如果听故事是很浪漫很感动,一发生在自己家里,就不是浪漫是灾难了哥们儿。 “东赞……是忘不了她吗?” 东赞的头埋的更低,但他是个有分寸的小伙子,脸上强忍着痛苦摇头,“没有谁离了谁会活不下去,我知道是不可能的。只是,现在真的没有心思娶别的姑娘,不然,对娶来的姑娘会不公平。” 没想到自己的弟 弟是这样一个知书达礼负责任的好少年,倩兮深感欣慰。“如果你真的坚持,我就劝劝阿爸阿妈,退了这门亲事。” 东赞惊讶的盯向倩兮,“真的?” 倩兮笑着点头。 东赞一把握住她的手,“阿姐!我就知道你是最了解我的,你最好了,谢谢阿姐!” 倩兮拍了拍他的臂膀,“好小子,努力干活,将来阿姐发财了会提携你的。” 东赞咧嘴笑,“是,阿姐是最疼我的。” 这般说笑着,就见门外有脚步声,紧接着,阿爸阿拉西和容钦提着工具一前一后的进来。 “阿爸!”老实说,倩兮对这个阿爸的印象最深了,曾经那一路的送女出嫁呀。 阿拉西笑的脸上都堆满了皱纹,放下工具就走过来,“倩兮!你终于回来了,阿爸早就想你了。” 倩兮的眼中情不自禁溢出泪水,她见任何人都没有这种感觉,那一路来阿爸的声声叮咛,她不知何时已印在心底,“阿爸,对不起,到现在才回来看你。” “傻丫头。”阿拉西心酸又甜蜜地笑着,粗大的手指轻轻抹着倩兮的泪水,“我的女儿,初到夫家过的还好吗?” “嗯,谢谢阿爸,阿爸给了我很多的金玉良言。” “看到你这么懂事,阿爸就放心了。”阿拉西说着回头,赞赏的看了容钦一眼,“容钦真是个不错的汉子,干活实在,今天有他帮忙,阿爸省了很多事。” “阿爸,他孝敬你是应该的!”倩兮说着,眼中飞扬着得意。 见女儿说起容钦眉飞色舞,阿拉西也放了心,他终于没有选错女婿,容钦是个踏实能干的好孩子,他们夫妻能够恩爱,他的心里总算没那么愧疚了。 “好了好了,都回来了,别都站着,快都洗洗手,准备吃饭!”兰泽笑呵呵的出了厨房招呼他们。 “好!”一家人有说有笑的进厨房。 家里多添了个人,新女婿,气氛是不一样的,阿拉西兴致勃勃的拿出珍藏的老酒,要痛快的跟容钦喝个一醉方休。两个弟弟居然也毫不逊色,也都能大喝,看的倩兮十分吃惊,原来这就是草原汉子,从小就豪爽。 最后,阿拉西太能喝,竟然将容钦喝倒了,容钦平时也是个能钦酒的,却竟然拜倒在阿拉西手下。 兰泽指责阿拉西灌容钦太多酒,让倩兮赶紧扶容钦回房。 倩 兮便只有扶着有些摇晃的容钦回到自己房间,里面被阿妈收拾的整齐干净,将容钦放倒在床上,倩兮摇头轻笑,“还以为你多厉害,还不如我阿爸呢。” 容钦的嘴巴轻轻的牵起,眼睛迷离着睁开。 “你装的?”倩兮皱眉,笑着去打他,“真坏!” 容钦搂住她,让她趴在自己胸膛,“我再不醉,你阿爸就要醉了。” 倩兮知道他是礼让,便笑着捏了捏他的脸,“算你识相。” 容钦长呼了口气,“不过你阿爸确实也太能喝了,我都撑死了,也受不了。” “呵呵……那是我阿爸高兴。”倩兮侧躺在他胳肢窝里,眼睛望着他立体深邃的侧面,手指情不自禁的就伸出描摹,“长的还行嘛。” 容钦捉住她的手,放在唇上轻吻,“我很感谢,他们将你嫁给我。” 倩兮抿嘴笑,“现在还说这个。” “不,是见了他们后,很感慨。”容钦眼中流露出感恩,“若不是他们,我这辈子就完了。孤苦一生。” 倩兮也颇有感触的点点头,“我也是,就算是阴差阳错吧,我嫁给你算是荣幸。今天看到他们,也似乎松了口气的感觉。” “我会对你好的,也会孝顺他们,倩兮,我会弥补的。”用他的实际行动,弥补他相貌的欠缺。 “好了,别说这个了,你嘴里酒味好重,我去给你泡点茶。”倩兮说着起身,到桌前倒好茶,递给容钦喝了,再打算出去烧点水给他洗个澡。 外面,天已大黑,厨房的灯还亮着,她欣然前往,说不定阿妈已经在烧水。 “你说什么?不行!”突然,传来阿拉西严厉的声音。 倩兮小吃了一惊,本能的停住脚步。 “这有什么不行的?反正倩兮带来的礼物,我们用在哪里都是用,给东赞娶亲有什么不对?”兰泽的声音。 “兰泽,我们不能这样,当初嫁她出去,就已经贪图人家的彩礼,怎么能再拿她的东西!” “现在她跟容钦不是好好的吗?这是缘份。” “总之这次的不行,这是女儿孝敬我们的,我们再都拿去给东赞,会伤女儿的心的!” “那这些东西我们舍得自己用?眼看着儿子娶不上媳妇?” “我会想办法的!” “你能有什么办法?有办法当初就不会把倩兮嫁 给容钦了!” “你……别说了!他们离的很近!” 倩兮听到这儿,心口提在了喉咙,赶紧的转身回了房间。 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平静。 “怎么了?”容钦发现了她的异常,忍着头疼坐起身,“累了吗?我去吧。” 倩兮摇摇头,“我听到他们在吵。” “吵什么?” 倩兮就将听到了大略给他说了一下。 容钦的神色沉落,他安慰的拍了拍倩兮的肩,“别往心里去,哪个父母不疼孩子?他们也是没别的办法,你放心,我们会帮他们的。” “其实我知道,阿妈说的也有道理,我们这些东西拿过来了,就是他们的,怎么分配是他们的事,他们也不可能放着东赞的婚事不管,自己吃了用了,唉。”倩兮无奈的说,有些事,不能释怀也得释怀。 “你能这样想就对了,别为这个不高兴。” 倩兮眨了眨眼,又想起东赞的话,说:“可是,东赞并不想结这个婚,哎对了,我告诉你,你听说过格罗庄园吗?” 容钦想了想,“是不是在岭山上的那个格罗庄园?” “好像是。” “怎么了?” 倩兮深深叹气,“唉,你看怎么办,东赞跟那庄园的女儿好了。所以他不想娶亲。所以我打算,回头得劝阿妈退了这门亲事。” 容钦微微吃惊,想了会儿,说:“依你这样说,即使能退了这门亲,东赞能娶到庄园女儿吗?” 倩兮脸搭下来,“是哦,我也觉得我们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所以,我想,还是想办法娶这个亲吧,娶了之后,也许过段日子,就会好了。”容钦眉眼含笑,搂住她的肩膀,“有时候听父母的,也并不是坏事。” 倩兮面色一羞,“你以为都像你一样……好啊。” “我好吗?”容钦脸一侧,略带戏谑。 还难得他有调皮的时候。也许在家的担子太重,他总是顾虑重重,现在出来后,人轻松了,性格也活泼了。 “你不好,你一点儿也不好!”倩兮娇啧地噘起嘴。 容钦宠溺的将她拥在怀里,额角轻噌着她的脸颊,哑声说:“我不会再让你受苦了,倩兮,相信我。” 他沉重的呼吸扑在耳畔,倩兮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她知道, 现在,他们面对一个非常严肃可怕的问题,其实成亲以来,他们同床的时候少之又少,大多时候都是分开而居,即使在感情很好的鱼塘时期,他们也是借着有鸾衣分帐篷而歇的,这次和好,还只在昨天,可以说,两个人对这份感情还存在着不确定性。只是,现在在这里,他们又因着父母不可能分开而居,所以,拿对方怎么办,成了两个人此时心底的一份甜蜜的负担。 ☆、84,新婚之夜 湿热的吻熨在她的耳鬓,倩兮禁不住的浑身微颤,是的,她很害怕,很紧张,平时,她可以很坦然的和容钦热吻,但是,这情形,这时节,她不能淡定,毕竟,经过了这两世,她还只是一个只有色心没有色胆的菇凉。 容钦的手臂慢慢缩紧,将她全数拢在怀里,娇小的身躯玲珑可爱,他竟是不舍得让她惶恐忐忑。“我今天……喝了太多酒,有些疲惫。” 话里的暗示让倩兮吃了一惊,她睁大眼睛侧脸去看他的眼睛,他的眸子里全是爱意,她放心了些,他不是胆怯,不是退缩,他是在保护她。 “你也很累了,我们奔波了一天。来日方长,倩兮。”容钦温柔的笑着,眼睛里以然是坦然自若。“况且……我还没洗澡。你不嫌我脏呀?” 倩兮扑地笑出来,破坏了气场。“都是被你吓的,差点儿忘了。” 容钦笑微微的松开她,“快去快回,我等着你。” “嗯。”如此甜蜜蜜的感觉,让倩兮禁不住的抿起嘴角。 次日一早,倩兮就起床和兰泽一起准备早餐,现在她在夫家锻炼的呀,普通的菜样都做的不错,亲人和睦,她做起来也有劲儿。 容钦本来习惯性的做饭的,但是倩兮心疼他还得干一天的活儿,而且在娘家她不能老使唤他呀,得给他留面子,就坚持不让他插手。但这孩子不是个闲得住的,不让他做,他就不停的打下手,一直守在倩兮身边。 兰泽和阿拉西见小夫妻俩如胶似漆,脸上都露出欣喜之色。 早饭过后,各就各位,容钦还是跟着阿拉西去田里干活,两个弟弟去放牧,倩兮则帮着阿妈在家里做家务。 兰泽将藏在箱子底的一套衣服拿出来,满脸堆笑的坐到倩兮身边,“倩兮,你看,我节前给你做好的衣服,等着你回门时候穿呢。” 倩兮吃惊的看着这套新衣服,虽然还是粗布粗料,但毕竟是新的,颜色很正,袖口和领口还绣了花色。 “你出嫁前有些紧迫,阿妈也没给你做一件新衣,心里一直愧疚,这件,就当补上吧。”兰泽说着,脸上有些歉意。 倩兮手抚着衣服,暖暖的,心头也软软的,“谢谢阿妈,真好看。” “快试试看。”兰泽充满了期待。 倩兮开心的站起来,打开衣服穿在身上,虽然也简简单单,但是阿妈的一番心意,倩兮心里平衡多了。“阿妈,这么忙你还帮我做衣服,真 是辛苦你了。” “应该的,你是我的女儿啊。”兰泽笑着打量着她,“嗯,穿上新衣服就是好看。” “对了阿妈,这些花儿你是怎么绣的?” 迎着倩兮好奇的目光,兰泽愣了愣,“什么怎么绣的,我一直会绣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倩兮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既然看起来针线那么娴熟,肯定是老手,再说一个农妇会绣花也不奇怪。“呵呵,我是说你这花样儿,挺好看的。” “嗯,这倒是,我这是你你阿庆嫂绣花绣的好看,跟她学的。对了,花样儿我还留着呢,你回头也比着绣绣。” 倩兮一听这话,得,看来她也会绣,流汗,“哦……不忙,我这些天多不绣这个,有点忘了,还是先跟阿妈学学。” “不会,你这孩子跟我一样,手巧,当初我教你织布,你织的多好啊,上手就来,手都够不着机架呢就坐上去绣半天!”兰泽说起女儿的手艺,脸上略带得意。 倩兮只觉得眼前直画圈儿,“织……布?” “是啊,怎么,你夫家没有织布机呀?”兰泽愣了下又了然,“也是,他们家又没女儿,没人教。再说,咱们家这台织布机,也算是最大的财产了,就是现在老了,有些不好使了。” “织布机?坏了?我,我看看?”其实倩兮是对织布机好奇。 她生活在城市,按说是没有机会见这古老的玩意儿的,但是她后来工作时,有一次去参观另一个纺织厂,见过机械化的织布机,感觉很神奇,很有兴趣,还试着操作了几下。 兰泽带着倩兮来到一个房间里,赫然见到一架大织布机,骨架结实,气场强大,与他们家这种低矮的房屋有些不相衬。倩兮惊奇地左看右看,对这架机器,有着莫名的亲近感。 兰泽抚摸着织布机,低声呢喃:“这是……你外公费尽心血制作的,是外公外婆送给阿妈最宝贵的嫁妆。” 哇,原来外公还有一手好手艺! 倩兮望向兰泽,兰泽的眼中有晶莹闪动,嘴角牵起幸福的弧度,这一刻,她看到一个女儿沉浸在父母的爱中的那种光芒。不管父母有多贫穷多世故,他们都还是自己最亲最信任的人啊。 “阿妈,你很幸福。” 兰泽从加忆里回神,莞尔一笑,“所以,我不能不用这架机器为你做一件嫁衣。” “谢谢阿妈。”倩兮感动,眼眶有些湿 湿的。 “哦,对了,这么久没在家,想不想上手试试?”兰泽突然很有兴致。 倩兮有点慌,“不是说坏了吗?” “就是不好使,但是还是能织的。来。” 在兰泽热情的催促下,倩兮只得赶旱鸭子上架,坐上去,好在,她有见过机械自动织布机,很多原理是一样的,而现在手上的更加简单,她认真的查看了一下,就看出了端倪。她是个聪明人呢。 “来来,这里,梭子。”兰泽帮着她,倩兮有样儿学样,一点就通,很快,就能织成了。但是兰泽还有些不满意,皱眉,“果然是有些生疏了,这里,手得张开一点,脚下也没配合好……” 这不知不觉中,倩兮发现她竟然学了一门手艺!心头,突然叮的一声,说不定,是个好营生呢! “阿妈放心,我这几天没事儿,多练习练习,一定将您的手艺传承下去!” “嗯,那是。” “好了,阿妈,我喜欢那个花样儿,你教教我呗。” “行!”兰泽又找到了以前母女一起做女红的感觉,兴致勃勃的去拿花样子,于是两人坐在院子里,阳光灿烂下,有模有样的绣起花儿。 倩兮手里忙活着,可没忘她今天的任务,见阿妈现在心情正好,就开始进入正题。“阿妈,东赞的婚事,你和阿爸怎么想的?” 兰泽一愣,脸上露出些为难,“还能怎么办?我跟你阿爸说了,但是你阿爸,不舍得拿你的东西去。” 没想到阿妈这么坦承,倩兮心里又舒服了点儿,“这个倒是没问题。只是……阿妈,我昨天有问过东赞,他好像……并不想娶这个姑娘。” 兰泽脸色一变,眼睛一瞪,“他说不娶就不娶?还能依着他?” 倩兮囧。“可是……他若是以后过不好,你还不是不省心吗?” “有什么过不好的?姑娘嫁进来,两个人就得好好过日子。” 倩兮觉得跟古代人真不好交流。拍了拍头,她决定这段儿绕过去,就说:“阿妈,其实……我了解到,东赞他有自己喜欢的姑娘。” 没想到兰泽脸上一点儿也不惊奇,只是说:“年轻姑娘小伙儿,谁没有个喜欢的,可是喜欢归喜欢,婚姻大事父母做主。” 倩兮挑了挑眉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兰泽看了看她,“怎么,他跟你说不想成亲?” “嗯嗯。”倩兮赶紧点头,又猛的想起来似地说,“阿妈,我可不是因为不舍得我的东西,才支持东赞不成亲的哟,我其实是很想他能早些成亲,给我们家传递香火,但是,我觉得这事儿不能逼得紧,他也年轻着呢,反正现在这家,他们拿俏,不如顺势就退了,缓一缓,以后,再给东赞挑一个,他比较喜欢的。” 兰泽一副看怪胎的表情看她,“你这个丫头,都出嫁了还这么不着调。跟你说,父母给你们挑的都没错,退婚多不好听啊!也不知道你们姐弟都是干什么,你那时候也闹来闹去,结果怎么样,成了亲,不是和和美美的吗?” 倩兮又囧,又拿她和容钦来比,他们是不知道,她那个亲女儿早就被逼死了啊!若不是她见识广,丑俊无欺,重在内涵,也不见得能看上容钦啊,对吧。唉。 “阿妈,你看这样行吗,要不,我去悄悄见见那位姑娘,如果姑娘很好,咱们砸锅卖铁咱也娶,如果不好,咱就退,行吗?” 兰泽犹豫了,上下打量着倩兮,“怎么这么关心这事?” “东赞是我弟弟呀,我是为他的幸福着想。再说,娶媳妇是大事,万一娶着不好的媳妇儿,我也担心你和阿爸受气呀,对吧。” 兰泽缓缓的点点头,“那也行。不过,你可眼睛看准点儿啊。” “嗯嗯。”倩兮稍松了口气。 当晚,一家人又各就各位,种田的归来,放牧的回来,倩兮把两个弟弟叫到跟前,怂恿他们放牧的时候注意挖点儿虫草。这么好的补品,不吃是暴殄天物啊。一家人都营养不良的,都是无知惹的祸。 然后,哄走了朗杰,留下了东赞,倩兮就将白天跟阿妈的意思传达给了他。东赞是个懂事的孩子,觉得倩兮说的有道理,也就勉强点了头。他知道,不娶若凝,那么就只能挑个孝敬父母的。之后,他感激地看着倩兮,说了好几遍,谢谢阿姐,谢谢阿姐。 倩兮欣慰东赞性格好,不任性,也为他对她的依赖感到很温暖,人有成人之美,况且是自己的弟弟,她想让他幸福啊。 吃过饭后,倩兮就又拉住容钦,他的动手能力强,平时都爱做些小工具啥的,让他去瞧了下织布机后,他没多话,对着机器研究了一会儿,就动手修理。 倩兮望着这么个万能的丈夫一脸骄傲。 “呀,容钦还会修织布机?真是太厉害了。”兰泽惊喜不已,女婿不中看,可是倒挺中用。 “阿妈,我们家容钦是经济实用男,他什么都会!”把对丈夫的崇拜发挥的淋漓尽致。 兰泽笑弯了眼,连连点头,“真好,真好!” 容钦羞赧的看了倩兮一眼,“莫瞎说。” 倩兮特别喜欢他又羞又腼腆又窃喜的样儿,特别闷臊。 “呵呵,今天太晚了,不如明天再修,啊,看不见。”兰泽心疼起女婿。 容钦却果断地说:“不用,阿妈,我一会儿就修好。” “是啊,阿妈,你去歇着吧,我在这儿就行。”倩兮催着兰泽离开,兰泽笑意满满的走了,脚步都是轻快的。 倩兮转回头来,正迎上容钦抬头看她,她直扑过去,冲着他的脸猛亲了一口,“老公,你特别帅,真的特别man。” 容钦手里拿着工具,姿势特别困难,但又舍不得她的投怀送抱,强撑着力气别扭地搂住她,亲昵地轻触她脸颊,“倩兮,等会儿,别闹,我还得忙。” 倩兮特别喜欢他激动的时候说的这些断断续续的句子,她能深深感觉到他对她的动心动情。抽出他的怀抱,她绕到他身后,轻轻趴在他背上,看他修理机架,男人认真工作的时候是最迷人的,她家容钦就是,埋头认真的干活,特别是这种技术活儿,她就有种拥有了世上最有能力的男人的成就感。 有倩兮的关注,在她充满骄傲和倾慕的目光下劳动,是容钦最幸福的时刻,浓浓的爱意在小小的柴房充斥着,在他们之间围绕着,两人都不在说话,时不时相视一笑,心有灵犀。 油灯还没燃完,容钦就将织布机修理的妥妥的,倩兮上手试了一下,特别顺手,欣喜的张开双臂,直蹦到容钦怀里,挂在他脖子上。“容钦,你真是我的男神!” 容钦宠爱的指尖点了下她的鼻子,“一点小事,你别乱夸,多不好意思。” “嘿,我的男人我当然得夸啦!”倩兮扭了扭身体,不是故意提醒却暗示了容钦,容钦脸腾的通红,眼睛里的羞赧夹着兴奋,他低下头,沉重的气息扑在她脸上,倩兮仰起头,四唇相接,如*。 一阵儿深吻,容钦松开她,突然一双有力的大臂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向他们的……新房。 今晚,他们都知道,是他们的新婚之夜。 ------题外话------ 你们一定没想到吧,没想到会有双更吧,哈哈哈哈~狂笑! ☆、85,天下掉下个林妹妹 清晨的阳光脆弱俏丽,暖洋洋的照满山村里起起落落的房屋,树梢、山谷间仍有薄雾在流连忘返,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香气。 一座低矮的小院落里,年轻的男人正拧干了手里的衣物,修长的手臂轻而易举的将衣物晒挂在纤绳上,摆弄整齐后,收起木盆,洗了把手走回屋内。 厚实的被窝里,躺着酣睡不止的美人倩兮,俏丽白嫩的脸庞,细长的脖颈,散乱的头发铺了一枕巾,说不出的舒展,道不尽的浪漫。 容钦嘴角牵起宠溺的浅笑,走到床边弯腰,手指轻轻抚摸她的发顶,低下头轻吻了下她的额头,“懒猫,醒了吗?” 慵懒的美人睁开迷蒙蒙的眼睛,浓密颤动的睫毛下包裹着水亮的眸子,看的容钦迷了眼,倩兮真美,真漂亮。 一天最幸福的事,莫过于睁开眼就看到最爱最亲的人,因为有这个人,她不再后悔来到这个荒芜的地方,愿意跟着他天涯海角。 近距离下,他的五官如刀削一般精致,若不是脸上那道痕迹,她相信她的丈夫是世上最风光的美男子。别人不知道,他丑颜下的惊艳,长年被发丝遮挡住的线条,那么流畅,那么完美。 他的眼睛,像津在冰下的钻石,会在你不经意的时候,发现它的晶亮,然后深深将你吸引,沉醉其中。他温善的微笑,像鲜花一样,干净纯美,沁人心脾。而昨夜,她更是见识了他健硕精壮的好身材,有着完美的流水线,结实的肌肉,悄悄的还发现,他有着迷人的人鱼线!哇哦,她的丈夫简直就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完美男人。 也许是倩兮的眼神太赤果,容钦的脸微微有些红,有些急促地问:“起吗?” 倩兮伸出胳膊搂住他的脖子,“不。”说着,主动的仰起下巴,亲上他的唇。 容钦浑身一个轻颤,立即反客为主。初尝情事,两人都情不自已,难舍难分。 一阵儿的腻歪过后,容钦好不容易从迷乱中找回理智,“倩兮……你阿妈起来了,我们不能太晚。” 倩兮也不痴缠,欣然放开了他,手掌轻拍拍他的面颊,“老公,你好样儿的。” 容钦温柔一笑,又在她额头亲吻了一下,体贴小心的拉她起床。 倩兮伸展了下四肢,在容钦的帮助下,两个闹闹笑笑的穿好衣,出门。 “阿妈!”倩兮跑到厨房,兰泽正在烧锅,看到他产眉眼一笑,“起这么早?” “嗯,阿妈,告诉你个好消息!织布机修好了!你去试试吧!”倩兮兴奋的去拉兰泽,兰泽又喜又慌,“可是,等会儿,汤还没烧好呢。” “让容钦烧吧。”倩兮不由分说,硬是拉了兰泽,喜哈哈的往外走,一出门碰上阿拉西,倩兮像做报告似的重复,“阿爸!容钦把织布机修理好了!你跟我们去看看?!” “是吗?真的,那太好了!”于是,参观的队伍又大了。 一家三口来到柴房,兰泽迫不及待的坐上试织,脸上露出惊喜,“天哪,真的好了,非常好用,也不响了,也顺了,哎呀,这个容钦真是个能手。” “嗯,这孩子真不错,我没看走眼。这两天,田里的活儿他干了一大半,过了今天,就能歇上一天了。” 倩兮直觉得这脸上的光彩呀,五彩缤纷的。 “你瞧你,容钦刚回来,你就使劲让他干活,也太过分了吧。”兰泽现在心里十分维护这个女婿。 阿拉西面上露出些为难,“我中途叫他回来几次,他都不肯,哎呀这孩子,就是只知道闷头干活,他手脚又快,又有力气,我都跟他差了一大截。” “那也不行,倩兮,今天不让容钦跟你阿爸去田里了,就在家里歇一天。” 倩兮转了转眼珠想了想,就点了点头,“行,我管得住他。” “你呀!不害羞。”兰泽点了点她的鼻尖,一家三口谈笑风声的出了门。 倩兮到厨房跟容钦一说,容钦不肯,直说道:“在家闲着多无聊,怎么忍着看阿爸一个人在田里劳作。” 倩兮推了推他,“你就歇一天吧,反正,我也正好找你有事。” 容钦静望了她一会儿,点头,“好。” 于是吃了早饭,大家都各忙各的了,倩兮拉着容钦到了织布机旁,很认真的问:“容钦,我知道你很了不起,复制一台织布机,没问题吧?” 容钦吃了一惊,“你让我做这个?” “不然呢?买多费钱哪。”倩兮理所当然。 容钦收了惊诧,仔细看了一下织布机,但是转头又问:“你想织布?” “废话。” “难道你又想……织布卖钱?”说了,容钦是老实不是笨,他很机灵的。 “算你了解我。”倩兮给他点了个赞。“哎,我告诉你,我现在得知,我原本有这个手艺,不用白不用,反正我 们在鱼塘,除了喂鱼也没什么事儿,挺无聊的,如果能赚点儿外快,不是更好?致富嘛就是要多管齐下!哎,说到底,你能不能做?” 容钦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好吧,那我试试看。” 倩兮一听他这话就知道有门儿,一下子跳到他背上,“哈!我就知道我们家容钦是个万能高手!” 容钦回头拧了拧她的耳朵,“原来你把我留下来,就为这个。” 倩兮煞有介事的拍拍他的肩膀,“这么大个劳动力,闲着多浪费呀!”说完,背着手,大摇大摆的走出去。“我可以给你当有力助手,你说吧,我能做什么!” “你呀,”容钦走到她身边,深情相望,“就陪在我身边就行了。” 倩兮脸上一热,“肉麻!” 两人亲亲昵昵牵着手朝外走,容钦说:“既然做工,得有好木材,你在家呆着,我出去伐些木回来。” “我也去。”倩兮快成了个跟屁虫。 “别去了,山路难走。”容钦哄劝,“你在家练习练习织布也行。” 倩兮一想也是,就难舍的点点头,“那好吧,你快点儿哈。” “嗯。”容钦微笑着摸摸她的头,拿了把锯,就走了。 倩兮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正打算去练习织布,就听得门外有声音喊:“兰泽大嫂!在家吗?” “谁呀!”倩兮迎出去,却见是个四十出头的妇女,见到她眉开眼笑,“哎呀,这是大姑娘倩兮吧?差点儿不认得了。” 倩兮最怕见陌生的熟人了,只能干笑着敷衍,“婶子,你找我阿妈啥事?” “还不是你阿弟东赞的婚事,这都拖了几天了,人家提的条件,你们应还是不应,总得给我个痛快话,我好去说呀。”原来是媒人。 倩兮恍然大悟,连忙请她进来坐,给她倒水,“嫂子你坐,我阿妈在后院浇水呢,是这样,我阿弟的婚事儿,我昨天也跟阿妈商量过了,我们的意思呢……是这样的,我们是很有诚意娶亲的,但是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彩礼本来准备好了,他们就地涨价,我们是措手不及呀,你看婶子这样吧,你再给我们两天时间,我们也得准备准备呀,不能空口白话,对吧。” 媒人婶子面露为难,“可是倩兮呀,这已经拖了几天了,再拖不好说呀,我跟你说,这是根好姻缘,那姑娘才貌双全,绝对是万里挑一啊,过了这村没这地儿,那等着结亲的排 着队呢,你们可得抓紧呀。” 倩兮连连点头,“是是,婶子,我们知道,这不也正着急的吗?可是你老实告诉我,他们家到底还想再要多少?我好心里有个数,成不成,也能早些回个话给你。” 媒人婶子眼珠子略一转,说:“你们家不是有五只羊吗?上回,跟你阿妈说了,五只,就成。” 倩兮望着她,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儿,一时没应。 “嗨,你看你这丫头,你现在嫁了个好人家,这五只羊算什么,我听说你回娘家也带来不少东西呢,你阿爸阿妈还能饿着?别疼惜东西,你阿弟能娶个好媳妇儿才算实在。” 她越这样说,倩兮越觉得不踏实,于是笑了笑,说道:“婶子,你说的没错,我们现在也确实不差这五只羊,这样吧,您先回去,两天,就两天时间,我们也得把彩礼合计合计,把羊呢打扮的漂亮点儿,也显得有诚意,对吧。弄好了,我们一定尽快交给您。” 媒人听她这么一说,也不再纠缠,一拍大腿,应:“好!还是姑娘你爽快!我可告诉你,幸好你回来了,若是交给你阿妈,拖泥带水的,恐怕得错过了那么好的儿媳妇!” “婶子放心吧,对了,这姑娘是哪个村的,叫啥?”赶紧打听。 “你咋还不知道呢?是杏花村的,路有点儿远,得过两个山头,姑娘叫芹曼。” “谢谢婶子,我记住了,那你慢走哈。” 送走了媒人,倩兮心里有些着急,看来事不宜迟啊,可惜路途远,她自个儿也摸不到地方,现在容钦又不在,怎么办呢。 跑到后院找到兰泽,将刚才媒人来的事说了一遍,倩兮说:“阿妈,我对这件事存有怀疑,我决定,现在我就和容钦去这个杏花村打听打听,真是好姑娘,这个钱我出了。” “钱的事先不提,你去打听一下也好,老实说,我心里也不踏实。就是……”兰泽说着有些担心地看她,“这么远,我不大放心。” “没事儿,不是有容钦吗,他走南闯北的是个老江湖了。好了,我去了哈!”挥别兰泽,倩兮便跑出门,去附近的小山林寻找容钦。 山里这点儿好,虽然没路没人,啥也没有,可是找人并不难,只要大声喊。 她知道村南头有片林子,容钦大概就去那边了,于是直奔目的地。 山路坎坷,走了好一会儿,才到林子。 “容钦——容钦!”先 是喊了几声,没应答,又继续往里寻。 “容钦——!”以手环唇高声呼唤。 终于,山里面传来了回应声,“倩兮——” 倩兮露出欣喜的笑容,顺着声音的方向,加快了速度,“容钦!你在哪儿?我来找你了!” “在这里!”突然,丛林深处,一个身影快速的奔过来,“倩兮!我在这儿!” 倩兮循声望去,眼见着人影近了,也更加兴奋,便提起袍裙奔过去,然而,奔着奔着,脚步顿住了,是她眼花了吗?她家容钦怪不得说话那么吃力,他大步朝她走来,双怀却环抱着一个人! 是个女子! 容钦健硕的身板也有些迟钝,他背着工具和一些木材,怀里抱着个女子,实在很累,在看到倩兮之后,表情露出为难和着急之色,“倩兮!倩兮……” 倩兮疑惑的加快步子,走到他跟前,“这是怎么回事?” 容钦紧张的眼皮子都在跳动,“倩兮,是这样的,我在山里见到这个姑娘晕倒了,叫她叫不醒,实在没有办法,不能见死不救,就将她带回来了。”说完,小心翼翼地盯着倩兮。 倩兮一听也有些着急,低头去看这位姑娘,只见她容颜姣好,肤嫩皮白,柔柔弱弱,头发扎的精致,衣服料子竟还是绸缎的,看来,这是个富人家的姑娘,可是怎么会流落到这附近呢? “救人要紧,我们先把她带回家吧。”倩兮神色严肃的说,想起自己带了水瓶,就拿下来喂她,“先让她喝点水。” 两人困难的喂姑娘喝了点水,幸好她能下咽,但还是昏迷不醒,两人赶紧准备下山,倩兮想帮容钦背上的工具和木材拿下来,容钦怕她累着,坚持自己背,“你只拿锯就好,木材太沉了,我背。” “不行……” “别多说了,我怕时间长了这姑娘快不行了。” 见情况紧急,倩兮也不再罗嗦,赶紧跟着容钦往山下走。 出了林子,快到村口时,突然,容钦感觉怀中的姑娘动了一下,他连忙低头一看,正见姑娘的眼皮子颤动,他惊喜的停下来叫道:“倩兮!她好像醒了!” 倩兮一听,连忙凑过来看,“姑娘?姑娘你醒了吗?” ☆、86,飘洋过海来看他 脆弱娇嫩的羽睫颤动着掀开,露出姑娘一双清莹凄然的眼睛。倩兮望着这双眼睛,暗暗吃了一惊,好漂亮,就像盛满了水一样,真是我见犹怜。衬着如此柔弱的身子,真是像一碰就碎一样。 “啊,你们……”姑娘待一看清自己被一男的抱着,顿时脸色惊慌的挣扎起来,“快放开我!快放开!” 容钦和倩兮都吓了一跳,本能的赶紧将她放了下来,但是姑娘身体太弱,脚一沾地儿就踉跄了一下,倩兮赶紧上前扶她,“姑娘,你别怕,我们是这村的村民,见到你晕到在树林里,救你回来的。” 姑娘这才惊魂未定的看向他们俩,倩兮对她投以安抚的笑意,“姑娘,你从哪儿来呀,怎么会到这里?你没受伤吧?” 姑娘黯然的摇摇头,眉心一直紧颦着,好像十分难过,但是她很知礼的向他们施了一礼,“多谢大哥姑娘相救。” “没事没事,”倩兮见她精神恍惚,头晕目眩的,赶紧搀扶住她,“姑娘,我看你需要休养,你先去我家吧,身体好了再赶路。” 姑娘有些戒备的看了他们一眼,贝齿轻咬下唇,犹豫了一下,却是固执的摇摇头,“不必了,谢谢你们的好意,我还有事,我得走了。”说完,硬是推开倩兮,向前走去。 “哎……”倩兮有些不悦,这姑娘怎么这样?人家费力气救了她,就一句多谢,毫不领情。正气闷间,突然走了几步的姑娘脚一软,差点儿跌倒。 容钦眼疾手快连忙冲上去接住了她,她还在晕眩中抗拒的推容钦,“不用,请你走开……” “喂!”倩兮真的有点烦了,弄的好像她家容钦是坏人似的,“你是不是被坏人吓怕了,以为我们能怎么着你?” 姑娘一愣,有些吓着了。 “你看你都这样了,还这么倔,你以为我们有闲功夫管你呀,我还忙着呢,我们是好心见你身子弱,怕你再晕倒了被野狗吃了心里过意不去,才想帮你的。”倩兮生气的冲着她喊了一通。 姑娘面色微红,有些羞赧的低下头,“对不起。” “算了,走吧。”倩兮叹了口气,摇摇头,扶着她往前走,“我看姑娘你是遇着难事了,你这样子……不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吧?” 姑娘微惊的看她一眼,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好个娇羞倔强的姑娘,倩兮打心眼儿里有些喜欢。可像那戏剧里的大家小姐了。 “我能不能 问……你是为什么逃出来的?”倩兮有时候是个合格的八婆。 这也不能怪她,她这是救个人回家呀,她得搞清楚对方是善是歹吧。 姑娘一听这话,突然情绪崩溃,一哽一哽的抽泣,眼泪跟泉水一样涌了出来,真是跟玻璃人似的,别说男人看了心软,倩兮看的都方寸大乱,“哎,你,你别着急,慢慢说,不,不方便说也行……” “姑娘你是个好人,谢谢你。我……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姑娘说着,突然被一声清脆的叫声打断,“阿姐!姐夫!” 倩兮扭头一看,见是朗杰和东赞赶着五只羊正从东往西路过村口,朗杰意外看到他们开心的跑过来,东赞则在后面牵着羊。俊朗的少年不经意的抬起头,“阿姐……”待看到倩兮身边的姑娘时,脸色惊诧的愣住。 同时,在倩兮身边的姑娘也大喘了口气,脸上由悲转喜,激动地唤了声:“东赞!” 东赞浑身一震,待看清姑娘时,不可思议的念了句:“若凝?”然后立即反应过来,撒腿就直奔而去,“若凝!” 倩兮看傻了,眼睁睁看着两个相思成灾久别重逢的人狂奔到一起,不顾一切的紧紧拥抱,“东赞!我终于找到你了!东赞……” “若凝!你怎么会来?这么远你是怎么来的?”东赞激动的拥着若凝,手背的筋都暴突出来,不停的抚摸着她的背,松开她上下打量,眼睛里噙着泪光,颤声问:“你逃出来的对不对?你没事吧?是不是受伤了?” 若凝喜极而泣,又哭了起来,但是她哭的好看,真正的梨花带雨,倩兮暗暗叹息,没想到她老弟有这福份,人家一大家小姐为寻他千里寻夫呀。 “东赞……我想你,我太想你了,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不来看我?你是不是不想理我了?你是不是喜欢别的姑娘了?……”没想到她跟倩兮说话的时候三脚踹不出一个p,跟东赞一说话就跟炮珠一样,句句深情,句句问到关键处。 东赞的脸色闪过惊慌,手脚有些无措,“我……” 若凝似乎吃了一惊,惶恐地追问:“你是真的忘了我吗?还是你已经娶了别的姑娘?!” 倩兮心想,哎呀完了,这事儿给闹的。 “不,不是,我怎么会喜欢别的姑娘。”东赞心虚的否认着,看着泪水涟涟的心上人,他的心都碎了,“若凝,我只喜欢你,我说过的,你相信我。” 若凝脸上破涕为笑,只需 东赞一句话,她便坚定的点头,用着崇拜的目光痴望着东赞,“我信你,东赞,你是我的英雄。” “若凝……”两人又激动的搂在一起。 倩兮长呼了口气,缓缓转过身,依到容钦胸前,“画面太美,太感动,容钦,让我好好哭一场。” 容钦也从惊异中抽回神来,垂目见倩兮可爱模样,宠溺的以手掌轻抚她头顶。 如此两对人亲昵腻歪,你们难道真的没有考虑到还有个未成人小伙儿吗? 倩兮侧头,从眼缝里看到朗杰一张惊呆了的脸,脸上鼻涕泡依旧。 “嘘!”倩兮暗示朗杰,悄悄递给他一块手帕,朗杰立即理解了阿姐的意思,面上一羞,赶紧低下头擦去鼻涕。 “感冒了就吃药,不准再流鼻涕了,你这样一点都不帅,你看哥哥,只有帅哥才能找到这么漂亮的富家小姐。” 朗杰挠挠头,天真的问:“阿姐,她就是给哥哥说亲的媳妇儿了吗?” 细细的声音却像是平空惊雷,众人皆愣住,若凝从东赞怀里松开,迟疑地问:“他说什么?东赞你订亲了?” 东赞一脸焦急,可是他又不善于说谎,只能无助地惊惶的劝,“若凝,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若凝浑身抖簌着,不可思议的瞪着眼睛,“你骗我?你竟然骗我?” “不是的,若凝,”东赞紧张的手足无措,生怕说错一个字,若凝就会崩溃,“我对你的心是不变的,但你是庄主的女儿,我……” “所以你怕了是吗?”若凝情绪激动,脸上露出悲愤的表情,眼泪如两条河流,源源不断的流下来。“我还以为,我喜欢的你,东赞,是个不畏强权,有胆有识的草原英雄,可是没想到,你竟然也为了所谓的身份的隔阂,抛弃我……亏我为了来寻你,不顾父母强逼,费尽心力逃跑出来,为了见你一面,我吃多少苦都不怕,可惜你,没想到你已经……” 好勇敢的姑娘,倩兮忍不住赞一个。 东赞的眼中涌出泪光,他不知道怎么安抚若凝那一颗坚韧又脆弱的心,上前去一把握住她的手,心疼的轻抹她的泪,“若凝,你的深情厚义,我不敢忘。你相信我,我这辈子,只喜欢你一个人。亲事……父母确实找人说了,但是,还未订下,你不信,你可以问我阿姐,是她帮我劝说父母,才搁浅了亲事的。” 若凝惊喜的回头看倩兮,两眼期盼。 倩兮也从自我感触中回神,方才听到若凝指责东赞她就着了急,现在终于可以坦然出场,“是的若凝姑娘,我阿弟他是一心想等着你,家里给他说的这门亲,他死活不肯,这几天,我正合计着怎么推了这亲事呢。”怎么着也得先帮着东赞,不能给他补刀呀。 东赞投给倩兮感激的一眼。 而若凝一听倩兮这话,情绪又一个大转变,秀眉高高的颦起,看向东赞的目光立即充满了愧疚和心疼,她扑上去,有些慌的搂住东赞的手臂,“东赞,我误会你了,对不起,你别生气……” 倩兮倒吸了口气,这姑娘是有多单纯善良呀,只需这么两句话,又完全信任东赞,爱的多么纯粹!她好感动! 东赞深情的抚摸她的面颊,轻摇头,“你为了我,这么柔弱都不惜与你父母抵抗,为了我跋山涉水,受尽苦难,我疼你都来不及,怎么会生你的气。” “东赞……” “若凝……”两人又难舍难分的搂抱在一起。 倩兮快透不过气了,气氛太肉麻她受不了,原来她以为,容钦的深情,赤仁的热情,柠什的多情是她见过最丰富最浪漫的情感了,没想到最颠峰的是她家阿弟,看不出来啊,清秀内敛的小子,这么情深深雨濛濛,她自叹不如。 “东赞,”这时,容钦突然轻声开口,他指了指若凝,“这位姑娘疲惫不堪,方才晕倒在地,应该体力不支了,你们还是赶紧回去,让她先休息休息为好。” “哦,对对对,东赞,别卿卿我我了,来日方长,人家姑娘来寻你这么辛苦,快回去好好照顾人家。”倩兮也回过神来赶紧指点迷津。 东赞恍然大悟,赶紧在若凝面前蹲下身,“若凝,来,我背你。” 若凝娇羞的回头看了倩兮一眼,连连摇头,“不用,我可以自己走。” 东赞坚持,“还是我背你,快上来,若凝。” “好了别不好意思了,我阿弟身体好着呢,你快上去。”倩兮也笑着上前催,若凝犹豫了一下,羞答答的点头,看向东赞的眼神儿都充满了心疼和欣喜,然后,动作优雅的轻轻往东赞背上一跃,小脚后翘,双手趴扶着东赞的双肩,那优美可爱的姿态,如倩兮这样的女汉子是怎样也学不来。 “哦,走喽!”朗杰懂事的原哥哥牵着羊,带着羊群开路。 几人欣然回家。 倩兮望着前面那一对儿有情人,眼睛都转不开,一 路,东赞不时回头跟若凝说悄悄话,若凝也时时趴在他耳边,娇俏羞赧的轻言慢语,那柔情蜜意看的倩兮呀……全身都化了。 “瞧那一对儿小情人,谁还舍得拆散他们呀。”倩兮是真的被他们年轻人的美好感情给收服了,太美的爱情,谁都向往。 “嗯,他们真不容易呀,若凝姑娘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真令人钦佩。”容钦也感触的说。“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倩兮发出这样的感慨,又立即忧上心来,有情人真的能成眷属吗?她不是该忧愁接下来他们如何收拾这场局?他们是相会了,带来的,谁说不会是暴风雨呢?那庄主的女儿不见了,能是小事儿吗?能不了了之吗? 原还想今天去杏花村打听未来弟媳妇儿呢,得,现在谁是她弟媳妇儿还说不准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接下来,恐怕得见招接招,走着瞧了。 心中暗暗祈祷上苍,保佑这对有情人儿能心想事成,排除万难,相守相依,恩爱百年。她一定努力的帮助他们,不让有情人劳燕分飞,那样,她看着都心碎。 ☆、87,兵戎相见 无疑,若凝姑娘的从天而降,又让原本就不太平的东赞婚事,彻底给掀翻了天。 兰泽,阿拉西面对着这突发状况手足无措,他们从不知道自家那老实乖顺的大儿子,什么时候招惹了这么一位与他们家气场完全不合的大家闺秀,于是那杏花村的准儿媳妇儿该怎么办? 眼见父母着急发愁,倩兮也有些内疚,可是别说他们救若凝的时候不知道她是谁,就算是知道,能见着人翘辫子吗?只是这一救回来,确实有些棘手。 之前她见东赞的样儿,还说谁离了谁都能活,她也没有觉得东赞有多爱,然这一见不当紧,她眼见东赞与若凝那如胶似漆的苦命鸳鸯样儿,心里断定这两人儿是生死都不能分了的。若凝姑娘的如此痴心,如此为他,东赞怎舍得再推开她。如今更是一心一意又熬药又安慰的,寸步不离。 人是他们夫妻救下的,这得负责不是?头大呀! “阿妈,阿爸,我看这事儿,咱们得重新计议了。”倩兮无奈的叹了口气,其实内心是欣喜的。 阿拉西和兰泽可没她那么乐观。“你说这若凝姑娘是庄主女儿,我们能娶得起吗?她又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回头人家庄主来要人,我们家说不定就得遭殃!” “若凝又不是我们家拐出来的,是她自己跑过来的。”倩兮心虚的辩,“我看她那个爹该谢谢我们救了他家女儿,给我们厚厚的嫁妆才对。” “倩兮!你就不要再说笑了!”兰泽着急的喝斥她。 倩兮扁了扁嘴,“那怎么办?阿爸阿妈,你们没见,他们是分不开的吗?谁忍心拆散他们呀。要不叫他们私奔?” “倩兮!你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吗?”阿拉西也生气了。 “好好好,”倩兮赶紧陪笑脸,“阿爸,阿妈,说实话,现在,我们得跟东赞好好谈谈了,也得跟若凝姑娘好好谈谈,这毕竟是他们的终身大事,得尊重他们的意见吧,再说了,这姑娘来了我们就躲避不了,就算现在将她赶走,她心灰意冷出点什么事,我们也是跑不掉的。” “你这么说,我们是注定要倒大霉了?”兰泽吓的脸都变了色。 “什么倒大霉,这话怎么说的?”阿拉西训斥兰泽,兰泽翻了个白眼。 “我觉得,目前我们也只能听天由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倩兮无奈的摊牌。 阿拉西着了急,“我们拿什么跟人家硬碰硬?” “那……那不然呢,我把那一池子鱼给卖了,当彩礼?” “又瞎说。咱们就算现在出再多的钱,人家也看不上我们的身份。”阿拉西丧气地捶了下桌子。 倩兮也无言,只能配合着叹了口气。 “倩兮,你怎么这么不着急的样子?”兰泽半点了点不满和希冀。 倩兮愣了愣,她是没有多着急,她是被那一小对儿给萌化了,着急也没有用啊,再说,她说不清为什么,有容钦在,她就有种背靠大树好乘凉的感觉。 现在她对容钦的崇拜也有些盲目了。 “阿爸,阿妈,阿姐,”正僵持间,突然东赞走了进来,他面目凝重,规矩的走到他们面前,郑重的双膝跪了下去。 “东赞……”众人吃了一惊。虽然他们很穷,但一向对儿子宠爱,从不轻易惩罚,东赞这一跪,定是有不情之请,他们的心也提了起来。 倩兮则瞬间正了脸色,颦紧了眉心,东赞这一跪,她只觉得心口一疼。 “孩儿不孝,不该招惹格罗庄主的女儿,如今连累父母为难。我方才与若凝商量,躲是躲不过的,我想带若凝回格罗庄园,恳请庄主能答应我们成亲。” “无稽之谈!”阿拉西愤然而起,“你回去就是去送死!别说他庄主看不上我们,就是他女儿为了你逃跑这事,他为着面子也不会给你好果子吃!你不想连累父母我们理解,但是,难道,父母就能看着你去送死吗?” “阿爸……”东赞眼中冒出泪花。 “听你阿爸的,东赞,别说是庄主女儿,就是平民百姓,那娶亲也是大事,就你一个小辈过去,显然是没有诚意,故意挑衅,如果你真想跟这姑娘成亲,那只有这样,我和你阿爸随你们一起过去,到那儿随庄主发落。” 东赞听兰泽这么一说,半带认真半带负气,眼中升起惶恐和心碎,“阿妈……是孩儿不孝!”他低下头,扭曲的表情在努力的克制内心的苦痛,最后,眼神有些麻木的说:“我……我将她送回去。” 这一句,像是一把刀,东赞这性情,多像容钦啊,多少委屈和痛苦,只能埋在心里。他这种割舍,让倩兮疼痛难忍。 “罢了!我们不能棒打鸳鸯!”倩兮长吸了口气,硬着头皮朗声说,“东赞,人是我和你姐夫救回来的,这代表你和若凝有缘份,我们不能逆天而行。这样吧,这事……我和你姐夫去格罗庄园一趟。” “你们去 ?”阿拉西质疑。 “反正都得去人,总不能躲着藏着,你和阿妈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我和容钦也算是长姐,我们出面比他们自己单独去强多了。”倩兮觉得自己把一座山不自量力的抗肩上了。 “这不行!”阿拉西坚决地摇头,“谁知道那庄主是什么人,如果是善类,就不会关着自己的女儿了!你们不能去,我不能让你们冒险。” 倩兮心里升起温暖,难得在这么为难的时候露出笑脸,“阿爸,现在是野兽到了跟前,不拼也得拼,你放心,若凝姑娘这么知书达理,父母也不会是野蛮人,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的。” 阿拉西皱眉,这时东赞抬头凄然的看向倩兮,“阿姐,我知道你疼我,但是,我更不该连累你和姐夫……” “打住,你就是这么惨兮兮的样儿,我就没法不管你了。就这么说定了,一会儿,你把地图画给你姐夫,我们收拾收拾,明早就出发。”倩兮说完,就潇洒的一甩袖,走出了厨房。 然而潇洒都只是表相,一踏出门来,她就发现自己的心跳咚咚响,她就这么,为了自己的弟弟,把自己的丈夫容钦推向了尚不知有无危险的路。她或许是个好女儿好阿姐,可不是个好妻子呀。她凭什么这么牛气的担起这种糟心事儿,还不是因为有容钦撑腰,可人家容钦凭毛呢?她根本没有问过容钦的意见,就因为知道他的宠爱,这么的无法无天。 在心里谴责了自己一通后,心理竟然变态的平衡了! 回头寻找那棵大树的身影,没见人,倾耳一听,竟是听到拉锯声,赶紧走向柴房。 果然,容钦正专心致志的制作她的致富神器:织布机。 蹑手蹑脚的走到他身后,蹲下来,手指在地上画圈,“……那个,你先别做这个了,现在有件……比较棘手的事。” 容钦忙里偷头回望她一眼,嘴角微勾,心不在焉地说:“去格罗山庄吗?” 倩兮一顿,“你听到了?” 容钦冲她温柔一笑,“我还不了解你。”他的小妻子又爱管闲事又冲大头,况且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救的人,也得负责呀。 倩兮只觉得鼻尖一酸,上前一把搂住容钦,“老公,你真是太好了!” “好了,你去陪你阿妈吧,我今天把这个机架先做出来,明天,我陪你去山庄。”容钦笑着揉了揉她的发。 倩兮歉意地看着他,“你不怪我吗?都是我揽下来 的破事。” “东赞是你的弟弟呀,你不揽下来,你心安吗?” “可是,那个庄主什么样儿,我们都不知道,万一,他对你下狠手怎么办?”倩兮一想有点害怕,紧紧抱住他,“你别去了,你不是武林高手,太危险了。” 见倩兮这么担心他,容钦心里很感动,“傻丫头,为了你,这点危险算什么,以后,我们还得过一辈子呢,我也想做你心中的英雄啊。” 倩兮要哭了,还说她家容钦不会说情话,他说的是多动人呀。 “好,我的英雄,我一辈子崇拜你。” 这一天,一家人都忐忑不安,若凝这么如花似玉的少女,对他们来说就像在家里放了颗炸弹。 然而,既然是炸弹,它就有点着的时候。 午饭刚做好,因为阿爸阿妈都心事重重,倩兮就积极的把家事都自己揽了,正盛着饭,就听朗杰从门外张慌的跑进来汇报,“不好了!不好了!外面有很多人骑着马朝咱们家来了!” 轰! 所有人都跳起来,阿拉西率先跑出大门一看,果然,随着一串“哒哒哒、哒哒哒……”的一阵杂乱霸道的马蹄声,有一队凶悍的人马气势汹汹而来。那马儿奔跑的声音,把整个山村都惊的摇摇晃晃的。 “这怎么办?”兰泽的双腿直打软,拽着阿拉西的袖子瑟瑟发抖。 倩兮看的心也提了起来,这帮人,带头的中年人衣着华贵,神色凛然,说不定不是庄主,没想到他们行动这么快,居然大张旗鼓的找上门了。 身后伸来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她回头,迎见容钦安抚的眼神,顿时,心定了些,但是看向容钦的目光更担心了,“容钦……” 眼见那队人越逼越近,一下子就冲到了跟前,扬起的灰尘扑在了倩兮脸上,她本能的后退一步,余光中,却见东赞滋溜一下蹿出来,挡在了他们所有人面前,他对着那人高喊着:“庄主大人!若凝是我带出来的!你不要迁怒我的家人!” 倩兮又感动又好笑,这死小孩,螳臂当车,还当别人是傻子。 “东赞!回来……”阿拉西本能的一把拉回东赞。 头顶,果然立即传来庄主大人的嗤笑,“不自量力!凭你有本事把若凝带出去?哼,识相的,快点把若凝交出来!否则,我踏平你们整个小山村!” “好大的口气!”倩兮就是沉不住气,立马站了出来,昂 首挺胸的往人家高头大马前一站,“庄主大人,话别说的这么满,你家女儿重情重义,坚强勇敢,想必是继承了您的性格。若凝姑娘与我家阿弟情投意合,以后,说不定我们就是亲家,所以还请庄主大人下马,咱们细细说道说道。” “哼!你就是东赞那小子的阿姐?”庄主望着倩兮的目光略有审视。 咦,怎么听起来他也认识倩兮似的?倩兮心里飞速的转了转,说:“正是,庄主大人,咱们有话好话,还请您移驾。” “笑话,跟你们有什么好说的,卑微的奴婢!”庄主出言毫不客气,他傲慢的看向阿拉西,“快把我女儿叫出来?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阿爸!阿爸不要!”突然,若凝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跑到庄主跟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凄苦的乞求,“阿爸不要责怪他们,是我自己跑出来的,与他们无关!” “若凝!”庄主怒喝一声,一咬牙,大手一挥,突然身后几个人从马上快速跃下,不由分说将若凝从地上拉起来架住。 “若凝?!”东赞惊惶的叫了一声,想冲上去,被阿拉西按住,给东赞使了个眼色,阿拉西现在总算沉住了气,缓步上前,对着庄主作了一辑,“庄主大人,早年承蒙您关照,我家小儿在你庄上能谋得一碗饭吃。也因此,作下这孽缘,如今,两个孩子敢是情深义厚,冒死相见,看了令人感动。阿拉西自知我家卑微,攀比不上,但还请看在孩子们衷情的份上,给他们一条生路。” 庄主大人冷咧咧的望着阿拉西,眼睛里的鄙视毫不掩饰,他嘴角一直瘪着,半天,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阿拉西的脸唰的变黑。 “带走!”庄主又一挥手,一群抓着若凝的人开始动作,若凝惊惶失措,奔力抵抗,“不!我不走!阿爸,求你成全我们!东赞!东赞救我……” 好个顽强的小女子!倩兮暗赞。 “若凝!……”东赞不能眼睁睁看着若凝就被这样压走,若凝的一声声呼唤简直刺穿了他的心。 然而,对于东赞来说,跟数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较量根本是以卵击石,他这边还没扑上去,就被人一脚踹飞。 “东赞!” “东赞!”若凝突然发飙,对着身前的手臂猛咬一口,趁机推开他们,扑向东赞,“东赞!你没事吧!” “庄主大人!”倩兮看不下去了,冲上前,“你也看到了,他们 年轻人生死相依,你就不能通融一下吗?我们东赞就是贫穷一点,可他相貌,气质,人品,能力,哪点儿配不上你家女儿?!” “混帐!”庄主大人脸也变了色,怒道,“把我女儿拐到这儿,我没找你们算帐就够大方了,还敢来讨价还价,就他?半点儿也配不上若凝!” “你说不配就不配啊!又不是叫你嫁给东赞!”倩兮气到口不择言。 “死丫头,敬酒不吃!”庄主说着,突然掏出一根长矛,刺向倩兮。 倩兮大惊着后退。 突然,横空飞出一人,容钦一手接住倩兮将她护在身侧,一手亮出一刀光闪闪的镰刀,险险挡住了庄主大人的长矛! ☆、88,庄主的兴趣 容钦的凌厉出场,既令在场人吃惊又在情理之中,这一刻,他就像个英勇的骑士,用他矫健的身手,将场面升华到一触即发。他不像柠什的武姿婉转优雅,他直来直去,潇洒不羁,就是这干净爽利的招式,更让倩兮着迷。 “哈哈!你这个丑八怪是谁?!”唯美的画面被庄主身边的一只狗给破坏。 倩兮顿时怒火中烧,“你才是丑八怪,你全家都丑八怪,不过一只狗,有什么资格乱叫!” 那人被倩兮的尖牙俐齿惊到,顿时脸红脖子粗中,“死丫头!敢骂老子,看我不……”说着,就一挥手中的大刀,张牙舞爪的冲过来。 容钦不慌不忙,稳稳的将倩兮抱回去送到一边,再折回来迎住那人的一刀,刀与镰刀刀刃相碰,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那人一见劈不下去,有些惊讶的看了容钦一眼,心里想这丑八怪有几分力气。于是又是一个表情扭曲,使足了劲想再砍下去。 容钦却在此时,不慌不忙照准他的胸膛一脚踹过去,狠,准,快! “啊!”那人被踢了个狗吃屎,差点儿连刀都给甩飞了去,趴在地上扭了下,才吃力的爬起来,“他娘的!混,混小子……” 就在这时,见手下吃了亏的庄主大人面上没光,一跃从马上而下,直接跳到容钦跟前,两人就这么顺理成章的打斗起来。高手与高手的较量,顿时风起云涌,刀光剑影,场面惊险。 倩兮在一旁心急如焚,这人既然是庄主,一定武功最高,容钦毕竟只是个做生意的,不以打架为专业,恐怕会吃亏。她于是悄悄的奔到东赞和若凝身边,急切地问:“若凝,你阿爸功夫如何?” 此时,因了主角的对峙,所有人都在惊呆相望,若凝回神看向倩兮,顿了顿,有些愧疚的点了点头,“很好。”她很纠结,打架的两个人,伤了谁都不好。 眼见倩兮的脸色有变,若凝突然上前一步,喊:“阿爸!别打了!” 庄主听到喊声,停下动作,百忙当中看了若凝一眼,目光凛冽,“不孝女!” “阿爸,别打了!这位大哥救了我,你不要伤了他!”若凝哭着求。 容钦沉着脸静观着他们,手中的镰刀已有些缺口,这毕竟不是他的武器,不太顶用,心里正盘算着,实在不行,不防回去取自己的大刀。他虽然貌丑,可以心志颇高,怎么会在自己的倩兮面前输掉呢。 庄主这边,再看向容钦眸中 也生出凝重,他没想到一个穷光蛋丑八怪也能跟他拼这么多招,而且他居然身手敏捷,动作利落,就像个习武奇才,刚才连他,都差点儿招架不住。他不由的转眸,猜测这个小子的身世。 “你到底是谁?” “无名小卒。”某人很不配合。 倩兮在一旁听的着急,就上前道:“他叫容钦,是我的丈夫,也就是东赞的姐夫,将来,还有可能会是若凝的姐夫。所以,亲戚。” 庄主犀利的目光在容钦和倩兮之间流转,然后缓缓收了剑,奇怪的是他脸上并没有因了倩兮的攀亲而恼怒,而是缓和了神色,沉声说:“你就是东赞的姐夫?” 容钦和倩兮对视一眼,“是,不信吗?” 庄主神色似笑非笑,有些奇怪,他转回头,立即有个人上前在他耳边耳语了一阵儿,正在大家发懵的时候,庄主发话了,“这位小哥确实功夫了得,不知,你是跟谁学的功夫?” 容钦顿了顿,草原的汉子多少都会些骑马射箭,练得一身好身手,而他又从小跟着叔叔打猎,多与野兽搏斗,又跟叔叔学了些基本功,后来做生意总会遇到些地痞流氓,时间长了,自有自己的一套打法。“我……跟我的叔叔学的。” “哦……”庄主点了点头,“本庄主倒是欣赏你的身手,和胆识。” 倩兮纳闷了,庄主这位大人这是歪楼了吧?他是来比武的吗? 也许庄主听到了倩兮的心声,终于把目光转向了东赞,东赞浑身一凛,挺直了胸膛,和若凝紧紧握住手,紧张不已。 “你过来。”庄主招了招手,东赞犹豫了一下,松开若凝走上前。 “东赞……”兰泽总算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怕儿子吃亏,颤声唤。 东赞看了兰泽一眼,阿拉西扶住兰泽,东赞坦然的走近庄主,恭敬的鞠了一躬,“庄主大人。” “你这小子,除了身份低微,不会武功,倒也是个品学兼优的小伙子。”庄主态度来了个大逆转。“你想娶我女儿,倒也不难。” 此话一出,众人均惊愕不已,面面相觑,不敢相信。 只有倩兮,凝着眉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他千万别像佘老太君要那一两星星,二两月,三两清风、四两云的彩礼。 庄主转了面,望向阿拉西,说道:“阿拉西,儿女的婚事,可以一谈。”阿拉西从惊喜中回神,连忙转身伸手,“请进!庄主您请进。” 于是,在倩兮的不解中,一众人已转敌为友,各怀鬼胎的先后缓缓进门。 庄主的人占满了一个院子,庄主挥手让他们在门口守着,便跟着阿拉西到了正堂,阿拉西连忙拿最好的椅子给他坐,兰泽慌里慌张的倒茶,一家人围着这尊大神,诚惶诚恐。 “庄主……不知你怎么会突然……”阿拉西试探着问,转头瞄了眼容钦,难道真的是容钦的武力让他折服了?心中对这个女婿又敬佩和感谢几分,他也是万没想到,容钦是这么个铁汉子,不仅干活实在,性格忠厚,打起架来竟然身轻如雁,招招凌厉。刚才真是看的他头晕眼花。现在他终于知道女儿看容钦的表情为什么那么痴迷了。 庄主故作深沉的低低笑了笑,转眸,看向面容紧张的若凝,招手,“女儿,过来。” 若凝连忙碎步上前,乞求的望着父亲,“阿爸……” “你这个丫头,为了这个小子,你居然学会了撒谎,你知不知道,外头的世界有多混乱,你一个姑娘家,竟然独自跑这么远,若是遇到野兽怎么办?遇到坏人怎么办?”面对若凝,庄主露出了一个父亲的担忧慈爱,说的话语重心长。 “阿爸,是女儿不好……”若凝又立即泪水涟涟。其实看她这么爱哭,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可是年轻人,为了爱情那个劲头那个胆量有多大,你都不能想像。 “你阿妈自你逃走后,整天以泪洗面,你就不担心吗?你这个傻丫头,这个小子,他真的值得你抛弃父母吗?”庄主眼中有些心痛。 “阿爸……”若凝扑通又跪了下去,拉住庄主的袖子,哭的人心都化了,“女儿不是抛弃你们,女儿从小在你们膝下,女儿离不了你们,只是……女儿这一生,非东赞不嫁,女儿只是想让你们看到我的决心,女儿已经和东赞商量好,立即就回庄园跟您赔罪的。” “真的?”庄主挑眉。 阿拉西连忙接话,“是的是的,已经说好,明天启程,我女儿倩兮和容钦也一并前去,就是给您赔罪,请求你的原谅。” “这么说,你们做好了迎娶我女儿的准备?”庄主冷冷的问阿拉西。 阿拉西一顿,和兰泽犹豫的对视了一眼。 见两人神色异常,庄主拍的一声拍案件惊起,“怎么?你们根本没打算娶我女儿?” 这,这怎么好像反过来了,成了庄主逼婚的节奏? “不不不,不是的,庄主,我和 夫人是觉得,你们身份高贵,我们高攀不起,所以是想先和你见面相谈,当然,若是您肯把女儿嫁给我儿子东赞,我们求之不得,求之不得。”阿拉西说着,冷汗直流。 倩兮瞧着这样的阿爸,竟是说不出的心疼。他就是个小人物,那天送她出嫁的路上,他只一心想让自己的儿女过太平日子。他根本不会跟大人物打交道。 庄主听了奉承,这才缓下脸色,重新坐下,装腔作势了会儿,突然转了话题:“阿拉西,我瞧着你家女儿也是如花似玉,怎么就嫁给了这位貌丑的小哥?” “这……”阿拉西面露尴尬,他能说是为了钱吗?为了钱? “是不是……小兄弟你的家境不错?”庄主自己问了出来。 容钦和倩兮的脸色早就变了,容钦还好,倩兮却是忍不住说,“庄主大人,容钦只是脸上有伤,他并不丑,相反,在我眼里,他样样出色。我愿意嫁他。” “婚姻大事,多半是由父母决定,姑娘之前见过他吗?”庄主反问。 倩兮一时无言。 “呵呵,那么这位……容钦,你家是做什么的?家在哪儿,家境如何?” 突然来的矛头让容钦有些不知所措,这场局,他是主角吗?是吗?为什么看起来庄主对他更有兴趣?脸上别扭了下,他还是如实回答。 庄主认真的听着,貌似不经意的随口问:“你兄弟几人?” “四个。” “各有所长?” “算不得,只有我兄长,出家为僧。” “法号?”庄主神情专注。 “……妙音。”容钦一出口,就从庄主的眼睛里捕捉到一丝惊喜,继而又恢复常态。 ☆、89,嫁女的条件 听到这儿,在场的人已经一头雾水,庄主怎么拉起家常来了? 只有倩兮,觉得这里暗藏风波。 这时,庄主嘴角轻扬,似笑非笑,重复了一句,“妙音活佛?” 容钦懵懵的点头。 “哈哈……”庄主突然暴发出爽快的笑声,从这笑声里,倩兮感觉到了阴森。很快,庄主收住了笑,此时他的脸上有着抑制不住的兴奋,甚至急切,他说:“容钦兄弟,如果今天我家小女与东赞这小子订下了亲事,那么我们就是亲家了,对否?” “自然是。”容钦认真的答。 “本庄主向来信承佛教,你兄长为妙音活佛,这也算是有缘哪,本庄主早闻妙音活佛大名,非常期望他能来我庄中小住,不知,你可否为我引见?”庄主望着容钦的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这让众人都大吃一惊,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转到了容钦的兄长那里去了?阿拉西和兰泽也知道,他们族人都信佛教,敬重活佛,当时,他们也是想着容钦家里有人是活佛,就更加愿意出嫁女儿。但是,现在,儿子娶亲,怎么会牵扯到人家那个活佛兄长呢? 容钦的面色慎重且凝重,他紧紧盯着庄主,在众人都想不通的情况下,他非常睿智非常通透的一针见血:“这是庄主提出嫁女的条件吗?” “啊?”众人都倒抽了口气,原来,这两件事的交接点在这儿?这庄主拐弯抹角的,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但是,为什么呢?更不能理解的是若凝,父母那么不舍得她嫁个穷小子,怎么现在只需见一见那个活佛,父亲就这么不痛不痒的将她出售了? “诶?这话怎么说的,若以后是亲家,我想,你们不会这么不通情理,拒绝我的盛情吧?”庄主话说的漂亮,但脸上却根本就带着一脸的不怀好意。 容钦的眉心微微皱起,他虽然不知道大哥这活佛的身份跟庄主有什么关联,但是,庄主话里确是有勉强的意思,他非让大哥小住是为什么?难道是想扣住大哥,为他做什么事? 想到此,他面露为难,暗生愤怒,大哥清贵脱俗,凭什么听他的摆布?这庄主以自己的女儿要挟,真是可恶!可是,关系到倩兮弟弟的婚姻大事,他也不能自己决定,于是,就将目光询问地投向倩兮。 此时,倩兮心里亦是如同惊涛骇浪般,她自是听出了庄主话里的意思,这是显然扣压柠什的节奏,不知道这家伙搞什么鬼,竟是拐弯抹角打到了柠什的头上!然 而现在,她的重点并不是这家伙出什么坏主意,让她如梦惊醒的是……当庄主提到让柠什去庄园住,她就突然想到,她曾经和柠什说过一起去中原的,柠什怎么会去庄子里住?而更让她惊慌的是,她发现这些天,她竟是忘了柠什这个人! 当初的许诺,当初的约定,她因为和容钦的和美,因为自己爱情的饱满,丢到了脑后,竟是忘了家里还有个苦候的僧人。想起临来时,她和柠什说好,如果和容钦没和好,就立即回来和他一起走,如果和好了,就不走了,可是她忘了,一旦和好,她就是和容钦直接回娘家的,甚至她还打算回了娘家后,直接再回鱼塘,她都没想过给柠什一个交待?! 她是疯了!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想想柠什一个人在家,等的会有多着急?多茫然?她真是……她太对不起柠什了,太不负责任了,她不配做柠什的知己呀! 可是不对,赤仁不是回去了吗?那他应该会带回去他们回娘家的消息,那么也就代表大家知道她和容钦和好了,但是,以柠什的性格,应该不会不告而别的,就算走,他也会等到她亲口说,等到与她再见一面再走。 脑海中,想起与柠什的种种,心中直觉得的如海潮缓慢而有力的涌动,说不出的感情,说不出的滋味。 总之,她不该忘了柠什,不该把给他的承诺丢在一旁。 缓缓抬起头,见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自己,倩兮的心境渐渐笃定了,她看向容钦,说:“柠什是个自由的个体,我和你,都不能替他做决定,你说对吗?” 经倩兮一提醒,容钦如梦初醒,连忙对庄主道:“不错,我兄长身为活佛,他有自己的人生打算,同不同意,我并不能做主,如果庄主执意,我也只能回去问询兄长的意愿。” 倩兮随即点头,“庄主,您今天既然将条件提了出来,那这事就是摆在了桌面,大家都有目共睹,婚姻大事,事关两个人乃至两家的幸福,所以谁也不能出尔反尔。只是这条件……还请庄主给我们时间商量。” 庄主闻言,也没有太过为难,只是笑了笑,说:“也好,那今天,我就先将小女带回,他日,等待容钦小哥带妙音活佛到寒庄小坐,本庄主一定盛情款待。” 倩兮和容钦的脸微白,这根本就是挟制。不给妙音活佛就不嫁女儿! 他越是这么看重妙音活佛,那就代表妙音活佛没有好果子吃! 定是会做些让妙音为难的事,妙音岂是会情愿受制于人? 但是,若他们现在直接拒绝,那东赞和若凝的婚事恐怕就会泡汤,所以现在的他们,只能用缓兵之计,先折中把事情搁在这儿,待回去再想办法,而她也趁机,回家跟柠什一个交待。 “不知贵庄有什么婚嫁习俗,到时候,也好让我们东赞备上聘礼,上门求亲呀。”阿拉西讪笑着问。 庄主傲慢的瞥了他一眼,“呵,聘礼?本庄主不稀罕什么聘礼,把你们家都榨干了,我女儿来到吃什么?” 阿拉西面露尴尬。 “那么今天,话就说到这儿,容钦小哥,本庄主坐在庄中静候佳音。”庄主冲容钦一笑,转身伸手向若凝,“若凝,跟阿爸回庄。” 若凝面露忧伤,依依不舍的回头望着东赞。现在,阿爸好不容易许了婚事,如果他们再叛逆,岂不是不识好歹。可是,这一走,也不确定什么时候再相见,甚至,也不知道事情会不会有变…… 若凝越想越伤心,眼圈一红,泪珠子又哗啦啦的掉下来。 这边兰泽看着心里发了愁,唉,这儿媳妇儿,整个一个水做的,虽是身显体贵,可真娶到家里来,根本不实用,别说让她干活了,说不定她这辈子就得像祖奶奶似的供着这媳妇儿。可是喜欢不喜欢,现在都由不得她说了算。 东赞此时心情最复杂,他岂是听不出庄主的意思,他自己的婚事,由姐夫来承担算是什么事儿,他自是不愿,可是,又舍不得若凝的深情。 “东赞,东赞……”若凝的呼唤声声在耳,东赞连忙握住她的手,安慰,“你且好好跟你阿爸回去,日后,我一定尽快去庄中寻你。” 得到了东赞的许诺,若凝方放下心来,“你一定来找我,我等着你。” “嗯。”两个小情人柔情蜜语,依依话别。 “若凝。”庄主威严的提醒了他们一下,随后,跟众人道了声“告辞”,便挥袖而去。 于是,庄主带着人马潇洒的走了,留给小院的,除了冷清,还有纠结。 每个人都各怀心事。 好一会儿,阿拉西来到容钦面前,愧疚地说:“容钦,没想到这件事,会牵扯到你家。” 容钦望着阿拉西,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东赞也走到容钦跟前,深表歉意,“姐夫,把你牵扯其中,非常抱歉。你们不用管我,这件事,我会再作打算。” 容钦苦笑了下,“东赞,这件 事,咱们可以再商量。”说着,转头去看倩兮,从刚才,倩兮就一直拧着眉心事重重,他也断不清她的想法。 “哎呀东赞,我看就算了,你看那个庄主,不是好惹的,搭上这样的人家,我们麻烦的事多着呢。”兰泽在一旁,着急的说。 东赞的神色黯然,却说不出什么。 “是啊,不管怎么说,都不该把妙音活佛牵扯在中,庄主就是强人所难。东赞,人家活佛是出家人,不该受世俗的牵扯,我们不该无故连累活佛呀。”阿拉西也顺着说。 容钦见大家都这么替他说话,有些不好意思,就只有说:“若是东赞和若凝姑娘能成亲,成了亲家,我想,庄主也应该不会为难家兄。” “话是这样说,但是,如果他那么好说话,也不会拿活佛来在胁了。”阿拉西摇头叹气。他们本来就没打算娶这个庄主女儿,现在迫他们娶,还得连累女儿的夫家,他实在是不愿。 “阿爸,阿妈,阿姐,姐夫,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东赞羞愧难当,低下头哽咽着说,“如果我之前,拒绝了若凝就好了,就不会让你们这么为难,对不起。” 一见东赞难过,兰泽心疼的上前搂住他,“孩子不怪你,是这个庄主太狡猾了。” “大家都不要难过了。”倩兮长出了口气,她是这件事的中间人,现在,她得做总结,“现在天快黑了,咱们该吃饭吃饭,车到山前必有路,等我回去以后,再好好打算,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阿拉西听了缓缓点头,“好吧,现在再发愁也没用,来来,先吃饭。” 于是大家就只好,各就各位,先将心事压在心头再说。 ------题外话------ 推荐朋友穿越文《错配鸳鸯之庶女谋嫁》,首推求收藏~ ☆、90,隐瞒 饭后,因为说第二天得回家,容钦早早又走进柴房,赶工。无论如何,他得先把架子打造出来,然后把构架画好,回去才能方便组装。 东赞则在深思后找到倩兮,十分歉疚地说:“阿姐,我看算了,庄主这么为难,恐怕以后就算娶了若凝,我们家也不太平。阿姐,你别回去了,同我一起去找到若凝,我跟她说清楚。” 倩兮望着他,这孩子很懂事,不想给他们造成麻烦。“你看若凝见了你那个样儿,我怕你这边说了分手,她那边就自杀了,你想庄主能放你走吗?” 东赞一时无言。但是即刻,再抬起头,他的目中闪过烦躁,“我会好好劝说她的,不是我不娶她,是他父亲刻意为难,若凝是个知礼的姑娘,她会理解的。经过今天这件事,我觉得……也许不娶若凝会更好,我已经,有些心冷了。” “东赞……” “阿姐,为了我,已经让你付出很多了,我不能那么自私。”东赞辛酸的笑了笑。 “东赞,你长大了,我很欣慰。”倩兮拍了拍他,浅笑,“先别灰心,说不定是我们想多了,也许庄主只是仰慕妙音活佛,或者想利用他活佛的身份,为自己树立些声誉,其实这个,也未尝不可。” 东赞一听,有些犹豫,“会是这样吗?” “现在咱们也不知道呀,所以别着急,啊,你就别想那么多了,这件事,阿姐会看着办的,嗯?”倩兮现在只能尽量安慰他。事实上,她自己心里很没底。 哄走了东赞后,她一人坐在院子里,对着夜空发呆。 本来,她就欠人家柠什很多了,什么都让柠什帮忙,已经很过意不去,柠什有自己的佛学事业,不能总被她牵绊,况且这次,根本就是无理取闹,她哪里有脸面跟人家柠什提这样的要求,再说了,万一柠什去了,有什么危险,或者有违他的意愿,她怎么过意得去?她凭什么拿柠什的人生自由去换取自己弟弟的婚姻?她有什么资格? 耳边听得柴房里传出的叮叮当当响,她长叹了口气,起身,前往。 灰黄的油灯下,容钦健壮的身体弓着,手里拿着工具做的正热火朝天,墙上映射出他暗色的影子,连影子上都能映出他的汗水。 倩兮轻轻走过去,在他身后,抱住了他。 容钦身体微微一顿,回过头来,眼睛里含着笑意,“倩兮,不用等我,你先睡。” “我陪着你。”倩兮依偎着他,不肯 离去。 “别,这一天很累了,明天还得赶路,乖,快回去。” “可你也累一天了,还打算忙一夜。”倩兮心疼的帮他擦汗水,“容钦,这个不着急,先别做了。” 容钦笑的憨厚,“活儿不能拖,拖来拖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别担心,我不累。” 倩兮望着他,心里叹气,这个家伙,他是天生属牛的吗?不干活就难受。 沉默着坐到一旁,她望着他认真对比又刻又拉的样子,心中的愧疚源源不断。“我没想到,回家这一趟,给你造成那么多的麻烦。” “夫妻之间,说这个做什么。”容钦头都没抬,依旧做的很起劲。 倩兮也不说话了,因为这件事,她自己还没想好该怎么办。只是这样望着容钦,眼睛就移不开,她好喜欢他努力做活的样子,会让你感觉很踏实,很阳光,很有安全感。 起初容钦没有赶她,但最终,她也开始有困意,打起了哈哈,容钦便丢下工具,直接将她抱起,回屋,塞进被窝里,在床边跟她亲昵一番,看着她睡着才离开。 次日,天阴沉沉的。 一家人心情低落的送倩兮和容钦回去,这么远的路,刚住了几天,就得回去,来回奔波的辛苦不说,还得肩负那么大的任务。 倩兮安慰了父母一番,又给东赞打了打气,和容钦一起轻装上马,与家人挥别。 急促的马蹄声伴着他们出了山村,走向了那曲折又幽长的小路。 一路,两个人没有说话,直到奔跑了一个时辰后,乌云追上来,天降大雨,容钦赶紧找了个山洞,将人和马都躲下去避雨。 倩兮站在洞口,望着狂风大雨一言不发。 容钦将包袱里的衣服翻出来,给她披上,“在里面坐会儿,雨会淋到。” 倩兮回头,看着容钦一脸的若无其事,不禁问:“你不担心吗?我们回去,怎么跟你大哥说。柠什,他一定会觉得一头雾水。” 容钦淡淡一笑,他能怎么说,如果换成对方指定的是他,那他会毫不犹豫的勇闯山庄,是福是祸,他都会勇敢相迎。因为倩兮的事就是他的事,他责无旁贷。那么换句话说,如果大哥不出家,他也和他一样,有着同样的责任!不是吗?他能开口替大哥拒绝或是接受吗?不能。即使他已出家。 “我想,如果大家知道了事情的原讳,他不会袖手旁观的。”容钦的话音 之外,隐含酸涩。他知道大哥为了倩兮的病不远千里去寻霸王花,伤痕累累的回来都无怨无悔。何况今天?他有种预感,大哥定不会拒绝。 其实,这点倩兮也想过了,也正因此,她才犹豫这么久,不想让柠什再为她付出。“容钦,答应我,别给柠什说这件事。我回家后,就跟柠什道别,让他先行去中原。” “去中原?”容钦猛然想起,他曾偷听到过倩兮和柠什打算一起去中原,不仅紧张起来,“倩兮,你……” “你放心,”倩兮失笑,“现在我们和好了,我怎么会舍下你跟柠什远行呢?就算哪天我想去中原,也会和你一起去的。” 容钦这才松了口气,面上有些羞赧有些喜悦,又淡淡落入些失落,“那么,大哥要一人去中原了吗?” “他说这是他的梦想,寺院毁了,他正好了无牵挂。” 了无牵挂……容钦心里念着这四个字,不禁生出怀疑。大哥真的能了无牵挂吗? “大哥虽然武功好,可是毕竟去中原路途遥远,前景堪忧,我担心他会有危险。” “这个……谁也说不准。”倩兮无奈的摇摇头,“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我们也不能替他做决定。所以,这件事我俩就放在肚子里,千万别让他知道,让他自由的选择自己的道路。我不想再欠他。” 容钦望着倩兮,从倩兮的话里,他感觉到了倩兮对柠什无声的拒绝,和对他的忠贞爱护,他很感动,很心疼,同时,又不禁为大哥有淡淡的心酸。 “可是,你让大哥走了,你阿弟这边怎么办?” 倩兮挠头,“唉,怎么办呢?我也一头乱麻,我不是神仙,你别问我了好吧。”倩兮露出苦恼的表情,容钦赶紧拥住她,不住的安慰,“好了,不着急,我一定帮你想办法的,你说的,车到山前必有路。” “容钦……”倩兮有些抱歉的抬头看他,“你娶了我,真的很亏啊。” “瞎说什么呢。” “你看啊,如果你娶了别人,现在一定跟你好好过日子,说不定孩子都生出来了,可是我呢,总给你惹这样那样的事儿。”倩兮半带撒娇半带自责。 容钦的眉头皱的老高,望着倩兮的眼睛里带了点责怪,“傻丫头,你说这样的话,是想我羞愧而死吗?我若不娶你,这辈子将孤独终老,哪有姑娘会像你一样,对我另眼相看,会像你一样对我好?能娶你为妻,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份,我每天 每时每刻,都对上天感恩。” 也许是太想听他的情话了,也许是想再一次感受他爱她的感觉,总之倩兮听到这些心中溢满了满足,她禁不住扬唇笑,笑的开怀。 容钦微松了口气,抚摸着她的背,柔声叮嘱,“夫妻同甘苦,共患难,倩兮,以后的路上我们还会遇到更多更多的困难,我希望我们是一个整体,彼此,不再说谢谢,更不必说对不起。” 倩兮鼻尖一酸,扑进他的怀里,还说什么,这辈子,有容钦足亦,足亦。 一场亲情雨过后,两夫妻又踏上了归家的路程。 午后,两人顺利回到了家。 可想而知,对于倩兮回娘家这么早就归来,一家人都惊疑不已,老远,赤仁在田里看到他们的身影,就抗了农具奔跑着回家,“二哥!倩兮!你们怎么回来了?” 巴桑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慌里慌张的迎出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没什么事儿吧?” 容钦和倩兮对视一眼,说:“没事,已经住了几天了,倩兮担心家里忙,就提前回来了。” “那也不该这么早呀。”巴桑嘴里嘟囔着,连忙给他们打水,“快来,先洗洗再说。” “哥哥!哥哥!”鸾衣开心的围着容钦,笑嘻嘻地一声声唤着。 容钦也亲昵的抱了抱他,“鸾衣又长高了呢。” 赤仁从见到倩兮第一眼,眼睛就弯成了月芽儿,跟屁虫一样跟在倩兮身边献殷勤,“倩兮,你是不是惦记我了?现在想通了?哎,你跟二哥现在怎么样了?哎我跟你说哈,自从那天我回家里来,我每天老老实实的干活,从不跟姑娘打情骂俏……” ------题外话------ 这几天在攒稿子,下周将厚积薄发,大更~!另,推荐朋友歌尽飞花的穿越文《锦绣医妃之庶女明媚》,一句话介绍:她,来自千年后世的医学圣手,一朝穿越变成了柳府庶女。 ☆、91,老娘发威了! 倩兮洗脸的空当瞪了他一眼,“关我p事。闪远点,我饿着呢,赶紧吃饭了。” 赤仁在她背后做了个鬼脸,又厚着脸皮贴上去,“我知道你饿了,来,我帮你盛饭哈。” 容钦默默的在一旁看着赤仁对倩兮讨欢,心里固然不是滋味,可是,他却不能义正词严的阻止他。这就是他在家的苦恼。他管了,理不顺,阿爸阿妈也会说他。他不管了,倩兮又会觉得他不重视她,不吃醋。天,他怎么会不吃醋,他都恨死赤仁了。 无数次幻想着赤仁不是他弟弟,他一定上次,左一拳,右一拳,搓圆了踢倒在地,狠狠踩上几脚。 唉,也只有臆想来解恨了。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进了厨房吃饭,院子里,还回荡着他们的笑声。 阁楼上,木窗前,那个苦念经书的人再也静不下心了。 一别十日,虽然她是提前回来了,可是这其中的思念滋味,已够他刻骨铭心。方才,他早早就听到他们回来的声音,可是他故意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因过于的激动而心乱,一遍遍的强制自己念佛经。试想如果他第一时间冲下去,既失了他活佛的气度修养,又会让容钦怀疑难堪,而倩兮,也可能会以为他等待不及。他不想她愧疚。 可是,不知怎么,刚才他还是情不自主的一直竖着耳朵,他从头到尾,没有听到倩兮问过他一句,容钦也没有提到大哥,他有些沮丧,有些失落。他们都忘了他吗? 想到此,他又暗打了个激灵,他这是怎么了?一直平静的心,一直单纯的心,现在居然因为一点小事,就能来来回回想的这么曲折,他这是真的不能再心如止水的做个活佛了吗? 发现自己的落俗,真是既懊恼,又丧气,同时,又有种说不出的小小庆幸。 如果不是认识倩兮,这辈子,他就会像石头一样的度过。无悲无喜。 缓缓放下经书,他无意间瞄了一眼,竟看到上面是倩兮写的汉字,他蓦然发现,方才好一会儿,他一直对着这些字在发呆,在纠结。 心中一慌,连忙合上经书,闭上眼睛,努力想像佛经中的:色即是空,色即是空…… 好不容易一阵儿的调息,不再心潮起伏,想到倩兮已经回来了,总归是件高兴的事,他放开心怀,整理了下僧袍,拿起佛珠,稳步走出门。 一转头,蓦地看到倩兮一脸笑吟吟的站在楼梯口,见到他他扬了扬手,“柠什!我回来了! ” 柠什听到了自己好不容易压下的心跳,又像鼓一样,惊天动地的狂跳不止。 这在倩兮眼中表现出的,就是他在发愣,她不解的走上前,“柠什,你怎么了?不认得我了?” 柠什望着她走近,就像在做梦一样,他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心酸,哪里会不认得她,就是太认得了,惊到了自己。 “倩兮,见到你太开心了。”纵使极力压制,他还是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开心,这是他能想到最内敛的表达他心情的词语。 见柠什一双清莹莹的眼睛直直审视着自己,倩兮略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吵到你看佛经了?” “没有,我正想下楼找你。”柠什直白的说。 “哦?那正好。我就是来找你的。”倩兮笑着说着,往他房间里去。 柠什温柔的望着她熟悉的玲珑背影,嘴角弯起欣喜的笑,紧随着进门。“倩兮,坐。” 倩兮已大咧咧的找个合适的椅子坐了,顺手翻了翻桌上的佛经,“这些天,你又译了多少经呀?” 柠什顿了顿,“也不过十余日,译不了多少。” 倩兮翻眼一想,“也是哈,感觉很久了,其实不久,才十来天。” 柠什心中一动,她也觉得度日如年吗?那是为什么? “柠什,我这么急着回来,其实,也是因为有话跟你说。”倩兮脸上露出羞愧的笑,声音低下来,“不好意思啊,让你等这么久。” “你刚说了,并不久。”柠什突然觉得有些失落,从她的话音里,他已经感觉到了被抛弃的节奏。 “嗯……其实呢,我那天去鱼塘之后,我跟容钦……我们……已经不再记恨对方了,可以说冰释前嫌。”倩兮困难地说着,不时小心的瞄柠什的脸色。 “我知道。”柠什平静的说,脸上没有表情。赤仁一回来他就知道了,他也猜到了会是那样。其实,并没有太多的难过,他只是希望她能开心,容钦会对她好,他知道。 “但是,我们又直接,直接回了娘家,所以,这一来一回,就耽误了这么久。真是对不起。” “我说过,早几天晚几天,对我来说没所谓。” “那所以,我的意思是说……我恐怕不能和你一同去中原了。”说出这句话,倩兮觉得额头上都冒汗了。其实她不用这么愧疚的,不过是让他多等了几日,她也没有义务,一 定得陪他远行。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那么心虚。 耳边,久久的听不到柠什的动静。 倩兮紧张极了,他不会生气了吧?能让那么好脾气的柠什生气了,她够牛! “你好不容易等到与容钦和好如初,可喜可贺,我为你高兴。自然,也就不必离乡背井,随我去中原了。”柠什的声音波澜不惊,无悲无喜,听不出有任何感情。 倩兮惊诧的看向他,眼神仔细的在他脸上搜寻,只看到,他淡淡的眉眼,和紧闭的唇。她眨了眨眼睛,有点无措,“对不起呀,让你空等一场。” 柠什轻摇了摇头,“事无定数,怎能怪你。”他也只能这般说了,更多祝福的话,也说不出口。 “那……我,我就只能抱歉了。可是……”倩兮抓了抓头,有些别扭,还有些担心,“你一个人去中原,行吗?” 柠什缓缓点点头,“本来我原也是打算一个人,修行之路本来就是艰辛的,无所畏惧。” “哦,也是,你会武功,总之,一定要小心啊。”不知怎么,倩兮觉得说这些客气话特别的虚伪。 柠什也不再吭声了。 气氛有点儿尴尬,倩兮只得站起来,犹豫着现在是不是该撤了,可是又觉得有许多话还没说,有很多感情还没表达,顿时不知如何是好。 “你……你的汉字,还有问题吗?我再教教你吧。” 柠什抬起眼眸,清清亮亮的望着她。 “……”倩兮干笑了笑。 就在气场这么紧巴的时刻,门外突然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容钦出现在门口,他手里拿着把弯刀,走了进来。“大哥?倩兮说你打算去中原?你确定要去吗?” 柠什看到容钦,神色松懈下来,淡淡一笑,说:“是。” 容钦坐到倩兮身边,看了看倩兮,“她一路很担心你,一回来就上来看你。” 柠什的神色微变,“是吗?” “大哥,这事儿跟阿妈说了吗?” 柠什垂下眼帘,摇了摇头,“还没有。” “阿妈会同意吗?” 柠什长吸了口气,沉声说:“我会说服阿妈的。” 容钦也沉默了,他看着大哥心意已决,和倩兮对视了一眼,也就没有多规劝,拿起手中的弯刀,递过去,“大哥,你若一定要去中原,这一路凶险艰辛,拿着这把弯刀 防身吧。这把弯刀是叔叔以前打猎时用的,现在我将它交给你。” 柠什眸色一紧,盯着容钦手中的弯刀,情绪有些许波动。抬起手,他缓缓接过弯刀,手握刀柄,打开,里面刀刃锋利光亮。他怎会不记得,小的时候叔叔对他们兄弟几人的疼爱,他最大,是最多跟着叔叔玩耍的孩子,后来他被贡萨活佛带走,起初几天阿爸和叔叔隔一两年看他一次,后来,叔叔就没来了,他心中惶惑,直到有天他终于忍不住询问,才知道叔叔已不在人世,那天是他出家以来,最痛苦的一天。 有时候他怀疑自己的身份,真的是活佛吗?为什么做不到四大皆空?! “大哥,拿着它上路吧,我知道你是活佛,不会开杀戒,但是,路上总会遇到野兽和土匪,防身是一定的。”容钦轻声说。 柠什缓缓点头,默默的将弯刀收起。“放心,我今晚就跟阿妈说,明天启程。” “这么快……”倩兮心里不安,可是也知道,他快些走也好。 柠什再看向她,眸色清透。 他们都知道,这一走,恐怕天涯海角,今生不知道还得过多少年才能相见,倩兮只觉得有东西哽在喉口,涩的很。可是,这是唯一的选择了。 然而,柠什说的轻松,可是到了巴桑那里,再坚定,都是不作数的。 当晚上用过饭后,柠什跟父母说起去中原的事情,巴桑和洛根根本无法接受这突然的别离,巴桑更是控制不住情绪,拉着柠什的袖子大哭,连洛根也红了眼眶,斥责柠什的“私自”决定。 柠什不断的劝二老,习佛之人,要潜心修行,心中有大爱,普渡众生,他不能只留在家里,他有责任,有义务,有他身为活佛的追求。 “活佛就一定得去中原吗?那么远的地方!”巴桑泣不成声。 洛根也语重心长地道:“柠什呀,我们也不是一定要阻碍你习佛,阻碍你普渡众生,可是,我们世世代代都是草原人,难道在家就不能习佛了吗?寺院没了,你就不能好好在家念经吗?你什么都不用干,我和你阿妈,愿意养着你呀。” 柠什凝眉,看着父母这般撕心裂肺他很心痛,也很无奈。“阿爸,阿妈,我习佛并不是只为我一人得道,那意义何在?佛法是需要传递的,我是为了帮更多的人脱离苦海。” “那你不是应该先帮我们草原人脱离苦海吗?”巴桑有自己的一套理论,“你没见我们这里的人有多贫穷?土地有多贫瘠 ?那中原地大物博,比我们富裕多了呀!” 柠什:“……” 脚底下父母拽着自己的衣衫,柠什百般为难,竟是不知如何是好,得不到父母的理解,他也不可擅自离开呀。无奈的长叹口气,看来,还需多给他们劝导才是。 另一边,倩兮在门外听到父母对柠什的极力挽留,不知怎么,竟有些淡淡的庆幸,可是同时,又有些担心。若是格罗庄主真对柠什有什么企图,现在既然知道了他们的关系,那么就不难打听到他们的住处,万一闯过来劫人,就算容钦和柠什都有好武功,可也肯定会不太平。所以,柠什还是早些动身为好。 柠什去中原的事暂且搁浅了,第二天,巴桑抓住了容钦问究竟。 “容钦,我觉得奇怪,为什么你和倩兮一回来,柠什就突然说去中原?毫无前兆。” 容钦心头一紧,他不会说谎,所以很紧张说错话。“阿妈,我早就听大哥说过想去中原,可能,他是怕你们担心一直没说,现在想好了,就等我们回来,见我们一面再走。” “原来你早就知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阿妈?”巴桑眼中盛怒。 容钦着了慌,“阿妈,你别生气,因为大哥的事情,我想我们也是阻止不了的,他是出家人,我不好指手画脚。他自己没说,我就没敢说。” “不对,我瞧着不对劲。”巴桑凝着眉心,百思不得基解,转身就走,“我去问倩兮。” “阿妈……”容钦连忙拉住巴桑,“这跟倩兮没有关系。” “干吗那么着急撇清?容钦,你知道你从小就不会说谎,一说谎就脸红。还有,你和倩兮这么匆忙的回来,我就觉得奇怪!”巴桑紧盯着容钦的脸,硬是将容钦的脸盯红了。 容钦慌作一团,“阿妈,你千万别怪倩兮,去中原,原本是大哥和倩兮共同的意思,只是我和倩兮现在和好了,倩兮怕大哥空等,就赶回来告诉大哥一声。” “仅是这样?”巴桑很是怀疑。“不差个十天半月的吧,特别从娘家回来,倩兮还真是守信呢。” “是……倩兮的阿妈,说家里没有什么事儿,催我们回来的。”容钦磕巴着说。 这话,别说是巴桑不信,连无意中走到院门下的柠什偷听到了,他也不信。他是恰巧想出去散散心,刚走到院门口听到说起倩兮,就留意了一下,原本他心里是没有什么道道弯弯的,但是,经巴桑那么一质疑,他也颇觉得有道理。 是啊,倩兮他们是为什么突然从娘家回来了呢?难道真的是专程回来跟他道别的?可也是真的不差十天啊,好不容易回娘家一趟,就算是再急的事,至少她的阿妈也不会同意她回来啊。而且他们一回来,倩兮就赶紧跑上来跟他道别,容钦也急着送他弯刀,颇有点“送客”的味道,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心里不能有疑问,有了疑问,就心神不定,特别是关于倩兮的,有任何疑问他都不能安心。或者他应该找个机会,跟倩兮和容钦谈谈。 这一天,倩兮下田干活,赤仁就发扬无尾熊的精神,缠个没完没了。 “倩兮,你跟二哥在你娘家一定非常恩爱吧,我不是吃醋啦,就是觉得很吃亏,早知道你们和好,我应该早点领悟才对,那时候二哥在鱼塘,只有我们在家,多好的机会呀,我是为什么错过了时机呢?现在你跟二哥好了,就更不想理我了对不对,坦白说,你们现在是不是已经圆房了?” 倩兮对赤仁简直不能忍,这家伙真的是太神经了! “闭嘴!”倩兮直接摔了刀铲,差点儿砸中赤仁的脚,吓的他哇的一声跳开,“喂,你谋杀亲夫啊!” “赤仁!我再警告你一次,我们不是夫妻!”倩兮的脸色阴沉,忍无可忍,“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讨厌呢?否则我才不会烂好心呢!你再不走,我走了!” “你能否认你对我没好感?”赤仁不服气,“你在我身边安慰我的时候,你多温柔呀,现在又变母老虎。” “那我也整天哄鸾衣呢,你干脆说我喜欢鸾衣多好。” 赤仁拉着脸蹲坐到地上,神色很快黯然下来,“好吧,我知道,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有美满的婚姻了,就算你喜欢我,我也不能坦然跟你好,每天晚上,我都梦见琼雪……” “你又拿琼雪骗我……” “不是!”赤仁激动的红了眼睛,“我除了在你面前能提琼雪,在谁面前还能提?” 倩兮愣了愣。想想也是,在阿妈面前提吧,不是更让阿妈难过,在兄弟们面前提吧,显得婆妈。 “我就觉得你最能理解我,又不会笑话我,心里难过,只想跟最喜欢的人说。” “你又来了!”倩兮有点心烦意乱。想了想,说:“赤仁,我从开始就说了,我们不合适,我们也不可能,我只喜欢容钦,你不要再多想了。” “所以,你是说让我自己另娶妻是吗?”赤仁 认真的问她,“如果你不是我的妻子,我也不会这样缠着你,祖上的规矩,抵抗得了吗?如果不能,我们何不早早培养感情呢?不然,难道又想酿成家庭悲剧吗?倩兮,我问你,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嫁进来的时候,我已经从姨娘阿妈家里回来了,你又怎么看我?” 倩兮被问住了,这个问题,她竟然没想过! 嫁人的时候并不是她,所以嫁不嫁根本由不得她说了算,所以,如果她被送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容钦和赤仁的妻子,她又怎么处置这个关系呢?厚此薄彼?只跟喜欢的容钦在一起?那是不是会被族人围攻呢? “我不是非得对你纠缠,倩兮,我希望你好好考虑我们的关系,我年龄到了婚龄,说不定哪天,阿妈就会让你我同房,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那时候你吵闹不依,家里又会乱成什么样?你还想让我们家,再被族人嗤笑吗?” 赤仁的句句逼问,竟是将倩兮问的哑口无言。入乡随俗还是坚持爱情忠贞,让她左右为难。其实说句实话,她对赤仁,并没有那么讨厌,他乖巧的时候,她也觉得挺喜欢。毕竟这家伙的颜值太高。 不知是不是见倩兮的神色缓和,赤仁的胆子大了,上前一把握住倩兮的手,动情地说:“倩兮,我喜欢你,是真心的,只有和你在一起,我心中的惶恐,伤口,才会得到抚平。倩兮,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拈花惹草,我发誓我那都是玩的,我保证以后,绝对不钻别的女人的帐子了,请我都不去,好不好?我以后,就只对你忠心,可以吗?我每天,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不好的事,你救救我吧……” 倩兮缓缓抬头,迎着赤仁热切的目光,她心潮起伏,现在家里已一团乱了,赤仁还跟着捣乱。唉。轻轻的,却是果断的拉开他的手,她说:“我知道你是个好少年,你长的好,人也活泼可爱,但是对不起,就算你以后再改好,不再风流,可是我对自己的感情有自己的理解,我既然和容钦好了,我得对他负责,我没办法,把感情一分为二,这样对他不公平。” “我也不想啊,我也不想的,对于你,我也无数次的想过放弃,想过追求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太卑微,可是,我又不甘心放弃,看到你和二哥在一起甜蜜蜜的,我面上无所谓但是心里很痛,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是因为面上常常微笑,就不懂得难过的一个人。” “赤仁,我真的心里很乱,你别再跟我说这个了……”倩兮捂头。 “倩兮……” “我真不知道你对我这突 然的真情是从哪儿来的,一见钟情?还是因为我关心你?这都不是爱情,小伙子,你自己也想想吧,倘若你能想通,我和你二哥一定说服阿妈,让你再娶一妻的!” “如果我不肯娶呢?”赤仁正了脸色。 倩兮也沉下脸来,坚定地说:“对不起,我只喜欢容钦,我不会接受你的。”说完,她冷冷的收回视线,转身,大步朝地头走去。 赤仁转着头,望着她决绝的背影,一步一步,都似乎踩在她的心上,然后他看着她的背影,渐渐的花了,眼中越聚越多的泪顺颊而下,他极力的皱眉,可是眼泪越来越多,他才知道,无论他越是努力,心里就越委屈。 晚饭时,容钦就瞧着倩兮的面色不对,他自己也是有一肚子的话想跟倩兮说,于是饭后,他就到房间里,找到倩兮,说陪她出去走走散散心。 春天的气候很奇怪,有时候会突然热起来,今天就是这般,闷热闷热。 好在月光姣洁,两人走在草地上,相依相偎,人影重叠,好一对伉俪。 一路两人都沉默着,容钦牵着她走过了一片浓密的灌木,前面豁然开朗是一条长长的河流,这条河是山里下来的,河水温和,河边的草儿因着河水的滋润,生的茂密浓郁,是难得的一处好风景,虽地势偏远,但禁不住好景色,夏天的时候,还是有不少村民来这里洗衣游水。 两人坐在河边,促膝而谈。 “怎么突然这么不开心?”容钦搂着她的肩,轻轻揉着。“我见今天赤仁一直跟着你,他又烦你了吧?” 倩兮无奈的看他一眼,难过地说:“其实他说的也有道理,我们得尽快想个办法,他十六岁了,哪天你阿妈逼我们怎么办?” “嗯,我知道,等东赞的事解决了,我就阿爸去说,让赤仁早些娶妻。” 倩兮心头还是有些阴云,“我总觉得,琼雪的事,让他受了刺激,他以前也没这么急躁,现在,每天缠着我。怎么办哪。” 容钦长叹了口气,坚毅的眉心颦蹙起,“别担心,我们不会在家里呆长的,我想了,等大哥启程后,我们也随后离开,处理东赞的事。东赞那边……既然放走了大哥,我决定直接去山庄,跟庄主再谈谈。” “怎么谈?” “我想搞清楚,他到底想我大哥为他做什么事,如果我能办到,我会尽量去办,我想,只要他的目地达到了,就不会再为难东赞和若凝的婚事了。” “不妥,如果你可以,他当时就提你了,为何提柠什?而且他好像知道妙音活佛的名头,我想,他一定是利用的是柠什活佛的身份。” 容钦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目前,他没别的选择,“可是,总要问清楚才好办,除了让大哥去,看有没有别的办法。不管如何,我会尽力自己完成,你是我的妻子,你家的事就是我的事,但是大哥不同,他是出家人,我不想他无辜涉险。” “可是你去更危险啊。容钦……”倩兮越说越难过,“都是我不好,回娘家本是件高兴的事,现在却遇到这么棘手的事,你若是因为我阿弟的婚事,有什么不好,那我……可怎么办?容钦,我也不能因为自己的弟弟,就舍了你呀!” “瞧你,说的这么严重,我有那么没用吗?”容钦心疼的安慰她,低头在她额间亲吻,“别怕,啊,你不是说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吗,没事的。” “实在不行,我们就带东赞一起,让他说服若凝吧,东赞也说了,他有些心冷,他也不想因为自己,闹的大家为难。” “你没见,现在重点都不是东赞了,重点是那个若凝姑娘啊,她对东赞那么痴情,也挺让人感动的。希望,她能出面说服她的阿爸吧,那样的话题,就最好。” 倩兮想了一会儿,缓缓点头,“也是,我们只能多管齐下,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会有事的,那格罗庄主不可能不顾及自己的女儿啊。总之我们得去面对,只有去面对了,才会有出路。”容钦说着叹气,一笑,“好了,别想了,这件事憋在我心里,快憋出病了,今天阿妈就问起我,为什么我们那么早回来,为什么我们一回来大哥就要走,问的我一头冷汗,差点儿瞒不住。” “千万得瞒住!”倩兮紧张地说,“如果阿妈知道了,她会更讨厌我的,一定会觉得我是个惹祸精。” 容钦柔软一笑,“放心,我怎么会出卖你呢,为了你,别说撒谎,赴汤蹈火都愿意。” 倩兮娇羞一笑,“你现在越来越学得油嘴滑舌了。” “我没有啊。”容钦连忙摇头,“这都是我心所想。” “不跟你说了,你讨厌!”倩兮挣开他的怀抱,朝小河流跑去。 “倩兮,小心点!”容钦紧张的追上去。 镜头回转,灌木丛后,牵着白马的人儿失了神,手一松,马儿吃着青草,越走越远。 他不是故意偷听的,他本就打算今 ☆、92,柠什为倩兮赴汤蹈火 倩兮的心犹如掉进了冰窟窿,望着容钦,就好像在望着一个陌生人,他说的每一个字,现在的这个冷厉的眼神,都像一把把利箭,源源不断的刺进她的心里,让她记一辈子。 心中巨痛,全身不由自主的发抖。就因为她犀利反驳了他阿妈的无理取闹,他就将他们所有的恩爱,他对她所有的承诺,一扫而光。那么现实。 “我不承认,我有口不择言。我说的每句话,都没有错。”倩兮也是越挫越勇,遇强则强,她强忍着心痛和眼眶中激烈翻涌的泪,一定一字的说。“你放开我。” 看到倩兮眼中的绝望,容钦有些慌,怕她就这样走掉,他条件反射的将手握的更紧,“倩兮,我不是责怪你,只是你对长辈不能这么强势,我已经在帮你说话了,你就不能忍让三分吗?你这样大声讲,阿妈会气病的!” “没错,我知道我不是个好媳妇儿,我不能做到任劳任怨,我向来一个人自由惯了,自主惯了,我觉得我已经忍无可忍,现在大家知道彼此的性格也好,免得将来时间长了,有了孩子,我想发火,想走,都走不动,只能在你阿妈的威严下忍气吞声!” “阿妈不是在欺负你,她也是想让我们留下来,才出言不逊,你是小辈,让她说一说就算了,何必认真?” “她说我不是一回两回了!”倩兮怒吼一声,一把摔开容钦,用力过大自己踉跄了一下,差点儿跌倒,赤仁眼疾手快连忙上前扶住她,她却倔强的将赤仁推开,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容钦,“但凡家里出了什么事,但凡你们兄弟有哪个心情不好,婆婆全都指到我头上,你知不知道我多怕你们有哪个不听话,我都快形成条件反射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在背后是怎么说我的,怎么冤枉我的,我全都知道!只是一直为了和平才容忍,但是我发现,越是忍,她就越变本加厉,好像我的忍让就是屈服,难道就因为我是小辈,我就没有发言反抗的权力了?我就不能为自己辩解了?” “倩兮……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阿妈她是个农妇,没有见识,她说话向着儿子也是情理之中,让你受委屈了我知道,可你就当为了我,为了我你就不能装作没听见吗?有话你可以说,但是像这样大吵大闹,以后还怎么相处?”容钦为了息事宁人,尽量说的小心翼翼,安慰着两个女人的情绪。 “可以不相处啊!”但是这次倩兮却不想妥协了,火爆脾气一发不可收拾,“容钦,我知道你是个好儿子,我也不想让你背上有了媳妇忘了娘的骂名,这样吧, 我想我们大家都需要冷静冷静,这段时间,你就留下来陪你阿妈吧,再见。” 倩兮说完,毅然转身,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 剩下的人都愣了,这可怎么办?巴桑尤其没想到这次倩兮怎么这么冲?以前说她两句,她经常也是闷不作声的,今天怎么这么凶?她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事实上,她也不是想他们夫妻吵架的,就是自己有做长辈的威严,不舍得骂儿子,就只好拿她出气了。 “倩兮!”容钦焦急的看了巴桑一眼,顾不得阿妈生气,撒腿去追倩兮,倩兮已经去马棚牵马,容钦一把按住她的手,“倩兮!别闹了!” “今天不是我在闹,是你阿妈。”倩兮毫不妥协。 “倩兮,别负气,你那边有事,我们肯定得回去的,阿妈也不是不通情理,好好跟她说,她会同意的。”容钦出了门,小声的乞求,“倩兮,我求你了,别生气,你也吵过了,阿妈都没吭声,你总得给我留点面子啊。” 然而倩兮像是铁了心,面色铁青,她冷哼了声,“可惜有些人就不衬给她好脸。” “倩兮!你这样说太过分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刻薄?”容钦觉得倩兮在暗指他阿妈不识好歹,欺弱怕硬,顿时也有些难过生气,那毕竟是他的阿妈,在遇到倩兮之前,是他最重看的女人。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一个新时代的女性?”倩兮冷冷一笑,“我知道,拿人家的手软的道理,你阿妈一直瞧不起我,还不是我娘家贫寒,觉得我娘家收了厚重的彩礼,所以到这儿就该对她毕恭毕敬,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做梦!” “倩兮!” 倩兮凑近他,小声说:“你知道的,我是什么人,所以,这点对我没用。容钦,你留在家里好好照顾你阿妈吧,她被我气的不轻,千万别犯了病,我可担不起。” “倩兮,你……”容钦觉得今天的倩兮简直是换了个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凶悍无理!“倩兮,别小题大作了!你冷静一下!” “我这一刻是最冷静的时刻,容钦,如果你现在不让我走,我就晚上偷偷溜,到时候夜黑风高,荒山野岭会更危险,所以,赶紧放手。”倩兮说着,用力拉开容钦的手,牵着马儿往外走。 “倩兮,倩兮!”容钦慌乱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不知道倩兮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而且软硬不气。“你别孩子气了好不好?你自己回去怎么能行呢?东赞的事你怎么处理?” 倩兮回头,诧异的一笑,“就你们家这样的条件,瞧不起我们家,我还能让东赞娶个高贵的媳妇儿吗?放心,回去我就让东赞跟富家小姐一拍两散,这事儿就解决了?!”说完,在容钦的愣怔中,她潇洒的跃上马,“驾!”狠抽了下马鞭,马儿嘶叫一声,前蹄跳起,向前蹿去。 “倩兮!”容钦追着跑了几步,气急败坏的看着倩兮决然的扬长而去,心中,说不难过是假的。倩兮怎么能这样?她的温顺呢,她的善解人意呢?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狠了狠心,他转身跑回院门,见巴桑正坐在地上拍腿大哭,“天哪,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媳妇儿都说不得了,翻了天了,还说跑就跑,这日子还怎么过呀……” “阿妈,别哭了阿妈,倩兮也是一时的冲动,等她想通了,一定会回来跟你道歉的,你别难过了啊。”赤仁难得乖乖仔的蹲在巴桑跟前哄劝。 容钦表情复杂的走过去,上前用力去拉巴桑,赤仁看到他,连忙也帮着他拉巴桑,“阿妈,起来吧,快起来,地上凉。” 巴桑不由自主的被拉起,抬头泪眼朝容钦后面看,“倩兮真的走了?” 容钦皱着眉头点头,“她今天不对劲,阿妈,你别往心里去,其实她心里不是那样想的,我看她也是最近操心的事儿多,心情不好,才会顶撞你。” 巴桑沮丧的摆摆手,“你就别劝我了,倩兮走了,你一定也放心不下,你去吧,快去追她。” 容钦略微心喜,“阿妈?” “还阿妈什么?难道你希望我将她赶走吗?不想跟她过了我也没意见,还想跟她过当然得追回来!”巴桑又气又委屈,她这是什么命,被媳妇儿气成这样,还得让儿子再去赔礼道歉。 “好,好,阿妈,那你千万别再生气了,你放心,我们会没事的,我马上就去追她,一旦有空就马上回来,你千万别胡思乱想,哈。”容钦快速的说着,转身就朝外走,一边叮嘱赤仁,“赤仁,好好照顾阿妈,家里就靠你了!” “去吧,家里有我呢,一定要把倩兮追回来!不然我不饶你!”赤仁心里也着急,可是他也是干着急,因为他去没有用,只能拜托二哥。若是倩兮真的不在这个家了,那他可怎么办? 容钦光速去马棚取了匹好马,跳上去就直奔上路。 远远已走出山村的倩兮,将骑马术发挥到了极点,她还不知道自己能这么娴熟的策马奔腾,看来有个草原姑娘的身体是极 好的。 你们看到了,现在倩兮没有一点儿与容钦和巴桑吵架后的阴影,她就像个巾帼英雄,在马上骄傲的展露着她的翩翩英姿。 没错,她现在的心思,完全没装一点儿容钦和巴桑,老实说,她吼出来心里敞亮多了,扔下他们那是一身轻呀,而且她现在,最着急最忙碌的事儿是娘家那一摊子,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有个不好的预感,那就是柠什,她总觉得柠什突然的消失毫无道理,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蹊跷,所以她急着回去一探究竟。 为了防止容钦追上自己,她冒险走了一条捷径,远离大路,这里怪石嶙峋,山岭陡峭,有好几次,她都得下得马来,走路越过小溪或者石缝。这样一来,她是离的近了,但是却实实将容钦甩在了一边。 容钦一路追踪不到倩兮的身影,又着急又害怕,几次停下来,到山顶去察望,他还不觉得倩兮会倔强到故意不让他追上而去走一条没走过的路,所以,他只能继续按着大路往前走。 就这样,倩兮用了一半的时候,跨过高山峻岭,越过小溪河流,回到了她的娘家。 但是,再次回到娘家,首先印入眼帘的不再是那荒芜破旧沉产悄的气氛,而是破天荒的一片的喜气洋洋。 倩兮牵着马,沉着脸色缓缓走向门口,耳边竟是里面传出的欢声笑语,她拧眉,这样的喜气,笼罩着浓浓的黑雾,就像风雨欲来之前。甚至她都觉得,这是她潜意识里最怕的结果。 “倩兮?!”突然有个妇女从里面跨门槛走出来,看到她脸上一片灿烂的笑,“你是得到信儿回来的吧?快进来进来,你们家这回大发了,真是可喜可贺,乡亲们都给你阿妈道喜来了!” 倩兮努力的扯出个客气的笑容,“是什么喜?我还不知道呢。” “不知道?”妇女热情的帮她牵了马,一边拴门口树上一边说,“瞧你阿妈,一定是太高兴了,忘了通知你。你不知道,你们家东赞有多好的福气,那格罗庄的庄主,送了信来要将女儿嫁给东赞呢!你家阿弟呀,马上就能发达了,你也跟着沾光呀!” 倩兮脑子里又是卡嚓一声,怕什么,来什么,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那格罗庄主狡猾多端,若不是得到想得到的,岂能将闺女下嫁?难道说…… “咦?你这是高兴傻了吧,都不笑,你不会不知道吧,格罗庄园有多少座山,多少亩庄稼,那是个大财主啊,以后你们家,就是咱们村的富人家了,倩兮,咱们两小向来亲厚,你 们可不能发达了忘了咱啊!” 倩兮脸上挂着不屑的笑,“我倒是不记得,我们家跟谁多亲厚呢。”平时连上他们家串门的都没有,阿妈也曾说没有人帮他们,她出嫁前都没有几个人过来相送,前几天回门也没见谁来看望,哼,怎么,现在一听说野鸡变凤凰了,都闻着财香味儿过来了? “你瞧你这话说的,多外气……哎倩兮?” 倩兮没有理会她,大步走进门,这一看,嗒,院子里更热闹,不仅从多嘴杂,从这里直望进正堂里面,还放着向大箱用红绸包裹的箱子。 “阿拉西你真是有福气啊,你们家东赞长的好,人品好,连庄主女儿都看上了,你看人家庄主,为了女儿出手多阔绰,还没嫁过来呢就送了这么多嫁礼,真是让人羡慕呀!” “对呀对呀,老哥,咱们可是一个村的啊,日后有什么发财的生意,别忘了我们啊。” “你看你顿珠你野心也太大了,别说发财的生意,就是有什么活儿,也能介绍咱们去是不是,以后有东赞在庄主家当女婿,工钱定是少不了咱们的!” “那是那是,咱们都知道东赞和阿拉西都是大好人,肯定不会忘了咱们的,对吧。” 倩兮满脑子都是这群人的阿谀奉承,趋之若鹜,那个谄媚的嘴脸她看了就恶心。人,不会因为贫穷而变得朴素,人的本性,根本就是丑陋的。 可怜她那根本不会交际应酬的阿爸阿拉西,被众人围在中间,冷汗直流,尴尬窘迫,又不敢摆脸得罪他们。 “这么热闹!”倩兮脸上堆起笑,大步走过去。 众人见倩兮过来,又继续讪笑着道:“哟,看,是倩兮回来了,倩兮,你以后就是大小姐的福了!” “大叔,这话说的太早了,庄主虽然想嫁女儿,但是我们这小家小庙的,这不还没做好准备迎接大神的吗?”倩兮笑微微的,不紧不慢地说。 “倩兮,你这么快回来了?”阿拉西看到她,下意识的朝她身后看,女婿呢? 倩兮跟阿拉西笑笑,继续跟大家说,“乡亲们别贺喜的太早了,免得以后让你们失望。” “你这孩子,怎么竟说晦气话?”有一个最爱说话的大叔开了腔,“人家庄主既然同意嫁女儿了,这是求之不得的事,咋?你阿爸阿妈还能不愿意?那不是傻子了吗?” “话是这样说,但是,这不是还没把女儿送过来的吗?所以说,事儿还没定下,人 家大财主,听个风就是个雨,变化无常,前几天还气势汹汹的来要人,今天又屈尊下嫁女儿,我看这事儿,还不好说呢。说不定哪天他一个不高兴,我们有什么招待不周的,他反了悔,亲家变仇家,说不定,还会连累你们大家呢。” 众人一听这话,脸色均变,那叫个五花八门。 “那……你瞧你这孩子,嫁娶是大事,哪能那么千变万化的,是吧,你们就踏实的等着享福吧。啊那个啥,我地里头该干活了,我先走了哈。”一个大叔有些尴尬的边说,边大步往外撤。 “阿拉西,祝贺的话都说过了,有什么事儿尽管来找我,我也得回家了,回头再见哈。”又一个趁机溜走。 然后一个又一个的,按顺序按套路的都撤走了。 终于,院子里恢复了安静,和冷清。还有一院子的粮果纸。 倩兮气闷的拿起扫帚,扫地上的垃圾,“看见好事就凑上来,混吃混喝!” “倩兮?唉呀真亏得你回来了,这群人从天一亮,就吵到现在,我真是受够了!”兰泽走了过来,夺过倩兮手里的扫帚,“你先坐下歇歇,我来扫,啊。” “阿妈,以后再有些莫名其妙的人来套近乎骗吃喝,你就紧闭大门!” 阿拉西叹了口气,一边收拾院子里的凳子,一边说:“倩兮,也不是这样的,到底是乡里乡亲,虽然以前是来往的少,但也没害过咱,咱不能发了财就趾高气扬的不理人家了呀。” 倩兮想想阿爸说的对,但就是不喜欢见这些人占他们的便宜。“哼,咱发财了吗?你看看,这事若是成不了,他们不落井下石都是好的。” “也没那么严重,还不都是太穷了,谁不想捞点好处。”阿拉西笑着说,“好了好了,别提这个了,对了,容钦呢?” 倩兮笑着摇摇头,“他暂时没来。” “没来?是什么意思?”兰泽紧张的问,“孩子,你不会因为东赞的事,跟容钦吵架了吧?” “没有,怎么可能呢阿妈,容钦那么好脾气。”倩兮笑嘻嘻的拉住她,“你放心,我们好着呢。” 阿拉西瞪了兰泽一眼,“你净瞎说什么呢,家家都农忙,容钦也不能光在咱家干活呀。” 兰泽干笑,“我也是担心他们嘛,你看咱们这……”说着往屋里扫了一圈。 “正因为这,才代表不仅没吵架,我想,是不是容钦让他大哥妙音活佛去寻庄主了 ?”阿拉西终于把话题点到了重点,“不然,庄主怎么会突然送这些东西来?” 倩兮凝下神色,道:“我也正怀疑。阿爸,我们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妙音活佛,但是,妙音活佛却突然瞒着我们离开了家,而现在,庄主的态度也让我猜想,妙音会不会已经去庄园了。” 阿拉西闻言大吃了一惊,“怎么会这样?活佛这样冒然前去,会不会有危险呀。” “原本,我和容钦也是考虑着,不想破坏妙音活佛的清净,就打算着自己去庄园,看庄主能不能妥协用别的办法替换弥补,可是我们还没走,活佛就不见了,所以,我才着急回来看看情况。这一看果然不假,所以,阿爸,阿妈,我现在时间不多,得赶紧去庄园看看。” “你一个姑娘家,你去怎么办?”兰泽担心倩兮。 阿拉西眉头皱的老高,“孩子,你别去了,我去吧。” “你也不行呀!你会什么?”兰泽越想越担心,眼睛都红了,“你看咱们娶这个儿媳妇,弄的人心惶惶的,到底是为什么呀。” “阿爸,阿妈!”突然,东赞从门口走进来,淡然的看了看倩兮,说:“我和阿姐去庄园,退了这门亲事。” “东赞?”倩兮见了东赞,笑着说,“我正想找你呢,好,我们一起去,我和活佛有些交情,我去了应该更好说话。” “东赞……”兰泽的心都扭在了一起,她的女儿和儿子,一起冲锋前线,这太让她揪心了。“你去退婚,那庄主还能饶了你?” “我会让若凝不愿嫁我的。”东赞安抚兰泽,“阿妈,你放心,这件事因我而起,已经让阿姐和姐夫太操心了,我不能再坐享其成,我是个男子汉,该面对的必须得面对。” 阿拉西凝重的点点头,“嗯,东赞说的对。” “不行不行……”兰泽哭出声来,拉住东赞,“万一你激怒了他,他杀人灭口怎么办?” “阿妈,不会的,庄主也是有身份的,他也不会不考虑若凝的。”东赞耐心哄兰泽,“阿妈,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不然会不好收场。你让我和阿姐去吧,说不定现在姐夫也到了那里,到时候我们人多,也许会有解决的办法。” 兰泽好不容易止住哭泣,却一直在抹泪,又去拉倩兮的手,“倩兮,你聪慧伶俐,一定想办法说服庄主,千万保住你阿弟啊。” 倩兮慎重的点点头。 阿拉西愧疚的看向倩兮 ,“孩子,一切就拜托你了,你也才十几岁,就让你扛那么大的担子,是阿爸无能呀。” “阿爸别这么说,东赞是我阿弟,我管他也是情理之中,放心,我和东赞会没事的。”倩兮说着给东赞使了个眼色,再这么拖下去,他们天黑也到不了庄园。“阿爸阿妈,不多说了,我马上和东赞出发。” 于是,在二老提心吊胆的叮咛中,两姐弟整装出村。 一路,东赞都绷着脸,一言不发。倩兮见他尤其紧张,就开导他,“别不开心嘛,你不开心也是得面对,何不开心一点?” “可是,我一想到因为我,让你和姐夫……”东赞说着叹了口气。 “你这个孩子,心事太重。不知道若凝喜欢你什么。”倩兮一提到若凝,就感觉到东赞的身体绷紧,她侧眼去瞄他,见他眼睛里有忧伤的成分,不由心里也是一软,“东赞,你真的决定,和若凝分手吗?” 东赞看了倩兮一眼,略有些窘迫,“她的身份太高,我娶不起。不放手又怎样,其实现在,我已经平淡多了。这两天我也在想,也许娶杏花村的那个姑娘,比这个还要好。” “你若真的心灰意冷了,那我们就按这个走喽。” 东赞张慌的看她一眼,“阿姐,我……” 倩兮扑哧一笑,“怎样?还是舍不得吧?” 东赞扭开脸,神色凄然,“没有什么舍不得,现在只觉得很累,当她的父亲对我们家步步紧逼,我对她的感情也淡了。” 倩兮突然心中一顿,男人,难道都会为了自己的家人,放弃爱人么? “阿姐?” “嗯?”倩兮蓦地回神。 东赞望着她,小心地问:“你和姐夫,真的没有因为我吵架吗?” “没有啊。” “你是不是在骗我?” “凭什么这么说?”倩兮有些心虚,面上硬撑着谈笑风声。 “因为……我觉得姐夫特别宠你,不管有什么事,他都会陪着你一起来的,可是这么大的事,他却让你一个人去,我觉得有点问题。”东赞的分析还真是有道理。 倩兮耸耸肩,“你想多了,我们这叫分头行动!他先去打头阵去了,所以我才一定要去跟他汇合呀。” “真的?” “那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说着,倩兮失了一下神。 东赞这 才微松了口气,“阿姐,我们到了庄园后,我一定努力把这件事摆平,不再让你和姐夫为我受累,还有那个妙音活佛,希望庄主能放了他,我连累这么多人,内心很难过。” “东赞,什么是亲人,你知道吗?就是在你有困难的时候,助你一臂的人。”倩兮认真而温和的说,“所以,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好吗?他日,也许阿姐也会身陷困境,到时候,你也会勇往直前,拉阿姐一把。” 东赞深深的望着她,坚定的点了下头。 “男子汉,乐观一点,豪爽一点,什么也别怕,胜利只会给勇敢的人!” “嗯,我记住了阿姐。” “到了那里之后,我们见机行事,千万不可莽撞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 “庄主,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呀。”管家旺堆笑眯眯地跟在格罗庄主屁股后头,拍马屁。“我们去了清云寺那么多次,都请不动这妙音活佛,没想到居然真是那东赞的姐夫。” 庄主回头,笑容中硬挤进一丝严厉,“哪里是姐夫,他是出家人。” “对对,不过,这么积极的主动跑上门来,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呢,旺堆瞧着那个倩兮姑娘本领不小。哎呀,东赞这小子有福份啊,因为有这裙带关系,竟然能当上庄主您的女婿,他祖上得烧高香了。” “说些什么话,我女儿岂会轻易嫁那个穷小子。”庄主走出门,站在栏杆边,骄傲的望着自己富丽堂皇的大庄园,嘴角溢出诡异的笑,“除非,妙音活佛乖乖听话,等他做了土司大人的法师,那穷小子才能飞黄腾达。” “对对!不见兔子不撒鹰,小姐绝不能轻易出嫁。庄主这招棒,先用些彩礼哄住那穷鬼。” “哎呀,我就是担心呀,东赞这小子,配不上我女儿,他那个家,真是不堪入目。”庄主有些丝的疼惜。 “庄主,这好办,把东赞招进来,你又不用跟若凝小姐分开,不是两全其美吗?”旺堆点头哈腰的献计。 庄主瞥了他一眼,“这点,我早就想过,但是那个穷小子倒是几分穷骨气,若不然,若凝也不会如此死心塌地。” “那……庄主是打算给他财力相助了?” “烂泥扶不上墙!”庄主冷哼了一声,眼瞳缩了缩,“此事以后再议,现在妙音活佛在我们手里,就有了第一步棋。” “对,有妙音活佛在,土司大人一定会大大 ☆、94,将计就计 “小姐,小姐,你看谁来看你了!”侍女欢欢喜气洋洋的冲进房内。 若凝正颦着眉绣花,百般无聊,听到欢欢吵闹甚是烦恼,回头训斥,“欢欢,如此吵闹成何体……东赞?”当一看到东赞,若凝只当自己眼花了,使劲眨了眨眼,确实眼前的人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东赞后,大喜过望,小燕子一样扑了过去,“东赞!” 欢欢笑眯眯的退了出去,到门口看到旺堆还杵在那儿,不悦地说:“你想偷听小姐说话?” 旺堆讪笑了一下,连忙退到了大门以外。 屋内,若凝仰着头激动的望着东赞英俊秀美的脸,手指轻颤着抚摸上去,眼泪就这般闪烁在眼中,“东赞,真没想到,你会这么快来找我,阿爸既然让你见我,看来,这次,他并没有骗我,这真是太好了,东赞,告诉我,你是来提亲的吗?” 东赞其实很怕见到若凝,若凝的泪能将他的心融化,可是,他又不得不硬下心肠。面对若凝痴情的目光和追问,他不敢直面回答,只能先轻轻推开她一点,努力扯出些浅笑,说:“若凝,我今天来,是阿姐她有些事,我陪她来的。” “你阿姐?她有什么事?”若凝露出甜笑,拉着东赞坐到椅子上,殷勤的帮他倒茶。 东赞浑身不自在,若凝从不在意他的身份,和他在一起,从来没有小姐架子,对他深情义重,他在心里笃定下的决定,一时也有些没勇气说出来。 “东赞,怎么了?你不开心?”若凝小心的问,眼波烁烁的望着东赞的脸色,现在东赞一个细微的变化,都会让她心惊肉跳。 “若凝,你可知道,妙音活佛到了庄上的事?”东赞决定从侧面提起。 若凝闻言,神色有些愧疚,轻轻点头,“嗯。” “那你可知道,你阿爸为什么迫他来?”东赞提起这个,声音严厉了些。他知道不该牵怒于若凝,可是,旁人也更无辜啊。 若凝神色忧郁起来,她不安的起身,走到东赞面前,蹲下去,仰着脸仰望着东赞,讨好的握住东赞的手,柔声说:“东赞,你别生气,我阿爸答应了我,等我们成了婚,就让活佛离开。” 东赞苦涩一笑,“那他扣活佛的意义何在?” “这……”若凝纠结了一会儿,说,“我阿爸说,是土司大人想请活佛去讲坛说法,我阿爸他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东赞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若凝,你就这样好骗! ” 若凝惊了一下,连忙起身,着急的看着他,“我知道,阿爸肯定有为难活佛,但是,他真的应我,只需活佛去坐一回坛,否则,土司大人怪罪我阿爸,我们的庄园就将不保,阿爸才以我们的婚事要胁啊。你放心,我一定让阿爸,早些放活佛回去。” 东赞忧伤的看着若凝,若凝是个单纯的好姑娘,她不愿相信自己的父母是个大坏蛋,无奈,他只有道:“可是我想来想去,觉得这样娶你不甚光彩。” 若凝吓了一跳,脸色都变了,“东赞……你,你反悔了?你后悔了?” 东赞不忍看到她受伤的样子,伸手握住她的手,柔情的望着她的眼睛,“若凝,你相信我吗?” 若凝用力的点头,“我信,我不信你,还能信谁。” “若凝,你听好,即使我们现在成婚了,可是在你阿爸眼里,我也只是个攀龙附凤之人,他会瞧不起我,我在庄中,也会被人指点。”东赞握着她的双肩,认认真真地说,“所以,我想我们先暂时不成亲……” “东赞……”若凝像是听到了多么不可承受的事,全身如树叶般的抖簌,随即,她的眼泪掉下来,她极力的吸着气,投向东赞的眼神柔情如水,“我懂了,你是想奋发图强,让阿爸看到你的能力,再风风光光的娶我,对不对?” 东赞为若凝的善解人意而感动,用力将她拥在怀中,“若凝,谢谢你的理解,让你受委屈了,可是,我一个男人,不能只知接受岳父的施舍,我得混出点人样儿来,顶天立地,我得做一个配得上你的人。因为我不想别人瞧不起你,说你嫁了个不值得的人。” “嗯,嗯,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你是个有志向的好男人,我一直都相信你。”若凝强忍着泪水望向他,眼神在他脸上痴缠,“你放心,我不会成为你的绊脚石,我也绝不让人瞧不起我的丈夫,我会耐心的在家等,等你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等你功成名就,来娶我。” “若凝……”东赞心中愧疚,他不知道他跟若凝说的这些话,能否成真,甚至跟她说的这些话,是否是自己的真心,在感情方面,他愧久,因为他利用的若凝的单纯,和对他深刻的爱。 “那么,东赞,你想好怎么做了吗?”若凝突然想起来,有些担心地问。 “这……我想,先跟姐夫学着做生意。”东赞面上露出些不自然,因为,以他现在的条件,他根本无从下手,想平步青云,那只是吹牛,所以,只能想到跟 姐夫从商,可是他又知道,就算他赚点小钱,哪怕成为一个像模像样的商人,在庄主的眼里也是不值一提的。他想入庄主的眼,除非出现奇迹。 “做生意,也很好啊!”然若凝却是东赞的忠实脑残粉,不管东赞说做什么,她都会觉得他很棒。“东赞,你别怕,放手去做,我阿爸他欣赏有志气,有骨气的年轻人,只要他看到你的决心,你的志向,他就会欣赏你的!” 东赞心里苦涩,却也只能点头,“我会努力的,若凝,为了你,我一定会非常努力的。”与来时的心境又不一样,他每次见过若凝,就无法狠下心,就会想在一片死海中再挣扎几下,不被淹死不死心。但愿,这世界会像若凝心中的那个世界一样,还有希望,还有人情味儿。 但是,他并没有忘了他来的目的,目前,他还是得稳住若凝,做好撤退的准备。“若凝,我们见面的机会不多,所以,今天,我得把所有的话跟你说。” 若凝神情一正,“你说。” 东赞叹了口气,松开她,转身走向一边,说,“我不能跟你保证,我一定会成功,一定会有能力娶你。毕竟做生意,有赚有亏,若是我一直都碌碌无为,你阿爸……” “东赞!”若凝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我喜欢的就是你,不管你有钱还是没钱,我喜欢你的品性纯正,我喜欢的就是你这个人,这辈子我只愿和你同甘共苦,绝对不会嫁给别人的,就算等一辈子,我也会只等你一人。” 东赞的心在痛,他这些话,对若凝是很残忍的,可是,他又不得不说。“若凝,人世间,有很多事不得已,你要记得,我是真心对你,但是我们身份的差距太大,因为我们的事,已经连累了好几个人,我心中愧疚。” 若凝痛苦的低下头,“我知道,是我阿爸不好,他嫌贫爱富……” “若凝,如果有一天,我们越走越远,再也无法触及,答应我,别做傻事。”东赞深深的望着她,“你就当为了我,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你一定要在心里相信,我是永远的爱着你的,不管你到了哪里,我的心里都一直有你,我希望你能过的好,过的开心。” 出其意外的,若凝的眼泪虽然簌簌直流,虽然脸色煞白,可是居然情绪平稳,她甚至咬着牙困难的一下下点头,“东赞……我知道因为我,让你痛苦,让你为难,我不想给你造成麻烦,不想让你讨厌……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因为我知道如果我有什么事,阿爸他一定不会放过你!东赞……这辈子如 果不能嫁给你,那么我就只能,坐在这里,一直远远的看着你,守着你,一生做你的动力。” 东赞的心碎了……真的心碎了……他的若凝是如此可爱,如此重情,他怎么能忍心一再的伤害。心中,暗暗的下决定,一定为了若凝奋发图强,努力拼搏,等这件事风浪过去,他一定抬头挺胸的再到这里,理直气壮的跟庄主求娶若凝。 许是看到东赞眼中的坚定,若凝竟含着泪花微微的笑了,“东赞,我们是心灵相通的,我相信你,你也相信我,我们不管离的有多远,心都在一起。” 东赞激动的将她搂紧,颤声说:“若凝,谢谢你,谢谢……”是他的爱人一次次的鼓励他,给他信心,让他知道,有些东西是值得你去争取的,放弃只是无能的表现。 两人深情相拥了会了,又说了些秘密话,东赞觉得不可耽误太久,便推开若凝,说:“我不易在你房间久留,否则,你阿爸一定会不满。” 若凝心中重重一惶,可是面上,又得装的坚强,“今天能见你一面,我已经喜出望外。东赞,你走吧,记得我一直在这里安静的等你,不管以后你的决定是什么,求你一定再来看我一次,亲口告诉我。” 东赞的心在隐隐作痛,他知道这次离去,大半会分离,世事难料,他根本没有资本说自己一定会成功。也许今天对她所有的誓言,都将成为一句空话。忍着心痛,他也只能点头,给她一个希望,也给自己一个祝福,但愿,老天能怜悯他们。 东赞一狠心转身朝外走,若凝从后面一把抱住了他,眼泪止不住的流,“东赞……爱上你是我一生最幸福的事,你放心,我不会再成为你的牵绊,从此以后,我都默默的做你身后的女人。” 东赞的眼中溢出眼泪,但是他知道他不能回头,他不想再被她的眼泪打败,另一边,他的阿姐还在等他。用力拉开她的手,他慢声说:“若凝,能被你爱着,我是最幸福的男人。” “东赞……” “保重。”东赞一狠心,大步跨进门,站到门外,他禁不住回头,看着若凝在门内哭成了泪人儿,却努力的忍着情绪,朝着他挥手。他闭了下眼,转身,继续走。 院门外,突然一只手挡住了他的去路,他整顿情绪,抬起眼,却看到旺堆一脸的冷笑,“小子,艳福不浅啊,跟小姐相会那么久。” 东赞有点尴尬,“我是在劝小姐。” “好,那有劳了,请。”旺堆诡异地笑着。 东赞大步往外走,现在,他急需知道阿姐在哪里,想来时间这么久了,恐怕阿姐应该在大堂等着他,于是他加快步子朝大堂走去。 可是到了大堂之后,却发现,根本空无一人,他吃惊的回头问旺堆,“庄主呢?” “你找庄主何事呀?”旺堆笑嘻嘻的反问。 “……我是想找我阿姐。” “庄园之内,岂容你说找谁就找谁?”旺堆话音刚落,手一挥,立即有几个人从门外涌进来,将东赞围了个水泄不通。 东赞大吃了一惊,他真的没想到庄主这么无耻!竟然耍此手段! 可是,未等他反应过来,一群人已将他牢牢捆住。他知道到这境地,是逃不掉的,根本连挣扎也没挣扎。“想不到,庄主这么有身份的人,却做这种下流之事!” “好小子,有胆识。”旺堆讽刺地拍了几下手,“哎呀,人家说初生牛犊不怕虎,说的就是你呀,竟然若无其事大大咧咧到庄子里来,你当是你家后院?太不把庄主放在眼里了吧,还真以为庄主能瞧上你这没用的穷小子?想娶我们小姐?痴心妄想!若凝小姐可是金枝玉叶,那是配得起土司公子的身份!你?下辈子也别想。” 东赞绷着一张脸,紧紧瞪着旺堆。此时,他也反应过来,阿姐估计也遭他们毒手了。“这件事是我的不对,但与我阿姐无关,但求你们能放了我阿姐。” “你阿姐?”旺堆冷笑,“这个你放心,你阿姐用处大着呢,不像你一无是处,庄主会非常的款待她。” 在东赞惊惶之中,旺堆一声令下,“给我带走!”立即,被几个人推拽着走了。 佛堂里,倩兮心急如焚,现在她被困在这里,想来东赞也是凶多吉少,真是悔不当初,他们都太小瞧格罗庄主了,下次再也不自以为是了,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何况他们只是小虾米,真是太不成熟了! “倩兮,你别太着急,待天色晚了,我们就出去寻找东赞。”柠什见她急的走来走去,又一次出言劝慰。 倩兮气虚的坐到他身边,眉头皱的老高,“我猜,庄主一定把东赞给囚起来了,我的天,我真是自作聪明,结果反中了庄主的!这下,东赞见过若凝,庄主肯定能得到若凝的信任,而我们这边,因为扣住了东赞,他又能过来威胁你。” 柠什听了倩兮的分析,神色只是微微有变,依然风轻云淡,“看来我只能去土司府了。” 倩兮急了,“柠什,为什么我们非要等到天黑呢,现在闯出去不行吗?闹大了让若凝识破她父亲的诡计也好!” 柠什低头思虑了一下,说:“现在我们在他们手中,好比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我不敢保证能独闯庄园,况且我不杀生,怕不能护你周全,而且我怕中途庄主会一怒之下,杀人灭口啊。” 倩兮神色一白,柠什考虑的是,是她太焦急了,乱了方寸。可是,那东赞会不会有危险?“那我们就别无他法了吗?我怕他对东赞严刑拷打怎么办?” 柠什也愁上眉头,“不如,我去找庄主。” “你去做什么?” “跟他谈条件,他无非是想让我去土司府,我假意应允,让他放了你和东赞。” 倩兮愁眉苦脸,她没想到她这一来,倒成了庄主手里的筹码,自己来谈判不成,反被庄主连环利用,她太自不量力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倩兮,你别懊恼了,我知道你也是关心我,是我考虑不周,自己跑了过来。”他握住倩兮的手,虽是安慰,自己也有些自责,他独自跑过来时,也是带了些丝负气的。说到底是他连累了她。 “好了好了,我们都别说废话了,说了也不顶用,赶紧想想现在该怎么办。” 柠什浅笑了笑,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喂,你真的去呀!我们再商量商量,小心中套啊……”倩兮追着追着,他们二人就已经跑到了门口。 “你去请庄主,说我有事找他。”柠什淡定的跟小卒说,那说话的姿态和口气,很像人家的领导。 倩兮在心里崇拜了一下,赶紧又投入到剧情中,现在不是花痴的时候好吧。 那小卒滴溜溜的应着跑走了。 不一会儿,庄主欣然前来,脸上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特虚伪地说:“妙音活佛有请,本庄主必定火速前来啊。方才见两位故人相谈甚好,真是不便打扰呢。看这样子,倩兮姑娘是不是劝服活佛了呢?那真是可喜可贺啊!” 倩兮瞪了他一眼,冲动地喊:“我阿弟在哪儿?” “东赞?他在跟若凝谈天啊。” 倩兮眯了眼,“你将我软禁在此,不会对东赞也下了狠手吧。” “哎哟这可太冤枉了,东赞是我女儿的心上人,只要活佛答应我的条件,别让我为难,我自当让他们成婚,试问,我怎么会对自己的女婿下 狠手呢?”格罗庄主越是说的情真义切,倩兮就越怀疑,但是她又知道,这么逼问是问不出什么的,她得见机行事。 柠什安抚的看了倩兮一眼,再对格罗说:“庄主,我现在要送倩兮姐弟出庄,随后,便可随你去土司府。” 格罗庄主的眼中一亮,喜上眉梢,“哎呀,妙音活佛真是识时务啊,好好好,活佛只要肯帮在下,在下绝对不会为难他们姐弟。” 这句话的意思,也就是妙音若不帮他,他就必会为难倩兮姐弟。 倩兮暗暗捏紧了手指,这下她死心了,再见到东赞,抵死不能再让他娶若凝,这种人做亲家,还不死翘翘了! 柠什转身看向倩兮,目中柔软一片,“倩兮,今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 倩兮眼中也升起泪光,想到他将要面临的一切,心中担忧不已,“你也是,一定要保重。” “哈哈哈哈,没想到妙音活佛还是个怜香惜玉的多情种,真是令人钦佩。”格罗庄主突然大声嘲笑。 倩兮眉头一皱,恼上心来,“不许你亵渎活佛,妙音活佛慈悲心肠,怎会像你?” “是是是,是我口不择言,开玩笑的,活佛莫怪,啊。”庄主嘴上妥协着,心里已是乐开了花,这一个人,若是被他抓到软肋,他还有什么事办不成? 柠什敛了神色,正色道:“敢问庄主,倩兮和东赞,可以走了吗?” “啊?可以呀。”庄主连忙回头招来旺堆,“快去,请东赞过来。” 倩兮和柠什对视一眼,倩兮现在有点惊弓之鸟,这庄主,真的能放了他们吗? 柠什投给她一个担忧和鼓励的眼神,“倩兮,勿念。” 庄主望着他们嘴角笑了笑,伸手示意:“二位,请。” 于是倩兮和柠什走出佛堂,在庄主的带领下,走向大院门。 很快,在路口,有人带着东赞疾步而来,东赞见到他们,激动的大喊:“阿姐!” 倩兮连忙奔了过去,两姐弟经历了生死,更加亲昵,互相打量了对方一遍,关怀地问:“你没事吧?他们没打你吧?” 确定大家都还安好之后,倩兮这才稍稍放心,把担忧放在了柠什身上,“东赞,现在妙音活佛为了我们能平安出庄,他不得不去土司府了。” 东赞听了心头更加难受,抬看向柠什,也不禁微微吃了一惊,这妙 音活佛长的还真是儒雅俊异,有超凡脱俗之美,其实他也看得出他的姐夫虽然脸毁了,可原本也是长的很英俊,和这位活佛,眼睛有几分相似。想着是姐夫的兄长,东赞又敬佩又愧疚的上前,作了一辑,“活佛,对不起,让你受累了,都是我不好。” 他心里叹息,若凝还说劝庄主放了活佛,这下,活佛离开了庄园,正中庄主的下怀,他可以说已经放活佛回去了,若凝在庄主不见活佛,自然就会信他。真是恨不得现在闯回去告诉若凝这一切。 “与你无关,你且安心跟你阿姐回去,一路多多照顾她。”柠什淡淡雅雅的说。 东赞忧伤的转头看向倩兮,心中的愧与恼无法说起。 “东赞,已经让你见过了我女儿,你也可安心回去了?”庄主在一旁催。 柠什跟他们点了点头,倩兮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想着先回去再说。于是,回给柠什一个关怀的眼神,转身,带着东赞大步走出大门。 柠什望着他们的身影离去,脸上一直面无表情。 “妙音活佛,这下你可以跟我走了吧?”庄主笑嘻嘻的上前,眼神瞟着柠什。 柠什停了一会儿,说:“庄主不会言而无信吧?” “这怎么可能?”庄主很不满的瞪眼,“这你是眼睁睁看着他们走出去的,你放心,等您到了土司府,我即刻就回来给他们办婚事。” 柠什心里苦笑,利用完了他,庄主还能屈尊降贵?若真有诚意嫁女儿,又哪来的挟持东赞一举? 可惜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有心帮倩兮也不行了,只求他们都平安无事。 “活佛即刻走,本庄主即刻就备马。”庄主又在催促。 柠什没有理会他,缓步走向大门,出了门外,地势高,他搜寻着那姐弟俩的身影,绿丛之间,隐约有他们离去的身影,他久久的望着,迟迟没有动作。 庄主看的着了急,上前,“活佛,人都走远了,还有假?你就放心吧,咱们现在走吧,莫让土司大人等急了。” 柠什又回望了那抹身影一会儿,直到他们没入绿丛之中,才缓缓点了点头。 庄主大喜,连忙冲旺堆喊:“快!备马车!送妙音活佛!” 倩兮和东赞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情绪闷闷,十分憋屈,一路无话。 可正在两人即将要走出庄主的权属地域时,突然马儿前蹄一软,马儿受惊嘶叫,两人还没 反应过来,就身体一陷,直坠入了一个大大的土坑! “啊!”重重的摔在地上,倩兮头晕眼花,直觉得全身都疼,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阿姐!”东赞反应了过来,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连忙去扶她,“你没事吧?” 上面还扑簌簌掉下来的树叶干草,倩兮扒拉一下脸,不可思议的抬起头,头顶上,一个大窟窿,他们就像井底之蛙,只能看到一小片的天空。 “混蛋!用这种老土之术!丫的!简直侮辱我的智商!”倩兮气急败坏的骂着,跳起来对着四周的土墙拳打脚踢,“放我们出去!格罗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等我们出去,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阿姐!阿姐别吵了,省些力气。”东赞无奈的劝慰她。 倩兮一回头瞪住他,“都是你!你就没看出这庄主是什么小人!居然敢喜欢他的女儿!” 东赞脸上一黑,闭上嘴巴低下头,不敢吭声。 倩兮一屁股坐到地上,“王八蛋!出尔反尔,卑鄙无耻,下作!我就没见过那么可恶的人!” “都是我不好,如果我不让阿姐和我一起来,就不会被困于此。”东赞小声说。 “一个大小伙子,出了事就只知道说是我不好!这是有出息的表现吗?!”倩兮生了气,开始口不择言,“前面有埋伏看不到?你在这里土生土长,能不能有点见识,有点观察力?你到底有什么用?!” 骂的东赞脸上红一块白一块,“……阿姐,我没想到已经走了这么远,还会有捕兽坑。” “哼,是你刚才一直在想着若凝吧?” “没,没有,我是觉得很愧疚,担心活佛到了土司府受制。” 倩兮好不容易压下火气,坐在地上直喘气,“现在怎么办?本来还想回去以后,再想办法救柠什的,现在我们又中计了,我们又被耍了!我对这死格罗简直忍无可忍!” “柠什……是活佛?” “妙音只是法号,笨蛋!” “哦。” 倩兮很快蔫了下来,眼睛里含着泪,眉心皱成一团,“看来我真是太高估自己了,我根本什么都不会做,根本应对不了一点的阴险狡诈,这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我得想办法,老娘要不搞死这死格罗,我就……我就……”说着在地上扒了根棍子,一掰两瓣。 东赞无语。 “咦?这上面 ☆、94,卓娃 恭喜您获得一张月票 土司府也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富丽堂皇,甚至还不如格罗庄园讲究格调,周围的院墙是用高高的土坯堆砌,顶上乱插着尖尖的竹头,每隔一段距离便插了一面旗子,代表着土司府的向征。 院内所有那些多余的代表风雅的亭台楼阁,除了一些树木,到处堆放的是粮食或石头。所有房屋的建造材料都是木头,底部均由木板架起一个数米平台,有木梯接地,其间数土司王的大殿最为高大,房顶上嚣张的插着旗帜,平台的四角均有人把守。这样的房子干燥通风是其一,还有就是灵活和望远。 所有的基调都给人一种牢固质朴的视觉,看了之后,想像纳维土司也是个粗犷勇猛的男人。然而纳维土司本人,却型体干瘦,乍一看并不威武。不过他古铜色的肌肤,和如猎鹰一般敏锐的眼睛,却能看出他是个不得了的人物。 大殿之内,喜气洋洋的纳维土司走出殿门,站到栏杆前,他的脚下,连接着一条鲜红的地毯,铺在梯子下,延伸到远远的院门前,形成一条血色通道,地毯的两边,威武站立着两排兵卒,阵仗十分气派。 纳维土司的身后,左右各跟随着格罗庄主和妙音活佛,与府中这些健硕的汉子们相比,妙音活佛纤细秀美的姿貌,尤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手持佛珠静默站立,微收下巴,眼帘低垂,神情淡漠,粉润的唇瓣,微微开合着,嘴里默念佛经。 纳维土司兴致高昂的一手叉起腰,一手拽了根旗杆在头顶摇了摇,高声道:“兄弟们!今天,本王跟大家宣布一件大喜事!” “土司王威武!”众人高喊。 “哈哈哈哈!”纳维爽朗大笑,他侧开身,亮出半隐在他身后的妙音,手掌一摆,大声道:“这位是本王请来的妙音活佛,有活佛相助,便是由天定命,我们纳维土司势将打遍天下,所向披靡!” 低调的妙音突兀地被推到了众人推崇的最高端,扇动的僧袍,淡忧的眉宇,都显得那么的高处不胜寒。 “活佛威武,所向披靡!”跟屁虫一般的呼声高高低低,回荡在山谷中。 所有人被众星捧月的时候,都会自生出些得意之心。可妙音不同,自清云寺清修以来,赞美崇拜之词从不绝于耳,他不仅佛道甚高且会行医,其声望在方圆的几个村落都极佳,然当他面对这些人的吹捧之时,内心却生出些厌恶。因为他们不是朴素的老百姓,他们是抢杀掠夺的凶手! 自入跟着倩兮坠 落凡尘,他越来越有世俗之情,他知道他不能有浮躁情绪,即使被软禁,也得有一颗平常心。他不能忘,他来到这里的真正目的。修行人,不求地位的尊贵,但求道德之高尚。宠辱不惊,慈悲对众生。佛法里说,当用忍的态度去对待一切时,即使是恶缘也能得到善解,会转变为善缘。 “哈哈哈哈……”纳维土司狂笑不止,傲慢的缓步走下台,享受着手下众人的欢呼敬仰,脸上说不出的春风得意。 纳维土司看似瘦小,野心却很大,他不满意自己只有一个孤山的地盘,这几年来就谋算规划,先从弱的土司王那里攻起,一次的胜利给了他信心和财力,他乘胜追击,以其骁勇善战的优势,和逐渐强大起来的财力,渐渐笼断了近五个土司国,使得他更加的骄傲自满,但是太多的殖民地,人心的涣散也随之而来,甚至各地还渐渐涌出了一些不甘被奴役的坚韧民发队伍,时不时的给他个不大不小的打击,让他甚是头疼。 就在此时,首富格罗庄主为讨好他,为讨得分上一片田地,跟他献计,让他用活佛的威望笼络人心,各族群都信奉佛祖,若能忽悠的他们认为纳维乃佛祖派下来救赎他们救星,那么天命所归,族人就不会攻击他了,甚至会拥戴他,到时候他就可以更加肆无忌惮。 就这样,格罗庄主毛遂自荐,拍胸脯一定能找到德高望重的活佛。起先,格罗庄主想到的是贡萨活佛,贡萨活佛为大善知识至尊,声望传遍大草原,但是在几年前圆寂了,他这才找到贡萨活佛的弟子转世灵童妙音活佛,虽然没有贡萨活佛的威望高,但只要推他出来,慢慢的,妙音活佛也会达到不可限量的效果。 纳维土司接受了格罗的建议,可格罗几番请都请不到妙音,不想这妙音虽年轻,却定力不小,不管怎么诱逼,他都不为所动,纳维非常着急,几次欲怒,想用武力挟持,但格罗阻止了他,若是那样,活佛被迫之事被外人知晓,就功亏一篑。于是,这才有了后面的事儿,格罗运气好,有了女儿的关系,成功逼活佛入套。 “兄弟们,今日大喜,一会儿摆流水宴,大伙儿可尽情享乐!”纳维土司越想越兴奋,高声宣布。 “我王威武,我王威武!”人群沸腾了,叫着跳着。 “哈哈哈哈……” 西处的一座屋架前,走出来一个英姿飒爽的少女,她不像普通的族落女子穿着繁刺的裙袍,而是一般简洁的蓝色束腰短裙,下穿同色束裤腿。她容貌精致,目光晶亮,头发仅用一发绳束起,整个 人看起来利落干练。 此时,她的目光在触及到高台上妙音活佛的仙姿时,顿然发亮,一时有些呆滞和痴迷。 此女是纳维土司的女儿卓娃,芳龄十七,生于土司家族,身份就显贵一等。卓娃从十四岁就随父亲东征西战,性格泼辣大胆,走马射箭不在话下,可谓是女中魁元,以往见识过的草原汉子多是勇猛粗犷,从未见过这么飘逸出尘的男子,一时心潮起伏,几多感慨,好像这么多年跟男人打的交道,全都是浪费的。 艳阳高照,气爽风暖。 纳维土司府内,流水桌已经呯呯锵锵的摆放整齐,几百口子人围坐在一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欢笑声,吹牛声,此起彼伏。仅显草原汉子的野蛮豪爽,唯有一人,妙音,只坐在纳维身旁敛目诵经。 纳维土司装模作样的敬他酒,“活佛,感谢您大驾光临,辅佐本王,本王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妙音面不改色眼皮不抬,只雅声说:“贫僧不饮酒。” “啊,啊,也是哈,活佛是出家人,不喝酒,不喝酒。来,这块好肉给你吃!”纳维又端了一盘鱼肉摆在妙音面前。 妙音眉心微颦,“出家人不杀生,慈悲为怀,生命不论贵贱,均应平等对待。” 纳维的脸色略变,悻悻的扔了鱼肉。 旁边的纳维连忙讨好的给他敬酒,“王,活佛不饮酒不吃肉,那是他的戒律,别坏了王的兴致,来,还是让小的陪您喝个痛快!” “嗯,好!”纳维恢复兴致,举起酒杯,豪爽大饮,“还是你了解本王。” “那是那是!”格罗庄主就像受到了表扬的学生,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当然,对于一个现实的商人,光表扬是不够的,“土司大人,您看,如今妙音活佛这么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小的的任务做的不错吧,那……大人,您许诺的那一座山头……” 纳维能风卷这么多地盘,也不是吃素的,就算再财大气粗,也是一点一点儿攒的,这种人,谁不知道不见兔子不撒鹰啊。他是看见兔子了,还没吃到兔子肉啊。“嗯,格罗兄弟做的非常好,只是,何需这么着急呀,你是我的军师,活佛以后讲坛说法,少不了你的好谋略呀。放心,等本王达到了目的,还能差你那片儿山?” 格罗脸色变了变,其实他这么着急,也是怕妙音有变哪,毕竟他这手上的牌,也不是确定的,万一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不过,纳维既然这样说了,他也不敢反对,只能继续讪笑着接受,“当然当然,小的一定助土司大人一臂之力。”嘴上这样说,心里完全不是滋味呀。 这时,突然一个人大步走了过来,到了纳维身边,霍的一条腿踩在了板凳上,纳维和格罗抬头,却见是卓娃大咧咧的笑着望着他们,“喝酒不叫我?” 纳维皱了皱眉,“都是男人喝酒,你凑什么热闹!” 卓娃一指旁边的妙音,“那活佛为什么能坐在这里?” 纳维挑了挑眉,“他是阿爸请来的客人,卓娃,你要礼貌相待。” 卓娃眼睛烁烁的盯向妙音,毫不含蓄地说道:“想不到一个喇嘛,还长的这么俊俏。” 妙音莫名被点赞,依然充耳不闻,静若璧人般坐在那里。 格罗在一旁悄悄捂嘴笑。这纳维土司的女儿,真是跟他的女儿没法比,这么野,像个男人一样,将来肯定嫁不出去。 纳维无奈的抽了抽嘴角。女儿从小没了娘,平时见的都是男人,虽然他也没断过在府内招女人,但都是玩过就扔,从未跟女儿打过交道,女儿在男人堆里玩惯了,大大咧咧,口无遮拦,平时也没在意,可是当着外人的面,这样子说,多少有些别扭。 “你是个姑娘家,说话注意点矜持。”纳维轻咳了一声,摆手,“罢了,你要喝就喝,坐吧。” “我现在不想喝了,我想跟活佛聊天。”卓娃眼睛从妙音身上移不开,说罢干脆一旋身转到妙音身侧,胳膊肘直接就要戳上妙音的肩膀,妙音眉宇微颦,不着痕迹的一侧身,眼中骤冷。 卓娃扑了个空,脸上有瞬间的不悦,但立即就恢复常态,她虽是性格粗些,但脑子不粗,眼珠子一转,就改变了态度,“呵呵,活佛,刚才多有得罪,见谅。” 妙音继续充耳不闻。 纳维皱了皱眉,看这样子,这活佛心气儿够高的呀。想着,看了眼格罗,不知他到底搞没搞定活佛。格罗也觉出些危机,坐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卓娃平时多听赞美吹嘘之词,还没见过有人敢这么怠慢她,好胜心被激起,但是她并不是个莽撞之人,于是便对纳维说:“阿爸,人家活佛是出家人,喜静,你让他呆在这里,显然是强人所难啊。” 纳维听了女儿的话,心里也正烦妙音跟个娘们儿似的没趣味,就顺杆而下地道:“嗯,卓娃说的对,妙音师父,让你在这儿坐这么久,真是为难你了, 抱歉抱歉啊。” 妙音闻言,也就顺理成章的站起身,“贫僧告退。” “我来我来,我送活佛去佛堂。”卓娃也顺理成章的接下了带路的活儿,见妙音目不转睛从她身边走过,她跟纳维摆了摆手,欢天喜地的跟了上去。“活佛!你等等!” 妙音哪里会等她,做为出家人,没有世俗的规框,他并没有姑娘必须得扭扭捏捏大家闺秀的约束,若他之前未见过倩兮,现在对这个爽朗的卓娃姑娘也未必这么无视。 “活佛,佛堂在这边。”卓娃兴高采烈的跟在妙音身边,眼睛笑眯眯地一直望着妙音的脸,毫不掩饰喜爱之情。她从小就不拒小节,哥哥常说她就是个野孩子,她根本没有女孩儿家看到喜欢的人时的羞赧,她喜欢,就大胆的流露甚至是说出来。 “活佛,你还俗吧,我想跟你成亲。”说完还是小小娇羞了一下,毕竟是个女娃娃嘛。 妙音但凡修为浅一点,听到这话就会炸毛,这是赤果果的调戏戏弄出家人!但是,他依旧面无波澜,只是敛着目肃然地说:“姑娘请莫口出妄言。” 卓娃说实在的,倒是个率真的姑娘,她也不生气,依然欢喜地说:“没有呀,我是说真的,你瞧我,我有好的容貌,有显赫的身份,还有家财万贯,没有哪里配不上活佛啊,当然,活佛如何有任何不满,我也会改的。” 妙音只觉得这姑娘太吵,他正眼都没见过她,两人素不相识,怎说些无稽之谈?“姑娘,出家人四大皆家,还望姑娘莫跟贫僧说笑了。” 卓娃见他这么迂腐,有些不高兴,看着样子长的新鲜,却这般无趣。不过她也知道,她今天是刚见他一面,还不熟,所以,她也只能等一等。 这么说着走着,很快,就到了府内的佛堂。 佛堂大都一个模式,但这里的佛堂也与外面的建筑同样的格调,有些粗略,不像格罗那里那么富丽堂皇,然而,却反倒让妙音看着顺眼了些。出家之人,只需一个清静之地。 “活佛,你进来吧,来,你坐下。”卓娃笑着帮他拉椅子,她常年和兄弟们一起打仗玩耍,没有小姐架子,待妙音坐下,她又弯下腰直对着妙音,讨巧地说:“你刚才没有吃东西,现在饿了吧?” 妙音轻摇了摇头,“贫僧要诵经了,姑娘请回。” “哎……”卓娃一把按住妙音手上的经书,不满的道:“不管做什么的,人是铁饭是钢,哪能不吃饭呀,你难道是吃经 书长大的吗?” 妙音觉得小姑娘这是无理取闹,也就没吭声。 “那你是就是神仙哥哥?”卓娃咯咯的笑起来,然后又赶紧说:“哎你别生气哈,我不是取笑你,我是觉得神仙哥哥这个称呼很适合你!” 妙音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说:“姑娘,贫僧还需诵经,请回吧。” “怎么净赶我走呀,我就这么令你讨厌么?”卓娃委屈的垂下肩膀,叹气,“我是想帮你做些素菜,让你吃呀。” 妙音脸上微露歉意,抬眸看了她一眼。 直望的卓娃一个激灵,呀,和尚的眼睛好亮好清澈,就像山上的泉水,干净纯洁,这世上怎么有这样的男子呢?能让她遇到,这是佛祖的意思吗? “那就谢过姑娘了。”妙音突然平静的说。 卓娃脑门上叮的一声,瞪大眼睛看着妙音许久,久久不能回神,他是在跟她说话吗?终于不再垂眉敛目,满口的拒绝,他终于肯正眼看她了! 满腔的欣喜若狂,卓娃也不是没见过大世面的姑娘,也不至于一点“恩赐”就手舞足蹈,她想着活佛这么文静,她也应该像点儿姑娘样,于是就微微弓身,像个大家闺秀一样浅施了一礼,慢条斯里地说:“活佛请稍候,卓娃就去为活佛烧饭了。” 妙音微微点头。 卓娃呀的拍了一下手,一转身,活蹦乱跳的跑出了佛堂。 妙音虽有些惊讶,但却不甚在意,重新拿出了经书。他不是因为对姑娘有好感才答应让她烧饭给他,毕竟他确实一天了没怎么吃饭,从格罗山庄到这里一夜,路途颠簸,又折腾了一上午,也甚是劳累,他也没觉得,接受卓娃的送饭有什么不妥,卓娃是土司的女儿,是主人,他是客,对此,他只能道谢。 但是这件事对卓娃的意思却是不一样,活佛也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冷漠吗?出家人装腔作势,到底是男人呀,不可能没有七情六欲,她就觉得妙音能不拒绝她,那就*不离十了。 也许别人会觉得,刚刚见面就这么热情,会有些唐突,事实上,现在卓娃也只是一眼钟情于妙音的外貌,仅此而已,所以想讨好也是情理之中。 不得不说卓娃是个多才多艺的姑娘,虽然女人们的那一套她并不会,什么绣花呀,哎呀她也捏不住绣花针,但是因为家里就有她一个女的,虽然性格有点粗线条,她还是会做些小菜,平时,偶尔她会露一手给阿爸和哥哥吃。 到了厨房,厨子见小姐又要下厨,今儿也是很不解,“哎,我的大小姐,今天不是有流水桌吗?你不去吃大桌,还亲自来捣鼓什么?” 卓娃是个爽朗的姑娘,不管府上多低微的下人,都跟她说话毫无压力。 “我今天做饭,所有人不许多嘴!”卓娃眼波往所有人身上溜一圈,以示警示,然后揪了一个问:“扎西,你说僧人他们都吃什么好?” 扎西眨了眨眼,立即理解了。这土司府来了个活佛,早就传开了,他们府内一向是硬路线,全是拿着大刀杀杀杀的风格,突然来了个以慈悲为怀的活佛,那周围散发出来的神圣恬静气质,跟他们完全不一样。所以,他们不懂啊,到底是为什么,土司王疯了,土司王的女儿也疯了。 “小姐要给……那个新来的活佛做吃的?” “没错,快说,我该做些什么好?你去把好的素菜,统统给我准备好!”卓娃摩拳擦掌,大有大干一场的气势。 “哎,好!”扎西嘴里应着,赶紧去拿菜。 卓娃笑眯了眼,拿起菜刀在眼前唰唰劈了两刀,嘴角一勾,活佛,你可逃不出我的刀功。 扎西被卓娃那诡异邪恶的眼神给吓的蹿出了厨房。 “大人,少主今年多大了?”格罗庄主趁着纳维土司喝的高兴,半醉半醒间,旁敲侧击。 纳维土司看了他一眼,笑着转头,朝在另一桌前喝的兴高彩烈的一年轻人招了下手,“杰飞!过来!” 杰飞是纳维土司的儿子,卓娃的哥哥,人长的人高马大的,体格健硕,眉眼间还有些憨实,一点不随纳维土司那老奸巨滑的样儿,是纳维土司重量级的助手。 杰飞来到纳维身边,问:“阿爸!要喝酒吗?” 纳维摆摆手,说:“格罗老弟问你,今年多少岁了?”他只知道打仗,儿女到了婚配年纪还完全不自知。 “阿爸,我过了二十个年头了。”纳维答,转头看看格罗,问,“格罗庄主问这个作甚?” “呵呵,我是想问,你二十岁了,为何还未娶妻?不然,可有订下的姑娘?” 纳维没想到格罗还管这闲事,颇有些高兴,“对啊,你可以为我的儿子说个媒,找那些听话的,门第配上得我们杰飞的。” 格罗嘿嘿一笑,“在下正有此意。不知……土司大人可听说,在下有个正值芳龄的女儿?” 纳维微微一怔,随即 哈哈大笑,大掌在格罗肩膀上大力拍了几下,直拍的格罗差点儿坐到地上,他那里还调笑说:“原来格罗这是毛遂自荐啊!还没听说,老丈人给自己女儿找女婿的,哈哈哈哈!” 格罗脸上又窘迫又尴尬,可是话已经说出来了,他也不能憋回去,再说,好不容易伸了头,他也得抓住这个机会。“土司大人,不瞒你说,我家若凝,真是貌若天仙……” “貌若天仙?”纳维眉毛挑了挑,在他面前说自己的女儿貌若天仙,当他没有女儿么?这是说给谁听?谁听了也不高兴。 格罗是什么人,察言观色,巧言善辩,连忙改口道:“不不不,当然比不过卓娃小姐不输男儿的巾帼英姿,那可是女中桂冠啊。可我那女儿,也算得上是兰心惠质,小家碧玉……” “别净整些庸词,说些实在的。” 格罗汗都流出来了,“是说,我家小女又温柔又懂礼,与少主那简直是天上一对,地下一双啊。” 纳维微微挑起眉梢,瞟向杰飞,杰飞那里却一脸的无所谓,家里有个女人已经很烦了,卓娃整天欺负他,他不想找回个女人再来欺负。再说了,他身为土司府少主,还是唯一继承人,他想找多少女人多漂亮的女人没有?干吗成亲? “杰飞,你喜欢吗?”纳维见杰飞一脸不屑,可又不好拂格罗的面子,只得催促儿子。 “阿爸,府内不少兄弟比我年纪还大,都没娶妻呢。”杰飞也不好意思直接回绝,怕自己这一回绝弄叉了阿爸和格罗的合谋关系。 格罗是个精人,听出了杰飞嘴里的推托,顿时脸色有些灰,更加尴尬。 不过纳维和杰飞的想法不同,不提便罢,这一提吧,他也起了当公公的心思,眼见着,他也快过五十了,按理说,儿子十四五岁就该娶妻,他早该当上祖父了,可是因为一心想着自己的霸业,根本就无暇顾及,择日不如撞日,既然格罗提了,他就且上上心,听听看。 “杰飞,别光跟那些光棍儿比,你不一样,你是少主,还得早点生个接班人,壮大我们的土司王朝呢!”对他而言,娶个对自己忠心的手下的女儿为儿媳,这门亲倒也妥当。 格罗一听有门儿,立即捧场,“是是是,土司大人说的太对了!” 杰飞一听这话,他也没理由拒绝了,反正,他们家是土司王族,娶进来媳妇也阻挡不了他风流快活,就当给他家生儿子吧,未尝不可,干吗非得拂阿爸的兴致呢。跟着啥人学啥人 ,即使他再憨厚,也跟着亲爸学了几分圆滑。再说,表面上看着老实又不得罪那才叫真正的情商呢。 “格罗庄主的女儿,我还没见过呢。”这话,说的灵活又暗示了不排斥。 果然格罗一听上了心,赶紧积极的回答:“少主放心,我们若凝品貌端正,你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杰飞见事情已经这样,就敷衍着应下了,“好吧,就由我阿爸作主。” ☆、95,善有善报 格罗的大胆提议得到了纳维父子的口头应承,内心不禁欣喜若狂,对他来说,女儿能嫁给土司的儿子,是无上的荣誉,从此他的家庭就与土司家族攀上了关系,他可以理所当然融入到王朝里面,他就不仅是钱财的贵族,而且成了权势的贵族,就像汉人说的那个,背靠大树好乘凉,以后地位平步青云,将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格罗越想越兴奋,赶紧献媚的拍胸脯保证一定能让妙音活佛乖乖听话。 纳维也是个急性子,他恨不得立即就塔设佛坛,让妙音讲经说法,向世人宣布他是有活佛支持的,活佛是人间活着的佛,也就是他是上天派下来拯救大家的,那些没有见识的俗人,一定会拥戴他!每次想到这儿,他就暗自得意。 所以人就是这样,饱暖思淫欲,之前他可没想这些,开始都只为钱财地位,想拼命把能夺到手里的都夺到手中,可是当成功了之后,他考虑着留下好名声,想受到万人拥戴,追求精神满足。当然,也是为了更顺利的成就霸业。到时候,天下就是他的,他就是整个草原的唯一的土司王。 那就是“大地在我脚下,权力在我手中”的唯我独尊感。 哈哈哈,想到这儿,差点儿想狂笑三声。 事不宜迟,他这个急性子也坐不住了,就起身,让格罗跟着他去佛堂,这就去劝妙音活佛。 而此时佛堂里,正摆了个满汉全席。 话说卓娃在厨房里,几乎将整屋里的蔬菜都炒了个遍,用她毕生所学,想尽了花样儿,做了满满一大桌,由厨子们排成队,一样一样的端去了佛堂。 顿时,佛堂也不是佛堂,成了饭馆。 妙音望着这一桌子越来越满的菜碟,忍无可忍的出言阻止:“姑娘,贫僧只食一碟菜即可,你怎得做出这么多?莫浪费了,快些都端下去。” 卓娃煞有介事的站在桌前看了一看,说:“还不是你,你不肯告诉我你喜欢吃什么,我就每样都做出来,这样,下次我就知道你吃什么了,就不会浪费了,这次嘛,反正都做好了,你吃不完,我陪你一起吃呀。” 妙音的脸色有些不好,他不与没有关系的姑娘同桌吃饭。再说了,他也不可能这样吃啊。“出家人以节俭为本,怎可如此浪费?姑娘做这么多饭菜,耗费了时间和精力,实为不值。” “没关系呀,现在不打仗,我就当练习手艺了。” “可这些菜贫僧吃不完。” “吃不完就扔掉呗!” 妙音看她一眼,眉头微颦,说道:“姑娘,不论你多么富有,多么有权势,都得尊重人间万物,不可随意糟蹋。人生不是一场物质的盛宴,而是一次灵魂的修炼……” “得得得,打住,我知道你是圣僧,我听不懂你说的这些。”卓娃有些气郁,两步蹿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说,“你说了这么多,有这时间早就吃完饭了。现在你说,这些菜你到底吃不吃?” 妙音叹了口气,伸出手就近拿了一盘,“我就吃这碟就好,其它的,请姑娘退下,给其他人吃吧。” 卓娃吃惊的看着他手中端的那盘,“就这么点儿?那你这身板怎么打得了仗?” 妙音神色一凛,“贫僧不会打仗。” “你现在不会,但是等你还了俗,跟我成了亲,你就是土司王的女婿了,当然得跟着父王打遍天下了!”卓娃说着,脸上还带着骄傲自满。 妙音从她的神情里感觉到了羞耻和愤怒,许是他修行尚浅,还是忍不住说:“姑娘莫口出狂言,贫僧身为活佛,怎会还俗娶妻?且你一个姑娘家,开口闭口打仗,实为不妥。” “原来你也喜欢那娇滴滴的大家闺秀么?”卓娃有些不服,“那有什么好,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出,读书绣花,做些空样子有什么用?哪比得上我,骑马射箭,不输男儿,我自由自在,活的快活,有什么不好?” 妙音不禁想起倩兮,倩兮那样的纯洁自由才叫活的快活吧。苦笑了下,说:“自由自在的话着固然是好,但如果以杀戮为乐,那便是为恶。人世间每个生命都是高贵的,如此肆意夺人性命,是恶中之恶。恶人的灵魂是会受到惩罚的,善恶皆有报,还望姑娘能劝说土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你……”见妙音如此不赞同她的话,卓娃十分羞恼,正想说什么,突然见门口走进来了阿爸和格罗庄主。 在门外,纳维土司和格罗都听到了妙音的话,纳维脸色唰的变黑,格罗也吓出了一身汗。 “妙音活佛这是在给我女儿讲经么?”纳维声音阴沉,眼睛紧盯着妙音活佛,他一进佛堂,佛堂内的气压立即低了十几度。 妙音却面不改色,平静淡然,“说法讲经,乃我佛之本。” “哼!我看你还根本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坐在这里!”纳维土司这些得胜利惯了,没有人敢跟他说半句不是,这会儿让个秃和尚说他恶,说他有恶报,他怎么受得 了?再说了,他这些年全凭自己的打拼坐上这么高的地位,他根本不信什么佛。 “别以为我请你来就真的让你无法无天,敢教训我,你听清了,我只是让你帮我去摆平那些愚蠢的百姓!你,休想拿什么佛经试图打击我,恐吓我。” 妙音缓缓抬起眼帘,老实说,他怕他吗?凭他的武功,离开这里不是难事,他坐在这里,不仅是因为他答应了格罗,而且,他来这儿,正相反是为了度化这一残害百姓的大魔头。 “贪欲是一切罪恶的根本,也是毁灭你一切的根本。土司大人,即使你将来站在地位的顶端,当生命结束之时,所有的一切都只能留在世界上,唯有灵魂跟着你走下一段旅程。所以只有了生死,离贪爱,才能使得灵魂净化,得永生。” “够了!”纳维土司忍无可忍,他来这里,不是听这个家伙给他魔音绕耳的,一听到他这样孜孜不倦的在这里嗡嗡嗡嗡,他就头大,他没有文化,听不懂天书。转头,怒瞪向格罗,“庄主大人,你是派他来激怒我的吗?” 格罗早就吓的浑身哆嗦,听到点名,更是一震,连忙上前,道:“妙音活佛,别忘了咱们可是说好的,你怎么跟土司大人胡言乱语来了!” “我答应你来土司府说法,没有说跟谁说法,没有说说的是什么法。”妙音若无其事的辩驳。 格罗心里冷笑,果然,幸好他留了一手啊。“告诉你,你别以为那姐弟俩走了就没事了,实话跟你说,我已经派人在路上劫持了他们,你若是再敢玩花样儿,我一个信儿回去,他们都得玩完!” 妙音袖子里的手一紧,眼睛猛的盯向格罗,虽然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却直将他盯的一个激灵,禁不住后退一步,“你……你想干什么?” 格罗的样子把纳维土司给惹笑了,“老弟呀,在本王在这里,你怕什么?” 格罗一想,也对啊,妙音活佛就算有武功,可以纳维土司面前,那就是个土鳖呀!他太没出息了,怎么能怕他?不过,这妙音的眼神,确实吓人。或者是因为他心虚吧,坏事做多了也会心虚,他这是被活佛给同化了么? 纳维土司见妙音活佛被格罗所说的“威胁”给震住,不再喋喋不休,看来格罗这家伙手里是真有料,拿住了妙音活佛的软肋,这太好了!想着,给了格罗一个赞许的眼神。 格罗庄主还有些惊魂未定,收到纳维土司的眼神,立即像被打了鸡血,精神抖擞。“大人,你放心,一切都会 按我们的计划进行的。” “嗯,还是你有办法。这样吧,你先回去一趟,一来,给你的女儿准备嫁妆,二来嘛……”纳维土司凑近格罗,“把你那软肋给带回来,莫放跑了。” 把影响妙音的人给带到自己身边,才好随时要挟妙音嘛。他喜欢把自主权拿到自己手里。 格罗庄主倒是不介意这个,说白了,他要的不过是些财力和拉上关系,这两点,他都有了,至于妙音到底能不能最后说成法,那是他土司大人的本事,对吧,他把软肋交过来,就看土司大人怎么用了,办不成事,不能怪他吧,再说,只要这门婚事再一办成,他的关系就更牢固,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于是,迫不及待的行礼谢恩,“好好,在下这就打道回庄,去办大人交待下来的事情。” “嗯,去吧。”纳维土司根本不把格罗放在眼里,大方的让他先走,不怕他玩什么花样儿。 格罗一溜烟的走了,这时,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的卓娃有些不高兴了,她上前来,蹲在妙音面前,望着他的眼睛,问:“你不是出家人么?不是都四大皆空了吗?为什么还会有在意的人?” 纳维一听也来了劲,补刀,“就是,你自己讲的什么了生死离贪爱,不都是空话吗?你自己能做得到吗?” 妙音的内心现在进行着一次愤恨的纠结,都怪他大意,他不该在格罗庄主面前表现出对倩兮的关心,让那个狡猾的格罗抓住了他的软肋。这下惨了,倩兮没有跑出去,又落到了他们手里,这可怎么办?他就算再心怀大爱,也不能用倩兮的生命做赌注。既然不是倩兮,任何一个人的生命,他都不能牺牲。 “问你呢,别装模作样的。”纳维是个小气的人,有仇必报,被妙音教训了一通,很不爽,这下非得扳回来才行。 妙音回神,心中气郁难结,不由得也负了气,强辩道:“正因为我佛慈悲,出家人心中有大爱,每一个人对我都很珍贵,我不会视无辜人的生命于不顾。不像尔等,以人命相迫,用此卑劣手段,终会有恶果。” “你……”纳维没讨到什么好处,气的脸红脖子粗,恼羞成怒,霍的拔出腰间的大刀,“你当本王不敢杀你!” 妙音却面无畏惧。 “阿爸!手下留情!”卓娃一见阿爸动了怒,吓的赶紧上前来劝阻,“阿爸息怒,妙音活佛可是杀不得,他还得留着给您的丰功伟业助力呢!你是做大事的人,怎么能为活佛的几句话就 坏了自己的大事呢?父王,宰相肚里能撑船,您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您放心,活佛就让女儿来劝,好吗?我一定劝服他,一定让他为您心甘情愿的出力。” 纳维土司面上的表情抽了几抽,终于在女儿的劝说下,缓缓放下了大刀。怒瞪着妙音活佛许久,鼻子里冷哼一声,也罢,这笔帐,他先记着,等他用完了这秃驴,再将他大卸八块,以泄被数落之恨! “好,我就看在我女儿的面子上,饶你不死。”自己心里打了算盘,还得表恩一番。“你最好记着,别再嚣张,好好听我女儿的话,跟着本王做事,否则,我可不管你活佛不活佛,杀了你,还会有一千一万个所谓的活佛为本王卖命!” 说完,他哗拉一声,挥大刀将桌上的菜碟砍了个零散,转身悻悻的走了。 一个佛堂,差点儿成了断头台。 妙音悲哀的同时,心中亦是揪紧,倩兮和东赞,他们现在吃了苦头了吧。也不知容钦在哪里,赶紧救出他们呀。 卓娃目送阿爸走了,返回身来,脸色就有所变,她一个高高在上的土司王女儿,巴结人也是有限度的,她可不喜欢别人敬酒不吃吃罚酒。 围着妙音转了一圈,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他这姿色,这神情,方才眼睛里的紧张的愤怒,都让她怀疑一件事,这个家伙,他就是假正经!他有心上人! “活佛,格罗手中所说的姐弟俩,到底是谁?那个姐姐,可是你的心上人?”她不喜欢心里藏有疑惑,直接问出来。 妙音现在内心烦躁,对这个姑娘的纠缠不清懒得理会,于是就闭上了眼睛,念经打坐。 被这般无视的卓娃有些恼了,噌噌走到他面前,提高声音道:“喂!你听到我说话了吗?你沉默,是代表我说中了?” “我与你无法可说。”妙音冷冷地说。 “哼!”卓娃被激怒,一手拽起他的袖子,傲然道:“小和尚,你也不用秉性太高,本姑娘若是想杀你,易无反掌。” 妙音若无其事地一笑,“肉身只是一具躯壳,贫僧的灵魂,你又如何杀得死。况且……你确定,一定胜得过贫僧?” “你……”卓娃想不到一个活佛这个巧言如簧,她是个直性子,没那么多道道弯弯,她承认她说不过他。但是,她真就不相信,他除了念经,还有这副好皮相,还有什么别的本事。“怎么,你是不屑本姑娘的身手?” 妙音垂目不理。 “喂!”卓娃又气又无奈,他这个人,真真就无趣!“你干吗总是这样!好了,我不杀你,本姑娘是好人,不杀无辜的人。” 妙音脸上也没有受恩的丝毫喜悦。 卓娃看着他,只好搬了个椅子坐到他身边,实在不解,“活佛,你这整天念呀念的,你真的不烦吗?你这样活着,有什么趣味呢?” 妙音微侧了脸,离她远一点。 卓娃冷哼一声,“你再念有什么用,马上,我父王就把你在乎的那两个人,给带来了。有他们在我父王手上,你最后还不是得妥协?现在又矫情个什么劲儿?” 一听说,妙音的眉头微颦,不到最后一步,他怎么可能妥协。“若土司想杀她,她早就死了。那威胁我的筹码也就不存在了。” 卓娃怔了怔,有些不服,“是,你算的准,暂时我父王是不会杀她,可是,那不代表,不会折磨她!” 妙音猛的睁开了眼睛。 “心疼了?”卓娃有些吃醋,更加生气,“不想让你在意的人受苦,我劝你还是听从我父王的安排,别再惹他发火,否则,我也救不了你。” 妙音觉得没必要跟这个小姑娘多费口舌,就垂了目,旁若无人的念起佛经。 卓娃的秀眉凝在一起,“真是不识好歹,本小姐这么对你,跟你说好话,你都置之不理!” “姑娘还是转告令尊,贫僧是佛祖的弟子,断不会助纣为虐的。”妙音冷声道。 卓娃气红了眼,“还真是顽固不化!你真的不怕,那个人受苦?” 妙音抬眼看向她,眼神清灵犀利,“若不保她姐弟安康,贫僧也不会坐以待毙。” “你……”卓娃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还真当自己是神仙了?” 妙音手指间一动,突然将桌上的一块碟子碎片弹起,如飞镖般击向卓娃的脸,卓娃大惊,凭着本身的敏锐反应和敏捷的身手,旋身一躲,碎片在她脸边划断她的几根头发,最后击到柱子上,当的一声,掉地。 “你……”卓娃惊惶的看住妙音,没想到瘦瘦弱弱的,还以为他不堪一击,没想到有这出神入化的身手。“你是活佛,竟然想伤我!” 妙音不屑的一笑,最可恨的是坐姿还是那么悠闲自得。“贫僧若有心伤你,你根本躲不过。” “你……”卓娃又气又惊,望着他一时不知如何说,不敢轻易妄动,他这是在警告她,不, 严格来说是警告她阿爸!好个狂妄的和尚! 想来想去,不得而释,卓娃冷哼一声,扭头,朝外奔去。 一口气跑回自己的房间,气的将桌上的物件全都掀翻在地,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这么无视过羞辱过!多少次冲锋前线,多少次在阵上杀敌,她一直以为自己比个男儿还英勇威武,却不想,今天被个和尚那么轻描淡写的给暗算了!她不是怕打不过他,她只是还不想跟他翻脸! 哼,如果他是个丑八怪,看她为了出这口气,也得废了他的手和脚! 得意,不就是看她看上他了吗?恃宠而娇! “妹妹!这是在生什么气?”杰飞心中烦闷走过门外时,听到了哗啦一声,就进门来瞧瞧,“怎么了这是?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了我的阿妹,看我不挖了他的眼去。” 卓娃哪有心思跟他调笑,嘟着嘴扭开脸去,“不关你的事!” 杰飞也不恼,这个妹妹从小被他们惯坏了,他也不在意,上前拍她,“给哥哥说说看。” 卓娃气愤的一拍桌子,“还不是那个妙音活佛!” 杰飞小吃了一惊,想起在饭桌上,妹妹还色眯眯的调戏那活佛,不由一笑,“哎,是不是你看上他了,被嘲笑了?” 卓娃跳起来猛推了杰飞一把,“你还敢笑我!” 杰飞被推的一个踉跄,惊魂未定,摇头叹气,“野蛮啊野蛮,我还怕你嫁不出去,看来,你真嫁不出去了。” “你再敢说……”卓娃张牙舞爪的扑过去,杰飞闪了身,叫道:“喂,你吃了闭门羹,也不能拿哥哥泄愤哪!” 卓娃泄了气,转身就朝里走,杰飞连忙拉住她的胳膊,哄道:“好了妹妹,别生气,我的妹妹这么天姿国色,什么活佛不活佛的,还敢看不上?” 卓娃回头瞪他一眼,“你别以为他是个菜鸟,我刚见识了他的身手,居然深藏不露,得跟阿爸说一声,小心遭了他的暗算。” “切!”杰飞不屑的笑,“妹妹你一定是被爱情冲昏了头,太抬举那和尚了吧?他再会些花拳绣腿,上过战场吗?雕虫小技而已,不足为惧。” 卓娃翻了他个白眼,“莫要轻敌。” “看这样子,你是被他收服了。”杰飞摇摇头,“女大不中留啊。” “哥!” “好好好,我不说。”杰飞耸了耸肩,“刚才呀,我看阿爸也是被和尚气的七 窍生烟,我看你们呀,都一根筋!我就不信了,现在他在我们手上,还有资格耍威风?他不就是个活佛吗?你们就没招了?他不就是仗着自己什么品性高洁什么的,才敢跟阿爸抗衡吗?切,要想让他屈从有何难,破了他的戒!什么酒戒色戒,叫他无脸见他的佛祖,看他还不老老实实的给阿爸做牛做马,做你的……枕边人。” 杰飞也许说着无心,但是卓娃却是听着有意,但是身为哥哥这么直白的说,卓娃还是又羞又恼,一巴掌拍了过去,“有你这样的哥哥吗?!” 杰飞连连陪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卓娃停下手来,垂眸暗思,不由的脸庞有些绯红。想起妙音那张微微带气的俊脸,却是越发的有魅力呢,外表柔弱,内里坚韧刚强,是多么的可爱啊!她也有好胜心,真是想将这样的人收服在自己的裙下! “唉,你们再苦恼有我苦恼吗?哥哥我呀,马上就被拴上套了。”杰飞想起自己的事儿,忧上心来。 卓娃一侧他,“什么?” “阿爸要将格罗的女儿嫁给我。”杰飞苦着脸答。 卓娃扑哧一笑,“太好了!终于有人管哥哥了,不用再来气我了!” “你还……”杰飞鼻子里哼一声,“兴灾乐祸,亏我这么关心你!走了!”说完,气哼哼的甩袖而去。 格罗庄主凯旋归来,那可是红光满面,得意洋洋,连整个庄子的人都跟着欢喜起来。 一进庄园就请来了他的夫人梅玉,这天大的好消息,得找人分享啊,当然是他的夫人,若凝是他们的女儿嘛,怪这娘们儿会生,生了个那么俏生生的闺女哈。 “夫人哪,过来过来,坐坐。” 梅玉望着格罗难得的殷勤,心里顿觉得不祥,这些年的夫妻日子,因为她心有芥蒂,一直没给过他好脸色,多是不冷不热,他也渐渐对她失了耐心,两人也就外人看着相敬如宾,实则,并没多少夫妻之情。 端端正正的坐到另一张椅子上,梅玉戒备地望向他,“什么事?” “你看你……哎呀你就不能高兴点儿?”格罗觉得这娘们儿嫁过来就是败他的兴的,可是他也知道自己理亏,硬夺了她过来,这些年来她也不释怀,真是不识抬举。 “那可有高兴的事?”梅玉心里也着急,就问了一句。平时,她是多半不说话的。 这让格罗脸上有了喜色,夫人能跟他多说说话,也是好的开端 嘛。“呵呵……夫人,我们马上就要飞黄腾达,一步登天了。” 梅玉冷哼一声。 “你别不信,我告诉你,经过我的不断努力,纳维土司,已经同意他儿子娶若凝了!”格罗说的眉飞色舞,兴高采烈。 梅玉心里咯噔一声,本想出口骂他这个混帐老子,为了自己的富贵出卖女儿,可是,她又留了个心眼,将愤懑压了下去。“若凝喜欢的是那个东赞,怎么能嫁给土司的儿子呢?” “妇人之见!”格罗瞪眼,“东赞那小子怎么能配我们的女儿呢!一个穷鬼,你放心,只需我手指动一动,他就死光光,若凝她自会死心的。土司大人的儿子杰飞,那才叫英俊威武,我担保,我们若凝见了他,一定会被折服的。” 见格罗说的这么信誓旦旦,大言不惭,梅玉心中悔恨交加,这个男人,毁了她的一生还不算,还想毁掉女儿的一生!真是可恨!而且从他的口中,以她对他的了解,恐怕东赞那孩子也是凶多吉少! “你也知道若凝的秉性,这样吧,你先别催她,让我来慢慢劝劝她,免得她又哭哭涕涕。”梅玉不想再跟他说下去,起身就想走。 “夫人?”格罗突然望着她,神情有些异样,“夫人这次怎么这么……痛快?” 梅玉心里一紧,往日她多是把不满表现出来,今天答应的太快了,让他起了怀疑?心里这样想,梅玉就稳定了情绪,故意无奈又厌烦的说:“我即使不同意,能管用吗?女儿的婚姻大事,就被你这么草率的决定了,你跟土司大人都已经说好了,回来不过是告诉我一声,我再生气又能怎样,唯今之计,还是得先劝劝女儿,让她想开点才好。” 格罗听她这么一笑,立即眉笑颜开,“呵呵,夫人想的在理,在理。不过……我倒觉得,还是先瞒住若凝为好。” 梅玉不解的回头,“为什么?” “此事已成定局,是万万不能更改的,否则,我跟土司大人没法交待。所以,我想,不如瞒着若凝,骗她说是东赞家里来求亲,这样才能让她乖乖的嫁过去。” “你……”梅玉暗吃了一惊,“你骗她?” “嗯,只能这样了。到时候,你给若凝吃些蒙汗药,只要她上了花轿,拜了堂,生米煮成熟饭……这事就成了!” 梅玉气的浑身发抖,在心里大骂格罗这老不死的,为了自己的私欲,竟然这么算计自己的女儿,简直不是人!“你怎么能这样害女儿!” ☆、96,替嫁 母女俩急急慌慌奔至后门处,梅玉在门板上敲了敲,门就开了,最先露出的就是东赞的脸庞,“若凝!” “东赞!”若凝简直不能相信,月光下,东赞的脸色憔悴消瘦,看起来跟换了个人似的,原来父亲在牢中这般折磨他!越想,心头越恨! “若凝!”东赞握住若凝的手,目光却没有仔细打量她,匆匆一看,就朝她向原来望去,“夫人,我阿姐呢?” 梅玉也吃了一惊,她并不知道他还有阿姐被关在这里,顿时一懵,“我,我并不知道啊。” 若凝也一惊,“你是说,你和你阿姐都被关起来了!” “是啊,只是刚一关进来,我就和阿姐分开了……”东赞越想越害怕,“不行,我不能这样走,要走就得带我阿姐一起走,我绝不能丢下阿姐!” 梅玉连忙一把拦住冲动的东赞,“孩子,来不及了,我没想到会是这样,是我的疏忽大意,现在你能和若凝一起逃走,已是很大的冒险,再晚了,不等你们走下这山,庄主就会抓到你们了。” “不行,我阿姐是为了我,才被抓起来,我怎么能只顾自己安危,而不顾她呢。若凝,这样,你先走,我去救我阿姐,然后再去找你。”东赞执意要返回。 若凝也是万分纠结,她又觉得东赞说的对,可是现在又情形危急。“东赞……” “东赞!”梅玉在这时候,当即立断地说:“现在不是婆妈的时候,你放心,有我在,我一定会想办法再去救她的,但是你如果现在回去,到时候受连累的就不止是你阿姐,还有若凝和我。” 东赞为难了,梅玉夫人一片好心,一片爱女之心,为了他们两个年轻人,连自己的丈夫都欺瞒,他若再出个什么事,怎么对得起她们!可是一想起阿姐……他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掉出来,抬头,望向那个关倩兮的方向,迟疑不决。 “东赞,你现在能做的,就是赶紧下山,找人帮你来救你阿姐。” 东赞一听这话,立即惊醒,也对,凭他,这双手无力,去了就是肉包子打狗,他应该回去赶紧去找姐夫,姐夫功夫那么好,一定能救出阿姐的,他还是不要再添乱了。 想毕,赶紧拉紧若凝,两人排排站,对着梅玉跪玉,重重磕头。 “快起来,快起来!”梅玉眼含泪光把两人搀起。 若凝缓缓抬起头,此时满面泪水,她不知道这一去,何时能再见到母亲。“阿妈,女儿不孝 ,不能在您膝下伺候了。” “夫人大恩大德,东赞不知怎么报答,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若凝的。”东赞更坚定了对若凝的决心,他没想到,若凝有一个这么仁义的母亲。他若再对若凝的态度犹豫,真正就对不起她们母女了。“我相信,我相信我们若凝的眼光。去吧孩子,别再耽误了,从这条路下去,连夜快跑,千万别回头!”梅玉说着,狠心推了若凝一把。 东赞拉着若凝扭头就走,若凝泪流满面的不断回头,“阿妈……阿妈你保重……” 很快,两个年轻人的身影淹没在夜色的丛林中。 梅玉抹干了泪,也不敢再多耽搁,果断的回头,快步往回走。此生,就算再也见不到女儿,只要她的女儿能过的幸福,不像她这样生不如死,她就够了! & 此时,在某个牢笼里的人还睡的香甜,穿越过来的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过的这么无忧无虑过,是吧,反正被关在这里,什么也不能做,想什么也是空想,反倒放开了,好在每天给她的吃食还不错,大财主嘛,给犯人的饭菜都比得上农家菜了,人世间最幸福的是,就是吃饱饭,什么也不干。 又是一个清晨,一道清脆的阳光照进来,正照在她脸上,她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睛,鼻间嗅间牢里特殊的亲切的味道,满足的长吸了口气,人嘛,只要满足于现状,就无忧无虑。外面的世界已经与她无关了,如果有可能,她情愿就这样做个米虫,温馨提示,做米虫一定做富人家的米虫,那样待遇也会高地。 “咣当”门开了,有人端着托盘进来。 倩兮眯眼望着那人走近。 “吃吧。”托盘往牢门口一放。 倩兮清咳了一声,瞧,还有人把饭送上门,真是饭来张口啊。谁还有这待遇? 慢条斯里的走到牢门口,先看了看今天的早餐都是什么,好嘛,还多了个鸡蛋,不得不说,格罗庄主那么个守财奴,对犯人倒是挺大方的。 她欢喜的拿过来,在脑门上磕了一下,剥皮,刚要往嘴里去塞,突然,外门被大力的撞开了,一个人风卷一样冲过来,她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手中的鸡蛋就被打飞了,然后是一通惊天震响:“臭女人!你还在这里!好!太好了!本庄主告诉你,你弟弟把你丢在这儿逃跑了!” 倩兮脑子里一震,东赞逃跑了?他是怎么逃掉的呢? “哈哈!还好你在我手里!”格罗庄主眼睛腥 红,望着倩兮的目光放着阴毒之色,“你为了你阿弟出生入死,可是他对你怎么样?他居然丢下你,把我的女儿拐跑了!真是不仁不义的混蛋啊,看你值不值!” 倩兮眉头一展,好小子,居然还能把若凝一块儿拐跑!虽然……虽然被抛弃有点儿失落,但是,看格罗庄主这疯狂的样子,东赞和若凝应该是逃脱了,那么,她以后就没有这份顾虑了。 “这是天意,庄主大人,你处心积虑的把拆散他们俩,但是缘份是天定的,他们就是要在一起,你抓瞎了吧,呵呵,赔了女儿。” “你少得意!哼,你阿弟造的麻烦你来抵!”格罗庄主阴邪一笑,气急败坏中带着得意洋洋,“那个女儿如此不孝,我也不要了!所以,就由你,来替她吧!倩兮姑娘,你最好乖乖的,本庄主的荣华富贵,就拜托你了!” 说完,在倩兮一头雾水的表情中,甩袖扬长而去。 倩兮顿时再没有那饭来张口的自娱自乐了,她隐约感觉,有一番惊心动魄的战争要开始了! 让她来替若凝?做什么呢?什么荣华富贵,他本来是让若凝干什么?难道,是因为什么事,若凝才和东赞一起逃跑了吗?天哪,怎么不带她一起走?她现在将要面临着什么呀啊啊啊啊…… 还在自我惊悚中,就见有两个人直奔牢门,然后,二话不说架起她,就往外走。 格罗庄主一出牢房门,就迎见梅玉急急慌慌的追过来,“庄主……” 格罗庄主看到梅玉火更是不打一处来,照着梅玉的脸“啪”的一声就扇下去:“贱人!” 梅玉被扇的一个踉跄,扑倒在地,抬头,眼含泪光,目光却冷厉,“你打我?” “我早就该打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居然敢骗我,亏我对你这么好!” “女儿是我的心头肉,我绝不让她像我一样,跟一个不爱的人过一辈子!” “你……”格罗庄主气的一口气儿差点上不来,脸色煞白,“你说什么?” 梅玉倔强的慢慢站起来,没有回答他,而是问:“东赞的阿姐,被关在这里面吗?” 格罗冷哼一声,越想越气,“原来是不知道,若是早知道,也把人放跑了吧!” “我是替你赎罪!”梅玉痛心疾首,“格罗,你收手吧!” 格罗庄主手一指牢房,“我会让你看着,你做的蠢事的后果,若凝走了没关系,我就让东赞的阿姐,替若 凝出嫁!” “你……”梅玉惊了。 “哼,这个女人,是我威胁活佛的工具,把她毁了,就是对你,对东赞,对那个妙音活佛最大的报复!” “你就作恶吧!总有一天,老天会来收你!”梅玉突然暴喝他一通,转身就走。 格罗回头,正看到倩兮被抓着走出牢门,他得意的走上前,倩兮不挣扎不吭声,只平静的看着他。 “有胆识啊,姑娘。你应该感谢我,马上,你就能享受荣华富贵了。”格罗庄主邪邪地笑着,“你不是想去见活佛么?我马上就送你去见,还是,喜喜庆庆的去见。” 倩兮隐约已经听到他跟梅玉的争吵,大约听出了点端倪,“送我去土司府么?” “是,吹锣打鼓的去。” “你是逼若凝出嫁?”倩兮眯了眯眼。 “哼,死丫头不知什么是福,只好便宜了你。快去梳妆打扮一番吧,很快,你就能见到活佛了。我看他妙音活佛,看到你再次嫁人,会是什么表情。”格罗越想越得意,眼睛里已透出疯狂。 倩兮知道她没有抵抗能力,就算她会跆拳道,单挑她不怕,但是,她不可能突围出庄园的,再说,先去土司府也好,她也正想看看柠什的情况。一个人的力量小,说不定能见到柠什,就能一想想到办法逃掉了。 “果然好胆识。”格罗冷笑了声,一招手,“带下去!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一定给我养的精精神神的!像个新娘子的样儿!” “是,庄主!” 倩兮一言不发,被动着被架着胳膊往一个房间快步走去。 ☆、97,破戒攻心 同样是这个亮丽的早晨,格罗庄园鸡飞狗跳,纳维土司府这边也暗潮汹涌。 妙音在佛堂里打坐了一夜,昨天又根本没有吃什么东西,今天早上眉眼间就略显疲惫,他掀开眼帘望望外面的天,外面艳阳高照,有种春暖花开的朝气蓬勃,他暗暗叹了口气,从来没有这么无奈,这么憋屈,被关在这里,却还不能知道倩兮的安危。 这一夜他激醒过多次,每次正静心诵经之时,就会由心生出魔咒般,猛的心中一个寒战,好像听到倩兮的哀哭声,有几次他都在犹豫,是不是从这里冲出去看看倩兮,有时候也曾想,干脆抛开一切,先把他们都救出去。学佛度人,如果自己都被挟持被围困,又如何度得了人。可是,转眼又想,一切都只是他的担忧所致,他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应该随缘,尽早这件事都要面对,不如坚持到底。 身为活佛他会些占卜之术,可是因为太过的担心,心中不能安定,竟卜算不出倩兮的安危,昨夜他也潜心夜观星象,还好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因此上,他才渐渐定下心来,坚持下去。 早餐有人送了过来,担忧的事太多,他竟是饿了这么久也没有食欲,但是想想不吃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而且他也需要体力。于是,就优雅的拿起筷子,准备吃。 “哎呀,我以为活佛什么的根本就不食人间烟火呢,原来妙音活佛也是会吃饭的呀。”纳维土司背着手,悠哉游哉的踏进殿门,脸上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都略带嘲讽和调笑。 妙音的筷子又缓缓放下,真是神了,每次准备吃饭的时候都有人来影响食欲。 纳维土司脸上的笑容略显狰狞,目光阴毒,不仅是因为昨天妙音对他的说教,话说他长的不威武,不英俊,看到比他长得英俊的男子,就与生俱来的讨厌和嫉妒。以往每次抓到俘虏,看到有长的漂亮的男子,他都想尽各种羞辱其的办法杀死他!有的先毁容,这是最简单普通的,具体点,就是哪里漂亮毁哪里,眼睛漂亮就先挖了眼珠,鼻子高就削鼻子,牙齿好就长拔牙齿,经常弄的牢狱之中嚎叫连天。除了脸部以外,身材魁梧的就砍腿,手指好看的就一根根折断……各种残忍手断,层出不穷。 无奈,总有些有本事的人,性格扭曲,嗜好变态。 当纳维第一眼见到妙音时,就为他的卓越风姿妒火攻心,最让他不能接受的是,这人居然还是个光头和尚,没头发都这么俊美是不是太欺负人了?!如果这家伙不是什么劳什子活佛,他早就将他 大卸八块了!因为得利用人家,所以这份心,他得先忍了,等他收服了民心,活佛没用了,他再泄愤不迟。到底,还是他的霸业比较重要。 纳维自己在心里这样想,事实上,他到底能不能把妙音大卸大块,还是未知数,他并不知道,所谓的这个活佛不是个菜鸟,他不仅顶着转世灵童的光环,还实实在在学了不少本事,说句不客气的,妙音是基本不打算与他正面交战的,如果必须交战,根本不需他妙音动一根手指头。纳维土司这么让旁人都闻风丧胆的人物,他也根本不屑,扫遍一个土司府,根本都不用他亲自动手。 咦,是不是把妙音吹的过头了,实则没有。之后你就会知道。 那么既然他这么厉害,为什么还被关在这里呢?这个问题又绕回去了,除了他想帮助倩兮之外,他想通了当一名佛教弟子广闻思考佛法的同时,也要紧密结合实修法,并在现实中去实践,去开展,这样才能真正起到佛法的作用。这也是他那天和倩兮讨论的内容,所以,他相信倩兮一定会支持他的。 两人对峙半晌各怀心事了许久,由于妙音本就是个闷性子,纳维可耐不住他,见出言挑衅不起作用,就只好再次开口。“这一夜活佛休息的可好啊?” 亏他知道这样问,佛堂之内,连张床都没有,妙音除了打坐,别无他法。 妙音也没有冷嘲他,只是淡淡地答:“还好。” 纳维土司皱眉,这人好生无趣,想挑事都不好挑起。“那么,活佛可曾想好了?什么时候开坛为我族百姓*呀?” “随时可以。”妙音依然淡淡。 纳维一惊,还没来得及喜,就警惕的问:“你可想好了?要跟族人讲什么?你的身份,你的责任是什么?是协助本王笼络人心!” 妙音答应的太顺利,他可不得不防,免得适得其反,万一他让百姓们反他,他不白忙活了。 “贫僧讲经,自然是讲佛经。人与人之间的因缘,或恩怨,或善恶,皆是前世之因所成的果报。人皆愿趋吉避凶,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故应改往修来,慈悲对众生。大乘佛法善恶的标准即是,人的起心动机善,他些行为肯定是善,人的起心动机恶,他些行为也肯定是恶。” 纳维听的耳根子快起茧,怒喝一声,“闭嘴!什么乱七八糟的!” 妙音冷冷的抬起眼。 “本王请你过来,不是让你拐弯抹角的用什么佛法教训本王!你最好给我记住, 别耍花样,你别忘了,很快,格罗庄主就会把那姐弟带来!到时候,你若再敢跟本王东扯西扯,说些废话,本王就让那对姐弟……哼!”一说起这个,纳维就有些得意,“本王的刑法可谓独特,说起来,不少刑法还没用呢,正想试试!” 妙音的眼神越发寒冷,“土司若为贫僧伤人,贫僧绝不能坐视不管。” “你能管得了什么呀。”纳维满眼鄙视,“就算你有些花拳绣腿,敌得过我千军万马吗?” “土司可以试试。” “口气不小呀!”纳维冷笑一声,“我再次警告你,你必须给我老老实实的讲经,让众人仰望我,信服我,你要为我纳维土司呐喊击鼓!到时候,本王就封你做*师,享尽荣华富贵!若是再敢不从,休怪我不客气!” 妙音淡淡的收回视线,望着虚空处若无其事了许久,等得纳维忍无可忍时,他从唇间吐出两个字,“做梦。” “……”纳维土司一口气儿差点憋死,为什么,这个漂亮的秃驴每次都惹他发飙!咣的抽出大刀,阴森森的咬牙切齿地说:“好,现在本王就削了你的筋!” 大难临头,妙音仍然云淡风轻。 眼见着纳维的刀刃明晃晃的挥过来,妙音手下凝力,正欲发功,就突然瞥见一人飞跑过来,一把挡住了纳维的刀刃,“阿爸!冷静!” 纳维土司虽骁勇善战,智勇双全,却性情急躁。 “让开!”纳维还在火头上。 “阿爸,你现在不能伤他!”杰飞硬是夺去了他的刀,着急的劝解,“阿爸,我们好不容易挟持了妙音活佛,他不从可以慢慢商量,总有办法让他屈从,你现在就杀了他,我们不是白费了功夫吗?” 纳维土司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妙音,极力的忍耐下,才将刀收回。 “阿爸,跟他讲嘴上功夫有什么用,你忘了我们都是用实力较量的。”杰飞讨好的使了个眼色,笑的邪恶。 纳维眯了眯眼,这才稍稍气消了些,冷哼了一声,转身走了佛堂。 杰飞扭头看向妙音,上下打量,这和尚是长的俊俏,难怪把妹妹那个假小子都迷住了。不过,现在看他这么一本正经的模样他可是有点好笑了,他就不信,他就没有缺点,他一定会让他变得不能一本正经。 得意的冷笑一声,杰飞随后也踏出了门,赶紧的追上纳维。 “你胆敢阻止我,若是没有好计收服他,可 别怪我惩罚你。”纳维土司气冲冲地边走边说。 “阿爸,阿爸你息怒,孩儿如果没有办法,也不敢跑来乱说呀。”杰飞一脸的谄媚。生在这样的家庭,即使自己是唯一的土司王继承人,他也十分畏惧自己的父亲,那是个发起火来六亲不认的大魔头。平日里,他也是想尽办法讨其欢心。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急性子等不及了。 “是是,阿爸,这妙音活佛眼睛长在头顶上,还不是因为持着佛家弟子转世灵童的身份?身后有佛祖罩着,那可嚣张啊!如今,连您都不放在眼里,这就更可恨,我们就应该一针见血对症下药,好好灭灭他的威风!” 纳维土司停下脚步,眉头紧颦,急吼道:“说!到底是如何的一针见血?如何的灭他的威风!我看他倒是天不怕地不怕呢!” “不怕天不怕地,我看他独怕自己的心。阿爸,他佛家弟子戒酒戒色,自持品性高洁,如果我们逼他喝了酒,再给他找几个女人……” 杰飞的话音未落,纳维一个巴掌扇了过去,“什么破主意?他不喝酒,你去逼逼看?” 杰飞捂住半边脸,忍着委屈,道:“他不喝,就灌他喝,不怕他不喝,就怕我们一直灌,正是因为他平时不喝酒,肯定一灌就醉,等他破了酒戒,再给他吃肉,用尽所及羞侮他,到时候,看他还有什么脸面跟我们讲佛法,他自己一定会觉得亏对佛祖,心墙不攻自破。破了他的戒,他的清高也就没了,我就不信,他还能不从。” 纳维眯了眼,仔细考虑杰飞的建议。 “阿爸……你看你,孩儿还没说完,你就发脾气。”杰飞看纳维软了态度,开始撒娇。 纳维鄙视地一瞪他,“男子汉大丈夫,跟个娘们儿一样。” “嘿嘿,阿爸,怎样,孩儿我的办法不错吧。对付这种犟驴,就得攻心,硬碰硬他是誓死不从的。现在我们不能让他死呀,等利用完了他,阿爸想如何报复泄愤,还不是都看您高兴?”杰飞了解自己父亲的嗜好,美男子一定不能落到他手里。 纳维听得满意,缓缓点了点头,脑子里想像着以后虐待妙音的场景,禁不住勾起嘴角。“嗯,那这件事,就由你来办。” “孩儿领旨!一定让阿爸满意!” 东赞和若凝连夜逃回家中,黎明时分,两人风尘仆仆的进了家门。 “阿爸!阿妈!”东赞慌慌急急的到厨房找人。 此时,兰泽正在锅台前烧着水,看到他们又是吃了一惊,“东赞?若凝?” 这时,阿拉西从里屋里走出来,看了两个孩子一眼,赶紧问:“你阿姐呢?” 东赞一听,羞愧的垂下头,不敢吭声。 若凝见东赞难堪,就只好小心地说:“叔叔,婶婶,都是我不好,是我阿爸不好,倩兮阿姐……被我阿爸关了起来,我和东赞是在我阿妈的帮助下,好不容易逃出来的。” “你说什么!倩兮被关起来了!”阿拉西和兰泽同时惊叫。 这一声,立即吵到了在另一房间里的两人,有一人风风火火的跑出来,惊惶地道:“你们刚才说什么?倩兮被谁关了起来?!” 东赞一看这人,愣了一下,这谁呀,看容貌是个俊小哥,眉眼之间好似熟悉,“你是……” “哦,东赞,他是你的……姐夫,叫赤仁。是容钦的弟弟。”阿拉西有些别扭的介绍。 东赞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长得如此风流潇洒,灵活的眼睛好像姐夫容钦。但是,怎么他又多了个姐夫?当初阿姐出嫁的时候,不是只有容钦姐夫吗? 赤仁才不管东赞心里的疑问,对于这个小舅子他现在也无心打量,心急火燎的问:“老弟,你和你阿姐一起走的,你好端端的回来了,可怎么能将你阿姐一人抛下呢?” 面对赤仁的质问,若凝只好又替东赞把事情说了一遍。 赤仁不像容钦那么有修养,盯着若凝看了半天,“看你姑娘长得也端端正正,怎么有这么个下作的父亲。” 若凝的脸唰的灰了。 “啊,先别说这些了,看他们二人跑了一夜,很累了,快坐下喝点水。咱们赶紧商量商量怎么去救倩兮。”阿拉西想缓解下气氛,推着他们进房间。 这时,就听见一个疲惫沙哑的声音问:“倩兮她怎么了?” 众人回头,东赞吃惊的看见,容钦手扶着门框,摇摇欲坠的站着,脸色煞白,满眼的焦急。 ☆、98,牵挂 “姐夫?”东赞连忙上前去,又惊又惑的打量他,“你受伤了吗?” 容钦面容略显羞愧,“是我没用,还没到格罗庄园,就中了埋伏。也是我心急火燎,担心倩兮有事,一路后悔跟她的争吵,心思纷乱,就……”说着,他扶了扶腿。 “是腿受伤了?你中了什么埋伏?伤的怎样?”东赞关心的问。 容钦摇摇头,“那捕兽器上有麻药,我的腿很快就不能动了……” “捕兽器?”东赞一怔,恍然大悟,“是在格罗庄园山下对不对?我和阿姐也掉进去了,就看见里面有血,不会是你的吧?” “倩兮也掉进去了,她受伤了吗?!”容钦紧张的抓住他问。 “没,没有,估计是先抓了你,所以里面是空空的,没有捕兽器。” 容钦愧疚的心里有一丝丝好转。 那天他骑了马去追倩兮,路上一路不见,他想了想,怀疑倩兮直接去了格罗山庄,于是他没敢耽误时间,就转了路线打算去格罗山庄,可惜他并不知道去山庄的路,绕了很大的圈子,浪费了不少时间。 他心里很担心很气自己的冲动,不该把倩兮气走,在那个时候,倩兮的娘家出了那么大的事,他该包容她,不该中伤她。他很怕倩兮会有危险,心不在焉时竟然中了敌人的圈套,不仅如此,还将腿给弄伤了,双腿全无知觉,他又急又恨,好不容易逃出捕兽洞后,又被格罗庄园的人围攻,幸好赤仁及时赶来,他们才逃脱。 他这样子没办法再去救人,只得先回来修养一天。没想到,他这么笨的掉进坑里,竟误打误撞的先替倩兮扫了雷,若不是他先把捕兽器给占了,那夹住的可能就是倩兮,她那身体怎么受得了。他原本愧疚自己太没用,现在知道倩兮因他的以身试毒没受伤,心里总算好一点。 话说赤仁也是在家心里一直放不下,就哄了巴桑,也跑了出来,他先去了鱼塘,不见人,后来想可能是去了她娘家,就打听着到了东赞家,到了地方后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他十分着急,等他追去了格罗庄园,就遇到了容钦与人打杀,救下了容钦逃脱。 容钦回来后晕迷了一天,他们都很着急,可是又没有办法,赤仁自己身单力薄,怕去送死,这才硬等了一天,等容钦的伤好一些,他们也正商量着等天一亮就赶紧出发,还没等他们准备好,东赞就回来了。 “东赞,现在倩兮她怎么样,你快告诉我。”容钦眼巴巴的望着东赞 ,因为着急的愧疚,有惶恐还有担忧,他的眼神很脆弱,眼白里都泛着红丝。 “阿姐……我们那天去格罗庄园后,她就去见了妙音活佛,然后我去见若凝,可是我们却分别被格罗庄主囚禁了起来,活佛为了救我们,就答应了他的威胁,去纳维土司府当法师,我们以为格罗庄主会真的放了我们,谁知路上却投了埋伏,我们又被抓了回去,但是抓过去后我和阿姐就被分开关押,我就没见过她了,不过也没有听说有人伤害她。”东赞一一细说那几天的惊心动魄。 “应该没有,”若凝在一旁给东赞补充,“我阿爸他虽然贪财,但不会伤害倩兮阿姐。昨夜里阿妈悄悄告诉我,我阿爸准备将我嫁给土司的儿子,她就买通了关押东赞的人,把我们放了出来,可惜我和我阿妈当时都不知道阿姐也被关了,所以,才错过了救阿姐。东赞他本来是不愿独自回来,一定要救阿姐,可是我阿妈怕事情败露后连累更多的人,就劝我们先逃回来了。容钦大哥,现在只有你能救阿姐了。” 容钦郑重的点头,“当然,我拼死也会救她!” “姐夫……”东赞想起倩兮曾经跟他说过的话,一时有些犹豫。 “怎么了?有话快说啊。”容钦担心的催促。 “其实阿姐说,她是故意跟你吵架的,就是不想让你陪她冒险,她是为了保护你。” 容钦一怔,也许是气过头了,当时他根本就没感觉到,一路他只觉得自己做错了,却没想到倩兮的良苦用心!顿时,心中如万箭穿心……“倩兮,都是我笨,是我的错,倩兮温柔善良,怎么会那么不通情理,我竟然不懂她的心思……” “姐夫,现在不说这个了,昨天格罗庄主已经回来,他知道我们逃走了一定会大发雷霆,所以,我很担心阿姐的安危,不知道他会不会拿阿姐泄愤出气。”东赞担心地说。 容钦和赤仁一听这个,也是恍然大悟,吓了一跳,赤仁是急性子,冲回屋子里去拿家伙,“我这就去!” 容钦正要回身,突然又折回来,看了他们每个人一眼,说:“这么说,你们也很危险,你们不能在这里呆了。” 这一说,阿拉西和兰泽也紧张的对视了一眼。 东赞说:“我们这一夜边跑边观察,倒是没有发现有追兵,不过可能是之前没发现,如果现在发现,他追过来,恐怕就很快了。” “不错,东赞,这样吧,你带着阿爸阿妈,还有若凝姑娘,你们先躲避起 来。” “可是我们能去哪儿呢?”兰泽已经六神无主,害怕地说。 “容钦,你这样子怎么去救倩兮?”阿拉西则是另一种担心。 “可是不救倩兮怎么办?”兰泽的泪又掉下来,东赞连忙过去拥住她。 容钦此时恢复了冷静,他果断的说:“救倩兮的事交给我和赤仁,我没有关系,药劲儿过去,我能支撑。你们必须得躲起来,这样才能秒了我们的后顾之忧。否则就是前功尽弃。阿爸,东赞,之前我们说过我们有一个鱼塘,现在我马上把地图画给你们,你们就直接找去,那地方偏远,应该很安全。而且我们搭建的有帐篷和竹屋,里面也有些吃食和用品,足够你们先躲几天了。” 阿拉西和兰泽松了口气,“如此这样就太好了。不过容钦,你一定要救出我们倩兮呀,拜托了。” “嗯,我救不了她,自己也绝不会回来。” 赤仁在一旁听的心急,“哎呀事不宜迟,就这样说了,快!我们兵分两路,立刻动身!” “嗯,好!” 倩兮从来没有想过,这辈子还能以这种方式“嫁”到土司府!看着镜子中丫环欢欢帮她梳洗打扮,她就有点好笑。 自打知道小姐跑了后,欢欢就担惊受怕,生怕受到连累,又担心小姐的安危,今早倩兮被人送过来后,她也得了命令帮倩兮打扮,给别的姑娘打扮,心里自然想起自家小姐,心情十分的不好。 倩兮秉着姑娘家的天性,一进若凝的房间,她就偷偷拿眼睛打量,说真的,这是她来到这里之后,头一回见到真正的大家闺秀的淑女房间了。 若凝的房间与格罗庄园的整个格调不同,除了本土的一些异族风格,许多细节之处都透着女儿家的灵秀之气。参观了若凝的房间后,倩兮对她的好感倍增。格罗庄主说东赞带着她逃跑了,好像还是那个庄主夫人给放走的,还好家里有一个明白人啊,但愿,那小子这次能跟若凝重新开始吧。庄主言下之意不去管他们了,但愿真的如此。 “姑娘,你喜欢这个发式吗?”欢欢轻声在她身后问。 倩兮回神,对镜自照,发型梳的十分精致,唉,做大家小姐真幸福,白吃白喝,白让人伺候。“谢谢你,非常漂亮。” 欢欢淡笑了笑,又给她插上了珠花。 “你是若凝的贴身侍女?” “是。” “你现在……是不 是很担心若凝?” 欢欢的表情更黯然了,“是。” “放心吧,我阿弟会照顾好她的。”倩兮说着,下意识的朝外看了看,没有发现有什么人站岗,这格罗庄主是有多轻视她,竟然也不看守她吗?呵呵,若不是她想着进土司府见柠什,就派一个小丫头在她身边,她早就逃跑了。 从这里逃出去,她还是有信心的。 打扮好之后,有人送来了吃的,倩兮饱饱的吃了一餐,太阳当头时,格罗庄主又派人送来了暗红色的新嫁衣,倩兮没有排斥,倒觉得挺新鲜,就当自己现在是个演员,演戏了!欢欢见她好奇的一件件拿出新衣左看右看,都火烧眉毛了她居然还这么欢喜,都怀疑这女的脑子有毛病。 倩兮没心思理她,这是她头一回穿这么好看的衣裳,话说,就算她穿来的时候是拜堂成亲的时候,就她婆家娘家那两家的经济条件,恐怕连这件衣服上的一颗珍珠都比不上,估计格罗庄主这是给若凝准备好的,所以特别华贵,真材实料,漂亮的眩目,到处都绣着玉石珠宝,凤冠霞披相比都会略显得逊色。 欢欢帮她一件件穿上,她不停的在镜子前照来照去,欢欢忍无可忍看了她一眼,低声嘟囔:“没见过替人家出嫁还这么高兴的。”从来没见过这么贵气的衣服吧? 倩兮这才发觉失态的有点过火了,连个小丫头都瞧不起她了,顿时有些窘迫,清咳了一声,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不定我这一去,会有大收获呢,我为啥不能高兴呢?” 欢欢露出吃惊的表情,“原来你是真的想嫁给土司的儿子,攀龙附凤?” “不然呢?这机会让给你,你要不要?” 欢欢顿时脸通红,气的转身就走,“我才不!”走到门口,迎面见梅玉走过来,欢欢连忙收了气焰,低头问候,“夫人,您来了。” 梅玉朝里看了看,对欢欢说:“你出去吧。” 欢欢应了一声就走了出去。 梅玉照倩兮走过来,倩兮也正迎视着她,今早在牢房外,倩兮看到了她,她没看到自己,倩兮知道是她救了东赞,于是,不待她走进,倩兮就屈膝行礼,“民妇见过夫人。” 梅玉小吃了一惊,“你就是东赞的阿姐?” 面前的姑娘眉清目秀,淡雅温婉,与之普通的一介民妇有着说不出的差异,她身上穿着这样喜庆华贵的新婚服,竟丝毫不觉得突兀,反而显得那么出挑亮眼,相得益彰 ,乍一看,好一个俏生生的新嫁娘! “是。”倩兮抬起头,颇有好感的看着梅玉,若凝长的像妈呀,这大姨年轻的时候一定不比若凝丑。“夫人对我阿弟的恩泽,有机会,一定会回报你的。” 梅玉粗打量了下倩兮,都被冒充若凝出嫁了,前面不知道有多少凶险,可是她居然不惊不乍,不卑不亢,这般的若无其事思路清晰,眉眼之间透着清亮,果然是个不一样的女子。“莫谈什么回报,我也是为了我的女儿。倒是现在,因为我这样做,让你受牵累了。” 倩兮摇了摇头,“车到山前必有路,既然不能反抗,就去面对喽。” “姑娘可真是乐观。不过我听说,你是嫁过人的,不怕……” 倩兮想起了容钦,心中也顿起忧心,于是就压低声音,说:“夫人,看来我很快就会被送到土司府,我担心,我的丈夫会过来找我,如若夫人见到我丈夫容钦,还请夫人想办法饶他一命。” 梅玉略一思忖,又急上心来,“哎呀,真是不好,我送东赞逃走的时候,也叮嘱过他赶紧找人来救你,可是,没有想到庄主他突然要将你替嫁,这……这可如何是好……” 倩兮一听这个,无奈的皱起了眉头,但转眼又想,也罢,不如将错就错,对容钦也好。“夫人,我请求你一件事,如果我丈夫容钦过来了,你千万别告诉他我替嫁的事,一来不想他误会,二来,土司府守卫严密,我丈夫他性格又十分固执,我怕他会独闯土司府,那他根本就是去送死。” 梅玉望着倩兮微微吐气,“姑娘如此仁义,真是让人钦佩。可是,如果她问起我,我可如何说?” 倩兮想了想,说:“东赞知道柠什去了土司府,我想,容钦他如果在这里找不到我,可能会怀疑我去了土司府,夫人能做的,恐怕也只能是拖住他了,能瞒一时就一时,你就告诉她,我逃了出去,让他先出去找找再说。” “这样……可行吗?” “他在外面,总比去土司府好,拖些时间,也许我就能和柠什逃出来了。” 梅玉听罢缓缓的点头,“好,姑娘,我一定会想办法的。但是你……此一去一定要保重啊。” “夫人放心,柠什会保护我的。”倩兮一脸的轻松。 梅玉点头,“看姑娘思路清晰,勇气可佳,我也相信你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谢夫人吉言。”倩兮灿烂一笑。 梅玉温 婉的笑着点了点头,但是即刻,她就脸色一变,转身朝外看了看,连忙拉住倩兮朝里面走。 倩兮不知何故,也立即紧张起来,“夫人?怎么了?” 梅玉压低了声音,慌张地说:“昨日庄主跟我说过,让我在若凝出嫁的时候,给她下药,好让她不哭不闹乖乖的嫁进土司府,现在事情弄成这样,他定是不会相信我了,我怕他会设计你,让别人给你下药,所以姑娘一定得小心哪!” 倩兮心中也是一惊,这个庄主,可真是老奸臣滑,卑鄙无耻,卖女求荣,他唯利是图!赶紧的上前拜谢庄主夫人,“夫人,多谢你提醒,我一定会心小的。” “嗯。”梅玉点头,然后就转身往外走,“我不能在这里呆久,庄主他马上就会回来了。” “夫人小心。”倩兮突然对着她的背影说了句。她亲眼见过庄主对夫人拳打脚踢,夫人总是帮他们,不知自己的下场会怎样。可她并不了解人家的家庭状况,也不能怂恿她逃走,让人家夫妻分离。 梅玉回头,望着倩兮的表情几多变幻,忍了几忍才将眼泪忍住,她这辈子,就这样了,生死无所惧。“姑娘放心,我没事,他日姑娘脱身之后,还请多加照顾我们若凝。” 倩兮郑重的点头,“夫人放心,我一定会将若凝当亲妹妹一样照顾的。” 梅玉欣慰的点了下头,“好,姑娘珍重。”说完,再也不敢多留,转身,匆忙的走了。 倩兮望着空空的门口,顿时,这前那戏谑轻松的心情没有了,梅玉夫人那复杂和有隐情的表情,她读不懂,但是至少知道,这是个不快乐的女人。 人,就是不能背负太多的情债,不能与太多的人有感情,哪怕只是一点怜惜之情,从此,她恐怕再也无法潇洒的视若凝姑娘为空物了。 转身来,有太多太多牵挂的人,柠什千万别有事,容钦千万别有事,还有阿爸阿爸东赞若凝他们,不知道脱身了没有…… ☆、99,美人救英雄 一个装扮普通的府内小卒,若无其事的走进佛堂,他手里拿着一捆香,侧眼偷瞄了眼旁侧,妙音活佛正端坐着闭目念经,他便走到香炉台前,把手中的香点燃,插进香炉,很快,一缕轻烟袅袅升起,香火的气息在佛堂内弥漫开。 小卒屏着息,转过身来又悄然望了妙音活佛一眼,见无异样,赶紧走出佛堂。 一出佛堂的门,小卒满头都是冷汗。加快步子绕过佛堂,来到西厢房,房内杰飞正焦急地等待着,看到他回来,忙问:“可顺利?” 小卒得意的点头,“很顺利,那活佛连眼睛都没抬。” 杰飞听了心里那个爽啊,活佛啊活佛,不知是你太不可一世还是太单纯,到底,你还是得栽在本少主的手里。“做的很好,赏你银子。”爽快的给了手下一锭银。 小卒连连谢恩,“谢少主!” 杰飞甩袖兴然走出门,“走,跟我去看看。” “是。” 主仆二人匆匆走到佛堂外面,从最远的窗户那里偷看里面情形。他听他那妹妹卓娃说,这活佛还有两下子,身手不凡,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万一一回不成功,就是打草惊蛇。为了顺利,他决定先把活佛给麻倒,让他全身无力,但是脑子清醒,这样就能摧残他的心灵嘛。他想了几个办法,怕他发觉,就设计将药混进香火里,这样与香火一起点着,就不容易发现异常。等他发现的时候,自己也已经吸进去了,哈哈哈哈,狂笑四声。 妙音一直静默的闭目诵经,有人来过他是知道的,不用眼睛看只用耳朵听即可,他知道有人过来换了香火,但他毕竟还是没有想到会被下麻药,浓郁的香火味儿充斥在鼻息间,起初他只觉得香火稍浓了些,也并未在意,但是过了一会儿,他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不由的微颦起眉,睁开了眼睛,直直望向香炉。 不好,他们做了手脚。 他赶紧屏气凝神暗使内力,却吃惊的发现,内力竟有些松软,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又使了几次,感觉内力像是被麻痹了,越来越使不出来,最后,他竟然用不了内力! 兵不厌诈啊!果然是卑鄙小人! “看到了没,这活佛已经中计!”窗外的杰飞得意洋洋,喜不自胜,打发小卒,“快去请土司大人!” “是!”小卒滴溜溜的去了。 妙音坐座上下来,虽然中了药,但脸上没有惶恐和愤懑,只是淡淡的有些疑惑,他走到香 炉前,拔出三根香,放在鼻间仔细辩认,然后,表情有些无奈的气恼,摇了摇头,熄灭了香。又若无其事的重新坐了回去。 看来,对方想跟他来场拉锯战?智斗? 他不屑的笑了笑,真看不出,那么粗犷的土司王,居然使这种含蓄的手段。 果然不出一会儿,纳维土司和杰飞带着几个人闯了进来,纳维土司进门一看妙音活佛那永远不便气定神闲的坐姿,迟疑了一下,回头看了眼杰飞,意思问他确定活佛中了烟吗?杰飞回他一个坚定的眼神,纳维土司这才算大了胆子。 他大摇大摆的走到妙音活佛跟前,仔细观察他。 妙音活佛依旧如故。 纳维冷笑一声,他高傲惯了,牛x惯了,冷不丁的让这和尚打击了好几次,今天,总算能扬眉吐气了! 一摆手,几个五大三粗的人冲过来,分别从两边架住了妙音活佛。 妙音活佛果然没有反抗,只是睁开了眼睛,冷冷清清盯住纳维土司。 纳维土司更加得意,摇头摆尾的走来走去,“哈哈,活佛,你现在终于只剩下你这张尖牙利齿的小嘴了。” 妙音只是静静的望着他。 “干什么?生气吗?愤怒吗?那你骂人呀,来,使劲骂。”太过的兴奋令纳维失去了一个土司的大气,他的神情现在就像个不入流的痞子。 旁边的人想笑不敢笑。 “你打人,人打回你,等于自己打自己。你骂人,人骂还你,等于自己骂自己,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妙音淡淡地说。 纳维土司现在听到他拽佛文就头大,就抓耳挠腮,就气急败坏,“把他的嘴巴封上!” “阿爸,阿爸,不行啊。”杰飞连忙阻止,“封了他的嘴,怎么让他喝酒?” 纳维土司一想对啊,他是被这和尚给气迷了,于是,一不做二不休,不再罗嗦了,赶紧挥手将人将一坛子酒搬了过来。 妙音看到放在跟前的一坛酒,眼中终于有了点怒意。 “呵,这就生气了?活佛,我告诉你,这才刚刚开始,好戏可都是得留到后头呢。”杰飞显摆的说,父子俩对视一眼,不怀好意的哈哈大笑。 妙音活佛心里叹气,看来,今天是躲不过这两父子的暗算了,这些年他严以律己,视六戒为铁刚,从不沾染酒肉,可是今天,为了他心中的佛法度人,他恐怕得以身犯险,他相信,佛祖 一定会原谅他的。况且,他在心里,早就忘不了倩兮,心中早就破了色戒,那么酒戒,又有何妨。 妙音的淡定让两父子十分不爽,想来他只是故作冷静,纳维土司开口威胁利诱,“活佛,我敬你有些威望,不想跟你撒破脸,十分诚心的想跟你合作。你看,现在摆在你面前,要么你喝酒破戒,要么跟我合作也是破戒,反正都是破戒,你又何苦呢?只要活佛一句话,本王一定不会亏待你。” “对贫僧而言,即使破了酒戒,也绝不会破杀戒。”妙音依然高风亮洁。 “你……当真一定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吃酒的是我的*,我的心灵依然是最圣洁。” “呸!”杰飞忍不住啐了一口,阴阳怪气地说,“真是酸啊,还圣洁,好,今儿本少主就让你吃吃真正的罚酒,到时候,我就会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圣洁!” 说着,他伸手提起酒坛,示意手下,“给我按好了。让他张嘴!” 小卒上来以手捏开妙音的口,妙音倒也没有做无谓的挣扎,那样太丑,他只是冷冷的看着杰飞,看着杰飞端起酒坛,往他嘴里猛灌酒水。 他没有喝过酒,不知酒这般辛辣,顿时脸色有些难忍,看的纳维土司和杰飞更加兴奋,杰飞更是快速的猛灌他,酒水从他的嘴角洒了他一身,他几次差点儿呛着,本能的扭动身体,却发现无能为力,这一次,他感觉到了羞愤。 “哈哈哈哈!”杰飞放下空坛,扬声道:“好个活佛!喝了一坛子的酒!” 纳维土司上前来,手指捏着妙音的下巴,望着他瞬间酡红的脸颊,纳维的眼睛里露出亢奋和邪恶,“活佛饮了酒更加美艳动人了呢!” “呸,一个男人长的跟娘们儿一样!娘娘腔!真恶心!”杰飞在一旁鄙夷的道。 “松开他!”纳维土司一声令下,手下几人松开了妙音,妙音体力不支,颤巍巍的扑到一旁,胸口胃内翻腾如火烧,他大力的喘着气,急促的咳嗽了几声,手指将胸口的僧袍都快拧烂,却不能减轻那痛感半分。 这不对,酒怎能如此烈,怎能如此伤人,渐渐的,他感觉到眼前的人影都有些模糊,接着头晕目眩,身体内的火焰,开始控制不住的四下里流窜…… “你们……酒里下的什么?”他支撑着自己的意志,怒问纳维二人。 “哈哈哈……”那父子二人狂笑不止,满脸的戏谑和嘲弄,“活佛,你当一辈子和 尚有什么乐趣,不知酒肉的滋味,不知男欢女爱,今儿,你应该感谢我们父子,让你一次享受个够,待会儿,你千万别吃不消哦!” “你们……”妙音察觉到了他们口中的意思,心中又气又恨,“太过分!” “过分?现在知道我纳维的手段了吗?”纳维土司冷哼一声,“敢跟我纳维叫板的人,你不是第一个,但你绝对是最后一个!不过本王还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你若肯求饶,我让下人给你送解酒馆水,给你喝解药,若是你还执迷不悟的话,就莫怪我纳维王不念佛祖之情,那是你不识抬举!” 妙音也是心高气傲之人,怎么能向他们求饶呢?再苦再痛,他能忍!“休想。如今你们迫我,不是我所愿,我亦无过!” “好个不是我所愿,我亦无过!”纳维土司恼了,咬牙切齿地道,“那你就好好的给我呆在这里,当着你们佛祖的面,尽行*之事!我很期待,外表干净清高的活佛,美酒下肚会有多少毅力,美女在怀你有多大的定力!活佛,千万要熬住哦,别让佛祖看到你美好的外表下那丑陋的心灵!千万别亵渎了这座神圣的佛堂!” “……卑、鄙!”妙音忍可无忍,从嘴里挤出两个字。 结果更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哈哈哈……活佛骂人了!原来你也会骂人,哈哈!” 妙音胸口的闷气越来越冲,身体越来越不受控制,他脆弱的扑倒在地上,狂咳不止,全身发抖,心中不禁有些凄然,原来,受制于人是这般无奈,他从来没想过,这辈子会受此大辱。 “是不是心急火燎的呀!”纳维土司阴邪的笑着,看着昨天跟他摆谱的和尚,今天被他这般折磨,却一点反抗的办法都没有,他太解气了! 杰飞吩咐手下,“活佛热了,去将活佛的僧袍扒下来,别一会儿来了兴致,弄的活佛有心无力。” 几人上前,妙音根本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几人将他的僧袍扒下来,众目睽睽下,他匀称白皙的上半身就裸露出来。 妙音头昏脑胀,已经无暇顾及他们的嘲笑,无暇顾及他赤着的身体,他只能极力的平息内心的燥热,用意志让痛苦减弱。他努力的让自己重新坐起来,双手合十,颤声低念:“一苦谛,认清人生存在痛苦的现实,不回避。二集谛,找到人生痛苦的根源,是因为贪嗔痴。三灭谛,是解除心理疾病贪嗔痴,恢复生命的健康与自由。所谓涅槃、解脱。四道谛,找到治疗贪嗔痴的方法三学、八正道。” “该死!你还在念!”纳维怒不可遏,举起手掌,啪的一声打在妙音的脸上,妙音哪里支撑的住,树叶一般扑倒在地。他颦蹙着眉心,睁开的眼睛里已有些悲哀,如今知道“任人宰割”的滋味了。 “再念也没有用,告诉你,现实就是现实,佛祖那都是骗人的!看本王现在折磨你,羞侮你,你又能怎么样?你的佛祖呢?怎不来救你?!”纳维鄙视地道,“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现在对我俯首称臣,你就免于受这苦痛,免受于心灵的煎熬。和尚,还在逞强吗?” 妙音执意的努力的从地上爬起,俊美的脸上带着几道红印,眼睛里也是腥红一片,但是他的神情,是那么的淡定,那么的坚定。“要投降的不是我,而是你。土司王应以德服人,莫在烧杀掠夺,日后必定得天下。” “哈哈,你现在是在讨好我吗?告诉你,这天下怎么不用夺就能得到呢?这战争上不杀人怎么能得胜利呢?你那一套!太娘们儿!”纳维狠狠唾弃了一声。 “战争也不一定非得用残忍卑鄙的手段,受苦的是草原百姓。你没有一颗善心,迟早,会一败涂地!” “混帐!”纳维土司狠狠踢了他一脚,“好,本王不再与你这秃驴白废口舌,本王发誓,若不把你折磨到生不如死,就誓不为人!本王一定要让你知道,本王就是天下!” 说完,纳维土司愤然转身出门。 杰飞对着妙音那狼狈的样子冷笑了一声,对着一个小卒招了招手。 很快,从门外被架进来两个……呃,怎么说,虽然是年轻小姑娘,但是,她们的容貌……真是不忍直视。 一个极胖,胖也罢了,长的还丑,小鼻子小眼大嘴巴,被人架到了这里本是吓的哆嗦个不停,可一看到地上那个半裉衣衫的俊美小和尚,还顿时眼睛睁大,面容痴呆,嘴角都流出口水来。 杰飞看了她那恶心的色样儿,都禁不住呕了一下。 另外一个,比较简单,可以总结为两个字,麻姑。那可真是一脸的麻子呀。 不过这麻姑倒还正常些,怯怯的看到少音那么凄惨,看到这么多人欺负他,她眼中流露出些怜惜。 “把这两个国色天香、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献给大慈大悲的活佛吧!”杰飞尖锐的嗤笑着,“活佛,千万别客气,这两位姑娘一定能让您如鱼得水,快活似神仙哪!千万不要辜负这么大好的时光呀,啊哈哈哈哈……”说罢,扬长而去。 几个小卒将两个姑娘往他跟前一推,淫笑着出了门,咣当一声,把门紧闭。 妙音脸上憋的通红,颤抖着在地上努力的想爬起。 “小和尚,你……你怎么落得这个样子呀,你怎么得罪土司大人了?”肥妞贼眉鼠眼的看着妙音,想上前去扶妙音。 “走开!”妙音从牙齿间挤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极有威力,肥妞吓的后退了一步。 麻姑没吭声,只静静的从旁边拾起僧袍,小心翼翼的给他披上。 妙音猛一回头,吓的她轻啊了一声,赶紧低下头。 妙音是活佛,知道她们也是被迫,并不恼她们,他极力的坐起身,将衣服穿起,低敛眉目,尽量沉着声音说:“你们坐到那边去吧。” 麻姑抬头看了他一眼,赶紧走开,到离他远远的地方躲了起来。 肥妞眼珠转了转,“小和尚,你脸色怎么了?你是不是很难受呀?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妙音不堪其扰,颦了颦眉,说:“走开!” 肥妞并不走开,愣愣的坐在原地,痴痴地看着他。这么好看的男人,即使是个和尚,她也没见过呢! 妙音合手闭目,嘴里念起佛经,“财初自乐他羡慕,虽有许多不知足;中被吝啬结束缚,不舍用于善方面,乃着敌魔之根源,自己积累他人用;最后财为送命魔,希求敌财刺痛心,应断轮回之诱饵,我不希求魔之财。” “说的是什么呀,小和尚,你别念了……”肥妞又开口说话。小和尚念经的样子也是美极了。 妙音不予理会,继续念:“修行从接受不喜欢的事物开始,尽量超越喜欢与不喜欢,才能变的大度和包容。再多也可以是有限,再少也可以是无穷。有限的是外物,无穷的是人心。当用忍的态度去对待一切时,即使是恶缘也能得到善解,会转变为善缘。虽然忍是一种苦,但当你看到周围生命因为你而变得快乐时,你会感受到真正的幸福。在这幸福中,你的心灵也会更加善良和宽容,你将得到心灵真正的自由。” “小和尚你是在跟我解释么?我听懂了!就是要用善良的心去对待别人嘛,你放心,我是很善良的,你想喝水吗?我帮你倒点水喝,你就会好受多了!”肥妞自以为是的笑着说,开心的转身到香台前,看到上面有茶壶就倒了一杯水,端过来,不由分说就要往妙音嘴里倒。 妙音正闭目诵经,因为酒和药他现在已是自顾不暇 ,反应有些迟钝,那肥妞还风风火火冒冒失失的,待酒杯戳到他嘴上,他才一怔,肥妞则对着他那粉嫩的俊脸吞了下口水,手指有意无意的碰触了那水灵灵的嘴唇。 妙音只觉得浑身一个激灵,睁眼不可置信的瞪住肥妞,脑子里飞快的想起倩兮的脸,顿时羞愤交加,一把挥开她,怒吼一声:“走开!” “哎呀!”肥妞被推倒,脸上露出不耐之情,回头道:“哎!你个穷和尚!现在是你被土司王惩罚!才害得我和麻姑到这里受罪,你还这么凶的对我们!” 妙音的怒火在心里悄悄压下去,他太易生怒了,现在,因为内力的无全和酒力药力的折磨,挫败感让他已经失了静心,他不能这样,他一定要坚持住,一定得跟生理上的折磨做斗争,绝不能输给那个土司王,不能毁了佛祖的清规! “小和尚……我看你,好像吃了那什么药了吧,你到底是个男人呀,你这么忍着可够难受的。”肥妞的话让妙音心中作呕,可是了只能避开她,急速在心中默念经书静心。 “小和尚,你这是何苦呢……反正,都这样了,别忍了……”肥妞试探着上前,围着他不停的骚扰。 妙音充耳不闻。 另一方,卓娃从下人口里得知了妙音活佛被灌了酒和药,跟两个丑八怪关在佛堂里的时候,气的一跺脚,飞奔而来。 当她一边一掌打翻两个看守佛堂的小卒,又是一脚踢开殿门时,看到的,正是那肥妞流着口水色眯眯地蹲在妙音跟前试图拉扯的画面,她杏眼一瞪,秀眉一竖,二话不说上得前来,狠狠一脚踢开了那个肉墩,“死不要脸的丑猪!敢亵渎我神仙哥哥!” 肥妞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被踹飞了,实实摔在地上,疼的她嗷嗷直叫!“哎呀哎呀!” “真恶心!”卓娃嫌恶的瞪了她一眼,立即转身叫门外的人,“给我过来!把这个贱妇给我拉下去,跺了她的手!” “啊不要!”肥妞吓的杀猪般大叫,“不要砍我的手啊不要!” 卓娃真是再看她一眼都恶心,催促下人,“还不快!” 两个人应了一声,不由分说拉起她就往外拽。 在一旁已经痛苦不堪的妙音拧着眉心,困难的开口,“她罪不至此,姑娘莫伤她。” 肥妞吓的瘫在地上。 卓娃想了想,不好在妙音面前残忍,就道:“给我扔出府外!” “是。” “还有一个!” 又有一人去抓麻姑。 妙音又说:“此姑娘心善,还请善待。” “好。”卓娃咬着牙应,“把这个麻脸的姑娘送下山。” 等下人将这二人捣乱的给弄出了佛堂,这里,终于也落了个清静。是清静,亦是表面上的清静。 卓娃转过头来,半眯着眼睛紧紧盯住妙音。此时,他衣衫不整,脸膛绯红,胸口急促的起伏,长长的睫毛不安的颤抖着,说不出的可怜,说不出的诱人。 ☆、100,最美的情郎 坐轿子本来就是考验人耐心的活儿,尤其是在山路上坐轿子,倩兮算是体会到了这种颠簸到口吐白沫的滋味,翻江倒海的疯狂呀,更可怜的是她临出门前,有人喂了她汤药,虽然随后她挖喉咙给吐了出来,可是她现在还得装作半晕半迷,所以还不能在轿子里有任何动静,只能生生忍着这份折磨。 好在她之前装的很像,格罗庄主并没有怀疑她,话说她不得不鄙视一下这格罗庄主,智商不咋样,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赚得了这么多钱财的,肯定是富二代。这一路格罗也只是在休息的时候派人看她一眼,于是其余时间,她都将头上的凤冠给拿下来,这样轻松多了。 还有,说起格罗庄主的智商,其实她一直怀疑这是他冲动之下的气话,他这么桃代李僵,就不怕被拆穿吗?难道他以为她就会一辈子老实的呆在土司府? 不过关于这个问题,不仅是她,连格罗庄主身边的管家顿珠也生了疑,“庄主,咱们这样做好吗?万一被土司大人发现……她根本不是若凝小姐,我们恐怕吃不了兜着走呀。” 格罗庄主不慌不忙,冷笑,“你以为我还是用的原来的药?那是为我女儿准备的,现在她是谁?不过是个民妇,你放心,我这回下的是慢性迷心药,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谁,说她是谁就是谁,而且我只需在加药的时候,要求见女儿一面,就能轻易的继续给她下药,之后她的身体就会慢慢被拖垮,几年之后,就会病死。到那个时候,我的钱和地位也都达到了另一个高度,不再有所畏惧了!” “庄主高呀!”顿珠恍然大悟,适时拍马屁,“这招太高了,简直杀人于无形。财源滚滚来呀。” “所幸她长的还不错,我想杰飞少主会喜欢的。” “对对,我刚才见她一打扮,倒也算的美丽动人,她剟个嫁过人的,肯定会讨男人欢心,等杰飞少主迷上她,庄主您想要什么,那还不是张口就来?” 格罗庄主被顿珠说的喜不自禁,可是又得装作矜持,就忍着笑嗔怪,“千万别得意忘形,我们还需小心行事。” “是,是。” 不得不说,格罗庄主现在已经无心再管他真正的女儿若凝了,他满心的都是发财发财,根本连去追那个不孝女也没追,没什么利用价值,懒得为她花精力了,这也好了那家人,能平平安安的躲到了鱼塘。 倩兮感觉到这一点,心里踏实了几分。 也不知这么摇晃了多久,倩兮觉得五脏六肺都移 了位,才到了土司府。 素来有钱人就是喜欢住在山上,包括妖魔鬼怪,在山上好啊,各种便利,首先环境好,空气好,而且山路崎岖遥远,敌人也不好攻进,他们还能登高望远,更早的发现敌情。那也是一种地位的向征。 所以土司府的位置,用倩兮从晃动时帘子掀开的缝里打量后的感觉,就像是建在半空中的,因为到了傍晚,山上起雾,到处雾腾腾的,十分唯美,也隐去了树丛和山石,将个土司府衬有几分脱俗。 虽没有格罗庄园那么镶金带银的显摆,可是土司府建造的宠伟气派,十分有大家风范,而且个个房屋架在半空,设计的人很有想法和智慧,就又显得多了几分灵气。 你瞧,她是来干什么的,评价人家房子干啥,又不能拍下来穿回去卖钱。 真有个相机,那她也是得拍下柠什,容钦,赤仁和鸾衣,各款帅哥大甩卖跳楼价,一定能赚不少钱! 在艰苦和困难之前,调侃一下自己,心情会轻松许多,心情轻松了,理智也会多一点。倩兮收了神思,接着,轿子就停在了土司府门外。 终于到了,倩兮暗松了口气,赶紧戴上凤冠假寐。 有人掀了帘子,“还在睡?叫醒她。” 接着有一只手轻轻推她的肩膀,倩兮装作刚醒的样子缓缓睁开眼睛。 视线里是顿珠的脸,他观察着她,“醒了吗?” 倩兮眨了眨眼,因为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她只得先静观其变。 “醒了就好,告诉你,你现在叫若凝,你是格罗庄主的女儿,今天你要嫁给杰飞少主,做她的妻子,好好侍奉他,懂吗?” 倩兮心里快速想了一下,他为什么这样说,难道她现在应该是傻的吗?像傀儡那样?不敢耽搁,她缓缓的点了下头。 那边顿珠兴奋的回头对格罗庄主说:“庄主,你这药真管用!瞧这女人那傻样,一定不会给您惹事。” 格罗庄主得意的笑了笑,“这是从前有个道士给我的,没想到真用上了。” 倩兮在心里直骂,肯定是假道士! “好了,放下帘子,门快开了。” 接着,帘子又放下来,倩兮长松了口气,回想他们说的话,她算是知道了自己该怎么装,怎么应对。 沉重的大门吱呀的慢慢打开,没有倩兮想像中的敲锣打鼓,她就这样,一顶轿子灰溜溜的抬进了门,又 被抬了很长一会儿,绕了几个弯,好像地方挺大的,最后,停下来,倩兮一看,这会儿天色都快黑了!不是吧,刚来就洞房啊!还给不给她喘气儿的时间? 她被一个婆子牵出了轿子,刚走一步,就听到大步脚步声,红盖头底下刚看到有一双鞋子靠近,就被人一下掀了红盖头,她略惊惶一抬头,对上一张年轻的脸,还算英武,但是眼神有些不好。 正是杰飞,他睁大眼睛仔细的察看着倩兮的脸,每一处,甚至溜下来观察她的身体,那眼神儿,就像在市场上挑菜。 “嗯,长的不错,果然是格罗庄主的宝贝女儿,有几分姿色,很好,本少主满意,哈哈哈哈!”这家伙的狂笑很嚣张,倩兮在心里直恨不得一脚踹飞了他。 “喜娘,把新娘子回屋里打扮打扮,今晚,本少主要洞房花烛!”杰飞开心的笑着,回头跟身后的小卒们摆手,“去回格罗庄主,本少主收了他女儿,摆宴五天!兄弟们随便大吃大喝!” “哦!恭喜少主!贺喜少主!” 在众人的吹捧下,杰飞有点飘飘然,“走走走,先去喝两杯助助兴!” 就这般,像一阵暴风,来的猛去的也快,倩兮心里压着气,等被喜娘牵回了房间里,才吐了口气,丫的!想吃老娘的豆腐!你毛还没长齐! “新娘子,这是一些甜食,你一路饿了吧,来,赶紧吃点长点力气,咱们少主可是个粗汉子,你别害羞赶紧吃,不然吃亏的可是你哟。”那婆子语调暧昧的劝着。 听得倩兮心里直反胃,你才吃亏,你全家都吃亏!真恶心。 不过她正饿着呢,吃点东西压压这一路来的反胃,等会儿才有力气……呃,是救柠什! 不过,现在柠什在哪儿呢?一边吃酥饼,一边拿眼睛悄悄瞟四周,咦,一个男人的房间连块儿红布都没,简单粗犷,他这哪有成亲的意思?难道是先验货? 猛打了个寒战,赶紧大口吃饼,她得趁那少主回来之前,跑去找柠什呀!柠什应该会在佛堂吧?找佛堂应该还比较容易,想着,心里又急又喜,充满了期待。 她猜的是没有错,此时,佛堂里面,正端坐着柠什,也就是妙音活佛。 只是她应该打死也想不到,此时妙音正经历着一场生死煎熬。 卓娃将那两个丑女打发走之后,这佛堂内,肃穆而庄重的佛堂底下,就除下他们两人,孤男寡女,一个正倍受药力的折磨,一个,正对着心 仪的男人秀色可餐。 望着妙音极力的与药力抵抗,俊逸的脸庞上红里开始透着青色,嘴唇也渐渐泛白,满头大汗流下来,他依然不睁眼睛看她一眼,依然一动不动的盘坐在那里,捻着佛珠念经。 “活佛,你别念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即然已经这样,你何需坚持呢?你再这样下去,会吐血而死的呀!”她已经这样反复磨了他好一会儿,可是不管她跟他说什么,他都不理会,旁若无人。 一个没有内力的人,她不相信他有那么大的毅力坚持这么久!听说可是喝下一坛子的下了药的酒呢! 说实话,她是少女怀春,看到妙音活佛即使受尽噬骨之痛也能压下欲之火种,她佩服,也心疼,还有更多的是难过和沮丧,他是为了戒律不肯就犯认输,还是他为了心上的那个女子情愿*也不肯碰她? 想到这儿,她羞愤又嫉妒。 她卓娃乃金枝玉叶,哪里配不上他了? “妙音!”卓娃突然扑了过去,不顾一切的猛的抱住了他颤抖的身体,“我能救你的妙音!我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我愿意和你在一起,你别再坚持了,求你……” 妙音在重重的打了个寒战之后,女儿家柔软细腻的身体紧贴,让他的心脉大乱,他惊惶的睁大眼睛,满眼红丝瞪着卓娃,即使手脚全都无力还是硬生生的往外推她,“走开!不许……碰我!” 卓娃感觉到了他极力的抗拒,甚至是嫌弃,心灵受挫,手臂一松,妙音就努力的挣脱开,奋力撤退向一边,迅速蜷缩起双膝,双臂紧抱住自己克制。 卓娃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我告诉你你这样下去会血管爆裂而死!你情愿死?都不想碰我吗?为什么?我哪里不好?” “走开……走开……”妙音气若游丝地说着,身体越抱越紧,他将头埋在膝盖上,不听不看不动,他只能用尽所有的力量跟药魔做斗争。他不会输的,不会输的。 卓娃见他这模样,突然有些不忍,难过的坐到他旁边,泪光闪闪的看着他,劝道:“我知道你很生气,气我阿爸和哥哥这样折磨你,但是你既然被抓了过来,又何必跟他们任性呢,你已经喝过酒了,已经破了戒,为什么还要生生受这份煎熬?五十步笑百步吗?再破色戒又有什么关系?我从见到你就很喜欢你,跟我在一起你不吃亏啊,我是土司王的女儿,将来,你也可以呼风唤雨,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 妙音听的又气又羞又恼, 他讨厌她现在坐在他身边,他的鼻子特别灵敏,他能闻到她身上属于少女特有的清香稚嫩,他甚至能感觉到她说话时吐出来的气息,这些都吸引着他的神经,让他不断的想起她刚才抱住他的感觉,他就像个吸血鬼闻到了血腹肉一样,欲罢不能,生理的本能跟理智来了一场拉锯战。他很害怕,他不相信自己会这么脆弱,就这样就忍不住,就克制不住?他这么多年的经白念了不成?竟然面对一个陌生的女子,也会…… 不行,他是活佛,他是活着的佛,佛怎么可能动欲呢?一定是错觉,是错觉。对,不能害怕,他得牢记佛经:“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活佛……”卓娃无奈的围着他走来走去,突然被他念的气道:“你到底在念什么?真的那么守戒律清规,真的那么一心向佛,那你为什么会喜欢那个女子?” 妙音全身一震,脑子里迅速跳出两个字:倩兮! 倩兮…… 痛不欲生的时候,想起心中最温暖的人,突然胸口闷堵委屈,竟颤抖着喉咙发紧发涩,她在哪里?倩兮现在在哪里呢? 卓娃惊异地发现他的异常,他紧锁的眉心痛苦的模样,转而一想,她大胆的蹲在他面前,伸出手,一点一点靠近,然后轻轻触摸上他的额头。 微凉柔软的手指让妙音一个激灵,他本能的抬起头,被痛苦吞噬的脸上,一双眼睛已是意乱情迷,药物的作用下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他努力的睁大眼睛,想看清面前的人。 “你怎么了?”卓娃轻声问。 少女指腹间的安抚像清流沁入心脾,妙音长长的缓了口气,面前的那张脸,就像津在水波下,泛着淡淡的涟漪,渐渐的清晰后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思念的令他发狂的面容,他听到了心跳如鼓的声音,情不自禁的喊出了一句:“倩兮?” 猛的听到一个陌生女子的名字,卓娃浑身一震,顿时嫉火中烧,原来,他喜欢的那个姑娘叫倩兮?他将她错认成心上人?顿时,心中说不出的滋味,窃喜和伤痛并存。 “你……你来了吗?还是我在做梦?”妙音气息不紊的问,眼睛盯着卓娃,神色越来越痴迷,“倩兮……我好痛苦,好痛苦……” 卓娃看着他迫切而脆弱的样儿,心中挣扎了一会儿,迟疑着伸出手。 妙 音脸上露出松懈和惊喜,他一把握住卓娃的手,按在自己怀里,像是找到了失而复得的宝贝,爱不释手,热泪盈眶。他缓缓跪在地上,嘴里不停的念着:“倩兮……倩兮……你终于来了吗?我好开心……” 卓娃的表情复杂,又害怕又开心,“你……没事吧?” “没,没事。”他急促的摇头,好像怕她担心,努力的勾起嘴角,微笑,“我很好,很好。” 卓娃对他热切的目光有些回避,不太敢抬头,怕他突然会清醒识破,她是大胆是爽朗,但不是轻浮,她不想做替身。 “倩兮?你不开心吗?”看到卓娃回避的样子,妙音很紧张,他抖簌着反复揉抚她的手,小心翼翼又不舍的松开,小小的凉凉的手,现在就像能克制他痛苦的法宝,他只要一直这样握着她,看着她,就不会再痛苦了,不会了。“你别怕,我可以忍的,我可以,你相信我,好吗?别……别怪我,别……看不起我……” 妙音眼睛里的哀求,嘴里小心的乞求,让卓娃心伤心动,原来,妙音活佛动起情来这么缠绵,这么肉麻,他不仅懂情,还比很多人都痴情! 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会这么幸福这么幸运? 嫉妒让她发狂发狠,她紧紧盯住妙音,现在,这个平日里一本正经清高圣洁的活佛,不管她说什么,他都唯命是从吧!也许……她该好好把握这个时刻。 邪念一起,不可自拔。 “你喜欢我吗?”她问。 像是一个石子丢下大海,随便一个小点就能激起千层浪,妙音的心海马亦是这样,他屏气凝神,痴痴的望着面前的人,她有些遥远,又像在眼前,他伸出手,想触摸她的脸,又不敢,“我……喜欢……很喜欢倩兮。” “那你还等什么呢?”卓娃倾身向他靠近,声音略带诱惑,眼神儿略显迷蒙。 妙音的动作僵住,卓娃的话就像个巨大的蜜饯,吸引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他不可置信的颤抖着,挣扎着,迷乱的眼睛里开始渐渐出现贪欲…… “你现在很难受对不对?那么你想怎么做呢?我就在你面前,就在你触手可及的地方。”卓娃一点点贴近他,手指轻抚他的脸庞。 妙音的情绪激动,卓娃的每一个触碰都让他心潮澎湃,欣喜若狂,可是,他又觉得哪里不对。“不……我不能……倩兮,我可以忍,可以……” “为什么要忍呢?我现在这样抚摸你,你觉得舒服吗?觉 得快乐吗?”卓娃继续恶意挑逗。 妙音惶乱的瑟缩着,困难的朝后退,他怕她带给他的温暖和快乐,让他难以抗拒,他知道,扑过去他就被救赎了,就会从欲海里挣脱,然后在甜蜜里徜徉,她就是他的救赎。可是,他不敢。“倩兮……我不能,我真的不能……” 卓娃有些着急,为什么,将她看成心上人还会这么排斥? 她烦躁的想抽回手。 妙音惊惶的紧紧抱住,急切的跪着上前一步,望着她苦苦乞求,“倩兮,别生气倩兮,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变成这个样子,别讨厌我……” 卓娃被他震惊了,他竟然能对那个女人这么卑微? 她猛的上前一把捏住他的下巴,沉声说:“你听着,这一刻,你不是活佛,你是我最美的情郎!” “情……郎?”妙音的脸庞通红,一颗在火上烧的心,好像听到了打雷下雨的声音。 “对,别把自己的心囚起来,你长的俊美,我们是天生一对,别用佛教的礼法束缚了你的心,你别怕,我们现在不过是做梦,在梦里你想怎样都可以,在梦里你做什么都不是真的,佛祖他不会知道的,你也没有破戒,没有对不起佛祖……” 卓娃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妙音坚持的心墙,他的眼睛里露出惊喜,“做梦?” “对,我们在梦里……”卓娃一笑。 妙音的心花打开,她的笑容太美了,让他魂牵梦萦,所以,她到他的梦里来了,来与他相会了,来救赎他了,是吧……激动又亲昵的低下头,抱着她的手背轻噌,轻轻吻,“倩兮……太好了倩兮……” 倩兮猛吃了好几块饼,又喝了口茶,总胃里舒服多了,也就不敢再耽误,于是她站起来四下里观察,瞧见了门外喜娘的身影,她眼珠一转,回头到屋里找了个顺手的棍子,走到门口,娇滴滴的喊:“喜娘?喜娘!” “哎,来了,少夫人!”喜娘推门而进。 倩兮立即躲在了门后,等喜娘一走进来,她就照着她的后脖颈“嘭”的一声,喜娘白眼一翻,身体就软下来。倩兮赶紧扔了木棍,一把接住她,然后迅速关上门,奋力将喜娘圆胖的身体托到桌子前,让她坐下,趴放在桌上。 小心的试了下她的鼻息,很好,活着。千万不能失手弄死无辜的人啊。 “啊,累死了。”倩兮活动了下胳膊,不敢迟疑,然后动作熟练的将自己身上的新娘服 脱下来,再把喜娘的衣服扒下来,换上,最后给喜娘穿上了新娘服,喜娘胖,衣服装不下,倩兮只得大概的披好,外表看着都裹上了就行。 红盖头一盖,倩兮拍了拍手就准备离开,又禁不住回头看,突地一笑:套马的新娘你威武雄壮…… 现在装扮成功,她又将头上的饰品拿下来,越低调越好,用了个头贴裹住,然后端正姿势走到窗口,打开,跳了出去。 夜色正浓,隐隐还听得不远处有喝酒馆吆喝的声音。 倩兮行色匆匆,好在府上不少人都在喝喜酒,很放松,一路来,倩兮偶尔遇到有人,就尽量躲起来,实在躲不过,就迈着小碎步低着头大大方方的走过,因为天黑,很多人也没注意她,她就这样,又着急又顺利的寻找传说中的佛堂。 想必关压柠什的地方,应该会有人把守,她考虑着怎么才能联系到柠什呢? 佛堂的建筑风格与其它房子不同,而且比较高,虽然在夜里,但倩兮还算是顺利的看到了它的方向,然后迅速走了过去。 为防被发现,她很小心的从佛堂的侧后面接近,绕到前面偷看了一眼,果然有重兵把守,怎么办呢?这几个人,如果一个一个来,她倒是能撂倒的,可是一窝上来她可没把握,算了,先从旁边看看。 她围着佛堂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一个高高的窗口,里面往外冒着香火的气味,想来是放气的,可是太高了! 四下去找,搬了附近的几块石头木块什么的,一样一样的堆起来,不太稳,不过她只为看一眼,找到柠什就好办了,再说现在也没时间让她考虑和犹豫了,于是就大着胆子扶着墙往上站。 一点一点,感觉像是壁虎,地心的引力太可恶,她的手都快磨破皮了,好不容易够着了窗台,她使出全身力气提身上去,眼睛切切的朝里看。 因为地势高,她的视线竟是将佛堂看了个全景。 然而,她这一眼,正看到了里面的火热之处。 她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 神圣的佛堂里面,佛光普照下,一对……男女,竟然毫不知耻的搂抱在一起!更不能理解的是,男的……居然……居然像是柠什! 那般迷乱,那般缠绵,怎么会是柠什?那人就像是披着柠什的皮,做着与他本人一点都不相符的事! 太过的震惊让倩兮完全吼不住,脚下一颤,手上一滑,“啊”的一声,曼妙的身体飘然落 下,以完美跳水姿势,重重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