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大汉天子]金屋》 第1章 [嬴政+大汉天子]金屋 作者:云过是非文案 嬴政穿成陈阿娇,弄(tiao)死(jiao)渣攻刘彻扫雷说明:1.cp:刘彻x嬴政!刘彻攻嬴政受!不拆不逆!!!副cp:卫霍年上(篇幅不小)2.嬴政穿越阿娇皇后,作者菌觉得一直是耽美,后期嬴政会穿回男银,接受无能请慎重3.考究党勿入,作者菌尽量不写bug,但是bug估计不会少4.不专注黑任何一个角色,但没有一个角色是正义的白莲花,任何粉请一定勿入,免得看了不痛快,也让作者菌不痛快,谢谢 内容标签:历史剧 宫廷侯爵 天之骄子 宫斗搜索关键字:主角:嬴政;刘彻 ┃ 配角: 其它:金屋藏娇;大汉天子;汉武大帝;he编辑评价横扫六合、北击匈奴,嬴政是将历史推向大一统时代的千古一帝,他却意外的穿成了金屋藏娇的主角、那位注定悲惨收场的汉武帝原配皇后——陈阿娇。帝王多情,刘彻更是出名的绝情,即使顶着一介女流的壳子,真霸气·嬴政也能将渣皇帝调教的服服帖帖,一步步稳扎稳打的经营天下…… 作者把唯我独尊的始皇帝塞到娇柔的女人壳子里,身份的落差带来极大的喜感,而成熟的笔法把嬴政穿越后的纠结算计、两个旷世之君的摩擦碰撞渲染的夺人眼目,让中规中矩的穿越题材不落窠臼。秦皇汉武,两位皇帝都是历史上整古烁今的人物,当他们以另一种方式相遇会发生什么? 第一卷 母仪天下 第1章 皇后 秦皇。 公元前221年,横扫六合,统一天下,秦王嬴政始称皇帝,自称“朕”。全国设36郡,统一度量衡、文字、车轨和货币,没收天下兵器,迁12万户富豪于咸阳。 汉武。 公元前141年,武帝刘彻登基,推行休养生息,颁布推恩令,加强中央集权,罢黜百家独尊儒术,雄才大略,成就鼎盛之世,功越百王。 —— “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遥以自虞。魂逾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独居。言我朝往而暮来兮,饮食乐而忘人。心慊移而不省故兮,交得意而相亲。” 嬴政不知道身处何地,他能看到,能听到,却感觉不到。 耳边似乎有女子呜咽的曲声儿,什么地方的美丽女子,玉步轻轻来临。芳魂飘散不再聚,憔悴独自一身。 嬴政听着曲声,一个形容枯槁,面色憔悴的女子卧于榻上,一面唱一面垂泪,悲哀婉转的调子,断断续续的讲述着自己的身世。 无非就是一个失宠的女人,这些在嬴政心里似乎根本不值一提,他的心里只能装下国之大事,江山社稷。 只是那女子唱着唱着,忽然咳起血来,扶着床沿猛咳了两下,旁边的侍女赶紧上前来,女子却挥开侍女,用被子捂住脸,又侧卧下来,接着断断续续的哼唱。 “……妾人窃自悲兮,究年岁而不敢忘。” 嬴政只听她唱到这里,旁边的侍女突然大喊了一句“娘娘!” 紧跟着是杂乱的哭喊声,嬴政却来不及多想,本身只能听只能看却毫无知觉的自己,猛地眼前一黑,竟是天旋地转起来,随即便没了意识。 他脑袋有些发沉,似乎像是宿醉的疼痛。眼皮很重,费尽力气也只是稍微睁了一下就不得已又陷入了昏睡。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身子骨酸的厉害,连一根手指抬着都费劲。 “娘娘,您醒了。” 嬴政听见有人说话,但是他还没有完全醒过来,脑子发木,也就没听清旁人说的是什么,只是下意识的想要撑坐起来。 在平日里这个极其简单的动作,此时却疼的他钻心一哆嗦,嬴政顿时被这种刺痛扎醒了,那是他从来未体会过的疼痛。 嬴政诧异的低头看向自己,却看到的是盖在身上的锦被,他一把将锦被掀开,因为用力过猛,差一点栽倒下来,旁边的侍女赶紧过来扶住,道:“娘娘,您昨日初沾雨露,身子还弱着,陛下特意吩咐您别起身,好生将养。” 听着侍女说话,看着自己只着了白色里裤的细细的双腿,嬴政脑子里顿时“轰”的一声,抬头看向侍女。 侍女本扶着嬴政,此时不小心瞥见了他的目光,顿时缩了一下脖子,禁不住抖了抖,虽然侍女平日里也听说了,往日的阿娇翁主骄纵跋扈,如今做了皇后更是尊贵无比,需要小心仔细的伺候着,可是她怎么也没料到,这个皇后娘娘竟然如此怕人。 只是简简单单的被看着,侍女禁不住畏惧起来,这个人的面目虽然清秀柔美,但眼神却也可怕了些,一双凤眼,点漆般的眸子显露出森然。 嬴政一把攥住侍女的手腕,喝道:“拿铜镜来。” 侍女又抖了一下,虽然被握住的手腕力度不大,虽然娘娘的嗓音也不大,但却分外的有威慑力,侍女赶紧点点头,“是!是……” 侍女拿起铜镜来也不敢耽误,赶紧塞在嬴政手里。 嬴政双手有些无力,微微打着颤,托着铜镜,镜子里出现的却是一个螓首蛾眉的美艳女子。 嬴政顿时像被钉在了当地,这个女子,不正是之前唱着凄婉调子的人么,只不过嬴政看到的女子面色憔悴,而此时铜镜里的女人娇艳欲滴,年纪也比之前轻了很多。 他的手猛颤了一下,将铜镜掉落在自己腿上,只是微微的一颤,下体又感觉到之前那般刺痛,这让嬴政有些不可置信,只不过事实摆在这里…… 嬴政坐在床榻上,眼睛还是盯着落在自己腿上的铜镜,他是不可一世的帝王,他有着不可超越的丰功伟绩,只是这些此时此刻都再也不值一提,一切似乎成为了灰烬,顿时被一阵狂风吹得再也见不着踪影。 就在上一刻他还不屑于一个失宠的女子,而这一刻他就成为了这个女子,一个在将来势必要失宠,势必要在冷宫中,郁郁而终的女子。 “娘娘……” 侍女看着他发愣,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轻轻唤了一声。 嬴政眼睛没有抬一下,只是开口道:“出去,朕……我要清净。” 侍女害怕也没听出来皇后娘娘的口误,只得恭敬的垂首应了一声,规规矩矩的退了下去。 嬴政坐在床榻上,女子的嗓音虽然好听,却始终是一介女流的嗓音,再好听也只能唱曲,只能任凭君王喜爱或者厌恶的得宠失宠,并不能指点天下,完成他的雄韬伟略。 而且如果他看到的没有错,这个女子在将来还会不得善终。 嬴政不知道此刻这是哪里,此刻这是什么时候,甚至不知道“自己”此刻是谁,但是他知道的一点是,嬴政并不可能受人摆布,想要宠他废他,还需要再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 他如此想着,因为身子实在虚弱,不得不躺下来,似乎就像是瘫在了床上,不由自主的闭起眼睛来养神,一想起方才侍女说的什么“初沾雨露”,并且下面隐隐的疼痛,心里顿时一阵怒气顶了上来,也不知这身子如何的娇贵,憋得心口直发疼。 嬴政在床上躺了一日,侍女在旁边好生伺候着,生怕有一点让皇后娘娘不顺心,现在谁不知道皇后娘娘是最金贵的人,陛下和娘娘也算是伉俪情深,而且馆陶长公主与堂邑侯府在朝中的势力又大,更是没人敢去招惹。 就算谁都知道,阿娇皇后比陛下大上许多,但是皇后娘娘说一,陛下在初登大宝羽翼未丰的情况之下,也不会去忤逆娘娘说二。 嬴政心里虽并不能接受自己变成女子的事实,但如今这个光景下,自然也不能大喊大叫告诉别人自己不是什么阿娇皇后,想要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或者更多,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看史书。 侍女不知道娘娘为何突然来了如此的雅兴,但是也不敢置喙什么,并没浪费太多时间就给找来了很多史书。 嬴政再怎么想也不可能想到如今是汉朝的天下,自己精心建立的王朝,只不过到秦二世便即灭亡,打败仗并不可怕,谁也不可能无往不利,最可怕的就是让一代不世之雄看到自己的国家灭亡,灭亡在自己儿子手里,只经过那么短短的二世。 刘彻进来椒房殿的时候,嬴政在里面,宫女们已经被遣在外面安静候着,刘彻并未看见皇后,倒是宫女们纷纷跪下给刘彻行礼。 刘彻刚刚登基,心情正顺,并不让众人拘礼,众人谢了恩才垂首站起来。 刘彻拉着侍女的手,笑道:“皇后在哪里。” 那侍女突然被刘彻握住了手,也不敢挣,心里一阵猛跳,头压得更低了,声音轻轻柔柔的,道:“回陛下,皇后娘娘这些日子都里面看书呢。” “看书,看的何书?” 侍女道:“回陛下,奴婢不敢猜度主子的心思,只是皇后娘娘让奴婢拿些史书来。” 刘彻笑了一下,欣赏着侍女殷红着脸颊的模样,道:“娘娘怎么如此雅兴,看起史书来?” 侍女只觉着自己的手心儿被刘彻用手指轻轻的划着,一下一下的拨弄着,这种暗示再明白不过了,她也是见过世面的宫人,能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说明够机灵,只不过谁天生不想往上爬,那侍女心里顿时一阵猛跳,欢喜的跟什么似的,脸上烧的更红。 侍女像模像样的抽了一下手,只不过仍然没从刘彻手里抽出来,便即作罢,只是期期艾艾的道:“陛下……陛下……让娘娘看见了岂还了得?” 嬴政看了史书,大致知道了些事情,只不过不看还好,看了更是怒火中烧,这身子又被教养惯了,有些小痒小痛就难受的不行,只能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不过这些瓶颈对于一个不可一世的帝王来说,都是假的。 正这时候他就听到外面有声音,想着坐的时间久了走一走,恰好看见外面一个穿着黑色龙袍的男子在和一个侍女“拉拉扯扯”。 自然不必多说,如今普天之下可以穿龙袍的人,只有刚刚登基的刘彻一个人,这男子正是刘彻无疑。 汉室继秦朝天下而起,在嬴政心里,他亲手打下的江山,却让别人继续坐,自然对汉家并没有什么好感,而且刘彻是怎么登基的,他这几日也略略有些耳闻,如果没有馆陶长公主,没有皇后阿娇,刘彻怎么可能坐在这个皇位上? 再想到日后自己这个身体的凄惨处境,嬴政心里自然窝火,这种处境是他不允许的,有他在一天,并不可能由得刘彻的喜好得宠或者失宠。 那侍女还在假意的推搡,却听见一声轻轻的冷笑,刘彻背对着里面,自然没发现,只不过侍女的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起来,嘴唇抖了抖,打着颤的道:“娘……娘娘……” 第2章 立威 嬴政自然知道推翻秦室天下的并不是刘彻,但有一种词叫“迁怒”,像他这样的君王,一睁眼却变成了命运注定凄惨的女人,怎么能让他不迁怒于人,而这个被迁怒的人,自然是刘彻无疑。 刘彻见侍女的面色忽然惨白,这才转过身来,却看见陈阿娇立在自己身后不远的地方。 刘彻并不见慌张的模样,只是不着痕迹的撒开侍女的手,过来伸手扶住对方,笑道:“阿娇姐姐。” 嬴政被他大手拉住,再听对方这声“姐姐”,顿时心里一阵恶心,他做君王做惯了,自从及冠开始,还没有谁能让他瞻前顾后,之后更是只用了十年时间就将六国平定,完成统一大业,这种光景下的嬴政自然不可一世,他刚刚变成陈阿娇,如何可能突然就收敛了心性。 就算嬴政知道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算他最开始也只是一个质子,一步步登上了九五之尊的龙座,但嬴政一时也控制不了自己长年累月的秉性,尤其刘彻是个男子,还用这样子哄女人的口气,温声讨好他。 嬴政想也没想当下将他的手甩开,只是他甩开之后才想了起来,眼下这才是帝王,而自己是个命运多舛的人,矮人何止一等,若刘彻要是发火端架子如何是好? 虽然嬴政心性高傲,但并不可能无头无脑的高傲,活下去才有高傲的本钱,才有往上爬的本钱,才有给这个帝王脸色看的本钱。 刘彻被他甩开了手,却不懊恼,只一心以为方才自己拉着侍女调笑的样子被他瞧了去,所以陈阿娇生气吃味儿了。 以前也是如此,这种事情并不是第一次发生,毕竟刘彻是个太子,如今又是皇帝,金屋藏娇只不过是为了登上皇位的契机,刘彻自视甚高,这样子的人往往也多情无情,爱见什么就拼命的爱见,厌恶什么就恩断义绝,根本不及往日恩情。 刘彻身边美艳的侍女何止一个,陈阿娇是馆陶公主的女儿,又被窦太后所怜爱,自然是蜜罐子里长大的千金,也被骄纵惯了,每次看到刘彻和别人牵牵扯扯都会不依不饶的大闹一场,刘彻还以为陈阿娇会直接上前来不顾自己的面子,直接甩侍女一个嘴巴子,眼下这样子只是甩开自己的手,好像还是轻的。 嬴政自然不会甩侍女的耳光,他并不是泼妇,再者了,当着皇帝的面子打刚刚和他调情的侍女,这岂不就是掌了皇帝的脸?普天之下敢打皇帝的脸,自然是傻透了,自然是不要命了。 刘彻见他一脸冷漠的,也不让自己扶他,知道陈阿娇虽然不发作,但心里仍然是吃味儿的,其实嬴政心里不是吃味儿,不过被误解成吃味儿反而好些。 第3章 刘彻上前笑道:“太主见过了阿娇姊姊了?朕可没有亏待阿娇姐姐罢?” 馆陶大长公主先是看了一眼站在刘彻身后的董偃,见他垂着首像以往一样安分,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这才将心放下来,觉得嬴政说的话是太疑神疑鬼了。 毕竟董偃生的再温柔清秀也是男子,怎么能和女人相比,尤其自己女儿的颜色也算得上国色天香,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馆陶大长公主这才放心,转而向刘彻笑道:“刚刚看过了,阿娇他的脾气不好,都是被我惯坏的,往后还要陛下多担待呢。” 刘彻道:“阿娇姐姐既住在椒房殿,自然不会亏待了一点,太主就放心罢。” 馆陶大长公主点点头,见到董偃微微抬头朝自己使眼色,突然想起来,自己进宫来是办正事的。 之前馆陶大长公主和董偃骈居的事情被刘彻知晓了,刘彻还特意往府上一趟,说是去瞧瞧主人翁,馆陶大长公主脸上无光,但是又怕刘彻从此以后要刻薄董偃,于是这次来是特意讨好刘彻来的。 馆陶大长公主道:“陛下,其实我这次来,还是有些别的事的。” 刘彻坐下来,也让馆陶大长公主坐在榻上,道:“长主请讲。” 对方笑道:“常听别人说,陛下喜爱长门园这块地方,董君就和我说了,陛下若是喜爱,不防就割爱,今日我特意进宫来,就是为的将这块地方送与陛下,还望陛下不要嫌弃。” 刘彻回头看了一眼董偃,董偃还是挂着温柔的笑意,只是低着头,却不发话,显得非常本分。 刘彻越发觉得这种懂规矩又知道进退的人十分顺眼,而且他还年轻,被人哄着难免少了些心机。 “瞧这话说的,难不成朕还要贪长主的地方么。”刘彻开玩笑的推拒。 馆陶大长公主看他有些笑意,自然知道对方不是真的拒绝,故意拽了拽董偃的袖子,笑道:“董君呐,你快来和陛下说说,可千万不能嫌弃长门园,总归是我一片心意。” 董偃抬起头来,道:“长主说的是,长主一片好心,陛下就勉强收下罢。” 刘彻听着董偃那温柔的腔调,尾音略略的拐了一下弯儿,差点勾掉了刘彻的魂儿,自然满脸笑意的道:“朕当然知道长主的好心,再推辞就太不像话了,既然这样……” 说着吩咐站在一旁的内侍,道:“长门园改作长门宫罢。” 馆陶大长公主讨了刘彻的欢心,这才带着董偃出宫去了,刘彻本身想挽留董偃,但馆陶大长公主在这,这样说出口又不太好,毕竟刚才自己接受了长门宫,那也就说明了自己承认了他们二人的关系,既然这样,再肖想窦太主的人,似乎并不太好。 刘彻这样想着,心里惋惜不已,在他跟前侍奉的人,骄纵的有,像皇后陈阿娇,顺从的也有,里外宫人在他面前都要俯首垂头,只可惜没有这样子温顺如水的。刘彻骨子里藏着霸道,自然希望别人对自己百依百顺,董偃刚刚好和了他的心意。 刘彻可惜了一会,但是这种事情也没太放在心上,已经将长门园改名作长门宫,不去椒房殿看看似乎说不过去。 自从刘彻知道皇后将自己看上的宫女杀了,就再没踏进椒房殿一步,这会忽然过去,椒房殿的宫人们都没有准备。 刘彻进去的时候,宫人齐齐的跪下来见礼,却唯独没看见殿主人,就从上次的事开始,也算是杀鸡儆猴,如今没有一个宫人敢抬起头来,都是将头使劲低着,生怕自己多看皇上一眼,就被皇后给怪罪了,荣华富贵谁不想要,但是也要保住性命才是。 刘彻见他们诚惶诚恐,觉着无趣,只是道:“皇后呢?” 宫人道:“回陛下的话,皇后娘娘正在里面午睡。” 嬴政等馆陶大长公主出去了之后,又斜斜的靠在榻上歇着,他出了一头的汗,因为刚才做了怪梦,梦见助自己并吞六国的大将军王翦叫自己娘娘,随即就惊醒了,又和馆陶大长公主说了会话,虽然只是几句话,但是费了不少心思。 等窦太主走了,也没有事做,就靠在榻上看《孤愤》,看着看着就眯着眼休息,结果真的睡着了。 刘彻进了里面,就看见阿娇皇后斜斜的横卧在榻上,虽然陈阿娇平日里脾气骄纵,自恃又甚高,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谁也不能招谁也不敢惹,但是不能不说的是,这个皇后娘娘的样貌生的确实美艳不可方物。 他斜着躺在榻上,头发束的样式简单,似乎是因为午睡,乌发有些松松垮垮的,反而显得慵懒闲适。一缕头发松下来垂在嬴政的脸颊旁边,衬着对方的脸色微微殷红,额角上也稍稍有些出汗,晶亮亮的汗珠儿甚是好看。 嬴政手上还拿着一卷竹简,竹简敞开来一小半落到了榻沿上。 刘彻见这情景,顿时有些看的痴了,陈阿娇的年纪比他要大,若不是当初需要馆陶大长公主的助力才能当成太子,刘彻怎么可能会答应娶大自己这么的女人。 只不过如今看来,对方确实生的清秀大方,美艳之中却不会透露出小家子气,即使是熟睡的样子,也让人着迷不已。 刘彻示意宫人轻声,自己放轻了步子走过去,将对方手里的竹简拿下来,又替他将垂下来的头发轻轻拨起,别在耳后。 手指触碰到对方的脸颊,那种滑滑的触感,让刘彻禁不住挪不开手指,用食指勾住他的下巴,大拇指磨蹭着他的嘴唇。 嬴政本在午睡,他一闭眼就做起梦来,又梦到自己并吞六国的雄心壮志,又梦到王翦出兵望风披靡的样子,只不过就在他高兴之余,天下忽然变了样子。 眼前的情景一转,竟变成了自己加冠之时,反贼嫪毐带兵犯禁,嬴政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却如何也醒不过来,而自己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他想要大喊,又张不开嘴,费劲了力气想要让人来救驾,最后只说出了“王翦”两个字,就再没力气了。 刘彻离着他非常近,看着美人春睡禁不住心里有些发痒,低下头来在他唇边亲吻了一下,就听对方似乎在说话,因为刘彻离得很近,还没来得及抬起头来,将“王翦”两个字听得清清楚楚的。 刘彻不知王翦是谁,也不知是哪两个字,但确实是名字无疑,当下怒不可遏,自己的女人在睡梦中竟然叫着别人的名讳。 刘彻猛的站直了身子,劈手将竹简扔在地上,竹简一声脆响断了不少,刘彻又隐约看到竹简上写着什么“智术之士,必远见而明察,不明察,不能烛私”…… 他也是少时读书,自认为学识不浅的人,当然知道这几句说的是什么,这是法家韩非子所写的书《孤愤》中的一句。 刘彻登基以来,做的最大的事就是采纳了董仲舒的建议,“废黜百家独尊儒术”,而自己的皇后竟然在看法家的书,这在平日里似乎没什么,随手看看而已,但刘彻此时心里不痛快,也难免牵连别的事。 摔竹简这么大的声响,嬴政又生性警觉,自然一下子醒了。 突见刘彻站在自己面前,刘彻见他醒来,脸色还是方才那般红润,但是眼神表情一下子变得冷淡起来,心里就更加不痛快,认为是嬴政跟他耍小性子。 当下只是甩了袖子,冷笑了一声,便转身就走,头也不回的出了椒房殿的大门。 嬴政刚刚醒来,也不知道刘彻犯的什么疯,见他走了自然不理会,让宫人们将地上摔开的竹简收拾了。 刘彻回了寝殿,宫女端茶过来,刘彻想也没想就抬手掀翻了,弄了自己一身都是茶水,宫人们赶紧跪纷纷下来,大气也不敢出。 刘彻正在生闷气,也不管衣服上的茶水,只是坐下来,道:“笨手笨脚的,都滚出去,朕要清净。” 宫人们一连应声,慌忙的趴在地上,将地上的脆片捡起来,用袖子抹干净水渍,然后手忙脚乱的退出殿去。 内侍刚要也退出去,就听刘彻忽然道:“等等。” 内侍忙又站住,趋步回来,跪下听刘彻吩咐事情。 刘彻沉默了一会,才道:“去给朕查查‘王简’这个人和皇后有什么牵连。” 内侍听了有些踌躇,道:“这……皇上……是哪个简?” 刘彻拍了一下桌子,喝道:“朕要是知道,还让你查什么。” 内侍吓了一哆嗦,赶紧磕头嘴里喊着“老奴该死。” 刘彻听烦了,这才挥手让他下去。 刘彻等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内侍终于查妥了,回禀道:“皇上……这叫王简的人太多,单这长安城里就不下一百,但都没和皇后娘娘有牵连的。” 刘彻也没听说有叫做王简的人,更何况他只是听了一耳朵,又怕自己听错了。 他命内侍去叫椒房殿的宫女来,宫女也不知皇上有什么事情叫自己过去,生怕像上个侍女一样,上次那人还是自己找死,可眼下这不清不楚的,万一被错怪了那就太冤枉了。 侍女怕的要死,跪在地上听刘彻发话,抖得像筛糠一样。 刘彻道:“皇后娘娘进来都只在椒房殿?” 宫女道:“回陛下,是的,娘娘这些日子没有出过殿门。” 刘彻顿了顿,又道:“那可有什么人来见娘娘?” 宫女回道:“只有馆陶大长公主来过,没说几句话就走了,再没有人来了。” 刘彻点点头,想了好半天,似乎是不知道这句话要不要问,最终还是道:“你可曾听说过一个王简的人?” 宫女摇头,恭敬的回道:“奴婢不曾听过。” 刘彻这才让宫女起身走了,心想着莫不是自己听差了,那可就冤枉了人。 又想起昨日里在椒房殿看到的情景,那人横卧在榻上,闭目慵懒的样子,禁不住心里有些躁动。 但他拉不下脸来去椒房殿。 那侍女回了椒房殿,生怕皇后娘娘责怪自己,所以赶紧去嬴政跟前,跪着道:“娘娘,方才皇上召女婢去了一趟,皇上问奴婢娘娘的近况,又问有没有人来看娘娘,还问听没听过一个叫王简的人。” “王翦?” 嬴政心里猛地一突,因为他最近做梦老梦见自己以前的时候,王翦也算是一个故人,忽然听侍女提起来,心里难免猛地一跳。 第5章 和好 刘彻拉不下脸来,这么一拖又是好几天,如果不算上次那短短的不欢而散,算计来有小半个月没去过椒房殿。 陈阿娇是太皇太后的外侄女,非常得太皇太后的喜爱,要是说陈阿娇之所以会这么骄纵,还有一部分是太皇太后娇惯的责任。 太皇太后听说刘彻又在和陈阿娇闹脾气,还特意叫刘彻过去说话,无非是皇帝无子,要多多宠幸皇后才行,不然误了江山社稷。 刘彻其实也想去和陈阿娇合好,平日里都是陈阿娇跑过来和自己合好,奈何这次对方就是打定了主意不来示弱,让他一介帝王怎么拉的下面子。 其实刘彻不知道,陈阿娇早就换了瓤子,这个瓤子是比他还孤高气傲的始皇,脸面看的比他强得多,尤其嬴政并不觉着自己做错了什么,就算是人在屋檐下,也有不低头的时候,况且刘彻不来椒房殿,他还得意。 刘彻听了太皇太后这么一说,自然满口答应去哄哄皇后,正好下了台阶,顺其自然的摆驾椒房殿去了。 嬴政整日在椒房殿里就是看各种竹简,毕竟这个年代比自己那时候晚了很多,有很多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如果想要存活下去,那必须博览见识,否则一个不慎,就踩到了坑里。 刘彻进了椒房殿,不让宫人通报,示意众人噤声,宫人们只能跪在地上不出声。 刘彻就往里去,嬴政还像上次一样斜卧在榻上看书,看的很专注。 嬴政虽不怎么喜欢捣腾女子的发型,但好歹也是注重脸面的人,每日都让侍女给自己梳洗整齐,刘彻就觉着他比从前有很多不同了。 陈阿娇喜好颜色,女人整日涂脂抹粉的自然没什么可说的,陈阿娇的衣服也很多,以前是不得已,才顺着陈阿娇的喜好,天天给他挑衣服,说哪件好看哪件颜色漂亮,可是自他登基一来,陈阿娇更是变本加厉,美名其曰皇后要穿的体面些,但这都是姑娘家玩的,让刘彻一个男人来说,早晚会不耐烦。 刘彻也因为这事情和陈阿娇翻过脾气,毕竟陈阿娇虽然年纪长,但是秉性骄纵,刘彻虽然是皇帝,但他毕竟年纪还轻,有许多心事藏不住,容易发火。 结果陈阿娇跑去太皇太后那里去哭诉,太皇太后宠溺陈阿娇,把刘彻叫过去说了一顿,刘彻不服气,只不过如今自己还没有掌权,全凭太皇太后说了算,而且太皇太后是长辈,刘彻怎么也没有不听的道理,只好点头。 可是如今却不同了,陈阿娇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衣服比之前穿的素雅了,头发虽然不弄得繁琐,但这个人生的就清秀美艳,再加之嬴政那种镇定大方的感觉,总让刘彻觉着有些说不出的什么。 刘彻刚进来,嬴政已经感觉到了,毕竟嬴政不像刘彻这样,有个馆陶大长公主帮他,还有个能说会道的母亲帮他上位,自己的母亲只是个歌姬,除了和男人上床,再没有别的可以帮他。不得不说,嬴政的心里,对自己母亲和嫪毐的事情,芥蒂很深,那嫪毐可是想篡权夺位的人。 嬴政的一切都是从困苦和绝望中来的,他的一切都是靠自己的双手打下的,相比较来说,刘彻简直是个安逸太子,又顺理成章的做了皇帝。 所以刘彻骨子里是霸道和任性,而嬴政的骨子里是霸道和警觉,不信任身边的每一个人,但又给身边忠心的每一个人虚假的信任。 嬴政知道刘彻进来了,但他并不想抬头,而且也不知道对方怎么就突然听说了王翦这个人,纵使是嬴政,也猜不透刘彻是从哪里听说的。 嬴政只是低着头看手里的竹简,嬴政尊重法家,而刘彻独尊儒术,他此时看的正是法家的书。 嬴政看着书的眼眸微动,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再和刘彻有冲突,就装作不经意的将竹简对着合上,不露出里面的字,随手放在一边,又拿起旁边的《天人三策》。 他这一系列动作就难免看到刘彻,装作很惊讶的从榻上长身而起,他虽然不想对刘彻行礼,但如今看身份没有不行礼的可能性。 刘彻赶紧抢上去,双手扶起他,恰好看见他手上的《天人三策》,于是心情大好,笑道:“以后朕来,阿娇姐姐都不必行礼。” 嬴政敛去眼底的多余的表情,像模像样的道:“谢皇上恩典。” “你看你看,阿娇姐姐又多礼了。” 他说着,拉着嬴政的手,一起坐在榻上,刘彻就去翻他看的什么书,嬴政大袖轻扶,正好搭在桌案上,将法家的书给遮住了。 刘彻道:“阿娇姐姐也在看这书?” 嬴政顿了好半天,才终于憋出来一句不算失礼的话,道:“臣妾本看不懂什么,只是消磨时间而已。” 第5章 刘彻拉住嬴政的手,嬴政全身僵硬着,也不知道他又要怎么哄自己,于是就眼睁睁的看着刘彻握住自己的手,放在嘴边,轻轻的吻了一下。 嬴政上次睡着被刘彻亲吻的唇角,所以他根本没有知觉,根本什么也不知道,这还是头一次清醒着被刘彻“调戏”。 顿时一股寒气从手上蹿了上来,一直窜到脑子上,脑子里哄的炸开锅,要是他此刻还是始皇,一定用剑劈开他的脑袋,谁叫刘彻太不知好歹。 只不过嬴政不是…… 刘彻亲完了,自己也上了榻,侧躺在里面,伸手揽住嬴政的后背,手下意识的在嬴政的手臂上滑动着,因为天气不凉,嬴政穿的不厚,这样隔着薄薄的衣服,对方的体温和手劲感觉的一清二楚,一下一下的在自己的胳膊上划动着。 刘彻比他高出一截,嬴政虽然是面对着刘彻侧躺,但此刻却像是窝在他的怀里一样,幸而也是这个样子,刘彻根本看不见嬴政的表情,还在笑道:“朕在这里陪阿娇姐姐一会儿,等你睡着了,朕再回东厢去处理事情,不着急。” 嬴政听他口气放的温柔,汗毛都竖了起来,再加上方才被对方亲吻了手指,此刻正把手压在榻上,一点一点的擦着,但是仍然免不得全身起鸡皮疙瘩,一阵一阵的犯寒意。 再联想到数年之后,这个被刘彻如此哄着的女子,关在冷宫之中的样子,眼眸里不禁露出了些森然。 帝王薄情,这本不可厚非,哪个帝王能兼顾周到?对自己无利的,留着也没用,但是这个人轮到了嬴政,嬴政就绝对不允许,毕竟他也是一个帝王,他能亲手摔死自己的两个弟弟,谁能和他比无情。 刘彻拥着他,虽然隔着衣服,但是仍然能感觉到对方的胳膊光滑细腻,心里不禁有些想入非非,只不过对方身子不舒服。 刘彻又要自己极力体贴,所以只好忍下心中的燥热感,时而摸摸嬴政的瘦削却圆润的肩头,时而摸摸紧致滑腻的胳膊,又时而摸摸披散下来的长发。 嬴政压在榻上的手,一直狠狠的攥着拳,别说睡觉了,能不发作已经是万幸了。 第7章 子夫 刘彻因为田蚡的事情,对阿娇皇后的态度一下就改变了很多,起初王太后听了还不以为然,训斥了田蚡一顿。 毕竟田蚡身为太尉,平日里举荐几个有才之士也就完了,现在又要管皇上张手要官地,谁做皇帝也不能让一个大臣如此胡闹。 田蚡讨了没趣,灰溜溜的走了。 只不过王太后想差了,刘彻真的是转了性的对自己这个皇后好了,而且是一门子热。 窦太皇太后听说刘彻天天往椒房殿跑,高兴的不得了,又听刘彻说阿娇姐姐身子虚寒,月事的时候经常不舒服,一向疼惜陈阿娇的窦太皇太后赏赐了好些东西往椒房殿搬过去。 王太后这时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虽然陈阿娇是帮助自己儿子登上皇位的人,但他毕竟不是自己家族的人,窦家的势力在朝廷里已经很坚固了,若是让皇帝真的宠爱了皇后,那窦家就更不可一世了。 王太后并不是什么懦弱的人,如今儿子还年轻,她想着自己来照顾朝政,只是奈何窦太皇太后也是如此想的…… 王太后让人给阳信长公主传了话,说陛下马上要去灞上祭扫祈福,等回来之时,刚好会路过平阳侯府,让她准备好姿色艳丽的女子,等着陛下去挑选。 刘彻爱美色,这一点王太后再知道不过了,等刘彻见到了新欢,自然忘了这个骄纵跋扈的皇后。 阳信长公主很快就回了话,说早就准备好了,都是从大户人家买来的,已经留在府里教养了一顿时间,能歌善舞,知书达理,就等着陛下从门前过。 但是王太后又算失策了,她可没想到,刘彻喜爱皇后的程度,已经到了祭扫还要带着皇后一起去。 嬴政本不想去,只不过祭扫要路过平阳侯府,嬴政虽然在这里没待多长时间,但是一些人物已经摸得清清楚楚,这个阳信公主也是个不可小觑的人。 作为女子,有相貌,有才识,有谋略,那么这个女子就可怕了。在嬴政看来,也就危险了,因着这样的女子总是有野心的,想要借着任何东西往上爬,这就足以威胁到自己。 阳信长公主是刘彻的姐姐,关系也算是亲厚,因为知道刘彻喜爱美色,以前总会给刘彻送些歌女来助兴,想要拉拢住这个太子。 嬴政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刘彻身边的能说会道,姿色过人的男子女子都拔干净,这样一来,身边无人,看刘彻还怎么去宠幸。 嬴政一听说去灞上祭扫要路过平阳侯府,心里就有些放不下,于是刘彻刚来哄他一同去,嬴政干脆就卖个乖,很乖顺的应了下来。 刘彻见他如此乖顺,不禁心中又是躁动,伸手揽过嬴政,一手轻轻扶着他的头发,笑道:“阿娇姐姐今日真是动人不可方物,只可惜朕还要处理政事,东方朔这厮,一定是记恨朕在殿试上给他去了最末,最近总是无事生非的找朕的邪茬,等朕处理好了,晚些就过来。” 若是一个女子听了刘彻这样温言软语的讨好,定要心神摇动,哪一个女子不喜欢自己的丈夫夸奖自己长得美貌,尤其这个丈夫还是万万人之上的皇帝。 只不过,嬴政压根没觉着自己是女子,自然也不喜欢别人夸他什么“动人不可方物”,这简直就是侮辱…… 刘彻拉着手和他说了一会儿话,期间难免动手动脚,只不过还在嬴政忍耐的范围之中,也就忍一时,闹得僵了自己也得不到好处。 内侍没过一会儿就到了,说道:“陛下,东方侍郎请求见陛下,正在东厢外面候着呢。” “东方朔。” 刘彻咬牙切齿的叨念了一声,随即很扫兴的甩了袖子,对嬴政道:“阿娇姐姐,朕就先走了。” 等刘彻走了,嬴政才舒了口气,托人打听了一下东方朔这个人。 东方朔是个人才,善诗词,但是殿试的时候不得刘彻心,别人被取了前几名,他则是最后一名。 因为他会诗词,工音律,所以刘彻将他作为俳优看待,根本不怎么重视。 东方朔怀才不遇,但是却屡屡觐见,更是惹得刘彻不快,见到他就觉着烦。 嬴政听说了,忽然有一计浮上心头,当下招来内侍,在布上写了一个字条,然后放入锦囊之中,让内侍等在东厢外面,如果东方朔出来,就将锦囊交给东方朔。 东方朔出来的时候,内侍已经等了很久了,也不多话,只是将锦囊塞进东方朔手里,就走了。 东方朔虽然恃才傲物,但也是谨慎之人,尤其宫里是非太多,只好出了宫才将锦囊拆开,里面只有一块小布条,上面写着“靡丽为重,董君侍宠。” 布上虽然是蝇头小字,但写的铿将有力,东方朔只展开看了一眼,顿时心下一惊,这个董君自然讲的就是董偃。 董偃的事情,东方朔略有耳闻,不过也只是听说他做了窦太主家里的主人翁,没成想皇上也对他分外青睐。 内侍回来之后,跟嬴政回禀了,说东方侍郎虽然没有拆开锦囊,但是也没有丢掉。 嬴政听了点点头,心下知道东方朔是一个思绪严谨的人物,更是觉得这个人不可小觑,如果能招揽过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刘彻起驾往灞上去祭扫祈福,嬴政也一同跟随,幸而皇上和皇后的车驾分开,嬴政也清闲了一路没有被打扰。 从灞上回来的时候,果然路过了平阳侯府,刘彻思忖着许久都没有见过阳信长公主,思念这个姐姐,于是就让人停了车驾,暂且在平阳侯府歇息一下。 阳信长公主早就侯着,见到皇上的车驾到了,立马带着众人迎出门去,身后自然跟着许多经过精心挑选培养的女子们。 这些女子虽然生的姿色秀丽,但气质不是一日两日能够养成的,有些也是浑然天成的,再怎么雕琢也不能够。刘彻这些日子和嬴政呆在一起,自然觉得这些女子姿色也就是“尚可”二字,并没有什么特别。 阳信长公主见刘彻根本不去看身后的女子一眼,心里顿时有些心惊,她也听王太后的人过来说了,最近皇上也不知怎么了,突然迷上了阿娇皇后,事事顺着,事事讨好,就差真的将椒房殿翻修成金子做的宫殿了。 阳信长公主笑着将刘彻和嬴政迎进府去,早已经准备好了酒水珍肴来款待刘彻。 刘彻携着嬴政的手入了席,笑道:“皇姐这是特意准备的?知道朕要往平阳侯府落脚?” 阳信长公主赶紧笑道:“如何能知道,只是一心想着如果陛下还惦记着,或许从灞上返回,会在这府前经过,总是不落脚停顿,做姐姐的也好远远地望一望,才好解了思念之情。” 刘彻听她如此说,道:“母后也时常提起皇姐,皇姐在家中要是无事,不妨多去瞧瞧母后,陪母后说说话才是。” 阳信长公主笑道:“真是如此,只不过臣妾想着,母后身边还有皇后娘娘陪着,臣妾不如皇后娘娘会说话,万一招惹了母后不欢心,岂不是天大的罪过。” 嬴政瞥斜了一眼阳信长公主,没有说一句话。 这是一个家宴,入座的也就刘彻、嬴政和平阳长公主,再没有别的人,所以说话也就随意。 阳信长公主笑道:“今日皇上好不容易来一次,不妨传讴者来助兴,皇上看如何?” 刘彻听了,道:“传罢,干喝酒也是无趣。” 阳信长公主得到应允并不动,只是将目光又转向嬴政,笑道:“险些忘了,皇后娘娘在这里,若是传了歌女助兴,岂非不知礼节。” 嬴政笑道:“既然皇上开心,不比什么强?又是一桩家宴,何必计较那么多,长公主思虑的太多了,心思太重了。” 阳信长公主的笑容有些僵硬,生生的扯在唇边,为了挽回面子,只好岔开话题,让歌女鱼贯而入,为皇上唱歌起舞来助兴。 这些歌女和方才阳信长公主特意带出来的女子没有方法比,那些起码还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又特意习学了宫里头的规矩,即使这样刘彻还看不上眼,关键是刘彻拿了那些人去和嬴政比,这是如何能比得了的。 眼下鱼贯而入的歌女,姿色倒是艳丽,但是过于俗气,刘彻更是看不上眼。 歌女正在跳舞,刘彻不经意的一抬头,竟有一瞬间发愣,没成想这样俗气的一群歌女之中,竟有一个超然脱俗的,其实也并不如何脱俗,只不过被一衬托,也就觉得不一般了。 嬴政见刘彻眼神直勾勾的望着一个歌女,心中冷笑了一声,也不说话,只轻轻的将酒器往桌上一搁,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刘彻顿时回魂,赶忙向嬴政望去,心想着自己方才的失态一定被众人都瞧了去,岂不是丢人。 阳信长公主也看到了刘彻的失神,当下心里记住,在歌女一曲罢了退去的时候,阳信长公主忽然开口道:“子夫,来,你留下,给陛下和皇后娘娘斟酒。” 被唤了名字的歌女稍微有些惊讶,住了步子,随即换上一脸温柔的笑意,缓缓上前来,捧起酒壶给刘彻斟酒。 刘彻经过刚才的失神,又觉得其实除去了衬托,这个歌女也只能算是中等,并不如何绝色,眼下刚和阿娇打好了关系,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不入流的歌女就破坏了这层关系。 所以就没有再去看歌女。 阳信长公主有些着急,明明方才还失神,只不过这会儿却不搭不理的,让人摸不着头脑,揣度不清楚心思。 阳信长公主有心撮合,在歌女给刘彻倒第二次酒的时候,状似不经意的轻轻碰了歌女的手臂一下。 歌女一声娇呼,装若无骨的手上没有拿稳酒壶,稍稍一倾斜,正好洒了少许在刘彻的身上。 歌女赶紧将酒壶放在一旁,跪下来磕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那歌女一脸殷红,杏眼水亮,眼角噙着微微的泪珠,一副惹人怜见的模样,而且她生的娇弱,虽不十分绝色,但给人一股柔弱的感觉,像刘彻这样子霸道的君王,如何不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保护欲来? 阳信大长公主一脸焦急的道:“子夫,你是怎么回事,还不快扶陛下去换件衣服?” 嬴政坐在一旁冷眼看着,若是自己以前,估摸着也喜好这样子柔弱样子的女人,但眼下不一样了,这样子的人却想要在自己的面前往上爬,果然是个笑话。 歌女方碰触到刘彻的胳膊,嬴政却长身而起,扶掉歌女的手,道:“如此笨手笨脚的,还是让臣妾服侍陛下更衣罢。” 第8章 亲吻 嬴政如此主动,这让刘彻有些诧异。 阳信长公主见了,只能笑道:“还劳烦皇后娘娘。” 只是阳信长公主也是聪明的人,嬴政都发了话,也不能太急功近利,让嬴政心里不快。 阳信长公主只能让歌女引路,由嬴政亲手扶着刘彻往里面走。 那歌女一直垂着首,行动非常本分,已经见嬴政发话,就不再做多余的事情,推开房间的门,道:“陛下,娘娘,请稍待一会儿,奴婢去请干净的衣物来。” 说着便退了下去,这个人的先后改变,不禁让嬴政多看了几眼,自从变成了陈阿娇,是头一次对谁另眼相看,没成想还是个女子。 刘彻没注意嬴政在想心事,歌女没让二人等,立马就送来了衣服,之后又退到了门外等。 刘彻看着歌女关上门,才笑道:“阿娇姐姐不是要替朕更衣么?” 嬴政这时候才觉得自己是作茧自缚,想他一代帝王,竟然沦落到替别人换衣服的地步,而且还是自己“争取”来的,听着心里就熬得慌。 嬴政垂下眼来,敛起眼里的冷漠,真的拿起衣服来给刘彻更换。 嬴政虽然养尊处优,但是并不是一生下来就一帆风顺的登上了王位,换个衣服还是能处理的妥妥当当的。 他将刘彻的衣服退下来,刘彻就那么张着手臂让他给自己套上外衣,系腰带的时候,嬴政本低着头,却没想到被对方一下子握住了自己手。 嬴政下意识的挣了一下,只不过刘彻握的紧,随即按住他的肩头,将他往前一推,嬴政脚下不稳,向后踉跄了两步,“哐啷”一声靠在了门上。 歌女在外面候着,听见了声音抬头看了一眼们,跟着又低下头去,就如此安静的等着。 第7章 刘陵还是头一次碰了一鼻子灰,有些悻悻然,但仍然不死心,还待要说,外面突然有内侍的声音,没想到刘彻竟然来了。 刘彻大步踏进椒房殿,似乎心情并不是很好,嬴政和刘陵起来拜见,刘彻亲手扶起嬴政,刘陵在一旁虽然低着头,但也偷偷瞥见了,心里暗暗忖度,果然听闻是真的,皇上竟然如此宠爱一向嚣张跋扈的陈皇后。 刘彻这才发现旁边的刘陵,笑道:“你何时进的京,如何不先来见朕,反而跑到皇后这里来了?” 刘陵又给刘彻见礼,这才柔声笑道:“刘陵本该先去拜见陛下,只是陛下日理万机,方才又听说陛下在和众臣商议要事,也不便贸然打扰了,想着陛下和皇后娘娘如此亲近,先来拜见皇后娘娘也是一样的。” 嬴政听她款款的说着,虽然说得好听,但是不免有些挑拨的刺儿掺在里面,在一代君王面前,纵使再宠爱一个妃子,但是先拜见君王,还是先拜见皇后,怎么可能是一样的事情。 刘彻心不在这上面,也就敷衍了两句,虽然刘陵说话很温柔,举止很贤淑,但刘彻并没有多去瞧她一眼。 刘陵眼见在皇后娘娘面前没讨到好,在刘彻面前又没讨到好,也就不便再多留,免得适得其反,反而讨了没趣,那就糟糕了,反正已经进了京城,不愁讨好刘彻的时间。 刘陵再说了几句甜话,就很知道礼节的退了下去。 等刘陵走了,刘彻也没认出来在一旁服侍的侍女,就是那日在平阳侯府跳舞的女子,一来是卫子夫穿着并不艳丽,二来也是刘彻没这个心情。 嬴政见他双眉微蹙,知道他心里正被什么烦躁着,嬴政虽不想做什么忘忧草,只不过如果能替刘彻排忧的话,岂不是又让刘彻另眼相看,而且让他烦恼的必是朝廷上的事。 嬴政天天呆在椒房殿里,和一帮女子斗来斗去,早有些耐不住性子了,他的志向在朝廷上,在江山上,嬴政的骨子里渴望听到社稷上的事情。 嬴政不着痕迹的道:“看陛下闷闷不乐,不知是不是臣妾有什么做的不妥当,惹得陛下不快了?” 刘彻挥手道:“并不是你,而是朝廷上那些老臣,仗着自己年岁大了,开始倚老卖老,朕说匈奴的问题,他们就给朕讲和亲是多么必要,这么多个人,都没有一个看出朕的想法的,只想着和亲。” 匈奴并不是一时的问题,嬴政听他是为了这个事才烦心,笑道:“他们是愚蠢的儒生,自然只知道和亲。” 刘彻听嬴政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莫名的觉得心里面解气,笑道:“阿娇姐姐说的极是,果然是愚蠢的儒生,竟然和朕说什么如今天下太平,和亲对朕有利,兵刃是凶器,不要总是动刀动枪的打仗。” 刘彻说着,冷笑了一声,道:“兵刃纵使是凶器,那也是保卫尊严的凶器,这些老不死的还拿高祖来跟朕说事,说什么高皇帝征伐匈奴,在平城为被围困,还是因为提出与匈奴结和亲才解救了高祖皇帝。好像朕想要打匈奴,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破坏了百姓的安乐一样!” 嬴政听了,心里冷笑了一声,皇帝终究年纪还是轻,虽然有雄心壮志,但难免阅历尚浅,秉性也不够沉稳,这种情况下,如果能让刘彻多和自己说说政事,让他在政事面前逐渐的依赖自己,那就再好不过了。 嬴政放温了声音,笑道:“陛下何必为了这些没有远见的愚臣生气?莫要气坏了龙体才是……若想要这些愚臣闭嘴,也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刘彻乍一听他有办法,诧异的转过头去瞧他,道:“阿娇姐姐竟有好办法?” 嬴政道:“办法是有,也简单,只是就怕陛下舍不得。” 第10章 敲山震虎 刘彻听他卖关子,笑道:“朕有何舍不得的?” 嬴政收了笑意,眼里似乎有了平日不见的光彩,漆黑的眸子看着刘彻,道:“陛下不防在百官面前,再问问和与匈奴亲的事情,谁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和亲,就拿他来开刀,有了先例,还怕不知死活的来犯么。” 刘彻道:“朕也想过杀一儆百的方法,但这些人终归是老臣,杀不得,杀了怕人说闲话,别说杀了,就是打也打不得。” 嬴政笑道:“谁说要杀他们,打打杀杀的岂不是坏了陛下的名望。谁要和亲,就让他亲自去做郡守,抵抗匈奴的烧杀抢掠,如果不能,就让他去负责一个县,抵抗匈奴来犯,如果再不能,负责一个烽障总可以了罢?” 刘彻听着,不禁皱了眉,思索了一下,立马又抬头去看嬴政,再没说一句话。 第二日早朝的时候,刘彻当着百官的面提起匈奴,大多数官员还是劝刘彻和亲。 博士狄山道:“先皇时七国之乱扰乱民心,等七国之乱平定之后,先皇再不提及动兵之事,才有如今的太平盛世。与匈奴和亲有利,可保安宁,如果陛下和匈奴翻脸,一来劳动国库,使得国库空虚,二来边关百姓将要倍受战火侵扰,民不聊生啊。” 刘彻听了,沉下脸来,冷笑道:“你的意思就是,朕不打匈奴,边关百姓就不受苦了?就不被匈奴侵扰了?就太平盛世了?” 狄山道:“陛下,战争不详,万不可枉然动兵啊。如今匈奴虽偶有小犯,但并没有大的举动……” 刘彻没有听他把话说完,只是沉着脸,突然说道:“朕让你当一个郡守,你能保证百姓不被匈奴侵扰么?” 狄山愣了一下,随即有些额头冒汗,顿了好久,才颤巍巍的道:“回陛下……不能。” 刘彻意料之中他会这么说,听了嬴政的话,继续道:“那朕给你一个县,如何呢?” 狄山禁不住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张了张嘴,半天才道:“回陛下……不能。” 刘彻冷笑了一声,“好啊……那一个烽障呢,一个烽障总行了罢,和亲,匈奴还会动你的百姓么,在和亲的情况下,让你管理一个烽障。” 狄山怕要是连说三个不能,刘彻会当时就治自己的罪,毕竟刚刚自己还说了,打仗会让边关百姓受苦,和亲可包安宁,此时只好硬着头皮道:“回陛下……能。” 刘彻笑了起来,道:“好,那就给你一个烽障……你去罢。” 嬴政侧卧在榻上歇午觉,卫子夫悄声进来,跪在一旁,道:“娘娘,狄山大人没了。” 嬴政听了,只是微微张开眼,看了卫子夫一下,卫子夫继续道:“方才听人说的,匈奴在边关烧杀抢掠,将狄山大人的头割掉了,尸体已经收敛了,头却始终找不到。” 嬴政有些疲懒,似乎是没有省过盹儿来,道:“他去边关去了多久。” 卫子夫恭敬的达到:“回娘娘,一个月有余。” 嬴政轻笑了一声,道:“一个月……” 随即又道:“那朝里面什么样?有反应了么” 卫子夫道:“有反应了,今天朝上面都被这件事震慑了,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传的尽人皆知,没人在对打匈奴的事情多说一句话。” 嬴政只是点了点头,卫子夫看他又合上了眼睛,很有眼力见的,自己退到一边去,不打扰对方的休息。 嬴政没睡一会儿,卫子夫见有侍女向自己招手,她轻声起身过去,那侍女附耳道:“淮南翁主来了,娘娘休息呢,怎么通传一声。” 卫子夫又走回来,跪在一边,并没有说话,嬴政眯了一会儿,时间很短,没睁开眼睛,却开口道:“外面谁又来了?” “娘娘这都猜到了?” 卫子夫道:“淮南翁主来了,娘娘见么?见的话,奴婢这就去。” 嬴政睁开眼,道:“不见……就说我身子不舒服,此刻喝了药已经睡下了。” 卫子夫有些诧异,还是应了一声,起身趋步往外去了。 刘陵没想到自己都到了门口,却迈不进椒房殿去,她从小聪慧善辩,灵牙利齿,十分得淮南王刘安的喜爱,知她虽为女子,但以后必成大器,就算淮南太子刘迁都得对她忌惮三分。 只是这个陈阿娇却明白着不给自己好脸看,一次两次都这么晾着自己,虽说陈阿娇的地位比她金贵,但在刘陵心里,陈阿娇之所以金贵,之所以有地位,那是因为他有个好娘。 他的娘正好是先皇的同母姐姐,有这么一个和先皇欢喜亲厚的娘,还有这么一个宠爱他的祖母,而且现在窦太皇太后还是得势的,说一句话朝上也要震三震,她要是说不可以,就算刘彻说可以,也不一定能成事。 所以刘陵觉得陈阿娇之所以是皇后,全是赖着别人帮他,而自己不一样,皇后娘娘三番两次的冷对自己,是因为看不起自己。 刘陵这样想着,本身就不是真心来讨好嬴政的,心里更是对嬴政有了一层记恨。 刘陵往外去,正好看见了准备进椒房殿的刘彻,这一次刘彻似乎心情不错,不似上一次阴沉着脸。 刘陵眼眸微动,心里有了计较,款款上前去,面上带着温柔可人的笑意,给刘彻见礼。 刘陵虽没怎么特意的打扮,但胜在那股通透灵利的气质。朝上没人再敢反对刘彻打匈奴,刘彻此刻心情好得很,恐怕是除了登基,心情最好的时候,自然看到了刘陵,都觉得她比平日里更美艳了。 刘彻虚扶了一下,让她起身,道:“这是从皇后那里出来?” 刘陵道:“回皇上的话,刘陵并未见到皇后娘娘,娘娘似乎身体不舒服,说是喝了药,已经睡下了。” 刘彻道:“怎么不舒服?” 刘陵心里一突,暗想着真是多嘴,她没想到刘彻这么关心嬴政,她说嬴政睡下了,只是想说自己被拒之门外,但是没想到刘彻只关心了嬴政的身子。 刘陵面上仍然保持着温柔的笑意,道:“这就不得而知了。” 刘彻本来看刘陵样貌不凡,说话也细声细语,正和了自己胃口,只不过又听嬴政身子不爽,一下子什么心情都没了。 刘彻之所以高兴,是因为用了嬴政说给自己的办法,才堵住了群臣的嘴,而且让他们心服口服,一听功臣病了,怎么能不着急,于是撇下刘陵,匆匆就走了。 刘陵替别人做了嫁衣,恨得牙痒痒,但只能怪自己说错了话,也没有办法。 刘彻进了椒房殿,里面十分安静,卫子夫见到刘彻,想要起身行礼,刘彻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不要吵醒了嬴政,自己轻手轻脚的走过去。 嬴政听见有人进来了,旁边的卫子夫欲行又止,这种阵势必然是刘彻来了才能有,但他没有马上睁开眼。 刘彻秉性霸道,嬴政秉性正好也如此,只是嬴政此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所以才忍让着刘彻的少年心性的任性和霸道,这时候能不睁眼装装睡,嬴政就没睁开眼睛,盼着刘彻觉着无趣自己走了。 但是嬴政想错了…… 刘彻看到嬴政面朝外侧躺在榻上,走过去坐在榻沿上,伸手探了探嬴政的额头,因为刚才听刘陵说他病了,不觉烫手才放下心来。 躺在榻上的人皮肤很细腻,莹白色的皮肤又透着微微的红晕,刘彻瞧着,忍不住伸手去轻轻抚摸着嬴政裸露出来的一小截脖颈。 嬴政猛地颤了一下,故意梦呓了声,让刘彻以为他吵到了自己。 刘彻果然收了手,怕把嬴政给吵醒了,只是仍然不走,坐着继续盯住嬴政瞧。 嬴政闭着眼睛,不见往日伪装的顺从,或者是偶尔隐露出来的风采,一双凤眼轻轻闭合着,小巧的鼻子,挺直的鼻梁,不点自红的嘴唇,尖尖的下巴,每一样都透着一股精致灵巧,让人觉得分外的柔和。 只是这个人如果睁开眼,就不一样了,他会语出惊人,脑子里有别人想不到的办法和点子,能让那些老臣们安安分分的闭嘴。 这些都让刘彻很惊讶,很诧异,慢慢的潜移默化的,对这个人的看法有了改观,再不是嚣张跋扈,任性过头的陈阿娇了。 刘彻看着,目光就落在榻上人的嘴唇上,虽然二人已经圆房,但那日刘彻喝了酒,并不太记得什么,他的记忆还存留在上次的亲吻上。 在阳信长公主府上,刘彻将他抵在门上的亲吻。 刘彻喉头有些发干,放在榻上的手又抬起来,轻轻抚摸着嬴政的下唇。 嬴政只觉得嘴唇上一热,下唇似乎被人用手在研磨着,不轻不重的感觉让他有些难受和抵制,刘彻的手劲随着抚摸,也越来越用力了。 嬴政皱了一下眉,这才不得不睁开眼来,装作很诧异的道:“陛下怎么来了。” 刘彻见他醒了,之后很惋惜的收回手来,道:“朕方才在外面见到了刘陵,她说你病了,朕来看看你。” 嬴政道:“谢陛下关心。” 刘彻点点头,眼睛还盯在嬴政的嘴唇上,嗓子眼那种发干的感觉仍然没有退去。 嬴政见他总是盯着自己,那种欲火的眼神,嬴政怎么能看不明白,心里咯噔一声,眼神晃了一下,赶紧岔开话题,笑道:“陛下今日心情瞧起来不错,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刘彻被他这样一提,果然被岔开了,道:“阿娇姐姐不如猜猜看。” 嬴政道:“这岂用猜?已经传遍了宫里,椒房殿也不算偏僻,自然听说了。” 他这样说着,道:“只是可惜了狄山大人。” 刘彻挥手道:“如何可惜了,一个冥顽不灵的无知儒生而已。” 嬴政道:“能在边关支撑一个月,还是个儒生,也是可惜了。不过狄山大人这件事,敲打了群臣,好歹大家都知道匈奴人该打,没人再有微词,还没能恭喜陛下呢。” 刘彻见他说着微微笑了起来,那眼眸中的光彩,像是突然把自己晃住了一样,有些发愣的盯着嬴政的眼眸看,随即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耳垂,从嬴政的耳根摸过去,变为托住他的脖颈,慢慢低下头来。 嬴政想要躲,但是刘彻的手桎梏住了自己的头,只能睁大了眼睛,眼看着刘彻亲了下来,嘴唇之间一片温热…… 第11章 宏图大志 嬴政等刘彻走后还有些心悸,心想着要赶早把卫子夫送到刘彻面前去才好,不然不知道刘彻哪一天心情大好就要来招幸自己。 第9章 淮南王公主刘陵见刘彻进来,连忙从榻上要下去,王太后拽住她,笑道:“你不要起来,彘儿来的正好,快来见见你这个妹妹。” 刘彻走过去,刘陵被王太后拉住,只能连忙从坐到跪,跪在矮榻上给刘彻请安问好。 刘彻挥手让她起来,道:“娘今日气色这么好,一定是刘陵妹妹的功劳。” “可不是。” 王太后笑道:“你这妹妹说话真巧,句句都说到我的心坎儿里呢。” 说着拍拍刘陵的手,道:“往后多来我这里走动走动,也给我来解解闷。” 刘陵低头笑道:“这不是怕太后您厌烦刘陵么,才没敢来,有太后这句话,往后刘陵可天天的来呢。” 刘彻见她们俩说话,自己也怪无趣的,既然请了安,就道:“娘您和妹妹说话,儿子就先回去了。” “别走。”王太后拍了拍矮榻的沿子,道:“快来坐,田蚡马上也过来,还要为皇上引荐一个人。” 刘彻以为是田蚡又要举荐贤臣,之前被自己训斥了,所以跑到太后跟前求救,心里不高兴,但是没表露出来。 田蚡果然很快来了,还穿着朝服,身后跟着一个年纪很轻的男子,那男子一身劲袍,不似董偃生的温柔清秀,俊眉星目,自有一种硬朗。 田蚡进来挨个请安,那男子也要请安,却被王太后拦住,王太后笑着对刘彻道:“皇上啊,你先来猜猜,这是谁。” 刘彻自从那男子一进来,目光就定在人家身上了,拔也拔不出来,他以前见到的都是清秀样貌的,可人是可人,就是看的腻歪了,毕竟不管男人女人,除了自己的皇后,对自己都是服服帖帖的,刘彻看得多了也就不觉着怎么中意了。 如今突然看到一个不太一样的,对方长得又规矩俊气,自然让刘彻耳目一新。 王太后见刘彻这样瞧着人家,田蚡也不免尴尬,连刘陵的脸色都变了,只是那男子天生少根筋似的,没看出什么来。 王太后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刘彻这才回过神来,赶紧道:“娘,您说什么?” 王太后脸色更是不好,也不让刘彻猜了,直接道:“这是淮南王太子刘迁,是你刘陵妹妹的弟弟,你大婚的时候刘迁还千里迢迢的送来了贺礼,怎么,不记得了。” 刘彻一听是淮南王太子,顿时就收回了目光,他还以为是哪家的食客,若是食客还能玩玩的,封地的太子就免了,他还是知道轻重的。 卫子夫趁皇上不在的时候回了趟椒房殿,进了里面,其他宫人自动的退出去,卫子夫关了门,这才跪下来道:“娘娘,皇上今日去了太后那里,似乎见了个叫刘迁的人,奴婢也是听说,似乎陛下对这个人很看好。” 卫子夫不知谁是刘迁,毕竟淮南王的祖辈和先帝关系并不怎么样,行事也就低调,京城里并不如何听到他的风声。 可嬴政这些日看的书都不是白费的,自然知道他是谁,笑了一声,念道:“刘迁。” 第13章 霸术、儒教 卫子夫点头道:“是的,娘娘。” 嬴政稍微抬了一下手,卫子夫赶紧欠身给端水,嬴政喝罢了,又将杯盏端好放回矮榻的小几上。 嬴政笑道:“你可知刘迁是什么人?” “奴婢愚钝,并不知道。” “刘迁的名字并不是你张口说就能说的,他是淮南王刘安的太子。” 卫子夫吓了一跳,赶紧跪下来道:“奴婢不敢了。” 嬴政道:“他见皇上做什么?” 卫子夫道:“好像是皇上给太后请安的时候,淮南王太子正好在太后那里,太后似乎想给淮南王太子说一门亲事。” 嬴政点点头,心里立马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长身而起,道:“走罢,得去皇上那一趟。” 卫子夫不知嬴政要做什么,但是立马上前道:“娘娘,穿哪件衣服去?” 嬴政并不是想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毕竟他的骨子里是男人,哪忍得下去什么涂脂抹粉的事情,挥手道:“随意就行。” 王太后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平日里花心惯了,竟然看着人家淮南王太子眼珠子不会转,心里生气,但是淮南王又是不得不拉拢的。 这些日子刘彻奉行了董仲舒的废黜百家独尊儒术,触摸了太皇太后的逆鳞,而淮南王刘安正好利用了这点,抓住了老太太的胃口,让刘迁送上了刘安的黄老之书,太皇太后崇尚黄老,自然看了高兴,也就记住了淮南王。 王太后一心想要讨好太皇太后,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况且刘彻初登大宝,她也需要为自己儿子安定江山,刘姓王不少,这几年淮南王的声势越来越大,如果能抓住淮南王,这就抓住了大好的机会,扩充羽翼的事谁不愿意做。 王太后的弟弟田蚡又收了淮南王的钱财,自然要替刘迁说几句好话,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联姻,在王太后的亲戚里面找个大家闺秀,嫁给淮南王太子。 这本是一件大好事,可让刘彻一搅合,就变了味儿。 王太后特意等众人都走了,独独留下刘彻来,道:“彘儿,你太胡闹了!” 刘彻摸了摸鼻子,干脆装傻道:“娘,儿子哪里惹您不快了?” “你还说,你方才那眼神是什么意思?你当娘眼睛瞎了的?他可是淮南王的儿子,你怎么玩娘都不管你,但是刘迁和刘陵,你一个也不能碰。” 刘彻道:“儿子知道的,这个道理儿子懂。” 王太后这才顺下气来,道:“你想想看,你若是碰到淮南王的儿子女儿,阿娇能忍下这口气么,到时候怎么办,淮南王和窦太主那里,一处也讨不到好,太皇太后听说了,更该生气了,现在太皇太后说是不管朝政,到时候抓到了皇上的把柄,说皇上胡闹,不是顺理成章的把朝政给揽走了?” 刘彻点头道:“儿子绝对不会胡闹,娘您放心好了。” 王太后听他保证,这才道:“娘最近听说,你和阿娇关系好得不得了,是有这么回事儿么。” 刘彻道:“确实是这么回事,阿娇最近不怎么刁蛮了,朕也不是小心眼的人。” 王太后心里一动,他和阿娇关系好,窦太主和太皇太后都高兴,但是若以后亲近了窦家,反而疏远了自己家的亲戚,那就不好了,于是笑道:“彘儿啊,这是好事,但你不能把朝政的事交给阿娇来想,知道么,娘听了没关系,让别人听了,不成体统的。” 刘彻没想到王太后是什么心思,只是道:“阿娇说的有道理,朕是皇帝,没理由不采纳,若是说的没道理,管她是谁的千金,都不会采纳的。” 王太后知道自己儿子还年轻,听不进去劝,只好道:“是是。” 刘彻又留了一会儿,就回去寝殿了,还没进门,就见内侍迎上来,笑道:“陛下,皇后娘娘来了,等了不少时候了。” 自从嬴政穿进了陈阿娇这个壳子,还没有主动的来找过自己,以前想甩都甩不掉,现在是想着他来偏不来,乍一听等了自己好一会儿了,心里还有些高兴。 刘彻连忙进去,道:“阿娇姐姐怎么来了。” 嬴政见他进来,站起身来,刘彻去扶他,道:“不必行礼了。” 嬴政道:“自然是有几句话想对皇上说。” 刘彻听嬴政这么说,心里难免想歪了,顿时心眼有些发痒,嬴政并未着粉黛,穿的也很素雅,但是陈阿娇天生娇生惯养,肤色白皙,着粉则嫌白,擦脂则嫌艳,这样天然去雕饰的刚刚好。 刘彻咳嗽了一声,道:“都退下去。” 宫人们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都出手退了出去,还将大门掩上了。 嬴政看着对方的眼睛,不禁心里一跳,额角就差青筋暴起了,他虽然顶着陈阿娇的壳子,但并不真的就把自己当成了女人,刘彻也是男子,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嬴政自然不会不明白。 若不是因为自己身在屋檐下,嬴政真想让人挖了他的一对招子泡酒喝。 刘彻上前来拉住嬴政的手,轻轻的揉捏着嬴政的手腕子,那种细细滑滑的触感让刘彻有些欲罢不能。 嬴政赶紧抽回手去,刘彻并不觉得扫兴,反而觉得这是情趣。 刘彻猛地揽住嬴政的背,一把将他打横抱起来,将他放在榻上,嬴政心中警铃大震,赶紧挣扎起来,刘彻却压着他,不让他起身。 两个人这样一挣,就听哗啦一声,将矮榻上的小几碰歪了,酒水擦了一矮榻都是,嬴政身上被弄湿了,所幸刘彻只有袖口湿了一小片。 这种扫兴的事情,按照刘彻以往的秉性,肯定会顿时生气的,但是此刻刘彻非但没生气,看着嬴政胳膊屈着撑起上身来,衣裳因为刚才的挣扎,领口散乱了开来,酒水洒在他腰身附近,带着微微的湿意,将对方细细的腰勾勒了出来。 刘彻呼吸有些粗重,慢慢低下头去,隔着衣服,轻轻吻在嬴政的腰上。 “唔!” 嬴政脊背一紧,赶紧抬手去推,结果被刘彻抓住了两只胳膊,宽大的袖子顺着胳膊往下滑,两只白生生的胳膊就暴露了出来。 刘彻伸舌尖轻轻舔弄着,隔着衣服,嬴政都能感觉到对方的温度,传到了自己的皮肤上,也不知是不是腰部太敏感了,嬴政顿时有些呼吸困难,扬起脖颈来,眼睛睁的浑圆。 刘彻舔舐着酒渍,直到感觉身下的人明显的软化,才抬起头来,亲吻着嬴政的耳朵,笑道:“阿娇姐姐,你方才不是和朕要说话,说什么?” 他这话一说,嬴政顿时回过神来,立马挣扎着坐起来,道:“皇上,我想说的并不是玩笑,而是大事。” 刘彻没成想自己搬起了石头砸自己的脚,顿时有些蔫了,但是对方已经开了口,而且还是自己先问的,也不能不让他说。 两人整理好衣服,刘彻叫人进来,宫女替刘彻和嬴政换下湿掉的衣服,这才又坐在一起说话。 嬴政还是让刘彻屏退了众人,才道:“听说皇上今天见到了淮南王太子刘迁?” 刘彻心中咯噔一下,暗想不好,方才没能做下去,难道是阿娇听说了什么吃醋了? 刘彻道:“是啊,在太后那里见到的,客套了一阵子大家就散了,也没说两句话。” 嬴政心里冷笑了一下,刘彻摘得真快,道:“陛下,据我所知,因为陛下登基大典的时候,各地封王都进京来祝贺,如今还是有很多人都逗留京城,并没有返回封地。” “是这样不假。” “皇上是不是也想过,皇亲贵戚不回封地,在京都留,这样会干预朝政,而且贵戚们互相攀比,不守法规,下治理了谁,都是亲戚又不合适,这样下去,很难让众人信服。” 刘彻一听,心里一突,觉得的确是这么回事,道:“阿娇姐姐的意思是……让他们返回封地去?” “正是陛下,陛下想要立威,从百官和百姓入手,很难服众,只能从皇亲国戚入手,这样一来,才能别人信服,陛下在颁布什么,也都好实行了。” 刘彻道:“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就按阿娇姐姐说的来办,明日早朝朕就让人拟旨。” 刘彻这样说着,笑道:“阿娇姐姐想的倒是周到。” 嬴政心里一动,他的身子是个女子,后宫不得干政,这是老规矩了,连太皇太后也不明面上干预,虽然刘彻没有说什么,但是让别人听了总归不好,他现在羽翼飞凤,还不到张扬的时候。 嬴政笑道:“并不是我想到的,我只是做了个传话的人罢了,都是魏其侯的功劳,只是魏其侯说了,他嘴笨不会说,怕惹皇上不高兴。” 刘彻压根就没想到会有窦婴的事,他一直觉得窦婴姓窦,要防着,乍一听有些不信,道:“窦婴还说了什么?他那一肚子心机,别是匡了你。” 嬴政只是顿了一下,便道:“窦婴还说了,霸术得天下,唯有儒学能安天下,陛下做的很有道理。” 嬴政并不是不会拍马屁,只是他长久以来不需要拍马屁了,如今需要用,还是会说的,而且说得刘彻心里顿时非常舒坦,对窦婴的想法也有所改观了。 第14章 拉小手 祖宗有订制,每隔五日,皇上必须要去奉礼问安,觐见太皇太后和太后,王太后那里刘彻是老去,王太后为人温和,和刘彻说话也细声细气的,只是太皇太后不一样。 太皇太后在景帝还在世的时候,就没有人敢招惹,说句心里话,哪个老人家不疼孙子,尤其还是嫡孙子,只不过人老了也就需要人多哄着,也被捧的越来越专制了。 恰巧刘彻也是个少年心情的人,也需要人捧着,谁也不让谁,见面也就少,不到五天,刘彻是偏不过去。 下了早朝,没有办法了,刘彻只好换了衣服往东宫去了。 还没进到殿里,就能听见窦太主的大嗓门,肯定是太皇太后一个人呆着寂寞了,接窦太主过来住些时候。 刘彻走进去,果然见窦太主扶着太皇太后正在聊天,旁边还坐着陈皇后和王太后。 刘彻本身不高兴,但是一见到嬴政,眼睛登时亮了,走过去问好,窦太主和嬴政站起来给刘彻问安。 太皇太后笑道:“今儿可是热闹啊,都跑老身这里来了。皇上啊,上完朝了?这是送承明殿来?” 第11章 他说完,卫子夫猛地抬起头去看嬴政,卫子夫想不透,这个人作为皇后,为何让自己往上爬。她左思右想,只能想到掖庭的嫔妃不是由皇上选,而是由皇后选,皇后既然要选,选自己的人是最合适不过的。 反正皇上身边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而这些个女人都是威胁,把她们变成自己的人,自己可以掌控的人,这是将威胁降到最低。 其实嬴政还有一个理由卫子夫根本不知道,那就是陈皇后的瓤子并不是陈皇后,而是气吞六合的始皇嬴政,嬴政就算再想着人在屋檐下,也绝对不会让一个男人对自己动手动脚的。 “这……娘娘……奴婢怕……” 卫子夫的话还没说完,嬴政挥手道:“等会儿我走的时候让人全都退出去,你今后的造化就看明日一早的,你要怎么和皇上说,自己想想罢。” 他说完了,就往前走去,宫人们已经给刘彻换好了衣服,将刘彻抬到榻上。 刘彻因为明日太皇太后就要去骊山养病,他可以真正的挑起朝廷而高兴,先后喝了不少酒,嬴政只是意思意思每次抿一口,刘彻不然,喝的还急,自然上头,一着床榻就睡着了。 嬴政看了一眼,道:“都退出去罢,这里不用伺候了。” 皇后娘娘说话,众人自然立马应声,就退了出去,独留卫子夫站在一旁候着。 嬴政刚要起身,刘彻却翻了个身,变成侧躺着,正好压住了嬴政的袖子,嘴里似乎还在嘟囔着什么“阿娇姐姐”。 嬴政见他抱着自己袖子,伸手过去抽,一不小心却蹭到了刘彻下面,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刘彻竟然早就有了反应,嬴政顿时心里一阵翻滚,一想到方才他口里还叫着什么,直觉额角直蹦,也不知气的还是什么,总之一口气顶了上来。 刘彻被他这轻轻一撩拨,呼吸立时粗重了,也不知是醒了还是撒呓挣,竟然睁开了眼睛,半眯着瞧着嬴政,那种眼神,让嬴政心里一突。 第16章 喜事 刘彻做了个梦,他呼吸粗重,阿娇笑语晏晏的看着自己,也不知从何时起,刘彻的印象里,阿娇再不是那个刁蛮任性,只知道依靠窦太主身份嚣张跋扈的人了。 对方的顺从让刘彻心情舒畅,他将那人打横起来放在床榻上,对方没有反抗,就拿眼看着自己,刘彻心切的伸手去扥开他的衣襟。 那个人忽然坐起身来,抱住他的脖颈,一只手顺着他的胸膛慢慢往下抚摸,一直握住了刘彻的下身。 刘彻只觉得顿时不能思考,只能紧紧的捏住对方的腰身,手从他的衣摆摸进去,随着那人时轻时重的手劲儿,也轻轻重重的揉捏摩挲着对方的皮肤…… 嬴政没想到刘彻竟然猛地睁开眼来,他刚要退开两步,刘彻忽然抓住他的手,将他一把带到床榻上,翻身将他压住,胡乱的亲吻着自己的脸、下巴和脖颈。 嬴政能感到对方粗重而灼然的呼吸,卫子夫见刘彻突然伸手,吓得惊呼一声,却没成想原来陛下要和娘娘做这档子事,她一直在阳信长公主府上伺候,年纪还不大,自然没有这样子的经验,倒是弄了个红脸,赶紧背过身退了下去。 嬴政没有注意卫子夫出去了,光顾着在自己身上撒野的人,刘彻按住他的手,力气很大,呼吸带着淡淡的酒气喷洒在对方的颈子上,顺着他的领口,往下亲吻。 嬴政惊得赶紧挣开刘彻的手,只不过对方却不撒手,而是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往自己的身下磨蹭。嬴政一口气顿时憋在了胸口,谁敢让始皇做这种事情,他还从未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 但是刘彻似乎醉的糊涂了,只管自己舒服,将嬴政的手腕掐的泛白也不撒手,一边带着对方的手抚慰自己下面,一边又去亲吻对方的嘴唇,在他的颈侧吻出痕迹来。 嬴政折腾出了一身汗,头发也散乱开来,刘彻发泄好了,才放松下来,似乎就是撒呓挣,又开始接着睡。 嬴政翻身下床,狠狠的瞪着刘彻,要不是刘彻睡着,不知道要不要惧怕这种冰刀子一般的目光。 嬴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眯了眯眼,再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这才往外去。 卫子夫后在外面,见嬴政出来,脸上更是红,不为别的,因为皇后娘娘头发散乱,衣服不整,额头出了一层细密密的汗,脸上也是不正常的殷红,这些种种看在卫子夫的眼里,又结合了方才她临出殿看到的情景,自然会想歪了。 嬴政知道对方想偏了,但是卫子夫始终只是个宫女,对他来说就是个棋子,他现在的身份是陈阿娇,是窦太主的女儿,是汉室的皇后娘娘,没必要和卫子夫解释什么。 嬴政只是弹了一下自己的袖子,道:“你进去罢,刚才我和你说的,别忘了,该怎么做,你应当知道。” 卫子夫连忙跪下来,磕头道:“谢皇后娘娘恩典,子夫绝对不敢忘记娘娘大恩。” 嬴政皮笑肉不笑的轻笑了一声,道:“你记住今天的话,哪一天你富贵了,翅膀硬了想要飞了,就拿出来想一想。我的丑话愿意说在最前头,你现在能吃多少甜头,我也能给你同样的苦头,只希望你不要来试我的脾气。” 卫子夫以头伏地,道:“奴婢忠于娘娘,奴婢决计不敢做娘娘不高兴的事情。” 嬴政道:“去罢。” 说罢了,自己转头走了。 卫子夫心里一阵翻滚,兴奋的说不出话来,打开殿门往里走去,因为之前嬴政遣散了殿里的宫人,所以进去空荡荡的,嬴政就躺在榻上,似乎睡得很沉。 床榻被刘彻刚才弄的有些狼藉,卫子夫脸上不禁又红了,他不知道方才嬴政只是被迫用手给刘彻纾解,还道是两个人做了什么。 卫子夫并不敢真的和刘彻有接触,见到这样子心里就有了计较,正好顺水推舟,自己将衣服解了扔在地上,又去退掉刘彻衣服扔在地上,弄的乱七八糟的,再把头发散下来,这才爬上榻去,钻到刘彻怀里。 刘彻睡的好好的,忽然闻见有香气,不耐的挥了挥手,背过了身去,卫子夫也不敢再动,生怕刘彻就这么醒了。 第二天要上早朝,内侍鱼贯而入要为刘彻换衣服,就看见殿里一片狼藉,这些人也不是少见多怪的人,一个皇上玩几个女人算什么大事情。 只不过却把刘彻吵醒了,刘彻宿醉有些头疼,从榻上起来,只觉得昏昏沉沉的,顿时摸到一个滑溜溜的胳膊,脑子里突然过了几个片段,就是昨夜里头的梦。 梦中他将阿娇抱在床榻上,两个人欢好了好一阵子,刘彻这样想着,才注意到床上的人,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对方竟不是自己的皇后陈阿娇,而是皇后身边的侍女,似乎是叫卫子夫的。 卫子夫装作刚刚醒来的样子,立时害怕的蜷缩在一起,抓住被子盖住裸露在外面的身子,怯生生的用眼去暼着刘彻,泪珠子在眼眶里直打颤。 卫子夫在刘彻身边服侍这些天,刘彻一直没碰过卫子夫一根头发,因为他以为这是皇后为了考验自己才拨过来的侍女,说白了就是陈阿娇的眼目,如今却把眼目给临幸了…… 再加上刘彻本身头疼,烦躁不已,把宫人都赶出殿去,卫子夫不知为何刘彻发了火,也不顾被子和衣服了,赶紧爬下榻去,跪在地上,颤巍巍的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刘彻坐在榻上,一边揉额角一边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 卫子夫稍微顿了一下,才咬了咬嘴角,哽咽着,仍然是两句话,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刘彻一见对方这样委屈的样子,又听她什么也不说,只说自己该死,这不是更加坐实了自己干了什么。 刘彻顿时一个头两个大,阿娇姐姐好不容易愿意跟自己多说说话,如今却忽然变成这个样子,本身他觉得自己身为帝王,有几个女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还能独爱他皇后一个人么?只是刘彻这么想,自己都觉得心口堵得难受。 正在刘彻头大的时候,内侍忽然进来,低着头不敢抬起来,什么也不敢看,道:“陛下,御医求见,说事关重大,必须面见皇上。” 刘彻一听,还以为是太皇太后或者是太后病了,挥手道:“宣进来。” 随即看了一眼卫子夫,道:“快把衣服穿起来。” “是……” 卫子夫赶紧从地上起来,胡乱将衣服披在身上,回避起来。 御医进来拜见了刘彻,道:“陛下,根据记录皇后娘娘已经两个月有余没有来过月事,老臣方才按例去椒房殿请脉,发现娘娘竟是喜脉,恭喜皇上。” 刘彻听罢,顿时懵了,皇后怀有身孕,这必然是好事,天大的好事,喜事,可是刘彻忽然没了心思,突来的喜事让刘彻为刚刚的荒唐事更是烦恼。 因为他一心以为卫子夫是嬴政安排来的人,所以心里只想着,千万不能让嬴政听说了什么,这样气坏了身子,不利于养胎。 刘彻道:“皇后知道了么。” 御医道:“回皇上,老臣第一个来禀报皇上,娘娘自己似乎还不曾知道。” 刘彻点点头,这才挥手道:“你去罢。” 御医跪了安退下去,刘彻又找来内侍,道:“去太后那走一趟,刚才御医说的你也听见了,该说什么不用朕来教罢?” “诺!” 内侍赶忙应下,这是讨好的事,去了太后那里,太后一听要抱孙儿,高兴下来可不是要赏赐东西么,这么讨巧的事情内侍自然愿意做,欢天喜地的就走了。 卫子夫虽然回避,但是全都听见了,心里突了一下,皇后怀孕了,现在已经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再加上身份地位的高贵,早就无人能比,这一怀孕,一定会被捧上天去,而自己是个小宫女,虽然有幸可以攀上高枝,但却撞到了这当口,怕皇上也没心思再来管自己这个假的露水姻缘。 卫子夫心里可惜了这个白来的机会,就这么溜走了,再一次肯定了,在这个宫里,得罪谁都可以,偏不能得罪后宫之主的皇后娘娘,也只有老老实实的跟着皇后娘娘,才有机会飞上枝头。 刘彻等人走了,才让卫子夫出来,叮嘱她了几句,无非是这事不能让皇后知道,不然怎么样。 卫子夫是聪明人,乖巧的应了,还连连表明,自己该死,不敢奢望什么的。 在刘彻心里,宫女就是为他准备的,也不觉得如何苦了卫子夫,就去上朝去了,因为心里装着阿娇姐姐有身孕的事,难免有些兴奋,心情也好,大臣奏本都容易。 下了朝,刘彻再也不耽误一刻,立马往椒房殿去。 第17章 身怀有孕 刘彻快步走进椒房殿,宫人们连忙跪下来拜见,刘彻道:“娘娘呢?” 一个伺候的侍女道:“回皇上,娘娘身子不舒服,还未早起。” 刘彻一听“不舒服”三个字,立时想到太医说的话,心里更是兴奋,只是面上装作很淡然,故意道:“朕怎么没见过你,生面孔。” 那侍女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答道:“回皇上,奴婢名楚服,因卫子夫调到皇上跟前,娘娘身边人手不够,才将奴婢派过来的。” 其实刘彻一心想着往里去见嬴政,只不过怕自己表现的太着急,有损皇帝威严,所以才岔开话题的,但是他心思没在这上面,自然也就不去记侍女的名字。 这才往里走去,窗户都拉上了帘子,里面有些暗,显然主人家还没有早起。 刘彻走过去,在榻沿边慢慢的轻轻的坐下来,拨开微微散乱遮住嬴政眉眼的头发,用指肚摩挲着那人的嘴唇。 刘彻刚一进来,嬴政就醒了,他身上有些发懒,并不想起身,但是睡得非常轻,有人进来他立马就能感觉到,更何况对方在自己跟前坐了下来,普天之下也只有刘彻一个人敢在自己睡觉的时候还乱摸。 嬴政怕自己装睡的话,对方又动手动脚,于是睁开了眼睛,刘彻见他醒了要坐起来,立马心里万分紧张,生怕坐起来这么简单的动作磕了碰了阿娇姐姐,那岂不是磕了碰了自己的儿子女儿。 刘彻立时伸手扶去,托住嬴政的胳膊和后腰,让他坐起来靠在榻上。 嬴政不着痕迹的瞥了他一眼,也不知刘彻今日是怎么了,平日虽然偶尔也献殷勤,但是从未这么殷勤过,这也殷勤过头了。 刘彻这才收回手来,一挥袖子坐在嬴政身边,挨着他道:“阿娇姐姐今日身子可有不适?朕方才听侍女说,你似乎不太舒服。” 嬴政不知他要做什么,只敷衍了一句,道:“谢陛下关心,臣妾并无大碍。” 刘彻看他这幅表情,心里想着原来阿娇姐姐果真还不知道自己怀了龙种,想来也是这样的,陈阿娇娇生惯养,秉性也粗心大意,忽略了也不足为奇,只不过掖庭里每个才人后妃的月事都有记录,只有自己可以疏忽马虎,太医们是绝对不能大意的。 刘彻心里一阵得意,想着怎么告诉阿娇姐姐,对方才更高兴一点,不过怀了龙种这种事情,就算是由太医来说,做后妃的哪个能不高兴。 刘彻只忽略了一点,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点,陈皇后并非以前刁蛮任性的陈阿娇了,现在陈皇后的瓤子是个刘彻听来都要后怕的人,是个男人,一个男人如果听别人说自己怀孕了,就算是龙种,恐怕也欢喜不了。 嬴政见对方今天心情很高,虽说这个年轻的皇帝想要喜怒不形于色,只不过始终还太嫩了,总是沉不住气,脸上什么表情看不出来,就算别人看不出来,嬴政也瞧得一清二楚。 刘彻总是一下一下的暼着他,弄的嬴政不知他要捣什么鬼,嬴政心想着,他们俩之间最近也只有卫子夫一件事,保不齐是刘彻通过昨夜真的看上了卫子夫,想和自己说道说道,将卫子夫放入掖庭之中。 刘彻见嬴政并不问自己是什么事,有些悻悻然,但是不影响要为人父的兴奋,刘彻伸出手来,握住嬴政的手,笑道:“方才太医到朕那里,和朕说了,阿娇姐姐若是觉着近些日子身子不是那么爽利,也不必太担心,毕竟阿娇姐姐……是有身孕的人了。” 有身孕…… 嬴政满脑子就这三个字,就像五雷轰顶一样,“箜隆”一声劈了下来,饶是嬴政秉性沉稳镇定,也再难以镇定下来,睁大了眼睛,诧异的看着刘彻。 刘彻以为他欢喜坏了,笑着将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摩挲着,道:“高兴罢?朕也很高兴,今日早朝都没说什么事情,直接到你这里来了。要好好养身子,想吃什么喝什么尽管叫人去拿,伺候的人若是不够了,也别委屈自己。” 嬴政没听清刘彻之后的话,他只能听到“有身孕”三个字,还沉浸在方才的不可置信之中。 嬴政的手搭在榻上,此时已经变成了拳,幸而有被子遮挡着,不然这幅恨之入骨的狠劲儿就被别人看到了。 刘彻看他呆呆的盯着被子,不禁笑了一声,伸手掐住他的下巴,微微用力让人抬起头来,嬴政还是睁着黑溜溜的眸子,那种带着华彩的眼眸让刘彻看着心直痒痒,但是为了对方的身子也只好自己憋着。 刘彻低下头来,在他的嘴角上轻轻啃了一口,将人揽在怀里,道:“怎么?高兴坏了?” 嬴政被他亲了一下,嘴唇哆嗦了一下,显然不是吓的,而是气的,一口气堵在胸口,难受的厉害,脑子里耳朵里也嗡嗡直响,刘彻却全然没发现。 第13章 刘迁跪下来拜见刘彻,刘彻笑着站起身来,过去托着对方的胳膊让他平身,刘迁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赶紧谢恩。 只是刘彻托人起来并不撒手,而是似有似无的握着人家的腕子,刘迁起初有些纳闷,但是瞥见皇上的眼神,顿时明白了几分,遂也不去挣脱。 刘迁笑道:“卑臣冒昧来见陛下,实在是有不情之请。” 刘彻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但见那人低眉顺眼的,挺拔的腰身束着宽腰带,让刘彻分外的眼馋,哪还有心思听刘迁说话,只顾着盯着人打量。 刘迁继续道:“前些日皇上颁布了旨意,让各诸侯回封地去住……” 刘彻这一听猛地想了起来方才阿娇姐姐的话,确实是这样的,大家都走了,甭管哪个叔叔或者哪个王,单单这个淮南王的太子不走,这岂不是狠狠的打了刘彻的耳刮子? 刘彻喜好美色没错,男女都不忌口,但是他更喜欢权术喜好皇位,他从来都是爱美人时有求必应,绝情的时候翻脸不认人,这也是帝王的一个特质。 刘彻这会儿一听,美人多的去了,普天之下只要是自己愿意的,那就是自己的美人,但是有人胆敢不听圣旨,这不比弄个美人要严重的么? 刘彻当下沉下脸来,放开了刘迁的手,冷笑了一声,道:“朕以为淮南王太子不知道什么叫作圣旨呢。” 刘迁腿肚子顿时发软,他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太子,平日里也不学无术,就好舞刀弄枪,只可惜舞刀弄枪也是半吊子,被刘彻一吓,还不跪在了地上。 刘迁扣头道:“卑臣不敢有违圣旨,只是卑臣实在是无计可施。” 刘彻道:“你倒是说说,如何无计可施?是淮南王官邸的马匹不够,拉不动行李?还是朕的圣旨不够动听,请不动你刘迁!” “陛……陛下!卑臣知罪!只是皇上不知道啊,卑臣虽为淮南王太子,但家父有七个儿子,七个儿子暗潮汹涌都想将卑臣拉下马来,卑臣实在是不能回去,怕是一回去,连尸骨都无存了,陛下……” 刘迁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宽袖来抹泪,装的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刘彻总归是少年人,看着对方这样子,似乎有些心软,刚想说宽限他几天,楚服忽然进来,慌慌张张的,道:“陛下,皇后娘娘不好了!” “什么!” 刘彻顿时站了起来,也不管什么刘迁,大步往里去,只是刚要进里面,忽然回头,手指虚指刘迁道:“朕管你什么理由,明日你再不回封地去,就治你违抗圣旨的大罪,你自己看着办罢!” 说罢了,甩袖子就进了里面。 其实嬴政并没什么事,他进去后,就让楚服在门外面听着动静,楚服也是个激灵的人,一见皇上心软了,登时冲出去。 刘彻急急忙忙的过来,却见嬴政斜卧在榻上,手上还拿了个竹简。 刘彻走过去,拿掉他手上的竹简扔在一旁,道:“阿娇姐姐身子哪里不舒服?怎么还在看东西,快休息休息。” 嬴政见楚服站在后面,偷偷给自己打眼色,于是就顺从的顺着刘彻的意思躺好,道:“妾只是身子忽然有些不舒服,现在已经好了。” 刘彻道:“小痒小痛都不能耽搁了,阿娇姐姐现在是金贵人,来人啊,让御医过来,给皇后请脉。” 嬴政便没说话,御医很快就来了,闹了好一番才退下去。 王太后那里知晓了皇后怀孕的事情,心里觉着大事不好,刘彻的性格他自然知道,喜欢什么人什么事,就可以把他宠上天去,有求必应,恨不得把星星月亮摘下来送了。 如今眼下皇后怀了身孕,皇后又是窦家的人,现在窦家有一个丞相窦婴,在朝廷里吃俸禄的窦家人就何止成百上千,除了姓窦的,还有许多太皇太后的老乡,那也全是窦家党,皇后只要产下皇子,必然会被拥为太子。 王太后瞬间觉着后背发凉,只要有太皇太后一天,只要有窦家人一天,她就会被压的直不起腰来,身为太后又怎么样,皇帝的亲娘又怎么样,还不是处处都要小心翼翼,对着一个要死不死的老太婆如此的卑躬屈膝,就算对方眨一下眼,自己还要揣度几回。 王太后在殿里走了两圈,叫来侍女,道:“你去请阳信公主来我这里,就说为娘的想女儿了,叫她来坐坐。” “诺。” 侍女应下了,也不敢耽误,立马往殿外去。 阳信长公主得到消息,立刻让人备马,往宫中去。 王太后屏退了左右,拉着阳信长公主坐在榻沿上,道:“女儿啊,大事不好了,陈阿娇竟然怀了龙子。” 阳信长公主道:“这……娘,女儿前些天为皇上进献了一名歌女,名叫卫子夫的,您可曾知道皇上有没有宠幸她?” “什么卫子夫,我都不曾听说过。” 王太后摆手道:“皇帝现在眼界高着呢,什么歌女,他哪能看的上眼啊,如今专宠陈阿娇一个,陈阿娇是什么人,那可是窦太主的女儿,太皇太后最疼的小辈儿,他要是生下一个男孩,咱们在太皇太后眼里,就更什么都不是了。” 阳信点点头,也觉得是这么回事,眉头都皱了起来,思索了半天,猛然像想到了什么,笑道:“娘,女儿知道了!是咱们想的方法有偏颇,女儿一直以来想的都是,找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让她进宫来,独宠后宫。只是您也不是不知道,这做帝王的哪个不是花花肠子一大堆,一个女人想要独宠真的好办到么?” 王太后道:“那你说该如何办?” 阳信笑道:“这么一想,就不难办了……您这个好儿子还年轻,年轻人嘛,总归是轻浮了些,心性不定,不如这样子,咱们给皇帝多多引荐美人,也不需要他们抓住皇上的心,只要美色当前分了皇上的心,就足够了。娘您想啊,皇后娘娘那是什么最出名?嚣张跋扈和善妒啊,这么一个大醋罐子,还不给打翻了,到时候他自己就和皇上翻脸,也用不着咱们。皇上最注重的是什么,还不是自己脸面,就算是皇后,肯定也不会轻饶的。” 王太后听她娓娓道来,不禁喜上眉梢,拍着阳信长公主的手,道:“好女儿,还是你的办法多。但是还有个问题……多多引荐,这是如何引荐,我是做娘的,你是做姐姐的,都不合适干这种事啊。” 阳信道:“这不怕,女儿知道宫里乐府有个叫李延年的宦官,是也不是?” “我也不清楚,似乎是有个叫什么年的宦官,我依稀记得他工于音乐。” 阳信道:“确实,女儿还听说,这个叫李延年的宦官生的肤白貌美,犹如美妇一般,这样的人,又擅长音律,必然能讨得皇上的欢心,再让李延年给皇上引荐美人,这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吗?” 王太后连连点头,笑道:“这事就这么办了,你去托人和李延年通个气,娘不好插手。” 阳信道:“是呢。不过还有一则事,卫子夫是女儿精心教导的人,虽身为歌女,但是可为娘所用,娘不防推她一把,乐官只是权宜之计,如果要改变掖庭的大势,还得看卫子夫的了。” “卫子夫……” 王太后叨念了一声,道:“我记下这个名字了。行了,你去罢。” 嬴政在椒房殿琢磨卫绾辞官之前对自己说的三句话,前两局显然都是废话,无非最后一句最为精妙,“黄老之中必有奇兵之术”,卫绾这是想让陛下,以黄老之学抗衡太皇太后的黄老之学。 嬴政当下让人搬了关于黄老的竹简来看,楚服过来倒水,道:“娘娘,方才王太后让人来传话,太后听说皇后娘娘身怀有孕,很是高兴,明日特意摆了家宴,请皇上和娘娘过去一趟,吃吃饭听听乐曲。” 嬴政“嗯”了一声,眼睛都没离开竹简,道:“王太后的原话?听听乐曲?” 楚服应声道:“是的,是原话,奴婢一个字儿也没落,也没改。” “好啊……” 嬴政笑道:“听曲嘛。” 第20章 揉啊揉 次日楚服为嬴政换了衣服,宫女簇拥着嬴政,往王太后那里去了。 嬴政到的时候,王太后已经在了,却不见刘彻。 王太后看见嬴政,叫他不要行礼,上前牵住他的手,亲自引着他入席坐下来,笑道:“虽然阿娇是每五日来给我问安,只是我总觉着怪想你的,以后要常常到我这里走动才是。你看啊,我这没有你,多冷清。” 嬴政瞧她皮笑肉不笑的说话,装作温柔慈爱的样子,忍不住想了想,若是以后窦太皇太后去世了,她该是怎样一副嘴脸,哪个女人不想做太皇太后这样的女人,国家之大,只要她咳嗽一声,连皇帝都没辙。 王太后如今是人在屋檐下,所以跟太皇太后面前只能扮演好儿媳,一点越钜的行为都不敢有,生怕老太太不高兴了。 嬴政笑着搪塞道:“不是怕我来了,太后这里要闹翻了天,惹得太后不高兴么。” 王太后道:“阿娇啊,不要见外了,我和你母亲那是比亲姐妹还要亲呢。说句直白的话吧,如果没有你母亲,也就没有我娘俩现在的地位,所以啊,你不要跟我见外了。” 嬴政听着她的话,当然知道王太后这是在“表忠心”,只不过真的是和窦太主在表忠心么?自然不是,是在和同样窦家的太皇太后表忠心。 谁不知道太皇太后最疼爱的就是窦太主,连带着陈阿娇一并喜欢,窦太主在太皇太后面前说话那可是有求必应的。 俩人聊了一会儿天,也不见刘彻过来,乐府的人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年轻的宦官小步上来,跪下道:“乐府李延年,请太后圣安,请皇后圣安。” 王太后道:“你就是李延年?常听有人说你工于音律,今日可有你亲自演奏的乐曲?” 李延年抬起头,笑的讨好,道:“回太后,今日都是延年编排之曲,并没有提前准备演奏,但是如果太后和皇后不见笑,延年可以演奏任何一曲。” 王太后笑道:“哦?这么厉害?等皇上来了,问问他喜欢听些什么。” 李延年道:“诺。” 王太后让他起来,李延年便站在一旁,王太后细细的打量着对方,只见对方确实和阳信长公主说的一样,肤白貌丽,状若美女,王太后有些欣喜,点了点头。 嬴政也朝李延年看了两眼,怪不得王太后要让李延年献曲,依着嬴政目前对刘彻的了解,确实长得似乎很合刘彻口味似的,没准皇帝一进来,又要对着人两眼发直了。 刘彻迟迟不到,菜品佳肴已经齐了,虽然是家宴,但是布置的极为上格调,也极为隆重。 王太后对侍女道:“你去请皇上过来。” 侍女应声,连忙小步往外去。 王太后转头对嬴政笑道:“阿娇的身体还行么,坐了这么久,要不我让人搀你先到里面歇歇?” 嬴政只要听别人提起自己身怀有孕的事情就心里不痛快,但是并不能表露出来,只是笑道:“谢太后关心,坐一坐没有关系。” 王太后道:“那就好,那就好,可别逞强了,皇上啊,天天往我这边跑,天天和我说道你的事情,这叫一个重视呦,可见皇上对你的宠爱。也没让我和馆陶姐姐白费心了,阿娇你可加把劲儿,把彘儿看的牢牢的呢!” 嬴政牵动嘴角笑了一下,也懒得去应付王太后口不对心的假话。 很快侍女就回来了,跪下道:“回禀太后,陛下正在宣室和大臣议事。” “议事?” 王太后有些不快,道:“你昨日去跟皇上说了么,我今天摆家宴,他还在议事?” 侍女道:“奴婢确实说了。” 王太后道:“宣室都有些什么样的人啊。” 侍女道:“奴婢并没有进去,只是听说有王臧、赵绾这样的重臣。” 王太后一听就冷笑了一声,挥袖子让侍女退下去,点着桌案对嬴政道:“你说说,彘儿这可如何是好,天天召集这些个儒生到宣室里议事,这可不是跟他奶奶对着干么?阿娇啊,你要多和老太太说说,彘儿虽然有些固执,但是对奶奶还是颇为孝敬的,这不是么,把卫绾的官位也给罢了,多好。” 嬴政笑道:“太后也不必费心,哪个皇帝不是历练出来的,皇上虽然年轻,但是是有宏图大志的,这也是一件好事。” 嬴政虽这么说,但是心里可不这么想刘彻,虽然刘彻还年轻,但是并不能作为借口。刘彻的一辈子都被自己的娘和馆陶公主铺设好了,就连景帝驾崩之前,也为刘彻铺路,带着重病给他加冠,相比较来说,刘彻也算是蜜罐子里泡出来的皇位。 这些种种的因素,促使了刘彻没摔过大跟头,有雄心壮志,却不知道“急功近利”是什么。 说到底了,刘彻想有作为,但是却毛躁、莽撞,不听别人的劝谏,只要看准了不撞得头破血流绝对不会回头。单从他固执的任用王臧赵绾就知道了,早晚有一天会触怒修黄老之学的太皇太后,他不给太皇太后面子,太皇太后又怎么能给他面子呢。 其实嬴政可以劝一劝刘彻,保住王臧赵绾两个人性命,只不过这两人不像卫绾,卫绾是国之大器,是人才,只说几句话就能让嬴政豁然省悟,为何秦室能得天下,却不能长治久安,为何刘彻奉信了儒学,却不能制衡内阁,这一切一切的难题,就在三句话里—— “霸术得天下,儒家治天下,黄老之中必有奇兵之术。” 王臧和赵绾不是卫绾,这两个人为了儒学几近疯狂,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为了国家大计,与帝王的思路产生了偏差,只是刘彻还没有看出来罢了。这种人,在嬴政看来,留之何用。 王太后道:“是啊,彘儿志向远大,这是好事儿啊,但是不能惹怒了老太太不是,这孩子,还当别人是害他,就让这帮儒学子弟把朝廷内外弄得乌烟瘴气的。” 王太后说“乌烟瘴气”的时候,刘彻正好一脚踏进了门,把这句一字不落的听在了耳朵里,当下有些不高兴,脸也沉了下来。 嬴政看见他,起身来见礼,刘彻赶紧过去扶住嬴政,看到对方,脸色才好了不少,道:“阿娇姐姐坐着就好。” 王太后见刘彻来了,也没注意他的脸色,笑道:“皇上可来了,快快入席,今天我特意叫了乐府的李延年来,他可是工于音律的好手,演奏是出神入化,皇上有什么想听的曲子么,不防叫李延年来演奏。” 刘彻为了刚才王太后说的那几句话没心情,只是不耐烦的瞥了一眼李延年,这一瞥顿觉不好,原来宫里头竟有比董偃生的还好看的人,而且是个宦官。 李延年发现刘彻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转儿,赶忙上前,跪下来道:“奴才给陛下请安。” 刘彻点点头,道:“李延年是罢?朕之前没见过你,抬起头来让朕认识认识。” 李延年道:“奴才卑贱,只怕污了陛下的眼目。” 第15章 “什么?” 太皇太后的声音都拔高了些许,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旁边的宫女赶紧来扶,太皇太后去甩开宫女的手,绕过桌案,道:“这件事你怎么知道的。” 窦彭祖压低了声音,道:“不瞒太皇太后,这件事朝中上下,知道的一共就四个人,王臧,赵绾,太尉田蚡,还有丞相窦婴!” “那是窦婴告诉你的?” 窦彭祖又哭诉道:“老太太您糊涂了,窦婴虽是窦家的大哥,但是他哪时候向着咱窦家了?还不是跟着那帮儒生走,窦婴如何能告诉卑臣,是田蚡跟卑臣说的。田蚡还说了,王臧赵绾已经把诏书拟好,明日在承明殿就要宣读,此时不能耽搁,让卑臣十万火急的赶来骊山。” 太皇太后已经不复方才吃惊的表情,慢慢坐下来,冷笑了一声,道:“皇帝好啊,长大了,翅膀硬了,想要飞了。他要是想飞,老身怎么可能揽着,难道老身不想让汉室好么?现在倒好啊,联合着这帮儒生,开始和我老太太玩上心机,实在是……是在让老身心寒。” 窦彭祖连连点头,“对!对!” 太皇太后伸手在桌上摸索到金笼子,握在手中,拿到耳边来听,气定神闲的道:“程将军。” 站在一旁的程不识赶紧跪下,道:“卑臣在。” 太皇太后道:“老身要回长安去,连夜走,你去准备准备。” 嬴政起的很早,天还没亮就睡不着了,今天是个大日子,刘彻将要在承明殿上,向众臣公布,以后一切事务都不需要禀报东宫,这个汉室是他刘彻的。 只可惜了,刘彻的羽翼未丰,全都是徒劳。 嬴政想着,如今的自己,就好像刘彻一样,只不过自己沉得住气,而刘彻不是,刘彻自以为羽翼丰满,想要翻出圈去,不狠狠跌一个跟头才怪。嬴政并不想步这个后尘,他要等着刘彻跌倒了,最无助的时候,才出面去做这个和事老,那么以后自己不管在太皇太后面前,还是在刘彻面前,都会是好人。 天亮之后,楚服就服侍嬴政起身,嬴政道:“你过去替我看看。” 楚服自然知道嬴政说的什么,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太尉田蚡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王臧在和李广说话,李广负责承明殿的守卫,王臧让他调齐收兵,听候皇上安排,今日大殿之上,皇上指谁,就要抓谁。 王臧看到田蚡,还很兴奋的和他打招呼。田蚡面上笑着和王臧客气,实则心里面直冷笑,就这些个穷酸的儒生,还想要绊倒太皇太后? 虽然田蚡并不是窦家的人,他的姐姐是王太后,王太后和窦家的过节,田蚡并不是不知道,只不过田蚡也要为自己着想,这么大的事情要是真的出了,首先要罢免的就是三公,他不像窦婴有窦家仗着,也不像王臧赵绾有皇帝仗着,自己的靠山是太后,而太后在太皇太后面前,乖的就像只病猫,到时候怎么救自己,不还得现在自救么。 众人在殿前站好,就等着刘彻过来。 只是左等右等也不见皇上的车仗,这时候王臧和窦婴趋步往承明殿赶来,俩人均是一头一脸的汗。 赵绾道:“两位大人,如何这么慢啊!” 窦婴一边擦汗,一边喘了两口气,看着赵绾,道:“诏书拟了么,如果拟了,烧了罢。” 田蚡一听,顿时心中一喜,但是面上装着惊讶,道:“丞相大人您说什么?” 王臧道:“方才我和丞相看到了太皇太后的车仗!” “太皇太后?”赵绾这一惊可不小,赶忙把袖子里的诏书藏得更深一些,道:“太皇太后不是在骊山么!” 窦婴只是摇头,赵绾的脸色已经煞白,王臧道:“皇上恐怕也被太皇太后叫走了。” 嬴政听见有人进来,道:“上朝了?” 楚服小步走过来,跪下回话,道:“回娘娘,奴婢没能靠近承明殿,今日殿前加强了守卫,李广将军带着兵一直巡视,但是奴婢看到了皇上的车仗,都快到了承明殿,突然拐了,那方向……似乎是东宫。” 楚服说完,就抬头用眼偷偷瞥着嬴政,嬴政只是点点头,笑道:“果然没有错。” 他说完,从榻上起身,楚服来扶他,嬴政道:“给我更衣,准备车仗,这就去一趟东宫。” “诺。” 嬴政踏进东宫的时候,宫人设下了软垫,刘彻就坐在殿里,上面是太皇太后的凤坐,太皇太后头发有些微微散乱,毕竟是一夜的赶路,马不停蹄的,一刻也没耽搁了,更何况太皇太后心里头有事,睡也睡不着,年纪大了最忌讳熬夜,脸上难免憔悴些。 太皇太后不说话,只是捧起水来慢慢的喝。 嬴政进去,就看到这幅僵持的景象。 太皇太后听见有人进来,道:“谁啊。” 嬴政笑道:“外婆。” 对方听到嬴政出声,脸色才缓和了一些,招手道:“阿娇?你这丫头怎么到老身这里来了?” 嬴政走过去,太皇太后拍了拍自己凤坐空出来的地方,嬴政也不推拒,就坐下来,道:“我一大早就听说外婆回宫里了,自然要过来请安才是,再者……” 嬴政说着,抬头打量了几眼刘彻,刘彻此时就像是斗败的公鸡,虽然一身黑色的龙袍趁着他的英挺和俊气,手扶在腰间的佩剑上,但是脸沉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他打量完了,这才笑道:“再者,皇上要去早朝的都想过来请安,我更是该来了。” 刘彻听到嬴政的话,抬起头来瞥了嬴政一眼,然后又垂下眼去。 太皇太后冷笑道:“皇上那不是孝敬,是老身让他过来的。有人嫌弃我老太太碍事了,阿娇你说我也是的,活了这么长时间,有个什么劲儿?” 嬴政道:“外婆您快别这么说,虽然我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若是皇上惹您老人家不高兴了,一定是皇上不小心的,谁都知道,咱皇上可是极为孝敬的。” 太皇太后仍然冷笑,道:“是么?” 刘彻知道老太太这一声是在问自己,让自己表态,他自然不能和老太太撕开脸皮,终究也是要讲孝道的,他现在气愤的是,拟诏的事情是秘密进行的,为何老太太会知道这件事。 刘彻再一起抬起头来,太皇太后眼睛看不见东西,自然不知道刘彻的表情,刘彻去看嬴政,嬴政也正看着他。 刘彻心里面知道嬴政在给他找台阶下,只是他若是顺着这个台阶往下走了,那一切就白费了,以后所有的事务仍然要禀明东宫,不光如此,所有参与此事的大臣们,尤其是拟诏的王臧和赵绾,也就保不住了…… 嬴政见刘彻眼睛里全是不甘和挣扎,他知道刘彻是在为王臧赵绾的性命担忧,禁不住有些晃神,那是多少年前了,自己也曾经有这样子的时候。 但是随着时间的磨砺,嬴政知道,要成就大事,必须有人来做铺路的石头。 第23章 惊变 刘彻将头又低下去,仍然不说话。 嬴政见他不反应,而太皇太后显然耐性已经磨完了,这时候却听外面有些动静,王太后火急火燎的过了来。 王太后进了殿,瞪了一眼刘彻,转头对太皇天后细声细气的道:“太皇太后。” 老太太笑了一声,道:“好啊,今儿人都到齐了,热闹啊。” 王太后近前,道:“太皇太后不要动气,妾也听说了一些,都是彘儿太小还不懂事儿,那些个儒生一说,他就心软了,面上搁不住了,彘儿一直很有孝心,是不是?” 说着扥了扥刘彻的袖子,道:“还不快给奶奶赔罪。” 刘彻的喉头狠狠滚动了好几下,撇开头去。 王太后急得不得了,谁不知道这汉室的天下都是老太太说了算,景帝这么多儿子,哪个不想当皇帝,若真是把老太太惹急了,现在朝中那帮儒生又没有兵权,大权都集中在一个不起眼的将军手里,那正是东宫卫尉,程不识。 老太太不高兴了,保不齐不会将刘彻这个初登大宝的新皇帝扥下来,刘彻不是皇帝,哪还有她王太后什么事。 王太后着急,刘彻一口气梗住,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什么,作为一个皇帝,他要保住自己的臣子。 情况越来越僵持,嬴政冷眼看着,道:“外婆,皇上给你磕头赔罪了,您听听,听见了么?” 太皇太后真的侧耳去听,道:“是么,老身怎么没听见?” 嬴政伏在太皇太后耳边轻声道:“外婆,皇上都给您磕头了,也给他些面子,他还年轻着,难免被奸臣左右了想法,以后外婆多多管教着,也就是了,这好些人呢,别叫外人看了笑话,传出去不好听的。” 太皇太后听着也是这个理,道:“你这丫头都替他说话了,行了,老身也不想说了。” 刘彻听她松口,没想到竟这么容易,结果太皇太后还有后话,老太太又说道:“老身可以不计较,但是这一次实在是太让老身心寒了,我是你的奶奶!你做错了是,是我的亲孙儿,但那些教唆皇帝的大臣不能轻饶,先罢三公,窦婴和田蚡都回家养老去罢,至于王臧赵绾,皇帝你自己看着办罢!” 王太后能立马到东宫来,就是因为田蚡通知,田蚡还很高兴自己这回立了功,哪成想田蚡就算是通风报信了,也被太皇天后的气劲给牵连了。 王太后家里也只有田蚡还算位高,如今田蚡被罢了官,自己的背景就更单薄了。 只是她也不能说什么,这个时候能保住刘彻就不错了。 王太后见刘彻猛地抬起头来,似乎要和说话,立刻抢道:“太皇太后放心好了,彘儿啊,做一次糊涂事就够了,不会再犯糊涂的。对了……太皇太后从骊山回宫来,皇上还特意准备了宴席,还请太皇太后赏脸。” 老太太只是冷笑,“老身累了,皇上这些年轻人的玩意,实在是吃不消。” 嬴政见王太后直给自己使眼色,顿了好半天,故意抻着她,看着王太后脸色差到了头,才对太皇太后道:“太皇太后,李延年您还记得么,他弹奏的曲子您之前是很欢喜的,还把李延年放在了乐府,如今皇上特意找了李延年来,早早的准备好了曲子,天天盼着让您听听,高兴高兴呢。” 太皇太后自然不知道谁是李延年,她年纪这么大了,就算真的也忘了,何况嬴政为了哄老太太开心,随意杜撰的。 嬴政会说话,太皇太后的气消了不少,道:“那就安排罢,老身先去休息,晚上再摆宴。” “诺。” 嬴政应了一声,太皇太后起身,宫女赶紧扶着往里去了,王太后看着老太太走了,才对刘彻道:“你这次太不知道轻重了,什么王臧和赵绾,我已经让李广将军给下狱了,你什么都不用管,只管一会儿哄好了老太太,听见没有!” 刘彻抬头去看王太后,他没想到,原来自己的母亲动作更快,为了太皇太后高兴,已经抽了自己的老底儿。 王太后才不管他愿不愿意,说完就走了,只留下嬴政和刘彻。 嬴政长身而起,从凤坐上下来,看着刘彻仍然不起来,道:“陛下走罢,你的早朝还没去。” 刘彻只是轻笑了一声,“还上什么朝,让朕去干什么,不是什么事都处理好了么,要朕有什么用?” 嬴政低头看着他,也笑了一声,道:“陛下可知道,王臧和赵绾,是谁害成这样的么?” “谁?”刘彻还以为嬴政知道是谁泄露了机密,道:“你知道是谁告的密?” 嬴政摇头道:“我不知道是谁告的密,我只知道为何变革不成功……陛下你不防想一想,江山社稷就如同一个美人,陛下喜好美人,但是若没有强权和实力,一个绝色的美人如何能委身给一个急功近利,骄躁易怒的人?从这件事情陛下还不明白么?” 他说着,压低了声音,道:“现在不是安天下的时候,而是取天下,要用强权,用奇兵。说到底了,害得王臧和赵绾不得不去死来成全陛下孝道的人,就是陛下本人,不是么?” 刘彻一时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嬴政道:“走罢,陛下的路由王臧和赵绾来铺,也算是忠君之事了,陛下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不要继续步了后尘。” 太皇太后小睡了一会儿,王太后那边在操办着宴席的事情,因为没有早作准备,是现拉出来的,乐府的人手不够,又从别处抓了几个人来。 刚刚筹备好了,太皇太后的侍女就来了,说老太太已经醒了,吩咐可以开席了,请王太后、皇上还有皇后过去。 刘彻抽空去了一趟承明殿,大臣们还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只不过不见王臧和赵绾,连窦婴和田蚡也不见了,这档子事一出,罢官的罢官,下狱的下狱,一时间内阁七零八落。 大臣们也听了些风声,毕竟这事情早就传了出去,大家都缄口不言而已,只有少年气性的刘彻还当是机密,朝廷上人心惶惶的。 刘彻携了嬴政一起乘车往东宫去,车上刘彻并不怎么说话,显然情绪有些低落,快到了东宫,才忽然说道:“朕没想到会成这样,是朕想得不够周到,害了忠心于朕的大臣,若不是阿娇姐姐提点,朕还在怪罪太皇太后绊住了自己的脚。” 嬴政笑道:“陛下现在不这么想了么?” 刘彻摇头道:“不是奶奶绊住了朕的脚,而是舆论,而是朕自己的能力。” 嬴政没想到他突然醒悟的这么真切,心里一突,刘彻的悟性和才识确实是不可小觑的,长此以往必是劲敌。 眼下之际,唯有将刘彻牢牢握在手心里,才是正确的,让刘彻对自己不疑有他。 刘彻确实悟性高,他年纪轻,又在皇宫内院被宠大,很难不自以为是,这次狠狠的撞了一跟头,岂止是头破血流,更是对刘彻心里上的打击,他的苦心,他的雄心壮志,全都折腰了。 让嬴政很惊讶的是,年轻的皇帝并没有一蹶不振。 嬴政道:“既然如此,一会儿就哄哄太皇太后。” “朕还要谢谢阿娇姐姐提点。” 刘彻说着,伸手去握住嬴政的手,车厢里空间不小,但也并不太大,嬴政又不能甩开,只得让刘彻握住,幸而立马就到了。 第17章 刘彻总是去找董偃晦气,王太后生怕他把窦太主惹急了,左想右想就觉得担心,召来了田蚡商议。 田蚡已经被太皇太后罢了官,道:“我的好姐姐,我已经是个闲侯,你还觉得不够乱么?” 王太后只是盯着他,另有所指的道:“好弟弟,你可想清楚了,你之所以能在朝中有身价,还不是因为你是皇帝的舅舅,太皇太后若是不高兴了,皇帝没了,你还当什么侯?” 田蚡听她这么说,心里也打鼓,道:“那你叫我怎么办?” 王太后道:“这件事,还得你做舅舅的去劝一劝。” 田蚡连忙告饶道:“姐姐你别说笑了,这件事我绝对不能再掺合了,万一皇上知道是我告的密,别说他不看在你的面子上,一定会将我下狱整死的!这件事还得你这个做母后的出马,亲自和他说清楚利害关系。” 王太后没有办法,也想到了万一刘彻知道在太皇太后面前告密的事情是田蚡透的气,确实不好办。 王太后等田蚡走了,才让侍女把刘彻请过来。 刘彻现在就是承明殿和椒房殿两头转,厢房寝宫已经很多天没去过了,就在椒房殿里处理事务,一刻也不走眼的陪着嬴政。 这可把嬴政给烦透了,刘彻自以为是无微不至,只不过嬴政被他这样“哄着”、“宠着”,掉了一地一地的鸡皮疙瘩,而且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装作举案齐眉…… 刘彻听说王太后请自己过去,本身不想离开嬴政的,但是嬴政巴不得他赶紧走开,刘彻就准备快去快回。 王太后见刘彻进来,道:“彘儿啊,娘听说你这几天总是去找董偃的晦气,还叫廷尉署立档调查?” 刘彻没想到王太后跟自己说这件事,就道:“正是,儿子接到多名大臣的举报弹劾书,所以就让汲黯调查去了。” 王太后皱眉道:“彘儿啊,糊涂!” 刘彻并没说话,王太后道:“你登基以来,有大臣处处针对,本身尚不能服众,又要改制,已经触怒了太皇太后,如今却要去招惹窦太主,这些人哪个是好惹的,必须要谨慎处理这件事。” 刘彻也不便和他说刘迁与董偃相熟,他只是想警示刘迁而已,只是道:“儿子心里清楚。” 王太后道:“我看你不清楚,彘儿啊,你要忍,你看娘忍了这么许多年,不还在忍么,不能忍一时,岂能成就大事?何必为了董偃去得罪太主?这件事万万不能,你记住了。” 刘彻听王太后说的也有道理,王太后又要多说,刘彻心里挂念着嬴政,就硬着头皮应下来,没让王太后再絮叨下去。 刘彻回来椒房殿,嬴政看他模样,就知道王太后找他去说了什么话,如今王太后心里只能装下一个窦家,想着法儿的和窦家斗,所以也不难猜。 嬴政道:“太后叫陛下去,可是说董偃的事儿?” 刘彻有些吃惊,道:“阿娇姐姐还会布卦不行?” 嬴政道:“还需要猜么?太后一定教导陛下,不要得罪窦家的人,不要得罪窦太主,董偃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只是太后不知道陛下真正的心思。” 刘彻听他这样说,走过去,挨着嬴政坐下来,将他的手握着放在唇边亲了一下,这亲昵而温柔的动作,搞得嬴政接下去的话顿时哽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的难受的厉害。 刘彻一面摩挲着嬴政的手,一面笑道:“那还是阿娇姐姐懂得朕的心思?” 嬴政只是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其实陛下完全可以不必理会,该如何办董偃就如何办,连带着淮南王太子刘迁一并小惩大诫,敲山震虎。” 刘彻道:“那大长公主那里如何是好?” 嬴政道:“我自有说辞。” 刘彻听了就点点头,似乎没一点怀疑嬴政的想法,也就不再准问下去了。 廷尉署立案调查董偃,从窦太主眼皮子底下将董偃给铐走了,窦太主气的险些晕过去,一刻也不耽误,立刻换了衣服让人备车,准备进宫来理论。 窦太主正好捡了刘彻上早朝的时候,先来椒房殿和自己女儿通通气。 窦太主也听说了家宴上的事,还没来得及进宫来看嬴政,一进椒房殿就握住嬴政的手,上下打量了好几番,道:“阿娇,你可是有身子的人了,别像以前疯疯癫癫的,要保重好皇上的龙子,给皇上生个男孩出来,将来就是太子!” 嬴政知道她来是想和自己说董偃的事,所以提前先开了口,道:“那倒未必是太子。” “这话怎么讲?” 窦太主一下就坐不住了,道:“谁还敢骑在你的头上?当初皇上能登基,还不都赖得你,他不娶你,我还不帮他呢。” 嬴政道:“并不是皇上有什么不对。” “那是谁?” 嬴政凉凉的一笑,道:“你要为谁来求情,就是谁。” 窦太主心里一惊,道:“这和董君什么事?” 嬴政道:“你进宫来,无非拦着皇上不要调查董偃,但母亲可知,叫皇帝去抓人的是谁?” 窦太主不知道他卖的什么关子,道:“是谁?” “自然是我。”嬴政还不等窦太主惊讶完,就道:“母亲,天下好看的男子哪里找不到,何必就认准了这一个,更何况,这一个还狼子野心的想要爬到皇后的头顶上,这样的人还怎么留?” 窦太主一时慌了神儿,道:“阿娇你是不是搞错了,董君他可是个安分的人,更何况了,皇上早就承认他了,怎么会……” 嬴政笑了一下,半真半假的道:“你不知道罢,皇上几次抓着董君的手,还是我撞见才没办成那点肮脏的好事儿。” 他这种口气,还真是像极了吃味儿的人,所以窦太主也没瞧出不对来,只是心里一阵打鼓,董偃生的秀气,又体贴懂事,才深得窦太主的喜爱的,若是早知道他这般样子,窦太主怎么可能还宠着他。 窦太主皱眉道:“他真是这样的人?” 嬴政却不再说话了,只是撇开目光去,装作任性赌气,窦太主一看他这反应,本身相信四五成,如今就信了八九成。 直给嬴政顺背,哄道:“好了好了乖女儿,阿娇不气啊,娘不知道之前董君……董偃他这个德行,要是早知道,娘怎么可能向着他,你可是娘的亲女儿!好了好了,你现在怀了身子,千万不要生气,好好的养着,别再磕了碰了的,知道了么。” 窦太主哄了好一阵子,刘彻差不多下朝的时候,就往东宫去了,她进宫一趟,自然要去和太皇太后说说话。 刘彻从承明殿回来,一进门就将冕旒给摔了,吓得一干宫人连忙跪在地上,连大气也不敢喘。 嬴政从里面出来,道:“陛下这是跟谁啊?” 刘彻还踹了一脚地上散乱的冕旒,直接坐在桌案上,道:“朝中那些老东西,已经催着朕亲手杀自己的老师了!” 嬴政道:“王臧赵绾不死,陛下的江山如何能稳?早些处决了,太皇太后才安心。” 刘彻冷静下来,道:“朕并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那是曾经教导过朕的老师,朕如何下得去手,又让世人怎么看朕?” 嬴政并没再说话,自己当年也是这样,只不过一旦熟悉了权术,什么生死都变得微不足道,成大事者从来不拘小节,现在细细想来,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刘彻夜里头就留在椒房殿,虽然这么多日刘彻都和嬴政同榻而眠,软榻也并不窄,两个人不需要肩并肩,中间还可以空出许多地方,但是刘彻偏生喜欢亲近嬴政,这样嬴政十分苦恼。 嬴政现在身体不方便,刘彻也并不做什么越钜的动作,但是难免来点轻微的动手动脚,嬴政虽厌恶,但是不知为何,这个身体竟然意外的敏感配合,这就让嬴政更是恨得牙痒痒。 刘彻将嬴政拥在怀里,嬴政这个身子娇弱,刘彻身量高大挺拔,两个人促膝而眠,就像是嬴政乖巧的依偎在对方怀里一样。 刘彻轻轻抚摸着他的背,亲了亲嬴政的耳廓,感觉到嬴政被自己弄的身子僵硬,还微微打着颤,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思,一张嘴将嬴政的耳垂儿含了进去。 “唔!” 嬴政吓了一跳,登时睁大了眼睛,若不是自己低着头,恐怕刘彻就要看到嬴政眼睛里闪过的一瞬间的阴森。 因为已经就寝,嬴政穿的并不多,刘彻一边含着他的耳垂用舌尖轻轻逗弄,一边将手伸进他的衣摆里,没有了衣服的阻隔,刘彻的手就游弋在缎子一般的肌肤上…… 第26章 见色起心 嬴政的呼吸有些不稳,他尽量往后闪,侧开头,不让刘彻再弄自己的耳朵,只是对方的手仍然在自己的身上游弋,那种麻痒痒的感觉,让嬴政十分不舒服。 刘彻见他后闪,突然一翻身,两手撑在嬴政耳边,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虚压在嬴政身上,眼睛在昏暗的烛光下,一转也不转的盯着嬴政。 嬴政顿时屏住了呼吸,手一紧狠狠攥住了被子,克制着自己想要打一拳刘彻的冲动。 刘彻还没有自觉,慢慢的低下头去,两个人的嘴唇若即若离的碰在了一起,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一阵杂乱。 刘彻皱了皱眉,刚想继续,就听有内侍敲门的声音,道:“皇上,奴才有事禀报!” 刘彻心里顿时不是一丁半点的烦躁,这么好的气氛就被打扰了,而嬴政顿时心里松了口气。 刘彻从榻上起来,喝道:“什么事大喊大叫的?” 内侍赶紧进来,跪下来道:“禀皇上……王臧、赵绾两个罪臣,在狱中……畏罪自杀了。” “什么!” 刘彻的心脏顿时“咯噔”一声,似乎是难以置信,内侍又一字一顿的答道:“禀皇上,王臧、赵绾,在狱中……畏罪自杀了。” 刘彻险些有些踉跄,一下坐回到软榻上,有些失神的望着烛火,过了很长时间,突然眯起眼来,趁着声音,道:“这件事情禀报了东宫没有。” “回皇上,因为皇上一直注意着狱中的情况,所以廷尉署不敢怠慢,第一个来禀报的皇上,所以东宫还不知道。” 刘彻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胸口微微急速的起伏了两下,随即很镇定的,语气干巴巴的道:“去,与太皇太后禀明,王臧赵绾畏罪自杀,他们的亲属怎么处置,还有,罪臣如何安葬……你就说,皇上请太皇太后示下。” “这……诺。” 内侍显然没想到,毕竟刘彻一直一来都想着法的护着这两个大臣。 嬴政听他说话,不禁瞥了刘彻一眼,这个皇帝非要撞得头破血流才能明白,不过现在处理这件事的作风已经有些看头了,也算是王臧赵绾懂事,没有继而连累到他们的主上。 等内侍一走,刘彻将身体一放松,又躺回榻上,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屋顶。 刘彻受了极大的打击,王臧和赵绾不止是刘彻的老师,也是他更化改制的主心骨,这两人的死,也预示着,雄才大略,一心想要开创汉室鼎盛的帝王,第一次面临失败,全面的失败,短短一现的改制就此落幕。 刘彻胸中有些郁结,很长时间没说话,嬴政才不想管他郁结不郁结,正好自己睡觉。 只是刘彻显然不这么想,好半天,突然道:“你说朕这个皇帝是不是特别失败?” 嬴政心里冷笑一声,嘴上却道:“妾不敢妄加评论。” 刘彻道:“你深居掖庭,但是朕连阿娇姐姐都不如,很多地方没有你想得周到。” 嬴政心里又是一番冷笑,心想着一个十七岁的毛孩子,想要和自己比,恐怕还嫩的太多了。 嬴政虽这么想,但是道:“妾一介女流,说出来的话恐怕不能服众,陛下则不然,陛下是九五之尊,假以时日,时必能承大统。” 刘彻突然翻身,面冲着嬴政,道:“阿娇姐姐,你来做朕的智囊,如何?” 嬴政心里一喜,智囊是什么,皇帝除了内阁大臣,还会养一帮子智囊,就好像诸侯的食客门生一般,虽不能身居高位,但是说话很有分量。 智囊必定要去触碰国事的,嬴政心里面所想的,也正是如何能把手伸到政事上面。 嬴政嘴上推辞道:“这恐怕不太好罢?” 刘彻道:“朕说好就好,而且阿娇姐姐也的确有这个分量。” 嬴政心里一阵喜悦,这一步迈的好,以后国家大事都可以顺理成章的过问,再渐渐的笼络人心,还怕不成大事么? 既然刘彻给自己做这个智囊,嬴政也不能不给刘彻些甜头,于是道:“陛下,妾突然记得太傅卫绾辞官前的一句话,似乎很适用于当前的行事。” “哦?什么话?” 嬴政道:“太皇太后和朝中元老都主张黄老之学来治国,无为而治,黄老之学也是汉室以来的官学,根深蒂固不可轻视。皇上为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刘彻皱眉道:“你是让朕无为而治?” 嬴政道:“大权未掌握,何不做些样子给太皇太后看,让她知道,陛下终于明白,无为才是正道,平日里打打猎,岂不是乐事。” “打猎?” 第19章 只不过长公主打错了算盘,卫子夫也确实努力过了,但是皇上眼里美人千千万万,自己这一个又算什么,卫子夫冒着危险假称身子不舒服,结果换来的却是皇帝的薄情与绝情。 她已经心凉的差不离了,现在卫青混到如此,本该也就放宽心,但是卫子夫仍然不能甘心。 两个人正说话间,就遥遥的看见一些宫女簇拥着一个贵妇人走了过来,卫子夫之前服侍在嬴政身边,自然见过此人,正是当今皇后的母亲,馆陶大长公主。 窦太主也早就听说了卫子夫这个人物。 刘彻以为自己和卫子夫有过关系,但是为了不让阿娇姐姐生气,特意令所有人不得提起此事,但是皇宫里虽然有高高的围墙,却没有密不透风的消息。 窦太主在宫里安插了很多眼线,就为了知道皇帝待自己女儿怎么样,掖庭里稍微有个风吹草动,窦太主第一个就能知道。 有人禀告窦太主,皇上临幸了一名宫女,这宫女本是椒房殿的人,后来送到了陛下跟前伺候,结果不知廉耻的借着皇上酒醉,就爬上了皇上的龙榻。 幸而皇上并没有将这个宫女的名字写在掖庭的簿册上,至今为止,仍旧是个宫女,也不曾有身孕的记录。 窦太主知道皇帝多情,自古以来都是如此,他不能管皇帝晚上住在哪里,但是对于一个宫女来说,她还是能管的。 打听知道今日陛下一早就出去了,窦太主立马过去一趟,准备给这个宫女敲敲警钟,从椒房殿出来的人,竟然还要往主子头上爬。 窦太主远远的看见卫子夫在和一个侍卫说话,她不知卫青是卫子夫的弟弟,一边往过走,一边冷笑道:“呦,皇上不在,有些人就越发的把自己当做什么了?和一个男人拉拉扯扯的,成什么样子?” 卫子夫见窦太主来了,立马跪下来请安,卫青听姐姐口称请窦太主安,也跪下来请安。 但是窦太主不吝这个,也不让二人起身,嘴毒的损了卫子夫好几句,卫子夫虽是见过些世面的人,她出身低微,别人骂自己几句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只是卫子夫最近诸多不顺,心里难免委屈。 窦太主见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一把就揪住她的头发,让她抬起头来,卫子夫吃痛,被迫抬起头来,正这时候不经意看见远处往这边而来的车仗,这种架势只有皇上才有。 卫青见姐姐被人这般欺负,有些忍不下去,刚想反应,却被卫子夫拦住,窦太主见卫子夫忍着痛还拦着那侍卫的样子,心中得意不已,长得再漂亮,不还得乖乖跪在自己面前么。 她哪知道卫子夫是什么打算。 卫子夫的两眼泛红,眼泪突然夺眶而出,哭哭啼啼的,嘴里还喊着“太主饶命”,显得可怜异常。 窦太主以为卫子夫服了,松开抓着她头发的手,将她甩开,还踢了一脚。 卫子夫就蜷在地上,吧嗒吧嗒的掉眼泪,头发有些散乱,衬着一张巴掌大的脸更是可怜。 刘彻在殿前下了车,就看见这一幕,嬴政也下了车,自然同样看到了窦太主欺人,卫子夫可怜的景象。 嬴政心里顿时有些不快,虽然窦太主极为疼爱陈阿娇,但是仗着太皇太后的宠爱,做事太过于偏颇自大,这样子早晚要出事,尤其窦太主虽然喜欢玩弄权术,但终归不精细,被卫子夫算计了还不知道。 刘彻让内侍扶着嬴政,自己负手上前,道:“太主这是跟谁啊?” 窦太主没想到刘彻这么快就回来了,一时间有些慌神,不过自觉理直气壮,这才把心放回了肚子,冷笑道:“皇上,我可这是帮您呢,大白天的,一个宫女和侍卫拉拉扯扯,这成何体统?坏了风气不是。” 刘彻这才去注意扶着卫子夫的卫青,看着他有些眼熟,想了一会儿,才虚点着卫青,道:“是你啊,叫什么来着……卫……” 卫青赶紧应声跪下来,“卑将卫青。” 窦太主一听,顿时心里一突,也是姓卫的,原来沾亲带故…… 刘彻看她的表情,就知道窦太主明白了,也不多言,毕竟阿娇姐姐也在这里,还是要给窦太主些面子的。 嬴政这才上前,道:“母亲既要过来,就该先支应一声,好叫人去迎着。” 第28章 倾城与倾国 窦太主知道嬴政是在给自己台阶下,于是干脆岔开话题,道:“我这不是来看看你。” 嬴政转头瞥了一眼卫子夫,卫子夫仍然蜷在地上抽泣,那样子楚楚可怜,也在偷偷往嬴政这边瞟,正好和嬴政的目光撞在了一起,明显的抖了一下。 嬴政脸色不好不坏,声音不算高兴也不算不高兴,道:“行了,陛下面前哭哭啼啼成何体统,还不站起来。” 卫子夫赶忙一连应声,从地上爬起来,再不敢装模作样了。 刘彻笑道:“太主既然来了,里面坐一坐?” 窦太主的老脸都快丢光了,摇手道:“不了,我就是来看看阿娇,要回去了。” 说罢了,和嬴政做了别,就匆匆的走了。 刘彻见窦太主走了,道:“进去罢。” 众人一并进了殿,卫青跪下来,道:“陛下,那日刺客的事,有些眉目了。” 刘彻愣了一下,随即才想到,嬴政跟自己说不用再查的时候,他早就把卫青忘到了脑后勺去,也没告诉他不要再查,如今这个看起来愣头青似的少年,竟然仍然在追查此事。 刘彻道:“是么,那你说说。” 卫青赶紧跪下来回话,道:“陛下,虽然刺客已经畏罪自杀,但是依照刺客的功夫路数,还有他的样貌特征,卑将查出……他曾经在两年前,做过淮南王的门客。” 刘彻一听,脸顿时沉了下来,原来真的如此,嬴政说的一点也没有错,竟真的和淮南王有瓜葛。 刘彻怒不可遏,只是这件事情死无对证,是门客又怎么样,卫青也说了,两年前而已。 嬴政听到卫青的回话,只觉得在意料之中,并无太大的表情,毕竟嬴政经历过的事情,比现在的刘彻经历过的事情要多得多,也就不再少见多怪了,只不过是区区一个淮南王而已。 嬴政打量了卫青一眼,这少年人双目如炬,正有王翦当年的风采,只不过比王翦当年要沉稳持重的多。 越是小心翼翼的人,用起来也就越是放心。 嬴政收回了目光,笑着对刘彻道:“陛下不是要用自己的心腹,眼前就有一个。” 刘彻一听,下意识的瞥了眼卫青,似乎有些不解,不过心中一转,还是挥手道:“除了卫青,其余人都先下去。” 众宫人应声,纷纷快速退出了大殿,卫子夫并不想走,她不知道皇上留卫青什么事,就怕卫青太老实说出来的话不中听,想要留下来把把关,毕竟刚才卫青说什么“刺客”,她就更不放心了。 只是刘彻没给她机会,道:“卫子夫也退下去。” “……诺。” 卫子夫应声,只得退出大殿去。 刘彻这才道:“卫青啊,皇后刚刚跟朕引荐了你。” 卫青有些吃惊,刚想抬起头来,但是又不敢直视皇后娘娘,怕人说闲话,只得硬生生僵住,道:“谢皇后娘娘厚爱。” 嬴政道:“陛下想要心腹,卫青老实持重,经过刺客这件事,又对陛下的吩咐忠心耿耿,这样的人可不多见。” 刘彻点头道:“听说武艺也出众……既然皇后跟朕面前夸你,想必你的过人之处确实不凡,卫青,朕就升你为建章监,以后跟在朕身边。” 卫青不知为何会被升官,只是扣头道:“卑臣谢陛下!谢娘娘。” 嬴政道:“皇上提拔你,就好好跟着皇上效忠,刺客的事情不用再查下去了。” 卫青有些迟疑,又看向刘彻,刘彻道:“之前朕就想和你说了,谁指使的刺客,朕已经有了计较,但是没有证据,不需要再查下去了,而且现在也不是办他的时候。” 卫青是老实,也不是呆笨,心中自然有了答案,这个指使刺客的人必然和淮南王有瓜葛,不然也不会不让再查下去。 卫青扣头道:“卑臣领旨。” 他没多呆一会儿,就退了出去,卫子夫在门外见他出来,道:“怎么样,你没有说什么话,得罪了陛下罢?” 卫青摇头道:“没有,姐姐不用担心。” 他没说自己被提拔的事情,卫子夫也不知道,还是后来听别人说起了,才知道卫青被提拔成为了建章监,负责跟随皇上,随时侍应。 待卫青走了,刘彻道:“阿娇姐姐,这卫青真的能配以重任?朕觉着他是个愣头青,也不知变通。” 嬴政道:“皇上眼下正是危机的当口,朝中缺少的就是这种指哪打哪的心腹之臣,会兵法懂权术又如何,不听话始终要成为祸患,我看卫青虽不精明,但也算是机智,也就足够了,剩下八分,胜在了老实之上。” 刘彻道:“阿娇姐姐是第一次见卫青,如何看出来的?” 嬴政道:“面由心生。” 刘彻笑道:“阿娇姐姐还会相面,那给朕也相一相。” 说着拉住嬴政的胳膊,突然过来将他揽在怀里,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嬴政看着自己这幅坐姿,登时额上青筋直跳。 刘彻笑着亲了亲他的嘴角,道:“这些日子,朕烦心的事情太多,还好有阿娇姐姐在,果然是朕的好智囊。” 嬴政被他亲了一下,幸而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并不继续深入,他不着痕迹的抬手狠狠擦了擦嘴,从没想过自己也有庆幸现在身子不便的一天,若是这个身子没有身孕,怕是整天要被刘彻缠着羞辱。 刘彻把他抱在腿上,不让他下去,手还轻轻捋着嬴政的头发,放到嘴边亲吻着,道:“依阿娇姐姐看,除了卫青,朕的内阁要重用谁?” 嬴政听他说起朝政,也就分了不少心,不再去注意刘彻这些亲昵的举动。 嬴政道:“如今的内阁,不是皇上要重用谁,而是太皇太后要重用谁。” 刘彻听见“太皇太后”四个字,脸色突然沉下来,道:“连阿娇姐姐也这么说了。” “窦婴是窦家的人,就因为支持陛下革新,太皇太后已经不念情面的将他的丞相之位也摘掉,这还不明显么。如今朝中不稳,皇上唯有忍才能集势……一块石头放在地上,它始终就是石头,然而一块石头吊在百丈悬崖上,那时候它就不单单是一块石头这么简单了,它具有极大的势道,就能让人害怕。陛下既然身边缺少心腹,不防将小小的石头,在太皇太后掌权的这些时候,放在悬崖之上。只是玩石头,又翻不出天去,正好合了老人家的无为之治,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 刘彻听了,心中有些震惊,虽然集势的道理很简单,但是他自己就想不到,若不是嬴政点破,他一辈子也想不到,将一块顽石的力道发挥的淋漓尽致,这才是帝王的能力。 刘彻心中有些翻滚,一手揽着嬴政的腰,一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弄的嬴政顿时有些僵硬,汗毛倒竖。 刘彻道:“若没有阿娇姐姐,朕实不知如何才好。” 田蚡被革了太尉的官职,赋闲在家,虽然他去找过王太后几次,但是王太后手里又没有实权,这些天刘彻不怎么到王太后那里,只是每五天过去省一次,剩下的时间都在椒房殿泡着。 王太后也知道,皇后怀了孕,做皇上的自然高兴,但是王太后就是看不得刘彻这么亲近窦家的人,终归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竟然和窦家这么亲热。 田蚡在王太后和皇上面前讨不到好处,又被太皇太后打压,虽然有个武安侯的名头在,但是日子也不好过,以前做太尉的时候,仗着自己的身份,将身边的官员得罪了遍,没少搜刮钱财,眼下就有了报应,实在落魄的不得了。 田蚡自然不甘心,正在家中想对策,就听下人说,淮南王太子刘迁来拜访了。 田蚡听说是刘迁,这个人最近可犯了事儿,董偃被抓进牢里,据说是定了三项的死罪,刘迁为了抽身,特意往太皇太后的东宫进献黄老之书洪烈,哪知道半路还调戏皇后。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田蚡的耳目如此之多,自然也听说了,而且刘迁早些年就出了名的,淮南王刘安学问广博,而他这个太子,实在是个粗野的胚子,只喜欢喝酒耍剑,剑耍的也不是极好的,又长了颗色心,如何能不误事。 田蚡不想见他,只是人家是淮南王的太子,又不能不见。 刘迁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堆女子,个个姿色非凡,田蚡一见,眼睛也有些发亮,道:“淮南王太子来了,实在是有失远迎啊。” 刘迁笑道:“武安侯跟我客气什么,我来打扰,实在不好意思,所以特意为武安侯挑了十几二十个薄礼,一定要笑纳啊。” 说着将一个女子往武安侯怀里推,田蚡心想着这小子还算上道的,将女人揽在怀里,抬头本想和他再客气客气,却突然愣住了。 刘迁顺着他的目光,就在女子之中找到一个,连忙把那个女子拉出来,笑道:“原来武安侯喜欢年纪小一些的,也是也是,这样玩起来才有玩头嘛。” 说着将那女子也推到田蚡怀里,田蚡却道:“太子啊,你看这个人,她像谁?” 刘迁看着那女子,也不觉得如何像谁。 “武安侯说像谁?恕我愚钝,并没有……” “不不,看侧脸……侧面。” 刘迁走了两步,转了个角度接着看那女子,突然也愣住了,看向田蚡,道:“武安侯,这……这侧面,太像……” 他说到此处,压低了声音,道:“太像当今皇后了……” 田蚡只是微微点头,对那女子道:“你叫什么。” 第21章 王太后看见他,才把手上的梭子放下来,笑道:“阿娇来了,快坐……你身子不方便,就不用来了,若是想和我说说话儿了,叫人过来跟我说一声,我去椒房殿也是一样的。” 嬴政坐下来,已经三个月,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思太重了,反正觉得自己身子和以前不一样了,总觉得重了许多,虽然表面上还不如何显,但是嬴政最近总觉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躺着也不是。 他身体不舒服,一直别扭着,就不想和王太后客套,没心思去和她虚伪。 王太后倒是不这么想,她听了田蚡的话,就想着应该对嬴政客气些,表现的亲和一些,才能暗中培养李妍,不让嬴政起疑心。 王太后道:“最近身子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御医是不是天天往椒房殿请脉?若要什么药材只管去拿,国库里多得是银钱,这时候有钱就要用。” 王太后一个人自说自话,好像也没想让嬴政回答什么,只是表达一下自己的关心罢了,等她说完了一番话,道:“行了,你也累了,我就不多留你了,注意身子。” 嬴政听到此处,起身来,就退了出去。 给王太后请安之后,还要去东宫给太皇太后请安,嬴政坐上车,快到东宫的时候,就远远的看到了刘彻的车仗停在外面,一定是刘彻在里面。 嬴政下了车,往里面去,在殿外看到了卫青,卫青自从被提拔之后,就一直跟在刘彻身边。 刘彻听了嬴政的话,想要开始集势,掩人耳目的弄了一支几十人的队伍,这帮人都是王公大臣的儿子,带着这帮人开始四处游猎玩耍,经常一出宫就是四天,第五天不得不上早朝了才会回来。 这些人全是嬴政亲自选出来的,选王公大臣的儿子,因为他们有权势,并不是土疙瘩的出身,往后若是用他们,也好有连带性。 刘彻天天出去打猎,回来上朝再去椒房殿,总比他天天泡在椒房殿要好得多,嬴政不能说不是有私心,自从刘彻打猎之后,嬴政总算是耳根清净了不少。毕竟刘彻在身边,他也不好去集结自己的势力和人脉。 嬴政进了殿,果然看到了刘彻,太皇太后坐在凤榻上,刘彻坐在一边,正在和太皇太后回话。 嬴政一进来,太皇太后就听见了,道:“听这声儿啊,是阿娇来了么?” 刘彻出去了四天,一见嬴政,眼睛就突然亮了,简直是小别胜新欢,道:“奶奶,是阿娇姐姐来了。” 他说着,立马站起来,风风火火的过去扶着嬴政,生怕他摔了。 太皇太后让嬴政坐下来,就坐在自己身边,拉着嬴政的手,笑道:“看样子皇上待你不错,你母亲总是叨念着不该把你送进宫来,怕你受委屈,老身觉着也没错,皇上爱见着你啊,老身可就放心了。” 太皇太后说完,转头对刘彻道:“听说你最近总是出宫去,一连几天不见人影儿,是去干吗了?” 刘彻听她问起来,下意识的转头去看了一眼嬴政,还好太皇太后眼睛看不见东西,不知他们有什么小动作。 嬴政并没有慌乱,只是给刘彻打了个眼色,刘彻这才笑道:“孙儿最近读了黄老之学,心中有所感悟,天下当无为而治,所以就带着一帮子人出去打猎了。” “打猎啊。” 刘彻道:“正是,孙儿带着卫青他们一起,晚上就露营在野外,打了许多野味回来,等一会儿烹熟了给奶奶送过来些。” 太皇太后被他逗笑了,道:“老身老了,哪还吃得什么野味。” 刘彻道:“孙儿特意嘱咐了,让他们烹的熟烂了,再送过来。” 太皇太后点头,似乎很满意,道:“你能参透黄老之学,老身甚是欣慰啊,咱们汉室自从高祖开始,黄老就是官学,那是老祖宗的教诲,你想要搞建树,老身不会拦着你,但是你要知道,不能忘本啊。” 刘彻面上有不耐烦之色,但是马上收敛了,答应道:“孙儿只是之前一时之错,现在已经痛改前非了。” 嬴政看刘彻对答如流,把太皇太后哄的高兴,虽然刘彻年纪还轻,比较意气用事,但是不得不说,他是个好苗子,一点就透,说的也头头是道,假以时日,定然不可小觑。 嬴政心中暗暗忌惮,觉得自己的脚步也要加快,太皇太后若是一驾崩,汉室的内阁可就要天翻地覆了,刘彻那时候才是真正的掌权,到那时候再想推倒刘彻,可就不是一般的困难了。 只是虽然嬴政厉害,比这十七岁的刘彻心机要重得多,但是也不能撒豆成兵,没有人脉没有兵力是不能办事的,人脉和兵力又不是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就能集齐的,就算是调兵,还需要小半个月的先行时间,更别说是如此的大事。 而且这个刘彻,悟性如此之高,怕也不能长时间被自己利用,就算现在看起来对自己依赖,那也是因为自己作为他的智囊,等哪天他羽翼丰满了,一个帝王,如何能不多疑。 省过老太太,刘彻正准备和嬴政一起回去,就听太皇太后道:“阿娇留下来,咱们吃个饭,皇帝就先回罢。” 嬴政不知太皇太后留自己为何,心中一突,还以为是老太太过于精明,看出了什么,只能留下来。 刘彻有些失望,不过仍然自己一个人走了,他上了车仗,往回去,到了殿门口,就听说东方朔求见。 刘彻并不如何待见这个东方朔,虽然在董偃这事情上,东方朔的想法和嬴政一样,但是这个人太聪明,太有辩才,总是搞得刘彻脸面无光,他是个皇帝,如何能重用总是打自己脸的人。 刘彻在宣室见的东方朔,东方朔跪在地上,还没有说话,刘彻已经开口道:“是那个执戟上殿的东方朔啊。” 东方朔自然知道刘彻是为了之前的事记仇,想要奚落自己,但是也不生气,而是笑呵呵的道:“陛下,卑臣想请陛下玩一个游戏。” 刘彻一听就笑了,道:“朕以为你只会舞刀弄枪。” 东方朔干笑道:“谢陛下抬爱,只是卑臣不会舞刀弄枪,肚子里只有点墨水……” 刘彻不想和他贫嘴,若是比嘴皮子利索,满朝上下,估计没人能和东方朔相提并论,道:“东方朔,你又有什么鬼点子,直接说出来罢,朕这里一大堆奏本,没空看你神啊鬼啊的。” 东方朔道:“其实卑臣就是想猜一猜陛下的心思。” “朕的心思?”刘彻心中一惊,因为他最近正在安安筹划夺权的步骤,所以被对方一说“心思”二字,难免有些诧异,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道:“朕能有什么心思,你该猜猜太皇太后的心思才对。” “卑臣若能猜对,就请皇上赏给微臣一些猎来野味,陛下如何?” 东方朔这么说,明显让刘彻卸下了戒备,笑道:“原来你东方朔是馋了?行,你猜罢。” 东方朔这才应声,站起来像模像样的摆弄半天,冲着天道:“东有启明,西有长庚,陛下这心思不就是想要摘下太白星么?” 刘彻听了,不由收了笑容,长庚是将军之象,主杀伐,自然指的是刘彻在暗中练兵。 东方朔看他的脸色,知道自己猜对了,继续道:“陛下带领将士,看似外出游猎,其实正是行军打仗的缩版,熟悉仗势,培养将领,在能力所及的范围之内,筹备能力。陛下的心,不仅仅是在朝政上,而是蟾蜍……” 东方朔说的含蓄,蟾蜍所指的自然是匈奴的单于。 刘彻听懂了,心里不由有些吃惊,这玩世不恭的东方朔,平日里除了弹劾大臣,就是耍贫斗嘴,没成想还能有这样的慧眼。 刘彻面皮不动的笑道:“你还有这本事?” 东方朔道:“陛下,卑臣除了会猜,还有另外一个本是,那就是相面。” “相面?”刘彻不知他又要说什么事情,道:“那你给朕相相面。” “不不,”东方朔连连摆手,道:“卑臣如何能给天子相面?” 刘彻道:“如何不能了?” 东方朔道:“董仲舒曾为皇上提出天人三策,只不过依卑臣来看,天人三策也未必全对,其中一条,君权天授,只是在卑臣看来纯属胡扯,天子既是天,如何能为天相面?” 刘彻道:“那你要为谁相面?” 东方朔忽然正色起来,道:“那个替皇上出谋划策的人。” “你说的谁?为何朕听不懂?” 东方朔见皇帝装傻,道:“卑臣愚钝,猜测不出陛下身边哪一位能人异士为皇上想出的这些主意,以黄老之学出奇兵,看似无为而治,实则是在一生二二生三三生无穷的培养出征将领……能想出这样妙计的人,必定不凡,确实是皇上的左膀右臂,但是皇上……虽然卑臣没有见过这个人的面,卑臣却能为他相面。” 刘彻听着他严肃的口气,只是道:“你继续说。” 东方朔道:“陛下,这个人正面是富贵之相,能助皇上尊王攘夷,只是他的背面……一旦转过了身,就是天子之相,可登临天下!” 他说完,跪下来,将头伏在地上,等候刘彻的发落。 刘彻被他这么一说,心里“咯噔”了一声,东方朔说的没错,这个人的计谋出众,沉稳聪慧,临危不惧,有大器风范,只是他终究是个女人,是住在椒房殿里的女人。 刘彻本身不怀疑嬴政的,因为就算刘彻再聪明,也不能想到住在椒房殿里的阿娇姐姐,瓤子里确实统一六国的始皇嬴政。 只是这话让东方朔说了出来,刘彻心里就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埂子,硌得慌。 东方朔等了许久,刘彻终于回过神来,笑道:“朕知道东方朔你也是忠君,但是这个人是绝技不可能的,你就放心罢。” 东方朔听刘彻虽这么说,但是很明显刘彻迟疑了良久才说出来,他这样精明的人,如何能不知道皇上已经心里戒备了,只是口上不说,自己的目的其实已经达到了。 既然皇上已经明白了,东方朔也不再多说,只是老老实实的跪安,然后退出了宣室阁。 刘彻在宣室又坐了一会儿,他虽然嘴上说不怀疑嬴政,但是心底里难免不舒服,招手让内侍过来,道:“你去叫椒房殿的侍女过来,朕要问话。” “诺。” 太皇太后将嬴政留下来,饭已经摆上了席,侍女过来为太皇太后布膳。 吃了几口,老太太才道:“最近身子如何?” 嬴政道:“回太皇太后,一切都好。” 太皇太后点点头,让宫人都退下去,冲嬴政招手,嬴政扶着桌案慢慢起身,坐到太皇太后旁边。 太皇太后道:“你呀,虽然你舅舅说你持重了很多,但是老身不放心啊,如今你又怀了身孕,可千万要小心,都怪你母亲把你娇宠惯了,也怪老身,你从小就不知愁,也不知这皇宫内院的复杂。” 她说着,顿了一下,道:“平日里在椒房殿,千万不要吃其他人送过来的东西……尤其是王太后,听懂了么?” 嬴政自然知道王太后送过来的东西不能吃,她巴不得皇后的孩子掉了,虽然嬴政也不想要这个孩子,毕竟他是个男人,让他怀孩子,心中一口恶心就是散不开。 但是谁知道吃了王太后送来的东西,是掉孩子还是这条命都掉了,嬴政是在逆境中长大的,并不是天真烂漫的陈阿娇,自然小心谨慎的多。 只是他不动声色的道:“外婆何出此言呢?” 太皇太后道:“你不知道,这个王太后啊,平日里像是个慈爱的长辈,什么织布,什么绣花,好像不争不求,老实本分,但是啊……但是最狠毒的也就数她了,你还记得刘荣么……那也是老身的孙儿啊,当时刘荣拒绝你母亲提出来的婚事,王太后就利用了这一点,你母亲只为了出口恶气,她心思简单,没想那么多,王太后就利用了你母亲……” 她说到此处,没再说下去,人老了就喜欢团圆,更何况刘荣也是她的亲孙儿,刘荣最后惨死,老太太也不是不伤心的。 太皇太后顿了顿,道:“总之,你注意些,别大大咧咧的,遇到了事儿,来老身这里问问。” 嬴政上辈子根本没有什么人待自己这么亲厚,出自真心实意的,心中多少有些感慨,这个老人家虽然有的时候霸道古板,但是待自己的亲人,都是真心实意的。 嬴政道:“外婆放心,我注意就是了。” 太皇太后听他应了,这才放心下来。 嬴政回到椒房殿的时候,刘彻出了奇的竟然没来,侍女楚服见他回来,连忙迎上来,替嬴政退下繁琐的外衣,又端来水。 嬴政见她跪在一边,似乎有话要讲,道:“有什么话就说罢。” 楚服道:“娘娘,奴婢方才看见陛下身边的近侍,将殿里的两名侍女叫走了,心中有些疑问,所以等这两人回来就问了问……” 她说着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原来皇上叫他们二人过去,详细的盘问了娘娘最近的起居,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都要问。” 嬴政这样听着,心中有些奇怪,按理说刘彻现在对自己言听计从,唯恐自己不献计谋给他,而此时的刘彻被太皇太后绊住了脚不,也算是个落魄的架子皇帝,就更该信任自己才对,为何会突然对自己的言行进行盘问。 嬴政道:“你可知道今日陛下除了那些建章卫,还见过了谁?” 楚服道:“奴婢也觉着奇怪,所以特意去套了套话,还真是问着了,皇上从东宫回来就去了宣室阁,在那里面见了东方朔!” “东方朔……” 楚服点头道:“正是东方朔,听说在宣室阁里好一阵,东方朔退下之后,陛下就让内侍找了人过去问话。” 嬴政只是重复了一声,不禁低低一笑,道:“东方朔还有这样的本事,那还真是个人才。” 第30章 兵权 田蚡在家里坐不住,找了个机会跑进宫来,去见王太后,道:“姐姐,皇上这许多日子这么安静,又是要筹备什么大事么?” 王太后笑道:“他能筹备什么大事?是出去玩了,带着什么卫青、韩说,去终南山打猎了,晚上就借助在人家里头,还自称是平阳侯,心都玩散了。” 田蚡道:“姐姐,这不正是好时机么?” 第23章 刘彻竟然握着他的手,伸出舌来舔舐着他的指尖儿,刘彻早就知道嬴政会抽回手去,手上也加了劲儿,没让对方得逞,还变本加厉的将嬴政的指尖含进口中,用舌头轻轻的添,偶尔用牙齿轻轻的磨蹭一下。 嬴政哪禁得住他这样撩拨,顿时心里觉得十分恶心,后脊梁出了一片的鸡皮疙瘩,只是他的身子似乎却不是这么认为的,嬴政但觉手臂整个都软了,一股酥麻的感觉从指间一下就窜上头去。 刘彻温热的舌头,舔吻着他的手指,磨蹭着他敏感的手指缝隙,嬴政整个人往后缩,也不知是痒还是麻,只觉得无力。 “啊……嗯!” 刘彻见他脸色酡红,嘴唇微微打开,朱唇不点自红,雪白的贝齿露出了一个小边儿,舌尖带着水色隐隐约约。 刘彻看着他,眼神禁不住沉了下来,呼吸也有些急促,在嬴政手背上稍微使劲弄出了一个吻痕,随即一手抚弄着他的后背,似乎是安抚,只是嬴政的腰身十分敏感,那一下下的抚摸,让嬴政的呼吸也有些急促,他觉得自己的腰有些不受控制,随着对方的抚弄,明显在打颤。 刘彻发现怀中的人已经有软化的迹象,也不耽误时间,将嬴政放到在软榻上,自己撑在他身上,将腿顶在嬴政的两腿之间,压低了头,亲吻着对方细细的脖颈,一把将嬴政的领口撕开,在嬴政的锁骨上来回厮磨。 嬴政的脖颈扬起,被一股一股酥麻的快感弄得有些失神,刘彻一面亲吻着他的脖颈,见对方不反对,伸手下去,摸在嬴政的膝弯上,慢慢的缓缓的逆着往上摸去,顺着嬴政大腿内侧,一直往上。 虽然隔着衣服,但是嬴政仍然能感觉到对方滚烫的手掌,轻轻重重的抚摸,嬴政脑子就像被人猛击了一般,立马惊觉,只是刘彻的手一刻也不闲着,随着他的抚摸,嬴政的双腿,似乎痉挛一般,轻轻的颤抖着。 嬴政踮起身来,想从刘彻身下闪开,刘彻看他挣扎,怕伤了嬴政,低下头又去亲吻他的脖颈和锁骨,声音有些沙哑,道:“你放心好了,朕有分寸,不会伤了你。” 嬴政一听顿时一口气没提上来,刘彻竟然觉得自己是怕伤了孩子,所以才不肯的。 嬴政偏过头去,想他屈居在女人的壳子里也就完了,现在还怀了身孕,底线已经一退再退,说什么也绝对不能让刘彻碰自己。 刘彻看他挣扎,只是身下的人衣衫散乱,连头发也散开来贴在脖颈上,这种凌乱的感觉就更让刘彻燥热,一股热气涌上来。 刘彻扯开他的衣服,就这时候,外面似乎是卫青的声音,朗声道:“陛下!东瓯急报!” 刘彻没想到这时候有人回来打扰,还是什么东瓯的军报。 刘彻脸上有些不悦,嬴政倒是狠狠松了一口气,躺在榻上,顿时觉得一身的冷汗。 刘彻眼睛盯着嬴政看了半天,才低下头来,在嬴政的唇边亲了一下,道:“朕先过去,一会儿就回来。” 他说完了翻身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就走了出去,卫青在外面跪着,手里拿着一块长条状的板子,见到刘彻出来,道:“陛下,东瓯急报,闽粤军攻入东瓯,东瓯国向陛下请求援兵。” 刘彻顿了一下,道:“这件事情,有和太皇太后禀明么。” 卫青道:“回陛下,还没有。” 刘彻道:“那就走,去东宫一趟。” 卫青知道现在兵权都在东宫的太皇太后手里,皇上一直以来只带着他几百名御林军,看似打猎其实是在集势,在这种情况下,更需要事事都去禀明太皇太后,好让老人家放心,对皇上卸去戒备。 刘彻坐上了车,突然探头对内侍道:“你去告诉皇后,朕今天可能回不去了,让他早些休息,不要累坏了身子。” “诺。” 内侍应了一声,连忙小跑着往椒房殿里去传话。 嬴政等刘彻走了,起身来,扥着被子狠狠擦了擦自己的脖颈,很快内侍又过来传话,嬴政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寒的掉冰渣子,道:“谢皇上关心。” 刘彻做了车往东宫去,在车里一个人想了会儿,突然道:“让卫青过来。” 内侍连忙往车后跑去,朗声道:“陛下请建章监卫青参乘。” 卫青愣了一下,连忙快步往前去,却不上车,只是扶着车辕,道:“陛下,卑将实在不敢与皇上同车,陛下有话,卑将跟着车走也能听。” 刘彻不耐烦的挥了一下手,道:“让你参乘你就参乘,别婆婆妈妈的。” 卫青没有办法,只好上车去,刘彻示意他坐下来,卫青恭敬的欠着身只坐一个边儿。 刘彻道:“让你上车,是因为怕别人听到了,知道么。” 卫青道:“卑将愚钝,卑将明白了。” 刘彻点头,这才道:“依你看,东瓯国的事情,该怎么处理。” 卫青沉默了一小会儿,道:“卑将觉得,因当出兵援助。” 刘彻叹气道:“可是朕……没有兵,没有兵!卫青你知道么,如果这次朕可以援助东瓯,那么就能顺势拿回兵权,有了兵,那才是天下。” 卫青也明白这个道理,他虽然是骑奴出身,出身卑贱,只不过他少时就喜爱兵法,也喜欢宝马,练就了一身好功夫,这种有兵权才能坐稳天下的道理,他当然懂。 一时间车里又没了声响,卫青看刘彻锁着眉,终于试探的出声道:“其实……卑将有个想法。” 刘彻道:“有什么想法你就说,朕让你坐在车上,就因为这里只有咱们二人,你说什么,别人都不会听见。” 他说着,抬眼看了看卫青,道:“卫青啊,你知道么,在这个宫里头,朕最信任的人是皇后,而你,是皇后亲自给朕引荐的,朕也就信任你,你有话但说无妨。” 卫青这才道:“卑将以为,如今虎符在太皇太后手中,其他将军虽能练兵,却不能调兵,而真正有实力的却是一个不起眼的人物。” “是谁?” “是程不识,”卫青道:“东宫卫尉,程不识!” 刘彻听他这样说,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示意卫青接着说。 卫青又道:“程不识虽然只是个卫尉,但是他一直跟在太皇太后身边,说出来的话也算是有分量的。卑将觉得,陛下有必要和这个程将军谈一谈,如果程不识肯为陛下在太皇太后面前说话,那就好了。” 刘彻觉得有理,点了点头。 到东宫之前,卫青怕人说闲话,提前下了车跟随在后面。 东宫门口,刘彻就遇到了卫尉程不识,刘彻打量了程不识一眼,笑道:“程将军。” 程不识赶紧跪下来请安,有些受宠若惊,在刘彻眼里,太皇太后一直打压自己,所以对东宫其他人也都有偏见,对程不识的态度一直不冷不淡的,难怪程不识有些惊慌。 刘彻驴唇不对马嘴的道:“程将军啊,你也是老将军了,这么多年从沙场上退下来,你说说看,是行军打仗好呢,还是在宫里头好呢?” 程不识愣了一下,听出了刘彻话里有话,只是仍然照旧答道:“回陛下,天下太平之时,自然呆在宫中舒服,卑将是军人,若是哪一天皇上用得上卑将,愿意死在沙场上。” 刘彻看着他一小会儿,似乎像看看他是不是在说真话,随即大笑了起来,拍了程不识肩膀两下,道:“程将军严重了,朕只是随口问问,也就是问问。” 他说着绕过程不识,往里面去,卫青跟在后面,刘彻回头看了他一眼,卫青也在琢磨方才程不识的态度,刘彻故意落下两步,压低了声音和卫青道:“程不识这个老奸巨猾的,这么会说。” 卫青低着头,道:“但是卑将觉得,程将军没说错。” 刘彻点了点头,这才进了殿里。 刘彻进去给太皇太后请安,太皇太后正在弄她的虫子,听见动静,道:“皇上回宫了。” 刘彻道:“正是,孙儿提前回来了,来给奶奶请安。” 说着笑道:“还有一件事,孙儿自己做不了主,也想让奶奶来把把关。” 太皇太后听了似乎很满意,点头道:“什么事儿啊?” 刘彻道:“闽粤军攻打东瓯,东瓯国派人来向孙儿请求救兵,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孙儿第一个念头就是来请示奶奶,奶奶觉得如何处理才好?” 太皇太后听了,立时收了笑容,道:“皇上觉得如何才对?” 刘彻听她又把问题踢了回来,必定是想试探自己的立场,道:“孙儿还问曾遇到过这种问题,一时拿不定注意。” 太皇太后道:“皇上拿不定注意,老身是个老太婆,说出来的话不一定能服众,这样罢,把三公叫来,让许昌、庄青翟、窦彭祖他们都来,弄个廷议,来议一议。” 太皇太后说了三个名字,全是窦家的人,刘彻心中一口恶气堵着,也不好发作,他现在要休养生息,自己的御林军还没有规模,不能明着和老太太较劲,以前就是太意气用事,凡是大刀阔斧,已经狠狠跌了跟头,再不能如此不经事。 刘彻忍耐下来,道:“孙儿也是这么想的,那就按奶奶说的。” 他说完了,不想再多说什么,太皇太后也满意他的态度,挥了挥手,让他下去,等着刘彻刚转身,太皇太后突然道:“皇上出去狩猎,老身不想多说什么,这本是无为而治,但是不要玩野了,要能收能放。” “是,孙儿知道。” 太皇太后道:“皇上若不忙,就留下来吃个饭罢。” 刘彻只得应了一声,用饭之后,太皇太后又给他讲黄老之学,一直拖到很晚,刘彻才出来。 卫青见皇上出来,脸色却十分不好,也不敢多问,想必结果已经可知。 太皇太后指名道姓的人,都是以为太皇太后的势力依存的,自然会不遗余力的表达老太太的想法,老太太表面说的好听,大家议一议,只不过是假作的罢了,也就是想堵住别人的嘴。 刘彻心里不顺,本想回寝殿去,只是走了半截,突然想到了嬴政,不要看他在东宫太皇太后面前应对自如,只是心里憋屈的厉害,是不吐不快,让骑奴打转了马头,往椒房殿去。 嬴政已经洗漱完,准备睡下了,却见楚服过来,道:“娘娘,陛下的车仗过来了。” 嬴政一惊,下午走的那会儿还说不过来了,怎么突然又反悔,但是他也不能不接驾,就算不接驾,也不能穿成这样,谁知道刘彻会不会又发疯。 嬴政连忙穿上衣服,楚服给他梳了头发,这功夫刘彻就进来了。 他进来之后挥手让人都出去,自己坐在榻上,一口将杯中的水喝掉,道:“朕刚刚从东宫出来,老太太又给朕使绊儿,还要打掉了朕的牙,不让朕吐出来。” 嬴政见他只是坐着,而且似乎心情不好,这才放下心来,道:“陛下为了闽粤的事?” 刘彻点了点头,没好气的将杯子劈手扔出去,这才觉得解恨,道:“太皇太后说,出不出兵,要弄个廷议让众臣决定,什么许昌,什么庄青翟,什么窦彭祖,这些都是什么人,都是太皇太后的亲戚,要么就是同乡,让他们来说,不就是要堵住朕的嘴?” 嬴政听了,仍然一副淡然的脸色,轻笑了一声,道:“太皇太后想要公正,那还不好办,陛下就把廷议改成朝议,然后再去和太皇太后请罪,说自己死做主张,希望不要怪罪。朝议的嘴脸可比廷议大得多,总有那么几个人会说出陛下想要的话了罢。” 刘彻先是琢磨了一会儿,顿时有些霍然开朗,道:“还是阿娇姐姐聪明,朕明日就朝议。” 嬴政见他面有喜色,怕他心中没了烦心事又开始发疯,道:“陛下先回去整理一下关于闽粤和东瓯的史料,免得明日被三公驳得哑口无言。” 刘彻挑嘴笑了一下,抓着嬴政的手,道:“阿娇姐姐如何这么薄情,不留朕住一夜?” 嬴政拨开他的手,冷笑道:“妾听说陛下去终南山的时候,韩说给您引荐了一个妙龄的农家女?妾今日身子不舒服,陛下还是回罢。” 刘彻听他这么一说,眼皮一跳,顿时有些心虚,看着嬴政起身,还以为他吃味了生气了,哪知道是嬴政借着茬想赶他走。 第31章 主动 刘彻让内侍搬了些史料来,椒房殿没留成,只能点灯熬蜡的夜读。 刘彻看了看闽粤和东瓯的大小战役,当年七王之乱的时候,东瓯诱杀刘濞有功,现在来管大汉寻求支援,刘彻心里自然是想派兵的。 只是这个兵从哪里出,是个很大的问题。 先不说大汉是泱泱大国,需要给周边小国做出公正的表率来,就说兵权,如果能成功援助东瓯,太皇太后必要拿出虎符给刘彻。 这虎符一拿出来,刘彻岂还有还回去的道理?这一点太皇太后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她才没有轻易开口,而是让刘彻搞一个廷议,招来三公,但是三公全是窦家的人,廷议也只是个样子罢了,最后还是窦太皇太后说了算。 刘彻为了虎符着急着慌,其实就是已经驾崩的景帝,也想到了这一点,觉得刘彻终归年纪轻,做事喜欢大刀阔斧,不知循序渐进,所以特意将一半虎符放在了太皇太后手里。 虽然太皇太后有的时候专权霸道,但是不得不说,她也是一心为了刘家的天下,从没有半点儿私心,只不过老人家在不成想的时候,已经将窦家的势力根深蒂固了,眼下窦家不再是太皇太后一个人,而是你一群人,朝中吃俸禄的窦姓人,没有几百也有一百。 等大家都缓过神来的时候,窦家人和刘彻已经对上了,针锋相对。这个时候双方都觉得自己有理,自己有苦衷,疙瘩也就越结越大。 刘彻一个人静坐着,心平气和的时候,他也知道老太太的不容易,老太太也是好心,然而太皇太后就是不明白不相信自己的雄心壮志。 汉家天下虽然经过文景之治,看似天下太平,是在正处于危机之时,朝政腐败,蛀虫颇多,诸侯王画地养兵,自成一派,皇帝的政权不能集中。 最重要的,北面还有匈奴。 刘彻还记得以前,卫绾还没有辞官,卫绾身为自己的太傅,一直教导自己,不要忘记匈奴之耻,文皇帝当年,匈奴猖獗,云中、辽东被烧杀抢掠,战火一度蔓延到皇帝行宫甘泉宫。文皇帝被匈奴围剿,不得已献出公主和亲,才结束了长安的战火。 长久以来,刘彻总是不明白,大汉一直自称泱泱大国,但却躲在女人身后,让自己的女儿姐妹去受苦受难,换取短暂即逝的所谓和平。 第25章 王太后亲自倒了水给窦太主,笑道:“新鲜来的瓜果,还拿冰震着,姐姐你尝一个?” 窦太主习惯了被人捧着,也不觉着对方是太后又如何,再说了,她心里头还觉着没了自己,对方也当不成太后,所以就觉得应当的。 窦太主吃了一个水果,才笑道:“险些给忘了,我来这儿啊,不是为的吃瓜来了……” 她说着,顿了顿,道:“你也知道啊,我除了阿娇,还有两个儿子,两个儿子虽然不成材,但也混的还不错。” 王太后连忙奉承道:“太主真是谦虚了,两位公子那是神仙般的人物,怎么能说不成材,日后必成大器呢。” 窦太主一听,心中自然乐意,被王太后捧得飘飘然,继续说道:“我今日来,是为了我这二儿子陈蹻,他啊本身已经成了婚,只不过前些媳妇忽然就没了,病来了说到就到,我这个做娘的,儿子不操心自己的事,我还能不操心么?我想着,你是不是有亲戚也是出阁的年纪了,咱们关系都这么亲厚了,不如就亲上加亲?你看好不好?” 其实汉朝别说男子,就是女子死了丈夫,二嫁三嫁都不是问题,只不过王太后心里一直觉得窦太主仗势欺人,总是压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如今这么一听,死了媳妇才想着用自己的亲戚来充房,登时就不高兴了。 只是王太后告诉自己需要忍,当下笑道:“这敢情好呢,妹妹我怎么会不愿意。只是……我很久都没见过陈蹻了,改日你带着二公子来,咱们坐在一处说说话才是。” 王太后本身那意思是从长计议,以后再说,只不过她没料到,窦太主一拍手,笑道:“那就这么办了,你不知道蹻儿他平日里闲不住,我今日进宫,他也要来开开脸,所以啊,他这会儿已经在外面了。” 王太后顿时脸上有些变色,觉得就如同咬了自己的舌头一般。 刘彻安排了事宜,让卫青和严助早日启程,然后才想着去王太后那里请个安,虽然忙,总是不去露面也不好。 刘彻被内侍簇拥着,转过回廊,就看见一个白衫子的男人站在不远处。 那男人似乎二十来岁,生的面目俊朗,竟是不可挑剔,只是单单看着就如同三月春风,温柔却自有一股出尘。 刘彻瞧着,有些出神,一方面是因为男子生的确实难得一见,另一方面又觉得这个人隐约相识,但是怎么也想不出来。 刘彻走过去,那男人看到他,当下拜在地上,道:“卑臣陈蹻,请万岁圣安。” “陈蹻?” 刘彻看着他,这个名字倒是耳熟,只不过他现在来不及思考到底为什么耳熟,而是觉着,这个男子空有一副好皮相了,笑起来带着明显的奉承和谄媚,破坏了本身温柔出尘的气质。 陈蹻笑道:“正是,陛下您不记得了?小的时候,在东宫里陛下还和卑臣见过。” 刘彻一听“东宫”脑仁就疼,再加上这人空有皮囊,不和刘彻的胃口,就有些不耐烦,道:“你也说小的时候,朕哪记得那么多。” 陈蹻看出刘彻的不耐烦,连忙改口,不套近乎了,道:“卑臣是堂邑侯陈午次子,陈蹻。” 刘彻这么一听,顿时明白了,道:“原来是皇后的兄长啊,快起来快起来。” 陈蹻这才从地上爬起来,仍然一副谄媚的笑脸,道:“陛下贵人多忘事。” 刘彻道:“怪不得朕觉得你哪里见过一般,原来是生的有几分像皇后。” 陈蹻点头赔笑道:“是是是,家母就常说卑臣和妹妹长得相似。” 二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殿里出来一个侍女,请陈蹻进去,刘彻也就跟陈蹻一起往里去。 窦太主见皇上来了,也没有起身,很随便的见礼,似乎觉得应该这样似的。 刘彻只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却不表现在脸上。 王太后拉住刘彻,道:“太主想让二公子和咱们联姻,皇上看如何?” 刘彻笑了一下,二两拨千斤的道:“这件事情自然是娘做主,还要禀明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做主才是。” 窦太主道:“这自然简单,我一会儿就去找老太太去,一准儿成的。” 王太后尴尬着,刘彻不想帮谁,他天天想着朝政还来不及,陈蹻的婚事还需要自己来掺合,还不累死他。 刘彻坐了一会儿,两个女人说话,他也插不上什么嘴,觉得无聊,就找了个辙退出来。 刚出来就听有人在后面叫自己,回头一看,竟然是陈蹻,那人也跟着退了出来。 陈蹻跟上来,笑道:“卑臣听说陛下喜好打猎,卑臣不才,也对打猎有些心得,若是下次皇上还要去游猎,卑臣请命同去。” 刘彻没当一回事,道:“好啊,那下次你也跟着,就是要在外面露宿,有人家就住在农舍里,没人家的地方只能幕天席地了。” 陈蹻笑道:“这自然,自然,能跟着皇上游猎,是卑臣的荣幸。” 刘彻起初没做一回事,只不过总觉得陈蹻有意无意的挨过来,普通的大臣或者侍卫们哪敢离皇上近了,生怕有什么过失,只不过这个陈蹻不同,虽然走路的时候和刘彻差着两步,但是总是有意无意的贴着刘彻。 陈蹻说话温声软语的,又总是谄媚赔笑,刘彻就明白了,心下想着自己是走了什么运,前不久一个宫女和自己表明心意,就差脱光了主动献身,如今又招来个生得俊逸出尘的男子来,也如此的主动。 还真不要说,刘彻确实又那么些心动,陈蹻生的和陈阿娇很像,只不过嬴政的脾气陈蹻是学不来的,刘彻一直被众人捧着,从太子捧成了皇帝,甜言蜜语已经吃腻了,嬴政不顺着他的心意,刘彻反而来了兴致,陈蹻这样刻意讨好,刘彻反而觉得没什么劲。 但是陈蹻可是皇后的亲哥哥,刘彻就算再花心,也不能不懂事,把他亲哥哥睡了,椒房殿就该倒过来了,窦太主也不答应啊。 刘彻虽然爱美色,但不是为了美色误事的人,当下道:“你有空去椒房殿瞧瞧皇后,朕还有事,先走了。” 陈蹻见皇上无动于衷,也不知自己哪里不对。他生在官家,比普通老百姓多了很多耳目,母亲又是窦太主,虽然没见过皇上几面,但是自觉地还算是了解皇上,按照传言,皇上怎么可能连笑一下都没有,就这么走了。 陈蹻在家中还有一个大哥,名叫陈须,陈须和陈蹻都不是什么有才能的人,但是陈须好斗,陈蹻会奉承,在家中极为不合,况且还有家产的事情在内,陈蹻虽然身为次子,但是觉得如果自己不争取,就要被陈须打压,哪能服气。 他好不容易让母亲带自己进宫来,准备先讨好皇上,无论用什么方法,这个方法最简单方便的,也最能迎合刘彻,等到自己和皇上的关系亲厚了,家产还能成问题么,父亲归天了,还不得自己来承袭。 只是陈蹻没想到,刘彻不像传闻的那样如此来者不拒,都不曾睁眼打量自己一眼。 刘彻到了椒房殿,侍女说娘娘在午睡。近来嬴政身子渐感沉重,而且也越来越嗜睡,容易困乏,不喜欢动晃。 刘彻走进去,果然就见嬴政躺在床上,因为身子不便,已经不能侧着躺,身上盖了被子,似乎睡得很熟,并不像以前那样,自己一走过去他就立刻醒来了。 或许确实是有身子的缘故,刘彻都在榻边坐下了,嬴政也没有醒来。 刘彻伸手将贴在嬴政脸颊上的头发拨开,给他别在耳后,嬴政的耳朵十分敏感,被他一触碰,立时哼了一声,还一侧头。 刘彻以为嬴政要醒了,哪知道他一点醒来的迹象也没有,因为熟睡,脸色散发着淡淡的红晕,让白皙的皮肤显得十分水嫩。 刘彻看着,忍不住伸手去摩挲,他听人说有身子的人皮肤会不好,有许多人为了巴结嬴政,送来了不少护肤养生的东西,只是嬴政一概不去碰,平日里也极少极少涂脂抹粉的,也许是天生的,皮肤就是如此的好。 手沿着嬴政的脸颊慢慢摩挲着,刘彻有些着迷这种滑滑的触感,即柔软,又不会觉得腻人,也没有脂粉的刺鼻香气。 刘彻低下头来,轻轻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嬴政仍然没醒,只是鼻子里嗯了一声,闷闷的鼻音听得刘彻心里犯痒痒。 刚刚才见了陈蹻,现在看来,确实真是有七八分的相似,只不过陈蹻又多了几分男人的英气,而眼下的人,似乎闭着眼睛的时候,平添了几分的柔和。 一旦睁开眼睛,却是难以言绘的风采,似乎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都流动着让人不能逼视的流光溢彩。 刘彻想着,若阿娇姐姐能像陈蹻那样,主动对自己示好,那是再好不过的,也不知真到那时候,自己会不会觉得是看错了听错了。 刘彻脑子里不由自主想着对方主动的样子,一股热流猛地涌上来,顿时下面有了反应,嗓子里也觉得越发的干渴。 他自从忙开了以后,就没心情再去招花惹草,嬴政又有了身子,怕伤了他也不敢来真格的,忍不下去想要来真格的时候,又总是有事情来打断,还都是大事情。 眼下闲下来,刘彻又想了不该想的,顿时觉得忍的有些难受,一股火烧着他胸腔里发胀,急需出口发泄出来。 刘彻的呼吸有些重,再一次低下头来,却不是亲吻嬴政的脸颊这么简单,他顺着嬴政的眉眼,一直吻下来,亲吻在他的嘴角上,用舌尖描摹着对方的唇线。 嬴政本睡得好好的,却觉得身上慢慢发热,先是眼睛,后来是鼻梁,再是嘴唇,被什么热乎乎的东西慢慢描画着,嬴政感觉呼吸不顺畅,顺势微微张开了嘴,哪想到这样驯服的回应,让刘彻那股火一下就膨胀起来。 刘彻将碍事的冕旒扔在一边,拉开嬴政的领口,舔吻着他的脖颈,他附身撑在嬴政身上,不敢真的压着他,怕伤到了孩子,一只手撑着,另一只手去抓住嬴政的手。 嬴政只觉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贴在了自己手上,烫的他想要缩开,却被桎梏住躲不开,那东西摩擦着自己的手心,迫使自己的手握起来,反复的摩擦着。 嬴政的手心越来越烫,只觉得脖颈锁骨一阵阵的泛着酥麻,那种麻嗖嗖的快感一直窜上来,弄得他云里雾里,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觉得自己该是在午睡,但不知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嬴政迷迷糊糊的,耳垂被刘彻含在嘴里,时而用舌尖插弄他的耳廓,似乎在模仿性事,嬴政虽然在睡梦中,身子却被撩拨的连连打颤,因为没有意识,腰身反而诚实的微微挺弄着。 刘彻亲吻着他的耳朵,一张嘴连呼吸都是炙热的,一面把持着嬴政的手,为自己纾解,一面轻轻唤道:“阿娇……阿娇……” 嬴政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在叫“阿娇”,这个名字他太熟悉了,这不是他,却是他的噩梦,嬴政知道,自己一睁眼就会又变成陈阿娇。 嬴政猛地从睡梦出惊醒,只是身上那种酥麻的快感仍然没有消除,刘彻见他醒了,放开他的耳垂,含住他的嘴唇,在嬴政还没有醒过闷来的时候,与他深吻在了一起。 嬴政感受着对方霸道的亲吻,手上那滚烫的感觉没有消失,让他脑子里“轰隆”一声,差一点就炸开来,刘彻正把持着自己的,在他手下纾解着。 顿时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在了手上,嬴政不想去感受,极力分散自己的注意,只不过却没能成功,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刘彻那里的温度,甚至他觉得自己的手心里麻木了却仍然清晰的感觉着那里的温度。 刘彻与他的眼神对在一起,虽然是一张极为柔和美艳的脸孔,但那种凌冽又清亮的眼神,才是让刘彻极其痴迷的所在。 刘彻喉头干涩的滚动,额头上冒出汗来,握住嬴政的手也加快了速度。 “嗯!” 嬴政震惊的喉头里发出了一个单音,整个身子一紧,后腰挺直,僵硬的不能动弹,他能感觉到手上的粘腻,刘彻这时候才长出了一口气,纾解之后似乎稍稍满意了一些,放开了嬴政的手。 第32章 加点料儿 自从没了董偃,窦太主无趣了好一阵,但是也就伤感一阵,她现在全心都在自己的二儿子身上,若是能和王太后亲上加亲,岂不是更好。 这些日子窦太主天天往宫里头跑,太皇太后虽然宠爱窦太主,但是老人家年纪大了终归喜欢丫头,对陈蹻不是太在意,陈蹻也只是在东宫客套,剩下时间就去和刘彻偶遇。 刘彻不是不知道陈蹻的意思,陈蹻的做法实在是太露骨了,但太皇太后把皇后宠成这样子,有太皇太后一天在,就不能冷落了皇后,再者说了,刘彻觉得自己被皇后吊着胃口,刚尝到一点点的甜头,怎么可能这个时候去招惹陈阿娇的哥哥。 陈蹻又随同母亲窦太主进宫来,先到了椒房殿去看嬴政,等皇上下朝之后再去见过刘彻,最后往东宫去。 嬴政见过这个所谓的二哥两次,陈蹻并没有什么真本事,好皮囊一个而已,再加之会说话会讨好人,窦太主被他哄得团团转,对这个次子比对长子还好的多。 陈蹻今日穿了一袭白色的袍子,显得身形挺拔面容隽秀,陈蹻和窦太主走进来,陈蹻以礼拜见了嬴政。 窦太主上前拉住嬴政的手,让他坐下来,因为嬴政的身子越来越明显,渐渐的也坐不下来了,只能挨着榻沿坐着。 窦太主笑道:“你身子好不好,有什么要的,一定管娘说啊。” 陈蹻赔笑道:“娘,瞧您说的,妹妹若有什么想要的,不是管皇上要就行了么,皇上这么宠爱妹妹,还能短了他什么吗。” 窦太主嗤了一声,道:“别是我说什么,只是你们爷们儿啊,都是一点,喜新厌旧最厉害,别管女人是给你们生孩子还什么,爱的快,忘得也快,娘这不是怕你妹妹吃亏么。” 陈蹻仍然笑着,“您实在是想的太偏了,皇上是什么人,儿子虽然只见过两面,但皇上这般疼爱妹妹的人物,儿子还是少见的,再加上太皇太后的宠爱,妹妹在宫里头,还不是如鱼得水么?” 嬴政听陈蹻的口气酸溜溜的,知道他嘴上这么说,其实是嫉妒自己这个“妹妹”,嬴政只冷笑了一下,也没开口。 陈蹻听他笑了一声,还以为嬴政是被自己捧的自大高傲起来,越发的看不起陈阿娇这个妹妹。 也不能怪陈蹻看不起嬴政,毕竟他少有进宫,这些日子才随母亲来见妹妹,可不知道自己这个平日里骄纵跋扈,凭借着母亲宠爱和太皇太后宠爱就作威作福无法无天的陈阿娇变了人。 在陈阿娇还未是皇后的时候,在家中就属他地位最高,因为早就和刘彻订了亲事,陈阿娇在家里也就越发的没样子,那可是未来的皇后,而两个兄长就算再厉害,也只是世袭的诸侯,哪有皇后高贵? 陈阿娇看不起大哥做事算计,看不起二哥做事计较,两个兄长又何尝看得起他? 陈蹻还当现在坐在自己眼前的人是当年那个不懂事没心机的人,所以也不疑有他。 三人坐一起说了一会儿话,窦太主突然道:“蹻儿啊,你先去外面走走,我有话和你妹妹说。” 陈蹻心中正愁着怎么开溜,现在这个时候,估摸着刘彻也已经下朝了,听见窦太主的话心里自然愿意,当下眉开眼笑的站起来,道:“娘,妹妹,那我就先走了。” 窦太主挥挥手,就让他出去了。 等他出去了,因为之前三个人坐一起说话,早就把下人屏退掉了,现在屋子里没了人。 窦太主蹙起了眉,道:“阿娇,你和娘说实话,皇上是不是派兵去会稽郡了,准备支援东瓯国啊?” 嬴政一听,当下不动声色,笑道:“娘是从哪里听来的,简直一派胡言,皇上哪来的兵?虎符还在老太太手里呢,没有虎符,拿什么支援,难不成两片嘴皮一碰会稽郡的太守就出兵了,那可是杀头的罪过。” 第27章 主父偃笑道:“卑臣并不是知道,只是碰碰运气,但是有一点,卑臣是知道的……” “哦?是什么。”嬴政道:“我的话可说在前头,若是你说出来的不让我感兴趣,你可是要把这一锅肉都吐出来的。” 主父偃并没有恐惧之色,笑道:“是是,其实卑臣知道的,娘娘必定马上也知道,只是卑臣想要斗胆预测一番,看看正不正确。” 他说完了嬴政并没有接话,主父偃继续道:“会稽郡太守陈元亮是个胆小怕事之人,会稽郡司马汪成是老实顽固的将士,皇上派人去会稽郡派兵助东瓯,恐怕要先斩汪成,杀鸡儆猴,吓一吓陈元亮,不动虎符就可以调兵遣将。” 嬴政听了只是笑,但是没有说一句话,心中已经对主父偃另眼相看了,毕竟刘彻派卫青去已经是机密行事了,而这个主父偃竟然能料事如神。 主父偃道:“卑臣还知道,东瓯国内水道纵横,并不适合打仗,会稽郡必会直捣闽越的老巢,指东打西的让闽越军被迫撤离东瓯地界。” 嬴政听了更是笑,道:“主父大人好生聪明,只是……刀子太锋利,也就太脆,太容易折断,不是长久之计啊。” 主父偃当然知道嬴政指的是自己知道的太多,小聪明太多,于是笑着磕头道:“卑臣正是懂得这个道理,锋利的刀子只有一种长保方法,那就是软,只要柔软能够弯曲……所以卑臣在这里等候娘娘,以示卑臣的忠心,请皇后娘娘明鉴。” 嬴政点点头,他现在正需要人才,主父偃无疑就是这种人才,能说会道有辩才,不止聪明,而且识时务知进退,这样的人才好相处,才好办事。 嬴政道:“行了,主父偃,我记下你了。” “谢娘娘。” 主父偃也不多耽搁,跪着恭送嬴政走远。 刘彻到了椒房殿的时候,嬴政正好没在,刘彻在里面坐了一会儿,侍女给他端水的时候,刘彻忍不住问道:“娘娘的身子这几天怎么样?” 侍女道:“回皇上的话,娘娘这些日子身子一直很好,御医定时来请脉,太皇太后吩咐了,让御医每天都来,有什么事情好及时知晓。” 刘彻点点头,道:“那……那皇后的心情如何。” 侍女听了一愣,随即道:“这这奴婢就不知道了,今日窦太主和陈二公子来了,奴婢们都被遣散出去,不曾听见一句,所以也不知娘娘心情如何。” 刘彻耳朵里听着“陈二公子”四个字,心里顿时跳了两下,心虚的不得了,敷衍的点了两下头。 嬴政的身子不适合走太多路,所以只是转了一圈儿,楚服又扶着他回来了,一进来就看见刘彻坐在矮榻上喝茶,楚服连忙拜下来拜见刘彻。 刘彻挥了挥手,那意思是让其他人都退出去,这才站起身来,拉住嬴政,让他坐在榻沿上,满脸堆笑的道:“阿娇姐姐出去转一圈,是不是累着了,喝口水罢?” 说着端起水来递过去,嬴政却不接,皮笑肉不笑的道:“陛下日理万机,怎么有空到椒房殿来?” 嬴政知道他另有所指,将水放下来,抓住嬴政的手,另一手去握住他的肩膀,将人带在怀里,亲了亲嬴政的耳朵,笑道:“好姐姐,你饶过彘儿这次,好不好?谁叫阿娇姐姐平日里总是躲着朕,朕也是一时糊涂,他和阿娇姐姐生的这么像,彘儿是瞧错了。” 嬴政听他说的粘嗒嗒的,又被刘彻桎梏在怀里动不了,只得打岔道:“谁跟你说这个,你来椒房殿,可不只是说这些的罢?” 刘彻笑道:“阿娇姐姐果然料事如神,会稽郡有消息来了。” 他说着,这才放开嬴政,从怀里掏出卫青的急件给他看。 嬴政展开一看,竟然和方才主父偃说的一模一样,心里一突,本以为主父偃只是油嘴滑舌的小聪明,看来这聪明也不算小了。 刘彻道:“虽然卫青已经调动了会稽的驻军,可是只有两万军马,贸然去打闽越的老巢,朕怕……” 嬴政摇了摇头,道:“卫青想的没错,这一招出的也妙,闽越军攻打东瓯,已经是孤军深入,这会儿又有汉军区支援东瓯,闽越军必然军心大乱,越人本就狡诈多疑,这时候更改窝里开展,搞不好正如太皇太后所说,不需要费一兵一卒,就能取胜。” 刘彻听得入神,点了点头,道:“希望如阿娇姐姐所说,若真的能不费一兵一卒,太皇太后那里朕也就有话说了,看朝中那帮有眼无珠的老臣还怎么说!尤其是淮南王刘安,用什么淮南王书来指责朕援助东瓯国,还把太皇太后的话做圣旨,让朕学什么淮南王书。” 刘彻说完了,刚想要再去哄哄嬴政,楚服道:“娘娘,詹事来了,送新添的掖庭名册过来了。” 刘彻一听这话,心里猛地一突,这才想起来,上午因为陈蹻窦太主的那事,自己一时气愤,让人将卫子夫的名字写在了掖庭的登记册上,结果没想到詹事这里办事这么效率,竟然当天下午就送给皇后来过目。 刘彻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精彩,詹事进来,看到刘彻跪下来请安,然后又给嬴政请安。 嬴政看着刘彻的表情只觉得有意思,想要杀一杀刘彻的威风,对詹事道:“新添的人,叫什么名字?” 詹事回话道:“回皇后娘娘,是个叫卫子夫的宫女,想必娘娘也认识,记录上有她在椒房殿伺候的登记。” 刘彻头一次觉得记录这么详细实在是烦人至极,就听嬴政笑道:“卫子夫啊,我有些印象,委婉可人,正是陛下喜欢的样子,望她能恪守本分,往后里伺候好陛下才是。” 刘彻肠子都悔青了,当下烦躁的挥挥手,将詹事给轰走了,詹事也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只得灰溜溜的退下去。 刘彻见嬴政站起身来,还以为他生气了,连忙起来,从后面将嬴政抱住,嬴政全身一僵,刘彻的手搭在他的腹部,越来越凸起的腹部是他的死穴,嬴政越是想忽略那里,反而越是重视那里。 刘彻将手搭在上面,隔着衣服,轻轻的摸着嬴政的小腹,低下头来将嬴政的耳朵尖儿含在嘴里,用牙齿轻轻的刮蹭着,冲着他的耳朵呵气,笑道:“好阿娇姐姐了,朕是一时糊涂,马上叫人将卫子夫的名字抹去,你看好不好?” 他说着,搭在嬴政腹部的手突然往下,嬴政登时后脊梁都绷紧了,双腿下意识的加紧,不让刘彻的手再往下去,刘彻的手受到阻碍,笑的更加暧昧,伸出舌尖舔弄着嬴政的耳廓,描摹着他耳朵的形状。 嬴政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搞的,一股热流猛地从下身涌上来,一直冲上头顶,聚焦在被那人恶意玩弄的耳朵上。 嬴政腿一软,差一点站不住跪在地上,刘彻双手一抄,将他打横抱起来,转身大跨步往里走,将他放在软榻上。 他只觉一时头晕脑胀,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被亲吻被抚摸的快感,让全身都麻木,嬴政喘着粗气,不知道是不是自从变成女人之后,就没有发泄过的原因。 嬴政想到这里,一阵头皮发麻,挣扎着要起来,刘彻见他突然挣扎,也不敢太用力按着他,怕伤到了孩子,只能讲嬴政抱在怀里,轻吻着他的嘴唇,温声道:“阿娇姐姐,朕自从对你上心,可没碰过别的人,若再这么憋下去,可要出个好歹,你让朕一次,好不好?” 他说着,手上的动作不停,一把扯住嬴政的腰带,猛地撕扯开,按住嬴政的领口,两手一分将他的衣裳从中间也扯开,手掌就顺着他光裸的颈部一直往下抚摸,直到腰线,在腰际流连一阵,顺着笔直的双腿,继续往下。 嬴政就像被人用针扎了一般,忽然就猛烈的挣扎起来,也不顾有身子,吓得刘彻都不敢再动,只能将他抱在怀里,道:“好了好了,朕不碰你了,别动别动。” 嬴政喘着粗气,胸口急速起伏着,一头的汗使得柔顺的黑发贴在脸颊上,裸露在外的身子上也沁出了薄薄的汗珠儿,挂在白皙细腻的皮肤上,显得旖旎非常。 只可惜,刘彻是有的看没得吃,他可不知道为何嬴政这般挣扎,还以为是对方仍然在生气,生气自己和他的哥哥有关系。 只是刘彻有些冤枉,刘彻心想着自己可什么也没干呢,而且是陈蹻先贴上来的,再者说了,确实是因为陈蹻生的太像嬴政了,所以刘彻才有的反应。 刘彻心情郁闷的不行,赶巧田蚡去看过王太后,见刘彻一个人,天都快黑了,竟然坐在回廊旁边小花园的秋千上,内侍和宫女都站得老远,想必是被刘彻打发走的,想要清净。 田蚡被革了职之后,一直想要再出头,如今见到刘彻心情不好,若是能够分忧,自然平步青云指日可待了。 田蚡当下走过去,哈腰笑道:“皇上为何愁眉不展呐?” 刘彻抬眼皮看了一眼田蚡,随即道:“舅舅啊。” “是是。”田蚡笑道:“有什么事情舅舅可以分忧的么?” 刘彻又看了他一眼,把田蚡看的直发毛,刘彻才道:“舅舅你知道……” 他说着,突然伸手让田蚡近前,等田蚡附耳过来,才道:“舅舅你知道这女人该怎么哄么?” “这……” 田蚡还以为是什么国之大事,原来竟是让最拿手的,当下笑道:“原来是这样子的事儿,陛下不必皱眉不展。” 刘彻听他这么说,就再详细的和他说了说,田蚡笑着轻声道:“听陛下的意思,皇后娘娘的身子已经稳定,既然不和陛下同房,必定是皇后娘娘的脸皮比较薄。女子都是爱美之人,皇上有所不知,女人在有身孕的时候,皮肤会变差,恐怕娘娘是不想让陛下看到,厌烦了他去,所以藏着掖着……既是这样,那舅舅可有个好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刘彻觉得田蚡说的有几分道理,他们二人都不知道其实住在椒房殿里的人,是皮了一个女人皮囊始皇嬴政。 田蚡笑的更是谄媚,哈着腰低着头,压低了声音道:“这还不好办嘛,在御医给娘娘的药里加点不影响身子的料儿,等到了干柴烈火,皇后娘娘也顾不及别的了,陛下何必为这事儿愁眉不展呐,是不是?” 第33章 金老虎 刘彻听了田蚡的话,当下沉下脸来,道:“舅舅啊,朕看你是不安好心。” 田蚡忽然一脑门子汗,赶紧跪下来,道:“皇上何出此言呢,卑臣可是一片忠心,一片忠心……” 刘彻从秋千上站起来,捋了捋袖子,道:“你也不是不知道,皇后他现在身怀有孕,这节骨眼儿上,你竟使什么花招。” 田蚡擦了擦脑门子上的汗,这才赔笑道:“皇上您就放心罢,这不是什么花招,皇上现在是年轻,不知道很多宫闱的事情,加点料什么的,出不了乱子,也是常有的事儿,很多内监在这方面很有经验的。” 刘彻是没听说过,但看田蚡神神秘秘的样子,不禁皱了皱眉头,道:“还常有?” 田蚡道:“那是,那是。” 田蚡让刘彻先回去,不必着急,等一下叫人给他送东西去。 他和刘彻说完了话,目送刘彻走远,这才面上带着喜色,着急着慌的折返回去,往王太后那去了。 王太后刚送走田蚡,哪知道他又回来了,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田蚡看王太后还气定神闲的坐着织布,赶忙上前拿掉她的梭子,面上的喜色更浓,嘴角几乎咧到耳朵根子,道:“我的姐姐呦!大事!大喜事!” 他说着,左右看了看,让伺候的宫人都下去,这才轻声道:“姐姐,我告诉你啊,皇后这个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王太后一听,先是瞪大了眼睛的惊喜,随即皱起眉道:“我可告诉你,你别想什么瞎注意,到时候赔上自己不说,我这个太后都保不住你。” 田蚡挥了挥手,席地坐下来,道:“姐姐你听我说啊,都不需要咱们自己动手,他窦家就没有给彘儿生孩子的命!” 他说着,将和刘彻说的又说了一遍,王太后听了顿时拍了他一下,道:“瞧瞧你满脑子都是什么东西,这种主意亏你也能想得出来?” 王太后想了想,又道:“不行……不行,如果皇后的孩子真的掉了,你不就成了罪人?皇上一定会治你的罪,搞不好成了谋害皇储!” 田蚡道:“姐姐别怕啊,做那种事情的时候掉了,谁愿意让别人知道?更何况他还是皇上呢,更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了罢,这是丑闻,又不是什么好听的,皇上拿什么治我的罪?还不什么都说不出来。” 王太后眉头皱的死紧,道:“不行,我还是觉得太危险了……况且,况且那可是我的孙儿。” 田蚡赶忙拉住王太后道:“太后呦!姐姐呦!您想什么呢,这孩子真的生下来,先是你的好孙儿,还是先是他窦家皇后的好儿子好女儿啊?生个公主也就罢了,若真是男孩儿,窦家就该骑在你头上拉屎撒尿了!瞧见彘儿怎么记恨太皇太后了么,姐姐你不想步太皇太后的后尘罢?” 王太后听了,有些怔愣,确实就像田蚡说的那样,等孩子大了,若真是让他做了皇储,自己还有什么安稳日子过,这小兔崽子还不得联合起窦家的人来对付自己么。 王太后晃了好半天神,才道:“那你……那你有把握么?” 田蚡怪笑了一声,道:“自然有,而且查不出马脚来,毕竟这是皇上自己跟我要的,我已经答应了皇上,一会儿让人给他送过去,剩下就是皇上亲自拿给御医了,咱们不费吹灰之力。” 王太后点了点头,道:“希望你像你说的这么轻而易举。这些天我也怪烦的,天天坐在这里纺布,窦太主是隔三差五来一趟给她次子说亲事,本身公主已经说好了许配给淮南王太子的,如今怕是要变卦了。” 田蚡道:“姐姐就再忍一忍,等皇后掉了孩子,太主还能猖狂到几时?” 王太后脸上终于有了些笑容,道:“这事儿你就去办罢,别再像上次李妍那事儿似的,办得这么不靠谱。” 田蚡道:“得嘞,一定的。” 刘彻背着手低着头往回走,正在思索到底要不要用田蚡说的方法,一抬头就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宫女正朝着这边过来,样貌有一点眼熟。 那宫女看到刘彻也十分的惊讶,连忙跪在地上见礼,刘彻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宫女没想到刘彻会问自己,样子似乎有些害怕,道:“奴婢李妍,是乐府的。” 刘彻道:“抬起头来。” 李妍仍然跪在地上,慢慢的抬起头,刘彻愣了一下,立刻就想到终南山围猎那次,韩说瞎猜度自己的心思,弄了个什么农家女出来,不正是跪在眼前的李妍还是谁。 李妍也没想到这么巧就碰上了皇上,皇宫这么大,她以为就算在宫里住一辈子也看不到人,结果竟这么碰上了。 刘彻道:“你怎么进宫来的?” 李妍抖了一下,立马回话道:“奴婢……奴婢是被带进宫来的,已经……已经好几个月了。” 刘彻道:“韩说带你进来的?” 李妍有些心慌,还是装作惧怕的道:“不……奴婢不知道那位大人叫什么。” 刘彻正为嬴政的事情烦心,看到李妍就更是烦心,挥手道:“行了,既然你是被强行带进宫的,朕现在特准了,你即刻出宫去罢。” 李妍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随即就哭了出来,一面哭一面擦着眼泪,哽咽道:“皇上饶命……饶命啊……” 刘彻道:“朕是要放你出宫,你喊什么饶命。” 第29章 嬴政听了顿时全身有些僵硬,刘彻自然感觉到了,他知道对方一定是想到那日自己握着他的手,帮自己纾解那次,不禁压低了声音,笑道:“好不好,阿娇姐姐。” 他说着,一侧身,将嬴政轻轻放在榻上,自己手撑在嬴政耳边虚压了上去,蜻蜓点水一般亲吻着嬴政的嘴角,道:“你身子不舒服,我不会乱来的……” 嬴政别着头,躲开刘彻的亲吻,他听刘彻说不会乱来,还以为没什么,大不了忍一下,亲两下也就算了,结果没想到自己撇开头,刘彻也不在追着亲,而是把手往下伸,一下子解开了自己的腰带,对方的手,顺着自己的腰,一直往上抚摸。 嬴政屈肘要撑起身来,刘彻却一下压住他的肩膀,吻住他的嘴唇,嬴政“唔”了一声,刘彻的力气很大,他的身子不方便,也使不上力气,想要去咬刘彻的舌头,却被那人厮磨的亲吻着,一股股的酥麻一下子袭上了头顶,两条腿禁不住微微的打起颤来。 刘彻的手从腰部拿开,顺着他的大腿内侧摩挲,嬴政猛然觉得一个滚烫得东西顶在自己腿上,顿时一惊,腰身就像痉挛一样使劲抖动了一下。 刘彻按住他的手腕,不让他动晃,把头埋在嬴政的肩窝上,声音有些嘶哑粗重,道:“别动,我不会乱来的……” 嬴政的确全身都僵硬了,想动也动不了,那人的那物隔着衣服,竟然前前后后的在自己的腿内侧磨蹭着,即便是隔着衣服,嬴政也能感觉到温度和力道。 刘彻呼吸渐渐粗重起来,两手按住嬴政的腿,迫使他用两腿夹紧自己那块,越来越快,越来越用力,却始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就怕伤到了嬴政。 嬴政震惊的不能说话,腿中间的热度让他整个人发抖打颤,身子随着刘彻的动作,不由自主的轻轻晃动着。 等刘彻发泄出来的时候,嬴政眼珠子已经赤红了,刘彻以为伤到了他,连忙将人抱起来检查,又火急火燎的让人去叫御医来。 王太后听说御医跑到椒房殿去,心里顿时大喜,还以为田蚡的方法真的奏了效,让侍女在椒房殿门口等着,御医只要出来,就请到自己这边来问问情况。 王太后还假模假样的问了情况,装做很关系,结果御医说没什么,王太后被气到了也不能表现出来,还得强颜欢笑。 田蚡在家中,突然有内侍过来,说皇上急找他,田蚡心中也是一喜,连忙更衣进宫。 刘彻在厢房批奏章,见到了田蚡,拍了一下桌子,田蚡装模做样跪下来,刘彻道:“都是你出的好主意!” 田蚡道:“皇上饶命啊,卑臣……卑臣不知皇上指的是什么。” 刘彻将那只小瓶子扔下去,砸在田蚡脚边,田蚡心中暗喜,嘴上却道:“皇上用了?” 刘彻沉着声音道:“用什么!朕还没用呢,就已经把皇后惹的不开心了,要是听了你的,朕就……” 刘彻说到这里,咳嗽了一声,掩饰了一下,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一个帝王,还能怕老婆不成? 田蚡心却沉了下去,敢情没用。 刘彻道:“朕让你给朕想哄女人的方法,不是惹皇后生气的方法。” 田蚡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这……不是卑臣说啊,陛下身为一国之君,有什么女人还需要陛下来哄,不是招一招手指头,就该巴巴的贴上来嘛。” 刘彻叹口气,“朕也希望如此。” 田蚡道:“其实这件事,卑臣也不是特别的在行……不过呢,卑臣知道有一个人肯定在行。” 刘彻道:“谁?说罢,别卖关子了。” 田蚡笑道:“是乐府的李延年。” 刘彻冷笑了一声,道:“李延年有女人么?他一个内监,懂得什么?” 田蚡道:“陛下可别小瞧了李延年,他熟知音律,这音律和女子的心思一样,变化莫测,尤其李延年心思细腻,不妨就把这个李延年叫来,让他伺候陛下,平日里一有空,就学一两招,还怕讨不得皇后娘娘的欢心么?” 刘彻虚点了点田蚡,道:“这次要是再不行,朕就让你当内监。” “这这……” 田蚡干笑道:“皇上真会开玩笑。” 冬十月虽然还没到,但是宫里头要提前做准备,诸侯王进京来也不是一件小事情。 嬴政去给太皇太后请安的时候,王太后也在,正好省了他的时间,一起见礼了。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不想在操劳冬十月的事情,就让王太后一手准备,但是有些细节还是要和她说道说道。 嬴政在东宫也没事情,坐了一会儿就出来了,一出门正好碰见要进去的窦太主。 窦太主看到嬴政,满脸堆笑,拉住他往旁边走了几步,小声道:“阿娇,你成啊!” 嬴政不知窦太主笑什么,紧接着就听见窦太主笑道:“娘真是没白教你,只不过……你看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那种事情也不宜太猛烈了是罢,能勾住皇上的心就行了,别再弄这么大动静儿了,长安城里里外外都知道了,虽说皇上宠爱这也没什么,但也别……” “等等。”嬴政听她越说越离谱,连忙打断她的话头。 窦太主道:“阿娇,你跟娘还害羞什么呢!之前你二哥的事情,娘还担心着,是不是皇上已经移情别恋了,你知道的,男人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尤其是皇上,皇上的心能劈成好几半,还都是真心的,娘担心你啊,不过呢,前几天娘就听说了,连御医都给惊动了……也别玩的太过火,还是孩子要紧,孩子要紧。” 第34章 隔阂 嬴政实在受不了窦太主瞎扯,他虽不能把刘彻怎么样,但是心里也一笔一笔记得清楚着呢,窦太主笑呵呵的提起来,无疑是给嬴政拱火气。 嬴政不动声色,脸上也没有笑意,道:“好了母亲,太皇太后在里面还要见您呢。” 窦太主信以为真,道:“那娘就先进去了,你注意身子啊。” 她说着,走了两步,忽然回头道:“险些给忘了,你二哥的事儿,你也去和王太后说说,赶紧娶了公主,完了婚,就什么都行了,免得他长了胆子往宫里头跑。” 窦太主不知道王太后怎么看待窦家的,毕竟窦太主是被人捧着长大了的,就算下嫁了,在府里也是她说了算,她吭一声,没人敢吭第二声,王太后一直笑脸相迎,窦太主就没往深里想。 但是嬴政看的清楚,王太后根本不待见窦家,只要太皇太后一死,王太后必然翻脸不认人,更不要说什么亲事了,这件陈蹻的亲事,根本是窦太主一厢情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王太后是一直抻着,想要一拖再拖。 嬴政敷衍道:“您急什么,二哥还不曾着急,他心里头野着呢,娶了公主,万一怠慢了怎么办?这事儿还是先看看再说。” 窦太主也觉得有道理,他自己的儿子自己能不知道么,大儿子行事狠辣了些,但毕竟是长子,以后侯位也不用担心,次子会讨人喜欢,但还不够,他不是长子,侯位几乎没什么可能,窦太主就想着给他某个出路才行。 嬴政将窦太主打发了,刚要回去,就看见一个长者提着宽大的官袍下摆往这边走,虽然是冬天,但是一面往这边走,一面抬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 嬴政一眼就认出了对方,不是对方有多经常在宫中出现走动,而是对方是为数不多的,能入得了嬴政法眼的人,正是魏其侯窦婴。 窦婴是太皇太后的侄子,年纪也不小了,东宫的台阶多,布设装光,窦婴提着下摆匆匆往这边来。 嬴政看在眼里,心中就有了计较,脸上挂上微笑,走过去,扶着窦婴,笑道:“舅舅来了。” 窦婴看到嬴政,连忙笑着还礼,“皇后圣安。” 嬴政道:“舅舅还跟我多礼什么?是来见老太太?太皇太后要让舅舅负责冬十月的事情?” 窦婴擦了擦汗,笑着点头道:“正是,正是。” 嬴政有心拉拢他,自然要和他多说话,最好能套近乎关系,一边扶着他往台阶上走,一边道:“也是,在老太太心里,别管嘴上对舅舅多苛刻,多不待见舅舅,可在老人家心里头啊,只有您,才是窦家的主心骨儿。” 窦婴全身一颤,猛地抬头看了一眼嬴政,又自觉失礼,赶紧低下头,恢复了平日里一派谦恭严谨的模样,只是这话似乎勾起了窦婴的一些回忆,不禁叹气苦笑道:“惭愧啊,因为一句话,老太太就把我开除了门籍,哪还有皇后娘娘说的那么好。” 嬴政道:“要不我说是太皇太后心里头呢。” 他顿了顿,笑道:“舅舅,这个道理其实显而易见,咱们说句真心话,皇上想要防外戚,防窦家这也无可厚非,只是了,别管在皇上还是老太太心里头,若说起一个信任的人,偏只有您,别管您是不是姓窦。这还不够么?” 窦婴听了有一刻屏气,随即笑了起来,“阿娇啊,你这张嘴越来越厉害了,说的我都不敢应承了。” 他说着,突然岔开了话题,道:“我听说……皇上派去东瓯国的特使,没伤一兵一卒,就把闽越军给退了?” 嬴政笑道:“舅舅平日赋闲在家,这是好些天前的事儿了,功臣们都该回来了。” 窦婴道:“这都是次要的,只是我听说,这特使卫青,是你向皇上举荐的?” 嬴政心下突了一下,窦婴足不出户,竟然这么知根儿知底儿,也不知道是该称赞他厉害呢,还是该戒备他的心思敏锐。 嬴政仍然笑脸对答,道:“是呢,我也是偶然发现的卫青,原本在椒房殿有个叫卫子夫的宫女伺候着我,我曾听起过,他有个弟弟,会拉弓射箭,剑法又厉害,只是出身不好,在平阳侯府做骑奴,我听子夫把她弟弟夸得天花乱坠,就引荐给了皇上,没成想皇上真的用了他,还打了胜仗。” 窦婴也没有怀疑嬴政的话,只是点头道:“不动一兵一卒就能打胜越人,这是个人才啊,你既然能在皇上跟前举荐,也就多劝劝皇上。” 嬴政道:“这是应该的,只不过……” 他顺着窦婴的话,就笑道:“只不过我也不懂什么国家大事,怕劝错了,岂不是坏了大事儿么,往后里还要舅舅多多指点着。” 窦婴仍然没怀疑嬴政的话,道:“不敢当,皇后娘娘的问题,老臣自当解答。” 嬴政道:“如此就得了,想必老太太还再等您呢。” 窦婴告了辞,这才往殿里去。 嬴政得到了窦婴的应允,嘴角微微挑了一下,转身往台阶下面去,楚服赶忙上前扶住,毕竟嬴政身体不便,也磕不得碰不得的。 卫青很快就还朝了,这次立了头功的,自然还有一同去的严助。 刘彻听到卫青还朝的消息非常高兴,卫子夫正好给刘彻在端水,惊喜的水都洒了一地,正好刘彻高兴,也就不计较什么,没有怪罪。 刘彻道:“你这个弟弟,这次可是立了大功,姐姐委婉贤淑,弟弟厚道忠心,朕深感欣慰啊。” 卫子夫一听皇上夸奖了自己,立马羞红了脸,道:“奴婢卑微,怎配得上‘委婉贤淑’这四个字,实在是折煞了。” 刘彻心情好的时候,别人和他怎么说话都行,什么规矩体统也不在乎,尤其卫子夫说的还这么好听,刘彻心情就更是好,道:“谁说配不起?” 说话间李延年走了进来,他之前在乐府任职,但是之前田蚡的话,就被提携到了刘彻身边。 李延年笑道:“皇上,卫青和严助已经到了宫门口,请示皇上在哪里召见。” 刘彻道:“宣室阁。” 他说完,李延年刚要回去吩咐,就听刘彻突然道:“等等。” 李延年十分听话规矩的转身回来,等候刘彻发话。 刘彻道:“不去宣室了,之前是皇后举荐的卫青,卫青这次立了大功回来,也得让皇后去高兴高兴,椒房殿召见罢。” “这……” 李延年有些犹豫,召见大臣还从没在椒房殿召见过,毕竟那是皇后的寝殿。 他只是犹豫了一下,不过立马满脸笑意的道:“奴才知道了,这就去传话。” 卫子夫听他突然就提到了皇后,刚刚的好心情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在卫子夫眼里,皇后娘娘待陛下也不如何热情,但是偏偏陛下总是喜欢往椒房殿跑,卫子夫实在是捉摸不透,只能想着,是不是得不到的,反而让皇上更想得到。 刘彻换了衣服,到椒房殿的时候,卫青和严助已经站在门口了,但是因为是皇后的寝殿,二人只是垂手站着,并不敢进去。 刘彻见了二人,笑道:“别站着,随朕进来罢。” 二人这才应了一声,低着头跟着皇上进殿。 嬴政早就听内侍通传,皇上要在椒房殿召见卫青和严助,虽然他不喜欢那些劳什子的零碎,但是不能让人说闲话,也不能让人抓住了把柄,就吩咐楚服给自己换了件衣服。 刘彻和卫青严助进来的时候,已经坐在珠帘之后了。 刘彻走过去,掀起帘子,也不知是不是这些天忙着处理东瓯国战后的事情,许久都没来椒房殿了,隔着珠帘影影绰绰的样子,刘彻一下子就想到那日里,自己把持着嬴政的双腿,借住他的双腿发泄的情景。 刘彻咳了一声,过了帘子,轻声笑道:“阿娇姐姐今天这身最漂亮。” 说着还伸手,摸了摸嬴政的鬓发。嬴政既没动,也没说话。 卫青和严助进来之后,就跪在地上,口称皇后圣安,行礼之后才垂首站起来。 刘彻坐在嬴政一旁,因为隔着垂帘,将他的手拉着,外面也看不见,刘彻一边轻轻摩挲把玩嬴政的指尖手肚,一边笑道:“知道为何今天朕要在椒房殿召见二位么?” 严助自然不知道为什么,卫青当下就明白了,跪下道:“卑臣谢过皇后娘娘引荐栽培之恩。” 严助一听,他可没想到,皇上叫他去东瓯国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只不过严助是聪明人,反应极其灵敏,当下也跪下来,磕头道:“谢娘娘栽培之恩。” 第31章 刘彻有些傻眼,毕竟他觉得这里面该是什么名贵的玉器或者摆件儿,结果却是竹简,哪有人进献礼物给帝王送竹简的。 河间王赶紧笑道:“皇上有所不知,卑臣的所以心血都花在这个上面,当年秦始皇焚书坑儒,烧毁了许多典籍,卑臣就是在搜罗这些典籍,收购回来,准备全部进献给皇上。” 刘彻点了点头,河间王送的东西太花架子,但是刘彻又说不出什么来,可偏巧嬴政也在边上,突然听到河间王用那种谴责和不屑的口气说秦始皇焚书坑儒,当下脸就沉了下来。 太皇太后笑道:“难为河间王有这份苦心,这些书啊,收罗的不容易。” 河间王得到了老太太的认可,笑着应声道:“这是卑臣应该做的,卑臣往后还会尽心尽力的收购典籍,只不过卑臣这些哪比的过淮南王的淮南王书呢。” 大家吃着酒菜,太皇太后听了笑道:“说到这儿啊,老身也巧了前些日子,淮南王进献来的淮南王书,就很不错,老身还让一些个老臣来东宫里头,一起研读了,连皇上啊,也研读了研读,是不是,皇上?” 太皇太后一发话,众人就全部把手上的东西放下来,也不能再吃了,专心的听着。 刘彻一听“淮南王书”四个字就来气,刚刚被匈奴使者气了,火儿还没地方撒,当下笑了一声,道:“确实,朕也研读了。黄老之学博大精深啊,淮南王书从天地之道,到养生之理,都无一不谈,只不过……” 他话锋一转,淮南王刘安赶紧欠身道:“卑臣这部书还没有完全写完,有错误的地方,还请陛下来斧正。” 刘彻笑道:“只不过呢,就因为无一不谈,所以有的地方不是很精准,就比如治国之道,用兵之道,淮南王啊,你这写的可不准,援助东瓯国就是最好的见证,老子兵道,静而动,正而奇,朕正是研读了老子,才能不费一兵一卒而打退闽越军,是不是?其实依朕来看,除了国家大事,淮南王这部书,还是写的极好啊,就比如说这个养生,朕有空还要向淮南王请教请教这个养生里面的……房中术。” 他的话一说完,淮南王刘安脸上顿时青青白白,一张老脸颜色精彩的厉害,众人都是诸侯王,也不是吃白饭长大的,哪个不是精明的人,耳朵都尖的厉害,一下子就听出来是刘彻在给淮南王刘安难看。 当下一个个都憋笑着,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太皇太后一直很待见刘安,因为当前朝中派别众多,刘彻之前有重用儒学,使得儒学一时鼎盛起来,在太皇太后眼中的官学黄老相对落寞,这个时候刘安选择献书给老太太,无疑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场,太皇太后怎么能不待见他。 太皇太后有些不高兴,本身是高高兴兴的家宴,结果刘彻说了些难听的话,也不管别人的脸面,这么多诸侯王在场,淮南王刘安的脸自然是丢了个干净。 刘安看见老太太明显变了脸色,当下装作忍让的道:“皇上说的极是……极是……这部书虽花了卑臣毕生的心血,只不过,不一定花了心血就是好的,被皇上这一句点破,卑臣也觉得,这部书太过于浮辩。” 太皇太后插话道:“行了,淮南王也不必太自谦了,黄老的精髓博大精深,你的书已经很不错了。” 刘安这才又自谦了好一阵,刘彻并不屑的再理会淮南王,这个人就是只老狐狸,自己挖苦他,他就装可怜,像老太太去求救。 刘彻现在有了虎符,根本不怕他向太皇太后示好,但是终究要遵循孝道,既然太皇太后不说了,自己也不能再说。 众人看完了笑话,各自又开始吃饭喝酒,刘彻自然不用费心,要有内侍将肉和菜布好,放在刘彻的碗里。 刘彻夹了一片肉,送到嬴政面前,笑道:“阿娇姐姐,来。” 嬴政没有张口,刘彻往过去坐了坐,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拿着筷子把肉送过去,伏在他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道:“来张嘴,朕喂你……阿娇姐姐这些日子胃口不好,若吃不下,朕可是会心疼的。” 第35章 间隙 席间各诸侯王都在交谈着,面上带着得体的微笑,互相客套。 王太后找了个时机往田蚡旁边走过去,立时掩住了口鼻,蹙眉道:“你跑去哪里了,弄了这一身的酒气。” 田蚡笑道:“只是去淮南王那里喝了两杯小酒,没误大事儿。” 王太后一听他说淮南王,心中还想着和淮南王联姻的事情,可不凑巧的是,窦太主非要从中多出一杠子,王太后不许了窦太主家里头的亲事,恐怕又要被窦太主挖苦,再者她也不敢。 现在听到“淮南王”三字,心里自然不是滋味,低声道:“等散了,你过来一趟,我有话说。” 田蚡是心虚,心里“咯噔”一声,怕王太后知道了自己和淮南王说的话,王太后纵使不喜欢窦家,可她仍然会保自己的儿子,只有刘彻做皇帝,她才是太后,刘彻要不是皇帝,她也不是太后。 但田蚡不同,说好听了是个舅舅,是长辈,但说不好听了,就是个走后门的,是外戚,尤其现在刘彻并不重用自己,田蚡更要为自己谋划,但这个谋划和自己的亲姐姐王太后必然冲突,所以田蚡决计不能让王太后知晓这件事。 王太后突然要见他,田蚡自然心虚,不过想了想,当时就三个人在场,自己、淮南王刘安和淮南王公主刘陵,三人也是一条船上的人,不可能透露给任何人,所以田蚡当下把心放回肚子里,笑道:“诺。” 王太后心中有事,和他说了一句,又怕人说闲话,所以就转头回到座位上去了。 太皇太后坐在她旁边,王太后自然少不得和太皇太后说说话,唠唠嗑,捡她喜欢听的奉承几句。 王太后抬眼看一边,正好看见刘彻拿着筷子,亲自喂给嬴政东西吃,那样子似乎十分恩爱,王太后心里头着急,自古以来帝王多情,先皇不也是如此,爱一个女人的时候要什么给什么,但是王太后最知道,帝王也薄情也绝情,他们就算爱一个女人的时候,也只是表面上百依百顺,心里是绝对不会全心全意的。 而在王太后眼里,也不知是自己儿子装的太深,还是涉世太浅,无论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还是王太后她自己看来的,都觉得刘彻对陈皇后太好了,好的几乎能和他窦家平分天下。 王太后的目光太直接,嬴政是何等敏锐的观察力,稍微侧了一下头,王太后赶紧瞥过目光,装作不经意,笑着对太皇太后道:“太皇太后,阿娇的生辰就快到了,趁着诸侯王冬十月这会儿,我想着,干脆弄一个生辰晏,诸侯王给阿娇庆贺之后,再返回封地,也不迟呢。” 太皇太后突听她这么说,笑道:“老身老糊涂了,几乎给忘了去,你记得就好,就这么办罢,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多热闹热闹,也是好事儿。” 王太后知道自己这一招正好讨好了太皇太后,加了把劲儿笑道:“好,我一定给办得妥妥当当的。” 太皇太后突然像想起了什么,道:“阿娇身子弱,别弄得太闹腾了。” “是,太皇太后您就放心罢。” 太皇太后道:“老身最近身子也越来越不好了,趁着还能乐呵的时候,多热闹热闹。” 王太后赶忙道:“太皇太后身子多硬朗,比我的还好呢。” 席上田蚡因为王太后的一句话,所以也就没再喝酒,生怕喝多了酒去和王太后说话,再说吐露了。 散了席,田蚡等了一会儿,就往王太后那里去,王太后已经等着他了。 王太后见他进来,挥手遣退了侍女,脸上有些不高兴,沉着面,道:“好兄弟,你之前跟我怎么说的?结果呢?” 田蚡听她一副兴师问罪的口气,心里突突直跳,差一点腿就发软,赶忙摸着桌案坐下来,笑道:“姐姐……说的是什么事?” 王太后拍了一下桌子,道:“还能是什么事?药那件事儿!你不是说了么,给我保证的,结果呢,现在他窦家的皇后,仍然住在椒房殿里,肚子里的孩子好好的,彘儿反而更疼爱他了!” 田蚡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好姐姐啊,您说话倒是一次说清楚……” 他平复了一下被吓的心情,道:“这不是……机会多着么,一次失败没关系的。” 王太后沉着脸,道:“你自己说说,都几次了?上次终南山就一次,这是第二次了,别再拖了,再拖他就要把孩子生下来了,到时候万一是儿子就完了!他窦家如今已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等那时还不翻出天去?” 田蚡道:“是是,这我知道,咱们也得一步步来,太明显了不是把屎盆子往自己脑袋上扣么。” 王太后道:“我不管你扣不扣屎盆子,反正若是陈阿娇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别说是丞相、太尉了,你还想做武安侯?你自己掂量掂量罢。” 田蚡道:“姐姐别生气啊,我已经把李延年安排在皇上身边了,这是咱们的人,跟在皇上身边儿,有什么事也能第一个知道。” 王太后抬了抬手,不让田蚡继续说下去,道:“我不想再管过程了,我只要结果,我只是想给窦家好看,让他们知道知道,谁才是皇上的娘,谁才是太后!” 田蚡赶忙拿起一个水果递给王太后,笑道:“姐姐呦,你都忍了这么多年,还在乎多忍几年么?你看啊,现在太皇太后已经把虎符交给了彘儿,没兵权了,而且她身子骨明显大不如从前,还能撑多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慢慢的跟她耗罢。” 王太后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深吸了好几口气,田蚡又劝了好一阵,才从宫里头出来。 他刚出宫门,就看见一辆马车,却不是自家府上的,等到田蚡走近了,马上的帘子突然被掀了起来,刘陵从里面探出头来。 田蚡一瞧,有一时发愣,并不是他不认识刘陵,而是眼前刘陵的这一身打扮。 刘陵一身男子装扮,笑盈盈的瞧着他,道:“怎么?田大人不认得我了?还是说,武安侯喜欢站着呀?” 田蚡立马就笑了,摸上马车去,坐在她旁边,抹了一把刘陵的下巴,道:“你怎么这样打扮?” 刘陵羞红了脸颊,假意嗔道:“武安侯难道不喜欢我这样么?” 田蚡将人搂在怀里,迫不及待的去撕扯她的衣服,刘陵乖顺的让他来,只是突然哭起来,田蚡自然要问她怎么了,刘陵抽噎道:“我只是想到了之前在宫中的遭遇……武安侯您知道么,皇后娘娘不知为何看我不顺眼,提议要将我送去匈奴和亲呢。不是我不愿意去,能为大汉做些事情,我自然愿意,只是……那可就见不着武安侯了呢。” 这几句话正说到了田蚡的心坎儿里去,当下搂着刘陵乱亲,笑道:“这有什么好哭的,赶明儿我和皇上说几句,我可是他舅舅,你去不了匈奴了,就安心的陪我罢!” 虽然在宴席上大家有说有笑,一派祥和的景象,只不过第二日早朝,就不在这么清闲了。 刘彻坐在龙座上,让李延年将匈奴特使送来的信件读给众位大臣和诸侯王听。 众人听了都是面面相觑,能来上朝的,自然都不是等闲之辈,谁看不出来,是新匈奴刚刚上位,来试探刘彻来了。 刘彻等李延年将信读完,目光在众人身上逐个扫过,笑道:“大家都是什么意思啊,朕今天想听听,你们谁先说?庄青翟,你是老臣,又是太皇太后的心腹,比如你来先说说。” 庄青翟被点了名字,当下有些腿软,连忙从跪坐站起来,走到殿中间,行礼之后回话道:“回皇上,卑臣以为……匈奴人提出的要求,并没有违反什么约定,应该选出公主送往匈奴和亲。” 刘彻冷笑了一声,并不发表言论,眼睛又扫了殿中众人一遍,道:“淮南王的意思呢,您是长辈了,又德高望重,太皇太后还褒奖了淮南王的黄老之学,若依照黄老之学呢?” 淮南王稍微迟疑了一下,他已经听出来了,刘彻的口气并不好,再者他不想庄青翟那样粗心大意,虽然刘安一直不在长安城里,远在封地居住,但是他听闻了不少刘彻的作为。 刘彻之前为了对待匈奴的态度,已经发过雷霆之怒,只不过那时候朝中还都是儒生,现在已经不同往日了,儒学被太皇太后打压,已经低迷到了谷底,没那么多人来拥护刘彻尊王攘夷的建树。 所以庄青翟才只是迟疑了一小下,就说出支持和亲的话来。 淮南王生性谨慎多疑,不可能这么大大咧咧的就说,行礼之后道:“卑臣年事已高,皇上问的又是大事,卑臣实在是怕自己老糊涂了,陛下英明,自可独断。” 刘彻又是冷笑了一声,这倒是好,淮南王是个老狐狸,什么都让他说全了,单单不表态。 刘彻笑道:“好啊,朕还以为淮南王会说要无为而治,将公主送去,匈奴人娶了咱们大汉朝的公主,照样烧杀抢掠,照样杀人放火,侮辱大汉朝的公主!” 他说着,猛地拍了一下桌案,一时间承明殿上静的能听到呼吸的声音,所有人眼观鼻鼻观心,什么也不敢再说。 刘彻说完了,也一直没说话,半天才道:“魏其侯,你的意思呢。” 窦婴被点了名字,只是眼睛望着前方,半天才慢慢站起来,走到殿中间,道:“匈奴人,无信。他们是野蛮的种族,大汉的百姓耕地织布来生活,他们则是靠抢,靠杀来过活。无论汉朝派多少个公主过去和亲,战争仍然继续,为什么?正因为他们没有这些东西,如果想要,只能去抢。匈奴人的野心是满足不了的,只会越养越大。和亲并不是一个长久可取的办法。” 窦婴说完,刘彻的脸上好不容易有点缓和,却听一个声音道:“魏其侯此言差矣。” 那人说着站起身来,走到窦婴旁边,向刘彻行礼,那人正是之前太皇太后在东宫招来大臣研读淮南王书见到的,名叫韩安国。 韩安国道:“匈奴人虽然无信,但是和亲却有效的制止了匈奴人大规模的烧杀,如果撕坏这层关系,匈奴人将会大举进攻,那就不再是小打小闹的抢掠,当年烽火烧直甘泉宫的教训,还不吸取么?” “够了!” 韩安国的话还没有说完,刘彻突然发怒,再一次拍了桌子,站起身来,没再多说一句话,转身走了,把一殿的诸侯王和大臣撂在了原地。 刘彻被气得不得了,韩安国的态度明显是和亲,这是刘彻最不想要听到的,刘彻觉得自己表现的已经很明显了,可偏偏还有人在这个时候来挑战自己的底线。 匈奴人都已经欺负道鼻子尖儿了,然而这帮吃俸禄的大臣,却只会屈辱求和。 刘彻上了车仗,心里头不痛快,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嬴政,想要去椒房殿坐一坐,听听嬴政有什么好主意。 刘彻下意识的道:“去椒房殿。” 骑奴应了一声,刚调转了车头往椒房殿去,刘彻忽然意识到自己,只要是一遇到问题,尤其是朝政的问题,就会想到嬴政。 这并不是一个好的现象,毕竟住在椒房殿里的那个人是窦家的人,说白了,如果太过于听信嬴政的话,就是助长外戚的气焰。 之前刘彻刚刚登基,一切力不从心,嬴政向他递出了锦囊,刘彻自然感激他,只是现在不同了,刘彻握住了虎符,他握住了天下的兵马,若是再去听信嬴政的话,也就是把虎符交给了嬴政。 作为一个帝王,不可能什么都听别人的,刘彻也不可能什么都听嬴政的。 刘彻道:“等等。” 李延年跟着车仗,见刘彻掀起帘子来,赶紧扶住车辕,欠身道:“陛下,有什么吩咐?” 刘彻顿了一会儿没说话,他在想到底要不要去椒房殿,想了好久,叹了口气,道:“算了,不去椒房殿了,回去罢。” “诺。” 李延年应声,他心思一直很细,听皇上这口气,怕是有意的与陈皇后隔阂,心中暗暗记得,这才朝骑奴说了句,“回寝殿。” 刘彻回了寝殿,卫子夫给他换衣服,刘彻一直没过去椒房殿,但是心里惦记着嬴政,只觉得没看见嬴政心里总是不得劲儿。 卫子夫听皇上长吁短叹,轻声道:“皇上,因何叹气?是不是奴婢服侍的不好?” 刘彻摇了摇头,又挥了挥手,道:“不是你的问题,今天在早朝上,朕差点让那帮大臣给气死!” 第33章 太皇太后挥了挥手,道:“你这丫头,竟然和老身客气起来了,你要学学你母亲,有什么是呢,就说出来,放在心里头,让我这个老人家来猜么?” 嬴政越听越是心惊,刚开始问自己是不是给刘彻出了注意,后来又影射王太后装乖,其实暗藏祸胎,现在又开始说自己藏了心事。 嬴政真是不得不对太皇太后另眼相看了,女人的心思永远要比男人细致,犹如发丝一般,柔顺时是上好的丝绸,却能瞬间剌破手指,并不比快刀逊色如何。 而窦太皇太后,还不只是个女人,是辅佐了三朝的元老,可以说,现在刘彻之所以能比以前小心翼翼,比以前沉稳老成,都是因为在和太皇太后明暗的较量中,慢慢成长起来的。 嬴政从来不敢小瞧了她,但是嬴政也没想到,自己刚刚动作大一些,竟然就被太皇太后看了出来。 连忙笑道:“我能有什么心事儿呢?都是些小打小闹,外婆是辅佐朝政的人物,我这些事儿说出来怕入不得太皇太后的耳朵呢。” 太皇太后只是笑了一声,脸上还是那副慈祥的表情,也没再说什么。 嬴政为了讨好她,和太皇太后说了一会儿话,谈论的都是什么虫儿叫声好听,什么鸟儿羽毛最美。 太皇太后道:“老身啊,瞎了这么多年了,就连皇上长什么样子,都未曾瞧见过,鸟儿漂不漂亮,早就不记得了……但是呢,瞎了也有瞎了的好,看不着就免了好多气受,谁给老身脸色,老身也看不见,正好图个清静,别人想气我,我偏不生气,这样才能活得长。” 嬴政听她没头没脑,东一句西一句的说着,看似是老糊涂的唠嗑,其实句句都有深意。 正说话间,贴身的侍女端了药过来,跪在凤座前,将药碗擎上去。 嬴政接过来,对太皇太后道:“外婆,该吃药了。” 太皇太后点点头,摸索着接过药碗,一仰脖子喝了干净,侍女赶紧又端了水来,太皇太后用帕子擦了擦嘴,道:“不服老都不行,身子不好了,整天喝药。谁都嫌药苦,可真到了喝着苦药没味儿的时候,那心里头,才叫着急呢。” 说着摇了摇头,叹口气。 嬴政道:“外婆身子如此硬朗,就放宽心罢。” 太皇太后喝过了药,有了些倦意,侧着身,用手支着头,嬴政见她有送客的意思,准备起身。 楚服上前来扶着嬴政长身而起,毕竟嬴政现在行动不便,更怕磕了碰了,自然要保护的妥妥当当的。 嬴政笑道:“外婆若是乏了,就躺一躺罢,我就先退下了,不妨碍外婆休息。” 太皇太后还是合着眼,支着头,微微颔了颔首,嬴政行了礼,这才慢慢的走出东宫去。 等嬴政走了片刻,太皇太后才缓缓的睁开眼睛来,她的眼睛已经没有年轻的时候那般晶亮,却并不乌涂,只是直直的盯着前方,道:“窦婴,出来罢。” 凤坐后面不远有一处珠帘,珠帘后面连着内室,一个身着官袍的老者从后面掀起帘子,走了出来。 窦婴出来,跪拜在地上,太皇太后道:“起来罢,这儿也没外人,坐罢。” 窦婴谢了恩,这才恭恭敬敬的站起来,沿着台阶的沿子坐了下来。 太皇太后没头没尾的道:“你怎么看?” 窦婴抬眼皮看了太皇太后一眼,沉默良久,道:“臣……臣不知太皇太后说的什么事儿。” 太皇太后冷笑了一下,道:“你就装,装罢,你比谁都精明。” 窦婴笑了一下,道:“太皇太后夸奖了。” 太皇太后道:“老身眼睛瞎了,心里头跟明镜似的。你呀,还在记恨着之前老身把你除了门籍。” 窦婴连忙从坐变跪,叩头道:“窦婴不敢,臣心中真的没有记恨过太皇太后,一丝半点都没有。” 太皇太后道:“行了,你也别跪了,老身是吓你一吓,窦婴啊,你是谨慎的人,对谁都这么恭谨,这不是你的错。” 窦婴慢慢的站起来,擦了擦额头上没有的汗,又坐在台阶的崖子上。 太皇太后道:“你对阿娇的事儿,是怎么看的,方才她说的话,你也听到了。” 窦婴又想了想,才开口道:“皇后娘娘方才说的,和对卑臣说的,几乎没有出入。” “谁问你这个了。” “是是。”窦婴继续道:“卑臣觉得,皇后娘娘没有做错什么,相反的,还帮助了皇上,这无可厚非。” 太皇太后点头道:“是啊,只是……老身也真是眼睛瞎了,以前竟不知道,这看起来大咧咧,没心没肺的丫头片子,居然有这么深的心思,不简单呐。” 窦婴笑了一下,道:“说实在的,卑臣也没想到,太皇太后应该高兴才是,以前担心皇后娘娘太娇贵了,与皇上合不来,如今好了,也不需要太皇太后多费心。” 太皇太后道:“只能期望这是件好事儿了,不要再出一个王夫人才是。” 窦婴听了,抬头看了太皇太后一眼,侍女端来水放在桌案上,窦婴拿过自己手边的喝了一口,明智的没有说话。 太皇太后道:“若真是老身想多了,就万事都好。眼下要担心的还是阿娇身怀龙种的事,你是做长辈的,老身跑不动了,你就帮老身都瞧着阿娇,别让人给使了绊儿还不知道……就像那个卫子夫。” 窦婴道:“不是卑臣说,只是皇上的后宫里,也不可能只有阿娇一个,若是皇上真的看中那个卫子夫的话……” “不行。” 太皇太后连想也没想就把窦婴的话打断了,道:“老身就是看她不上,你要知道,那个人之前也是被看中了带进宫里来的,如今却坐到这个位置,是什么简单的人么?皇上还年轻,老身是怕他,根本制不住。” 窦婴没有再说话,他很清楚,太皇太后口中的“那个人”,指的就是王太后。 王太后的出身也不高,而且在被景帝带进宫中之前,已经生下了一个女儿,除了出众的美色,王夫人那时候也是出了名的安分温柔。 因此太皇太后也越发的忌惮这种人。 其实之前卫子夫和皇上聊得好好的,李延年突然进来打断二人谈话,并不是来了兴致或者看卫子夫上位不顺眼,李延年是小心的人,就算给他几个脑袋,也不敢冒冒失失的做事。 因为李延年早就接了太皇太后的好处,又忌惮着太皇太后的威严,所以不能不为太皇太后办事。老太太说了,让他办的事儿一点也不难,就是不让卫子夫爬上龙榻,其余什么都不用管,所以李延年才硬着头皮冲出来打岔。 嬴政出了殿门,想要上了车回椒房殿去,只是走了半路,忽然顿住了步子,楚服扶着他,道:“娘娘,怎么了?” 嬴政并没有说话,只是往回走,随便找了个守卫的士兵,道:“魏其侯方才来过了?” 那士兵被嬴政一问,立时答道:“回皇后娘娘,是的。” 嬴政又道:“什么时候走的,你有印象么?” 那士兵道:“回皇后娘娘,魏其侯还没有走。” “没有走……” 嬴政只是轻声的重复了一遍,并没有太大的惊讶,刚才老太太说魏其侯窦婴来了,但是已经走了,是前脚走的自己就来了,不然还可以一起拉拉家常。 很显然太皇太后说了谎,而且之后太皇太后三番两次的试探和警示,也让嬴政起了疑心,自己做的如此谨慎,就连想要收服主父偃和东方朔也是循序渐进的,并不太大动作,再加上太皇太后本身疼爱这个陈皇后,这样怎么可能突然就被怀疑上。 嬴政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窦婴,因为自己之前很看重窦婴的才能,所以多和他说了几句话,没成想,窦婴确实是个人才,但却是个忠于大汉的愚忠之臣,竟然把自己和他说的话全都转述给了太皇太后。 嬴政点了点头,没再多说,就转头继续往台阶下面走,上了车回椒房殿去了。 嬴政并没有害怕窦婴或者太皇太后,只是觉得分外的有意思,刚开始刘彻的冲动义气和简单的想法,都让他觉得没有什么难度,原来真正的倒刺一直掩藏在这里。 刘彻有半个月没去过椒房殿,这让所有人议论纷纷,而这半个月中,大红大紫的就是卫子夫了,谁都知道皇上身边有个贴心的侍女,说话温柔,声音也小,看人从来不敢抬起头来,面皮儿薄得厉害,但是很讨人喜欢,陛下看着就高兴。 楚服又听见外面有人咂牙花子,回了殿里,见嬴政还是不着急的瞧着竹简,也不知竹简上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能比得到皇上的宠爱还重要。 楚服走过去,道:“娘娘,外面又传风言风语了,娘娘您就不听一听?” 嬴政眼睛没从竹简上挪开,凉凉的开口道:“听什么?” 楚服道:“那个卫子夫,这些日子已经爬到了天上去,宫里头经常能听到提起她的名字,就连……就连皇上,似乎也爱见着她呢。” 嬴政道:“封了才人?” 楚服道:“这倒不曾听说。” 嬴政道:“既然还没有,有什么可着急的。” 楚服皱眉,着急道:“娘娘呦!您怎么不着急,奴婢都急的厉害呐!” 嬴政这才放下手里的书,抬眼去看楚服,道:“楚服啊。” “奴婢在。” 嬴政慢悠悠的继续道:“你跟着我,是为什么?因为我是皇后,母仪天下,能坐在这凤座之上。若是有一天陈皇后突然变成了空架子,不再被皇帝宠爱,甚至被废了,还有谁愿意跟随着?” “娘……娘娘!奴婢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楚服被吓了一跳,连忙跪下来磕头。 嬴政却不拦她,他说的都是真的,当嬴政模模糊糊的时候,确实看到了一个身形憔悴的女人,窝在床上,拿着被子遮住脸,一面哭一面唱着肝肠寸断的曲子,那并不是皇后,而是被废的皇后。 嬴政看她磕头也不管,只是继续道:“没有权,没有利,没有钱,怎么会有人来效忠?一旦别人的钱、利、权比你大了,就会让人心动倒戈……卫子夫一定觉得,她自己面对的利益要比我给的大,所以开始不服管教了,开始偷偷的往上爬。” 他说着,站起身来,笑的凉飕飕的,没有什么语气,道:“我并不怪她贪婪,只是须知道……爬得越高,摔得越狠。” 楚服这才听明白了,不过仍然蹙着眉,道:“只是他现在这样出风头,奴婢都看不过去。” 嬴政笑道:“你觉着,皇上是真的喜欢她么?卫子夫和卫青相比,皇上恐怕更喜欢后者。” 楚服一时间没听明白,嬴政道:“如今朝中不稳定,暗流纵横,卫青是难得一见的人才,也是皇上精心培养出来的,一个能为他守土开疆的将才,和一个温柔娇媚的女人,作为一个帝王,自然要毫不犹豫的选这个将才……而皇上也是这样决定的,你以为他宠信卫子夫真的是看中了卫子夫的美色么?是想要拉拢这个女人的弟弟罢了。” 楚服连忙道:“还是娘娘看到深远,奴婢目光短浅了。” 嬴政道:“只不过,这个卫子夫也当真是了不起的女子了。” 楚服道:“娘娘那也不能不有所作为啊,如今卫子夫已经把皇上讨好的团团转了,皇上半个月没来过椒房殿,这是前所未有的,连窦太主都着急着呢。娘娘不如这样子罢,奴婢弄个小家宴,将陛下请过来,喝喝酒,听听曲子,好不好?” 嬴政摇头,他自然不想去讨好刘彻,而且刘彻对他动手动脚,这是最难忍的,但是如果这样放任不去管,刘彻身边想要爬上龙榻的人又太多,轻视了枕边风,给自己造成了不必要的麻烦,也得不偿失。 嬴政顿了一会儿,道:“不必弄什么家宴了,诸侯王不是还留在京城里么,过几天就是我的寿辰宴。” 楚服道:“是啊,到时候娘娘一定要把皇上留住,免得卫子夫太嚣张了。” 刘彻在宣室坐着,很快门就被打开了,东方朔走进来,内侍又将门关闭,宣室里就剩下了刘彻和东方朔。 东方朔跪下来行礼,刘彻挥了挥手,道:“不必了,坐罢。” 东方朔这才规规矩矩的坐下来,道:“不知皇上召卑臣来,有什么事?” 刘彻道:“东方朔,你不是很能个么,来猜猜罢。” 东方朔只顿了一下,似乎紧紧盯着刘彻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动,随即很干脆的道:“卑臣……猜不到。” 刘彻大笑了一声,站起来,皇帝已经站了起来,东方朔这个做臣子的自然不能再坐着,也站了起来,垂着首立着。 刘彻虚点着东方朔,笑道:“东方朔啊东方朔,你让朕怎么夸你?你平日里不是总爱弄什么布卦,还有相面,装神弄鬼的,现在不来猜猜?” 东方朔干笑了两声,道:“卑臣那几下小伎俩,怎么能瞒过陛下的英明睿智,自然都是骗人的,只不过刚巧揣摩对了陛下的心思而已,现在……卑臣实在猜不着。” 刘彻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朕还记得,你殿试的时候,因为卷子写的实在是出言不逊,朕那时候就给你提了最末,金门待诏。结果呢,现在看来,你是真的直言不讳,你这个人实诚,太实诚了。朕……现在就想找个实诚的人说说话。” 东方朔恭恭敬敬的道:“卑臣洗耳恭听。” 刘彻道:“你聪明,是人才,就是有时候说话太直了,让人觉着不中听,朕也不知道是让你改好啊,还是不改好啊。” 他说着,顿了顿,干脆一展袖摆坐在了台阶的沿子上,拍了拍旁边,示意东方朔也坐下来。 东方朔有些受宠若惊,跪下来行了大礼之后,才扶着台阶坐了下来,只不过欠着身子,以示恭敬和君臣的区别。 刘彻道:“你之前不是来给朕的智囊相了面么?你还记得么。” “记的。卑臣自然记的,当时皇上只说没有这个人。” 第35章 王太后去寻田蚡,只是看了一圈儿也没找到,结果竟然瞧见田蚡拿着酒杯在和淮南王的翁主刘陵调笑。 田蚡敬了淮南王一杯,刘安连连谦虚,说不敢当,两个人相谈甚欢,尤其刘陵还坐在一边给田蚡灌迷幻汤,田蚡早就飘飘然。 正喝着酒,刘陵突然怪笑了一声,道:“呦,瞧那边儿呢,河间王把翁主也带来了,瞧瞧,刘芳妹妹可是个美人儿呀,要给皇上去敬酒么?” 田蚡和刘安都顺着刘陵的目光看过去,果然是河间王带着自己的女儿刘芳翁主,刘芳今年仅仅十四岁,恰巧是出阁的年纪,远远看过去,那可是生的水灵灵的,一脸怯生生的表情,任是哪个男人也会我见犹怜。 河间王之前因为献书的时候,讨了太皇太后的欢心,可是在旁人眼里,他不过是不知从何处找来了几本破书,带到京城里,竟然得到了太皇太后的褒奖,还把这些书放进了天禄阁。 河间王出尽了风头,又没花几个钱,其他诸侯能不记恨他么。 河间王携着自己的女儿刘芳往前去,先是去给太皇太后请安。 太皇太后一听是河间王的小女儿来了,笑道:“来来,让老身看看,生的什么俊俏模样了。” 刘芳虽然知道太皇太后看不见,但是太皇太后已经说了“看”这个字,刘芳就乖巧的将手中的酒杯放在桌案上,随即上前,跪在太皇太后面前。 太皇太后摩挲着刘芳的面颊,过了半响,才笑道:“好个俊俏的模样啊。” 刘芳垂眼一笑,道:“让太皇太后取笑了。” “什么取笑,老身我虽然眼睛瞎了,但是你长什么模样,我已经摸出来了,心里头看见了。多大了?” 刘芳仍然乖巧的回答道:“已经二七年纪了。” “好好,你父王,给你说亲事儿了没有?” 刘芳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脸红的厉害,羞道:“还没有,全凭太皇太后做主。” 太皇太后就喜欢这样顺着自己说话的人,觉得刘芳乖巧听话,笑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老身不做主也不好,你放心罢,老身啊,一定给你找个配得上的。” 河间王赶紧道:“快谢太皇太后。” 刘芳盈盈拜下,笑道:“谢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道:“去给皇上问个好。” 刘芳甜甜的应声道:“诺。” 随即起身来,拿起酒杯,小步走到刘彻和嬴政面前。 刘彻总是对嬴政动手动脚,又说了晚上要去椒房殿过夜,嬴政心中顿时警钟大震,那是绝对不能让刘彻过来的,唯一的办法就是,灌醉刘彻…… 嬴政虽然觉得这个办法笨了点儿,但是也是唯一的办法,难不成还让刘彻和自己的皇后盖着棉被讨论国家大计么。 嬴政既然决定要灌醉刘彻,就开始装出一派乖顺的样子,说话顺着刘彻,还一个劲儿的给他敬酒。 刘彻从没见过嬴政一次对自己笑这么多下的,已经被晃花了眼,只要嬴政倒酒,刘彻就肯喝,王太后的侍女过来好几次,说太后让皇上少喝些酒,以免误了国之大事。 可是刘彻哪能听得进去,就全当没听见,一杯一杯的接着喝。 此时刘芳走过来的时候,刘彻已经醉的眼前都是双影儿了,若是站着,早就摔倒了,只因为宴席还没结束,所以不好酩酊大睡,刘彻一直勉强提着精神头。 刘芳走过来,刘彻眯着一双醉眼去瞧她,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毕竟这些都是诸侯王的女儿,不经常抛头露面,刘彻不认识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刘芳拿过桌上的盛酒水的舀子,盛了一碗酒水,双手捧着递给刘彻,笑道:“皇帝哥哥,您还记得我么?” 刘彻听他叫自己哥哥,况且这在坐的大多数都是诸侯王,这女子就必然是翁主郡主之类的,于是眯着眼去打量,但仍然想不起来。 刘芳故意装作很失望,嘟着嘴儿,娇嗔道:“我是刘芳啊。” 河间王这时候很适时的走了过来,喝斥刘芳大胆,让她守点规矩。 刘彻顿时就明白了,原来是河间王的女儿,就是之前送了几本破书,被太皇太后褒奖了一大堆的诸侯。 刘彻笑道:“记得记得,哪能不记得,原来是刘芳妹妹。” 刘芳听刘彻这么说,笑着将盛着酒的碗递过去,道:“我敬皇帝哥哥一杯,不知道能不能赏脸。” 刘彻自然不好驳了刘芳的面子,况且河间王也是他的长辈,于是就接过碗,仰头很爽快的干了。 刘芳一脸诧异道:“皇帝哥哥真是好酒量呐。” 说着,双手接回酒碗来,两只无骨的柔荑手还故意的碰到了刘彻的手指,刘芳面上极为惊讶,立马羞红了脸,躲在自己父王身后。 嬴政自然将刘芳的表现都看在眼里,心里冷笑了一声,真不知道刘芳是太聪明了,还是太蠢钝了,她想要靠着自己的美色打动刘彻,必然是之前打听了刘彻的喜好,只不过刘芳忽略了一点最重要的,那就是刘芳姓刘,刘彻也姓刘,刘彻就是有胆子,也不能对刘芳怎么样。 毕竟在刘彻的眼里,美人永远比不上江山,纵使他能给自己心爱的女人天上的月亮,也决计不会为了她妨碍国之大计。 刘彻只是看了刘芳一眼,便即挪开了目光。 刘芳讨了无趣,咬了咬朱唇,河间王转过身的时候瞪了一眼刘芳,走出好远,才压低了声音道:“你不是说没问题的么?” 刘芳“嗤”了一声,道:“我怎么知道会是这样,不都说皇上喜好美色么,就连李延年都可以,我怎么不可以。” 河间王听她说的,赶紧让她闭嘴,道:“别再打这种小主意了,现在已经讨好了太皇太后,足够了。” 刘芳坐下来,面上带着笑意,似乎已经融入了气氛和谐的宴席之中,嘴上却轻声说道:“太皇太后还能活几年,她身子骨已经不行了,入冬以来就更是不行,我怕皇后还没生下儿子,这老太太就要完了!” 河间王脸上煞白,道:“你这丫头,不想活了么,说这种话。” 刘芳笑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再者说了,太皇太后是什么样的人?她对自己的亲侄子窦婴都那么狠,父王不会真的以为就凭借着几本破书,就将太皇太后套牢了罢?女人的心思永远比男人要复杂的多,从来是说一套做一套。这个皇帝就不同……” 河间王看刘芳刚才还薄凉的脸上突然挂上了几丝羞涩的笑意,叹了口气,道:“他是你兄长,你到底在想什么!” 刘芳道:“父王,您怎么想不明白呢?您还看不出来,这个皇帝不简单么?只有抓牢了皇上的心,才是长久之道啊。皇上他年轻,有作为,女儿从没见过向他这样心怀抱负的人,他登基的时候确实大刀阔斧,那是皇上太过于意气用事,意气却也是好事儿啊。再者说了,依女儿看来,最近皇上的作为可是了不得的,派兵退闽越军,这是一个普通的年轻皇帝可以做到的么?这还不是有作为,将来无可限量。” 河间王道:“说到底,皇上有作为,你也不能做这个皇后!” 刘芳冷笑道:“我才不稀罕做什么皇后,您看着罢,这个陈皇后啊,往后肯定要废!” 河间王瞪眼道:“你你你……你快住嘴,你说出来的都是杀头的大罪!” 刘芳道:“怕什么父王,这么多人有说有笑,谁注意咱们……你看看皇后的模样,俏是俏了点儿,但是他可是窦太主的宝贝女儿,打出生开始就带着一股子娇生惯养的俗气,有什么事他能让着皇上?哪个男人喜欢强势霸道的女人?只要太皇太后一死,窦家就完了,皇上要防着外戚,必定会将陈阿娇废了。” 河间王听她说的头头是道,其实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尤其现在窦家这么鼎盛,简直占住了大汉朝半个朝廷,这种局面可不妙,如果刘彻是个明智的皇帝,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长期以往下去的。 就说现在的三公九卿,可全都是太皇太后的同乡、亲信、心腹,只要太皇太后驾崩,内阁就要闹翻天去。 刘芳对河间王道:“父王,你可得帮女儿,你瞧淮南王那翁主,前些日子,已经和田蚡田大人睡了……” 河间王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压低了声音道:“此事当真?” 刘芳笑道:“你还道那小蹄子有多干净么?但是呢,田蚡女儿可看不上眼,女儿看上的就是皇上。” 河间王道:“但是以本王看来,接近皇上的同时,也少不得去和太皇太后打打关系,毕竟这个江山,现在做主的还是这个老太太。” 刘芳道:“等着罢,我觉着也不需要过太久,皇上就会全部掌权了,那时候女儿若是抓住了皇上的心,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河间王听着,幻想了一下当时候的情景,什么淮南王,都要靠边去站,禁不住就笑了起来。 嬴政看刘彻还不醉倒,就准备加把劲儿,只是单单这么灌酒,刘彻肯定要起疑心,所以必然要说点什么话题,岔开刘彻的注意力,才好灌他。 嬴政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儿,忽然看到坐在比较角落的河间王和翁主刘芳,两个人也不知说了什么,正笑得欢,嬴政心里就有了计较。 他再倒了一碗酒,对刘彻笑盈盈的低声道:“皇上……” 刘彻见嬴政对自己笑,就凑过去,心里躁动不已,刚想动手动脚,就见嬴政把酒碗塞在自己手里,对方笑道:“皇上,刘芳妹妹好看么?” 刘彻虽然醉了,不过还能思考,脑子有些反应慢,半天心里才咯噔一声,道:“这……阿娇姐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朕可对天发誓,这是头一次见河间王的女儿。” 嬴政似笑非笑的道:“陛下说真的,那自然就是真的。” 刘彻一仰头将酒干了,道:“阿娇姐姐你这口气,像是不太信啊?” 嬴政道:“自然相信了,宫里这么多美人儿,什么乐府献乐的李妍,什么贴身伺候陛下的卫子夫,这许许多多的美人儿,哪个不是要姿色有姿色,要身段儿有身段儿,还体贴温柔,陛下怎么可能有空再去看别人,应接不暇了。” 刘彻一口气提上来,也不知道怎么和嬴政说才好,真是有口说不出,不过这些女子确实有在自己身边上,真是说也说不清楚,摘也摘不干净。 刘彻握住嬴政的手,一双醉眼盯着嬴政,口齿都不灵力了,道:“朕……朕可以说,这些人里,没一个儿能比得上你阿娇姐姐的,只要有你在朕身边,朕就很高兴……” 他说着,有些要睡过去的意思,只是嘴里还嘟囔着,“你一笑,朕就很高兴……也不知为什么,就像着了魔一样,这不对……不对……” 嬴政听他说的语无伦次的,不过似乎也不用再灌酒了,刘彻扶着桌案上就要睡过去,冕旒掉在碗里也不去管。 王太后看见刘彻醉了,走过来道:“这是怎么回事?” 嬴政长身站起来,对王太后和太皇太后道:“陛下今日高兴,就多喝了几杯,我劝也劝不住,现在醉了,我就先告退,扶皇上回去了。” 太皇太后听了点点头,道:“去罢,回去弄点儿醒酒的汤来喝喝,别明天头疼了。” 嬴政笑着应下来,伺候刘彻的卫子夫赶紧过去扶起刘彻,只不过卫子夫身材娇弱,刘彻身量高达,又是男子骨头很重,卫子夫一个人半扶半架着,几乎就像被刘彻抱在怀里一样。 卫子夫一抬头,就不小心的看到了嬴政笑眯眯着一双丹凤眼看着自己,那流华一般的眸子里蕴含着笑意,却凉飕飕的。 卫子夫打了个颤,不自主的就把刘彻重新放了下来,然后哆嗦着垂下头去,退在一边儿。 嬴政这才笑了一声,转头道:“楚服,李延年,扶皇上回去罢。” 楚服和李延年应了声,赶紧上来扶,李延年可是聪明人,他是因为触犯了法律,才被宫刑送进宫里来讨生活的,他在宫中这么多年,早就练就了忍功,所以并不想卫子夫那样急于往上爬。 而且说到底自己是个宦官,就算爬,能爬到哪里,最多给自己加一个祸国乱政的大帽子。 李延年现在最想干的事情,就是把自己的妹妹李妍给培养出来,把她送到皇上的跟前,妹妹发达了,自己这个引路人可不也发达了么,只不过挡在李妍面前的人竟然是当今的皇后。 李延年就要开始重新思量了,现在还不到把妹妹捧上去的时候,幸好的是,李妍只不过十几岁年纪,还有大把的年岁可以等。 楚服和李延年扶着刘彻上了车,嬴政也坐上去,车仗往刘彻的寝宫而去。 车里就只剩下刘彻和嬴政两个人,因为是皇上的车仗,行驶的非常平稳,一点也不颠簸。 车里很大,嬴政坐了一面,刘彻坐在另一面,刘彻已经睡着了,歪着身子,斜斜的靠着车壁,冕旒垂在额前,那样子一点也不雅观,一副没有防备没有戒心的样子。 嬴政撇头看着刘彻一会儿,随即轻笑了一声,自己登上王位的时候也很年轻,只不过朝中可没有太皇太后这么个人物来磨练自己的意志。 刘彻从起初的意气用事,到后来竟然开始对自己起疑心,全靠了太皇太后的磨练,说到底,太皇太后虽然处处阻挠他,但终究是亲人,不会将刘彻置之死地。 而嬴政不同,秦国夹杂在六国之间,那可都是真刀真枪的流血割头,那才是真正的纵横捭阖,结盟与毁约只不过是弹指之间的事情。 嬴政有的时候很看不起刘彻,他觉得,倘若是自己在坐拥这个天下,哪还能让匈奴人叫嚣?但是有的时候又不得不承认,刘彻竟然天赋极高,遇到阻碍的时候善于省身,每个帝王都有通病,霸道,专政,爱听马屁奉承,一意孤行。一个好的皇帝不在于他有没有这些毛病,而在于他意识到这些毛病的时候,能不能拉下脸来改正。 在这点上,刘彻无疑做的很好,从一个意气用事的少年人,速度的成长起来。 刘彻,是他嬴政所见过的,最厉害的一个劲敌…… 下了车,楚服和李延年又把刘彻扶回了殿里,卫子夫杵在一边,也不敢过去,就铺了铺软榻,楚服和李延年帮忙把刘彻放在软榻上,除掉了冕旒和鞋。 嬴政也懒得再看着刘彻,反正自己的任务完成了,目的也达到了,刘彻醉了,不可能去椒房殿对自己动手动脚。 嬴政道:“去弄点醒酒的汤来,等会儿给皇上喝了。” 卫子夫应了一声,赶紧抽空走了出去。 李延年道:“娘娘要回去了么?” 嬴政刚想点头,就听刘彻似乎在撒呓挣,嘴里嘟囔着什么,众人一下子不敢再说话,以为皇上醒了,殿里静了下来,一下子就听清楚了刘彻说的话。 刘彻口说并没说什么实质性的话,只是轻轻唤着“阿娇”…… 第37章 刘芳横了一眼李延年,李延年只做没看见,吩咐跟在旁边的内侍去备车马来。 刘芳就眼睁睁的看着刘彻登上车,骑奴驾着皇帝的车仗走了。 内侍很快准备好了车马,请刘芳上车去,刘芳心中气恼,却也不能表现出来,愤愤的登上车去坐着。 骑奴驾起车,刘芳心想着,若是皇上早到了椒房殿,又去和皇后恩爱就不好了,于是掀开车帘子,道:“快点,赶上前面。” 骑奴也不敢说什么,只道:“诺。”罢了赶马快跑。 御驾一路很平稳,所以刘芳的车很快就赶过来了,尾随在后面。 御驾停下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卫青从椒房殿的方向往这边走,内侍打起车帘子,刘彻从里面矮身出来,卫青赶忙上前行礼。 刘彻道:“你在这里啊。” 卫青参见了刘彻,道:“是,卑将刚拜见了皇后娘娘。” 刘彻掸了一下衣服,道:“你去椒房殿了?” 卫青恭敬的道:“不,卑将是奴才,未敢去椒房殿叨扰皇后娘娘歇息,卑将方才在花园附近,正好看见娘娘在散步,因着卑将收皇后娘娘举荐,不前去拜见,似乎不成体统。” 刘彻点点头,随即笑道:“卫青啊,你就是太谨慎了。” 他说着,还拍了拍卫青的肩膀,道:“你跟着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做事用不着这么谨慎,没人要治你的罪。” 卫青道:“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君臣有别。” 刘彻又笑了一下,也就不去和卫青辩解什么君臣之别,其实在刘彻心里,已经把卫青当做了心腹,毕竟他现在几乎没有什么心腹,在格化改制的时候倒是有几个儒生心腹,自己的老师卫绾被太皇太后逼得辞官了,王臧和赵绾也是当世大儒,结果落得狱中“畏罪自杀”的下场。 刘彻太年轻了,他总是把自己的感情带入到政治中来,这就促使了他的政治注定会走向悲剧,同样也会把那些心腹推向深渊。 自从王臧赵绾死了,刘彻就再也没有什么心腹,所以对待卫青就格外的真诚,卫青又和王臧赵绾都不同,卫青小心谨慎,并不像那两人一样,以为有皇帝为自己撑腰,就大刀阔斧,这也是卫青为何能在宫中安安稳稳的原因。 刘芳感觉车子停了下来,她等了等,毕竟自己是姑娘家,她还以为皇上会来扶自己下车,哪知道外面似乎传来了刘彻的笑声,也不知和谁谈笑上来。 刘芳等得不耐烦了,就让内侍打起车帘,自己下了车。 刘芳当下换上一副笑颜,上前柔声道:“皇上,这是哪位大人?” 刘彻随口道:“这是卫青,朕的建章监。” 刘芳笑道:“原来是卫青将军。” 卫青不知道对方是谁,也没听皇上说起,当下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礼才好。 刘彻似乎根本就没想让卫青回礼,道:“行了,卫青你先下去罢。” 卫青应了一声,匆匆就走了。 刘彻这才往椒房殿去,李延年赶紧跟在皇上身边,让身边的内侍去通传一声。 嬴政刚回到椒房殿,就有内侍急匆匆的过来,跪下来道:“娘娘,皇上来了,已经到了殿门口。” 内侍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道:“河间王翁主也跟着一起。” 嬴政听了笑道:“有劳了,楚服,带着他去拿点赏。” 内侍当下眉开眼笑,连说不敢,却老老实实的跟着楚服下去了。 刘彻很快就到了,刘芳跟在后面,嬴政上前行礼,刘彻赶紧过去托住他不让他弯腰,道:“来,快坐下来,不要伤了身子。” 刘芳瞧皇上宝贝紧张的样子,禁不住心中有些不快,虽不见得刘芳有多喜欢刘彻,但刘芳的目的正是要让当今的皇上对自己迷恋不已,这样才好巩固河间王的地位,巩固了自己父王的地位,自己这个翁主不也就有地位了么。 自从七王之乱以后,诸侯王的地位不同于以往,远远比以前削弱了很多,尤其刘彻登基以来,命令所有诸侯王返回封地,并且得令各封地不得擅自设关卡,城门要打开。 这种做法让各诸侯王都有些人心惶惶,谁知道接下来年轻的皇帝又要做些什么事儿,这不是明摆着不相信他们这些诸侯么。 这些诸侯里,刘姓的王不少,以淮南王刘安最为有势力,淮南王还有一个同胞兄弟,两个人的势力加起来更不容小觑。 这就让其他诸侯们心中不安,河间王虽然看起来老老实实,而且作为建树也不多,叛国谋反之心是决计不敢有的,但是谁不想巩固自己的势力,让皇上器重自己,顺便多捞些钱来。 河间王的儿子们都不是争气的料子,唯独这个小女儿,年纪不大,但是心思很重,哪个兄弟也不是她的对手。 刘芳觉得自己要相貌有相貌,要计谋有计谋,完全不输给男儿,皇上又素来有爱美色的声名在外,自然让刘芳动了这方面的念想。 刘芳当下挂着一张笑颜,上前给嬴政行礼,嘴上也特别的熟络,笑道:“皇后姐姐圣安,刘芳给您问好了。” 嬴政被刘彻扶着坐下来,一方面是他身子真的越来越不方便,另一方面他也是故意做样子给刘芳看的,施施然坐好之后,才道:“河间王翁主不必这么多礼。” 刘芳本是套近乎,想以姐姐妹妹相称,哪知道嬴政根本就不给脸子,让自己脸面都没了。 刘芳尴尬的站好,顿了一下,又笑道:“皇后姐姐身子可好?妹妹本身在东宫给太皇太后请安,老人家一说话就谈起皇后姐姐,所以刘芳就央求皇帝哥哥带我一起来看看姐姐。” 嬴政只是笑了一声,道:“多谢河间王翁主关心,我身子一向还好,只是听不得吵闹,人一多,心就开始发慌,也不知是什么毛病……你看看,就像现在。” 他刚说完,刘彻道:“阿娇你心慌?如何不叫御医来看看?” 嬴政道:“不是大毛病,只要没人吵闹,也就没事儿。” 刘芳听他这么说,气的都要炸了,带耳朵的人都能听出来,他这是嫌自己太吵,吵得他心慌。 但皇上偏偏这么宝贝他。 刘芳的来意本是会会这个皇后娘娘,来探探底儿的,哪知道一来就碰了一鼻子的灰,心里头琢磨着,今日不便再多纠缠,出师不利,没准儿越说越讨不到好处。 刘芳当下道:“既然皇后姐姐身子不舒服,那刘芳就不打扰了,先退下了。” 刘彻道:“也好,你先回去罢。” 刘芳行了礼,恹恹的退出了椒房殿去。 嬴政等刘芳走了,突然道:“听说皇上今日在承明殿又碰壁了?” 刘彻没想到他提起这件事来,也没不承认,毕竟在刘彻心里,嬴政的智谋相当厉害,这种时候六神无主的,也不能管什么疑心不疑心了,只要有办法就行。 刘彻道:“几乎所有的人都支持和亲,当时改制的时候,还有那么些人来响应朕,现在不同了,老太太手里虽然没有了虎符,但是影响还在那里,她坐在东宫里,承明殿上就没人敢出声。” 刘彻说罢了,道:“阿娇姐姐可是有什么好办法?” 嬴政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刘彻已经开始戒备自己,所以根本不可能再给他出主意,让对方得了主意又开始变本加厉的对自己戒备。 嬴政道:“我能有什么主意?只不过我想到了一个人,他必定有些主意的。” “是谁?” 嬴政道:“卫青。” 刘彻没想到他会提起卫青,道:“卫青能让满朝大臣改口?” 嬴政道:“卫青聪敏好学,对用兵和军事也有独到的见地,虽然身世地位不高,但正是因为他出身不高,所以才没有人会把目光放在他身上,去忌惮他,这种人最好为陛下所用。” 刘彻点点头,他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卫青在宫中还是一个不起眼的新人,没有出身就没有背景,一个没有背景的人,没有人去关注他。 这也就是为何刘彻要让卫青担任建章监,去暗中训练他的建章卫和羽林军。 刘彻道:“朕正好刚才看见了他。” 嬴政道:“皇上不忙去找卫青,不管打不打匈奴人,眼下都不是时机,所以和亲是必要的……” 刘彻一听“和亲”二字就不高兴,当下有些沉下脸,道:“朕这几天听得都是和亲,韩安国当年辅佐梁王的大功臣,也跟朕谈和亲。” 嬴政这么一听,暗中记下了韩安国这个人,之前他也有看过记录,或者听人说过,韩安国这个人不简单,一直跟在梁王身边辅佐,还曾经去劝说过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本身就宠爱梁王这个小儿子,经过韩安国的劝说,就更加宠爱。 能说会道的人太多了,就像严助,但是严助到了会稽郡,当了司马,就把会稽郡弄的乌烟瘴气的,他的能耐只在嘴皮子上,除了动嘴皮子,别的什么也不行,而韩安国不是这样的花把势。 韩安国还曾经带过兵,能说,智谋超群,难能可贵的是,这个人还有魄力,能驰骋沙场的魄力。 嬴政笑道:“可韩安国说的也是实话,不是么。匈奴人积威已久,这和改制一样,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只有用和亲,用公主,去稳住匈奴人,才能休养生息,才能出兵征讨。” 刘彻叹口气,道:“朕何尝不是这么想的,但朕几乎已经等不了了,边关那么多边民,有制度规定边民不得内迁,匈奴人每到一处,若是抢些东西也就罢了,可那些都是野兽,不屠城不血流成河誓不罢休。” 嬴政道:“那皇上就更该稳住,若不能一击成功,会折损汉军的士气。” 刘彻道:“和亲说的简单,但哪来的公主?朕总不能把自己的亲姐姐阳信长公主嫁出去,当年南宫姐姐出嫁的时候,娘亲还和她说,只要她坚持,总有再次相见的一天,当年朕还小,根本不懂事,现在想来,哪还有什么再次相见的机会,这比生离死别还可怕。” 嬴政道:“皇上的权位至高无上,说谁是公主,她就是公主……以我看来,刚才那个河间王翁主就不错。” 刘彻听他这么一说,突然有些醒悟,他是大汉的皇帝,封一个翁主为公主轻而易举。 嬴政继续道:“刘芳聪明、漂亮、又识大体,还尚未出嫁,再合适也没有了。将刘芳封为公主,再去奖赏河间王和他的儿子们,想必河间王也不会有什么意义的。” 刘彻琢磨了一下,道:“确实是个好办法。” 嬴政这才别有深意的笑道:“怕只怕皇上舍不得。” 刘彻听嬴政揶揄自己,一展衣袖坐在嬴政旁边,揽着他道:“朕这辈子就舍不得阿娇姐姐一个,刘芳是跟朕示过好没错,但是都让朕当没看见给糊弄过去了。” 嬴政已经是第二次听他说只会舍不得阿娇姐姐一个,第一次听是冷笑,第二次嬴政也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了,心脏不可抑制的抖了一下,不过随即而来的又是冷笑。 别说做皇帝了,就是普通的大臣们也会是如此,玩弄政治,最擅长的不就是承诺么。 刘彻在椒房殿坐了一会儿,就急匆匆的去听卫青的建树了,他心中想着和亲的事,打算再和卫青说说,听听他的意见。 卫青被刘彻招到厢房去,一听皇上要他说对付匈奴人的办法,突然就想到不久之前皇后娘娘对自己是说的那些话。 卫青正想着,就听刘彻道:“朕方才去了椒房殿,皇后叫朕来问你,说你有好办法。” 卫青迟疑了一下,道:“皇后娘娘说的?” 刘彻点头道:“正是,所以你有什么好办法,不用顾忌,只管和朕说就是了,而且这儿没有旁人,你若是说错了,朕就当没听见。” 卫青又迟疑了一下,不知该不该对皇上说嬴政跟自己说的那些,按理来说那些不是自己的想法,是皇后娘娘的想法,若是自己说出来,岂不是抢了别人的功劳。 卫青是本分人,换做其他人,早就迫不及待的将功劳抢了,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 卫青觉得自己不该说,但嬴政对自己说的又极为的在理,让卫青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他迟疑再三,还是开口道:“现在朝中多是支持长久和亲来维持大汉和匈奴的关系,就算有一些不同的意见,但是碍于人数太少,也不会表达出来,这样对皇上十分不利……” 他说着顿了顿,道:“其实陛下缺少的只是朝廷的舆论,而这些舆论出自儒生的笔杆子,皇上何不招贤纳士,广开门路,请这些儒生们来用笔杆子制造舆论导向。” 刘彻听他说完,突然拍了一下桌案,笑道:“卫青,朕没白器重你,皇后说的果然没错,你真是有办法,朕怎么没想到这种方法!窦家的势力大,老太太现在已经固定了百官的思维,朕一直没有办法,你这么一说,朕就明白了,只要制造一种舆论导向,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刘彻心中一下开朗,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当下长身而起,在厢房里踱了几步,道:“现在缺的根本就不是兵或者马,而是士气,大汉长久以来,根本就没有抗击匈奴的意愿,只要这种舆论一出来,想必有不少的人会响应跟随的。” 卫青见皇上那么高兴,自己也跟着高兴,笑道:“正是这样,据卑将所知,很多将士都想要和匈奴人痛痛快快的打一仗,毕竟他们都是守疆卫国的军人。” 刘彻叹气道:“朕何尝不想和匈奴人痛痛快快的打一仗……” 他说着不禁想到嬴政的话,这一仗必须是迎头痛击。 刘彻转头看着卫青,笑道:“卫青啊,满朝文武,可以说没有一个人和朕的心思一样,你的这些话真是说进朕的心坎里了。” 卫青觉得这些褒奖受之有愧,毕竟相处引导朝廷舆论的方法根本就不是自己,他踟蹰了一下,道:“陛下……其实这主意并不是卑将想出来的,卑将只是转述而已。” 刘彻有些诧异,道:“不是你想出来的?那你还藏着什么奇人异士,有这等高人,还不快给朕引见引见。” 卫青道:“陛下还记得卑将说,刚在椒房殿附近的花园给皇后娘娘请安了么?” 第39章 田蚡瞧她的样子,骨子里直发酥,将酒壶拨开,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就压在地上,笑道:“怎么,才两天没见,想我了?” 刘陵装模作样的推拒了一下,轻声娇嗔道:“大白天的。” 田蚡不理她的说辞,迫不及待的解开她的衣袋,刘陵也就顺从的勾住田蚡的脖子,只是两个人刚要做些什么,突见外面进来一个人,却不是淮南王府上的家丁,而是田蚡自己的长随。 那长随打断了二人的好事,田蚡自然要劈头盖脸的骂一顿,只不过下人道:“老爷,太后急传,叫您马上进宫去呢!” 田蚡没有办法,万分舍不得的又摸了刘陵两把,这才整理了衣服,站起身来走了。 刘陵一脸笑容的看他走了出去,这才沉下脸来,也兀自站起来,侍女过来给她重新系好衣服。 淮南王刘安从内屋转出来,道:“武安侯这么快就走了?” 刘陵一面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一面回话道:“让太后给叫走了,也不知有什么急事儿。” 淮南王沉默了一会儿,道:“还能是什么急事儿,太后眼里头,只有窦家,如今皇后怀孕的时日也不短了,太后该是着急的时候了。” 刘陵听他这么一说,也皱眉道:“父王,依你看要怎么办,皇后万一真的生下了男孩,这可对您是大大的不利啊。” 淮南王道:“就是再不利,也不能是咱们动手,万一真的事情败露,一万个脑袋也不够砍的。还是让田蚡和太后自己捣腾去罢。本王等了这么多年,不在乎一个刚生下来的奶娃娃,就算是男孩,也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而已。” 刘陵知道自己父王一贯小心谨慎,也就没再说什么。 淮南王道:“你只管看好了田蚡就行,别让他临阵倒戈,过些日子咱们又要回到封地去,在朝廷里有个人照应着,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以后有什么大事儿,也能提前知道一二,好早有准备。” 刘陵嗤笑了一声,道:“田蚡无非就那么两点喜好,一个是美色,一个是金钱,女儿全能满足他,父王您就放心好了。” 淮南王摇头道:“你不知道,旁人说起田蚡,都以为他是靠王太后上的位,确实若没有王太后,他田蚡什么都不是,只不过光靠关系可远远不够,田蚡他精明,他精明的厉害……女儿啊,你可要小心被她算计了。” 刘陵不以为意,笑道:“放心好了,若说再把他抓牢一些,您就想想怎么把我的好弟弟刘迁送到他的床榻上,就行了。我看武安侯啊,对我这个好弟弟,可是念念不忘呢。” 淮南王听了没再说话,在他心里,女儿自然比不上儿子,再者说了,刘迁是淮南王太子,以后要袭爵位的,刘陵再聪明伶俐,到底是个女流之辈。 田蚡火急火燎的进了宫,有内侍等着引他进去,王太后那里照样没几个宫人,田蚡一进去,又全都出来了。 田蚡见王太后坐在纺车前,和以前一样,在装模作样的织布,他走过去,坐在旁边的矮榻上,道:“不知道姐姐这么着急的叫我来,是为的什么事儿?” 王太后听他说话,织布的动作顿了一下,声音冷冷清清的道:“你难道不知道我为了什么事儿找你么?好兄弟,你当初是怎么答应姐姐的,还记得么?” 田蚡一听就明白了,敢情王太后是来兴师问罪的,肯定是因为皇后娘娘的产期降至,而自己虽然有过几次行动,但是都不太妙。 田蚡硬着头皮道:“姐姐不要着急嘛,心急可是成不了大事的。” 王太后干脆把梭子一撂,站起身来也坐过来,拍着桌案道:“不急不急,你总是说不急!结果呢,兄弟啊,你已经三番两次的跟我保证了,但是他窦家的人还安安稳稳的坐着皇后的位置,彘儿是一天比一天喜欢他,都看不进去第二个人了。御医刚跟我来道喜,说孩子平安无事,马上就要出世了!” 田蚡道:“这……这也不能急……要不然姐姐,咱们就用最简单的办法。” 王太后看他神神秘秘的,道:“什么办法,你说我还能信你么?” 田蚡赶紧道:“姐姐你可千万别生气,生气对皮肤不好……我说的最简单的方法,那就是给皇后的饭里添点料!” 王太后听了去瞪他,道:“我现在跟你说正经的呢,添什么料?难道你不知道送到椒房殿去的饭菜要经过严格的检查才行的么,你添东西,还没送到椒房殿,就是被灭族的罪过!” “姐姐你听我说啊。”田蚡站起来给她捶着肩膀,笑道:“咱们不加什么特别的料,只让厨房给他多做点偏凉性的东西。” 王太后皱着眉,道:“这行么?” 田蚡道:“有什么不行的?姐姐你也是好心,只不过不知道这些东西给皇后娘娘吃了不好,而已……” 王太后道:“万一要是太皇太后怪罪下来呢?” 田蚡道:“做得干净一点,让旁人不知道是姐姐你的意思,这样就算怪罪,也怪罪不到你的头上去,是不是。” 王太后道:“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听着这么悬,前两次你都是有十足的把握,结果还是让陈阿娇安安稳稳的,现在这听起来就没把握,更何况皇后的一顿饭食那么多,一样只吃几口,也不知管不管用啊。” 田蚡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只要姐姐你首肯,弟弟这就去让人办这件事,保证干脆利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没准这次皇后就不走运了。” 王太后左思右想了好一阵子,最终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就应允了田蚡,只是反复和他强调了,一定要派手脚干净的人去,别顺藤摸瓜,摸到了自己这里来。 河间王因为刘芳和亲的事情,联络了很多朝廷的老人,想要去东宫走一趟,只不过他刚联络好了,结果朝廷上就出了大事儿。 皇上突然要排查各个官员,连窦家都不放过,这些窦家的人,由丞相许昌,带领着到东宫去告状。 正好窦婴也在东宫里,刘彻刚刚传召了窦婴去宣室阁,让他全权处理这件事情,无非要公私分明,处理之后还要写个文书上来汇报一下。 老太太坐在凤坐上,听底下这帮人哭哭啼啼的,窦彭祖道:“太皇太后,您不知道啊,廷尉署的人就当着我的面,把我儿子给带走了,这……这实在是太嚣张了,几乎不把咱们窦家看在眼里,卑臣也就忍了,只是这关乎咱们窦家的名声啊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听他们哭,身子骨本身就不好,现在就更是心烦,提高了声音喝道:“好了!都别吵了。” 太皇太后平日里说话都很和蔼,一下子发了火,众人都不敢再吭声。 老太太呵了一声,就有些提不上气儿来,窦婴赶紧汤药端来,太皇太后喝下去之后,又缓了一阵子,才慢慢的倒过气来。 太皇太后道:“老身这身子越来越不好,你们呢……你们就总是来找老身哭哭啼啼,听了直心烦,这件事儿呢,老身也有所耳闻,但皇上做得对,你们心里头若没有鬼,怕什么,怕廷尉署的去查么?现在被查出来了,被当着面带走了自己的人,别说你们寒碜,我这老脸上,也没有光了,但是怨谁啊?” 她说着,抬了抬手,示意窦婴接着说。 窦婴点了点头,对殿上的一众人道:“皇上已经把这件事交给了我处理……” 他这句话一说,众人都松了口气,窦婴可是窦家的老大,虽然平日里窦婴不怎么和窦家的人走动,但好歹他是纯粹的窦家人,商量起来也好说话。 只是窦婴下一句却道:“皇上虽然把事情交给了我处理,但是还嘱咐我,要公私分明,该罚的罚,该关的关,事完之后还要写个文书上去,想必是皇上又要复查。” “这……” 窦彭祖道:“这就没办法了?” 太皇太后冷笑了一声,道:“办法?你们怎么早不去思量,老祖宗的祖制你们不是不知道,却放任自己的家人或者族人去违法乱纪,现在来哭哭啼啼,已经晚了!” 众人没有办法,一看老太太也不帮着自己,只好硬着头皮听训,之后没再多说一个字儿,灰溜溜的都退了出去。 刘彻这一招真是万分好用,满朝上下的大臣们都无暇顾及别的事情,都寻思着怎么自保,刘彻耳根子一下就清净了,也没人再去东宫和太皇太后说对付匈奴的事情。 刘彻心里高兴,只不过有一点,就是这次和亲的主角刘芳,总是跑进宫来向自己哭哭啼啼。 刘芳向自己示好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刘芳姓刘,若是刘彻动了她一下,被人抓到了把柄,那就有的说了,刘彻现在一切都为了江山社稷为重,怎么可能不分轻重。 刘芳一次两次三次的进宫来,就想用眼泪打动刘彻,只不过她不知道,刘彻若不让她出嫁,出嫁的就该是自己的姐姐,但是他还哪有待字闺中的姐妹能出嫁。 韩说听说了河间王翁主,即将出嫁匈奴的公主刘芳总是来烦皇上,心想着要趁这个机会巴结巴结刘彻,套讨好。 于是就到了厢房门口,李延年站在外面,看到韩说道:“呦韩大人,不巧了,建章监卫青正在里面,皇上说了,所有人不能进去叨扰。” 韩说有些不高兴,皇上提拔卫青,这是瞎眼的人都能看出来的事儿,韩说自觉不必卫青差在哪里,但是卫青就是建章监,自己还是个小小的建章卫,若不是能说会道,也引起不来皇上的注意。 韩说赔笑道:“您帮帮忙,帮我进去通传一声,卑将这也是替皇上分忧解难来了。” 李延年笑道:“您真是开玩笑了,我在这宫中这么许多年,还不曾听说过皇上吩咐的事情,别人敢不听的,我只有一个脑袋,哪敢进去,还请您见谅了。” 韩说不想就这么走了,也不敢惹皇上身边的人,虽然只是个宦官,但是李延年长相不赖,嘴巴又甜,天天对着皇上,没准儿就嚼嚼耳根子也说不定。 韩说于是道:“那……那这样罢,卑将就在外面等等,这样总可以了罢?” 李延年点头道:“您若是想等,这陛下倒没吩咐不可以,那就等等罢。” 结果韩说一等就等了一个半时辰,都到了中午用膳的时候,卫青才从里面走出来,韩说连忙低头哈腰的见礼,卫青虽看见他有些奇怪,但以为是刘彻传他觐见,也就没说什么就走了。 韩说进了厢房,刘彻正在批奏章,抬眼皮看了他一眼,道:“韩说啊,有事儿么?” 韩说拜下来,笑道:“其实也没太大的事儿,就是卑将听说,这两天河间王翁主总是来找陛下哭闹……” 刘彻一听河间王翁主这几个字,顿时脑仁儿直疼,道:“你一向点子多,你来给朕想想办法,如何让刘芳不过来了,真是快烦死朕了,想清净一会儿都不行,你说这女人哪就有这么多的眼泪呢?” 他说完了,忽然就想起了嬴政,刘彻想着,自己的皇后也是女人,可怎么就没见着他哭过一次? 刘彻不由想象着嬴政娇弱或者脆弱的哭起来的样子,心中叹气道,若阿娇姐姐真能这样,还真是不错,总比河间王翁主要好得多。 韩说正是为这件事来的,笑道:“卑将还真有这么一个点子。” 刘彻终于肯放下笔,抬起头来看他,道:“既然有主意,还不赶紧说出来听听。” 韩说连忙点头,先卖了个关子,道:“论正事儿啊,皇上还得召见建章监卫青卫大人,我们这些兄弟们都觉得卫大人有能耐,但是这些为陛下排忧解难的事儿啊,还得轮到卑将来……” 他说着,顿了顿,笑道:“陛下,卑将给您算了算,您有好些时日没有去上林苑打猎了,大行令王辉出使匈奴回来,带来了一匹汗血宝马,就养在上林苑中,陛下不妨去瞧瞧,顺道打打猎,散散心,河间王翁主也不能追到上林苑去,是不是。” 刘彻起初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但是有所顾虑,道:“朕确实是想去上林苑打打猎了,只不过你也知道,皇后娘娘就这些天,就要生了,朕怎么走得开。” 韩说道:“打猎不过最多五天的时间,也不怎么耽误时间,皇上放松放松,免得整日为国务缠身,累坏了龙体。” 刘彻心里琢磨着,又能躲开河间王翁主,又能去看看卫青最近的练兵情况,确实是件好事儿,若不是嬴政现在身子不方便,一定也要带着他去上林苑看看。 刘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 刘彻第二天就从宫里头走了,身边带着卫青和韩说,再有就是一小队御林军,毕竟只是去上林苑打猎。 听说皇上去打猎,最开心的人莫过于窦家的人了,现在正在严办窦家,皇上一走,没人督着,都想趁这个时候去打点打点。 陈阿娇从小就是娇生惯养的翁主,身子娇贵,虽然嬴政并不怎么较旧吃用,但是这个身子仍旧是这个身子,受不得累,尤其还是这么特殊的时候。 嬴政最近只觉得身子不是很舒服,腹部会隐隐的有些痛,但是他并不怎么在意,只觉得是着了凉,毕竟现在还是冬天。 田蚡得到了王太后的应允,真的让人去厨房做了些手脚,椒房殿一天的菜单子上有很多都是性寒的东西,嬴政以前也没怀过孕,自然不知道。 太医虽每日都来请脉,只不过都是例行公事,也没想到有人真敢谋害皇子,所以都不怎么用心,每天都问问嬴政觉得如何,嬴政也说不上来什么,反正是小事儿,以至于谁都没放在心上。 嬴政在花园里散步,楚服怕他有什么闪失,跟得紧紧的。 主父偃听说皇上去了上林苑,正好他最近写了些东西,就带着进了宫,请求面见皇后娘娘。 主父偃双手捧着一卷竹简,趋步走过来,跪下来呈给嬴政,嬴政让楚服接过来,随即展开来看。 抬头三个字就让嬴政有些看下去的好奇心,于是就没说话,继续往下看。 主父偃一直提心吊胆的,也不敢直视皇后娘娘,就用余光暼着嬴政,注意着嬴政的表情,轻微的一举一动也不放过。 嬴政看完竹简上的字,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些笑容,对主父偃道:“主父先生真是好文采啊。” 主父偃连忙拜下,道:“谢皇后娘娘褒奖。” 嬴政道:“你当之无愧,能把削藩写的这么巧妙,主父先生你真是受之无愧,好一个‘推恩令’。” 主父偃道:“这也费了卑臣不少时间,期间让东方朔给了些意见,卑臣二人都觉得,推恩令可以更好的实行尊王攘夷的理念。” 嬴政点了点头,道:“虽然是个好想法,但是主父先生,你有没有想过……诸侯王一个比一个精明,他们也不是傻子,你主父偃懂得道理,他们都懂。” 嬴政说着,站起身来踱了两步,继续道:“诸侯子弟何止十数,但是世袭只能有一个人,推恩令让诸侯将地皮分给子弟,实际分的确实国家的权利……你懂的这个道理,诸侯王更加懂得,主父先生,如今太皇太后干政,王太后垂帘,皇上虽然手握虎符,但是没有出彩的将领镇得住场,你觉得,这个推恩令一出,会不会引起众位诸侯的愤慨,揭竿而起,到时候就是七王之乱的局面。” 主父偃听着,不禁拿袖子擦了擦额头,连后背都有些出汗,他是一个文臣,实在是不能想象七国之乱的局面。 嬴政道:“这是本好书,也是个好的想法……” 他说着,拿起竹简,慢慢的卷起来,放在主父偃手上,还拍了拍,道:“主父先生把它好好的留着,藏起来罢,等到了该拿出来的时候,再拿出来,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反而自己做了晁错。” 主父偃手托着竹简,嬴政在上面拍了拍,那轻微的重量,却让他感觉重似千斤,在听到“自己做了晁错”这几个字,一踉跄,差点摔倒了。 七王之乱的旗号就是“杀晁错,清君侧”,景帝迫于无奈,真的杀了晁错,但仍然没有能够扼杀住这个混乱的局面。 主父偃自然不想落得晁错的下场,连忙跪下来,深深的磕了一个头,道:“卑臣知道,谢皇后娘娘提点,谢皇后娘娘提点!卑臣一定在该拿出来的时候才会拿出来,到时候还需要皇后娘娘明示,一切均听娘娘的。” 第41章 王太后也不想多留,就跟着一起出了椒房殿。 卫青一直等在殿外,他也不知道自己着急什么,总之皇后娘娘对自己有知遇之恩,卫青是个老实人,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虽然他站在这里也不能做什么,但是就是很着急。 太皇太后一行人出来,卫青连忙跪下来行礼,阳信长公主看见是他,有些惊讶,不禁脱口笑道:“是你?” 阳信长公主认识一个宫中的侍卫,让很多人都侧头往这边看,卫青恭敬的垂着头,道:“回长公主,是卑将。” 阳信长公主也知道自己失态,收回了眼神,扶着太皇太后上了车,看着太皇太后的凤驾远去了。 王太后等太皇太后走了,转头看了看阳信长公主,又看了看卫青,随即拽着阳信长公主走到一边儿,道:“这个侍卫是怎么回事?我可告诉你,别在这节骨眼儿上搞什么花活,听见没有?” 阳信长公主忙道:“母亲,您就放心罢,我能搞什么花活,就算我家那个不中用,但终究还没死不是么。” 王太后瞪了她一眼,道:“你老老实实的罢。” 阳信长公主笑道:“知道了母亲,您也回罢,天儿都这么晚了,回去歇息罢,这里我盯着,有个什么情况,也好叫人去支应您。” 王太后听她这么说,绷着的神经终于稍稍松懈下来,也觉得累的厉害,不知老太太哪来的精神,从下午坐到了晚上,于是道:“那我先回去了。” 阳信长公主行礼道:“送母亲。” 阳信长公主见王太后的车驾走远了,才敢回过头去,卫青老老实实的还站在原地没走,长公主这才走过去,笑道:“卫青,你还认得我么?” 卫青见阳信长公主又回来了,再次行礼,道:“卑将怎敢忘记长公主的提拔之恩。” 阳信长公主点了点头,道:“那日里我送你和你姐姐卫子夫上车,还特意嘱咐了你姐姐,等到高升之后,千万不要忘记了引路的人,看来你卫青是个好人,还记得我。” 卫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阳信长公主道:“听说你最近一直跟着皇上,在皇上面前混迹的也很好,还做了建章监,是不是?” “回长公主,是。” 阳信长公主笑道:“好啊,你在我府上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有出息,将来必成大器,你要好好的跟着皇上,皇上是个英明的皇上,就是有的时候太意气用事了,你要多听他的话,不要倔脾气上来了,就顶撞皇上,知道么?” 卫青回话道:“卑将绝技不敢顶撞皇上。” 阳信长公主笑了一下,隔了好半天,始终不见卫青抬起头来,道:“你啊,若我没记错,你以前就这样不爱说话,别人和你说十句,你也不会回一句,现在还是一样……你是不爱跟我说话么?” 卫青连忙道:“卑将不敢,卑将身份卑微,不该和长公主说话。” 阳信长公主抿嘴一笑,因为天色暗,而且卫青谨慎的不敢抬头,没瞧见她脸上的晕红,阳信笑道:“你越是不说话,你越是谨慎小心,我就越觉得,你以后会有出息,成大器。” 阳信战公主说完,身后在卫青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一下,随即又走进椒房殿去。 嬴政听到啼哭声的时候,觉得自己一条命已经没了半条,这比征战沙场还要可怕,他可从来还没怕过什么。 嬴政隐隐约约听见旁边杂乱的声音,似乎有人走了进来,随即是刘彻在叫“阿娇”的声音,还有什么东西在碰自己的脸。 嬴政没有一点儿力气,他觉得自己再一次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儿,费尽了气力睁开眼来,只是没坚持多久,又合上眼睛睡了过去。 刘彻见他只睁开了一下眼睛,赶紧叫御医来,好几个御医从外间火急火燎的过来,瞧了半天,又小声讨论了一下,才慎重的道:“皇后娘娘只是睡过去了,以卑臣看,皇后娘娘是寒邪入体,导致身体虚弱,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只要好好休息,加以调养,就不会留下什么病根儿。” 刘彻听了这才松口气,不过随即道:“寒邪入体?不是天天有御医来给皇后请脉么,寒邪入体为何不治?皇后临盆不是要在下月初,怎么弄得这么突然?” 刘彻虽然声音不大,怕吵到了嬴政,只是他登基也有不少时日了,自然练就了一副帝王架势,这帮御医们哪能架得住刘彻这样的威严,一下子纷纷跪下来,磕头道:“皇上饶命啊。” 刘彻被他们磕的烦了,现在他的眼睛一刻也不想离开嬴政,就挥手道:“行了行了,都滚出去,给朕开方子去。” “是……是……” 御医们爬起来,赶紧小心翼翼的往外趋步走,生怕弄出响声来吵醒了皇后娘娘。 阳信长公主再进来的时候,刘彻仍然坐在榻沿,屋子里已经没了孩子的哭声,也没有刚才那般杂乱,小皇子估计是被乳母抱走了。 阳信长公主走过去,见嬴政躺在榻上,呼吸很平稳,似乎是没事了,对刘彻道:“皇上……皇上去休息罢,你刚从上林苑赶过来,去休息罢。” 刘彻摇了摇头,拿了帕子给嬴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轻声道:“朕怎么走得开,看阿娇这脸色,想必受了不少罪。” 阳信长公主低头瞧了瞧,随即似有所思的道:“姐姐真该羡慕阿娇才是。” 刘彻道:“羡慕什么?” 阳信长公主道:“彘儿啊,你知道么,在这个宫里头,没人会有真心,阿娇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让你这么爱见他,姐姐也是个女人,自然要羡慕这种有福气的女人。” 刘彻并没有说话,其实阳信长公主说的对,他自己心里也知道,刘彻已经明白了,他是真的在意嬴政,出自真心的,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的连夜赶回来,连衣服也不想换,只想守在他的旁边。 刘彻看到儿子的时候,心里那种喜悦是难以言喻的,他一辈子只有在登上皇位的时候,有这种喜悦,而现在的喜悦有比登基那时候来的有感情,有血有肉。 阳信长公主道:“皇上,去换件衣服再来罢,姐姐帮你守在这里,你要想想啊,你刚从上林苑回来,衣服上都是土,阿娇现在身子这么弱,别让身子恶化了。” 刘彻听了觉得有道理,这才有些不舍的站起身来,道:“有劳皇姐在这儿守一会儿,朕马上就回来。” 阳信长公主点头,刘彻就急匆匆的往外去,卫青见到他出来,上前道:“陛下,皇后娘娘怎么样了?” 刘彻看到卫青没走,抓着他一边往前去,一边笑道:“卫青,朕跟你说,阿娇给朕生了个儿子,是儿子!” 卫青从没见过皇上这么高兴过,看着刘彻的笑意,自己也跟着笑,道:“恭喜陛下了!” 刘彻道:“走,回去,先换件衣服再过来。” 卫青扶刘彻上车,让骑奴快些驾马,往寝殿去了,到了寝殿,刘彻也不用人扶,就从车上下来,一边走还一边和卫青说话。 卫子夫早就听说皇后娘娘产下一个男孩的事情,心里不是滋味,身份地位本身高的人就能一帆风顺,连孩子都生了下来,而自己,注定没有地位,注定这么卑微,在皇上身边许久了,也不见被临幸。 卫子夫装出一副高兴的表情,迎上去,盈盈拜下,笑道:“恭喜皇上!” 刘彻搀起卫子夫,道:“子夫你也听说了?” 卫子夫笑道:“这么大的喜事儿,谁能不听说呢,早就传遍了整个皇宫呢。奴婢还要再次恭喜皇上,真是天大的喜事儿!” 刘彻道:“快给朕换衣服,朕换了干净衣裳还要再去椒房殿,快快。” “诺……” 卫子夫看他高兴的样子,确实是欣喜坏了不会有假,卫子夫在皇上身边这么久了,从没见过皇上这么高兴,她心里越发的酸涩,也不知自己何年何月能够出头。 卫子夫取来干净的衣服,给刘彻换上,刘彻一边穿衣服一边还和卫青道:“卫青你说,朕该给小皇子取个什么名字才好?” 卫青连忙跪下来,道:“这……这怎么是卑将敢置喙的呢?” 刘彻道:“朕都高兴晕了头,该请太皇太后示下才对。” 刘彻换好了衣服,一刻也没停顿,又上了车,往椒房殿去了。 阳信长公主没想到皇上这么快就回来了,若不是真的上了心,也不会这样子,话说回来,她坐在殿里守着的时候,就在打量嬴政,生的是很标致,但是也没有到冠绝群芳的地步,闭上眼睛的时候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家闺秀,仅此而已,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何陈阿娇能这么吸引皇上,让一个薄情的帝王这么多情。 她在椒房殿呆的也有些累了,既然刘彻回来,就起身准备走。 阳信长公主路过卫青的时候,还笑了一下,道:“卫青,可别忘了我跟你说的话。” 卫青也不知是哪一句话,只是阳信长公主说完也没停顿,立马从自己身边走了过去,卫青自然不能问,就眼观鼻鼻观心的没再言语。 刘彻坐下来,嬴政还是没有醒,脸色比之前自己走的时候恢复了不少,似乎有了些淡淡的红晕,鼻尖儿上冒着细细的汗珠儿,被缇红色的烛光一照,竟让人有些挪不开眼睛去。 刘彻拿了帕子,轻轻的顺着嬴政的鼻梁擦了一下,即使是隔着布巾,刘彻也能感到嬴政微凉的皮肤。 刘彻禁不住伸手又顺着嬴政的鼻梁刮了一下,笑道:“阿娇啊阿娇,你可真是吓着朕了。” 他说着,还给嬴政整理了一下被子,生怕他又着了凉。 刘彻坐在他旁边,也不觉得无聊,就盯着嬴政细细的看,一寸一寸的挪着眼睛,一点儿也不想放过。 他从来没有这么细细的看过嬴政,刘彻和阳信长公主感觉是一样的,这个人默默地躺在这里,似乎只是姿色上等,其他并没有太过于惹人注目的地方,只是一旦他睁开了眼睛…… 那种逼人的风华和风采,是刘彻难以用言语来表达的,他从来没想过,有一个人这么了解自己,能明白自己的抱负,他的任何一个谋略,都说进了自己的心坎儿里。 刘彻伸手轻轻的摸着嬴政的眼睛,描摹着他的眼眉,嘴角禁不住扯开一个微笑。 嬴政也不知自己睡了多长时间,模模糊糊有知觉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又死了一次,已经到了鬼门关之前。 只是他睁开眼睛,四周却是淡淡的缇红色,是烛火的微光,还有一个人坐在自己的榻沿上…… 那人似乎是睡着了,头一点一点的,丝毫没有平日的威严,一点也不雅观,他的手还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手。 嬴政只是稍微动了一下,想要把手抽出来,刘彻就像过电一样,立马全身一震惊醒了过来。 刘彻醒过来就对上了嬴政的目光,当下欠身道:“阿娇,你醒了?哪里难受?口渴不渴,要不要喝水?还是饿了?要不要再睡一下?难受的话朕给你叫御医去。” 嬴政听着刘彻毫无章法的问话,也不知他到底想让自己回答哪一句,不禁皱了皱眉。 他哪知道,刘彻那是紧张的,看见他醒过来,头一次紧张的连话都说的没头没脑的了。 刘彻从没这么紧张过,因为金屋藏娇的事情,他自小被景帝培养,一直当做储君来教导他,刘彻行事当然有君王的作风,这么紧张那还是头一遭。 刘彻见他皱眉头,心里更是“咯噔”一声,道:“哪里难受?” 嬴政还是觉得虚弱,身上提不起劲儿来,张嘴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摇了摇头。 刘彻这才看出来嬴政是虚弱的,随即松了口气,道:“累的话,就再睡一会儿,现在还是夜里头,天没亮呢。你睡罢,朕就坐在这里,你有事儿叫朕。” 嬴政听他这么说,不禁又皱了皱眉,不知刘彻为何突然这么殷勤起来,他也做过君王,他曾经也有妃子,只是他对后宫就是那么回事儿,美色当前男人都会动心,只不过仅限于短暂的一刻罢了,他从没见过一个君王会对谁这样子,所以嬴政觉得很费解。 刘彻见他又闭上眼睛,才给他整理了一下被子,看着他入睡。 李延年进来的时候,天已经快要亮了,他走过去,上前附耳道:“陛下,您歇息罢,天都要亮了。” 刘彻轻声道:“明日又不上早朝,朕还不累。” 李延年笑道:“陛下您这还不累啊?陛下还是去歇息罢,睡几个时辰,等皇后娘娘醒了,您也有了精神头,还再守在一边儿啊,是不是?若是皇后娘娘醒了,陛下您反倒没了精神头,多不好。” 刘彻觉得有道理,但是又不想走,道:“朕就在外面的榻上躺一下就行。” 楚服一惊,连忙道:“皇……皇上,那是奴婢上夜的床榻,怎么敢让皇上屈尊。” 刘彻挥手,道:“都这时候了,还什么屈尊不屈尊的,你去收拾了,朕歇一会儿,也歇不了多久了。” 楚服没办法,李延年也给她打眼色,楚服就出去拾掇了,请刘彻过去歇息。 太皇太后回了东宫,本身已经就寝,天蒙蒙亮的时候,突然从榻上惊醒,瞪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到。 上夜的侍女赶紧过来看看情况,太皇太后却从榻上下来,颤巍巍的要起身,侍女们赶紧去扶,道:“太皇太后,您要拿什么,奴婢给您拿。” 太皇太后道:“老身什么也不拿,老身只是突然……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儿,快,快去请魏其侯窦婴到东宫来一趟。” 侍女诧异道:“太皇太后,现在还没有天亮,宫门没有开呢。” 太皇太后甩开侍女的手,道:“快去,请魏其侯现在就来!” 侍女见太皇太后如此着急,也不知有什么大事,赶紧出了东宫,让人去请魏其侯过来。 窦婴还在家中睡觉,府门就被人拍响了,值夜的下人开了门,说老爷在睡,现在不见客,来人却是宫中的,让赶紧通传。 废了不少时间才通传到,窦婴赶紧起身洗漱穿衣,急匆匆的让下人备了马车,往宫里头赶。 窦婴是最了解太皇太后这个人的,毕竟他是太皇太后的亲侄子,而且窦婴向来老成沉稳,也非常的精明,尤其是在识人这上面,虽然窦婴平日里谨慎言行,什么也不多说,但是他心里头一清二楚。 太皇太后虽然老了,但是并不是老糊涂,若没有真正的大事儿,她是不会让人大半夜的去瞧侯府的大门。 必定是有什么要紧的大事儿了。 第43章 旁边的侍女听了赶紧应声,然后出去传乳母过来。 侍女很快又回来了,但是并不见小皇子的影子,乳母回话说,小皇子被皇上接去了。 太皇太后道:“这感情好啊,把皇上也一起叫来,大家一起坐一坐罢。” 她说完了,侍女应声又出去。 期间太皇太后问乳母小皇子最近怎么样,乳母为了讨老太太欢心,自然要捡好听的说,笑道:“回太皇太后,别瞧皇子降生的时候那么小一点儿,其实精神头足着呢,能吃能睡,还会折腾,哭声可响亮了,关着门外面都能听到。” 太皇太后听她这么说,心里头自然高兴,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一个劲儿的点头。 乳母道:“皇子啊就是有一点,还是太小,怕生呢,方才皇上将皇子接走,想要亲近亲近,结果一抱就哭,一包就哭,皇上也没了辙呢。” 太皇太后听着乳母唠嗑,反倒唠到了心坎儿里,道:“皇上终归是男人,可不是嘛,心那么粗,抱不好孩子的。” 说了一会儿话,都在聊关于孩子的问题,嬴政在这种事情上没什么经验,虽然他以前也有儿子,但是根本不会养儿子,他只知道国家大计,养孩子的事情从来不会让他操心,自然就插不上嘴。 王太后就专门找好听的说,总是去巴结太皇太后,但是也不知道太皇太后是不是有意的,每每王太后插进话来,场面突然就冷了,一插话就冷,没有一次例外的,还是乳母能说会道,总是说些太皇太后爱听的救场。 刘彻将孩子接走,本身是想亲近亲近,结果他是个大男人,也不知道如何捣腾小孩儿,抱也不知道怎么抱着好,孩子才不会考虑他是不是九五之尊,爱不爱听哭闹,只要不舒服了就哇哇大哭。 而且小皇子哭起来还极为的可怜,都不到一个巴掌大的小脸儿,眼睛一眯,五官皱在一起,眼泪扑簌簌的就滚下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刘彻见自己儿子哭,一下子就手忙脚乱起来,心里头心疼的不得了。 刘彻怎么哄也不管用,坐在车上,孩子就跟怀里哭,李延年跟在车外都听见了。 刘彻真后悔没让乳母跟着,他还以为自己一个人弄得好呢。 卫子夫隐隐听见有孩子的哭声,赶紧迎出殿来看,就见刘彻怀里“夹着”一个婴儿,那小孩子委屈的几乎哭断了气儿。 卫子夫赶紧迎上来,道:“皇上,这是怎么了?” 刘彻手忙脚乱的道:“朕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直都在哭,一路上也没消停。” 卫子夫从刘彻怀里将小皇子接过来,抱在怀里哄了两下,小皇子的哭声竟然渐渐弱了下来,到最后吧嗒了两下小嘴,似乎是哭累了,眼角还带着泪珠儿,就睡过去了。 刘彻一看,简直奇了怪,道:“真是奇了,朕哄了半天也没用,好话都说尽了。” 卫子夫抿嘴一笑,示意刘彻轻声,怕吵醒了孩子,也压低了声音,道:“皇上,这可是小孩子,小孩子能听懂您说什么嘛?再者说了,您方才哪里是抱着孩子,完全是夹着就走了进来,皇子不舒服,又不会说话,自然只能哭了。” 刘彻点头道:“还是你有一套。” 卫子夫道:“奴婢家中贫苦,什么活计没做过,带孩子还是难不倒奴婢的。” 小皇子睡得很香,刘彻见了也高兴,伸手去戳他肉肉的腮帮子。 刘彻正折腾的高兴,太皇太后的侍女就过来了,说太皇太后在椒房殿,请皇上带着皇子殿下过去坐一坐。 刘彻想带着儿子过去,但是又怕自己带着,儿子又开始哭,于是道:“子夫也跟朕一起去。” 卫子夫有些受宠若惊,不过一想就知道是因为皇上弄不好孩子,所以才让自己跟着,以免路上出乱子,卫子夫一方面有些失落,一方面又想着要利用好这个时机,和小皇子培养好感情,若是除了乳母,小皇子谁也不亲近,只亲近自己,那就更好了。 卫子夫抱着皇子,随刘彻往外走,李延年已经备好了车,刘彻的车仗在前,卫子夫抱着小皇子的车在后,刘彻却舍不得看不见自己的儿子,道:“不用这么麻烦,子夫跟朕坐一辆车,足够了。” 卫子夫赶紧道:“陛下,这与礼制不和。” 刘彻道:“朕让你跟朕坐一辆车,谁敢说什么?” 卫子夫面上露着难色,心里头确实高兴,小心翼翼的抱着皇子上了车。 太皇太后等了一会儿,才有内侍通传皇上到了,众人就看见皇上先走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妙龄的侍女,怀里抱着小皇子。 王太后一眼就认出了卫子夫,毕竟这是阳信长公主特意为刘彻准备的人,只是刘彻一直看不上卫子夫,还没有把她登记到掖庭的簿册上。 王太后突然见卫子夫抱着孩子,而且这孩子还十分的乖巧,一声不吭的熟睡,又想到刚才乳母说的,小皇子是分认生,总是哭闹,现在在卫子夫怀里却不闹,就算王太后知道乳母的话不全都是真的,但这里也有文章可做。 嬴政先是看见卫子夫进来,卫子夫怯生生的抬着头,撞见嬴政的目光赶忙惧怕的垂下眼去。 嬴政又看见王太后似笑非笑的表情,立马就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 王太后笑道:“皇上来了……呦,小皇子睡得可真香啊,一点儿也不像之前睡得那么哭闹。” 乳母一听自然急了,她自然不能承认自己说的是假话,当下道:“皇子殿下平日里确实很喜欢哭闹的,今日也不知为什么竟然没有闹。” 刘彻之前不在,没听见乳母的话,当下顺口道:“朕抱着的时候也一直哭,还是子夫有办法,一接过去立马就不哭了。” 他是说者无心,但是听者有心,太皇太后脸色当场就不好看了,王太后装作责怪的看了刘彻一眼,倒是嬴政这个做“母亲”的很淡然。 乳母也是看脸色的人,连忙过去把小皇子从卫子夫的怀里抱出来,送到嬴政跟前,笑道:“皇后娘娘,您抱抱?” 嬴政顿时身上有些发僵,他从来没抱过这么小的孩子,嬴政唯一抱过一次小孩子,还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正是自己的母亲和嫪毐私通之后产下孩子,嬴政亲手将自己的弟弟摔死在地上。 除了这一次,嬴政从未碰过如此小的孩子,虽谈不上紧张,但是有些手足无措是真的,而且乳母都把孩子送过来了,嬴政也不能不抱。 嬴政慢慢的抬起手来,接过孩子,乳母在一旁看着,也是个精明人,当下帮嬴政调整了一下手臂的姿势,让小皇子躺在了嬴政的臂弯里。 小皇子是早产儿,个头比一般的婴儿要小,嘴角吐着泡泡,睡到高兴的时候还吧唧两下嘴,那样子十分可爱,很给面子的没有醒过来,在嬴政的怀里继续睡着。 乳母向太皇太后笑道:“哎呦,果然是母子,血脉相通,皇后娘娘抱着小皇子,殿下睡得这叫一个美呦!” 太皇太后的脸色这才慢慢变好,欠身过去,也不敢去碰,怕自己看不见给碰坏了,又怕自己给碰醒了,轻声道:“睡得香么?” 乳母笑道:“可不是很香么,我可从来没见小皇子睡得这么香过。” 太皇太后更是高兴,道:“孩子还是跟娘好,以后你啊,也常常把孩子抱过来,让皇后跟孩子亲近会儿。” 乳母道:“一定的,太皇太后您放心罢!” 嬴政听他们聊得开心,可自己一点也不舒服,小孩子那么一点儿,还没自己一条手臂大,也不重,但是抱在怀里,全身都僵硬着,也不敢动,没一会儿手臂开始发酸。 刘彻走过来,坐在嬴政身边,轻声对嬴政笑道:“看看长的像朕么,朕倒觉得长得更像阿娇姐姐,瞧这眉眼,真是像极了。” 嬴政哪还有时间听刘彻的调侃,想要把孩子交给乳母去抱着,只是乳母一心想要讨好太皇太后,根本没有看嬴政的脸色。 刘彻看着儿子咂嘴,肉肉的小腮帮子一嘟囔一嘟囔的,禁不住伸手又去捅孩子的腮帮子,结果没想到小皇子就被他弄醒了,眼睛还没张开,嘴先张开了,哇哇的大哭起来。 太皇太后吓了一跳,道:“怎么回事?怎么睡得好好的就哭了?” 刘彻有些尴尬,赶紧把手伸回去。 儿子在怀里大哭,嬴政更是不知所措,想也没想抬头瞪了刘彻一眼,只是在刘彻眼里,阿娇姐姐这一瞪简直是风情万种,带着责怪的眼神儿看的他心里直发麻。 嬴政硬着头皮哄了哄,小皇子张开眼,和他对视着哭,哭的嬴政那叫一个心烦意乱。 嬴政这个人,最不怕的就是别人心思多,他从质子坐到秦王,再到大一统的秦始皇帝,根本不怕别人和他比心思比心机,但是对于一个心思单纯根本没有心机的小孩子,他就没有办法了。 小孩子可是想哭就哭,嬴政怎么瞪眼他也不怕,哭的嬴政脑仁儿直疼,也没了脾气。 乳母看皇子殿下哭的有点儿凄惨,才从嬴政怀里将孩子抱起来,一边轻轻拍一边嘴里哄着,好一会儿小皇子才收了哭声,老实下来。 太皇太后可是见识了小皇子的哭声,不禁笑道:“真有劲头啊。” 王太后心不在焉,他瞥了几眼小皇子,越看越觉得长得像他们窦家的人,眼睛眉毛鼻子嘴唇没有一点儿不像的,就连这哭声也像窦家人一样张狂。 王太后不喜欢这个孩子,可太皇太后喜欢,自己儿子也喜欢,没有一个人不喜欢的。 王太后瞧了半天也没觉得这个孩子哪里有不足之症,毕竟早产了那么久,肯定会从娘胎里带出不足之症,就盼着他养不大,也就不用让自己费尽了。 刘彻见太皇太后心情似乎不错,上前道:“奶奶,孙儿日前已经请人为做皇太子赋,至于给皇子起名,还需要太皇太后定夺。” 太皇太后笑道:“这本是皇上的事情,老身怎么好插手,但皇上既然开口了,老身这几日也左思右想,正好想到了一个字……据。” —— 足月之后嬴政才能出椒房殿,宫中很多女眷还有各诸侯王的女眷们都想来送礼祝贺,王太后为了讨太皇太后的欢心,特意让宫人准备了一场比较隆重的仪式。 各诸侯王因为皇后产下皇子的事情耽搁了行程,又多在京城里呆了两个月,刘芳和亲匈奴的事情也被耽搁了一些。 刘芳并不愿意出嫁,哪个女人想要远嫁到匈奴去?她本身想去向刘彻哭诉,毕竟皇上是男人,一个女儿家向他哭诉,总会心软的。 但她哪知道,刘彻是皇帝,皇帝最不会的就是心软这种东西,刘彻干脆听从了韩说的建议,跑到上林苑住了几天,刘芳扑了空,这才死了心。 刘芳听说王太后要为皇后办足月的仪式的时候,心中才忽然晃上一计,可以去多求一求皇后。 在刘芳眼里,皇后只不过是个被宠大的傻女人而已,她的母亲窦太主要权有权要势有势,甚至能帮助皇帝上位登基,而她的外婆更是撑起半个朝廷的太皇太后,她的舅舅也位列人臣,曾经是三公之首,陈阿娇就是蜜罐子里泡大的千金小姐。 刘芳觉得,如果去和皇后娘娘服个软儿,没准对方就不会让自己出嫁了呢,毕竟他也是女人,可以感同身受多一点。 刘芳这么做了决定,足月仪式当天,就让人帮自己备了一份厚礼,自然是女人家喜欢的各种首饰胭脂,想要讨好嬴政。 只是他不知道,嬴政对这些白白粉粉的东西根本看不上眼,也不感兴趣,除非刘芳把汉家的天下送给他,否则嬴政连暼也不会瞥一眼的。 刘芳进了宫,足月只是后宫里的仪式,都是一些女眷,带着礼物来讨好嬴政,刘彻带着小皇子刘据还有满月宴。 太皇太后今日就没有过来,老太太自从上次从梦中惊醒,随即就病倒了,身子骨大不如从前,总是好了坏坏了好的,一会儿觉得没什么大事了,一会儿又喘不上气来。 因此太皇太后也就不愿意出席这样太过于热闹的场面,以免伤了元气。 在场的人里面也就成了王太后资历最高,王太后终于不用看太皇太后的脸色一次,虽然只是暂时的,但是觉得无比的受用,这才是东宫的感觉,太皇太后一日不死,她就一日不能住进东宫。 刘芳进了宫,等宴席开了,才墨迹了一会儿,走过去对嬴政笑道:“皇后姐姐,您还记得我么?” 嬴政自然记得她,一个自以为聪明,想要往上爬,想把任何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但是非但没有好爹好身世,还没有自知之明。 嬴政笑道:“河间王翁主,我自然记的,怎么能忘了呢。” 刘芳笑道:“妹妹可要先恭喜皇后姐姐,喜得麟儿。还有呢,皇后姐姐这气色,可一点儿也不比之前差,脸色反而更加红润了。” 嬴政只是轻笑了一句,就没接话,刘芳以为对方还会和自己客套几句,没成想嬴政根本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不免面子上十分尴尬,硬着头皮,接着说道:“妹妹为皇后姐姐准备了些礼物,已经送过去了,皇后姐姐一会儿可千万别忘了看呢,虽然都是些不值什么的小礼物,但也是妹妹的一片心意,还请皇后姐姐不要嫌弃才是呢。” 嬴政还是不说话,刘芳脸上已经有些顶不住要变色,缓了好一阵,才干笑的扯到正题上来,抹了抹本身就没有的眼泪,期期艾艾的道:“皇后姐姐,今天本来这么欢喜,妹妹不该说这件事儿的……” 她说到这里,还没来得及说“但是”这两个字,嬴政突然插嘴道:“是啊,今日大家都很欢喜,妹妹觉得不该说,那就不要说了,坐下来吃吃酒菜,免得往后嫁到匈奴去,连大汉的菜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刘芳被他梗了一句,登时胸口不上不下,干瞪着眼睛,但是也不能冲皇后娘娘发火,她现在有些拿不住了,不知道到底是皇后娘娘太精明了,还是太凑巧了。 刘芳不可能就这么罢休,毕竟自己还是赔了本钱在里面的,那些送到椒房殿的胭脂和首饰都是花了大价钱,找了最好的,才拿去巴结的。 刘芳表情更是期期艾艾,道:“皇后姐姐不知道,妹妹想和您说的,就是这件事儿……您也是听说过的,匈奴那地方,怎么能是女儿家待的呢?那里吃的是沙子,喝的是北风,他们的家当用一匹马就能拖走,什么东西也没有,再者说了,匈奴人如此凶残暴虐,妹妹只怕……只怕真的嫁过去,就……” 她说着,面露凄苦的哭了出来。 嬴政瞧在眼里,反倒是冷笑了一声,一改之前的“温和”面孔,沉声冷言道:“河间王翁主何出此言呢?” 刘芳见他突然翻脸,心里一惊,立马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说的,似乎并没有什么说错的,也没有什么招惹到嬴政的。 只听嬴政冷笑道:“河间王翁主这话是什么意思?敢情你是翁主,太金贵了不能嫁过去?那之前远走匈奴和亲的南宫公主,就不金贵么?那可是皇上的亲姐姐,为何南宫公主可以为大汉去和亲,你一个小小的河间王翁主就不可以?” 刘芳听他说一句,脸色就白一分,最后干脆哭道:“皇后姐姐,你就当可怜可怜妹妹,好不好?替妹妹向皇上说两句好话,妹妹身子骨一向就不好,怎么禁得住去那么远的地方。妹妹若是之前说了什么让皇后姐姐不高兴的话,妹妹认罚,以后再也不敢了,求皇后姐姐美言两句罢。” 刘芳说着去扥嬴政的衣袖,嬴政一抬袖摆闪开,正着时候席上忽然有些喧哗,竟是刘彻过来了。 刘彻那边酒宴还没有结束,只不过他心里记挂着嬴政,就过来瞧瞧。 嬴政看见刘彻,对刘芳笑道:“皇上来了,河间王翁主不防亲口和皇上说道说道。” 刘彻走过来入了席,王太后见刘彻特意往这边来,知道他心里有多挂念皇后,自然一下子就不顺心起来。 第45章 刘彻心里一紧,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嬴政对自己说的话,又想到了在门口碰见王太后的情景,果然就听老太太继续道:“你的母亲,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在你的面前,她永远贤良淑德,恐怕这天底下再没有一个母亲,比她要温柔的,只是……皇上你要知道,在这宫里头,能从一个歌女变成太后的人,并不简单,不简单呐……”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道:“奶奶只怕,我这一走,朝政可就要被你母亲和你那舅舅把持了……虽然这话奶奶说出来不好听,但你要答应奶奶,握住兵权,一定不要交给你的母亲。” 刘彻半响没有说话,扬了扬头,又用手去揉了揉额角,这才慢慢的道:“孙儿记住了,孙儿答应奶奶。” 太皇太后笑了一声,她叫刘彻过来,本意就是想告诉刘彻,在魏其侯窦婴手里,有一份先皇的密诏,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帮助他。 只是太皇太后考虑再三,还是没能说出这句话来,这句话,到底是要多伤皇上的心才是,再者说来,这句话一出,先皇的密诏就必定不是一个秘密,现在王太后并没有太大的过错,不可能让刘彻背负弑母的罪名。 太皇太后说罢了,终于慢慢躺下去,道:“行了,奶奶的话啊,都说完了,皇上……忙去罢。” 刘彻道:“奶奶您睡罢,孙儿在这里陪您一会儿。” 太皇太后笑道:“我是老人家,不是孩子,皇上去忙罢,你在旁边,我也怪心烦的。” 刘彻听太皇太后这样说,才不得不站起来,道:“那您保重身体,有什么事就让人去叫朕过来。” 他站起身来,太皇太后却像想起了什么,道:“等等……” “奶奶还有什么吩咐?” 太皇太后手指虚点着,张了张嘴,半响才道:“阿娇……” 刘彻以为她心疼阿娇,放心不下,道:“您放心罢,孙儿一定好好待阿娇姐姐。” 太皇太后摇头,笑道:“老身是让你……小心你的阿娇姐姐。” “这……”刘彻有些震惊,他能想象到太皇太后和自己说小心王太后,但从来没想过,她竟然让自己小心皇后,毕竟太皇太后疼爱皇后,这是谁都知道的。 “去罢,去罢。” 刘彻想再问,但是老太太已经合了眼睛,似乎不打算继续说下去,只能转身出来,他刚走到门口,就见从里面出来一个内侍,道:“太皇太后请魏其侯窦婴。” 窦婴跪在地上,听见有人点了自己的名字,连忙站起来,被内侍引着往里走。 窦婴掀开珠帘走进去,跪下来,道:“窦婴叩见太皇太后。” “坐。” 太皇太后没有睁开眼睛,仍然躺着,道:“我招你进来,知道为什么吗?” “卑臣……不知。” 太皇太后依然闭着眼睛,笑了一声,道:“魏其侯何等聪明,你能不知?老身……是向你交代遗言的。” “太皇太后!”窦婴一惊,赶忙磕头道:“太皇太后吉人自有天相,必定能逢凶化吉。” 太皇太后笑道:“我再活下去,岂不成了老妖精么?再说了,朝廷上有多少人希望老身赶紧进棺材的,老身被他们天天儿的咒骂,能挺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 窦婴没说话,只是低着头跪在地上。 太皇太后道:“窦婴,你心思细,又谨慎,在窦家里,没有一个人比你还有才能,比你还有建树的。咱们窦家虽并不想要霸占这个天下,但是窦家不能因为没了老身就没落下去,你是窦家的人,你要为窦家争气,知道么?” 窦婴只是苦笑了一声,道:“太皇太后,只是卑臣已经是一介闲人,可能要辜负您的期望,撑不起这个窦家来。” 太皇太后终于坐起身来,道:“窦婴,你还记得先皇驾崩之前,是如何跟你说的么?你还记得先皇是如何恩赐你的么?你对得起先皇的器重么?窦婴,我要你答应我,在老身不在的时候,你要出山,重新出山,皇上身边需要你这样的人来辅佐,你要对得起先皇!” 窦婴以头碰地,声音已经没有往日里的平静。道:“先皇对卑臣的提拔和器重,卑臣一死也不能报答,只要皇上有用得着卑臣的一天,卑臣绝对不会推辞……只是太皇太后,难道您不清楚,太后忌惮窦家已久,只有窦家从此没落下去,从此不复以前,太后才会放心,卑臣出山无异于给皇上添麻烦。” 太皇太后冷笑了一声,道:“你的才华,不该放在和女人斗这上面,你的才华该当辅佐皇上,国之大器!窦婴,老身不管你如何左右为难,不管你以后如何举步维艰,你都要站在皇上身边,这才是你的命,这才是窦家的命,等你百年之后,才好到底下去面对先皇!” 窦婴抬头看着太皇太后,隔了良久,才磕头道:“诺……” 太皇太后听他应声,慢慢躺下去,道:“要变天儿了。” 窦婴知道老太太指的是朝廷的内阁,只要太皇太后一驾崩,内阁立刻就会天翻地覆,要罢免的,要斩首的,新上任的,窦家的,王家的,田家的…… 侍女走到珠帘旁边,轻声道:“太皇太后,皇后娘娘求见,还有……还有太后已经在门口跪了很长时间。” 太皇太后只是道:“把皇后叫进来,老身要一个一个说……至于太后,老身时间不多了,恐怕见不了她了。” 嬴政到了门口,没多长时间就有内侍引着他往里走,王太后在听说太皇太后回光返照的第一时间就到了东宫门口,想表现的积极一点。 结果没想到,皇上进去了,窦婴进去了,就连最后到的嬴政也进去了,反而自己被晾在外面,这是王太后忍不了的,她离东宫的宝座越近,就越觉得难熬。 嬴政走进去,过了珠帘,太皇太后笑道:“阿娇来了。” “外婆。” 嬴政唤了一声,坐在太皇太后旁边,老人家笑道:“你知道么,刚才呢,老身嘱咐给皇上一些事情,托付给窦婴一些事情,你呢,你知道老身要跟你说些什么吗?” 嬴政并不能揣测的准太皇太后的心思,他从没见过一个女人能像太皇太后这样,历经了这么多朝,把政权牢牢握在自己手里,无论是景帝还是刘彻,都需要看她的脸色,听她的语气。 太皇太后是个不简单的女人,嬴政并不能很准确的知道她在想什么。 太皇太后对侍女挥了挥手,侍女立马走了出去,很快提着一个金架子走了进来。 架子上有好多挂钩,每个挂钩上都挂着小巧的金笼子,里面吱吱呀呀的,全是太皇太后平日里养的虫儿,她看不见,再不听点响动,就觉得活着怪无聊的。 太皇太后将一个金笼子颤巍巍的托在手上,拉过嬴政的手,让他握着笼子,道:“阿娇啊……男人们勾心斗角的摆弄朝政,外婆我啊,也傻呵呵的跟着他们摆弄朝政,结果呢……结果哪面也没讨的好,虽然表面上老身高高在上,实际也不知被人骂成什么样子。所以老身特意把这些虫儿啊,托付给你,替老身好好的养着,你明白么?” 嬴政心里一震,太皇太后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他能不明白么。老太太的意思就是,朝政是男人才去干的事情,让自己不要去插手朝政,平日里养养虫儿消磨消磨时间。 嬴政没想到太皇太后其实已经注意到自己了,而且注意的这么深,只能接过金笼子,道:“外婆放心,阿娇一定替外婆好好养着这些虫儿。” “你懂便好。” 老太太叹口气,道:“老身也知道自己偏心,老身一向偏爱小的,当年宠着梁王,结果惹得先帝和梁王反目,斗了一辈子,梁王没了,走在老身的前面,老身心都要伤透了,只是先皇也没能支撑多久,总是叫老身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好在呢,还有你母亲,你母亲虽然在别人面前嚣张跋扈,这我都知道,只是她孝顺我,孝顺极了,哪怕我一点儿不高兴,她也不会高兴,因此我也极为宠爱你母亲,还有就是你……你聪明,以前的时候像极了你的母亲,犯脾气的时候谁劝也不行,只是做了皇后,也渐渐收敛了不少,老身这是高兴啊……这一次,终于不会走在你们任何人后头了,老身再也送不起别人,你们都来送送老身罢。” 嬴政从没在宫里体会过一丁点的亲情,他从来不认为宫里会有亲情这种东西,但是不得不承认,太皇太后是让他折服的存在,她虽然专权,霸道,但他对自己的亲人,却极为的用心。 嬴政心里多少有些被感动了,他竟然顶着别人的壳子,体会了一把血缘的亲情…… 嬴政站起身来的时候,还听见太皇太后问旁边的侍女,窦太主到了没有,侍女说正在路上,马上就到了。 嬴政回头再看了一眼卧在榻上的老太太,终于掀开珠帘走了出去。 刘彻在殿外并没有走,来来回回的踱着步,似乎非常的不安,许昌庄青翟窦彭祖这样的老臣也都来了,跪在外面瓮声瓮气的哭,也不知是真的哭太皇太后,还是哭他们窦家,亦或者在哭自己往后的命运。 王太后看了一眼走出来的嬴政,自己都不觉得自己的下巴比往日抬的高了。 田蚡急匆匆的赶过来,虽然他想着太皇太后一定不会召见自己说话,但是做个样子还是要过来一趟。 王太后见他来了,道:“你怎么才来?” 田蚡道:“哎呦喂姐姐,我这还是紧赶慢赶的,我现在没官没职的在家呆着,朝廷上还不都是市侩的人,见我这样也没人告诉我宫里头的事情,是不是?弟弟我是今时不如往日了。” 王太后听了,嘴角挑了一下,道:“你怕什么,不就是做官么,你离丞相的位置还远么?” 田蚡自然知道王太后说的是,太皇太后驾崩以后,皇上还不得听王太后的,田蚡是皇上的舅舅,丞相的位置必定要田蚡来做。 田蚡赶忙低声道:“那兄弟还要多谢姐姐了。” 刘彻见嬴政出来,走到他旁边,道:“太皇太后怎么样了?” 嬴政还没说话,窦太主已经到了,急匆匆的也不让人通报,就闯了进去,嬴政看着窦太主的冲进东宫的背影,道:“老太太现在只提着一口气要见大长公主……” 刘彻听了心里一紧,难受的厉害,他也知道,太皇太后这个岁数已经可以算寿终正寝,只是谁不希望自己的亲人能永远和自己走下去,刘彻更是在门口踱起步来。 才一会儿时间,忽听殿里乱作一团,有内侍冲出来急匆匆的出了东宫,外面跪着的人,先是一愣,随即都嚎啕大哭起来,也不知道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一个人开始哭,两个人三个人,一片人就开始哭,也分不出谁是谁的声音。 刘彻瞪着殿门,里面也传出了哭喊声,很快的,他就听到了敲钟的声音,撞得他心口发疼…… 刘彻想要往里走,腿有些不听使唤,嬴政抿着嘴,也盯着殿门,眼睛一错也不错。 窦婴跪在地上,眼睛红了一圈,以头碰地,久久不能起来。 —— “皇上?” 卫青见刘彻愣神,出声道:“皇上……没事罢?” 刘彻这才收回目光,道:“没事……你刚才说什么?” 卫青叹口气,他知道太皇太后刚去世,皇上根本没心情处理什么事,但是匈奴的事情又不能耽搁,道:“卑将再说匈奴人斩杀刘芳公主的事情……” “嗯……” 刘彻揉了揉额角,这才站起身来,道:“卫青啊,朕一直以来都觉得太皇太后是跟自己对着干,结果现在太皇太后一去,朕心里头……竟然空落落的,没了较劲的人,怎么就这么难受。” “陛下节哀,保重龙体。” 刘彻道:“朕也知道,现在大敌当前,应当以国事为重。” 刘彻说罢了,顿了顿,忽然一改之前的态度,正色道:“大行令王恢回来了没有。” “回陛下,已经回来了。” 刘彻点点头道:“朕的意思不变,通知大家召开廷议,朕要听听他们的意见。” 卫青立刻应声道:“诺!” 他说罢,转身出去传话去了。 嬴政没想到太皇太后去的这么快,虽然现在刘彻的根基还不稳,但是嬴政自己也没有积累好势力,他现在需要契机,并不可轻举妄动。 嬴政对这个江山跃跃欲试,但又不能让自己毛躁,自觉地有些坐不住,突然想到太皇太后临终前对自己说的话,虽然她是劝自己不要去碰政事,修身养性,但是养养虫儿,或许也能让自己更稳重一些。 嬴政打算去东宫把老太太留下的那些虫儿接到椒房殿里来养,就让楚服跟自己一起去一趟东宫。 东宫门口十分冷清,因为没有人住,宫女和内侍已经被拨走了一大部分,就算王太后要住进来,也会用自己的宫人,并不会把太皇太后的老人留下来。 嬴政进去,里面一个人也没有,虽然东西格局并没有变,也还是那样干干净净,似乎是被打理过了,只不过却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冷清。 嬴政想要把金笼子拿走,但是那些一直放在桌案上的金架子和金笼子却不见了。 他环视了一下,正好看见一个抱着东西的妇人从里面转出来,不是王太后还能是谁。 王太后看见嬴政也有些惊讶,随即笑了一下,将手里抱着的东西放在桌案上,她虽然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但脸上并没有什么伤心,有的只是遮不住的得意。 任谁忍了这么多年,也会在这个时候得意或者开心。 王太后拍了拍手,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在凤坐上坐下来,这才慢条斯理的率先开口道:“我啊,先来这边儿看看,毕竟马上要搬进来了,熟悉熟悉,对不对。” 嬴政不动声色的给她行了礼,王太后又道:“阿娇你怎么会来这里?” 嬴政回话道:“太皇太后临终前托付我照顾虫鸟,所以过来拿回去。” “虫鸟?那些没完没了吵人清净的虫?已经叫我给扔了,鸟啊留着一对儿呢,在那挂着,你要是晚来一步,我也给扔了。我眼睛也不瞎,不喜欢这些个东西,你赶紧拿走罢。” 嬴政瞧她的样子,忍不住心中冷笑了一声,王太后这么多年都忍了,从一个已经生育过一个女儿的歌女入宫,到今天太后的地位,说明她是一个有心计的女人,不但有心机,还是个心机超群的女人,但是她不知道惜福。 只能受苦享不了富贵,一旦得势,立马露出一副刻薄的嘴脸,这并不是一个聪明人该做的事情。 嬴政没有再和王太后说下去的意思,拿了鸟笼子,和王太后道了乏,就出来东宫去。 卫青通知各位大臣廷议,但是因为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建章监,根本不是什么将军,所以没能参加。 第47章 王太后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态,她的后半辈子就指望着刘彻这个皇帝,不可能跟自己的儿子撕破脸皮去,放柔了声音,道:“彘儿,他是你的亲舅舅啊!你登基的时候,他是怎么样帮你的,他们窦家就可以掌控整个内阁,娘现在只要一个丞相的位置,娘从来没跟你要过一次东西,难道唯一这一次,你就要狠心拒绝娘么?” 刘彻实在听不下去了,终于开口道:“儿子不敢不听娘的,一切都听娘的就是。” 说罢了,也不等王太后反应,就突然转身,大步走出了东宫,上了车,一刻也不停歇的往承明殿去了。 众臣在承明殿等了很久,终于看见皇上的车驾过来了,刘彻从车里下来,众人行礼,刘彻径直走进去,众人才起身,有内侍通报上朝的大臣名单,众人进去再行礼,之后才分别跪坐两边。 刘彻脸上似乎没有什么不快,似乎刚才在东宫的事情就不曾发生一样。 刘彻道:“看看朕都带了什么奏章来。” 他一说话,李延年赶紧让人将刘彻带来的竹简呈上来,刘彻随手翻了翻,拿出一卷来,也不展开,就拿竹简点着桌案,道:“地方豪强霸占田产,百姓怨声载道,丞相……” 许昌听刘彻突然点了自己,整个人一颤,顿时有些心惊,赶忙起身走到殿中见,跪下来,道:“卑臣在。” “地方豪强欺压百姓,这件事你知道么?” “卑臣……”许昌有些迟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如果回答不知道,似乎有些玩忽职守,但是他确实没接到过这样的奏章,只好硬着头皮道:“卑臣……知道。” “好啊。”刘彻突然将竹简摔在桌案上,吓得许昌一颤,差点扑倒在大殿上,刘彻冷笑道:“你知道,你知道为何朕从没见过你给朕上书,为何你从来没拿出一个解决的方案给朕,你组织内阁商议这件事了么?你身为一个丞相,都在做什么!” 许昌一听,心顿时凉的透了,赶紧磕头道:“卑臣死罪!卑臣死罪!皇上开恩啊……” 刘彻意义不明的笑了一声,道:“死罪到不至于……卫尉何在?” 殿门口的卫尉赶紧大步走进来,道:“卑将在!” 刘彻连看也不看许昌一眼,道:“摘下官帽,退去官服,交出丞相印,带走。” 许昌愣了良久,田蚡看在眼里,心里面痛快极了,见许昌拖延时间,突然站出来喝道:“罪臣许昌,还不谢皇上?” 许昌仍旧没说话,只是哆哆嗦嗦的退下官帽,颤巍巍的站起来,刘彻看不下去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挥手又道了一次道:“带走。” 卫尉赶紧押了许昌,出了大殿。 太尉和御史大夫都是窦家的人,纷纷摸了摸额头上的凉汗,似乎呼吸都不顺畅了。 刘彻见许昌走了,目光转向田蚡,笑了一声,道:“武安侯,朕让你出列了么?” “这……”田蚡没想到刘彻会忽然刁难自己,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刘彻猛地一拍桌案,喝道:“回答朕!朕有说过,让、你、出、列、了、么?” 刘彻最后一句重复的话,说的一字一顿的,满朝大臣都听得出来,那是咬牙切齿的,几乎把后槽牙咬掉了。 田蚡脸上也沉了下来,毕竟他是刘彻的舅舅,那就是长辈,如今东宫是王太后,他怎么也没想到,刘彻竟然给他难堪。 田蚡只好硬着头皮道:“回皇上,没有。” 刘彻道:“还不滚回去。” “……诺。” 田蚡讨了没趣,又跪坐回去。 刘彻这才收回目光,冷声道:“廷尉署接到弹劾太尉和御史大夫的奏章,已经立档调查,卫尉,将这两个人也带下去。” 二人也不去想廷尉署是不是真的立档调查了,一句讨饶的话也没说,毕竟靠山已经倒了,再讨饶也没有用,当下也被带了下去。 三公在一刻之间全被罢免,饶是诸位大臣再见多识广,也难免偷偷议论起来,窦婴跪坐在列,只是闭了闭眼,叹口气,什么也没说。 刘彻道:“三公的新人选,朕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刘彻册封了太尉,随即道:“韩安国,你一向和朕唱反调,但是在你跟着梁王的时候,朕经常听说你有远见,有胆识,有才略,朕希望这些都是真的……你就来做这个御史大夫罢。” 韩安国没想到皇上竟然让自己当御史大夫,毕竟他说出来的话,全都是倾向于与匈奴和亲的,而这些话也是刘彻最不爱听到的,结果刘彻反而重用了自己。 韩安国说不感激是假的,连忙走到殿中间,跪下来叩谢道:“谢皇上恩典!” 刘彻挥了挥手,过了半响,才又道:“窦婴。” 现在三公已经封了太尉和御史大夫,剩下的就只有三公之首的丞相,而刘彻却叫了窦婴的名字,田蚡的心一下凉了半截,没想到王太后把刘彻叫走这么半天,刘彻竟然还一意孤行的让窦婴做丞相。 窦婴应声站了起来,慢慢的走到殿中间,跪下来,道:“卑臣在。” 刘彻揉了揉额角,说话也没有方才那么疾言厉色了,慢慢的道:“你是老臣了,你的才识和建树,还有作风,都是朕亲眼见过的,朕很尊敬你……” “卑臣……愧不敢当。” 窦婴深深地拜下去。 刘彻道:“朕心里这个丞相的人选……非你莫属,但是……朕已经亲口答应了太后,太后想让田蚡来做这个丞相。” 无论是田蚡,还是窦婴,亦或是满朝的文武大臣,都万万没想到,刘彻竟然把这句大实话说了出来。 封田蚡为丞相这件事情,其实早就板上钉钉了,只是这种事情从来都是心照不宣的,谁让他田蚡有个姐姐是王太后呢,谁也没想到,皇上竟然把这句话就这么明明白白的说了出来。 这不就是明明白白的甩了田蚡一个耳刮子么?还是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赏了他一个清脆的耳刮子。 田蚡脸上青了白,白了黑,已经五颜六色,不可言喻了。 刘彻道:“窦婴啊,你年事已高,又为大汉尽忠了这么些年,也累了,该享福的时候就要享福,就好好歇歇罢。” 窦婴笑了一声,再拜下去,以头碰地,道:“谢陛下关心和厚爱,这是卑臣的福气。”他说完了,才抬起头来,站起身来,走到列中,跪坐下来。 刘彻扫了一眼众人,看到田蚡表情,才笑道:“舅舅,来,朕要册封了。” 田蚡一口气梗在胸口上,不上不下的,这个丞相简直比不做还难看,面上已经无光了,从今天开始,谁都知道他田蚡是靠着王太后上位的,还不被皇上所待见。 田蚡又不能在承明殿上就抗旨,耍脸子不接受丞相这个位置,现在是上前也丢人,不上前就死人,只好沉着脸走到殿中间。 刘彻笑道:“既然太后想让你做这个丞相,朕没有回绝的道理,毕竟嘛,孝顺最重要,朕要给天下人做表率,行罢,舅舅你就来坐着个丞相……要开春儿了,记得去看看连年决堤的河啊,什么地方豪强啊,都替朕……想着点儿。” 刘彻说完,不等众人反应,也不等田蚡拜谢,站起身来,将刚才摔在桌案上的竹简拿起来,扔在地上,转身走人了。 李延年忙喊一句退朝,也趋步追着走了。 众臣低头一看,摔过来的本应是之前皇上说的,豪强欺压百姓的奏章,其实只不过是主父偃他们合力撰写的皇太子赋,不禁都是倒抽一口冷气…… 今天是逢五,也就是早朝的时间,嬴政自然知道这一天可谓是风云变幻的一天,只不过椒房殿里却像往日一样,后宫能感觉到什么?什么都一样而已。 只不过太皇太后没了,他顶的这个壳子,也就没了靠山而已,嬴政现在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有了一个皇子,王太后找不到辙动自己。 嬴政正想出去走走,听听朝议的风声,结果乳母就抱着孩子进来了,笑道:“皇后娘娘,小皇子睡醒了一觉,正嚷嚷着找您呐!小皇子可是极为粘您的。” 嬴政顿时心里“咯噔”一声,他从没想过,自己这个统一六国的始皇帝,竟然有一天会怕一个没断奶的毛孩子。 乳母说的好听,什么孩子想他了,嚷嚷着找他,根本就是奉承嬴政的假话,一个只会哼哼外加吐哈喇子泡泡的小孩子,还不会说话,也不怎么认人,怎么可能要找他。 乳母把孩子抱过来,放在嬴政臂弯里,笑道:“您看啊,孩子笑了,小皇子是一被您抱着,就乐不可支呢!” 嬴政低头去看,小包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也正盯着自己,但是嬴政根本就没看见他到底哪笑了。 小包子张了张嘴,吐了一个泡泡,随即把手塞进嘴里去,小孩子还没有准头,把手塞进嘴里这个动作塞了两次才进去,嬴政不禁又不屑了一下。 哪知道小包子含完了手指头,把还拉着口水粘儿的手指从嘴里拿出来,一巴掌怕在嬴政胳膊上…… 嬴政顿时眉毛皱在一起,心里似乎打了一个结子,虽然小孩子哪里都不脏,但是这动作让嬴政看了还是忍不住嫌弃,真想一撒手把他扔了。 小包子看着嬴政皱眉,也不知是不是看懂了,又张了张嘴,突然就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继续用手拍着嬴政。 乳母见这样子,赶忙一起赔笑,道:“哎呦喂,小皇子好高兴呢,果然还是皇后娘娘有办法。” 嬴政忍了又忍才没有把小包子扔出去,小包子自己乐够了,竟然下一刻嘴巴一撇,五官皱在一起,哇哇的就开始大哭。 嬴政根本不知道哪里招惹到这个小祖宗了,况且他不管抱着几次孩子,都是全身僵硬的,一动也不敢动,小包子就是自顾自笑,笑完了开始哭,也不知是犯了什么毛病。 那小包子一边哭,十分凄惨的样子,一边还拿头和嘴去蹭嬴政的胸口。 嬴政登时就更加僵硬了,如果他是个男子的身体,蹭就蹭了,但是他现在顶这个女人的身子,小包子这么一蹭,嬴政顿时就想到了什么,心里一阵恶寒爬了上来,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乳母见状,“啊呀”了一声,说出了嬴政不管几辈子也不想听到的话…… 乳母道:“小皇子怕是饿了,想喝奶了!” 让嬴政生孩子,已经是巧合和情势下被逼迫的了,要是让嬴政去喂小包子,他真怕自己一使劲把这小祖宗给掐死。 好在乳母将小包子抱了起来,道:“皇后娘娘,那奴婢就先退下去了。” 嬴政总算松了一口气,道:“去罢。” 乳母这才抱着小皇子退了出去。 刚退出去,楚服就进来了,道:“皇后娘娘,二公子来了。” 嬴政乍一听“二公子”,没能想起来是谁,再一想才知道,原来是这个身体的二哥,陈蹻。 陈蹻因为总是想扒着刘彻的事情,吃了一回亏,也就没能再进宫来,被窦太主关在家里头反省,只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自从太皇太后去世,窦太主想去见见王太后,就没一次能见着的,全被王太后伤心过度不能见客给挡在门外。 这种举动是一个信号,窦太主又不傻,她只是平日里嚣张跋扈了一点儿,自然明白是王太后过河拆桥的信号。 窦太主气愤、后悔,只是没有办法,这个东宫里住的人再也不姓窦,而是姓王。 陈蹻也听说了这件事,当下想趁着这个机会,再次混进宫去,在刘彻面前示好,毕竟他不是长子,以后不会让自己世袭爵位,他要为自己谋划一下。 从太皇太后这件事情,陈蹻也看出来了,依靠谁当靠山,都有倒台的一天,唯有依靠皇上是最正确的,而陈蹻除了说话好听点,也就这张脸长得养眼些。 虽然与陈阿娇七八分相似,但带着一股男子的挺拔和英气,不管是面相还是身量都刚刚好,不会太过于刚硬,也不会太过于阴柔。 陈蹻并没有放弃自己的想法,就去求窦太主,窦太主一开始不让陈蹻进宫,但是陈蹻会说话,他说服了窦太主,发誓绝对不去招惹皇上,而且自己的妹妹产下一子,做兄长的都没有去道贺,这岂不是太不成体统了么。 窦太主想想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就答应陈蹻去椒房殿一次,让他去给阿娇道贺,其他不许再想。 陈蹻连三保证,让下人备了马车,就往宫里去了。 嬴政不想见陈蹻,但是他现在闲的厉害,而且就担心陈蹻是见自己为虚,实则是去见刘彻,自己要不见他,他反倒落得清闲,就跑去见刘彻了。 嬴政道:“请进来罢。” 楚服应了一声,出去将陈蹻引进来。 嬴政正坐在矮榻上,陈蹻见到他,笑道:“给皇后娘娘问安了。” 嬴政笑道:“兄长请坐。” 陈蹻也不推辞,沿着矮榻坐下来,楚服端上来水,陈蹻见楚服摸样俊俏,眯着一双眼睛上下打量了好一阵,直到楚服出去了,才收回眼来。 嬴政不禁笑了一声,也用眼去打量陈蹻,而且丝毫不回避,也不怕陈蹻发现,就是要让陈蹻发毛。 陈蹻果然被他打量的发毛,干笑道:“妹妹这是在看什么?莫不是这些日子不见,生疏了?” 嬴政收回目光,喝了一口水,才慢悠悠的笑道:“不是不认识,这是想重新认识一下。” 陈蹻琢磨不透嬴政的话,道:“妹妹这句话怎么讲?” 嬴政看着他,道:“我只是想看看,兄长和我到底有几分相似,才能让兄长这么笃定自己可以挤占妹妹的地盘儿。” 第49章 刘彻摇头道:“其实不然,卫青啊,你是朕的心腹,朕的心腹,现在只有你一个……你虽然是新兵,但是是朕一手带出来的,还记得咱们在上林苑打猎的时候么,朕就说了,这几百名御林军,以后必定个个都是将领,你的实力朕是相信的。” 他说着,顿了顿,笑道:“养兵千日,还没有到你卫青该出场的时候,他们是在为你开路。” 卫青有些惊讶,他还以为是自己没有实战经验,所以皇上不派自己去,虽然卫青从没想过要领兵出征,但是好歹让自己当个小兵也行。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皇上竟然是这个意思。 刘彻道:“匈奴人很顽固,不可能一次击败,而且朕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边城之上,你明白么?” 卫青有些不懂他的意思,刘彻站起身来,走到挂着的地图之前,道:“卫青,你来看,你觉得,真的心思该在哪里?” 卫青依言上前,看了看地图,最后把眼睛定格在河朔之上,道:“莫非陛下……” 刘彻突然笑了起来,道:“朕要将匈奴人赶回自己的老窝去,你知道么,朕有多想登上甘泉宫的城顶,去俯视匈奴人,他们占领了河朔,朕除了小时候还去过甘泉宫,就再也没踏足过甘泉行宫了。” 卫青道:“只是……短时间之内,想要收服河朔,恐怕……” 刘彻蹙眉道:“朕也知道这个道理,朕并没有想一口吞下匈奴,河朔乃兵家必争之地,悬在长安之上,朕睡觉都不会踏实。” 刘彻说完了,转身又坐回去,道:“这是头一次大规模的反击匈奴,朕要让他们打出颜色来!然后好让你卫青,借着这股势头,对匈奴穷准猛打,搓一搓他们的威风!你懂么?” 卫青连忙跪下来,磕头道:“卑将明白!卑将定不辱命。” 刘彻道:“朕自然是相信你的。” 等刘彻谈完了话,卫青退出来,卫子夫借着机会也退出来,追上卫青,道:“弟弟,你方才有什么话,想说却不说。” 卫青笑道:“难为姐姐看出来了。” 卫子夫道:“可是什么要紧事,我帮你说也是可以的。” 卫青摇头道:“虽然是要紧事,但并不能和皇上说……” 他心里似乎是不吐不快,将卫子夫拉到一边,才低声道:“我方才忍了又忍,才没告诉陛下,这次三十万大军反击匈奴的任务,可能要失败了。” “什么?”卫子夫显然有些惊讶,道:“军队不是才出去,你怎么知道要失败的?” 卫青道:“姐姐你不防想一想,三十万大军去做埋伏,别说三十万人马,就算三千人马也嫌太多,埋伏本身就是谨小慎微的事情,这么浩浩荡荡的汉军,要怎么小心才能不被匈奴人知道?而且皇上这次大张旗鼓的发兵,也没有机密行事,匈奴人必定会听到风声,到时候怕要无功而发了。” “这……这……” 卫子夫似懂非懂,道:“你说会不会匈奴人听到了风声,反而埋伏汉军了?” 卫青想了想,才道:“这倒是不太可能,毕竟汉军三十万之众,匈奴人就算听到了风声,也只是避而不打而已,不可能来个硬碰硬。” 卫子夫松了口气,道:“我看这件事,还是不要和皇上说了,皇上现在……现在正高兴着呢,你若是说出来他不爱听,难免会撒火气殃及你,他肯定是不爱听的!” 卫青道:“我倒不是怕撒什么火气,毕竟我是做臣子的,皇上要打要骂也无可厚非,我不说是因为……大军已经出发,再说也不会有用,现在只能指望大军会给匈奴点气势,让他们明白大汉的态度,并不是软弱好欺负的。” 卫子夫道:“弟弟,我看你还是回去罢,这事千万不要和皇上提,听我的啊。” 卫青叹了口气,转头走了。 刘彻兴奋了一晚上,第二天早朝的时候就被都头浇了冷水,并不是汉军这么快就传来了坏消息,而是早上到承明殿的时候,竟然看到了王太后的车仗。 刘彻心里“咯噔”一声,王太后来承明殿,这意图再明显不过了,不就是想要做太皇太后,临朝听政么。 刘彻黑着脸走进去,百官这才跟着进入承明殿,王太后已经坐在了龙座旁边,道:“皇上也到了,那就上朝罢。” 刘彻虽然想要质问王太后为什么到了承明殿,但是也不能当着百官的面质问自己的母亲,只好忍下这口气,道:“有事速报。” 朝中有官员拟了奏章想要检举丞相田蚡霸占田产,只不过瞧见这个架势,顿时就蔫了,一个人也不敢出来。 早朝不到一炷香的时候就退了,刘彻并没有立刻走,而是跟着王太后到了东宫。 这才发话道:“母亲怎么想着到承明殿去了?是舅舅让您过去的罢?” 王太后听出了他的试探,当下板着脸,道:“管你舅舅什么事儿?娘想去坐一坐不行么?我把你养这么大,不是为了让你跟我叫板,给你舅舅难堪的!娘怕你再做些糊涂事,所以决定以后都去临朝。” 刘彻一听她以后都要去,顿时一口气憋在心里,忍了半天,才算心平气和的道:“娘您怎么不和儿子商量一下。” 王太后道:“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怪罪娘不和你商量?我倒是能见到你的人影啊。你说说你自己,不到逢五是绝对不会出现在我面前的,平日里也不来和我说说话,就只往椒房殿里跑,他们窦家没有一个好东西你知道么皇上!阿娇仗着自己是窦太主的女儿,几次三番的说皇上你是因为娶了他才能上位的,你都忘了么?现在倒好,他给你生了个儿子,你就百般的宠着,还多家夸赞窦婴,今天娘就跟你把话说开了,只要有我在一天,绝对不会允许皇上你立刘据为皇太子!” “母亲!” 刘彻登时心里一凉,王太后不给他说话的机会,道:“我这是为了你好!” 王太后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道:“对了,还有你出兵匈奴的事情,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提前跟娘提一提,怎么不找你舅舅商议一下?” 刘彻冷着脸,当下道:“打匈奴的事情,就像母亲看待窦家一样,朕的态度永远不会变,也希望母亲能明白儿子的苦心。” “你!” 王太后喝道:“你想反了不成?” 刘彻道:“儿子还有事情要处理,先行告退了。” 刘彻说完,连给王太后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转身大踏步出了东宫。 刘彻出去之后,王太后气的把东宫砸了,吓得内侍宫女都不敢出一口大气,生怕连累了自己。 刘彻回了寝殿,劈手就将桌案上的奏章全都扫到地上,卫子夫吓了一跳,赶忙怯生生的捡起来,一件一件的理好了放回去,道:“陛下为何如此生气?要小心龙体啊。” 刘彻半天没说话,他现在想去的是椒房殿,毕竟这些关乎朝政的事情,只有跟嬴政说,刘彻才觉得是说对了人,卫子夫虽然贤惠虽然温柔,但始终是个普通的女人,对朝政一无所知。 卫子夫见他不说话,其实自己也不么想听,只是表达一下关心在意罢了,赶忙给刘彻倒水,让他顺顺气儿。 刘彻坐了好一会儿,他虽然想去椒房殿,但是并不能去,毕竟方才在东宫的时候,王太后已经断了自己的念想,不让长子做皇太子,可刘彻是亲口答应了嬴政的,等刘据长大一点儿了,立刻册封他为皇太子。 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谁,覆水难收,更何况做帝王的应该一言九鼎,不然岂不是被人笑话了。 但是现在刘彻什么也做不到,去了太皇太后,又有王太后,刘彻这半辈子都活在女人的阴影下面,就算连登基上位,也少不得女人。最让刘彻生气的是,他自己却无能为力改变现状。 刘彻沉默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的实力还是不够,他突然想到了老师卫绾的一句话,需要集势,只有力量积攒到了一定多的时候,才能彻底改变现状。 嬴政就算只坐在椒房殿里,也听说了东宫的事情,东宫那么大的东西,砸了那么多的东西,嬴政怎么可能没听见消息。 况且王太后似乎也没想瞒着嬴政,就是要给他下马威,反正现在也用不着窦太主什么了,就是要告诉他,他的儿子根本没有立为储君的可能性。 窦太主立马也听说了这个消息,当下怒不可遏,这么明显根本就是过河拆桥,而且一点儿都不念旧情,窦太主要进宫和王太后理论。 陈蹻拦住她,道:“娘啊,您怎么去理论?要跟太后说,如果没有阿娇,如果没有咱们窦家,他刘彻根本当不上皇帝么?娘您真是太直了,这话能说么?根本不能说啊,现在老太太不在了,您再说这句话,王太后定要把阿娇妹妹弄死在宫里不可!人家现在是太后,住在东宫里,头顶上再也没有人了,连皇上都要忌惮她三分,临朝听政了已经。” 窦太主只是一时气愤,她是被气炸了,想她女儿可是皇后,连先帝都疼爱阿娇,凭什么自己女儿生的儿子竟然不能做储君。 但是陈蹻说的十分在理,王太后是恨极了窦家的人,自己这时候过去和她理论,就是火上浇油,反而会害了阿娇。 窦太主觉得,自己在朝廷上混了一辈子,从来都是别人巴结着自己,讨好着自己,结果现在太皇太后一旦没了,自己就什么也不是了,这真是最失败的笑话。 正是冬春交替的时候,天气本身就多变,再加上刘彻郁结于心,诸事都不顺利,又为了三十万大军的事情操心太多,大悲大喜再所难免,刘彻就觉得有些头重头晕,早早就歇下了,结果半夜御医就赶到了寝殿。 之后的早朝也免了一次,据说皇上病的不轻,御医已经三番两次的过去请脉,说是太劳累了,让多歇歇,好生调养一段日子才行。 田蚡做了丞相,皇上不来上朝,那他就是第一把交椅,一时间田蚡又变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淮南王虽然回了封地去,但是留了自己的女儿刘陵在京城里,刘陵知道田蚡封了丞相,特意带着礼物去给他道贺。 田蚡亲自出门迎接了刘陵,把她迎进去,笑道:“刘陵翁主可是稀客,快进来,快进来。” 刘陵翻了一个白眼送给田蚡,风情万种的笑道:“丞相大人日理万机,小女子是怕被丞相给嫌弃喽!” 田蚡抓住刘陵的手,放在手心里来回的搓,将她引进大堂上,当下也不管有没有下人,就把刘陵按到在地上,火急火燎的解她的腰带,笑道:“翁主可想死田某了。” 刘陵伸手去推拒他,笑道:“急什么,有人在看呢,羞死人了。” 田蚡一挥手,让下人都下去,下人退出去之后,还把大堂的门带上。 刘陵笑道:“丞相大人你先别急嘛,我还有正事儿要和你说呢。” 田蚡没办法,只好坐起来,道:“什么正事啊。” 刘陵笑道:“我可听说,皇上病了,连早朝都没去。” 田蚡怪笑了一声,道:“是啊,病了,肯能是被吓的,太后发威了,小皇帝还不是乖乖的听话。” 刘陵戳了田蚡一下,笑道:“你可真有办法。” 田蚡顺势拉住他的手,将人搂在怀里摸,道:“那是自然了,现在太后临朝,一切都是太后说了算,但是你知道的,妇道人家能有什么主见,那么多年不才出一个吕后,一个窦太后么,现在说是一切由太后做主,其实都是在我的意见。” 刘陵听了掩嘴直笑,道:“你真厉害,这样咱们的大事儿也好办点。” “大事儿?” 田蚡突然反问了一句,刘陵当即愣住,推开田蚡,冷下脸来,笑道:“丞相大人不是贵人多忘事罢,这么快就忘了您和我父王说的大事儿了么?” 田蚡自然记得,只是他不想记得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王太后当政,但是太后全听他的,这和自己做皇帝有什么两样。 田蚡虽然想要把持朝政,但是他也有自知之明,自己不是做皇帝的料子,根本没想着谋朝篡位,天天有钱扒拉着,有人巴结着,已经满足的跟什么似的。 田蚡的地位坚固了,钱财源源不断了,自然也就不想跟着淮南王担惊受怕的谋反了,毕竟刘彻可是他亲侄子,不到万不得已非要自保的地步,他也不可能害了自己的亲侄子不是么。 田蚡想要稳住刘陵,毕竟刘陵虽然生得漂亮,只不过她可不比一般的妇人,没有什么妇人之仁,行事的作风还带着几股狠劲儿,田蚡就怕她鱼死网破的到处嚷嚷去。 连忙笑道:“我怎么不记得?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虽然皇帝病了,但是虎符还在皇上手里,你可别忘了啊,虎符这东西可是大祸患。淮南王从来都是谨小慎微的人,想必不会这么心急火燎罢?万一烫了嘴,可没有第二次机会,是不是?” 刘陵哼了一声,算是他说的有道理,田蚡这是美色当前,就想着和刘陵做那档子事,就说了几句好听的哄了哄。 刘彻病了的消息很快传到椒房殿,楚服道:“娘娘,您不打算去看看皇上么?那个叫卫子夫的侍女,可是天天儿的陪在皇上身边呢,人家都说了,别管什么样的男人,生病的时候可是脆弱着呢,小心卫子夫得了逞啊。” 嬴政并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只不过他觉得,这个时候与其去探病,还不如加快自己的计划,毕竟刘彻卧床不起可不是每次都能碰见的。 只是嬴政怕加快了计划,又让刘彻有所察觉,到时候起疑心,这探病还真是不可少的一步,起码让刘彻卸去心防,也好有所行动。 嬴政过去的时候,卫子夫正伺候刘彻喝药,刘彻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总是咳嗽,卫子夫给他喂了药,还用自己的手帕替他擦去嘴边的药渍,等卫子夫做完了这一切,才起身来,一转头正好看见嬴政,当下惊慌的不知怎么办才好,连忙跪下来,似乎嬴政是可怕的恶鬼一样,要对她怎么样似的,颤声道:“奴婢……奴婢拜见皇后娘娘。” 刘彻听见声音,才撑起身来向外看,竟然是嬴政来了,嬴政连看都不看卫子夫一眼,走到龙榻边上。 刘彻显然很高兴,道:“阿娇你来了,坐罢。” 嬴政依言坐下来,毕竟他这次来是探病的,总要问一问,于是道:“皇上近日感觉好些了么?政事上也别太较真儿了,能缓一缓的先缓一缓,还是身体要紧。” 刘彻听他关心自己,脸上都染了笑意,道:“阿娇你能过来,朕已经好了大半了。” 他说着,顿了顿,道:“朕也想缓一缓,自然知道身体好了才能和朝政较劲,但是朕就是放不下心去,三十万大军一点儿消息也没有,如何能让人放心。” 嬴政心里笑了一声,若是有消息,怕也是雪上加霜的坏消息,刘彻还真不如不听。 嬴政嘴上却是如此说的,他道:“皇上尽管放宽心,这次派出去的将军们,可都是带过兵的老将了,尤其是李广将军,匈奴人可是闻风丧胆的,再加上韩将军足智多谋,不会有问题的。” 刘彻点点头,他就是这么想的,只是他万万不能想到,自己部署周密,想的这么好的计划,就坏在了王恢身上。 其实也不能全怪王恢,是刘彻先前的部署失误,用三十万大军去做不可能完成的埋伏,才有的王恢延误战机。 三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开去边城,将边民转移到其他地方,随即李广在城中和城外都做了埋伏,等着匈奴人进了瓮狠狠的打一顿。 韩安国也领着他的兵,准备匈奴人过来就从后路超过去,配合着李广将军,前后夹击的给匈奴人一顿好打。 只是他们想的太好了,李广左等没有匈奴人,右等没有匈奴人,连匹匈奴马都没看见,李广和韩安国都是打过仗的老将了,立刻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第51章 王太后自然听出来这是刘彻在送客,愤愤的甩了一下袖子,一句话没说就走掉了。 刘彻示意嬴政坐下来,嬴政就坐在榻沿上,刘彻看了他一会儿,嬴政也不知为何,似乎刘彻生了病,看起来却反倒比以前更加心思敏锐了。 刘彻看了一会儿,才开口道:“麻烦阿娇姐姐主持大局了。” 嬴政笑道:“皇上这是哪里的话,我也是迫不得已才过去承明殿的,你不知道,我当时怕得要命,手都在抖呢,只是他们没瞧见而已。” 刘彻笑着点了点头,道:“方才太后向朕说,你要杀了王恢?” 嬴政心里一顿,随即才道:“杀不杀,也不是我能说了算的,什么事情自然都要按章程办,我虽什么也不懂,但是听多了还能学两句,已经让卫尉把王恢带到廷尉署去了,一切由廷尉署立挡调查了再说。” 刘彻似乎是累了,闭了闭眼睛,过了半响,才道:“当初田蚡来和朕说王恢不能用,朕没信,你和朕说王恢不能用,朕也没信,朕觉得自己的眼光是独到的,一意孤行到了最后,结果朕收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你的做法是对的,只有王恢下狱,才能换回我大汉的军威。” 嬴政垂眼看了一眼躺在榻上闭目养神的刘彻,道:“皇上也别太担心了,好好保重龙体才是,这些天先不要管什么正事,不是还有丞相他们么?天塌不下来的。” 刘彻睁开眼睛,看着嬴政笑了一下,忽然拉住了嬴政的手,轻轻拍了拍,道:“阿娇啊,朕身边若是没有了,可真不知如何是好。” 嬴政搪塞的笑了一下,没再和刘彻多说话,只是劝他多休息,嬴政琢磨着让李延年请的人也该差不多了,就找了机会出了寝宫。 嬴政上了车,没有回椒房殿,而是让人直接往宣室阁去。 嬴政到的时候,人来的几乎齐了,众人一见嬴政来了,都不约而同的噤了声,随即矮身拜下,道:“卑臣拜见皇后娘娘。” 嬴政并没有立刻让他们起身,而是走过去,坐下来之后,才让众人起身。 李延年赶紧就像平时一样,站在后面伺候着,只不过平时这里上手坐着的是皇上,如今却是皇后娘娘。 “张汤。” 张汤听见嬴政叫自己的名字,赶紧上前一步,躬身道:“卑臣在。” 嬴政道:“王恢的事情,想必你也有所耳闻,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全权负责……皇上的军威,汉军的纪律,可就全要靠你了。” 张汤是个明白人,一听嬴政这话,心里暗暗记得,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让从严处理,不要给王恢机会,瞧起来这回王恢可是死定了。 张汤赶紧应声下来,嬴政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挥手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可以退下。” 张汤跪下来谢恩,随即恭敬的退出了宣室。 他刚刚一切的动作说辞,都像对待皇上一样,甚至更要卑微讨好,虽然众人看起来有些不齿,但不得不说,皇后娘娘坐在这个位置,无论说话还是行事,还真是颇有那么一国之君的感觉。 嬴政的张汤走了,才看了一眼众人,道:“想必各位大人都在想,为何我要把你们叫到宣室来?我也不喜欢兜圈子,是因为匈奴人下战书的事情。” 他说着站了起来,走下去,道:“可能你们很奇怪,刚刚我在承明殿还在说,匈奴人的战书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那只不过是安抚朝廷的说辞罢了,能不能应好这一战,不光关乎大汉边民的安慰,更关乎大汉的颜面。自从采取和亲策略开始,汉人在匈奴人眼里,就是躲在女人身后的孬种!” 嬴政说到这里,看向李广,道:“李将军,你有好多年没有打过匈奴人了,还想不想和他们较量一场?” 李广也看向嬴政,道:“别说是想不想了,卑将是个军人,当兵的哪有不想上战场杀敌的,看着匈奴人这么猖狂,我李广,哼哼,真想打得他们哭爹喊娘!” 嬴政笑道:“那么这次皇上就给了你这个机会。” “皇上?”李广道:“皇上的病好了么?已经想到怎么打匈奴了?” 嬴政道:“圣上现在身体欠佳,正在休息,不能太过于劳累,所以托我和众位转达。” 李广心思浅,还真是以为这些话都是皇上说的,皇后娘娘转达而已,但是其他人可不这么想,尤其是窦婴、东方朔和主父偃这样心思比较细的人,一听就知道是搪塞之言。 但是他们心中这样想着,却没有一个表露出来的,现在大敌当前,需要一个主心骨出来挑大梁,如果现在站出来的不是嬴政,那么就会是田蚡,会是太后,或者会是野心已久的淮南王刘安。 无论是哪一个,都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局面,朝中本身就党派众多,暗流也多,皇上一病,就开始蠢蠢欲动了,嬴政突然站出来,无疑就像是平地惊雷,将这帮蠢蠢欲动的人们给吓得怔住了。 卫青却是不会怀疑嬴政的,毕竟他是老实人,而且没有嬴政的提拔,他现在就是一个低三下四的骑奴,根本没有出头之日,更别说一展抱负了。 嬴政走到地图前面,道:“诸位大人可以看一看,为何大汉有万里长城,但是匈奴人还能从北面一直打到河朔草原。” 他说着,手在地图上虚划了一下,匈奴人的形式就像一把尖刀,已经从北面一直嚣张的延伸下来,插在了河朔草原上,这把尖刀的刀尖儿朝下,随时都可能侵犯河朔正下放的长安。 李广率先道:“因为匈奴人骁勇善战,他们的马好,他们的兵器好,他们信奉昆仑神,对匈奴王也是十分敬畏,不会出现临阵惧敌的情况。” 嬴政点了点头,却转头看向卫青,道:“卫青,你有什么看法么?” 卫青没想到,在这么多大臣中间,嬴政会问自己的想法,生怕自己经验不够,说出来惹人笑话,当下谨慎的回话道:“卑将十分同意李将军的话,但是还有一点……” 卫青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匈奴人之所以彪悍,是因为他们和汉人的生活方式不一样,匈奴人的全部家当可以用一匹马拖走,而汉人不行,汉人需要耕田,需要织布,是扎根式的生活,匈奴人可以从长城的任何一个点攻击过来,让人防不胜防。” 嬴政听他说完,就笑道:“卫青说的正是皇上的意思,匈奴人之所以厉害,就是因为他们的骑兵精锐,长城战线拉的那么长,他们可以从任何一个点突破,没有固定的路线,让边城的守将防不胜防。其实我们也可以……” 韩安国听了,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让我们也采取匈奴人的作战计划?” 嬴政点头道:“正是如此,匈奴人很嚣张,他们就是料定了大汉软弱无能,才会下战书,这一次,汉军要先发制人,主动去打匈奴!让他们措手不及。” 嬴政的话音一落,众人都开始小声的交谈起来,汉朝这么多年来,自从高祖被匈奴人围困之后,从来没有人敢主动去招惹匈奴,更别说主动去打他们,这无异于挑起战火。 “三十万大军无功而返,”嬴政又开了口,说道:“这次就再给你们三十万兵,全部配备良马,变成三十万骑兵,一人领兵十万,从不同的三路出长城,采用匈奴人的策略,奔跑突袭,主动去打击匈奴。” 嬴政顿了顿,这一次的语调,竟有几分刚刚在承明殿的冷酷,道:“我不管你们的路线是什么,也不管你们准备打到哪里,只有一点,见到匈奴就给我打,狠狠的打,不管是不是损兵折将,要拿出汉军的气势来,让匈奴人开始惧怕汉人!” 众人听着嬴政的话,都觉得瞬间有一种热气涌了上来,直冲脑顶,他们这些人虽然常年不在边关,但不管是做将军的,还是做文臣的,哪一个不痛恨匈奴的?若不是和亲能维持所谓的和平,早就想要痛痛快快的打一场。 李广当下道:“这一次,卑将绝对不会让匈奴人从眼皮子底下溜走!” 嬴政道:“眼下王恢下狱,而韩安国又身兼御史大夫一职,只有李广将军可以领兵,还需要两位将军……” 他说着眼睛在众人身上一溜,也不给大家反映的时间,似乎是早就有所准备,已经想好了人选,道:“公孙敖、卫青。” “卑将在!” 公孙敖和卫青两人应声出列,众人登时有些吃惊,看嬴政的意思,似乎是想让卫青这个新人去挑起十万大军的梁子,这简直就是兵行险路! 嬴政道:“你们也各领十万兵。” “这……” 卫青有些踟蹰,道:“回皇后娘娘的,卑将虽然想要为国出力,只是卑将没有实战经验,而且只是一个侍卫,恐怕领兵十万……会让众人不服,所以……” 嬴政抬了一下手,卫青立马止住了声音,嬴政笑了一声,道:“我不管有没有人不服,这不是我管辖的范围之内……他们不服,你就要设法让他们服,如果没有这点儿能耐,皇上为何要重用你?” 卫青有些吃惊,不过立刻拜下来,道:“诺,卑将明白了!” 嬴政这才有满意的神色,随即道:“窦婴、主父偃、东方朔。” “卑臣在。” 三人听到嬴政叫到自己,立马应声出列。 嬴政笑道:“我要你们用笔杆子来引导朝廷的舆论……不在朝廷上当众讨论出兵匈奴的事情,就是怕有些人胆小如鼠害怕了匈奴,你们要召集一些文人,不管他们是信奉黄老也好,还是信奉儒家也罢,都让他们用笔杆子来引导朝廷的舆论,不要让一帮鼠目寸光的蛀虫危言耸听。” “诺。” 王太后从刘彻这里出来,回了东宫,就见侍女通传,说丞相田蚡等了好一阵了。 田蚡见王太后终于回来了,道:“好姐姐,你可回来了,弟弟要急死了!” 王太后刚才因为刘彻让回避自己和嬴政说话的事情,心情不好,见到田蚡也冷言冷语道:“你又有什么事了。” 田蚡道:“姐姐,你不知道罢,现在皇后娘娘召集了一帮大臣在宣室阁里密议!连我这个做丞相的都不允许进去,这不是要翻了天么?” “密议?”王太后道:“密议什么?” 田蚡道:“好姐姐,兄弟我要是知道,还用的着着急么?不过我在想,估计是在想对付匈奴人的对策。” 王太后冷笑了一声,“对付匈奴人?就凭他陈阿娇?” 王太后挥了挥手,没当一回事,道:“你别看他在承明殿的时候,喝,那叫一个威风,真把自己当做了一国之母似的,但他终归是个女人,女人家家的能翻出天去么,还能和人议论用兵么?” 田蚡凑过去,压低了声音,道:“姐姐你别忘了……吕后。” 王太后听了一惊,瞬间睁大了眼睛,心中“咯噔”一声,道:“你说陈阿娇可能当吕后?” “不管他能不能当第二个吕后,”田蚡道:“现在这个势头都很不对劲儿,按理说,皇上病倒了,还有我这个丞相,就算我这个丞相不能让众人信服,不是还有你这个太后呢么?什么时候轮到皇后说了算的?而且满朝文武竟然还都对他俯首称臣,他一蹬上台就把王恢给抓了,还要杀头,能掌管生杀赏罚大权的,自古以来只有当朝天子,一个人……” 这几句话正说到了王太后的心坎里,王太后越听越心惊,道:“那……那现在怎么办?” 田蚡似乎早就想好了接下去的话,道:“这个势头很不好啊,若是就这么放任发展下去,皇上的病就算好了,他们窦家也死灰复燃了。” 王太后更是心急,道:“那你有没有好办法啊?” 田蚡道:“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不过需要姐姐你的首肯才行。” “还不快点说!” 田蚡道:“这个办法就是,阻止皇后对匈奴人的一切作为,然后调动诸侯兵马去和匈奴人应战。” “诸侯兵马?” 王太后听了一愣,道:“这不好罢……你想想七王之乱啊,若是让诸侯王调兵,到时候他们借机会打到京城里,如何是好?” 田蚡道:“姐姐你真糊涂,你不记得淮南王刘安了么?他们家总是想要和咱们联姻来着,你记不记得?当时就是因为窦太主横插一杠,非要让你应允陈蹻的婚事,不过现在好了,窦太主失去了靠山,姐姐也不必去把答应她的婚事当做一回事,咱们继续和刘安结亲。既然变成了一家人,刘安没道理不帮咱们,是不是?” 王太后皱了皱眉,似乎在思考,道:“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刘安他……淮南王和皇上也算是有仇,刘安的父亲不是死的很惨么?” 田蚡道:“那都是多少年的事儿了,姐姐放心罢,刘安都找我说了好多次了,想要结亲,那是相当有诚意的。咱们和淮南王结了姻亲,自然就名正言顺的用他们的兵和钱!是不是?” 王太后道:“真的有这样的好事么?别到时候引狼入室啊。” 田蚡本身就是引狼入室的想法,如果能趁着个时候让淮南王刘安上位,那自己就是功臣,总比往后皇后得了势,打压自己的要强。 田蚡没想到自己的姐姐,在关键时刻想得还挺周到的,只好继续劝说道:“哎哟喂,姐姐啊,这都是什么节骨眼儿了,难不成你真想看到窦家死灰复燃么?你看看皇后嚣张的那个样子,刚才在承明殿,他把你放在眼里了么?太皇太后已经不在了他尚且这个样子,万一皇上病好了,把他当做了功臣,皇后撺掇着皇上对付你,要怎么办?” 王太后虽然有些心思,但是终归说不过田蚡,田蚡知道她最怕什么,知道她和窦家结仇有多深,王太后听了自然心里打鼓,害怕嬴政真的如同田蚡说的那样,得了势,要做吕后。 王太后道:“你……你让我再想想,也不急于一天。” 田蚡知道不能太急于求成,只好道:“行罢,姐姐你可快点想,皇后娘娘那里可不会给你对付他的时间啊。” 王太后点点头,道:“你先回去罢,再去探探淮南王的口风,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不记仇了。” “行,那我就先走了。” 田蚡出了东宫,往宣室阁又逛了一圈,那里已经散了,没了人,田蚡还想打听一下他们在里面谈论了什么,但是去问内侍和宫女,都说不知道,皇后娘娘是和大臣们密议的,宫人都遣散了。 嬴政毕竟是嬴政,不像刘彻那样粗心大意,上一次就是走漏了风声才让匈奴人半调头跑了,这次定然不能重蹈覆辙,所以嬴政才让李延年将众人叫过来密议。 大家要告退的时候,嬴政还特意嘱咐,这件事需要保密,毕竟是突袭,不能大张旗鼓,失去了突然性就没有了意义。 所以田蚡根本什么也没打听出来,田蚡计算再聪明,也只能想到是在商讨对付匈奴的事情。 魏其侯窦婴在众人都退出去的时候,自己留了下来,嬴政见他不走,道:“魏其侯还有什么事情么?” 窦婴迟疑了一下,道:“卑臣有两件事情,想要和皇后娘娘禀报。” “舅舅请说。” 窦婴这才道:“自从高祖皇帝以来,但凡要打具规模对外用兵,都会提前防范诸侯趁机谋反……眼下虽然天下太平,诸侯从七王之乱以后被削弱了甚多,但是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希望皇后娘娘可以考虑。” 嬴政听了点点头,道:“这件事情我也有想到,只是一时间没有什么好的注意,舅舅可有什么办法?” 窦婴听了,笑了一下,嬴政瞧他的笑意,并不像是假笑或者冷笑,而是确实觉得有意思,不禁追问道:“看来舅舅是胸有成竹了?” 第53章 田蚡登时怒了,拦住韩安国,低声喝道:“你忘了是谁引荐你的么?” 韩安国顿住脚,苦笑了一下,道:“丞相大人就因为韩某没有忘记当时是谁引荐我的,所以才不能再跟丞相大人多说一句……您也是见识到的,在承明殿上,皇后娘娘说一不二,两句话将王恢下狱。皇后娘娘已经吩咐过,宣室阁中说谈及的任何事情,全部是军机要务,任何人不得透露,否则……杀无赦。丞相大人,听到的那个人,也决计讨不到好儿的。” 韩安国说罢了,再不停留,转头就走了。 田蚡看着韩安国的背影气得直跳脚,窦家已经完了,陈阿娇只能算是窦家的余党,王家和田家才是如今皇帝的外戚,但是他就没想到,窦家还能靠陈皇后这一个女人东山再起。 田蚡心里越想越觉得生气,心里想着,若是皇上真的有一天为了这个女人和自己这个做舅舅的翻脸,那就别怪自己心狠手辣,帮助淮南王上位了。 田蚡心情很不好,让骑奴驾着马车,往家中去了,刚到了家门口,还没有进去,就被人拦了下来,似乎是求他办事的人。 自从刘彻登基开始,田蚡身为皇帝的舅舅,太后的亲弟弟,现在又变成了当朝首辅的丞相,求他办事的人自然也多,一天到晚也得有几拨人来送礼。 田蚡今天心里不痛快,谁都不打算见,但是他没想到,这个求他办事的人,确实刚刚被下狱的,王恢的儿子。 王恢的家人变卖了家产,将全部积蓄都拿了出来,想要求田蚡为王恢说几句好话,就算没有功劳,但是也有苦劳,让田蚡美言几句,赦免王恢的死刑。 田蚡本身就看不上王恢,虽说田蚡好色贪权,但是不得不说,他的眼光和学识确实是不错的,田蚡本身就觉得王恢是个没有胆识和魄力的人,根本不可能大用,但是刘彻武断,又一意孤行,不肯听他的上书。 田蚡不待见王恢,本不想管,只不过刚刚被韩安国和嬴政气到了,突然想到,王恢是陈皇后要杀的人,如果他能把王恢救下来,那岂不是给了陈皇后一个响亮的耳刮子。 田蚡当下收下了金子,都没有下马车,立刻吩咐骑奴跳转马头,再次进宫。 田蚡直接到了东宫,王太后正为了到底要不要和淮南王结亲的事情愁眉,见田蚡又来了,有些不耐烦,道:“你怎么又来了?” 田蚡走过去,道:“姐姐,我有大事要和你说!” 王太后道:“我今儿个乏的要紧,心累,你赶紧说,说完了我要歇息。” 田蚡道:“今天朝上皇后让人拿下的那个王恢,我方才听到了消息,廷尉署似乎要定他死罪!” “死罪?” 王太后道:“就是那个什么延误战机的人?” “是啊姐姐。”田蚡道:“王恢他虽然有罪,但是罪不至死,对不对?而且皇上就命他勘测,也没说追击的问题,只匈奴人自己掉头跑的,现在没打着匈奴人,反而把火气撒在王恢身上,这有些说不过去,是不是。” “确实是这么回事。” 王太后道:“我瞧那个王恢也挺可怜的,一把年纪了还披甲上阵。” 田蚡又道:“其实王恢根本没必要判做死罪,全是皇后的意思……” “这话怎么说?” “姐姐你不知道么,皇后现在趁着皇上卧床不起,必定是想要借机会重振窦家啊!您想啊,窦家现在倒了,没有势力,怎么样才能重新抓住势力?可不就是杀人立威么?让大臣们都怕了他,皇后要杀的人一定要死,那谁还敢和窦家叫板呢?” 王太后听了眉头越绉越紧,道:“真是岂有此理!” 田蚡道:“皇后这根本没把你看在眼里,姐姐,不是我说你,想那时候太皇太后还在,你哪一天直起腰来了,不都是低声下气的跟在太皇太后后面,不敢高声,不敢吭声……结果现在了,东宫里还有你住着,陈皇后就已经耀武扬威了,想要谁死,谁就活不了。” 王太后被田蚡戳了痛脚,登时拍案而起,道:“哼,他陈皇后现在耀武扬威还早了点儿,有我坐在东宫一天,他就别想!” 田蚡看她站起来往外走,赶紧追上去,道:“姐姐,您这是去哪啊?” “去哪?”王太后冷笑道:“去椒房殿,问他为什么杀王恢。” 田蚡一听心里头就乐了,脸上却有些难色,道:“这椒房殿兄弟我是不方便去的,弟弟就先退下了。” “去罢。” 王太后已经没时间理田蚡,让人准备了车仗,往椒房殿去了。 嬴政忙了一天,刚回椒房殿歇息一下,就听楚服道:“娘娘,王太后来了。” 嬴政并不惊讶,仿佛是意料之中,笑道:“太后来兴师问罪来了。” 说罢了,让人跟着自己一起出殿门迎接,行事恭敬一点,免得王太后没事找事。 王太后确实一进门就想问他个不敬之罪,只不过没想到嬴政竟然率着众人在殿外迎接,结果这个罪名只好咽回了肚子里。 嬴政给王太后请安问好,王太后也爱理不理的,走进椒房殿,直接坐在了上手的位置上,开门见山的道:“我也不是来和你客套的,今儿啊,我也累了,所以就有什么说什么了。” 嬴政只是道:“太后请讲。” 王太后道:“那个王恢,你还有印象么,人家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恼,何必把他逼死才算完呢?” 嬴政笑道:“不知太后何出此言,王恢因为延误军机下狱,但是定罪判刑还需要廷尉署立挡调查,并不是我说了算的,而且这件事似乎还没有最后的结果。” 王太后冷笑了一下,道:“别跟我打哈哈,就你那两下的小伎俩,我还能不知道吗?你想用王恢来立威,但是你也不想想,王恢他自从先皇在世,就辅佐朝廷,出使过多少次匈奴,连远在匈奴的南宫公主都记得他,对他礼遇有加,如果大汉杀了这样有功之臣,岂不是落得别人耻笑。” 嬴政似乎没有瞧见王太后生气一般,还是慢条斯理的道:“太后似乎是找错了人,这件事情,太后若是想管,应该去找廷尉署里负责的人来盘问,太后来跟我问,也于事无补,对不对?” 王太后登时睁大了眼睛,拍着桌案道:“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这是对长辈的态度么?” 嬴政笑道:“晚辈也不知自己的态度哪里不对,如果有不对的地方,还请太后指点一二。” 王太后被气得不行,但是又挑不出错来,冷笑着站起来,道:“好啊,那我就去找廷尉署的人,看你怎么草菅人命!” 王太后说完,甩袖子就往外走,嬴政跪下来恭送,道:“太后慢走,恭送太后。” 王太后听着身后恭送自己的声音,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王太后心想着,以为自己没办法是不是,就不信把廷尉署的人叫过来,他们还能驳了自己这个做太后的面子,一个王恢而已,还能救不下来?若是通敌卖国也就算了,现在根本是无中生有的事情。 王太后回了东宫,立刻就传廷尉署的人进宫问话,张汤被火急火燎的叫过去,他是会看脸色的人,当下有些左右为难,虽然人都说张汤是酷吏,但是酷吏也要有些本钱才行,如果身后没有撑腰的人,拿什么去酷刑别人? 张汤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皇后娘娘让他严办,立军威好打匈奴,张汤也知道匈奴人可恨,正准备严办王恢,结果王太后横插一杠子,这显然是王家和窦家不和,结果火苗烧到了自己身上。 嬴政等王太后走了,心里盘算了一下,王恢肯定要死,才能树立军威,这样才能打仗,但是王太后如果召见廷尉署的人,给廷尉署施压,那王恢必定又不能死。 嬴政想了一会儿,道:“我要出宫去,楚服备车。” 楚服对嬴政一向是言听计从的,立刻让人备车,不过这次嬴政不是去东宫,也不是去宣室阁和承明殿,而是去牢狱。 王恢自从让自己的儿子去求田蚡之后,心里就特别忐忑,他怕自己因为和田蚡一直作对,所以这时候田蚡不会帮助自己,但是一想到田蚡是势利小人,只要价钱合适,一定会松口,就觉得也不是不可能有活命的机会。 王恢在牢里转了好几圈,站得累了,才坐在地上兀自叹气,这时候他听到了脚步声,登时像受惊的猎物一样站了起来,扒着栏杆往外看。 似乎怕是牢卒,因为他怕牢卒给他带来廷尉署的判决,但是又期待是牢卒,没准儿是自己儿子过来报喜来了。 结果王恢全想错了,虽然是牢卒没错,但是既没有带来廷尉署的判决,也没有带来田蚡的好消息,而是带来了一个人,正是被侍卫宫人簇拥着的嬴政。 嬴政站在牢门前,王恢震惊的睁大了眼睛,他不知道嬴政是做什么来的,不管嬴政是要杀他还是要放他,王恢都想不到,有什么理由让一个金枝玉叶养尊处优的皇后娘娘,亲自下到牢狱来看他。 嬴政低头看了一眼门锁,牢卒很识趣的过去打开,嬴政稍微一低头,就走进了牢房。 牢房里还算干净,毕竟王恢是重臣,在没有定罪之前,还是有生还的可能性的,牢狱里什么人没有关过,牢卒虽然就这一亩三分地,但是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都不可能得罪还未定罪的人,没准儿哪天罪人翻了身,可不想被自己的愚蠢害死了。 嬴政身后跟着楚服,楚服提着一捧盒的饭菜和酒,放在地上。 王恢的眼神登时定格在捧盒上面,捧盒虽然很精美,雕着精致的花纹,色泽也非常美丽,只不过王恢的眼神登时飘忽起来,毕竟给犯人送酒菜,一般都是断头酒。 其他侍卫和宫人还有牢卒都站在牢房外面,嬴政和楚服站在里面。 嬴政看着王恢,王恢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拜下去,磕头道:“罪臣……罪臣王恢,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圣……圣安。” 嬴政的目光依旧盯着王恢,似乎要将王恢看透了一样,王恢因为做了亏心事,让儿子拿着金子去贿赂田蚡,所以就怕嬴政盯着自己,当下抖得有些像筛糠。 嬴政这时候才淡淡的道:“起罢。” 王恢站起来,嬴政环顾了一下牢房,慢悠悠的道:“王恢啊……说起来,你也是重臣,你出使过匈奴,每次都会为南宫公主带话回来,有可能在南宫公主心里头,你比亲人还要亲近,这些都是你的功劳。” “罪臣……罪臣不敢。” 王恢又要拜下去,嬴政并不拦他,王恢跪倒在地,又是磕头,就怕嬴政说些什么要治自己于死地的话。 嬴政这次没让他起来,而是自己坐了下来,也不嫌弃地上脏。 王恢有些诧异的看着嬴政。 嬴政道:“你是忠臣,这我知道,但是王恢……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糊涂?” “臣……臣……” 王恢已经说不出话来,低着头,几乎要老泪纵横。 嬴政语气还是淡淡的,道:“你太糊涂了,你是主战派,并不怕朝中权贵,在主和派权势倾天的时候,你肯站出来主战,王恢,你知道陛下有多器重你么?就是这样的主战派,竟然在沙场上,因为胆怯,让匈奴人从眼皮底下溜走了。” “罪臣并非……并非……” 王恢想说,“罪臣并非胆怯”,但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嬴政突然厉声喝道:“你敢亲口说出来,你王恢,不是因为怕了匈奴,才不去追击的?” 王恢全身一哆嗦,开始拼命的筛糠,他确实是因为匈奴人积威已久,自己只有两千骑兵,虽然是精锐,但是根本不敢去追,哪怕是去阻截一下,立刻就有大军支援,王恢也不敢。 王恢没有话说,嬴政缓和了语气,道:“你糊涂了一次,但你终究是忠臣,你的功绩大过于你的糊涂。在皇上心里头,他舍不得你,我和皇上提起要斩你竖军威,皇上连连说你是忠臣,不能杀。” 王恢终于抬起了头,眼睛已经有些红肿,道:“皇上……皇上真的这么说?” “你是不是忠臣,想必你自己心里头最明白,皇上是英明的,不可能看不到你的忠心……只是。” 嬴政话锋一转,冷笑了一声道:“只是我没想到,你又糊涂了一次,你竟然让人去贿赂田蚡,企图为自己开脱罪名!王恢你可知罪?” 王恢张了张嘴,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嬴政道:“如果皇上知道,王恢这个忠臣,因为怕死就拿钱贿赂丞相,不知要心寒成什么样子。王恢,你糊涂啊,一次比一次糊涂,就在最后的节骨眼上,你要把自己一辈子的英明变成骂名么?你想在皇上心里,从一个忠臣变成奸臣么?” 王恢盯着眼前的地,有些出神,嘴里叨念了一声“皇上”,两个红肿的眼睛再也藏不住,这么大的人竟然哭了起来。 嬴政站起身来,道:“我该说的已经说完了。”他掸了掸衣服,微睨着他,干巴巴的道:“我可以告诉你,田蚡收了你的钱,去找到了王太后,王太后现在召见廷尉署的人,你死不了了……出狱之后,你也算是丞相田蚡的门客,风生水起指日可待,金银美女自然也缺不得你,然而在皇上心里,你王恢就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大行令。” 嬴政说完,转身要走,王恢突然开口道:“娘娘留步!” 嬴政这才顿住步子,转头去看他,王恢还是跪在地上,膝行上前两步,抬头道:“娘娘,罪臣想知道……匈奴人下达战书,朝廷准备怎么处理。” 嬴政只是稍微思索,开口道:“发兵三万,出长城,主动突袭。” 王恢深思了一会儿,点点头,又道:“罪臣还想知道,皇上……皇上他,是不是已经知道……罪臣贿赂丞相以求自保的事情了?” 嬴政看着他,道:“皇上病重,没人愿意告诉皇上这样的事情,现在只是东宫插手了此事,但是廷尉署一旦判决,必然会呈奏皇上。” 王恢又点点头,哽咽道:“皇上还不知道……还不知道……天幸皇上还不知道……” 王恢自言自语罢了,突然以头磕地,保持着俯首的姿势,道:“皇后娘娘,罪臣恳请皇后娘娘,将这件事情保密,作为臣子,这辈子唯一的抱负都无一例外是辅佐圣上建功立业……毁了罪臣的名声,罪臣死不足惜,只是怕……怕皇上心寒啊!” 他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嬴政看他老泪纵横的样子,心里不免有些思索,一个意气用事,并不稳重,形式缺乏慎重思考的皇帝,竟然能招揽臣子死心塌地的为他拼命,算起来刘彻也确实有过人之处。 或许也就是因为刘彻的意气,和他在政事上大刀阔斧的革新,让这帮怀揣着抱负的臣子们看到了并不十分光亮的黎明,只是这样的黯淡,也让他们心中充满了感激。 嬴政点了点头,道:“大行令放心。” 王恢抬起头来,道:“娘娘还肯叫罪臣一声大行令,罪臣……罪臣已经无以为报。” 嬴政转过身去,出了牢房,隔着栏杆,眼睛并不去看王恢,冷淡的道:“我的所作并不需要你来报答,我要用你立军威,你要我替你保密,今日之后,大行令王恢……咱们两讫了。” 王恢看着嬴政远去的背影,猛地站起来,“哐啷”一声扒住栏杆,吓得牢狱还以为他要闯出去,赶紧关紧了牢门。 王恢扒着栏杆,把头使劲靠在栏杆上张望嬴政的背景,喊道:“罪臣恭送娘娘!罪臣恭送娘娘!罪臣……” 第55章 只不过嬴政根本就没把王太后看在眼里,王太后相比太皇太后来说,还嫩的厉害,现在嬴政的当务之急是打好与匈奴这一仗。 嬴政接到边关急报,因为卫青是三路将军之中,最年轻,也没有任何战功的人,所以匈奴人回击的主力军放在了李广身上,集合了三路匈奴的力量,迎面打击李广。 而公孙敖的队伍也被匈奴阻击,唯独卫青,到目前为止,还是一帆风顺。 嬴政看完了急报,让内侍拿给宣室阁里的众位大臣挨个阅览。 韩安国看了道:“娘娘,卑臣以为,若是再不收兵,李广将军的这一路,怕是支撑不久了。” 嬴政并没有给意见,不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而是看向窦婴,道:“魏其侯觉得如何?” 窦婴思索了一会儿,道:“卑臣以为,该派兵支援李广将军。” “派兵?”韩安国吃了一惊,对窦婴道:“李广将军的一万骑兵已经深入腹地,现在派兵怕是于事无补,若是匈奴人将李广将军的部队和援兵断开两截,怕是首尾不能呼应,会被各个击破。” 嬴政就像没听见韩安国的话一样,笑道:“魏其侯果然说到我心坎里了,我也是这么想的,派兵。” 韩安国以为嬴政想要打出大胜仗来,太过于急功近利,道:“娘娘,不可啊!现在派兵,只会损兵折将。” 嬴政看向韩安国,笑道:“正如御史大夫说的,现在派兵给李广将军,最多能够支援一时,并不能再取得如何更大的胜利……但是你们不要忘了,打仗的不光李广和公孙敖,还有卫青。” 韩安国听罢,思索了一下,顿时也就明白了嬴政的意思。 窦婴道:“正是这样……匈奴人自负彪悍,而且他们比汉军更加看重军功,如果没有军功在身,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喽啰,根本不会多看一眼。卫青将军现在都没有受到大规模的阻击,正是这个道理,如果朝廷在这个时候派兵去支援李广将军,那么就是将匈奴人的目光收拢在李广将军身上,这样能够掩护卫青,虽不能直捣王庭,也能出其不意,给匈奴人一个教训。” 嬴政笑道:“魏其侯说的,正是我的心里话。” 东方朔想了想,道:“卑臣虽然只是文臣,不知行军打仗的道理,但是如此听来,李广将军岂不是危险了?” 嬴政背过身去,眼睛注视着地图,声音没有什么波澜,道:“想要成大事,必有舍取,况且……在我看来,李广能被成为飞将军,也必有自己的过人之处,能不能从长城返回来,就看看他李广真正的能耐了。” 他的话说完,众人心里都是一震,自古以来都是丢卒保车,没有弃车保卒的道理,卫青的功绩就好比一个小小的卒子,在李广面前,简直不值一提,但是在嬴政心里,真正要用的正是卫青这个微不足道的卒子。 众人这些日子都对嬴政的手腕有所了解,同样的,也对嬴政的狠心程度有所了解,有得必有失,有的时候肯输大的,才能赢大的。 廷议之后,嬴政让窦婴继续安排粮草的事情,又拨了七千骑兵去支援李广。 不出意外的,七千骑兵刚刚出了长城,就被匈奴兵勘测到了,受到了匈奴的阻击,根本没有来得及和李广的军队接头,就被断做了两段。 这件事情传回来的时候,嬴政和王太后正在承明殿临朝,田蚡一听,顿时心中大喜,这可是嬴政的一大罪状,不听劝阻,一意孤行,致使大汉损失了七千精锐骑兵。 田蚡下了朝就去找刘彻,刘彻喝过了药,觉得这些天躺得浑身难受,下了榻,被卫子夫扶着。正要去走走,田蚡就过来了。 刘彻看见他顿时什么好心情都没了,道:“不知舅舅来此,有什么事么?” 田蚡当下道:“陛下,卑臣是从承明殿退朝而来,刚刚收到边关急报,皇后娘娘不听群臣劝阻,又增派了七千精锐去支援李广将军,结果七千精兵刚一出长城,就被匈奴人伏击……” 田蚡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一个传令官快步跑进寝殿,一面跑一面高喊,“鸿翎急报!卫青将军大捷!” 刘彻一听,顿时全身一震,猛地站了起来,传令官已至眼前,跪下来,手举捷报,道:“秉皇上,边关大捷,卫青将军的一万骑兵直捣王庭!” 田蚡一下就傻了眼,他就顾着来告状,结果连最简单的障眼法也给忘记了,看到捷报忽然明白了,原来嬴政派兵,不过是误导匈奴人,好牵制他们的主力部队,让卫青有可趁之机。 刘彻挥开卫子夫的手,自己站起来,道:“卫青打赢了……” 传令官道:“正是皇上,卫青将军直捣王庭,匈奴王已经将大军回撤,支援王庭,李广将军和公孙敖将军的两路已经脱困。” 刘彻脸上喜色无以言表,道:“好……好!那卫青现在人呢?还在打?” 传令官回话道:“回皇上,皇后娘娘传令,卫青将军已经回撤,将避免一万骑兵和匈奴主力大军正面冲突。” “好。” 刘彻现在除了“好”已经说不出别的话来,道:“大军回来了么?朕要亲自出城门,迎接三军!” 田蚡简直被打了脸,兴匆匆的过去,结果扫兴而归,他没想到,陈皇后只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竟然真的能和匈奴兵抗衡。 虽然这里面有侥幸存在,匈奴人没想到汉军敢先发制人去打击他们,但是这种侥幸也是建立在周密的谋略之上的,战场之上往往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侥幸在强者的对抗之中,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田蚡也是在朝廷摸爬了这么多年的人了,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些,他心里头有些害怕,若是嬴政一天不除,自己的日子怕是一天就不会好过。 田蚡想着,现在不能正面和嬴政冲突,毕竟嬴政刚刚打败了匈奴人,皇上现在很高兴,别说皇上,就连朝廷上下,都很欢欣鼓舞,这个时候嬴政的势力正旺,自己不能以卵击石。 田蚡怕失去了自己的势力,出了寝殿就往东宫去。 王太后也听说了,卫青这个毫无功绩的毛头小子,竟然直捣王庭,虽然没有和匈奴大军正面较量,但是把匈奴人搞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这是前所未有的。 王太后一方面高兴,另一反面也向田蚡一样担心,毕竟指挥这次打仗的人不是王家的人,也不是他田蚡,而是窦太主的女儿,陈皇后。 而且这次的材官将军还是窦婴,这分明是窦家崛起的信号。 王太后正在担心,田蚡就进来了,王太后拉住他问怎么办。 田蚡道:“姐姐,现在人家陈皇后势力正好,就像是一把快刀,而咱们却是鱼肉,不可去硬碰硬啊。” 王太后听了拍着桌案,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他就变成了快刀,咱们反倒任人鱼肉,这还像话么?” 田蚡道:“既然不能正面去碰刀刃,咱们也可以想想别的办法……” 田蚡凑过去,低声道:“姐姐,前几日兄弟跟你说,给兄弟我指婚的事情,有眉目了么?” 王太后瞪了他一眼,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他陈皇后都骑到我头上拉屎撒尿了!你还在想着成亲的事情,你想要气死我啊?” 田蚡赶忙解释道:“并不是这么回事,姐姐你想啊,咱们不能去和陈皇后较劲,那就要自己积攒势力,如果兄弟我娶了刘家的人,那不就是积攒势力了么?” 王太后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么回事,道:“这事情还不好办?你要现在娶都没问题。” 田蚡道:“那就好了,正好兄弟我做出不管闲事的样子来,让皇后他自己去折腾罢,姐姐你就看着,皇上那么要面子的人,能任由他的女人把持朝政么?等他们窝里斗完了,咱们也积攒够了势力,何乐而不为?” 王太后道:“希望如你所言。” 也不知是不是卫青大捷的消息太好了,刘彻听到这个消息,病好的也就差不多了,正如刘彻所说的,三军凯旋当天,刘彻真的亲自出城门迎接。 刘彻与嬴政参乘一车,路上有侍卫开道,百姓跪拜在两旁,见到刘彻的车仗就开始高声山呼皇上万岁,娘娘千岁。 刘彻并不是没有出过宫,但是这样的场面还是头一回见,毕竟能这么大规模的打赢匈奴,这还第一次。 刘彻掀开车窗的帘子,向外面看了看,对坐在旁边的嬴政笑道:“朕病了这么些天,一直在榻上躺着,骨头都松散了。” 嬴政知道刘彻的唠嗑只是开场白,后话还会陆续才说,就没有说话,等着刘彻继续说下去。 刘彻望着外面,没有看嬴政,只是道:“老百姓是最好应付的,他们不像大臣,要给他们施展抱负的机会,要安抚他们,谁能让百姓不饿肚子,谁能让百姓不受战乱,他就是皇帝,还是个好皇帝……在老百姓眼里,他才不管皇帝是姓刘,还是姓什么。对么?” 刘彻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才转过头去看嬴政。 嬴政心里一突,当下只是笑道:“老百姓的心思是最简单的,看待帝王也是最公平的,不是么,陛下。” 刘彻笑了一下,点点头,道:“阿娇姐姐说的很在理。” 罢了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马车只是微微颠簸,一路往城外去了。 刘彻的御驾到了一会儿,卫青李广公孙敖的三路兵也就到了。 卫青的一万精兵丝毫未损,公孙敖带兵一万损兵七千,李广则是光杆一个人回来的,可谓是灰头土脸,面上无光,自然也就不高兴。 刘彻从车上下来,伸手扶下嬴政,众臣跪下来拜见皇上和皇后,刘彻让众人起身,这才走过去,道:“卫青,好样的,朕没有看错你。” 卫青连忙又跪拜下来,道:“卑将惭愧,若没有李广将军和公孙敖将军的掩护,卫青也不能有今天的胜利。” 卫青很明显是在给李广和公孙敖下台阶,公孙敖虽然笑不出来,但是脸上还挂着勉强的干笑,而李广不同,李广这辈子参加的大小战役,还没有这么丢人过,一万骑兵一个也没回来,听见卫青的话,也不觉得宽慰,直觉心里不服气,若不是匈奴大军把重心放在自己身上,自己怎么可能输的这么难看。 刘彻迎接了凯旋的军队,回朝之后又褒奖了三军。 王太后趁这个机会,向刘彻提出要给田蚡指婚的事情。 刘彻笑了一声,道:“母亲,舅舅这是要把刘家抓的多牢啊?” 王太后没成想他这么直白的就说了出来,脸上有些挂不住,道:“什么话被你说出来就那么难听。” 刘彻道:“得,朕要是不同意,母亲该怪罪儿子,连舅舅娶个媳妇儿都不让。行了,任着舅舅喜欢,随便的挑。” 王太后虽然不满意他的态度,但是这件事也就算是敲定了。 王太后道:“你舅舅都娶妻了,你呢,彘儿啊,不是娘说你,你看见了,这次三军凯旋,他陈阿娇面子最大,朝廷上听他的话的人,比听你的话的人多多了!你若是再宠着他,让他在后宫里独宠,还不翻了天去?你趁着现在,也看看有没有能入眼的,娘瞧着卫子夫不错,他虽然身份低位了些,但是这种身份地位的人,形式说话才谨慎小心,不会仗势欺人,以后也不麻烦。” 刘彻搪塞道:“这个事情朕已经在考虑了,只不过儿子是晚辈,该让舅舅的喜事先办了,对不对?” 王太后听他没有顶撞自己,虽然也没答应下来,但是纳妃是早晚的事儿,田蚡的亲事又成了,于是就满心欢喜的走了。 田蚡是丞相,丞相的亲事,又是王太后亲自指婚,再加上娶得是刘家的人,这婚宴自然办得很隆重。 满朝文武,别管是不是和田蚡一头的,这成婚的当天,都必须给足了面子,带着贺礼过去道喜。 窦婴也是其中的一份子,窦婴向来成城府深,但是却异常的倔脾气,虽然他诸事忍让,但是绝对不会低头,所以窦婴虽然去道了喜,但是田蚡完全没有看出什么恭敬来。 在喜宴上也就难为了窦婴,无非是喝酒之类的,窦婴身旁有个人叫灌夫的,曾经跟随着窦婴平定七国之乱,和窦婴也算是出生入死的交情。 为人大咧咧,纯粹的莽夫秉性,喜欢饮酒,喝多了就喜欢顺嘴骂人,田蚡难为窦婴,灌夫正好喝醉了,看不过眼去,就大闹了喜堂,骂田蚡勾结淮南王,欲图谋反。 田蚡心里头一紧,他从没想过,自己和淮南王的事情那么秘密,竟然被灌夫这个莽夫知道了。 田蚡觉得灌夫不能留,就把灌夫给绑了,下了狱,要弹劾他不敬太后之罪。 窦婴和灌夫是有交情的人,而且灌夫是为了替窦婴出头,才破口大骂田蚡,只不过灌夫是个莽夫,不知道失态的要紧程度,他就算骂的再难听,也不过陪个礼道个歉的事情,但是灌夫竟然说田蚡和淮南王勾结谋反。 这件事不管是不是真的,田蚡都不能允许灌夫再活下去。 自从刘彻病好了,嬴政很识时务的退居了椒房殿,不再去承明殿临朝,刘彻也就没再说什么。 嬴政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虽然他临朝没有太长时间,但是该立的威信一样不少,该收服的人才也一个不少,现在退居回椒房殿,只能让大臣们觉得他懂大体,就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楚服打听了这次灌夫大闹喜堂的事情,对嬴政道:“丞相田蚡前脚去和皇上告状,魏其侯后脚就到了,两个人分辩不出高下,皇上估计也没了辙,说两家都是亲戚,就组织大臣到东朝去廷议。” 嬴政听罢,道:“窦婴真是糊涂。” “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嬴政道:“田蚡分明是想治灌夫于死地,不然喜堂骂人的事情,可大可小,赔礼道歉也就完了,但是现在田蚡给灌夫加了一个不敬太后的罪名,说自己的婚事是太后亲指,灌夫是针对太后……依我看,窦婴不是看不出来,而是看出来了也想拉灌夫一把,要知道这样一拉,没准会把自己赔进去。” 楚服道:“娘娘不是一直很器重魏其侯的么?那帮魏其侯一把?” 嬴政想了一会儿道:“你现在去东宫的路上,如果能拦到魏其侯,就告诉他,别蹚浑水。” 楚服应了一声,赶紧出了椒房殿,刘彻让众人去东宫廷议,正好在路上拦住了窦婴。 窦婴听了楚服的话,只是说道:“灌夫是因为替我出头才落得今日的地步,况且,灌夫如果被加罪,我窦婴还远么?请转告娘娘,卑臣谢谢娘娘的好意。” 楚服拦他他也不听,只好又回了椒房殿。 其实嬴政早就有所料,窦婴根本不会听,若是窦婴脾气不是这么掘,现在做丞相的就该是他,而不是田蚡。 嬴政只是摇头叹气道:“窦婴保不住灌夫。” 廷议上田蚡和窦婴仍然平分秋色,两个人的口才自然没的说,尤其窦婴这次是被田蚡给逼急了,田蚡想让韩安国帮自己说话,只不过韩安国是聪明人,他并不想得罪窦婴,只是保持中立,两面都不反驳。 在东宫的廷议也没有结果,刘彻起初还想打个圆场,毕竟灌夫确实骂了人,但是他是功臣,罪不至死,而是太后是自己的母亲,总不能不去管她的面子,但是两个人都不想和解。 窦婴最后拿出田蚡的田产,田蚡有点惊,毕竟他的田产里面,除了自己的,还有王太后的,这些都是皇上根本不知道的。 第57章 刘彻看她说的这么严肃,就让李延年把东西呈上来。 李延年将布包放在桌案上,将结子解开,里面赫然一张锦帛。 刘彻是见惯了圣旨的人,自然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什么,当下拿起来展开,这一看登时愣住了。 刘彻看罢了,将遗诏折起来放在桌案上,对窦太主道:“这件事情,都有谁知道?” 窦太主道:“因为事出重大,除了犬子和窦婴的内人,再没有人知道。” 刘彻站起来,快步走到窦太主面前,道:“你知道你把这个拿出来,意味着什么吗?” 窦太主觉得有利器在手,并不用害怕王太后,就道:“我只是个妇道人家,不知道什么利害关系,只知道窦婴一辈子忠心大汉,结果落得牢狱之灾,况且他什么也没做错。” 刘彻似乎有些拿不定注意,看了窦太主和陈蹻一眼,转身坐回上手,思索了半天,最后道:“你们先回去罢,这个遗诏,朕会让人去调阅尚书大行,若是如实……” 刘彻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挥手让窦太主和陈蹻走了。 俩人出了宣室阁,陈蹻这才笑道:“母亲,咱们既然已经将遗诏交给了皇上,就去椒房殿告诉妹妹这件好事罢。” 窦太主脸上也有喜色,当即和陈蹻去了椒房殿。 嬴政听说窦太主和陈蹻来了,也不知今日是什么日子,这两个人竟然进宫来看自己。 窦太主一见面就拉住嬴政的手,笑道:“阿娇啊,这回娘可扬眉吐气一把了!” 嬴政不知他在说什么,陈蹻笑道:“妹妹还不知道呢,刚刚我和母亲进宫来,将一样东西,交给了皇上,你猜是什么。” 还不等嬴政去想,陈蹻也没想让他回答,道:“告诉你,竟然是先皇的遗诏!” “遗诏?” 嬴政惊了一下,他从未听说有什么遗诏。 陈蹻笑道:“正是遗诏,先皇将一封遗诏留给了窦婴,说太皇太后去世之后,窦婴就可以拿着这个遗诏,废东宫!” 嬴政登时心中一突,道:“遗诏呢?已经交给皇上了?” “自然,”陈蹻道:“妹妹放心罢,我也知道这件事事关重大,所以特意小心谨慎,还是母亲亲自将遗诏交给的皇上,已经万无一失了。” 嬴政当下面上有些沉,道:“万无一失?尚书大行呢,你们去看过了没有?若是尚书大行根本没有这封遗诏,那要怎么办?” 窦太主和陈蹻惊了一跳,窦太主懂啊:“阿娇啊,不可能罢?窦婴把这封遗诏藏得可深了,若不是变卖家产准备去交赎金,还找不到这东西呢。” 陈蹻也连忙点头,道:“是真的。” 嬴政道:“遗诏是真的管什么用?王太后那面只要听到一点响声,万一去了尚书大行,把遗诏调走,你们不仅就把窦婴一家害了,自己也脱不开干系。” 他话一说完,陈蹻登时脸色煞白,道:“不……不可能罢,王太后怎么会听说。” 嬴政道:“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这宫里上下,全都是东宫的耳目,现在外戚姓王,姓田,唯独不姓窦!还不快去请皇上调阅尚书大行。” 陈蹻有些腿软,不过还是踉跄着跑出去。 刘彻拿到了遗诏,心里有些踟蹰,毕竟这封遗诏牵扯太广,刘彻已经没了去椒房殿的心情,就叫来卫青,商讨一下对抗匈奴的事情。 卫青之前在军队里找到了一名从匈奴投降来的人,对训练匈奴骑兵很在行,卫青请示过刘彻,刘彻就让这个人来训练汉军的骑兵部队。 卫青刚过来没多久,还在汇报这些日子的训练成果,结果陈蹻跌跌撞撞的就来了,李延年过来通报,刘彻一听是陈蹻,心里顿时有些不高兴。 毕竟这个陈蹻,也就是脸皮好看些,嘴巴平日跟抹了蜜一样,但是要才识没才识,要胆识没胆识。 陈蹻进来,呼哧带喘的跪在地上,道:“皇后娘娘……请、请皇上立刻调阅尚书大行,恐怕迟则有变!” 刘彻一听,心里“咯噔”一震,他方才就顾着问窦太主,有没有将遗诏的事情宣扬出去,却忘了去调阅尚书大行。 刘彻当即站起来就往外去,道:“卫青,跟朕来。” 卫青也不知出了什么事,赶紧趋步跟着刘彻往外走。 刘彻带着卫青到了尚书大行,让官员打开柜子,果然不出所料,里面竟然是空的。 刘彻顿时有些发懵,脑子里一片空白,存放档案的柜子是空的,也就是说,遗诏是伪造的,不管遗诏是不是景帝的意思,它都是伪造的。 刘彻一口气梗在喉咙里,他刚才还在想,其实这封遗诏写的很含蓄,并没有太露骨的说可以废东宫,就算拿出来,制衡一下东宫的势力也就算了,而且还能保住窦婴,何乐不为。 只不过他没想过,竟然有人快他一步,想要治窦婴于死地。 刘彻沉着脸,面上几乎能掉冰渣子,对官员道:“今天谁来过这里?” 官员有些迟疑,抬头偷偷瞥了刘彻一眼,并没有说话。 卫青也看了刘彻一眼,他跟着皇上这么长时间,刘彻的脸色从来没有这么吓人过。 刘彻盯着那官员,喝道:“朕在问你,刚刚谁来过?” 那官员立马跪下来,打着抖的回话道:“太……太后和丞相来过。” 刘彻只觉得听到这个答案一点也不惊讶,但是心中的愤怒却已经达到了顶峰,胸腔之间似乎要炸开似的,刘彻只是冷笑了一声,道:“好,很好。” 说罢了,转身走了出去,卫青跟上去,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刘彻一边走,一边揉了揉额角,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叹道:“窦婴……怕是保不住了。” 卫青一听,有些惊讶,道:“魏其侯不过是去廷尉署排查几日,怎么……怎么就保不住了?” 刘彻没说话,上了车,探头对李延年道:“把田蚡给朕找过来。” 李延年道:“陛下,丞相刚才告病了。” “病了?不是早朝还在么?” 李延年垂首道:“这奴才就不知道了,只不过丞相大人确实告病了,就在皇上去尚书大行之前。” 刘彻终于明白了,又是冷笑了一声,道:“好啊,丞相病了,以为病了朕就找不到他了……去东宫。” 骑奴应了一声,李延年将车帘放下来,车仗就往东宫而去。 田蚡下了王太后的车,先去告病,说要回家休养,以防皇上找自己,随即又觉得心里不踏实,跑到东宫去和王太后说话。 正说着话,就听内侍通报,皇上到了。 田蚡吓得冷汗直流,赶紧躲在内室去,王太后因为烧了遗诏,心里也有些害怕,当下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装作气定神闲的坐下来。 王太后刚刚坐在上手的凤坐上,刘彻就大步进来了。 王太后看他的脸色,心中已经猜到了,窦太主必然已经将遗诏交给了皇上,恐怕皇上现在是来兴师问罪的。 王太后想的不错,刘彻确实是来兴致问罪的,但是并不是告诉王太后自己有遗诏,要废了东宫,而是为了她和田蚡私自调走遗诏存档的事情。 刘彻寒着脸,进去之后也不请安,就只是站着。 王太后被他盯着半天,心里有些发虚,硬着头皮开口道:“皇上今儿是怎么了?气性这么大,看这架势,要找我问罪不成?” 刘彻没说话,只是环顾了一周,似乎是在找人,王太后因为藏了田蚡在内室,所以就怕他看出什么来。 当下站起身来,道:“皇上到底为的什么事过来啊。” 刘彻终于开了口,道:“朕来找朕的好舅舅。” 王太后心里打了一下颤,装作无事,道:“田蚡并没在我这里,他不是告假了么,这会儿估计在家里休息呢。” 刘彻笑了一声,道:“好啊,既然舅舅不在,母亲又那么偏袒舅舅,什么事情和母亲说也一样。” 他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扔在王太后眼前。 王太后乍一看那东西,魂儿都飞了,吓得面无人色,那东西就掉在王太后的脚前,王太后都不用捡起来,也知道那上面写的是什么,毕竟刚在不久前,她自己才把这份东西的存档给烧掉了。 王太后装模作样的道:“是什么啊?”然后弯下腰将东西捡了起来,再装模作样的展开来看,最后装模作样的惊讶道:“这是什么!这是假的!先皇怎么可能这样待我?彘儿啊,我是你亲娘啊,娘待你怎么样,这么多年来,你难道看不出来了?娘含辛茹苦的把你养大,助你登基,你可不能听信谗言啊!” 刘彻从始至终都在观察王太后的脸色,随即道:“娘才看了一眼,就知道是假的,是不是以前在哪里看到过?” 王太后登时瞪大了眼睛,后退了一步,将遗诏拽在刘彻身上,嘶声力竭的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什么意思!你在怀疑我,你竟然怀疑母亲?我没见过这种狗屁东西!这是假的,假的!” 刘彻眯了一下眼,道:“既然是假的,母亲又何必如此失态呢?今天早上,母亲和舅舅去了哪里,拿过了什么东西,难道记不清楚了?非要儿子给母亲提点一下么!” 王太后听了,脸上的表情先是怒极,随即笑了起来,道:“彘儿,这确实是假的,若是真的,假的怎么也变不成真的,难道你不清楚么?” 刘彻看王太后脸上从怒变为喜,对方一定是琢磨出来了,存档已毁,自己根本没有别的办法证明这个遗诏是真的。 刘彻看着王太后大笑,心里一点一点的发寒,道:“母亲,你就非要如此么?” 王太后转头走到凤坐跟前,道:“我并不是非要如此,是有人逼我,你也看到了,是有人逼我!” 他说着,似乎是想起了遗诏上的所述,顿时又是气愤,一脚将凤坐的软垫踹翻。 王太后这本身是无心之举,只不过垫子翻开,里面竟然夹了一块帛布,上面还有些字迹。她本身没在意,但是上面有字迹,而且东宫一直是太皇太后住的地方,若是有东西,也必然是太皇太后留下来的。 王太后蹲下身,将布捡起来,粗略的扫了一眼,登时睁大了眼睛,随即转向刘彻,手一扬,笑道:“彘儿,母亲这里也有东西要给你看,你来看,这是老太太,你的好奶奶留给你的。” 刘彻没想到突生变故,就走过去两步,将帛布抢过来展开看,顿时一阵天旋地转,几乎站不稳,上面是太皇太后的亲手笔迹。 竟然和景帝的遗诏如出一辙,只不过主角从王太后换成了椒房殿的主人,陈阿娇。 老太太在去世之前把刘彻叫到跟前,与他说了几件事,有一件就是留心嬴政,老太太看的出来,嬴政并不是个简单的人,但是他又怕自己多虑,所以只提点了一句给刘彻。 老太太将锦帛写完,最终没交给任何人,只是估计太皇太后也没想到,最先看到这封书信的竟然是王太后,而且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 窦太主和陈蹻还在椒房殿里转磨,楚服过来道:“娘娘,李延年来了。” 嬴政心中有些狐疑,李延年一般是跟着刘彻,而楚服说的是李延年来了,不是刘彻来了,就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 李延年是拿着圣旨来的,众人跪下接旨,让窦太主和陈蹻,甚至是嬴政都没想到的是,圣旨的内容,却是说陈皇后把持朝政,废皇后,收回玺绶,令废后阿娇退居长门宫。 窦太主听罢已经愣了,道:“不对,为何废掉我的女儿?” 李延年规规矩矩的宣读完圣旨,只是道:“太主,您就请好罢,这还是皇上百般争取来的,太皇太后的谕旨,王太后的意思,谁敢违抗?” 嬴政没想到有这样一劫,他极力避免废后的命运,只不过他什么都算到了,无论是名,还是望,就连皇上的宠爱也是集于一身,但事情仍然向着不可逆转的轨迹延伸下去。 刘彻没有去椒房殿,李延年说的不错,废后还是努力争取来的结果,若是按照王太后的意思,那就是让嬴政和窦婴一样,杀头弃尸。 刘彻有些疲惫,下完了圣旨之后就让李延年备车,要去牢里一趟。 窦婴没想到皇上会亲自来看自己,有些受宠若惊的跪下来请安,却见刘彻的脸色不对劲。 刘彻隔着牢门,并没有让牢卒打开,只是席地坐下来,淡淡的开口,这种时候,刘彻的心中有些死寂,道:“窦婴……你知道么,你为了保灌夫,可谓是尽心尽力,但是……你不知道,灌夫的事情牵扯出了多少事情。” 窦婴越听越觉得事情不对劲儿,道:“陛下,到底是怎么了?” 刘彻只是很平静的看着窦婴,道:“先皇可是留给了你一份遗诏?” 窦婴一怔,他没想到这件事刘彻会知道,这件事不论自己还是太皇太后,都是一直保密的,而且在太皇太后走了之后,应该也只有自己一个知道,但还是老实的回话道:“是。” 刘彻道:“你可知道,这份遗诏,已经被窦太主呈给了朕?” “什么!”窦婴惊道:“卑臣不知,这不是卑臣的意思。” 第59章 陈蹻向她保了证,只要能让他和皇上单独相处,就一定能成事儿,现在谁不知道,皇上后宫里那些妃子,不都是长得有几分和陈皇后相似么,陈蹻觉着自己这张脸,七八分的相似度,若是刘彻真的醉了,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么? 等事情成了,一切也就好办了。 阳信长公主回了宴席,笑着劝了几杯酒,因为刘彻有心事,所以就没去拒绝,顺势就都喝了,刘彻的酒量不浅,但是架不住喝闷酒,喝多了也就醉了。 入了夜,阳信长公主的府上变得寂静,回廊上挂着灯笼,一处别院有不少侍卫把守,正是刘彻下榻的院子,只不过院子里面却没有人把守。 不为别的,正是阳信吩咐过的,刘彻今晚要成好事儿,怎么可能让别人打扰了,所以只要侍卫们在外面守着,不让进去。 嬴政浑浑噩噩的,脖颈似乎被人扼住了,有种窒息的痛苦,喘不上气来,一切不受控制,四肢也使不上力气,似乎连动都动不了一下,全身都散了一样,好像被人从中间劈开了。 这种不收控制的痛苦,让嬴政有一瞬间的心慌。嬴政使尽全身的力气,睁开眼,抬起手去松自己的脖颈。 就在嬴政睁眼的那一霎那,扼住自己脖颈的东西,忽然松了力气。 嬴政只记得王太后的人送来了毒酒,就像自己对待王恢那样,之后就是窒息的感觉。 嬴政想过很多种自己睁开眼睛后的景象,但是从没想过,自己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刘彻…… 刘彻用一种震惊、质疑、不敢置信的眼神在看着自己,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刘彻忽然笑了出来,那笑声有些发寒,刘彻的手又扼住嬴政的脖颈,哂笑道:“陈蹻,你以为你学的像他么?你一辈子都学不像!” 嬴政突然可以呼吸,有一瞬间的发怔,他不知道为何刘彻对着自己说陈蹻,只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刘彻的手已经又重新扼住了自己的脖颈,慢慢的用力。 嬴政因为呼吸不顺,瞪大了眼睛,刘彻也不知看到了什么,眼睛里又闪过浓浓的质疑和惊讶,再一次松了手。 嬴政摆脱了窒息的感觉,可不会第三次让刘彻再来控制自己,当下一翻身想要从刘彻的制辖范围内脱开,只是他稍微一动,顿时下身就传来一阵撕裂似的疼痛,钻心一样窜上头顶,随之而来的,竟然还有一股不受控制的酸麻。 “呃……嗯!” 嬴政登时睁大了眼睛,身上的劲力也被这股突然起来的痛感和快感卸掉了,一下被刘彻重新压住。 嬴政震惊的望着自己的下面,他竟然下身赤裸,两条腿大开着,后面丝毫没有保留的容纳着刘彻的那物。 他脑子里“轰隆”一声一片空白,似乎什么也想不了了。 刘彻看着他的目光,还以为他终于怕了,一手按住他的肩膀,一手掐住他的脖颈,腰上往前狠狠一送。 嬴政没有准备,被他撞得不由自主的向后一仰头,喉咙里低鸣了一声,却下意识的死死咬住牙关,并不让痛呼和那种难以启齿的感觉从自己嘴里泄露出去。 刘彻盯着他的眼神,自己的眼神也有些复杂,握在对方脖颈上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却再难狠心真的扼下去。 刘彻不明白,明明是陈蹻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使花招,非要爬上自己的床榻,自己也明明是厌恶至极的,只不过当刘彻看到对方那一瞬间的眼神的时候,竟然被震惊了,竟然心慈手软了,再也下不去手。 刘彻看着他的眼神,仿佛真的看到了自己一直不能释怀的阿娇,就为了这种眼神,刘彻下不去手…… 嬴政不知是怎么回事,明明自己是在长门宫里,为何下一刻就变成了这样,自己以这种屈辱的样子,被刘彻狠狠的贯穿着,撕心裂肺的疼痛中,竟然还夹杂着隐隐的快感。 这种隐约的酥麻感,随着时间的拉长,竟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最后变成了灭顶之灾,像潮水一样将嬴政湮灭。 嬴政的手抓住刘彻的胳膊,指甲用尽全力,几乎扣进肉里,疼痛已经被快感所湮灭,他眼睛直直的瞪着刘彻,嘴唇却不自主的微微张开,随着身子的摇晃,发出压抑的喘息声,两条腿因为快感而痉挛着,每一次想要收拢,却演变成夹住刘彻的腰身。 刘彻也一错不错的盯着他的眼睛,刘彻想从中看出破绽,但是刘彻却不知道为何,这个陈蹻掩饰的天赋竟然变得这么高,他的眼神,无论怎么看,都是像极了那个人。 刘彻盯着他的眼睛有些出神,下面的动作不停,瞧着他因为自己的给予而隐忍而咬牙的样子,却慢慢的俯下身来。 嬴政几乎没了意识,嘴唇上一片温热,全身登时打了个颤,猛地闪过头去,躲开刘彻的亲吻,只不过刘彻却不想放过他,按在他肩膀上的手,忽然改为托住嬴政的后脑,让他不得能侧头。 刘彻的亲吻非常霸道,与其说是亲吻,不如说是撕咬,嬴政的舌尖儿被刘彻疯狂的研磨和纠缠着,一阵阵的快感袭上来,让他全身发抖。 嬴政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的嗓子已经干哑了,头发因为汗水凌乱不堪,身体如同不是自己的一样,只能随着刘彻的动作轻微摆动,一下一下的被撞击的扬起脖颈。 刘彻猛地低下下头来,将头埋在嬴政耳侧,深深的叹了口气,嬴政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流埋进了自己的身体,刺激的他喉咙快速的滚动,“嗯”的哼了一声。 在嬴政昏过去的时候,他隐约听见,刘彻伏在他的耳边,轻轻的喊了一声……阿娇。 第二日天一亮,刘彻就从院子里出来,阳信长公主因为不知道陈蹻的事情成了没有,所以早早的就让人来打探,没成想皇上竟然这么早就要起驾回宫去。 阳信长公主细细的观察了一下刘彻的脸色,似乎并不是十分好,也不知陈蹻是不是惹皇上不快了。 阳信长公主试探的笑道:“皇上,这么早就要回去,以往不是都要在姐姐这里,住上几天的么?是不是姐姐有什么招待不周到的?” 刘彻挥了一下手,道:“朕只是突然想起来,有几个水患的奏章还没有处理,这些事情不能等,所以还是早些回宫,让人处理了才好。” 阳信听出来了,皇上这是给自己台阶下,当即不再挽留,笑道:“那姐姐就不再留你,皇上,若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只管到姐姐这里来,我这里虽没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但也能听皇上说说话,为皇上解解闷儿。你是皇帝,往后要担心要忧心的事情很多,千万别憋坏了自己,知道么?” 刘彻听她这么说,只是点点头,道:“皇姐放心,朕也不是孩子了,不要替朕担心什么。” 刘彻说完,就让人去准备,小皇子刘据还在犯困,也被下人哄着上了车,御驾很快就启程了。 阳信送走了皇上,才收敛了笑意,转身往回走,道:“去园子看看,陈二公子哪里去了。” 下人应了声,就急匆匆往园子去。 嬴政醒来的时候,下面还在发疼,他身上没有一丁点的力气,嗓子眼发涩,似乎是肿了,全身倒下没有一处是好的似的。 嬴政躺着缓了好一会儿,昨夜里就像是做梦一样,嬴政万万没想过,自己要辗转于刘彻的身下,除了屈辱,竟然还有莫大的快感,几乎湮灭了他的理智。 嬴政正在出神,忽然听见有人敲门,他全身猛地一紧,牵扯到了下面的伤口,疼的嬴政顿时一头冷汗,喉头急速的滚动了好几下,才把痛哼给咽了下去。 下人一边拍门,一边朗声懂啊:“陈二公子?陈二公子您在么?您起身了么?” 嬴政说不出话来,而且也不想出声去应,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从陈皇后,突然就变成了这个丝毫没有什么作为的陈蹻二公子陈蹻。 下人敲了一会儿门,没听见有人应声,就转身走了,嬴政缓了好一会儿,才费力气的撑起身子来,下身的衣服已经被撕坏了,他的两条腿暴露在外,赤裸的,旁边也没有衣服,床榻上更是还有刘彻昨夜不堪的印迹。 嬴政狠狠吸了一口气,眯了眯眼。 这时候屋门却“砰”的一声被推开了,窦太主走进来,看着嬴政这个样子,一脸的不可置信,随即上来狠狠给了嬴政一个嘴巴。 嬴政没想到窦太主一上来就会撒泼,被打的脸偏向一边,脸颊顿时就肿了,窦太主脸色惨白,手颤抖的指着他,声音也颤抖着,嘶喊道:“畜生!你……你对得起你的妹妹么!” 这时候阳信长公主才进来,赶忙拦住窦太主,好劝歹劝的将窦太主劝住,窦太主一听有人劝她,一时间声泪俱下,阳信让下人扶着窦太主出去休息。 嬴政将被子拉过来盖在身上,阳信长公主等窦太主走了,这才瞥了他一眼,上下打量一番,声音有些不屑,道:“这就是你说的准成事儿?我告诉你罢,皇上走的时候很不高兴,你就算是卖了屁股,也没让皇上提起一丁点儿的兴致来。下次别再来我这公主府谈什么大事儿了。” 嬴政一句话没说,阳信长公主奚落完他,也就出了房门。 等嬴政洗漱之后,窦太主已经走了,阳信长公主自然也不欢迎他留下来,嬴政当然也不愿意留下来。 他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知是好是坏,虽然恢复了男儿身,但是一睁开眼就是被人奚落,甚至辗转在刘彻的身下。 嬴政身边跟着两个长随,他并不想回窦太主府上,幸而这个陈二公子在长安城里也有自己的宅邸。 嬴政让人去雇了一辆马车,长随赶着车,就往宅邸去了,嬴政坐在车上,一路不怎么平坦,少不得颠簸,他身子虚弱,再加上后面那地方有些撕裂,这一路下来,疼的嬴政脸色发白。 嬴政正靠在车里闭目养神,尽量忽略自己下身的疼痛,忽然马车就停了,长随打起帘子,道:“二公子,前面路窄,遇到车了,咱们要退一退。” 嬴政听了,本想退就退了,也没多大点的事,只不过没成想对面的车因为停下来,里面的车打起帘子探出了头,正是田蚡。 田蚡望了望外面,高声道:“谁家的车,还不快点退出去,走路都不长眼睛?” 嬴政睁开眼睛,这才矮身下了车,冷笑道:“原来是丞相大人的车仗。” 田蚡看到嬴政,有一瞬间的吃惊,不过很快就笑道:“原来是陈二公子。我可是有公务在身,你耽搁不起,咱们往后再叙旧。” 嬴政看着他又笑了一声,上了车,让长随往后倒,等田蚡的车仗出来,田蚡以为嬴政怕了,很得意的坐进车中,还撩起窗帘子,对嬴政笑道:“咱们改日叙旧。” 嬴政也打着窗帘子,只是淡淡的道:“就怕丞相大人,时日无多了。” 田蚡听了浑身一紧,后脊梁有些冒鸡皮疙瘩,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快的瞪了嬴政一眼,放下窗帘子,马车这就错过去了。 嬴政没再说话,继续闭目养神,长随很快驾着车就到了宅邸门口。 刘彻回了宫,手头上确实有个奏章,每年春天都会接到这样的奏章,黄河连年决口,不说湮没农田,一年的难民就有不少。 靠着江河本身应该是富庶的地方,但是洪水让农田几乎颗粒不收,春天淹了,一年也别想再吃上饱饭。 刘彻已经让很多官员去彻查此事,但是回来的官员不是生了病,就是告老还乡,要么干脆说修好了,但是第二年接着决口。 刘彻为这个件事动了不少怒气,但是就没有一个人能修好河堤。 他并不是傻,这么多大大小小的官员都不去修河,又是这样的态度,自然让刘彻猜到了,着河堤怕是有了不得的内幕才对。 只是没人敢去修,这件事一拖再拖。 刘彻一回去就让人传召,要开廷议,三公九卿急匆匆的到了宣室阁。 刘彻将奏章往地上一扔,随即一展袖袍坐下来,一声不吭的看着众人。 皇上已经不是六年前的皇上,这一点都是众位大臣知道的,这六年来,皇帝已经变了,或许是因为他身边所有的人都应经被挖的几乎干净了,刘彻再也没有任何顾虑,行事作风一下变得老练了很多,也沉稳了很多,最重要是说一不二,就算王太后的外戚当权,也没有人敢跟皇上多叫板一句的。 刘彻冷眼看着大殿上垂首的众人,终于开口道:“你们都是国之栋梁,朕把你们叫到这里,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没有人敢说话,刘彻干巴巴,没有一丝语气的道:“为何大汉的人口经商都比匈奴人胜一筹,但是我们却打不过匈奴人?你们有没有想过,从朝廷根本上就有问题。只是一个小小的河堤,竟然修了坏,坏了修,这个江山不是朕一个人在坐,朕的国库养着你们,朕的百姓养着你们,不是喂得你们只知道中饱私囊的!” “臣死罪!” 众人连忙跪下来,就怕惹怒了刘彻,自己讨不到好。 刘彻顿了一下,道:“这件事情目前谁在管。” 田蚡抬了一下眼,道:“回皇上,是陈须在处理。” “陈须?” 田蚡道:“正是陈须……就是窦太主的长子,陈须。” 刘彻没想到这件事情是陈须在处理,毕竟不久之前,陈蹻还为了爬上自己的床榻,而算计自己,刘彻并不想听到关于陈家的任何消息。 刘彻道:“去传旨,朕限他,一个月之内给朕解决河堤问题,彻底解决,如果第二年还发洪水,还淹农田淹死人,朕就拿他是问。” “这……”田蚡听到刘彻的话,其实心里是乐呵的,毕竟陈家是废后的亲戚,还在朝廷之中田蚡就觉得不安心,能给陈家使使绊儿,田蚡自然高兴了。 但是田蚡还要装作很为难的样子,道:“这……陛下,一个月时间,恐怕太紧了罢?” 刘彻没说话,只是先拍了一下桌案,众人吓得赶忙又跪下来。 刘彻站起身来,往宣室阁外面走去,临走之前,只说了一句:“一个月不短了,要是想办,半个月就能给朕办妥了。” “诺。” 田蚡应下来,看着刘彻走了,才站直身子,一脸的得意,准备去陈家给陈须传旨。 嬴政在外面住了几日,但总得回去给窦太主问安,他进门的时候,正巧田蚡来了,陈须连忙将田蚡请进门来。 陈须请田蚡上座,田蚡也不推辞,就坐下来,呷了一口水,这才很有谱儿的道:“陈须,皇上的旨意下下来了,命你一个月之内将治河的事情完成,皇上还等着你回奏章呢。” “一个月?”陈须有些吃惊,抬手用袖子擦了擦汗,赔笑道:“丞相大人,这……这一个月,是不是太紧了些?” 田蚡摇手笑道:“我也知道您难办,已经为您求过皇上了,只不过皇上说了,如果你想办这件事儿,一个月都给多了。陈大人,您就看着办罢。” 田蚡说着,站起身来,弹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拱手道:“田某还有公务在身,这就走了。” 陈须客客气气的将田蚡送到门外,这才愁眉苦脸的回来。 嬴政将田蚡的样子看在眼里,他可是记得在自己还是陈阿娇的时候,田蚡是怎么样把景帝的遗诏偷偷调阅销毁的,窦婴在嬴政眼里是难得一见的人才,田蚡和王太后将窦婴推上了断头台,还连带着嬴政一起,这些帐嬴政可是一笔笔的都记在心里。 嬴政当下道:“河堤的问题,不是派人去修了就好。” 第61章 嬴政看他脸色变了变,心中莫名的一阵畅快,继续道:“卑臣扒了对岸的河堤,让洪水从对岸泄走,难免淹坏了农田,王太后能不生气么?” 刘彻最终也没说话,将空白的锦帛还给嬴政,隔了很久,才道:“还没搜罗好账目,就贸然和田蚡宣战,田蚡会加强戒备,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车仗到了寝殿,刘彻先从车上下来,嬴政这才从车中下来,李延年已经候着了。 刘彻和嬴政走进殿中,午膳已经摆好了,两桌面对面的摆着,楚服站在一旁伺候。 嬴政看到楚服的第一眼,是有些吃惊的,毕竟楚服跟着自己那么长时间,而且这个人非常的本分,该说的该做的一件不少,不该说的不该做的,不该知道的一件事也不去打听。 楚服当年是跟着嬴政一起搬去长门宫的,嬴政还以为,这个没有靠山的小宫女会死在长门宫里,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看到了她。 刘彻入了席,示意让嬴政坐下,嬴政这才也入了席。 两个人对坐着,刘彻道:“这次洪涝的事情能这么快解决,你也是头功,朕已经派了三四批特使过去,结果都是无功而返,没想到陈蹻你倒是给了朕一个惊喜,朕以前到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些能耐。” 嬴政听出了刘彻语气里的揶揄,陈蹻什么德行,嬴政能不知道? 虽然陈蹻以前没进宫过几次,但是公然在自己妹妹面前向刘彻谄媚,自荐枕席,这种人的口碑能好的哪去? 嬴政这几个月都没在家里住几天,一是因为要去泄洪,二也是因为陈须似乎非常不待见陈蹻,在家里头陈蹻似乎也没什么地位,之前是靠着嘴甜,被窦太主宠着,但是阳信公主府里,窦太主因为知道陈蹻去招惹刘彻,甩了嬴政一个耳刮子之后,就对陈蹻再也不问不管。 这一下嬴政顶替的这个身子就是个不受待见的主儿,口碑也极其的差劲。 刘彻既然也不待见他。 嬴政并不在意刘彻到底爱不爱见自己,但是既然自己顶替了陈蹻的壳子,自然要让刘彻知道,他可不是再能任人奚落的主儿。 嬴政淡淡的笑了一声,道:“皇上坐在宫中,整日和东宫斗气政权,自然也顾及不到卑臣有什么能耐。” 刘彻听他说自己整日和东宫斗气政权,登时脸色就沉了下来,道:“陈蹻,你好大的胆子!” 嬴政并没有立刻跪下来喊“卑臣死罪”,而是道:“难道卑臣说错了?” 刘彻站起身来,虚指着他,道:“你知道什么,你们都知道什么,朕这么多年来处处忍让,为的是什么,你们只看到了朕忍让着太后,但是你们没看到朕的朝廷,朕现在说一句话的分量,并不是以前能比的。” 刘彻一发怒,李延年和一干宫人连忙跪在地上,皇上站着,宫人跪着,唯独嬴政还坐在席上,这个境况是何等的诡异。 只是嬴政不为所动,照样一派淡然,笑道:“那田蚡呢?丞相是朝廷中的三公,竟然让田蚡稳坐三公之首这么多年。” 刘彻瞪着他,道:“田蚡能够整死窦婴一家,你觉得田蚡的势力小么?是吃一顿饭就能够解决的事情么?” 嬴政道:“卑臣能。” “好。”刘彻忽然笑道:“那你就让朕看看你的本事。” 嬴政道:“只是无利不起早,卑臣觉得,还是应该和皇上谈妥价钱,才好办事。” 刘彻越听越觉得有意思,从方才的暴怒中恢复了冷静,笑道:“陈蹻啊,你若真的能绊倒田蚡,朕就封你侯,让你做丞相。” 嬴政知道这是刘彻的一时赌气的话,不过皇帝的话既然说了,就要作数,自己这个身子不是堂邑侯的长子,而且不受待见,以后根本不能世袭爵位,这个爵位必定还是陈须拿走,若是自己能绊倒田蚡,真的搞到一个侯位,再加上三公之首的位置,还愁什么大事做不了? 嬴政似乎很满意,脸上终于挂了一丝浅笑,道:“陛下一言九鼎,卑臣就先谢恩了。” 刘彻一展袖袍复又坐下来,道:“陈蹻,看来这件事你是十拿九稳了?” 嬴政道:“臣不敢夸口,但总有九成的把握。” 刘彻笑道:“这还是不敢夸口?” 皇上赐饭,其实根本吃不了两口,都是陪着说话,要么就是商量国家大事,二人正说话,突见一个锦衣玉袍的小包子从外面冲了进来,鞋底儿踩在大殿的地上,发出“哒哒哒”的一串儿响声,两小肉手张着,嘴里还奶声奶气的嚷着:“父皇父皇。” 小包子跑进来,“吧嗒”一下抱住刘彻,仰头笑道:“父皇,母亲让儿子来问,今天父皇要去椒房殿用膳么?” 刘彻见到小包子,脸上顿时没了沉闷,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顶,又在他肉嘟嘟的脸上轻轻掐了一把,道:“这几天都不过去了,父皇很忙,据儿若是想父皇了,可以来找父皇。” 嬴政看着一个小孩子冲进来,这种架势必然是刘彻的儿子,大汉的皇子,只不过他没想到,这个孩子竟然就是刘据,而现在当今的国母是卫子夫,那他口中的母亲自然也就是卫子夫了。 嬴政心中忽然一沉,刘据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儿子,竟然过继给了卫子夫。管别人叫娘叫母亲,别说是秉性如此霸道的嬴政,就算是普通人,怕是也不会高兴。 嬴政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反倒是小包子注意到了还有一个人,抬眼去瞧他,小孩子还不会掩饰,打量一个人的时候,就全神贯注的去打量。 小包子似乎觉得嬴政的长相很和善,转头笑着对刘彻道:“父皇,这些日子大哥哥都不怎么跟儿子玩,父皇让这个大哥哥跟我玩罢。” 刘彻看小包子指着陈蹻,点了点他的脑门,道:“这不是哥哥,这是叔叔。” 陈蹻的年纪比刘彻要大,但是面相不似刘彻的硬朗,稍显清秀,这给人的感觉柔和了很多,也就觉得年轻不少。 刘彻哄着小包子,道:“还是让大哥哥跟你去玩,父皇还有事情要和叔叔说。” 小包子瘪了瘪嘴,皱眉嘟囔道:“大哥哥这几天都跟着舅舅去军营里玩,舅舅说我太小,不带我去军营玩。” 小包子刘据现在是卫皇后的儿子,他口中的舅舅自然也就是卫青,而这个大哥哥,则是卫青的外甥,霍去病。 卫青极为疼爱霍去病这个外甥,因为霍去病从小开始就对打仗用兵有极高的天赋,而且悟性很高,虽然秉性并不十分的沉稳,但是好在年轻,底子好,卫青也愿意培养他。 卫青看重的人才,刘彻也见过几面,不得不说,霍去病确实是个将军的坯子,他似乎就是为了行军用兵而生,就该存在于金戈沙场之上。 刘彻又正值求贤若渴的时候,自然也就对霍去病给予了厚望。 卫子夫知道皇上器重霍去病,就经常把霍去病招到宫中来,陪自己说说话,顺便和大臣们混混脸熟,往后等他入了朝堂,也好有些基础。 小包子的年纪还小,霍去病正好也只有十四五岁,小包子自然就粘着他。 刘彻脸上自始至终都没有不耐烦,道:“据儿以后就能去了,等你再长大一点儿,再让舅舅带你去,好不好。” 小包子嘟着嘴,把脸埋在刘彻怀里,道:“儿子也知道大哥哥和舅舅都忙,父皇也忙,没人和儿子说话了。” 刘彻心疼儿子,轻轻拍着他的背,道:“是朕疏忽了,那今天下午你留下来,朕教据儿写字,如何?” 小包子闪着晶晶亮的眼睛抬起头来,似乎十分惊喜,不过立马皱眉,一脸不情愿的道:“还是不要了,父皇有正事忙,儿子不想打扰父皇。据儿懂事了。” 刘彻笑道:“据儿这么懂事。” 小包子奋力的点了点头,很自豪的拍了拍小胸脯,笑道:“那是自然的,据儿是最懂事的。” 嬴政坐在对面,听到小包子奶声奶气的说话,看到刘据还有些稚嫩掩藏不住任何心事的表情,心里头不知为何有些异样。 嬴政说不上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有些复杂,有些发涩,还有点的发酸。 或许大人和孩子最明显的区别,就是大人能够很好的掩藏心事,嬴政不动声色,不想把注意力放在刘据身上,只不过眼睛总是不由自主的往刘据身上瞟。 嬴政当年生下刘据是迫不得已的,根本不在计划之内的,这是他的屈辱,只不过一晃之后,刘据已经六岁大了,再出现在嬴政面前的时候,似乎心境都变得不一样了…… 嬴政用了饭,就起身告辞了,他出了大殿,身后有人喊他,随即又是“哒哒哒”的脆响,小包子飞快的也从大殿跑出来,撞在嬴政的腿上,随即抱住嬴政的腿,仰起头笑道:“大哥哥,你能经常进宫来跟我玩么?” 嬴政还没说话,就听有人喊了一声“据儿”,迎面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卫青无疑,虽然时隔六年,但是卫青的样貌没有多少变化,只是更加老成了。 另一个人看起来身量不矮,只不过生的还有些稚嫩,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年纪不大,正是霍去病。 刘据听见霍去病叫他,非常高兴的就跑了过去,笑道:“大哥哥,那边也有个大哥哥!” 第51章 皇后寿辰 霍去病将刘据抱起来,笑道:“据儿怎么一个人跑出来?” 刘据道:“因为我想跟那个大哥哥玩啊。” 说着小手还指了一下嬴政。 霍去病是见过之前的陈蹻的,毕竟霍去病深得刘彻的喜爱,经常在宫中走动,而陈蹻一有机会就扒着刘彻,霍去病自然见过他,而且对这个人的印象并不好。 霍去病自然不想让刘据和嬴政玩耍,于是对刘据道:“我陪你去玩好不好。” 刘据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睛,道:“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大丈夫说话可是一言九鼎的。” 他说着,抱着刘据往台阶下面去,跟卫青点了点头,卫青也对他点了点头,示意让他走吧。 嬴政将这景象看在眼里,心中多少也有点确定,这个陈蹻以前在宫里头还真哪头都不讨好,连初出茅庐的小子也看不起陈蹻。 卫青只是和陈蹻客套了一下,随即就进了大殿去。 嬴政并没有多留,只是不知道为何,再次往刘据去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就快步步下台阶,出宫去了。 嬴政想要去田蚡那里探探口风,但是以现在这种身份去探田蚡的口风,似乎讨不到好处。 他出了宫,吩咐下人先回府去,自己一个人在街上遛遛。 嬴政进了一家酒肆,酒肆并不是很大,一看就不是什么达官贵人会去的地方,只不过嬴政一进去,第一眼就看到了熟人。 酒肆把角的桌子边坐了两个人,正是嬴政六年不见的老熟人,一个东方朔,一个主父偃。 嬴政当下走过去,两人看到嬴政,均对视了一眼,有些迟疑,最后还是站起身来,主父偃见礼笑道:“陈二公子。” 东方朔似乎有些不情愿,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嬴政将他二人的表情收于眼底,笑道:“两位大人好雅兴。” 主父偃看他没有要走的意思,顺势请他坐下,道:“陈二公子不嫌弃,坐下共饮一杯罢。” 东方朔看了他一眼,主父偃并没有去看他,而是带笑的对嬴政拱了拱手,随即让店家再点一副碗筷和酒杯。 嬴政等店家摆上碗筷,才亲自站起来给东方朔和主父偃倒酒,笑道:“久仰二位大人的大名,一直不能一叙,没想到捡日不如撞日啊。” 主父偃还客套的和他应承两句,东方朔干脆当没听见,只是将酒喝干。 嬴政又要起身满上,主父偃赶紧拦住,自己起来给众位倒酒。 三人刚客套外,忽听外面有些杂乱,一家小酒铺子,竟然为了许多兵,一个穿着官袍的人被簇拥着走了进来。 嬴政抬头一瞧,正是上午在东宫见到的田蚡,嬴政还想着怎么去探探田蚡的口风,结果都不用去找,田蚡就自己跑了过来。 田蚡走进来,环顾了一下酒肆,显然是在找人,看到嬴政的时候,冷笑了一声,抬步走过去。 东方朔和主父偃不得已复又站起来,毕竟田蚡是丞相,自己只不过是个郎中,等级比人家低了不是一丁半点儿,只能恭敬的行礼。 田蚡似乎很满意两人的态度,他当然知道朝中有些人对自己不服气,但是不服气照样要对自己恭恭敬敬的,只是他没想到,嬴政却没有站起来。 主父偃和东方朔见嬴政没站起来,不禁替他捏把汗,不过一想,陈蹻这厮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难得两个人斗,正好就看好戏了。 田蚡居高凌下的道:“陈蹻,你看到本相,为何不见礼?” 嬴政笑了一声,手上托着杯子,眼睛盯着酒水,道:“田大人,你还记得在东宫,我拿出来的那些证据么?” 田蚡面色一变,登时喝道:“那是诬陷!” 嬴政道:“是不是诬陷,等证据足了,交有廷尉署立当查办,廷尉署的汲黯还有张汤,那都是忠于皇上绝不二心的,也不是别人说证据就是证据,若田大人是清白的,那决计黑不了,是不是。” 嬴政说着,站起身来,平视着田蚡,道:“还有另外一件事,刚才皇上已经任命我为特使,负责这件事情,之后没准还需要丞相大人到廷尉署来配合调查,这也算事先打了招呼。” 田蚡脸色有些发白,瞪着嬴政,道:“别拿着鸡毛当令箭,本相行的端做得正,还能怕你查么?” 嬴政听他说“行的端做得正”,当即就笑了,道:“丞相大人,小人冒昧的问一句,行的端做得正尚且这么多的田产,那要是真的贪赃枉法,该是多少家产?” 第63章 无论刘彻把城府练成什么样子,始终厌恶陈蹻这样的小人。 刘彻自然不知道陈蹻已经换了瓤子,现在顶着陈蹻瓤子的人,是他心心念念的阿娇姐姐,所以对陈蹻依然有看法,怎么可能把抗击匈奴这么大的事情告诉他。 刘彻只是道:“皇后寿宴,现在诸侯王已经奉旨进京,你现在可以去查燕山王,但是一切行动保密,不能走路风声,等寿宴之后,该抓的抓,该审的审。” 嬴政从宣室阁出来,正好看见霍去病手按宝剑走到宣室阁前,将剑解下放在门前的剑托上。 霍去病生的俊朗不凡,虽然年纪还小,但是有一股浓浓的军人气息掩藏其中。 霍去病也看到了嬴政,只是扫了一眼,停在门前等候通传。 嬴政看着霍去病,皱了皱眉,他总觉得这个人给自己的感觉很熟悉,但是究竟熟悉在哪里,他也说不清楚,似乎年代久远了一些,有些淡忘的模糊了。 嬴政走下台阶,卫青正好从台阶下面上来,也将宝剑卸下放在剑托上,等候通传。 霍去病见到卫青,道:“舅舅,皇上也叫你来了?” 卫青点了点头,却瞥了一眼嬴政,霍去病见到卫青的眼神,当即也就明白了,似乎皇上召见是密召,就没再多说。 嬴政把二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霍然也就开朗了,终于明白为何刘彻刚才要自己在卫皇后的寿宴之后才能抓人。 刘彻秘密召见卫青,还能为了什么事情,不就只有打匈奴人这一个事情么。 刘彻要开始大规模打匈奴人,所以才不让他这个时候去动刘姓王,怕引起刘姓王的不满,招来祸患。 嬴政也明白了,为何要给卫子夫举办这么大规模的一次寿宴,皇帝并不是深情的皇帝,只不过是想要借着自己女人的寿辰,把自己的叔叔伯伯一干亲戚都圈禁起来罢了。 嬴政摇了摇头,往宫门去了,也不知道刘彻到底变了多少,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似乎沉稳了太多,在嬴政眼里本身不值一提的年轻皇帝,突然变成了一个劲敌。 卫子夫听说皇上要为了自己摆一场大寿宴,当下非常高兴,只不过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卫子夫并不是一个能被皇上的宠爱而冲昏了头脑的人,在这个宫里头,皇上没有真心的宠爱,他今天垂幸谁,必定又自己的道理。 卫子夫并不是不知道,皇上之所以对自己这么好,有一大半原因是为了提拔卫青,另一大半原因是……刘据。 刘据从外面跑进来,卫子夫把他抱起来,笑道:“据儿淘气去了么?快去读书罢。” 刘据撅了撅嘴,卫子夫笑道:“据儿,你马上就要到上学舍的年纪了,不能再总是淘气知道么,只有你用功念书,你的父皇才会给你派好的老师,以后才能有作为,知道么?” 刘据虽然不愿意去读书,不过还是乖乖的点了点头,被宫女领走念书去了。 卫子夫这才叹口气,刘据根本不是自己的儿子,但是她对刘据要比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还要好,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让皇上顺心,为了保存自己的地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皇上之所以让卫子夫做皇后,还有一点是,在刘彻眼里,卫子夫要比别人善解人意,要温柔,能做个良母,卫子夫自然要做好这个良母。 卫子夫知道卫青进宫来了,就让他完事之后到椒房殿来一趟。 卫青来的比较晚,同来的还有霍去病,卫子夫让霍去病陪着刘据玩耍,拉卫青到内室去说话。 卫子夫道:“皇上让你进宫来,又谈了这么长时间,说了什么没有?” 卫青道:“姐姐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皇上是密召会议,我有几个脑袋敢说给你听?” 卫子夫道:“你们这些爷们的会议,我才不想听,我只是想听听皇上这些天的动静。皇上到我这里的时候越来越少了,李延年不是有个妹妹么,李延年在皇上身边这么久了,一直想要把自己的妹妹送给皇上,而且那个女人长得似乎还和故去的废后阿娇有些相似,卫青啊,你替姐姐打听打听。” 卫青登时揉了揉额角,道:“姐姐,皇上的这些事情谁敢去打听,你就好好的住在椒房殿里。我倒是听说,皇上觉得据儿书卷气太浓了,有时间给他找个老师,教教他习剑术罢。” 卫子夫一时间没说话,卫青道:“怎么了?” 卫子夫道:“我倒是觉得,给据儿找个剑术的老师,还不如给去病找几个老师。” “这是为何?” 卫子夫抬眼看着卫青,道:“你怎么就这么笨呢,因为去病是咱们家的人,那刘据他……” 她的话还没说完,卫青登时就站了起来,打断卫子夫的话头,道:“这种话怎么可以说!姐姐,我看你是糊涂了,还是好好休息罢,我先带去病回去了。” 卫青脸色有些发沉,往外室走去,临出去的时候站定了,道:“姐姐,据儿是个好孩子。” 卫青走出去,叫了霍去病,霍去病见他脸色不对,也没像往常一样打哈哈,老实的跟着就出去了。 嬴政和主父偃去了一趟燕国,很快就回来了,主父偃是个厉害的角儿,不只是辩才,搜罗证据的能力也很强,嬴政并没有看错人,俩人用了不长的时间,诸侯王进京的时候,他们已经返回京城来了。 刘彻传二人进宫去回话,这一次并没有在宣室阁,而是花园的回廊上。 刘彻坐在回廊的栏杆上,头微微扬起靠着柱子,正往池塘里撒东西喂鱼,似乎非常悠闲。 嬴政和主父偃走过去,行了礼,刘彻道:“起来罢,有结果了么。” 嬴政道:“燕山王的罪状大小无数,就看皇上想要他怎么死了。” 刘彻听了,这才回过头去他,笑道:“朕……有半个多月没见到你了,你一来说话还是这么呛。” 主父偃怕皇上生气,直给嬴政打眼色,让嬴政赔罪。 只是没想到刘彻却道:“说实在的,这半个月宫里怪冷清的,朕还挺想你的。” 刘彻说完了又转回头去继续喂鱼,人常说伴君如伴虎,帝王的话七分是假三分造作,唯独能肯定的是,没有一分是真的。 所以刘彻这话,别说嬴政不相信,就连主父偃也没当真。 刘彻把手里的东西全都洒进池塘里,拍了拍手,站起身来,临着湖站着,道:“说说罢,燕山王刘定国的罪状。” 主父偃看了一眼嬴政,虽然查案的时候他是一点儿也不会手软,但是回话的时候还真是不知道从何说起,皇上才能不生气。 倒是嬴政开口了,道:“燕山王刘定国贪赃枉法,凡是诸侯王,身上系了几条人命也不算什么,但是这个刘定国逼人乱伦,迫使自己的母亲和女儿侍寝,碍于燕山王是丞相大人的老丈人,田蚡又在朝中有势力,没有人敢弹劾刘定国。” 刘彻猛地回头看了一眼嬴政,眉蹙在一起,最后只是道了一句:“燕山王……” 刘彻没有像主父偃想象中的暴怒,反应还算是淡然,只见他又面朝着湖水而立,语气很平静,道:“燕山王按照律法该如何处置。” 嬴政语气也没什么波澜,道:“赐死。” 刘彻点了点头,道:“还记得朕和你半个多月前说的话么,皇后大寿在即,朕不想见血,一切都要和和气气的,这件事情先不要惊动任何人,等大寿一结束,就把燕山王刘定国给朕扣下,交由廷尉署。” “诺。” 嬴政和主父偃应了一声。 刘彻说完了话,目光向前望着,对面有一个小亭子,几个女子在小亭子里抚筝起舞,似乎是乐府的侍女,正为了几天之后皇后娘娘的寿宴做准备。 隔着湖水,能听到女子们悠扬的歌声和嬉笑声。那被簇拥在最中央,翩然起舞的人正是李延年的妹妹,李妍。 李妍当年只不过十四岁,年纪还很小,如今过了六年,已近到了二十岁,李延年越发的发愁,自己的妹妹李妍若是再不能得到皇上的恩宠,时间可不等人,待到李妍色衰之后,就没有机会了。 但是李延年又不甘心,他一直侍奉在皇上左右,自然知道皇上对陈皇后的挂念,而自己的妹妹侧脸生的那么像陈皇后,这一点是多大的机会,若不能抓住,李延年觉得就是不甘心。 所以李延年听说皇上要在回廊召见嬴政和主父偃,就特意让自己的妹妹在回廊的对面演练歌舞。 李妍已经褪去了稚嫩和青涩,当年只不过有几分和陈皇后相似,而现在,李妍变得更加美艳妩媚,她早就知道这是哥哥亲自安排的,自然要更加卖力的表现自己,好让皇上倾心。 或许是离得远的缘故,刘彻看不真切,乍一看全身一震,还以为在对面小亭子里,被宫女们簇拥起舞的人,真的是那个六年没有相见的陈阿娇…… 嬴政看刘彻望着对面出身,也抬眼看过去,一眼就认出对方正是李妍。 刘彻站在回廊上,眼睛注视着对面的那个翩然起舞的女子,却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始终放不下的那个人,就站在自己的身后…… 第52章 酒醉 刘彻看着前方出了一会儿的神,遂回了神,这才又坐下来,靠着栏杆,笑道:“陈蹻,主父偃,你们两个很有才干么,才去了没几天,就查的清清楚楚的。” 主父偃连忙跪下来谢恩,嬴政并不想跪,但是这个节骨眼不跪下来,怕是自找死路,好事也变成了丧事,只好迟疑了一下,就跟着主父偃跪了下来。 刘彻道:“行了,等事成之后再行封赏,陈蹻……” “卑臣在。” 嬴政没抬头,只是应了一声。 刘彻道:“朕答应的事情,绝对不会食言。行了,你去罢。” 嬴政谢了一句,站起身来,刘彻并没有让主父偃也退下去,嬴政微睨了主父偃一眼,随即就告辞了。 刘彻等嬴政走远,这才道:“主父偃,你也别跪着了,起来。知道朕单独留你,为的什么事么?” 主父偃谢了恩,站起身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笑道:“卑臣虽不敢揣度圣意,但是多少也想到了一些……陛下既然让陈大人退下,必定此事是和陈大人有关。” 刘彻笑了笑,道:“朕一直听说主父偃是人才,东方朔还跟朕的面前举荐了你不少次,但是没有机会重用你,如今听来,你果然是个通透之人。” “谢陛下夸赞,卑臣惶恐。” 刘彻挥了一下手,侧过头去望着湖对岸,对面的歌女们已经弹罢了一曲,李妍也不再跳舞。 刘彻道:“朕不放心陈蹻这个人,你给朕盯好了他。” “这……” 主父偃眼珠子转了一下,对刘彻道:“皇上,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话你就直说罢,反正这里也没有旁人。” 主父偃得到了应允,回话道:“据卑臣所知,这个堂邑侯的二公子口碑不好,虽然在朝廷中没有树敌,但是行事奢靡,口无遮拦。只是依卑臣和陈大人这几天的接触来看,又完全不是传言这么回事。陈大人行事作风颇为干练得体,而且建树独到……卑臣是怕,这个陈大人,怕是一直以来都是在装傻充愣,也不知有什么缘由。” 刘彻听他这么说,也有些赞同,之前的陈蹻他接触虽然不多,但是自从陈阿娇去世之后,陈蹻就频繁的往宫中跑,上次祭扫回来,在平阳公主府的时候,刘彻喝多了酒,还和陈蹻真的有了关系,差一点把对方给掐死了。 刘彻揉了揉额角,道:“这件事,朕和你的想法一样,但是不知他装傻充愣这么些年,为的是什么?” 主父偃道:“臣斗胆猜测,因为堂邑侯有意把侯位传给长子陈须,最近窦太主又对陈蹻失去了宠爱,或许这个陈蹻是想做最后一搏,整个侯位也说不定。” 刘彻觉得不是这么回事,毕竟自己已经答应了他,如果绊倒田蚡,就让他封侯拜相,又何必去挣一个堂邑侯的侯位呢。 刘彻道:“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个人你给朕盯好了。” “诺!” 刘彻道:“行了,你下去罢。” 主父偃拜了一下,后退几步,恭敬的出了回廊。 刘彻坐了一会儿,没再去看湖对岸的李妍,站起身来,走出了回廊,侯在回廊外面的李延年赶紧迎上来。 刘彻道:“去宣卫青。” 李延年听陛下没有谈起李妍的事情,就像没看见一样,心中不禁有些发凉,想着恐怕自己的妹妹这辈子是没戏了,不能再把宝压在妹妹身上了。 李延年应了一声,赶紧去找卫青。 卫青急匆匆的来到宣室阁,刘彻已经负着手看了半天地图。 卫青上前拜见刘彻,刘彻让他起来,道:“卫青啊,你知道朕叫你来是做什么吗?” 卫青道:“陛下宣召,必定是为了打仗的事情。” 刘彻点头,道:“就是这件事,朕已经准备了好几个月,把能准的都准备了,无论是粮草,马,还是骑兵,你都不用担心这些,朕能给你最好的,剩下的……就看你卫青的临阵发挥了。” 第65章 这种排场,这种宏大的场面,众人都见过一次,就是废后阿娇过寿辰的时候,皇上也同样让人摆了这样的寿宴。 时移世易,还没有过去多少年,椒房殿里住的人已经变了,皇后也改了姓氏。 卫子夫一身红色的皇后礼袍,正坐在铜镜之前梳妆打扮,刘彻过来的时候,卫子夫还没有打扮好。 刘彻道:“外面人都已经齐了,咱们过去罢。” 卫子夫站起来行礼,随即又坐下来梳妆,笑道:“皇上,这么大的场面,妾还是第一次见,怎么能马虎的过去。” 刘彻并没有催她,小包子刘据从内室跑出来,扎进刘彻怀里,笑道:“父皇来了,据儿好几日都没见到父皇了。” 刘彻将他抱起来,扔了两个高高,笑道:“父皇这些日子太忙了,疏忽了据儿,是父皇的错。” 卫子夫笑着站起来,道:“皇上,你可不要再宠着据儿了,这个据儿啊,自从跟他去病哥哥学了剑术,就快把房顶掀了。” 刘彻一听,似乎还挺满意,道:“这就对了,不要整天读书,这样才是我刘彻的儿子,朕就是要宠着儿子。” 刘彻见到儿子高兴,只不过卫子夫却把他的话听错了味儿,皇上说就要宠着儿子,但是这个儿子并不是自己的,卫子夫忽然心里一紧,有些打鼓,真不知道若是以后孩子长大了,不和自己亲厚了,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卫子夫虽然是皇后,但是她深知,刘彻这个皇帝是薄情的,后宫无数,不缺乏年轻漂亮的丽人,自己年纪大了,颜色也就衰退了,等到爱迟的时候,不知道还能不能稳坐皇后的凤坐,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一道圣旨,也发配到长门宫去。 卫子夫心里害怕,心想着趁着今天是自己的寿日,今晚上一定要留皇上在椒房殿就寝,若不能再生一个皇子出来,那以后的日子就危险了。 刘彻等卫子夫画好了妆,就抱着刘据往宴席去了。 众人跪拜在地,刘彻携着皇子和皇后一起过来,嬴政因为是堂邑侯的次子,也会参加寿宴,他随着大臣们跪拜在列,一撇头就看见窝在刘彻怀里的小包子刘据。 心里忽然一抽,也不知是什么感觉,只是眯了眯眼,就没有再抬头。 刘彻落座,让刘据坐在自己旁边,这才让众人起身。 众人谢过,纷纷起身落座。 嬴政虽然是堂邑侯的次子,不过堂邑侯在窦家还当权的时候,确实很有分量,但是现在已经变成了落寞的贵族,宫里排宴席也是有顺序的,嬴政被排的很靠后。 嬴政落了座,王太后因为身体欠佳没有来,到底是不是真的欠佳就不知道了,总之这么大的日子里皇太后没来,明眼人都能看出,皇太后是没有准备给这个皇后脸面的。 众人向皇后道贺之后,刘彻吩咐可以自行用膳,众人这才纷纷用膳,或者举着杯子去旁边的桌子敬酒。 嬴政这一桌很冷清,毕竟朝中还没有人知道陈蹻是谁,提起来最多是个纨绔子弟罢了,没有功绩,没有建树,若是平常的酒宴,或许会有几个纨绔子弟巴结他,不过今日能来的都是重臣和诸侯王,怎么可能去巴结他。 嬴政正好懒得和他们客套。 宴席开始之后,李延年吩咐乐府的歌女献舞,这也是李延年精心准备的,李延年知道自己已经尽力了,他让自己的妹妹在皇上面前出现了这么多次,皇上依然无动于衷,说明自己的妹妹没有机会了。 只不过李延年始终觉得就这么放弃了,实在是太不甘心,所以特意在宴席上准备让李妍献舞,这也是最后一搏,若是皇上依然无动于衷,那就只能作罢了。 卫子夫看到李妍走上台去,脸上登时有些不好看,只要是带着眼睛的,都能看出来,李妍的侧脸有些像当年的陈皇后,在自己大寿的时候,竟然让李妍献舞,卫子夫当然不会高兴。 刘彻再一次看见李妍,那侧脸真是像极了,李妍在筝磬生中翩然起舞,一袭白衣素雅,头上只是用丝带束发,装扮的懒散却雍容,李延年是下了功夫的,他知道自己的妹妹之所以有往上爬的资本,那就是因为李妍和废后阿娇有几分相似,自然要把她打扮的气质和废后阿娇接近一些才行。 刘彻看了有些怔愣,随即就收回神来,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也不知为何,突然就想看看陈蹻那张脸。 这个世上,再没有人能比陈蹻,长得更像阿娇了。 刘彻在人群中找了好一会儿,才看到自斟自饮的嬴政,嬴政一面喝酒,一面也抬头看着歌舞,只不过表情很淡然。 刘彻从人群中看着嬴政,竟然有些发痴,他眯了眯眼,不得不说,真是像极了,远远的看去不是很真切,甚至是一举一动都像极了。 李延年这个角度看过去,还以为是皇上看着自己的妹妹李妍发呆,不禁心下狂喜,觉得这可是个大好的机会,以后的飞黄腾达就要看李妍的了。 李妍一舞作罢,李延年又让她上去弹奏一曲,卫子夫也以为皇上看中了李妍,心下有些咬牙切齿,只不过不能表现出来,皇后如果善妒,很有可能被找茬废掉,尤其自己不像陈阿娇有地位有背景,自己唯一的背景就是皇太后,但是现在皇太后也开始对自己疏远了,似乎不满意自己宠着刘据的作为。 只不过卫子夫也没有办法,刘据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她自然不想宠着,但是皇上喜欢刘据,如果自己怠慢了,皇上一定会问罪的。 卫子夫看着刘彻发呆,心里只能干着急。 嬴政并没有察觉有人看着他,毕竟这么多人,这么大的排场,太过于杂乱。 他正一个人坐着,突然眼前一晃,一个小包子颠颠地跑了过来,两手扒着自己的桌案,笑道:“是大哥哥!” 嬴政一见是刘据,心里有些翻滚,勉强的笑了笑,他觉得自己似乎不是那么应对自如了,这并不是一个好的现象。 好在自己面对的只是一个还不懂世事的孩子,刘据并没发现嬴政的不自如。 刘据见到嬴政对自己笑,似乎特别开心,道:“大哥哥,你陪我玩好嘛,去病哥哥总是有要忙的事情,你陪我玩好不好。” 嬴政看他像自己撒娇,也不知为何,心里登时就软了,禁不住伸手掐了掐刘据的小脸蛋。 刘据也不厌恶对方的触摸,反而凑过去,笑道:“大哥哥陪我玩,我就让大哥哥叫我据儿!” 嬴政轻笑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脑袋顶,笑道:“据儿。” 刘据被一叫,美得不行,坐在嬴政腿上,道:“我陪大哥哥吃饭罢,我知道哪个最好吃!” 嬴政感觉到刘据坐在自己怀里的重量,本身是想推开他的,只不过不知为何狠不下这个心来,道:“那你最喜欢吃什么?” 刘彻一直注视着嬴政,自然知道自己儿子跑过去了,或许是陈蹻和阿娇长得太过于相似,刘据似乎很亲昵陈蹻,还让陈蹻抱着他吃饭。 卫子夫一转眼看见儿子没了,正想要去找,就瞥见刘据窝在陈蹻的怀里撒娇,笑的很欢实。 卫子夫心里登时“咯噔”一下,这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卫子夫从来不和刘据讲他的出身,从来不让窦太主和陈家的人来看刘据,因为她想要刘据随着时间的推移,真真正正的成为自己的儿子。 而眼下,刘据竟然和一个生的很像废后阿娇的人如此亲近,怎么能让卫子夫心里不打鼓呢。 一场宴席刚摆了第一天,众人就各怀心思。 夜深的时候,众人也喝的差不多了,就准备各自散了,刘彻有些醉,卫子夫想要趁这个时候把刘彻扶到椒房殿去,让刘彻今天晚上在椒房殿里过夜。 只不过刘彻虽然醉了,却不去椒房殿,而是执意要回寝宫去。 卫子夫没能留住刘彻,反倒让李延年非常高兴,李延年请刘彻上车,让骑奴往寝宫敢,同时吩咐自己的妹妹李妍,往寝宫去,今天晚上让李妍来上夜。 刘彻到了寝宫,他下了车,李妍赶紧过来扶住,刘彻有些醉了,根本没发现扶着自己的侍女不是楚服。 刘彻躺在榻上,连衣服都懒得脱,挥手让人都下去,李妍等众人下去了,却没有走,而是小心的退掉自己的衣服,走上前去,侧卧在榻上,笑道:“皇上,奴婢服侍你。” 刘彻没听见她说什么,只是微微睁了一下眼,然后又眯了一下眼,双手猛地抓住李妍的肩膀,将她压在床上。 李妍欣喜若狂,娇羞的笑道:“皇上……皇上您压疼奴婢了。” 刘彻根本没听她说话,只是盯着她的脸,声音有些低哑,喃喃道:“阿娇……是阿娇……” 李妍听了有些纳闷,也没思考阿娇是谁,顺口就道:“皇上,奴婢不是什么阿娇啊,奴婢是李妍。” 李妍这句话顿时让刘彻醒了,刘彻觉得就像被人都头浇了一盆凉水,醒的非常彻底,根本没有什么阿娇。 刘彻立时翻身起来,对着李妍喝道:“大胆,谁让你进朕的寝殿的!” 李妍没想到皇上上一刻还那么温存,下一刻却对自己横眉冷喝,吓得也不管自己有没有穿衣服,赶紧爬下床榻来,跪在地上直磕头。 刘彻看着她顶着和阿娇几分相似的脸,却如此唯唯诺诺,心里顿时有些憋闷,一句话也没再说,只是披上衣服,转身出了寝殿。 刘彻的酒醒了一半,走到外面去吹了吹凉风。 大半夜的外面很暗,虽然有值夜的宫人,但是刘彻都没让他们跟着,只是自己往外走,似乎就像是散步,也没有什么目的地。 因为宴席一直到半夜,宫门已经关了,而且不能让众位大臣和诸侯王半夜回家去,所以凡是来赴宴的人都有各自的住处。 这个地方离皇上的寝殿不算近,但是刘彻一个人停停走走的,也没注意就走了这么远。 嬴政因为想到王翦的事情,还没有睡意,他就怕是在宫里头,喝多了酒误事,所以就没喝几杯,再加上刘据一直粘着自己,也没有空隙去喝什么酒。 嬴政一个人坐在回廊里,临着湖面,吹了吹凉风,思忖着霍去病听到自己试探的态度,若对方真的只是个十四岁的半大少年,本不该是这种态度的,嬴政觉得其中必有蹊跷,所以想着再找时间去试试看。 刘彻没想到在这里能看到嬴政,嬴政临着湖面坐着,刘彻从侧面过来,正好看见嬴政的侧脸和身形,顿时有些挪不动步子。 刘彻眯着眼打量他,不知为何,水风一吹,反而酒气更加的上头,让他有些眩晕,心中突突猛跳,一阵冲动忽然袭上脑袋。 嬴政听到“簌簌”的衣服摩擦声,也不知这大半夜的谁还在宫中行走,刚要起身去看个究竟,就突然被一股极大的力道一推。 嬴政是站在湖旁边,身形不稳,被猛地推到柱子上,后背和后脑抵着柱子,一时间磕的天旋地转。 只在嬴政发懵的那一刹那,就觉得嘴唇上有些湿气,紧接着被人狠狠的吻住了,一阵的湿濡,最先是温柔的研磨,随即像发了疯一样,碾压着嬴政的嘴唇,让他甚至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呻吟声。 嬴政磕的眼前发黑,呼吸又不顺畅,只能张开嘴唇,对方趁他微微张嘴的空当,就将舌头探了进来。 “嗯……!” 嬴政全身一颤,明明被舔吻的是嘴唇和舌尖儿,一股酥麻却从下面蹿了上来,顺着尾椎骨一直往上,让他大脑发空。 等眩晕过后,嬴政睁开眼来,却见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刘彻。 刘彻放开他的嘴唇,嬴政的嘴唇被他厮磨的有些红肿,借着粼粼的水光,那两片红唇上带着薄薄的水色,随着嬴政急促的呼吸,微微的一张一合,似乎十分的旖旎。 刘彻抵着嬴政肩膀的手并没有放开,立马一手掐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另一手去撕扯他的腰带,同时低下头去,舔吻着嬴政的脖颈…… 第53章 吃醋 嬴政直觉脖颈上一湿,紧跟着一个滑溜溜带着温度的东西就在自己的脖颈上来回的滑动着,时而又夹杂着刺痛。 这种感觉让嬴政猛地全身一紧,混合着对方身上传来的淡淡酒气,不由自主的头皮发麻,身体仿佛是记起了那日在平阳公主府的“欢愉”,酥麻感一波一波的从尾椎骨袭上来。 刘彻的手去撕扯他的腰带,嬴政立觉不好,现在的嬴政是男儿身,虽然没有刘彻生的高大,但是力气总还是有的,尤其刘彻是喝醉了酒,并没有什么章法,只是一味的去撕扯。 嬴政抓住对方的手腕,想让刘彻起开,只是刘彻仿佛就像牟足了劲儿一般,根本不管嬴政的阻拦,口里还轻轻的唤着阿娇。 嬴政听清他的呢喃,心里猛地一紧,手上一使劲儿,再加上刘彻酒醉上头,向后踉跄了一步,就听“噗通”一声,竟然掉进了池塘里。 池塘的水并不深,最深的地方也就是一米,刘彻站在池塘里,池水还没有末过胸口,但是池水冰凉,刘彻打了一个机灵,立刻就醒了大半。 刘彻有些怒火中烧,毕竟敢推皇上下水的,嬴政还是头一个,况且陈蹻一直以来都腆着脸向自己自荐枕席,上次在平阳公主府,借着自己酒醉更是脱光了来献媚,这时候反倒装起清高来了。 最重要的是,刘彻丢了面子,他淌在水里,浑身湿漉漉的,水滴顺着冕旒的珠子滚下来,让他的头发都贴在了脸上,就更别提身上的龙袍了,已经完全湿了,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做皇帝的,哪个不注重脸面,刘彻丢了面子,这才是让他最生气的。 刘彻抬头去看的时候,对方竟然没有想象中的落荒而逃,刘彻还以为陈蹻办了错事会逃跑,哪知道陈蹻反而站在原地,而且眼神很冷漠的瞪了自己一眼。 刘彻心里一晃,难免有些晃神,这个眼神似乎太像了,让他禁不住再一次晃神,他还记得在平阳公主府的时候,自己的手扼住对方的脖颈,陈蹻似乎晕了过去,但是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那种眼神,竟让自己有了冲动。 他本觉得陈蹻和自己的阿娇姐姐也只是面貌相似罢了,但是当那时候,刘彻鬼使神差的觉得,他们连眼神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刘彻泡在冷水里,看着嬴政的眼神,竟然有一丝的冲动,不禁喉头有些发紧,只不过嬴政并没有再理他,只是冷淡的看了刘彻一眼,随即转身走人了。 刘彻虽然觉得陈蹻除了面目,眼神也有几分和陈阿娇相似了,但是这远远不能够挽回自己的面子。 天气还在回暖阶段,大黑天儿的泡着湖水,一吹风难免要打寒颤,刘彻打了一个喷嚏,四周黑洞洞的没有宫人,不过若是刘彻肯叫人来,一定也会有人把他打捞上去。 但是刘彻丢不起这个人,只好手一撑从池塘里爬上来,龙袍十分的繁琐,泡了水以后并不是一般的沉。 刘彻掸了掸袍子,但是他一辈子是被人伺候的主儿,也没有办法,有些束手无措,这回酒也醒了,就快步往回去,幸而这一路上天也黑,没人看到他如此狼狈的模样。 李妍被刘彻轰了出来,第一刻听到消息的肯定就是李延年,李妍找到李延年一顿哭诉,毕竟是个姑娘家,脸皮也薄,本身是一件好事,却闹得如此不开心。 第67章 嬴政道:“能娶到公主下嫁,这不是卑臣的荣耀么,任谁也不会拒绝的。” 刘彻没有放开他的手,眼睛盯着嬴政,笑道:“你真的能娶得了朕的皇妹么?你别忘了,你在朕的床榻上求欢的样子……” “皇上。” 嬴政的脸色刷的一下就拉了下来,冷声道:“请皇上自重。” 刘彻道:“怎么,朕说错了?你不是一直想替代你的妹妹么,那你又怎么娶朕的妹妹?” 嬴政虽然心思重,但是他不明白刘彻为何突然生气,而且提到自己的痛脚。 嬴政再如何想也想不明白,毕竟他不知道刘彻对待陈阿娇的心思,而刘彻又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当年陈阿娇的影子,帝王的霸道和占有欲,都让刘彻不高兴嬴政会娶亲,而且嬴政不拒绝这门亲事。 刘彻只是再看了他一眼,随即松开嬴政的手,起身走人了。 嬴政被他弄得莫名其妙,还以为刘彻这六年来心思越来越深,绝对不会想到,其实是刘彻在吃莫名其妙的干醋。 其实刘彻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早早就从宴席上退了下来,卫子夫自然会挽留他去椒房殿过夜,但是刘彻推拒了,说自己今天有些微恙,要早些睡下。 卫子夫听出来这根本就是借口,还以为刘彻又要去宠幸李妍,虽然恨得牙痒痒,但是也没有办法。 第三日晚上,也是皇后寿宴的最后一晚,霍去病因为要照顾小包子刘据,就没有出现,正好今日要抓燕山王,刘彻也不想让霍去病出来,就让他照顾着皇子。 宴席上仍然是一派欢声笑语,照样有歌舞伎献乐,只不过李妍已经不在其中了,李妍变成了才人,已经登记在后宫的簿册上了。 虽然只有李妍和李延年知道,皇上根本就没有宠幸过李妍,但是这并不妨碍什么,毕竟是皇太后亲自下的命,李妍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于幸运了。 这日主父偃自然也到场了,按说他这个级别根本不可能参加这种排场的宴席,不过今天晚上主父偃还要随同嬴政,做半个主角,所以自然要到场。 主父偃今日和嬴政同席,主父偃托着杯盏笑道:“现在是欢笑宴宴,不知道一会儿诸侯王们看到有人被抓,可是一番什么表情了。” 嬴政笑道:“主父大人真是一番看好戏的样子啊。” 主父偃笑道:“这自然是一出好戏,是我主父偃做官以来,最扬眉吐气的一回好戏了。” 嬴政道:“主父大人为皇上这么鞠躬尽力,就不怕其他诸侯王觉得你威胁了他们的地位,不怕被报复弹劾么?” 主父偃将酒盏一扬,将酒水喝干,笑道:“我阨日久矣,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当五鼎烹!” 嬴政听了一愣,随即笑道:“主父大人果然豪气干云啊。” 主父偃摇手道:“我并非豪气干云,而是我这人穷惯了,连父母兄弟都不认我,皇上能够赏识我,给我一席之地,就是恩同再造,除了这一条贱命,让我还能用什么来报答?” 嬴政只是笑了一下,为君和为臣的想法果然是不同的。 不过纵使不同,嬴政也能肯定,这个主父偃,无论是六年之前,还是六年之后,都是嬴政想要收归己用的人才,豪气干云,有魄力,有胆识,有智谋,有手段,纵使有小过错,也不妨碍什么。 嬴政敬了主父偃一杯,主父偃喝了这一杯就放下了酒盏,道:“不能再喝了,陈大人也勿要再喝,再喝怕是误了大事。” 嬴政点头道:“时辰也差不多了。” 只见刘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众人见皇上似乎有话要说,都停下来啊,注视着皇上。 刘彻等宴席上安静了,这才笑道:“诸位已经吃了三天,也喝了三天,这三天来,朕很是高兴啊。” 刘彻笑着看了一眼众人,道:“你们今天能坐在这里的,都是朕的心腹之臣,还有真的叔叔伯伯和各位兄弟,都是朕所器重的人,你们应当是朝廷的栋梁,但是……” 他说到这里,脸上顿时消灭了笑意,众人瞧着不禁心中一颤,知道皇上话峰要转了,也不知道谁要倒霉了。 刘彻冷着一张脸,声音也变得沉了,道:“但是,却有一些人,仗着朕的器重,仗着朕的信任,轻贱自己。” 他说着从袖口里拿出一张锦帛来,拎着一个角儿,“唰”的抖开,寒声道:“朕近日来接到了不少奏章,都是弹劾各个诸侯王行为不检,淫逸乱伦,乱杀无辜!” 他这一句说完,众人都是浑身冒冷汗,赶紧纷纷跪下来,以首伏地,等着刘彻的下文。 刘彻走了两步,拿着那张锦帛,也不告诉众人上面写的是什么,慢悠悠的道:“你们都是朕的心腹,朕并不能下狠手去惩戒谁,朕舍不得啊,惩戒你们可比剌掉朕的一块肉还要痛……” 他慢条斯理的说着,只不过话头顿了一顿,立时变成了冷喝,道:“但是就有人想要向朕挑衅!觉得他是朕的长辈,朕就不敢办他?觉得他能在朝中拉帮结伙,结党营私,朕就不敢办他!好啊,朕今天就让你们看看,这个大汉,到底是谁在做皇帝。” 他说着,回身两步,一展袖袍坐下来,道:“陈蹻,主父偃,你们的证据呢,拿上来给朕的各位叔叔伯伯们念念。” 嬴政和主父偃听到刘彻说话,应了一声,嬴政随即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奏章,上前去展开来,一条一条的陈述燕山王刘定国王淫逸乱伦的证据。 刘定国没想到今日的酒宴反而成了自己的断头酒,当即吓得面无血色,扑倒在地,哭喊道:“皇上,皇上……明察啊!” 田蚡也在场,看到刘彻要查办刘定国,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其实刘彻的目的是想要查办自己,才去办这个刘定国,敲山震虎。 田蚡刚要替自己的老丈人说几句好话。 却听刘彻猛地拍了一下桌案,喝道:“燕山王你还不知罪?还要朕如何明察,朕就明白的告诉你,这都是朕让人明察出来的!燕山王,别仗着自己的地位就在朝廷里可以拉帮结伙,就无所恐惧,你以为谁都不敢查你的一亩三分地么?朕就告诉你,朕敢查,别人干不了的事情,朕来。” 田蚡一听这话,登时吓得有些腿软,这不是很明显了么,“拉帮结伙”四个字,说的就是自己,燕山王刘定国是田蚡的老丈人,平日里燕山王的作风就非常不检点,但是因为朝中有田蚡这个丞相撑着,谁都是敢怒不敢言,要是有敢上疏弹劾的,都会被田蚡事先截住,这个弹劾上疏的人,自然也捡不到好果子。 时间长了,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敢说什么了,诸侯王见的淫逸乱伦和乱杀无辜之事数不胜数,已经到了不成文的规定的地步。 刘彻也并不是光顾着敲山震虎,想要敲打田蚡,刘彻本意也是借这个机会整治一下诸侯王。 燕山王听了刘彻的话,吓得已经爬不起来,跪在地上直磕头,嘴里也改了调子,从“明察”变成了“臣知罪了”、“求皇上开恩”一类的。 刘彻冷笑了一声,道:“开恩?朕也想开恩啊,可是你们逼朕啊,燕山王,你的罪行让朕怎么给你开恩,你自己说说看。” 刘定国有些发愣,支吾了好半天,拿眼睛去瞟田蚡,就想着让田蚡救自己一救。 但是田蚡就当没看到一样,站的远远的,一句话也不吭。 刘定国这下心凉了一半,知道田蚡一定是不想趟这趟浑水,脸上更是没有血色。 刘彻见他不说话,冷声道:“燕山王,早知今日悔不当初,你的罪过朕没办法饶你,饶了你如何给天下人一个交代……陈蹻。” 嬴政应声道:“卑臣在。” 刘彻道:“这件事由你督办,将燕山王刘定国下狱,交由廷尉署查办。” 刘定国没想到刘彻这么绝情,登时一口气没提上来,差一点晕过去,这个罪名若是廷尉署来查办,那就只能等着赐死了。 而田蚡就像没事人一样,根本不往刘定国身上看一眼,好像燕山王和自己根本没一丁点儿的关系似的。 当下有侍卫上来将刘定国拿下,押了下去,燕山王这一走,在场众人顿时议论纷纷,惊骇是少不了的。 卫子夫没想到在自己寿宴的最后一天,会来这么一手,虽然卫子夫并不想妨碍政事,但是她也算是聪明人,一琢磨就明白了,原来皇上搞这么大的排场,根本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把诸侯王借故召回京城里来,只有摆寿宴,献贺礼这个理由,才能让诸侯王放下戒备。 等抓了人,刘彻让众人也就散了,大家战战兢兢的不敢多留,门禁既然到了,就只能留在宫中,各回各自的住处去了。 嬴政想要回去,却听有人叫自己,回头一看竟然是淮南王翁主刘陵。 刘陵这些年不见,比之前还要风姿绰约了,虽然生的好看,但是嬴政以前对她的印象就不怎么好,如今换了壳子,但是嬴政依然还是嬴政,自然对刘陵没什么好印象。 刘陵却不知道,还道对方就是那个油嘴滑舌,没什么本事又好美色的堂邑侯次子陈蹻。 刘陵今日一见,知道陈蹻受到了刘彻的重用,皇上明显已经开始着手削藩了,生怕削到自己父王头上,所以来探探口风。 刘陵笑着走过来,道:“陈大人,咱们可有好久都没见了,哪知这次见面,陈大人真是好生威风……” 她说着,手放在嬴政肩头上,轻轻为嬴政弹了弹本就没有的灰尘,借着机会,整个人依偎在嬴政怀里,笑道:“这么久了,陈大人可想小女子了么?” 嬴政并不介意女人投怀送抱,只不过不怀好意的女人,想要算计自己的女人那就敬谢不敏了,毕竟嬴政可不是见色起意,会为了这些误了大事的人。 嬴政想要将刘陵推开一点,只不过刘陵这个时候“啊呀”一声,装作摔倒,更是扑倒嬴政怀里,嬴政被她带了一个趔趄,向后退了两步,却被人给稳住了身形。 嬴政回头一看,当下心里一突,他没想到竟然是刘彻。 刘彻笑眯眯的看着窝在嬴政怀里的刘陵,笑道:“刘陵妹妹还没回去呢?” 刘陵也吓了一跳,赶紧从嬴政怀里起来,退开两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鬓发和衣衫,给刘彻请安问好。 刘彻见刘陵退开,这才不着痕迹的收回托着嬴政腰身的手。 第54章 隆虑侯 刘陵见刘彻在场,似乎觉得不便多留,再看了嬴政一眼,笑道:“今天时日已晚了,妹妹就先退下了。” 说着给嬴政行礼,之后就走了。 刘彻等刘陵走远,才对嬴政笑道:“陈二公子的风流名声在外,还和刘陵妹妹有一段什么?” 嬴政笑道:“卑臣怎么敢高攀。” 刘彻道:“依朕看,你还是早些回去歇息才好,免得今晚上谁又被推进水里了。” 刘彻说完,被宫人簇拥着,上了车仗就走了,弄得嬴政有些莫名其妙的。 因为天色已晚,田蚡不好去东宫见王太后,但是心里又一直打鼓,他可没忘了刘彻在酒宴上是怎么说的。 刘彻说燕山王刘定国在朝廷里结党营私,拉帮结伙,自以为有了靠山没人敢动他。那么这个靠山这个党派,必然说的就是自己啊。 田蚡都不需要别人提点,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一想到皇上的目的是要敲打自己,田蚡就坐不住了。 他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儿,就是坐不下来,这么晚的天色不可能去东宫,王太后似乎已经睡了,但是让他等等明日一早去东宫找王太后,田蚡又觉得心急火燎,这事态严重的根本不能等。 一晚上田蚡就没着过座子,更别说躺在床榻上休息,田蚡一直在屋子里打转儿,等天蒙蒙亮了,立马就打开门,往东宫去了。 王太后年纪也渐渐大了,不喜欢睡懒觉,但饶是这样,田蚡也来得过于早了些,今日不需要上朝,皇上也不会来省自己,就不需要早起。 田蚡到的时候,王太后还没有洗漱整齐,他自然不能进去。 田蚡就在东宫门口打转,等侍女出来的时候,立马就走进去。 王太后靠在软榻上,让侍女传膳进来,还笑着对田蚡道:“你今天这么早来了,吃早膳了没,快坐下来。” 田蚡看王太后如此惬意,就知道她还没听说燕山王的事情。 燕山王是因为淫逸乱伦,滥杀无辜才被下狱核查的,田蚡自然不能让王太后知道刘定国的罪过,不然就算王太后是自己人,也不可能帮着这样的燕山王说话,气还不给气死了。 田蚡思忖了一下,只道:“我的好姐姐,兄弟哪有心情吃什么早膳啊,您还不知道罢,皇上……皇上他就在昨天,皇后娘娘喜喜庆庆的日子当口,当着宴席上文武百官,把燕山王刘定国给押送廷尉署了!” 王太后一听就愣了,将筷子往桌上一撂,道:“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儿?” 她说着,让田蚡坐下来,继续道:“就算我现在不怎么待见那卫子夫,但皇上这样做未免太糊涂了些,燕山王刘定国他犯了什么罪,刘定国不是他刘家的骨肉么,皇上这做的也太狠了些罢,让刘定国这张老脸往哪里放?” 田蚡凑过去,哭诉道:“好姐姐啊,你还不知道罢,抓燕山王的人正是那日治水回来,想要弹劾我的陈蹻!” “陈蹻?” 王太后惊了一下,咬牙切齿道:“没想到是他?他就下了决心和你过不去了?亏得我还在想,是不是要趁着陈午快不行了,和陈家结个亲。” 她说着,冷笑了一声,道:“哼,现在倒好了,他陈蹻要扳倒你,你也别让他好过啊,隆虑公主不会嫁给这样的人。” 田蚡道:“可是现在不是我说了算的时候,燕山王翁主可是嫁与了我,皇上不可能连这层关系都忘了罢,皇上之所以收押燕山王,没准儿就是冲我的啊姐姐!你想想看,若是没有皇上的默许,陈蹻凭什么能动燕山王?” 王太后惊了一下,道:“是皇上的想法?” “依弟弟看,八成是皇上的想法了。” 王太后气的什么也吃不下了,道:“皇上为何这么做。” 第69章 田蚡戴着镣铐,张汤先是审讯了一下嬴政所说的包庇之罪和纵容之罪,田蚡虽然想要瞒混过去,但是又怕自己拒不认罪,嬴政会拿出自己和淮南王的事情说事。 所以只能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道:“罪臣知罪了,罪臣只是一时心软,燕山王毕竟是我的老丈人,燕山王翁主又是我的内子,整日过来哭啼,不让我告发燕山王,罪臣只是一时心软,甘愿受罚!” 他这一说,主父偃和张汤有些面面相觑,好一个以退为进,推得还真干净,把过错全都推给了燕山王。 嬴政坐在一旁却不着急,只是冷笑了一声。 田蚡听见嬴政这一声轻轻的冷笑,登时全身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的腿肚子转筋,就害怕他会说话。 嬴政突然长身而起,对主父偃和张汤道:“二位大人,我有一句话想要和丞相大人问问,此事事关重大,是陛下事先交待的,所以不知……” 他说着,张汤立时会意,站起来赔笑道:“自然,自然……” 说罢转头对主父偃道:“主父大人,咱们先出去一会儿?” 主父偃虽不知道皇上和陈蹻交代了什么事情,不过陈蹻的才识和办事的手段摆在眼前,皇上单独交待事情也并不是不可能的。 主父偃不疑有他,就和张汤一起出去了。 嬴政等他们都走了,坐下来,不紧不慢的笑道:“丞相大人,站了这么半天,累了么?请坐啊。” 田蚡看他和颜悦色,和陈阿娇八分像的面容有几分清秀,却不失男子的英朗俊逸,登时觉得十分诡异起来。 田蚡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镣铐随着他的动作,“卡拉拉”作响。 田蚡赶忙道:“不必了,不必了。” 嬴政等了一会儿,又道:“眼下已经没有旁人了,丞相大人还有什么想说的没有?” “这……” 田蚡心里猛跳,干咽了好几口涂抹,道:“这……燕山王的事情,其实罪臣也不是很清楚,毕竟燕山王是在封地,而罪臣一直在京城里,只是略有耳闻而已。” 嬴政笑了一声,道:“我问的可不是燕山王的事情,而是另一件……武安侯难道不知?” 田蚡吓得已经不敢抬头,道:“不知……不知陈大人说的是什么事情,还请陈大人给个提点,不然……不然罪臣一时也想不出来。” 嬴政站起身来,围着他慢慢的绕,似乎是在打量田蚡,道:“武安侯,我就给你提点一句……这件事,是皇太后不能知道的事,别管皇太后多么想要扶持武安侯,巩固武安侯的势力,但是这件事……一旦被皇太后知道了,恐怕她老人家第一个饶不了你。” 田蚡登时抬起头来,吓得有些打颤,却强自镇定,道:“陈大人所说的是什么事情,罪臣并不知道,若陈大人有什么证据,不妨拿出来,也让罪臣看一看,否则你就是诬蔑,闹到皇上面前,陈大人的面子也没有地方搁罢!” 嬴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并不屑他的垂死挣扎,道:“田蚡,你想看证据么?你还记得六年前,你是怎么把窦婴一家推上断头台的么?你以为窦婴就那么傻,老老实实的送死,从此以后你田蚡就能高枕无忧了?” “窦……窦婴。” 田蚡吓了一跳,他还真是以为窦婴死了就高枕无忧了,不过立马镇定下来,笑道:“你不必套我的话。” 嬴政道:“你以为我是吓唬你?” 他说着,从桌案上拎起一沓锦帛来,道:“田蚡,你的部分田产在上面记得一清二楚,窦婴在狱中的时候,你断绝了他和外界的来往,窦婴是没有办法把这些呈给皇上,但是现在排上了用场……对了,我险些忘了,还有你门客的笔录,上面写着你是如何收受淮南王贿赂的。” 田蚡睁大了眼睛,往后退了好几步,靠着墙才勉强站稳,瞪着嬴政手中的锦帛。 嬴政微睨了他一眼,淡淡的道:“田蚡,你可知罪?” 田蚡这时候再也靠不住墙,出溜着顺着墙坐下来,一副斗败了的公鸡模样。 嬴政从里面出来,主父偃和张汤还在外面等着,主父偃见他出来了,上前道:“陈大人,问的怎么样了?” 嬴政笑道:“该问的都问清楚了,二人大人若没有什么问的,就放田蚡回去,等皇太后知道了这件事,恐怕要费一番周折,毕竟是丞相,明日一早上朝,由皇上定夺。” 田蚡第二回被廷尉署放回来,这一回更加失魂落魄,他没想到自己的事情已经被嬴政给查了个底朝天,自己的门客竟然跑了出去,还投靠了陈蹻。 刘彻就知道王太后会来“兴师问罪”,所以带着御林军一起去上林苑呆两天,等上早场也就回来了。 早朝的时候众人都到了承明殿,唯独田蚡没到,刘彻坐在龙座上,笑道:“武安侯怎么没来,朕都来了,丞相竟然不到。” 侍者忙道:“启禀皇上,丞相已经告了假,是得了重病。” “重病?” 刘彻道:“朕只是去了上林苑两天,丞相就病倒了?” “启禀皇上,卑臣有事启奏。” 刘彻向殿上望去,说话的人正是御史大夫韩安国。 韩安国从列中出来,站在殿中间,先行礼,随即道:“卑臣昨晚接到丞相的……请辞文书。” “什么?”刘彻有些惊讶,道:“你再说一次。” 外朝分三公九卿,以丞相为首,太尉掌管兵力,而御史大夫就是复丞相的存在,田蚡没有到,把请辞的奏章交给了韩安国。 韩安国也很惊讶,没想到田蚡好端端的,却突然提出来请辞。 刘彻挥手,李延年很有眼力见儿的从韩安国手中接过文书,双手呈给刘彻。 刘彻展开一看,不禁冷笑了一下。 田蚡说自己一时糊涂包庇燕山王,没有及时检举燕山王的行径,自觉罪过甚大,不能担当丞相一职,又因为自己突染重病,也不适合再继续做这个丞相。 田蚡的请辞里面还写着,现在朝廷上下一心,皇上宏图伟业,正发兵打击匈奴,田蚡愿意捐出全部家产给朝廷,以充军饷。 刘彻冷笑的就是这个,田蚡终归是聪明人,他太聪明了,田蚡是皇太后的弟弟,若是执迷不悟,刘彻估计还要费一番不小的心力。 但是刘彻很聪明,先辞官,后捐家产,而且身为皇帝的长辈,皇太后又健在,这是明哲保身的最好办法。 刘彻将奏章“啪”的一声放在桌案上,吓得众人后脊梁一紧。 “好啊,”刘彻道:“武安侯得了重病,想要安心静养,辞了丞相这个位置,还不忘把家产都捐给朕,果然是朕的舅舅,真是好啊……” 众人悟不透刘彻是什么意思,但是绝技不是明面上这个“好”字的意思,所有人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刘彻展了一下袖袍,道:“准了。” 他一说完,顿时殿上有些小声的议论,大家都没想到,皇上竟然这么简简单单的就准了田蚡的请辞。 刘彻又道:“既然现在丞相一职空缺,你们有没有什么好的提议?” 韩安国抬头看了一眼刘彻,随即当前跪下来,道:“皇上英明,丞相一职重大,卑臣不敢妄度。” 他一说完,众人赶紧跟着表态。 刘彻也不推辞,道:“既然你们都觉得朕的想法是对的,那好啊……陈蹻。” 嬴政听到刘彻叫自己,从列中出来,走到殿中间行礼。 刘彻居高凌下的看着他,道:“朕之前说过,这些日子以来,也觉得你的才识当得起重任,那就由你来做这个丞相罢。” 刘彻的话音一落,承明殿上再也不是小声讨论,而是一阵喧哗,所有人都没猜到,皇上竟然将丞相这个三公之首的职位,交给一个刚刚因为燕山王淫逸之罪而崭露头角的人。 嬴政听到刘彻的话,只是行了个礼,道:“卑臣谢恩。” 在众人眼里,他并没有什么太高兴的,似乎荣辱不惊一般,确实,一个丞相的职位对于嬴政来说,并不如何大。 刘彻又道:“前天皇太后还跟朕提起来过,也觉得陈蹻是个有才识的人,又整顿了诸侯王的风气,该封个侯才对,就顺带着今天都说了罢。陈蹻……” 嬴政再次行礼,道:“臣在。” 刘彻笑道:“皇太后的意思,封你为隆虑侯。” “卑臣谢恩。” 刘彻的册封让众人再一次震惊了,陈蹻这个朝廷的新人,竟然一跃而上,凌驾于百官,变成了朝廷之首的丞相,听皇上的口气,似乎皇太后也很赏识这个人,还封了隆虑侯。 众人自然知道有隆虑公主这一说,现在封了同样名字的侯,自然是有把公主下嫁过去的意思了。 刘彻见众人的表情,道:“今天就到这罢,退朝……对了,”刘彻已经站起了身,拿起桌案上田蚡的奏章,拎起竹简一头敲击着桌案,眯了眯眼,沉声道:“让武安侯,好好养病。” 散朝之后,嬴政一下变成了三公之首,自然很多人会来客套或者恭喜,李延年追过来,挤过人群,赔笑着对嬴政道:“隆虑侯,陛下请隆虑侯今天晚上在未央湖赏花品酒。” 嬴政迟疑了一下,不知刘彻是个什么意思,但是仍然很快应承下来。 旁人一听隆虑侯竟然有这样的殊荣,更觉得皇上器重他,没有不巴结的道理。 嬴政自然知道刘彻并没安什么好心,更加不是众人想的器重这么简单,但是赏花喝酒还能让他嬴政惧怕不成? 天还没黑下去,嬴政就让人备了车过去,却没想到刘彻早就到了,而且似乎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 湖前的小亭子前面站了一些守卫和宫人,里面摆了一桌酒宴,不是很奢华,虽然只有几样下酒的小菜,但是相当的精致。 嬴政走过去,刘彻此时正负着手临湖而站,似乎是听见了他的脚步声,却没有回头,只是笑道:“隆虑侯,这湖水可不太浅……你今日别把朕再推下去了。” 第55章 促膝、夜谈 嬴政走上前行礼,刘彻这才转过身来,笑着虚扶他了一下,道:“隆虑侯不必多礼,坐罢。” 嬴政微睨了他一眼,总觉得今日刘彻似乎心情十分的好,或许是因为自己帮他扳倒了丞相田蚡的缘故。 毕竟丞相可是三公之首,田蚡一倒,就证明汉室的外戚力量倒了,能帮刘彻减少不少流派的压力。 刘彻确实也是因为这个心情好的,在汉人眼里,孝道重于生命,刘彻不能自己亲手绊倒田蚡,只能一步步的架空他,他经营了六年,经营出属于自身力量的内朝,但田蚡依然坐着丞相的位置。 嬴政只用了三天时间,拿着廷尉署的文书传唤了田蚡两次,就将田蚡治的服服帖帖。 虽然刘彻一直身在上林苑,但是京城里还是留有耳目的。这些耳目当然要禀告刘彻,关于田蚡的动向,田蚡这些日子寝不能寐,饭不能食,似乎是坐立不安,之前因为养尊处优,并不显老,这一下子形容憔悴了不少。 一切都是因为田蚡心里有鬼,而且这件事他不能求助于自己的亲姐姐皇太后,皇太后就算再顾念亲情,弟弟也亲不过能给自己荣华富贵和至高无上地位的皇帝儿子。 嬴政能这么轻而易举的扳倒田蚡,是刘彻没想到的,经过燕山王刘定国的案子,刘彻虽然知道嬴政有点能耐,听一起去公办的主父偃也说起过,但是从没想过,这岂是有点能耐的形容的。 不声不响,不费吹灰之力的弄倒了三公之首,汉室的元老之臣,真是让刘彻又吃惊,又忌惮。 皇上没有坐下来,嬴政知道自己现在的地位,必然不能抢在皇上前面坐下来,于是道:“卑臣不敢逾矩。” 刘彻笑了笑,当先一展袖袍坐了下来,嬴政才跟着坐下来。 旁边有侍女为二人满上酒,刘彻挥了一下手,侍女就退了下去,其他的宫人也只站在亭子外面侍候。 刘彻笑道:“隆虑侯不必客气,随意就好,这回是朕对你出力的答谢。” 嬴政假意客套道:“卑臣无功无劳,实在惶恐。” 刘彻道:“隆虑侯怎么是没有功劳?朕之前答应过你,只要你能扳倒田蚡,朕就让你封侯拜相,现在你做到了,朕也做到了。” 嬴政垂着眼睛,看着桌案的边沿,似乎很本分,其实嬴政心里一阵冷笑,刘彻是帝王没错,但是自己也曾经是帝王,而且是刘彻这年轻的帝王所不能企及的。 所以刘彻想要说什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自然清楚的很。 刘彻看似是唠家常,实际上是在清算,嬴政知道,自己这次如此雷厉风行的拿下了田蚡,刘彻在高兴之余,必然会忌惮自己。 不过田蚡这件事,还就是要速战速决,兵贵神速,不然田蚡的后面可是有皇太后撑腰的,等着田蚡到皇太后面前哭诉,没准儿事情就被搅合了。 嬴政没说话,静静地听着刘彻继续道:“陈蹻啊,朕很欣赏你的才能,但是你这人不厚道,太不厚道了。” 第71章 殿上只剩下刘彻和嬴政。 殿中的烛火点的很亮,似乎就如同白昼一样,外面在下雨,使得空气变得湿濡了,连带着殿里的空气也有些粘腻,不是十分清爽。 嬴政不知为何,这让他有些口干舌燥。 刘彻并没有除掉冕旒,也没有退下黑色的龙袍,而是指了指,道:“你坐,朕还要和你说一说处理田蚡的事情。” “……诺。” 嬴政应了一声,微微弯下腰想要坐在软垫上,只不过他一低头脑子里有些混沌,酒气让他晕晕乎乎的。 嬴政身形有些踉跄,刘彻几乎是下示意的,就上前扶他。 刘彻下车的时候有李延年殷勤的遮雨,生怕皇上淋到了一丁点儿的雨会不高兴,但是嬴政并没有如此好的待遇,肩膀和袖子有一些潮湿。 这种微凉的潮湿,让刘彻全身一震。 嬴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刘彻压在了地上,两个人的身体紧紧的贴在一起,刘彻低下头看着他,冰凉的冕旒垂在嬴政的额头前,让他因为酒气而燥热的身体竟然有了一丝丝的舒坦。 嬴政嘴里不由自主的露出一声叹息声,犹如轻轻的呜咽一般。 刘彻喉头发紧,干涩的滚动了一下,一把掐住嬴政的下巴,立马含住了嬴政的嘴唇。 “唔……” 嬴政猛地睁大眼睛,因为没有戒备,刘彻的舌头很容易就撬开了嬴政的牙关,每一下或轻或重的描摹和纠缠,都让嬴政狠狠的打着抖。 那种不由自主的酥麻,从尾椎骨蔓延而上。 嬴政微曲起膝盖,腰上用力想要推开刘彻从地上翻身起来,只不过刘彻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 刘彻的膝盖顶开嬴政的双腿,一手钳着他的下巴,另一手往下,隔着衣衫,轻轻的抚摸着嬴政的胯部,慢慢的往下,在他的腿内侧揉弄。 嬴政喉头里“嗯”的一声,脖颈不由自主的扬起来,刘彻的动作让他很舒服,酒意让他不能思考,双腿因为刘彻的揉弄而打起颤来。 刘彻见他有些迷离的样子,一股燥热猛地冲上来,放开嬴政的下巴,低下头去亲吻他的脖颈,非常温柔的亲吻和舔舐,用牙齿轻轻的啃咬着嬴政的喉结,时而又用舌尖打着转儿的去逗弄着嬴政的喉结。 “啊!嗯……啊……” 嬴政只觉脖颈上一阵温濡,快感似潮水一般湮灭而来,正在这时候,刘彻的手已经窜进了嬴政的衣衫里面。 炙热的手掌抚摸着嬴政光裸的皮肤,一寸寸的碾压研磨过去,似乎着了魔一般,揉捏着嬴政的腰身。 手顺着腰线一路往下,猛地刺进那个干涩的地方…… “嗯!” 嬴政如同被浇了兜头冷水,一下子睁开眼睛,猛地挣扎起来,刘彻按住嬴政的肩头,只是撞见对方一双赤红的眼睛,登时心里一拧,在干涩之地不断抠弄开拓的手指也突然顿住了…… —— 嬴政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大亮,他迷迷糊糊的,却突然想起了昨天夜里,霍然坐起身来。 下身并没有因为他的剧烈动作而产生任何异样的感觉,这让嬴政舒了口气。 但是下一刻,他就瞥见睡在自己外手的人,除了是刘彻,还能是谁? 嬴政有一瞬间的怔愣,昨夜的记忆才慢慢的想了起来。 嬴政喝多了酒,而且有些感染风寒,所以头才晕乎乎的有些混沌。 昨天晚上二人本来要说处理田蚡的事情,但是还没有来得及谈,刘彻把他压在地上,那种场面似乎有些失控,嬴政不得不说,如果只是单纯的纾解,确实让他很受用。 只不过嬴政觉得一不中意刘彻,二来他的尊严也放不下,根本不可能让刘彻一而再的压制自己。 刘彻也不知为何,突然就停了动作,之后只是亲吻,刘彻甚至帮助他纾解了一次,或许是酒意作祟,也有风寒的问题,嬴政在发泄之后根本没有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刘彻仍然亲吻着嬴政,握着他的手为自己纾解。 嬴政当时只有一丝的意识,若不是实在没有力气,一定要一把废了对方,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在刘彻发泄出来的那一刻,嬴政明显感觉到自己颤抖了一下。 嬴政脸色有些发白,头还是晕乎乎的,但是立马下了床榻,将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迅速的穿上。 嬴政一动,刘彻就醒来了,看着他穿衣服,也没有动,只是开口,道:“隆虑侯别忘了去东宫说服皇太后的事情。” 嬴政突听刘彻开口,顿时有些动作僵硬,他是赤条条的躺着,刚穿好了上衣,两条腿连亵裤都没穿,光溜溜的暴露在外面。 本以为可以趁着刘彻未醒就走掉,没想到刘彻却醒了,连忙将裤子穿上,声音有些发冷,道:“卑臣记得。” 刘彻笑了一声,翻身起来,他上半身也赤裸着胸膛,只是下面盖着锦被,看起来似乎没有嬴政这么狼狈。 刘彻等他都穿好了,道:“隆虑侯去完了东宫过来一趟,朕还没有和你说田蚡的事情。” “……诺。” 嬴政的声音很沉,他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缘故,亦或者是压抑的喘息,嗓子眼有些发哑,说话有些不自然。 刘彻见他要出去,道:“等等。” 嬴政驻了足,回头看了刘彻一眼,眼神凉凉的,道:“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刘彻似乎心情不错,道:“你出去的时候,替朕把人叫进来,朕要起身。” 嬴政登时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头也没回的就走了。 李延年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地的衣服,冕旒也滚在门口,带着眼珠子的人都该知道,昨晚上这里发生了什么。 李延年有些暗暗心惊,按理说虽然陈蹻和陈皇后有八分相似,但是自己的妹妹李妍可是个女子,但是皇上竟然只看上了陈蹻,却对李妍不闻不问。 李妍在后宫这些日子,皇上再也没去临幸,似乎就像是一粒粟米,淹没在大海里一般。 刘彻后宫不缺乏美人,李延年也知道,如果想让自己的妹妹李妍混迹出头,只能凭借皇上对陈皇后的思念,李妍的样貌是李家的底牌。 但是李延年万万没想到,竟然让一个男人得了先机。 李延年觉得不得不戒备着这个隆虑侯陈蹻了,短短数日,摇身一变已经成了丞相,而且还封了侯,若是假以时日,哪还能了得? 嬴政出了寝殿,身上有些酒气,而且衣服也是昨晚旧的,更别说是不是沾上了一些污物,这个样子自然不能去东宫见皇太后,万一被按上大不敬的罪名就不好了。 嬴政出了宫,回了府,让人打水来,洗了一个澡,又使劲的想了想,似乎昨晚上刘彻真的没有做什么,才放下心来。 嬴政换了干净的衣服,这才准备去东宫。下人来禀报他说,大公子陈须已经到了门口,想要见他。 嬴政一想就知道,陈须必定是听说自己得了势,一向不睁眼看自己的人,也开始想要巴结着自己了。 嬴政让人告诉陈须,他现在公务在身不能招待,随即让下人备了车,又进宫去了。 嬴政一路去东宫,遇到不少大臣,都十分殷勤的和他问好,毕竟他现在的地位已经今非昔比,不是往日里油嘴滑舌又纨绔的陈蹻能够比拟的。 王太后早就听说了田蚡请辞的事情,她自然明白自己这个弟弟,做丞相做的好好的,不可能突然生什么病,突然就请辞不干了,必然是被逼迫的。 而且田蚡还把自己所有的田产和家产都捐了国库,这更让王太后吃惊,若没有人逼迫他,田蚡是决计不会这么干的。 奈何田蚡请辞之后,竟然没有进宫来诉苦,若是按照往日的惯例,田蚡早就该到了东宫,向自己哭诉皇上又打压他了,或者谁看他不顺眼想要丞相的位置了。 王太后不知道,田蚡是心虚,他现在只想要保命,连搜刮了一辈子的家产都可以不要了,怎么可能进宫来和她哭诉,万一哭诉完了,皇上真的下令彻查,自己和淮南王斯通谋反的事情足够杀头灭族的了。 王太后没等来田蚡,等来的就是接替了自家弟弟位置,做上丞相的陈蹻。 王太后打心眼里记恨嬴政,毕竟嬴政顶着陈蹻的壳子,陈蹻可是窦太主的次子,而且嬴政查了她的田产,扒堤泄洪冲了她的田地,哪一条都让王太后恨得牙痒痒。 嬴政进了东宫,王太后坐在凤坐上,只是看了他一眼,随即道:“陈蹻,你做了丞相,很厉害啊,是来这东宫示威的么?” 嬴政面上恭敬的回道:“回皇太后,卑臣不敢,并不是。” 王太后冷笑了一声,拍着桌案道:“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诬蔑诸侯王,治燕山王于死地,现在又要开始弹劾田蚡了?你以为自己有一只笔杆子,就可以无法无天了么?我告诉你,只要有我这个老太太坐在东宫一天,你就别想无所故意!” 嬴政见她有些激动,只是照旧镇定的道:“请皇太后息怒,卑臣并非无法无天,与皇太后说的正相反,卑臣此来东宫,就是为了向皇太后禀明燕山王刘定国的罪名。” 王太后道:“好啊,你说,我看你能说出什么花儿来不行。” 嬴政道:“燕山王淫逸乱伦,滥杀无辜,廷尉署的审讯笔录已经存档,如果皇太后不相信卑臣,可以随时传唤廷尉署的官员调阅笔录。” “淫逸乱伦?” 嬴政道:“正是,燕山王逼迫自己的三个女儿侍寝,因为碍于武安侯的势力,朝中并没有人敢站出来弹劾。” “等等。” 王太后突然脸色有些发白,颤巍巍的道:“他……他逼迫自己的女儿……”她说到这里,似乎觉得实在是太过于不堪,又道:“那……那燕山王翁主……不是嫁给田蚡了么!” 嬴政嘴角挂起一丝冷笑,道:“皇太后果然明鉴,燕山王的女儿,燕山王翁主确实正是武安侯的内子,还是皇太后亲自指的婚事……当年灌夫大闹喜宴,为了这件事,武安侯还请陛下砍了灌夫的脑袋,魏其侯窦婴也因此被……灭族。” 王太后顿时一阵天旋地转,脸色更是惨白,呼吸急促起来,似乎是有些呼吸困难,旁边的侍女赶紧上前扶住王太后,一边顺气,一边有人慌慌张张的跑出去请御医过来。 王太后伸手扶住桌案,挥了挥手,道:“你下去,下去,我不想再听了……去!” 嬴政冷笑了一下,大约行了个礼,就退出了东宫。 嬴政从东宫出来,门口已经有人候着嬴政了,正是刘彻派来的楚服。 嬴政见到楚服,心里是有些感慨的,毕竟楚服跟着他那么久,也算是忠心耿耿,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楚服道:“隆虑侯,皇上请您见过皇太后之后,过去天禄阁一趟。” 嬴政有些奇怪,道:“天禄阁?” 楚服应声道:“正是,皇上今早就到了天禄阁读书,吩咐如果隆虑侯出来,就到天禄阁陛见。” 嬴政道:“知道了。” 嬴政当下往天禄阁去,天禄阁是皇家藏书的地方,当年刘彻就是在这里召见董仲舒,与董仲舒一见如故,想要采纳董仲舒的“天人三策”,大刀阔斧的尊王攘夷。 只不过这个革新计划还没有正式的开始,就被窦太皇太后给扼杀了。 嬴政到了天禄阁,门口正站着李延年,李延年亲自给他打开殿门。 嬴政进去,就看见刘彻坐在上手的龙座上,手里托着一卷竹简,似乎看得很专注。 但是嬴政一进去,刘彻立刻就抬起头来,将竹简撂在桌案上,笑道:“隆虑侯来了。” 嬴政行礼,刘彻让他坐下来。 刘彻道:“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从东宫出来了,陈蹻,你再次让朕另眼相看了。” “卑臣惶恐。” 刘彻正要说话,突听外面有些喧哗,仔细一听,原来是传令官的声音。 “河朔大捷!河朔大捷……” 传令官的声音越来越近,一声声的传过来,鸿翎捷报来了。 刘彻怔了一下,登时站起身来,脸上是不可抑制的喜悦,道:“河朔捷报……卫青打赢了。” 第56章 宠信、宠幸 第73章 “既然好了。”刘彻点点头,道:“你是御史大夫,你先来说,该给卫青什么奖赏。” 韩安国想了一下,他一贯思虑缜密,道:“卫青将军收复河朔草原,功不可没,卑臣以为可以封卫青为侯。” 刘彻点点头,道:“对,是要封侯,封不封侯是以斩杀敌军的人头和俘虏率来决定的,这本是卫青应该得的,就封……长平侯。” 刘彻说完了,看了看韩安国道:“但是这还不够,卫青收复的是河朔草原,并不是一个小小的边郡,朕觉得封侯的褒奖还远远不够。” 韩安国接口道:“皇上英明,卑臣不敢妄加置喙。” 刘彻笑了一声,道:“好你个韩安国,越来越滑头了。” 他说着一挥手,韩安国就退了回去。 刘彻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一扫,最后定格在嬴政身上,笑道:“隆虑侯是朕的丞相,丞相觉得朕该怎么封赏卫青。” 嬴政站起来,走到中间行礼,道:“卑臣亦不敢多加置喙,只不过皇上既然叫卑臣说,卑臣就斗胆说一说……河朔是兵家必争之地,河朔就像一把弓,在这里匈奴人可以搭箭蓄势,随时威胁着京城的安全,对大汉来说非常重要,卫青将军既然夺取了这个桥头堡,既打击了匈奴人的锐气,又稳固了汉室的土地,功不可没,如此大的功劳,如果不加以大的封赏,共怕会令将士们心寒。” “说的对。” 刘彻道:“当年始皇能够连败六国,靠的就是赏罚的政策,立功则赏。” 嬴政突听他提起自己,不免心里一突,身子不可抑制的颤了一下,不过立刻就恢复了平静。 刘彻笑道:“那丞相觉得该怎么赏?” 嬴政很淡然的说道:“封侯、拜将,封平阳侯,拜大将军,赐金印,统辖驻军。” “这……”他的话一说完,顿时宣室阁有些杂乱,众人难免交头接耳起来。 卫青还很年轻,虽然立的功劳很大,但是这样的赏赐简直就像是平步青云,一步登天一样,让人听了难免有些唏嘘。 嬴政说这句话不是没有考虑的,就算嬴政器重卫青,如今要让刘彻对自己消除戒心,自然要想办法“讨好”刘彻了。 嬴政是最知道刘彻想什么的人,刘彻想要给卫青最重要的职位来做,那自然就是统帅驻军,封侯拜将了。 果然,刘彻听了非常满意,等众人讨论的声音渐渐小了,笑着点了点头,道:“好啊,要不然是朕选的丞相,果然跟朕的想法就是一样……朕也是这么想的,卫青他当得起这个功劳,不知道众位有什么异议没有?” 众人一听皇上都发了话,自然没有异议,而且刘彻说的确实很对,卫青的功劳是汉室以来,无人能及的,从所未有的,让汉军都在匈奴人面前扬眉吐气。 刘彻道:“自然众人没有异议,那这件事就按丞相说的办,拟诏,封卫青为长平侯、大将军,授予金印,统帅驻军。等卫青凯旋,赐他骑马来见。” 众人又是一惊,皇宫里骑马,卫青还真是头一人,这是无上的荣耀和恩宠,也代表着卫青的地位与日俱增。 刘彻说完了,又道:“朕刚才说了,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那就是长平侯把河朔给咱们夺了回来,朕想听听众人的意思,对于河朔这块地方,要怎么发展下去。刚才丞相说的很好,这次丞相先说。” 嬴政又站起来,想了一会儿,才道:“既然河朔草原是兵家必争之地,已经收复回来,就没有空闲的道理,卑臣建议在河朔修城屯垦。” 嬴政的话刚说到这里,就有人站出来反对,公孙弘道:“皇上,修城屯垦使不得,现在匈奴军虽然被驱逐出河朔,但是战乱之后还不平稳,匈奴人没准会回击来夺河朔这个地方。而且修城屯垦劳民伤财,工程浩大,建好城郡,百姓也不敢去住,到时候就变成了死城。” 其实嬴政并不强求在河朔建城,毕竟这个天下是刘家的,是他刘彻的,多建一个城池也没嬴政的好处,刘彻只是让他发表意见,嬴政自然捡刘彻喜欢听的爱听的来说。 但是没想到公孙弘反驳之后,还觉得不解气,又继续说道:“秦始皇就在河朔修城屯垦,劳民伤财何以计数,当年修建长城使得百姓怨声载道,才导致了秦朝仅仅二室就灭亡。秦朝都已经灭亡了,我们还要继续不他们的后尘,这岂不是最愚笨的?” 公孙弘的话正好戳中了嬴政,不管一个帝王到底有没有过错,到底是不是因为这些过错而导致了失败,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没有一个帝王愿意让别人来说自己的不是,还是当着嬴政的面说。 嬴政冷笑了一声,道:“公孙大人,如果没有了长城,别说是秦朝,怕是公孙大人现在也站不在这宣室之上,匈奴人早就越过边境打进来了。” 公孙弘并不以为然,道:“长城根本就是劳民伤财的愚笨举动,长城绵延不断,将汉军与匈奴军的战线拉长,处处都守就是处处薄弱,匈奴人只要全力攻击一点,汉军就会不堪一击。” 嬴政道:“倘或没有长城,就不是攻击一点,而是处处被攻击。” 公孙弘一愣,嬴政说的确实是有道理的,毕竟修建长城的举动,是嬴政深思熟虑之后的举措,并不是一拍脑门就决定了。 而公孙弘说话的口气极为不屑,这就惹恼了嬴政,好似嬴政修建长城的举动,只不过为了供自己玩耍消遣一样。 刘彻一直听着辩驳,这时候才道:“好了,朕难道是在让你们讨论长城?现在是在讨论河朔。” 刘彻说完了,顿了顿,道:“虽然秦朝灭亡有灭亡的道理,但是朕还是佩服始皇帝的,他有自己的魄力和胆识,并不像你们,嗯?你看看你们,之前是怕打仗,好啊,怕打仗朕没让你们去打,现在打赢了,又开始畏首畏尾的怕建城。只是建一个城池而已,又不是让你们这些皇亲贵族去肩挑手扛!” “卑臣该死,皇上息怒啊!” 公孙弘越听越不对味儿,敢情皇上这话是对自己说的,一时间没有揣摩对刘彻的心思,正好说了拧着的反话,难怪皇上会这么生气。 公孙弘连忙跪下来磕头认错,道:“臣知错了,臣没有深刻体会陛下的意思,陛下宏图远虑,是大有为之君,卑臣实在该死,目光短浅至极……” 刘彻冷哼了一声,道:“你确实该死,不是目光短浅,而是胆小如鼠!” “是……是……” 公孙弘连忙磕头称是。 刘彻道:“行了,一边去。” 公孙弘一听这话,才松了口气,顿时退到一边。 众人一听心中各有考虑,但是能确定的一点是,虽然卫青打了胜仗,但是目前皇帝眼前的第一位红人肯定不是卫青,而是这个隆虑侯陈蹻。 隆虑侯每说一句话,刘彻都会付诸行动,这样已经是大权在握的表现,也能体会出皇上对隆虑侯的恩典,众人心中都有些思量,自然明白了,这个陈蹻可不是好惹的。 刘彻道:“赐河朔为朔方城,派苏建驻军管辖,迁徙地方豪强和流民到朔方城,朕就不信了,建好了城还能有人不住?豪强出钱,流民出力。” 众人听刘彻已经想好,再多说也不宜,刘彻道:“韩安国,你心思,这件事情就由你来负责。” “诺。”韩安国应声。 刘彻点头,这才继续说道:“两件事情就这么敲定了,剩下就是迎接凯旋大军,众位散了罢。” 嬴政和众人站起来,一起往外去,从这次看,众人也明白了嬴政的地位,自然要使劲巴结着,一出门就有人找嬴政攀谈客气。 刘彻也没有留嬴政,他坐在龙座上,看着嬴政走出去的背影,突然就想到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昨天夜里头,刘彻把持着嬴政的手为自己纾解,刘彻当时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总觉得陈蹻和陈阿娇像极了,无论是什么时候,就连隐忍着情欲的样子,都像极了。 刘彻不敢再把嬴政单独留下来,他怕自己会失控,虽说他和嬴政也有过床榻上的事情,但是现在嬴政可是丞相,刘彻就算再乱来,也不可能玩弄自己的朝臣。 刘彻把李延年招来,道:“去,打听打听田蚡的消息。” 李延年应了一声,刚要出去,刘彻就把他叫住了。 李延年赶紧回来,等着刘彻吩咐。 刘彻道:“朕有些日子没消遣了,今天高兴,让李妍准备准备。” “皇……皇上……” 李延年高兴的不知所以,有些震惊,不明白为何卫青打了胜仗,刘彻反而不去椒房殿,而是招自己的妹妹侍寝。 刘彻道:“怎么?还不愿意?” “不不不,奴才不敢,奴才这就去。” 李延年一路小跑着出了宣室阁,刘彻站起身来,走到宣室阁门口,望着台阶下面。 已经看不到刚才散去的那帮大臣了,但是刘彻就这么站着,他看了一会儿,才觉得自己出神了,其实李延年想得很对,这个时候刘彻本来该去椒房殿的,毕竟卫青打了胜仗,刘彻作为一个皇帝,要去安抚卫青的姐姐才是。 但是刘彻忽然觉得很累,自己的后宫,明明该是自己的女人,但是自己确保不住自己的女人。 刘彻想起了六年前自己到长门宫的时候,长门宫里一派萧条……或许是因为隆虑侯的缘故,刘彻频频将他与陈皇后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就越发的思念陈阿娇。 这个时候李妍的面相就占了便宜,刘彻招李妍过来,自然是为了她与陈阿娇两分相似的面相。 卫子夫听说皇上招了李妍去侍寝,登时砸了椒房殿的东西,刘据从没见过母亲这么发火,霍去病又不在,刘据只好一个人躲在内室,都不敢出去。 卫子夫想不通,刘彻的心思他是一点也想不通,六年前卫子夫还能揣摩一些刘彻的心思,但是到了现在,卫子夫越来越搞不明白刘彻了。 李延年和李妍都非常高兴,李妍特意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比平日还要明丽动人,但是让李延年没想到的是,第二日又是妹妹向自己哭诉的场景。 李妍向他哭诉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第一次是在皇后寿宴的头一晚,李妍扶着酒醉的刘彻回去,但是却惹得刘彻对她怒斥,让她滚。 这是第二次。 李妍哭着向李延年说,皇上本来还高高兴兴的,让自己唱曲,也喝了不少酒,一晚上兴致都很不错。 直到二人熄灯之后,也很正常,刘彻将李妍压倒在榻上,疯狂急切的撕扯着她的衣服,李妍羞得脸颊通红,为了让刘彻高兴,故意大声呻吟。 刘彻却叫着陈阿娇的名字,李妍也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够被招幸,就是因为长得像废后阿娇,全是因为皇上对废后还有些思念和感情。 这些李妍也就不在乎了,只不过李妍却无意间听到刘彻轻喊“陈蹻”,李妍吓坏了,有些失措,这让刘彻非常的不高兴。 刘彻也有些震惊,自己竟然会不由自主的想着那个人,还是个男人,想着他昨夜在自己手里释放的样子,想着他一脸隐忍和迷离,被强迫替自己纾解的样子。 刘彻无意识的喊了陈蹻,他也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立时就醒过神来,赶走了李妍。 李妍第二次被皇上赶走,第一次还能说是自己上赶着,第二次是正经的被招幸,却落得如此下场,李妍自然委屈。 李延年有些震惊,没想到皇上在无意的时候会喊嬴政的名字,这可是警报,嬴政长得比自己的妹妹李妍更像废后,万一皇上宠信了嬴政,而冷落了自己的妹妹,岂不是大事不好。 刘彻因为这件事也非常的烦躁,一晚上没有入眠,一闭眼嬴政的种种都会在自己眼前划过,让刘彻有些晃神。 李延年把自己妹妹劝走了,觉得这件事不能再耽搁了,就要趁着皇上对嬴政还不是太有意思的时候,给遏制住,不然以后会发展到不可设想的地步。 李延年左思右想,觉得这件事情,谁也管不了,毕竟皇上的权利至高无上,想要招幸谁还不是皇上说了算。唯独有一个人可以插手这件事,那必然就是皇太后。 李延年当下抽空往东宫去了,李延年不是太经常来东宫,毕竟他跟在刘彻身边事情很多,平日里都很忙,偶尔来给皇太后请安,皇太后会问一问皇上的事情,例如身体怎么样,用膳怎么样之类的。 李延年进了东宫,皇太后因为田蚡的事情心情一直不好,最近听说田蚡越病越厉害,还偶尔会撒疯喊有鬼,也不知是不是撞邪了。 皇太后见李延年来了,也没心情去问皇上好不好,只是道:“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儿么?” 李延年跪下来,一副迟疑的表情,再三犹豫,皇太后看的不耐烦了,道:“你有什么事情这么吞吞吐吐?” 李延年道:“这件事情本是奴才多管闲事,但是奴才一心忠于陛下和皇太后,若是不说就是失职。” “和皇上有关?” 李延年道:“回皇太后,正是,此事和皇上有关,也是奴才偶然发现的……” 他顿了顿,装作一脸大义凛然的道:“事情是这样的,前儿奴才侍奉皇上早起穿衣,看见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王太后看他的样子,道:“你倒是说啊。” 李延年这才道:“不知皇太后可否记得,前几日做了丞相的那位隆虑侯陈蹻。” 王太后冷笑了一声,道:“我怎么能不记得他呢?” 李延年道:“奴才……奴才那日侍奉皇上穿衣,一进去,就见皇上和……和隆虑侯陈蹻都是赤身裸体的……” “什么!” 王太后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李延年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皇上似乎是被隆虑侯所迷惑了,不然皇太后您想,为何皇上突然给他封侯拜相的,就算武安侯身体有恙需要静养,不能再做丞相,但是哪里轮得到隆虑侯,朝中有才有为的骨干之臣可是多了去的。” 王太后道:“我就说……为何皇上突然这么器重这个陈蹻!原来是被这个蹄子给迷惑了!” “正是呢。”李延年又道:“皇太后,这件事情本身不是奴才能置喙的,但是……但是奴才怕不说给皇太后听,万一皇上对隆虑侯百依百顺,这个朝廷怕都给隆虑侯给吃了!” 王太后道:“这还了得!真是没想到……皇上,皇上竟然……” 第75章 刘彻瞧他微微晃动的细腰,呼吸更是艰难,另一只手一把将他的裤子扯下来,嬴政腿上一凉,喉咙里“嗯”的哼了一声。 刘彻抬起他的一条腿,低下头去亲吻着那人白皙的长腿。 “啊……” 嬴政颤了一下,眼尾因为情欲更是通红,双腿不由自主的打颤,下身竟然抬起了头。 刘彻舔吻着嬴政细腻的腿内侧,因为掩藏着衣服里的缘故,他的两条腿异常的白皙,在昏暗的光线下,让刘彻有些痴迷。 刘彻顺着他笔直的双腿亲吻,却避开重要的地方不去照顾,嬴政仍然没有从梦中醒来,只是随着刘彻的亲吻喘息着,胸膛急促的起伏。 刘彻看着他胸前的凸起,因为自己给予他的快感而战栗着,一股冲动忽然袭了上来,就像现在狠狠的贯穿这个人,让他来向自己求饶。 刘彻低下头去,亲吻在嬴政的胸前,将凸起含在嘴里,舌尖儿有规律的打着转儿,轻轻的绕着圈儿研磨着,嬴政猛地挺起身来,腰不断的颤抖,随着刘彻舌尖儿规律的画圈,不可抑制的轻颤着腰身,同时不可抑制的也不加吝惜的呻吟出来。 刘彻见嬴政因为睡梦,而不加掩饰的情欲,自己心里也是一片燥热,手顺着嬴政的下腹伸下去,避开让嬴发狂不已的地方,而是顺着臀掰的缝隙轻轻摩挲。 “啊……啊……” 嬴政的呼吸跟着刘彻的手指轻颤着,刘彻将手指在臀缝里研磨,极其缓慢的在穴口上按压着,似乎是想让嬴政适应。 刘彻一只手撑在嬴政耳畔,虚压在他的身上,能清楚的看到嬴政急促的喘息着,胸膛一起一伏,被自己折磨的肿胀挺立的凸起一下一下,似有似无的摩擦着自己的胸膛,或许是因为刘彻穿着整齐的缘故,衣料摩擦着凸起的感觉,也让嬴政感觉到不断的快感。 刘彻的手指就在穴口上徘徊,轻轻的按揉,刮蹭,想等嬴政适应下来,但是听着嬴政粘腻的呻吟声,看着嬴政躺在自己身上微微抖动腰身,耐不住快感的样子,刘彻忽然觉得自己的定力已经灰飞烟灭了,这么多年游走在后宫里,早就将虚情假意都应对自如,但是这一瞬间,全都不值一提。 “啊……嗯!啊……” 刘彻的手指猛的刺了进去,嬴政腰身一抖,倏然间睁开眼睛,就和刘彻的眼神撞在一起。 嬴政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身不由己的接受着对方给予的快感和折磨。 只是嬴政从没想过,一睁开眼睛,这个梦非但没有醒,反而更加的变本加厉起来。 刘彻的手指深深的埋在嬴政的后穴里,紧致而炙热的感觉,本身就让刘彻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冲动,偏生这个时候嬴政醒了过来。 嬴政的眼神里面全是吃惊和惊讶,自然还包含了浓浓的情欲和压抑,这种隐忍和克制正好激发了刘彻心底的欲望,让刘彻疯狂的痴迷。 “嗯!唔……” 嬴政只是稍一愣神,刘彻的手指已经开始在自己的后面旋转抠弄,那种摩擦和酥麻酸软的快感,就像洪水一样,灭顶的袭来,将嬴政湮灭干净。 嬴政双手死死的抓住身下的床单,双腿被刘彻一欠身,顶的更加大开,这种耻辱的姿态让嬴政脑中发白,扬起脖颈来,嘴唇微微张合,呻吟都呻吟不出声来,喉头里像是卡主了,只能不断的颤抖着身子,这似乎能缓解灭顶的酸麻一样。 嬴政抓住床单,喉头急速的滚动了好几下,猛的抬手,只听“啪”的一声响,刘彻直觉眼前有一阵的眩晕,嬴政一拳正好打在了自己的眼眶上。 刘彻有些震惊,他没想到嬴政敢打自己,只是下一刻却见到嬴政狠狠的瞪着自己,那种眼神,冰凉刺骨,却异常的复杂,藏在情欲之后,让刘彻下腹一阵火热。 刘彻猛地将嬴政反着压在榻上,嬴政面朝下背过去,这种姿态让人很没有安全感,嬴政猛烈的挣扎起来。 刘彻却死死按住他,低下头来,嘴唇轻蹭着嬴政的耳朵,将他的耳垂含在嘴里,舔吻啃咬着,声音低哑的笑道:“怎么?朕伺候的你不舒服?” “你……唔!” 嬴政本还是咬牙切齿,只不过刘彻在他还没有说完话的当口,又将手指刺进了他的后穴里,嬴政吃痛,话头就吞咽回了嗓子里。 刘彻的手指在紧致的穴口里挖弄着,抽动着,嬴政紧紧捂住嘴,睁大了眼睛,却抑制不住身体感受到的不可言喻的酥麻感。 刘彻笑着亲吻他的脖颈,舌尖在嬴政的脊背上描摹,手指上丝毫不停顿,后面从干涩已经变得适应,开始慢慢的湿润,每每抽动就发出轻微而粘腻的水声儿。 嬴政被刘彻按着趴在床榻上,本身因为生病,身上就没有什么力气,现在更加全身酸软,就像是脱了力一般,只能趴在床榻上狠狠的喘息着,感受着刘彻给予的灭顶之灾。 刘彻看着他的样子,禁不住心中一抽,动作变得轻柔起来,低下头去小心翼翼的亲了亲嬴政的眼角,舌头一卷,能尝到咸涩的味道,也不知道是屈辱的泪水还是汗水。 刘彻温柔的亲吻着嬴政的脸颊,将他正过来抱在自己怀里,轻声道:“我不会进去,放松。” 他说着手指却已经加到了三根,嬴政像痉挛一样的颤抖,因为快感已经似乎失去了意识,蜷缩在刘彻怀里,双手紧紧抱住刘彻的脖颈,两条腿不自主的抖动着,紧紧夹住刘彻的腰身。 刘彻看着他的反应,心底里忽然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热流,也伸手紧紧托住他的后腰,将嬴政拥在怀里。 嬴政像失去了水的鱼,扒住刘彻的脖颈和肩膀,急促的呼吸着,迷离着双眼,似乎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下面,刘彻手指的每一下拨弄,每一下旋转,每一下抽动,他的感觉的一清二楚,身体也分外的敏感起来。 刘彻低着头亲吻他的眼眉,嬴政现在大脑放空,什么也没有注意,极其乖顺的任由刘彻亲吻着。 刘彻看着他迷离的表情,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冲动,只能将燥热发泄在手上,使得嬴政因为自己的抠弄而大声的喘息。 刘彻狠狠的按揉着抠弄着嬴政的敏感之处,嬴政猛地张大眼睛,不由自主的扬起脖颈,张开来嘴却呻吟不出声,只能急促的起伏着白皙的胸膛,眼角似乎有些失控的莹润。 刘彻看着嬴政一时间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袖,发泄之后,立时脱力蜷缩在自己怀里,似乎是睡着了。 将人从怀来抱起来,放平在榻上,刘彻拿了布巾给两个人都清理干净,一想到那人在自己怀里敏感又隐忍的模样,刘彻下面就胀的难受,却因为刚才一时口快答应了对方不会进去,现在刘彻竟然有些懊恼。 嬴政发泄之后,或许是因为生着病的缘故,呼吸平稳的睡着了,刘彻用手抚摸着他一丝不挂的身体,看着那人因为激动和情欲而染得微微发红的身子,眯了眯眼。 刘彻收回手去,将衣服给嬴政穿上,随即又给他盖上被子,这才整理了一下衣服站起身来。 李延年听见里面有隐隐的声音,也不知在干什么,过了好一会儿皇上才出来。 李延年刚要行礼,问是不是回宫去,就看见刘彻有些红肿的眼眶…… 李延年这一下吃惊不小,皇上刚刚进去还是好好儿的,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出来竟然受了伤,眼眶红了一大片,还有些肿,这过两天非要乌青不可。 一个帝王在出巡的途中,脸上挂了彩,李延年怎么能吃罪得起。 刘彻则是将被打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就见李延年一脸见鬼的表情,惊诧道:“皇……皇上……您的眼睛……” “眼睛?” 刘彻一时没想起来,比起被打,还是方才不到位的情事更让刘彻记忆深刻,刘彻抬起手摸了摸眼睛,登时抽了一口冷气。 虽然嬴政病着,但是毕竟是个男子,手劲儿不可能会小,尤其嬴政一直以来都以为刘彻是戏弄自己,在践踏自己的尊严,当然不明白刘彻那种不由自主的冲动,自然手劲儿不会小。 刘彻这一摸,顿时就想起来了,先是尴尬,随即脸上一沉,咳嗽了一声道:“不小心撞了一下,回宫罢。” “……诺。” 李延年赶紧给刘彻引路,刘彻稍微低了头,怕让隆虑侯府的下人们给看见了,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是个什么滑稽的模样,要是被看见了,那就什么英明也没了。 其实府上的下人们哪里敢抬头直视皇帝,一个个都是低头顺眼的,生怕惹了皇上不快。 刘彻登上车去,这才打起帘子,这个侧面正好遮住被打的眼睛,对隆虑侯府的下人道:“隆虑侯感染了风寒,现在有些发热,朕一会儿让御医过来看看,你们好生服侍着。” “诺。” 下人们赶紧跪下来谢恩,刘彻这才点点头,让马车往宫里而去。 王太后见到李延年派来的内侍,内侍将刘彻亲自往隆虑侯府探病的事情说了,王太后更是生气,一想到那日李延年说的,自己的儿子竟然和陈蹻这个男人搞在一起。 王太后觉得窦家真是阴魂不散,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皇上竟然会去宠信一个和废皇后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而且还给他做了丞相。 王太后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放任不管了,当下要摆驾过去,就等着皇上回来。 刘彻回了宫,刚到寝殿门口,就看见了皇太后的车仗,一时间有些迟疑。 皇太后从来不怎么出东宫,更加不会来自己的寝宫,也不知道突然过来是为的什么事。 刘彻步上台阶,见楚服在里面,招手让她出来,道:“皇太后来了?” 楚服点头道:“是,皇太后等了一下午了,还叫了皇后娘娘过来说话。” 刘彻并没有说话,而是整理了一下衣服,随即走了进去。 王太后坐在上手的位置,卫皇后陪在一边说话。 因为刘彻出去之后先去了武安侯府,再去了隆虑侯府,时间不算短,王太后到了寝宫,久久不等刘彻回来,就叫卫子夫过来说说话。 卫子夫知道王太后不喜欢皇子刘据,自然不会拿刘据去讨皇太后的欢心,只好自己战战兢兢的赔笑应付着。 刘彻一进去就听见卫子夫赔笑的声音,王太后见刘彻来了,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又看见他眼眶肿了,道:“皇上这是到哪里疯去了?” 卫子夫给刘彻请安,刘彻给王太后请安,干笑了两声,只是道:“母亲今天竟然过来了?” 王太后冷着脸,转头对卫子夫道:“你先回去罢,我有话要和皇上说。” 卫子夫不知道为何皇太后会搁着一张冷脸,也不想多管闲事,就起身告辞了。 刘彻看着王太后的样子,道:“不知母亲要和儿子说什么事情?” 王太后虽然生气,但是也知道需要给皇上一些面子,自然不可能一上来就质问刘彻为何不顾大体,去宠幸一个男人。 王太后冷静了好一会儿,才板着脸道:“皇上日理万机,这也是我知道的,但是不能不顾后宫,你登基都这么多年了,天下也稳定了儿子却只有一个,子嗣的问题并不单单是皇上一个人的问题,更关乎了整个汉室,皇上要多考虑考虑……若是掖庭里没有皇上看的上眼的,自然可以让人去外面寻,寻些看得入眼的充入掖庭来。” 刘彻一听,这个问题虽然是老生常谈了,但是最近都没有被提起来,不知为何皇太后会突然提起,只是道:“母亲忘了,前几不是刚把李妍封了才人。” “我怎么能忘了?”王太后不听他提起李妍还好,一听到李妍的名字,顿时就来气,道:“就是有人来向我告状了,说皇上心有所属,对后宫的妃子们不理不睬的!” 刘彻心中一突,不过这么多年来,面上也装作很镇定,似乎根本什么事也没有,道:“后宫里争风吃醋的事情,还到母亲面前去告状,真是不该,惹得母亲烦心了……” 刘彻说着,又道:“儿子也知道,一碗水要端平,皇后虽然贤良淑德,但朕近来已经不经常去椒房殿了。” 王太后想跟他说的就不是什么卫子夫,但是刘彻跟他打哈哈,就是当听不懂。 王太后又不能撕破了这份脸皮,心里寻思着这边行不通,就只能去找隆虑侯,让他知道什么是脸面,不要为了谄媚连脸都不要了。 王太后心想着,自己不能把皇上怎么样,一个小小的隆虑侯还能难倒她不成? 王太后没再说什么就走了,只是直到出了寝宫仍然板着脸。 刘彻送走了王太后,脸色立马就拉下来,心中有些疑问,他和嬴政的事情都没让其他人知道过,如果真的有别人知道,那只能是嬴政本人或者是阳信长公主说的。 不过阳信长公主常年不进宫来,嬴政瞪着自己那种样子,完全把这种事情作为羞辱,怎么可能自己说出去。 那剩下的就只能是身边的近臣,无疑发现的内侍和宫女,而能在东宫面前说的上话的内侍和宫女就更是少之又少了。 刘彻坐着,楚服过来给他换下外袍,刘彻忽然道:“楚服。” “陛下有什么吩咐?” 刘彻顿了顿,才道:“这些天,你给朕盯紧了李延年,他有什么动作,立刻想朕来禀报。” “李……” 楚服有些诧异,不过立刻就点点头,应声道:“诺。” 过了两日,嬴政的病已经大好了,可以来上朝了,众人跪下地上行礼,等着刘彻首肯才能站起来。 刘彻坐在上手,看着百官跪在地上,眼尖的发现嬴政露出的一截细细的脖颈上,有一块发红的痕迹。 刘彻顿时就想到,那日去隆虑侯府上探病的事情,自己当时把他按在榻上,亲吻着他的脖颈和脊背,在他的脖颈上留下了痕迹。 刘彻嘴角不禁有些上挑,恐怕连嬴政自己也不知道,脖颈后面的吻痕。不过一想到自己眼睛也有嬴政留下来的“痕迹”,顿时就有些笑不出来了,嬴政那一拳打得还挺狠,得亏是御医过来捣腾了半天,又是冷敷又是抹药的,不然顶着五眼青红走出去,帝王的颜面何存呢。 刘彻让众人起身,笑道:“朕今天很高兴啊,军前送来的报告,说长平侯再有几日就能回来了……御史大夫。” “臣在。” 韩安国出列,走到殿中间行礼。 刘彻道:“朕让你准备迎接的事情,怎么样了?” 第77章 韩安国进了大厅,往里走进了主屋,果然见田蚡哆哆嗦嗦的,围着衣裳坐在榻上,一边哆嗦一边拿起碗来喝药。 田蚡见了韩安国,有些惊讶,咳嗽了好半天,才把药都喝完了,然后哆哆嗦嗦的把碗放回桌案上,手一斜,就听“哐啷”一声,碗都拿不住掉在了地上。 韩安国过去扶着田蚡坐下来,田蚡似乎是觉得冷,颤抖起来,笑道:“御史大夫竟然来了,田某真是……真是没想到,受宠若惊,受宠若惊啊。” 韩安国只是打量了他一眼,道:“武安侯这些日子好些了么?” 田蚡颤巍巍的挥了挥手,呵呵笑起来,道:“你看我这个样子,好些了么?好……好不了了。” 韩安国看了他一眼,道:“武安侯从没想过有今日这样落魄罢?” 田蚡点头道:“我从来没想过,没有想过……我田蚡骄纵了一辈子,竟然是这样的收场,我现在一闭眼还能想起来,那些白花花的银子,金灿灿的金子,还有……还有恶鬼向我来索命……” 田蚡说着,又开始抖起来,韩安国道:“武安侯的家产数目不小,皇上把它们都充了军饷,长平侯卫将军打了大胜仗,拿下了河朔草原,现在皇上已经金口赐封河朔为朔方城。” “好啊……”田蚡听了一边笑,一边哆嗦的躺倒下来,道:“皇上要做大有为之君……皇上厉害了,不仅建起了内外朝……还能打匈奴,打赢了……好啊……田某错了,田某从没想过有今天,错了……” 韩安国看他慢慢闭上眼睛,忍不住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随即转身出了屋子,外面照旧没有下人,韩安国就一个人走出来,庭院里花木都枯萎了,掉了一地的叶子,一点儿生机也没有。 刘彻在天禄阁看书,就有内侍急匆匆的赶过来,跪下来道:“陛下……” “什么事?” 内侍道:“回陛下,武安侯田蚡……没了。” 刘彻似乎是没听清楚,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竹简,抬起头来,道:“再说一遍。” “回陛下,武安侯田蚡,前天夜里头去世了……因为武安侯府上没几个下人,还是今天早上御医按时去请脉,发现的。” 刘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沉默了半响,道:“去通知东宫了么?” 内侍回道:“御医回宫来的时候,已经去通知东宫了。” 刘彻点点头,长身而起,又过了半响,才道:“让御医注意东宫皇太后的身体,让太后不要太伤心,伤了身体。” “诺。” —— 霍去病从宫里出来,都来不及回椒房殿去通知卫子夫,就一个人到了公车署,牵了一匹马,身上也没带着任何的银钱,就快马加鞭的出宫去了。 霍去病虽然活了两辈子,但是在他还是王翦的时候,就是出身世家,王翦家中虽然不是十分富有,但是也不会让他为吃穿发愁,后来为嬴政效力,在嬴政面前,王翦是绝对的功臣,秦朝按照人头率封侯拜将,王翦也不愁吃穿。 尤其让他明白的还有一点,在帝王面前,你必须是一个俗人,只有贪钱爱权的人,帝王才会不防着你,每次大胜仗回来,王翦都会请求奖赏,这让嬴政和王翦的关系一直很亲和。 这辈子霍去病虽然出身很卑微,但是卫青是个好舅舅,卫青十分疼爱霍去病这个外甥,自从进宫当了差,就算是个小小的建章卫,也不会忘了往家里送东西,供霍去病读书习武。 等霍去病长大了一点,卫青把他带进了宫里,刘彻非常赏识霍去病的才华和气质,更是视如己出,几乎是要什么给什么,霍去病还不到十八岁,刘彻已经为他组建了一只真刀真枪的军队,就等着他再大一点,将军权交给霍去病,让他上阵杀敌。 所以霍去病无论哪一辈子,都不需要太有顾虑,他根本就没想到要带上银钱这些身外之物。 等霍去病急匆匆的御马出了宫,已经一口气飞奔出来长安城,天色已经晚了,才忽然想起来,自己身上根本没有银钱,而且出来的急忙,也没带御林军随同,就连借宿都是问题。 霍去病想要回宫去拿,但是想着已经走出了这么远,再回去岂不是浪费时间,这一往一反,怕是卫青已经凯旋了。 霍去病一咬牙,又不是没有行军打仗过,虽然已经过了十四年没心没肺的日子,不过这点小苦头还是难不倒的。 霍去病驱马往前,想要连夜赶路,反正和卫青的军队汇合,军队里总有吃的,总有地方让他休息。 卫青的队伍从河朔往回,其实并不需要太长的时间,只不过因为带着部队,行程也就慢了些。 天色晚了,大部队在山里露营,兵士们搭大帐,有搭起哨塔,有人值夜守门,其他的士兵就开始张罗着打来的野味,毕竟行军打仗没有厨子,想要开个荤还得自己动手。 卫青坐在篝火旁边,还在想着再过一两天也就能到京城了,就这时候,突听有士兵喊自己的声音。 卫青站起来,一个士兵跑过来,道:“将军,外面来了一个人。” 卫青道:“这么晚了是谁?” 士兵道:“那人自称是是将军的外甥,叫霍去病。” “去病?” 卫青这一惊可不小,立马往辕门过去,果然就远远的见到一个少年骑在马上,借着辕门火把的微弱光亮,卫青看见那少年还在用袖子抹着自己额头上的汗水。 霍去病也看见了卫青,从马上利索的翻身下来,迎上几步,卫青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道:“去病,你怎么来了,这么晚了,要是被哨兵当做奸细了怎么办?” 霍去病脸上有些脏,又被汗水泡了,迷的眼睛疼,伸手又抹了抹,笑道:“我是奸细?我这样子也像是奸细么?” 卫青见他大咧咧的笑容,禁不住叹口气,道:“真是胡闹,快跟我进来。” 霍去病被他拉着往里走,道:“舅舅,我可不是胡闹,皇上准了我,我才来了的。” 卫青把他拉进帐里,让霍去病坐下来,道:“皇上怎么能制得住你,你一开口,皇上怕是就心软了。” 霍去病只是笑,卫青道:“我这几日就回去了,你突然跑过来,是皇上有什么事么?” 霍去病摇头道:“自然不是,舅舅你立了大功了,皇上已经封你为长平侯,大将军了!我是先跑来告诉你的。” 卫青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自然,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和喜悦。 霍去病道:“舅舅难道不高兴么?大将军可是能够统领驻军,至高无上的军权。” 卫青回身拿了干净的布巾,用水打湿了,给他擦脸上的汗,霍去病老老实实的仰着头让他擦,就听他道:“去病你年纪还小,根本不懂这个朝廷……伴君如伴虎,爬得越高,摔得越狠,舅舅根本不想做大将军,安安稳稳报答皇上的知遇之恩,已经足够了。如今咱们家荣宠无限,也不知哪日就会……” 卫青说到此处,没有再说下去,叹了口气,道:“好在皇上很器重你,你也不姓卫,去病啊,记得,不要再马马虎虎毛毛躁躁了,等你再大点,就要上战场,打仗并不是给自己一个人打,踏入了这个朝廷,你身上就有数不清的债务。” 霍去病怎么能不懂这些,只是他整整十四年都没在想过这些了,突然听卫青一提到,总觉得无限的唏嘘。 霍去病见卫青皱着眉,想要岔开话题,笑道:“舅舅,我一个人出了,身上也没带钱,人和马跑了一天一夜,让你的兵给我喂喂马啊。” 卫青听了,拍了他肩膀一下,道:“就说你毛毛躁躁的,还马呢,你吃饭了么,一天一夜都没吃东西了?怪不得弄得这么狼狈。” 卫青说着,站起来往外去,道:“我让人给你弄点吃的,你吃了赶紧睡罢,明日天亮大军就要开拔了,可不会等你。” 霍去病听他说的虽然很严厉,不过却走出帐子,似乎是去让士兵拿吃的去了,很快就有士兵拿过一只烤好的野味来。 霍去病不见卫青,拦住那士兵,道:“将军去哪了?” 士兵道:“将军每晚都要去巡视才会歇下。” 霍去病点点头,让士兵出去,自己开始狼吞虎咽的啃野味吃,虽然霍去病在宫中多少被养的胃口刁了些,不过已经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又是一路驾马飞奔,自然饿得不行,也就不管烤的好不好吃,先吃饱了再说。 霍去病吃饱了,洗了洗手,才觉得野味没有加作料,只有烤的油,也不是那么好吃。 霍去病吃完了,刚好卫青也就回来了,卫青撩开帐帘子,就看到霍去病面前吃剩下的骨头架子,不禁笑了笑,寻思着这小子确实是饿了。 卫青道:“这里是军营,就艰苦一些,吃饱了睡罢,别想着洗漱换干净衣服了,等到了京城,你再去享福。” 霍去病翻身仰躺在榻上,用胳膊垫在脑后,翘起腿来,道:“谁想着享福,我以后也是打仗的料,没那么娇气。” 军营本来就没什么条件,床榻没有多余的,霍去病躺下之后往里挪了挪,道:“舅舅你躺这里。” 卫青把铠甲退下来,换了常服,才和衣躺在外手,道:“快睡罢。” 霍去病点点头,闭上眼睛,就没再说话。 只不过他似乎是累过了劲儿,闭上眼睛却睡不着觉,似乎是有些兴奋,但是也不知道到底在兴奋什么。 霍去病翻了两次身,卫青因为在外行军惯了,警惕性非常高,听他翻身的声音,也就没有熟睡,开口道:“睡不着?” 霍去病睁开眼来,望着营帐顶,道:“是啊。” 卫青道:“你从长安过来,一路也没吃饭也没睡觉,不累么?” 霍去病差点脱口而出,说自己习惯了,上辈子打仗的时候,很多都是这样过来的,兵贵神速,吃饭和睡觉都是需要时间的,想要和敌人打,有的时候就要节约这些别人所不能节约的时间。 霍去病只好摇了摇头,又翻了一下身,面朝着卫青侧躺着,笑道:“舅舅给我讲讲你们打仗的事情罢。” 卫青轻笑了一声,道:“我还没有给皇上写奏章,就要先给你禀报了?” 霍去病揪了揪卫青的衣角,卫青没有办法,只好也侧躺,面朝着霍去病,道:“打仗还能有什么……” 他说着似乎是在回忆,道:“我让苏建带兵去切断河朔匈奴与匈奴右贤王的联系,让张次公带兵去切断河朔匈奴与单于本部的联系,自己带兵从黄河过去,三面一包抄,匈奴被隔断没有救兵,自然就拿下了河朔。” 霍去病听他说的轻巧,但是也深知其中的困难,先不说别的,就是汉军对匈奴军队的惧怕,也是一条不可忽视的难题。 霍去病似乎来了兴致,笑道:“舅舅,我听人说,你让士兵烧毁了黄河浮桥,不打赢誓不回到东岸?” 帐子里的光线很暗,点了一盏灯,明明暗暗的映着霍去病的笑容,卫青有一瞬间,忽然就怔愣住了,霍去病黑白分明的眸子被昏黄的灯火一照,并不混沌,反而异常的晶亮,那里面清清楚楚的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霍去病也看到了卫青看着自己出神,不解的眨了眨眼,道:“舅舅?怎么了?” 卫青这才恍然回神,喉头急促的滚动了两下,随即摇头道:“没事,很晚了,睡罢。” 他说着,翻过身去,将床榻旁边的灯火扇灭。 帐内一下子暗了下来,霍去病还没有听够前线的事情,道:“这就没了?再给我讲讲罢。” “没了,快睡,再不睡让你去值夜。” 霍去病顿了顿,随即像想起了什么,道:“舅舅,你还记得阳信长公主么?” 卫青呼吸一顿,道:“你突然提起长公主做什么?” 霍去病道:“长公主对舅舅一直有意思,这次舅舅封了侯,拜了将,想必长公主会到京中为舅舅贺喜呢。” 卫青突然转过来,沉声道:“不要说混话,这些话不是你该说的,让别人听见了,对长公主的清誉不好。” 霍去病见他突然转过来,吓了一跳,卫青似乎是生了气,虽然卫青对自己的教导很严格,但是一般不会和自己沉声说话,就算霍去病最顽劣的时候,卫青也从不和他生气,最多是无奈的叹口气。 霍去病不知道为何卫青突然就生气,道:“本来就是这么回事……难道长公主没跟你透露过什么,她可是找过我打听了舅舅好几次。” 卫青吸了口气,坐起身来,道:“你自己睡罢,我出去走走。” 霍去病见他要走,立马也翻身起来,欠身去拦他,想服个软,结果没想到卫青站起来的快,霍去病没拉着他,反而碰到了对方双腿之间,一个微微抬头的地方…… 霍去病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缩回手去,有些震惊的抬头看着卫青。 卫青不自然的回过神去,道:“我出去了。” 霍去病翻身下榻,拦在卫青面前,笑嘻嘻的,以为自己发现了卫青的把柄,笑道:“舅舅别出去,这么出去让别人看见了多不好。” 卫青本来想避开他,只不过那人还是没心没肺的笑,那笑意让卫青心跳都有些快了,一下一下震着自己的耳朵。 卫青喉头滚动了一下,霍去病上前一步,道:“我就说舅舅对长公主也有意思罢,你看我刚提几句而已……” 霍去病笑道:“反正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而且军营里都是爷们,舅舅还怕我看啊!” 卫青被他气笑了,道:“你知道什么,你又没在军营里混过。” 只是卫青没想到的是,自己的话刚说完,霍去病突然伸手过来,虽然隔着衣服,但那人手上温暖的温度,透过了衣服,感觉的一清二楚。 卫青全身震了一下,霍去病还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道:“谁说我不知道的,军营里不都互相帮忙的么。” 卫青一听,顿时一股热气窜起来,也不知是被他这句话气的,还是什么。 霍去病的手没有离开卫青的下面,反而隔着衣服轻轻的揉弄起来,霍去病听着卫青忽然粗重的呼吸,还邀功的仰头去看卫青,只不过下一刻猛然被卫青一带,两个人“嘭”的一声倒在了床榻上。 第79章 卫子夫突然喝了一声,道:“你是在和谁说话!就用这种口气么?我看丞相的书算是白读了罢!” 卫子夫这一声有些大,刘据在外面也听见了,扒着门框探头过来看,卫子夫当下收敛了一些,不去看嬴政一眼,走过去对刘据笑道:“据儿,母亲先回去了,你好好的读书,知道么?” 刘据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不知道为何母亲刚才突然生气,孩子或许是最敏感的,虽然卫子夫装作很平和的说话,但是刘据仍然能感觉到卫子夫的气怒,吓得缩了缩脖子,生怕惹得母亲不快,使劲点了点头。 卫子夫看刘据的这个反映,心下并不舒坦,谁都会觉得,抱养来的必然没有自己生的要亲,卫子夫觉得刘据闪躲自己的触碰,就是这个原因,当下直起身来,一句话不说出了学舍。 刘据揪了揪嬴政的袖子,怯生生的道:“母亲为何要生气?” 嬴政看着他眨着大眼睛,怯生生的样子,不禁心里一软,将他抱起来,轻轻拍着刘据的后背,从内室走出去,道:“她只是告诉我,如果据儿不好好读书,就要打据儿,知道么?” 刘据点点头,道:“我有好好读,只要是大哥哥教的,据儿都会读。” —— 霍去病起了身,卫青见他比平日磨蹭了一些,心中一沉,也明白是霍去病躲着自己,或许是觉得尴尬,或许是觉得…… 卫青没有再想下去,率先出了大帐。 霍去病并不是嫌弃卫青怎么样,他只是有点心慌,要知道他两辈子与戎马作伴,就算朝政弄得懂,但是最不懂的就是这种心思。 霍去病觉得心很慌,当卫青轻轻触吻着自己的后颈子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愣住了,什么也想不了,什么也不敢想。 霍去病故意落后了一些,出了帐子,外面的队伍全是卫青的亲信部队,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精兵,已经整装待发了。 有兵士给霍去病牵来马匹,霍去病翻身上马,卫青已经驱马走在最前面,让队伍保持队形跟上去,并没有往这边看一眼。 霍去病驱马跟在后面,行进的一整天都没往前去,自然也就没和卫青说一句话,卫青也没过来找他,就算休息的时候也没过来。 这天晚上已经到了近郊大营,部队全都归营,自然不需要再露宿野外,霍去病被安排了屋子,就等着第二日一早和卫青进城去就行了。 自然已经到了大营,卫青就不会和霍去病再住一个屋子,霍去病晚上睡不着,从屋里出来溜溜,就看见空无一人的广场上,卫青正在一个人连剑,宝剑反着淡淡的月光,刚硬而果断的感觉,让霍去病心中一震,不禁也就忘了,呆呆的站立了良久。 等卫青还剑入鞘,正好看见霍去病呆立着看着自己,卫青擦了一下头上的汗,就像没看见他一样擦身而过。 霍去病有些发愣,看着卫青的背影半天都没说,直到因为天色太黑,看不到卫青的背影了。 霍去病这才觉得,有什么似乎不对劲儿了…… 第二日大早,卫青和霍去病就起身了,卫青洗漱整齐,带着一队人马准备回京城接受封赏。 霍去病这回没有远远的跟在你后面,毕竟人数并不多,而是和卫青并肩而行,但是两个人一句话也没说。 进了长安城,夹道有迎接的百姓,百姓都知道长平侯夺回了河朔草原,在被匈奴人欺压了这么多年之后,终于扬眉吐气一回,狠狠的打击了匈奴人的气焰,百姓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国家大计,但是只要能打走敌人,他们就欢欣鼓舞,特意出来迎接长平侯的人也就多了。 卫青驱马到达宫门前,已经有内侍手捧圣旨候着。 卫青霍去病和众兵士下马行礼,内侍宣读圣旨,果然如霍去病所说,封侯拜将,荣宠无限,封长平侯,拜大将军,统辖驻军将领,授大将军金印。 卫青听着内侍宣读圣旨,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翻滚一样,双手捧过用红色绸布包着的金印。 韩安国站在一旁,笑道:“大将军,皇上口谕,卫青河朔大捷,鼓舞士气,赐长平侯骑马陛见。” 卫青听了一怔,连忙口称不敢,韩安国道:“大将军不必推辞,骑马陛见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殊荣,换作旁人高兴还来不及呢。” 霍去病听了也是高兴,将他和卫青的尴尬已经忘到了脑后勺去,道:“是啊舅舅,快谢恩罢!” 卫青这才不推辞,翻身上马,由内侍牵着马缰,亲自送到宣室阁。 卫青和霍去病回到了京城,刘彻特意设下了晚宴给卫青接风,这一场河朔大捷是盼了多少年才给盼来的,并不是一件小事。 晚宴来的人不少,正如霍去病说的,阳信长公主也听说了这件事情,特意赶来参加宴席,为卫青接风。 嬴政带着刘据过来,因为嬴政现在的地位今非昔比,所以坐席靠前了不少,本身是两个人同席,无奈小皇子刘据一直扒着嬴政不撒手,刘彻今日也高兴,就让刘据跟着嬴政一处坐。 刘彻入了席,褒奖了卫青,就让大家畅所欲饮,不用过于拘束。 阳信长公主今日特意打扮了,瞥了卫青一眼,不过卫青始终都没朝向这边看,反而被团团的人包围着,有客套的,也有其他武将想要和卫青喝酒的,总之今日卫青也算是主角,自然忙的不可开交。 阳信长公主有些失落,自己这样的身份,也不好立刻就过去敬酒,她的目光在众人中扫了一圈,就发现了带着小皇子刘据一处坐的嬴政。 以前陈蹻总是往阳信公主府跑,毕竟他想让这个长公主帮帮自己,阳信刚开始也相信了陈蹻,觉得他确实有不小的本钱,和陈阿娇长得这么像,多少也是有利的。 结果没想到,在自己的帮助之下,陈蹻确实爬上了皇上的床榻,但是惹得刘彻极为不快,那日阳信就和陈蹻发了狠话,不要让他连累自己,可是阳信没想到,只不过短短的一些时日,陈蹻竟然摇身一变,变成了隆虑侯,还是当今三公之首的丞相。 阳信长公主自觉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更加是个女人,对感情的事情观察的最细微,虽然嬴政对刘彻并没有什么意思,但是阳信不难看出来,皇上对他的态度,确实有些不可言喻的微妙和复杂。 阳信长公主觉得自己应该主动去改变和隆虑侯僵持的关系,如今这个宴席就是好机会。 她这么想着,就起身端着酒杯走过去,先是弯下腰来,笑道:“据儿。” 刘据一见是阳信长公主,立马笑道:“姑姑。” 阳信长公主顺势就坐下来,道:“据儿又长高了呢。” 刘据伸手比划了一下,道:“我要长得比父皇还高!” 阳信长公主笑道:“那样多吃饭,还有……”她说着瞥了一眼被人群包围着的卫青,道:“还有让你舅舅教你功夫,会功夫才能长高。” 刘据眼神顿时亮了,道:“真的么!” “自然呢。”阳信哄了刘据一会儿,才转而对嬴政笑道:“没想到一别没些日子,隆虑侯已经高升了。” 嬴政面上笑,却让人一眼就看出来并不是真心的,道:“还要多亏了长公主的提拔。” 阳信笑了一声,道:“咱们明人面前也不说暗话,我自知是没有见识,竟然以前没看出来隆虑侯的才华来,所以那日说了重话,隆虑侯是大丈夫,如何和一个女子计较,是不是?” 嬴政笑道:“长公主可别这么说,长公主的智谋才略,可比一般的男子还要强上百倍。” 阳信道:“隆虑侯真是会说话,我自己都没觉得。” 嬴政抬起眼皮撩了一下卫青的方向,道:“当年从公主的府里送出两个人到皇宫里,一个已经变成了当年的国母,另一个是统辖驻军的大将军长平侯,长公主的眼光独具,这还不足说明么?” 阳信听他提起卫青,不自觉也看了一眼卫青,脸上顿时有些羞红,说到底阳信也是个女人,女人都会有心仪的英雄豪杰,如今的卫青若不敢称为英雄,怕是没人敢这么自居了。 嬴政一眼就看出来,阳信长公主对卫青有意思,只是笑了一声,阳信听见他的笑容,立马回了神。 阳信长公主轻轻咳嗽了一声,道:“今日来,我可是诚心诚意的和隆虑侯交好的,我敬隆虑侯一杯,喝了这杯酒,咱们就把以往不高兴的事情都忘了,如何?” 刘据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嬴政看阳信托起酒杯敬自己酒,却当没瞧见一样,并不拿起酒杯,反而拿起筷子,为刘据夹了一块肉,放在刘据的碗里,眼睛都没有看向阳信,口中淡淡的道:“长公主恐怕是失算了,我一向口才笨,有什么就说什么,昨日才惹得了皇后不高兴,长公主不应该和皇后是一路人么,恐怕这杯酒,我是喝不得的。” 阳信长公主的手还举着,仍然托着杯子,但是动作却顿住了,她可没想到卫子夫和嬴政的关系并不好,阳信是知道卫子夫的,卫子夫能忍,这些年都贤良淑德的,极力做一个不争宠不闹事的人,也是因为这一点,皇上才把她扶上了皇后的凤坐。 所以阳信很难想象嬴政是怎么样才能把卫子夫给惹得不快,惹得和他翻脸的。 阳信现在的地位就靠着卫家来巩固,自然不可能和卫子夫闹不快,这一杯酒还真的如同嬴政所说,是喝不了了。 阳信十分尴尬的把手撤回来。 刘据拉着嬴政的袖子,笑道:“我也能喝酒么?” 嬴政道:“据儿还小。” 刘据撅了撅肉嘟嘟的小嘴,嬴政瞧见了掐了一把他的笑脸,道:“不过据儿是男子汉,可以尝一点。” “真的?” 刘据一听,眼睛顿时挣得圆圆的,晶晶亮的盯着嬴政。 嬴政拿起筷子,在酒杯里一点,把一滴酒涂在刘据肉肉的嘴唇上,刘据抿了一口,两条眉毛都皱在了一起,嬴政连忙给他夹菜吃,刘据这才缓过来。 阳信长公主见他们二人自顾自说话,反而自己坐在这里又尴尬又不讨喜,简直是凑着自己的热脸找打,碰了一鼻子灰,当即站起身来走开了。 嬴政看着阳信的背影,只是冷笑了一声。 刘彻因为卫青打胜仗的事情很高兴,就多喝了几杯,第二天要上朝,不得不提前离席,准备回寝宫去休息,免得明日起不了。 刘据还是个孩子,不比大人有精神头,吃饱了觉得宴席没什么劲,就开始打瞌睡,嬴政就准备送他回去。 刘彻正好看见被嬴政抱着打瞌睡的刘据,刘据靠在嬴政怀里睡得迷迷瞪瞪的,刘彻点了点刘据的脑门,轻声笑道:“这就睡着了。” 刘据被他这么一点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看到是刘彻,刘彻笑道:“今天去父皇那里睡,怎么样?” 刘据睡得虽然糊涂,但是很少能和刘彻一起,使劲点了点头。 嬴政见刘彻要把刘据带走,自己就没事了,想要走开,刘彻叫住他,道:“丞相不送据儿回去?他可是粘你粘的厉害呢。” 嬴政听他这个意思,似乎是想让自己送刘据回去,当然也不能明着就忤逆皇上的意思,只能抱着刘据上了车。 刘彻坐在马车里,掀起窗帘,看着外面,天气越来越暖和了,喝了酒刘彻有些燥热,将领口扯松一点。 刘彻过了良久都没说话,刘据已经睡着了,打着小呼噜,窝在嬴政怀里,睡相异常的可爱。 等到了寝殿门口,刘彻下了车,因为嬴政怀里抱着刘据,刘彻下了车还回身扶了嬴政一下,这动作让跟在一旁的内侍都有些惊慌,更加觉得丞相果然是皇上眼前的红人,自古以来都是臣子伺候皇上下车,哪有皇上伺候臣子下车的道理。 刘彻率先往寝殿里去,嬴政看刘彻没有接过去刘据的意思,只好抱着刘据跟着进去。 楚服见皇上回来,立马行礼,却见到熟睡的皇子刘据,很有眼力见儿的就没有出声,怕吵醒了小皇子。 刘彻只是挥了一下手,楚服会意,行了礼就退了下去,内室就剩下了刘彻和抱着刘据的嬴政。 嬴政将刘据轻轻放在床榻上,刘彻过去坐在榻沿上,给刘据退下外袍,然后才拉过被子给他盖上。 嬴政见没有自己的事了,就轻声道:“皇上若无事吩咐,卑臣就先告退了。” 刘彻回头很玩味的看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怕吵醒刘据,笑道:“隆虑侯这么着急走做什么,反正宫门已经关了,你也得留在宫里,又不是没在朕的龙榻上过过夜。” 嬴政顿时一口气顶上来,憋得胸腔都要炸裂了,刘彻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说出来。 嬴政沉声道:“皇上开玩笑了,卑臣先告退了……” 他话还没说完,手腕突然被刘彻扣住了,嬴政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去看了一眼刘据,他没想到小皇子在这里,刘彻还要做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刘彻看到他的惊诧,低笑了一声,道:“别着急走,朕也不做什么……只是想和隆虑侯聊聊天。” 他说着,起身站起来,坐在离床榻不远处的矮榻上,拍了拍旁边,示意嬴政也坐下来。 嬴政只好坐下来,刘彻这才收了不正经的嬉笑,道:“隆虑侯昨日在太子学舍问过朕一个问题,你还记得么?” 嬴政想了想,道:“卑臣确实斗胆问过一个问题。” 刘彻点点头,似乎是再回忆,道:“你昨天是这样说的,你说朕‘难不成还是对一个废后念念不忘么’?” 嬴政还没来得及说话,刘彻已经自言自语道:“朕就是想和你说说这个事情……这个问题已经憋在朕的心里六年了,六年这么长时间,朕不能把自己的心思说给任何一个人听,朕觉得憋得慌。” 嬴政张了张嘴,想讽刺一下刘彻,告诉他这个问题自己不适合来听,让刘彻另寻他人。 只不过…… 在嬴政心里,潜移默化的也想听一听刘彻到底是怎么想的,也想知道刘彻是怎么看待自己的,虽然那已经是过去的自己了。 刘彻似乎是在出神,声音也很低沉,慢慢的道:“那时候朕才登基,又大刀阔斧的任用儒生更化改制,异想天开的想用儒学来改变这个不作为的朝廷……只是你知道么,朕太傻了,黄老之学一直是汉室的官学,朕竟然在一登基的时候就触动了这些老臣的利益,朕变得孤助无缘……” 刘彻眯了眯眼睛,继续道:“朝廷中充斥着一股废帝的暗流,就连朕的奶奶……太皇太后也觉得朕做得不对,要朕亲手杀了自己的老师和自己的心腹大臣,才肯善罢甘休……那段日子里,朕觉得做这么一个皇帝,还不如不做来的强,其实就是一个傀儡,什么远大抱负,什么大有为之君,离朕……太远了。” 他说着,顿了顿,顿了好久,又道:“那时候朕的身边只有……只有阿娇,他替朕出谋划策,朕身边的近臣都佩服他,连卫青也佩服他,卫青都是他举荐给朕的,你说阿娇的谋略,是不是连男子也及不上。” 嬴政禁不住冷笑了一声,道:“皇上,您并不是喜欢陈皇后,只不过是器重,需要他的智谋和才华而已。” 第81章 嬴政笑意没有达到眼底,只是道:“确实是好巧,来得急不如来得巧。” 卫子夫一听这话,当下就知道嬴政是在讽刺挖苦自己,脸色立刻就不好看了,再加上那日在太子学舍里,嬴政也挖苦过卫子夫,卫子夫就更是看见嬴政不舒服。 卫青看见嬴政来了,当下也有些尴尬,毕竟卫子夫是自己的姐姐,在别人背后说长道短,还是这样龌龊的言辞,就算不被嬴政听见也不是什么好事。 卫青还在想着怎么给嬴政赔不是,反而是嬴政并不在意卫子夫的话,笑着对卫子夫道:“皇后娘娘不必多虑,皇上也只是赏识卑臣的才干,至于皇上到底是怎么个心思,那就只有请皇后娘娘自己去问陛下了,臣……可是爱莫能助。” 他说完,也不管卫子夫变化精彩的面色,行礼道:“卑臣还要去学舍,先告辞了。” 嬴政说罢了就走,卫子夫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良久,喃喃的道:“陈阿娇在的时候就受尽了宠爱,现在陈阿娇不在了,连一个男人也被皇上这么宠信着。” 卫青见卫子夫这样,道:“姐姐还是有空多陪陪据儿,别想这些有的没的,据儿如今也上学舍了,姐姐多盯着他学习,还有让……让去病教教他功夫,也好强身健体。” 卫青提起霍去病的时候,下意识就断了一下,觉得非常的不自然,好在卫子夫心中有事,也就没有去注意卫青的不自然。 主父偃在承明殿退朝之后留了下来,当年自己的推恩令拿给陈皇后看过,但是陈皇后说并不是时机,主父偃这么多年来一直在等待着时机。 前不久他与隆虑侯一起着手查办燕山王刘定国的事情,主父偃觉得正好借着燕国的机会,将自己的推恩令呈上去。 刘彻看了一遍竹简上的内容,笑道:“推恩,这个名字好,亏你也能想得出来。” 主父偃看刘彻面色,于是欣喜的跪下来笑道:“谢皇上赞许。” “这么多年,”刘彻轻轻点着桌案上的竹简,道:“因为先皇用武力平定七国之乱的事情,朕一直想要安抚各个诸侯王,但是一旦对这些诸侯王仁慈一点儿,他们就会变本加厉,你这个办法好啊,边封边削,化整为零!” 主父偃笑道:“正是,卑臣正是这个意思,普天之下的诸侯子弟,谁不希望自己能够世袭侯位,只不过太子只有一个,也让颇多诸侯子弟非常不满。实行推恩令,将土地划分给每个诸侯子弟,人均有份,既能彰显皇上的仁爱之心,又能达到削弱诸侯权利的目的。” “主父偃啊。”刘彻长身而起,慢慢步下台阶,道:“但是你想过没有,这些个诸侯王可都是老奸巨猾,大多数也是真的叔叔伯伯辈分的,他们之中混迹朝廷的年岁可比你要长的多,你这份推恩令的实际意思,诸侯王必能看懂,若是到时候诸侯王群起而乱,这怎么办?” 主父偃一时被刘彻问得愣了,这个问题虽然咄咄逼人,但是确实就像是个倒刺一样,如果推恩令一实施,诸侯王不满意刘彻表面推恩实则削藩的举措,联合起来谋反,那可是很棘手的。 作为一个君王,在采纳臣子意见的同时,也要全面的考虑,防患于未然。 主父偃想到了推恩,却忘了这一劫,被刘彻一问,有些回答不上来。 刘彻也没怪罪他,主父偃的忠心刘彻看得见,只不过鞠躬尽力了些,刘彻笑道:“跟朕来。” 主父偃不知道刘彻要去哪里,道:“皇上,这是去哪?” 刘彻出了承明殿,一边走一边笑道:“去请教一个智囊。” 主父偃心里琢磨着这个“智囊”是谁,只不过想了半天也没想到,难不成还是东方朔了?可是东方朔因为官位太低,都不能来上朝,皇上想要请教的也就不可能是他了。 主父偃跟着刘彻一路走,并不是太远,到了地方,隐隐能听见屋子里面稚嫩的读书声。 刘彻走进去,主父偃垂着首跟进去,用余光瞟着里面。 却见读书的正是小皇子刘据,而剩下一个人就是当朝的丞相,被封隆虑侯的嬴政了。 皇上所说的智囊,也就只能是嬴政无疑了。 刘彻走进去,小包子刘据一见,立刻放下竹简跑过来,撞在刘彻怀里,嘻嘻笑道:“父皇来了!” 刘彻坐下来,将他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笑道:“据儿有没有跟着老师好好读书?” 刘据点点头,道:“自然有,儿子除了学习霸术,今天还学了一点儒学。” 主父偃听着小皇子刘据说他学的是霸术,有些吃惊,毕竟皇上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是人人皆知的事情,而霸术并非是儒家的一部分。 主父偃少时出来游学,先学了长短纵横之术,但是并没有受到重用,后来知道刘彻重用儒生,就抛弃了长短纵横之术,开始学习儒学,后来才受到了重用,可见主父偃确实是学到了派别才能有的今天。 不过主父偃不知道,其实刘彻想要的并不是具体的学派,皇帝想要的紧紧是一个束缚朝臣,束缚百姓的统一思想罢了,经过秦朝的暴政,刘彻不可能把这个思想设为法家,儒学讲究休养生息仁义治天下,这正好能安抚朝臣和百姓,所以刘彻才选择独尊儒术。 刘彻笑答:“据儿这么小,懂了几分?” 小包子刘据道:“父皇别看儿子还小,但是老师讲的很好,据儿懂了好多好多!” “是么。”刘彻轻轻掐了掐刘据的小脸蛋,样子十分宠爱。 主父偃见皇上并没有生气的样子,有些吃惊,实在是摸不透车刘彻的心思。 刘彻和小包子说了几句话,才转入了正题,道:“主父偃,把你的推恩令,拿给丞相看看。” 主父偃应了一声,恭恭敬敬的将竹简呈给嬴政,道:“隆虑侯,请过目。” 嬴政一听“推恩令”三个字,其实都不必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因为他在身为陈阿娇的时候,主父偃也给他看过相同的东西。 嬴政还是拿过来,似乎像那么回事似的看了两眼。 刘彻见他看完了,道:“丞相觉得这个推恩令怎么样?” 嬴政想了想,道:“如今皇上已经掌握了兵权,朝中也算是平和,卑臣以为推恩令可行。” 刘彻点点头,嬴政又道:“只是要实行这推恩令,还需要有一道前奏才行。” “哦?”刘彻笑了起来,道:“你继续说。” 嬴政道:“推恩令的意图是边封边削,想必各位诸侯王也能参透其中的道理,表面封地实则削藩,如果诸侯王手中还握有可调动的兵权,推恩实则是太危险了,只有将诸侯王的兵权集中在朝廷的手里,才能颁布推恩。” 刘彻笑意更浓,侧头看了一眼主父偃,主父偃已经有些吃惊了,他没想到嬴政的想法竟然和刘彻一样。 主父偃不知道,其实这就是帝王和臣子的不同,因为嬴政和刘彻一样,都是一代帝王。 刘彻道:“主父偃就是向你来请教这个问题的,如何才能防止诸侯王作乱,兵权要怎么办。” 嬴政想了一会儿,道:“皇上可以往诸侯国派驻中央命官。” 主父偃不禁重复了一遍,“中央命官?” 嬴政点头笑道:“中央命官可是高祖的制度,诸侯王不能有任何异议。将诸侯的权利架空起来,诸侯王不得处理国政,国政交由朝廷派遣的中央命官处理,中央命官隶属十三部刺史,刺史直接向皇上负责。” 主父偃听了,睁大了眼睛,道:“好办法,好办法!” 随即转头对刘彻道:“皇上,丞相大人说的是好办法!” 刘彻点头,看向嬴政,眯起眼来笑道:“朕果然没有想错。” 嬴政不知道他说的果然没有想错是指什么,不过主父偃知道,皇上指的是智囊,不过主父偃知道的也不全面。 刘彻还有一层意思,他果然没有想错,眼前这个陈蹻真是和已故的陈阿娇像极了,无论是说话的方式,还是想出来的策略,就连谈起国事眼中流动的光彩,也是一样的晃煞人眼。 刘彻道:“这件事情就这么办了,主父偃,你去写一个详细的奏章来。” “诺!” 主父偃心中有些激动,刘彻这意思就是让自己全权负责这件事情了,能够得到重用,是主父偃一辈子的抱负,自然就高兴。 主父偃谢了恩,恭敬的退出了太子学舍。 小包子刘据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对于他这个年纪来说,对付诸侯王的国政还是太复杂了些,小包子靠在刘彻胸膛上,没一会儿功夫就呼吸平稳的睡着了。 等主父偃退下去,刘彻才发现,儿子竟然打起了瞌睡。 本身天天闲顽的孩子进了学舍,刘彻也知道刘据需要适应的时间,所以看到小包子睡着了,并不苛责他什么,或许是因为陈阿娇的缘故,刘据在刘彻心里就是一个宝贝疙瘩,又怎么忍心来苛责他。 刘彻将小包子的姿势摆的舒服一些,还轻轻的拍着刘据的后背,一下一下的哄着他睡觉。 嬴政从没看过刘彻这么耐心温柔的样子,一时间有些不适应,尤其刘据也是他自己的儿子…… 嬴政想起了昨天晚上刘彻说的话,虽然他是在说陈阿娇,可是那时候的陈阿娇从头到尾都是嬴政,再看着刘彻如此珍惜的对待刘据,嬴政也不知心里涌上的是什么感觉。 嬴政收敛了脸上的表情,道:“看来小皇子今日不能读书了,卑臣就先告退了。” 刘彻看他要走,轻声道:“别走,陪朕说说话。” 嬴政只好坐下来,刘彻却一直不开口,只是拍着刘据入睡,过了好久才道:“据儿习学的怎么样?” 嬴政自然还是那句话,说小皇子刘据聪明睿智,习学东西很快。 刘彻也知道嬴政是在搪塞自己,只是就不想让他走,道:“据儿聪明,从小就很聪明,你没看过,阿娇从来都是镇定自若的样子,也只有据儿能让他露出无奈的表情来,那样子真是让人忍俊不禁。” 嬴政默默地听他说话,刘彻又道:“只是据儿身体弱了些,不像去病那样爱跑爱跳的,天生与刀剑为伍。” 嬴政听他提起霍去病,垂了一下眼,霍去病那日出城去迎卫青之后,自己还没有和他碰过面。 只有嬴政一个人知道霍去病的底细,嬴政自然想要抓住这个先机,毕竟霍去病的瓤子可是个战无不胜,难得一见的将才。 而且嬴政也懂得王翦这个人,虽然每次王翦出征回来,都会像自己请田或者请金银珠宝,不过嬴政看得出来,王翦是个性情中人,终究是个武将,只是想用金银来掩饰自己的功绩,须知道帝王最忌惮的就是功高盖主。 在小事之上性情,在大事之上有计谋,嬴政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 推恩令的事情很快就处理好了,主父偃是雷厉风行的人,奏章呈上去,刘彻只做了几处细微之处的改动,便委任了国相,派往各个诸侯国。 淮南王因为田蚡受审的事情担惊受怕,生怕田蚡一个多嘴把自己给供出去。 其实田蚡把家产全都充给国库的时候,也有想过要揭露淮南王谋反的罪行,只不过田蚡最终都没有提一个字,不是因为他怕死,他自从得了病,就知道自己活不长了,但是担心一旦自己揭露了淮南王的事情,淮南王被逼的走投无路,只能鱼死网破的起兵举事。 那时候天下大乱,诸侯王手中都还握着兵权,刘彻又因为常年对抗匈奴京城空虚,想必一定会出现大问题。 直到武安侯田蚡去世的消息传到了淮南王耳朵里,京城还没有任何异动,淮南王才松了口气。 然而没过几天清闲日子,刘彻的推恩令就到了。 刘彻给每个诸侯国都派遣了国相和内史,在推恩的同时,圣旨上还说因为常年打仗出于非常时期,所以让诸侯王将兵权上交,兵权由国相和内史同时管理,任何人不能私自调动兵力。 淮南王顿时就愣了,他没想到皇上这么快就有了削藩的动作,先是颁布推恩令,又派遣了国相,真是软硬兼施,而且让诸侯王有苦说不出,只能把带血的牙往肚子里吞。 淮南王并不能明着反抗皇上的圣旨,将兵权交给了国相,等着人走了,淮南王刘安登时将桌案上的东西全都扫到地上。 刘陵和刘迁从内室转出来,刘迁道:“父王这可如何是好?田蚡一死,咱们在京城里的眼线也断了,现在皇上又要收走兵权,以儿子来看,不如就趁现在,国相还没有真正掌握大军的时候,兴师举事,杀上京城去!” 刘陵见刘迁毛毛躁躁的样子,道:“父王,不可啊,咱们的部数还没有完全周密,这么断然举事,名不正言不顺,是行不通的。” “那要如何!”刘迁瞪了刘陵一眼,道:“姐姐就会说,那你觉得该如何办,等着国相把兵权收走了,屁都没了!” 淮南王刘安本身心中就烦乱,听着他们吵架更是心烦,“啪”的一声狠狠的拍在桌子上,喝道:“吵什么!” 刘陵瞧见父亲生气,赶紧过去给刘安顺背,笑道:“父王别生气,女儿和弟弟不是故意吵架的,不也是为了这件事情着急么?” 刘陵说这,突然笑了起来,道:“父王,其实女儿有一计,就算没有兵权,也能将刘彻给……” 她最后没有说完,但是淮南王刘安和淮南王太子刘迁都听明白了,刘陵继续笑道:“您想想,皇帝驾崩了,这个朝廷必然只有您的资历最适合,到时候一切就名正言顺了。” “什么办法?”淮南王刘安道:“你快说说。” 刘陵道:“父王,现在天气这么好,咱们淮南正是景致最美的时候,不如……父皇就请皇上过来巡幸一番,等皇上进了咱们淮南王宫,还怕他能活着出去么?” 淮南王刘安想了想,道:“这……皇上谨慎的厉害,怎么肯过来。” 刘陵笑道:“皇太后痛失亲人,心情一向不好,父王劝不动皇上过来,可以去劝皇太后,请皇太后和皇上一起来,淮南景致优美,也好排解烦闷的心情,是不是?” 刘安顿时笑道:“真是好办法!” 他说着,指着刘迁道:“快,你不是养了好些门客么,找些敢死之士来,就埋伏在王宫里。” 刘安说完,又突然皱起眉道:“还有一点,皇上如果来淮南巡幸,必定会带着大队的护卫队,护卫队也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咱们才好动手。” 刘迁也皱眉道:“是啊,我听说现在朝廷里的武将,在皇上心中排第一的非大将军卫青莫属,就连当年的飞将军李广也得往后靠靠,如果是巡幸这么大的事情,必然会让卫青负责这件事情。” 第83章 刘彻让卫青去张罗巡幸的事情,自己就去东宫请安。 皇太后这些日子身子一直不太好,田蚡一死,皇太后禁不住打击,一病病了好久,严重的时候都下不了榻,御医天天跪在东宫门口候着。 刘彻进了东宫,皇太后正坐在凤坐上闭目养神,刘彻请了安,道:“儿子是来告诉母亲好消息的,巡幸的事情儿子已经让人开始着手准备了。” 皇太后听了才有些喜色,道:“已经准备了?什么时候才能走?老身也不知道自己这身体能不能禁得住,真是老了,不服老也不行……你准备带着谁去,人多些也热闹,可别拖得太久。” 皇太后一个人自说自话了好半天,刘彻听着,也知道她是高兴所以话才多起来。 刘彻道:“巡幸的事情您别担心,不日就能启程了。” 皇太后脸上本身笑着,听了笑意更是浓,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收住了笑意,道:“皇上,我要和你说件事。” 刘彻见她的脸色,心里隐约已经知道了皇太后想说什么。 果然就听皇太后道:“你舅舅病逝的事情,我心里头一直难受,皇上你知道么,我这些日子一闭眼就能想到你舅舅生病的样子,让我这个心里头难受极了……” 她说着开始不停的咳嗽,旁边的侍女赶紧端药端水,皇太后挥开侍女,刘彻没有办法,只好走过去亲自给皇太后拍背。 皇太后见刘彻的举动,才觉得气儿稍微顺了些,道:“那个陈蹻,为什么还在做丞相?皇上,你不觉得,武安侯的病逝,都是这个陈蹻仗势欺人干的么!就算燕山王刘定国十恶不赦,那干你舅舅什么事情,好几次带着锁链抓进牢里,他是武安侯,不是罪人!” 刘彻道:“母亲别生气。” 皇太后道:“我如何不生气……还要让我把女儿嫁给他?怎么可能!” 刘彻道:“可当时想把皇妹嫁给丞相的也是母亲您,现在已经封了隆虑侯,如果不把皇妹嫁给他,让皇妹以后怎么出去见人。” “不行!”皇太后道:“隆虑现在年纪还小,不适宜出嫁,反正我不管,你舅舅已经没了,不能再把隆虑嫁给陈蹻。” 刘彻其实也没想把自己的皇妹嫁给嬴政,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嬴政的,但是这个隆虑侯无论说话行事还是微小的动作,都太像太像陈阿娇了,刘彻怎么可能让自己的皇妹嫁给他呢。 其实刘彻只是想堵一堵皇太后的嘴,正反都让她说了。 刘彻道:“这件事情朕还要再考虑考虑,母亲之前已经说了,一言千金怎可无信。” “行了,我不管那么办,隆虑是我的女儿,我说了算,皇上有事的话可以去忙了。” 刘彻也没再多说,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道:“母亲若是累了就多休息,儿子先走了,巡幸的事情一准备好,朕会让人来请母亲准备的。” 皇太后点了点头,闭起眼睛来,挥了挥手,示意刘彻可以走了。 阳信长公主因为想嫁给卫青的事情,三天两头的往宫中来,卫子夫一心想要这门亲事,可是奈何卫青铁了心不同意,卫子夫没有办法,只好先搪塞着阳信长公主,说卫青忙,刚回来为了巡幸的事情忙的都没来过椒房殿,所以没能问的了。 阳信长公主很聪明,但是因为这个问题涉及到自己的婚事,觉得羞涩的难以启齿,所以也就没有催得太紧。 阳信长公主这天又从椒房殿出来,说是聊天,其实就是打听卫青答没答应,不过可想而知仍然无功而返。 阳信长公主远远的正好瞧见了嬴政,她还记得那日宴席上嬴政不理自己的示好,心中一时气愤,想要讨回一次,就走了过去,笑道:“原来是丞相大人。” 嬴政见到阳信长公主,面上没有任何变动,只是打量了一下对方,笑道:“长公主从椒房殿出来?” 阳信长公主进宫无非是椒房殿或者东宫,这些天东宫皇太后身子不好,为了田蚡的事情又烦躁,阳信才不会去找这个没趣儿,自然就是去东宫找卫子夫聊天。 阳信觉得嬴政能猜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笑道:“正是呢,我们这些人可比不得丞相大人,丞相忙的是国政要务,咱们只会谈天说地。” 嬴政道:“长公主不可妄自菲薄,若问天下局势,怕是没人比长公主还了解的了。” 阳信笑了一声,并没有接话。 嬴政继续说道:“长公主是卫皇后的恩人,也是大将军的恩人,但是……若长公主能和大将军的关系再近一些就好了,长主是不是这么想的?” 阳信被他提到了心事,登时脸上一红,瞪了嬴政一眼,道:“我可不明白丞相是什么意思。” 嬴政笑了一声,故意叹气道:“只可惜可惜……” 阳信心中“咯噔”一声,这些日子她几乎天天往宫里跑,但是卫子夫对自己却缄口不提卫青的事情,阳信早就有点觉得不对劲,如今嬴政这么一说,她心里就更加的没底儿了。 嬴政看她脸上慢慢变色,道:“长公主虽然一片痴心可鉴,只不过奈何对方确实个榆木疙瘩,让他沙场点兵可以,让他与兵士们同甘共苦乐意,但并不十分的解风情……恐怕,在他心里,还是把长公主当做是恩人,当做是昔日的主子,敬畏终究是敬畏,这个‘畏’字可是跨不动的隔阂。” 阳信被他一句句说下来,脸色已经非常难看,语气也冰冷了,再笑不出来,道:“与丞相何干。” 嬴政道:“长公主的大事自然与卑臣无关,不过……不是长公主来找卑臣闲聊的么,如果卑臣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长公主一定莫怪了。” 阳信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来,一甩袖子就走了。 嬴政看着阳信长公主远去的背影,禁不住冷笑了一声,没事儿就爱来上赶着讨没趣。 嬴政这些天都与卫青李广这些人在商议巡幸的事情,还要教导小皇子刘据,进出宫门更加频繁了,嬴政从议事阁出来,路过湖的时候,就看到一帮乐府的人在练歌舞。 嬴政很眼尖的看到了李妍,李妍此时正穿着一身兵士的衣服,因为最近卫青打了胜仗,所以乐府也知道皇上在打仗上面下功夫,歌舞都和打仗有关。 李妍从掖庭除名,但是宫中的人就是小心谨慎,一个女人一夜失宠,但是终究是上过掖庭簿册的人,也可能有朝一日又一夜得宠,皇上的心思谁能揣摩呢。 所以没什么人去难为李妍,都多长了一副心眼,李妍又回到了乐府里,顶多是有人背地里说三道四而已。 嬴政看到李妍穿着男装的时候,脑子里忽然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当下笑了笑,就走了过去。 众人见到是丞相来了,纷纷行礼,李妍看到是嬴政,吓得脸色“唰啦”就惨白了,毕竟自己的兄长李延年是因为跟东宫皇太后面前嚼舌头根子,说皇上和隆虑侯不干不净,才落得今天这幅田地的。 李妍只是个想往上爬的女人,心眼虽然多,但是一吓也就怕了,因为吃了亏,所以怕嬴政怕的极为厉害,再见到嬴政,以为对方要和自己过不去,几乎就要筛糠了。 嬴政见她一直打抖,不禁冷笑了一声,这么点儿的胆子还能一直在宫里头混,也算是不容易了。 嬴政让众人都下去,李妍见就留自己一个,更是害怕。 嬴政坐在亭子间的栏杆上,道:“你还认得我?” 李妍赶紧跪下来,磕头道:“奴婢……奴婢自然认的丞相大人。” 嬴政笑道:“你本该是个才人,若是混得好,能得到皇上的欢心,就算是夫人也不为过,如今却落得这个田地,有想过为何么?” 李妍一听,觉得嬴政确实是来难为自己的,更是沙康的发抖,道:“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求丞相饶命啊!” 嬴政一挑眉,装作诧异的表情,道:“这话从何说起呢,我何时说要为难你了?我啊,只是想提拔你。” “这……” 李妍有些不知所措,显然不相信嬴政会这么好心。 嬴政笑道:“我还犯不着骗你一个歌女,是不是。” “可是……可是……” 嬴政见她畏畏缩缩的样子,冷笑了一声,道:“我只问你,想不想让自己的名字重新回到掖庭簿册上去?” 李妍咬了咬牙,干脆的道:“奴婢自然想!” 嬴政道:“自然这样,我说什么你做什么,做的好了以前的事情我就既往不咎,你也能得到皇上的宠幸。” 李妍道:“真的可以这样,奴婢自然愿意。” 嬴政笑道:“皇上马上要巡幸淮南国,这个事情你应该是知道的。” “知道。”李妍赶紧应声。 “这一路走过去,也需要解解闷儿,不是么?如果你能随行,还怕得不到皇上的宠幸么?” 李妍一听,顿时眼睛都亮了,赶紧磕头道:“奴婢全听丞相大人的。” 李妍千恩万谢的,嬴政并没有说他让李妍做什么,只是说到巡幸的时候会让她随行,剩下的以后会知道。 嬴政站起身来准备走,出了小亭子,忽然转身看着李妍,眯眼笑道:“随行的时候,记得带着你这身行头一起。” 李妍有些疑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巡幸的事情准备的很快,卫青和李广一起张罗着,一个谨慎,一个经验多,办得自然就快。 御驾的仗势非常大,还没有起驾,所有诸侯王都已经听说了,有些是抱着看好戏心态的,有些则是作壁上观的。 刘彻并不着急,让人给皇太后的车驾多垫些草垫子,一路平稳不怕慢,反正是游山玩水,正好看看大好河山的风光。 这次出巡,刘彻一个后宫的妃子也没有带上,就连椒房殿的卫子夫也没带,地方的各个官员知道了这件事情,心中纷纷都有些跃跃欲试,想着若是能推举美人送给皇上,自己以后的日子也就好了。 淮南王刘安听说皇上的御驾启程了,一开始还很激动,只要刘彻进了自己的淮南王宫,就别想活着出去,只不过等了好久,算了好几次御驾都该到了,但是就是不到,让淮南王等了又等,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刘迁买通的那些敢死之士,早在等待中磨没了兴致。 就在淮南王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刘彻的御驾终于到了淮南的地界。 刘彻一行人重甲开路,精兵护卫,又因为皇太后身子不能劳累,所以走得很慢,到了淮南地界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嬴政骑在马上,正和博望侯张骞说着话,一个内侍跑过来,道:“丞相,皇上请您参乘。” 嬴政勒了一下马缰,回头看了一眼马车,刚进了淮南地界,也不知道刘彻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 嬴政调转了马头,勒马到马车跟前,翻身下马,内侍打起帘子,扶嬴政上了马车。 刘彻见他上来,笑道:“隆虑侯啊,你看看,淮南国果然是富庶啊,这水,真清亮啊。” 嬴政知道他叫自己过来肯定不是闲谈,于是笑道:“皇上所言极是。” 刘彻拨起窗帘子往外看,道:“这到哪里了。” 嬴政道:“回陛下,是望江亭。” 刘彻又看了一眼外面,这才坐正了看向嬴政,笑道:“天色晚了,今天不进城了,朕看望江亭不错,咱们今天跟望江亭夜宿了。” 嬴政听了一怔,抬眼去看刘彻,没想到刘彻竟然不进城去。 刘彻说着,对外面朗声道:“停下罢,今天就宿在望江亭,一切规格按照军队露营来办,朕可是要过一过军人的生活了。” 他一边说,一边下了车,回身伸起手,示意要扶嬴政下来。 嬴政看着他伸过来的手,垂了一下眼,还是将手放过去,让刘彻扶着他下了车。 嬴政跟在他后面,听着刘彻称赞望江亭的景色优美,刘彻道:“朕在宫里头呆的太久了,早该来看看大好河山,不过现在来了也不晚,你瞧瞧这水啊,多美……朕一直想过一过兵士的生活,与兵士同吃同住,也好感受一下艰苦和不容易,今天朕要吃将军们亲手打来的野味,谁也别偷懒啊。” 刘彻说的非常轻松,将士们听了也哈哈笑起来,气氛相当不错,只是卫青李广对视了一眼,嬴政也有些吃惊。 不得不说,嬴政真是有些吃惊,他小看了刘彻,没想到刘彻早就想好了应对淮南王的办法。 半路停下来不进城,别管淮南王是不是有小动作,肯定都打乱了他的计策,再有就是刘彻玩笑的一句一切按照军队的规格来,这军队是什么规格,建起哨塔,十二时辰有兵士轮流巡逻守卫,连一只鸟都飞不进军营来,更别说是刺客杀手了。 刘彻还要卫青李广霍去病亲手打来的野味吃,淮南王就算是下毒,也没有地方下去。 而这一切,刘彻都在嬉笑之中,两三笔就带过去了,一个人能用几句玩笑话化解了身边的危机,不可谓不厉害,不可谓不聪慧。 刘彻在一旁歇了会儿,兵士们动作很快,打起了帐篷,安置好床榻,请刘彻去休息。 刘彻笑道:“搭起篝火来,这么好的地方,朕今天晚上要跟这坐一坐,也体会一把幕天席地的感觉。” 李广应了一声,赶紧让人去搭篝火。 刘彻拍了拍身边的地方,示意嬴政也坐下来,笑道:“丞相看这地方,怎么样。” 嬴政道:“富庶,安逸。” “好啊,好一句安逸,”刘彻一边说一边用手点了点自己的胸口,道:“真是说到朕的心坎儿里来了。” 刘彻环顾着四周,看着兵士们忙碌,却有条不紊的样子,不禁笑道:“安逸好啊,四海升平,也免得朕天天为这个为那个,瞎操心。” 第85章 嬴政应了一声,坐下来,刘彻仍然躺在里面,笑道:“丞相刚才进来,是不是觉得会见到很尴尬的一面?” 嬴政听着刘彻的调侃,并没有说话,但是下一刻,却觉得自己腰上一紧。 刘彻侧躺在榻上,他坐在榻沿上,是背冲着刘彻的,所以并看不见刘彻在做什么,但是很明显能感觉到,那人突然揽住了自己的腰。 嬴政全身一僵,刘彻猛地一用力,已经翻身将他压在了床榻上。 嬴政并没有很惊慌,抬眼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道:“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刘彻笑了一声,道:“这意思不是很明显么,朕刚才觉得没享受够,想让隆虑侯帮帮朕。” 嬴政脸色“唰”的一下就沉了下来,语气也冷得掉冰渣子,道:“请皇上自重。” 刘彻却像没听见一样,眯着眼盯着他的脸,笑道:“还是你这张脸好看,本身就是男子,穿着男子的衣服也就自然了许多,不像李妍似的,一股子脂粉味的兵士装扮。”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隔着衣衫,抚摸着嬴政的胸膛和腰线,随即低下头去,含住了嬴政的嘴唇。 “唔!” 嬴政睁大了眼睛,他刚在外面听见大帐里的呻吟声,还以为刘彻刚和李妍做了什么,没想到此刻又要拿自己泻火,嬴政猛地一抬腰,想要挣扎开。 只是刘彻动作更快,早就知道他会这么做,手一探,将床榻上的匕首拿了起来。 嬴政的动作一窒,道:“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卑臣实在不明白。” 刘彻好整以暇的微睨着他,笑道:“丞相编排了一场好戏,只不过朕不喜欢李妍的脂粉气,觉得丞相更为合适,自然是要丞相侍寝。” “你!” 嬴政一口气憋在胸腔里,眼睛瞪着刘彻,刘彻有一时间的晃神,眼睛盯着他,忽然笑道:“就是这样的眼神,太像了……” 嬴政垂了一下眼睛,自然知道他所谓的太像了指的是什么,自然是像当年的废后陈阿娇。 嬴政低低的冷笑了一声,道:“如果陛下想找和当年陈皇后相似的人,李妍就可以,卑臣觉得李妍……”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被刘彻打断了,刘彻将匕首“哆”的一声插在床榻上,拿眼睛盯着嬴政,道:“朕觉得你们更相似……你们根本就是一个人。” 嬴政听他这样说,饶是他镇定自若,也有一时的慌张,他肯定自己绝对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自己就是当年那个陈皇后的事情,这件事情不可能有任何人知道一丁点。 刘彻这句笃定的话,让嬴政心中猛跳,不过立马又镇定下来,笑道:“皇上怕是思念过度了。” 刘彻不理他,只是低下头来,与嬴政挨的很近很近,近的两个人都能感觉到对方和自己交缠在一起的呼吸,这种气氛十分的暧昧。 刘彻喃喃的道:“你们的一颦一笑都一模一样,朕从你的身上,看到了阿娇的影子……朕也想过,或许只是思虑过度了,但是太像了,像到了朕觉得你们就是一个人。” 嬴政笑道:“这种鬼怪之谈,只可奉不可信呢。” 刘彻笑道:“说来也是。” 嬴政听他这么说,不禁松了一口气,只是下一刻,刘彻忽然抓住他的手,握着他的手腕子拉像自己。 嬴政浑身一紧,自己的手被迫碰到了一个已经抬起头来的炙热,嬴政直觉头皮一紧,一股不受控制的酸麻感猛地袭了上来,就连心跳都变快了,像是擂鼓一样,撞击着自己的耳朵。 刘彻看着身下的人睁大了眼睛,一双睁得浑圆的眼睛里眼眸黑白分明,那种闪烁着不可思议的眼神,让刘彻下腹一紧。 “唔……” 嬴政贴在刘彻下面的手颤了一下,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刘彻,刘彻的下面更是抬头。 刘彻笑道:“朕虽然很想和你讨论阿娇的事情,但是朕已经这幅样子了,眼下也只有你。” 他说着,眼睛盯着嬴政,一错也不错,道:“隆虑侯,侍寝罢。” 嬴政气息一窒,狠狠的瞪着刘彻,刘彻却不怕他狠辣的眼神,反而瞥了一眼插在旁边的匕首,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况且……朕会给你你想要的,是权利么,还是银钱?阿蹻,这个天下……除了兵权,你可以随便挑。” 嬴政冷笑了一下,道:“那陛下先赏赐卑臣一些美人。” 刘彻听了他的话并不生气,笑道:“可以,等你把朕伺候舒服了。” 刘彻说着,伸手去解嬴政的衣带,嬴政只是全身一僵,喉头滚动了好几下,似乎呼吸非常困难,随即慢慢放软了身子,不再挣扎。 刘彻发现了嬴政的反应,顿时欣喜若狂,下面更是胀的厉害,将自己的炙热贴在嬴政的两腿之间滑动。 嬴政喉头明显滚动了一下,却没有闭起眼睛来。 刘彻将他的衣服三两下褪掉扔在一边,他做梦也没想过,嬴政有一天会这么驯服,虽然不积极,但是也没有反抗的躺在自己身下。 刘彻滚烫的手心贴在嬴政的胸膛上,一寸一寸的抚摸着嬴政的肌肤,那种炙热的温度,让嬴政忍不住狠狠的打了一个颤,刘彻发现他的身体在颤抖,用手心狠狠的碾压折磨着嬴政身前的凸起。 “呃啊!” 嬴政紧紧的咬住牙关,只不过那种揉捻的酸麻感,透过自己的皮肤,一下子袭上了脑袋,让嬴政一时间有些失神,鼻子里禁不住哼了一声。 刘彻轻笑了一声,低下头,在他耳边轻轻呵着气,道:“放松,朕来服侍你。” 说着,伸出舌尖儿,舔弄着嬴政的耳廓,状似模拟欢愉,舌尖儿一下一下的突刺着嬴政的耳廓。 舌尖的温度让嬴政全身都在打颤,他再也咬不住牙关。 刘彻明显的感受到了嬴政身体上的变化,突然撑起身来,亲吻着他的胸膛,故意避开嬴政胸前的凸起,看着嬴政腰身一阵阵不由自主的挺动和颤抖。 刘彻一直从胸膛舔吻到小腹,仍然往下,嬴政狠狠的眯了一下眼,他没想到,这个九五之尊竟然含住了自己的下面,那种湿润炙热的囊括感,让嬴政感受到了一股灭顶的快感,腰身猛地挺了起来。 “嗯!嗯……啊……” 刘彻一边用嘴替他纾解,一边抬起嬴政的双腿,放在自己肩膀上,手在嬴政的后腰和双股之间暧昧的滑动着。 嬴政此已经估计不到刘彻的手在干什么,他只能感受道灭顶的快感,那种湿润炙热的感觉,就像潮水一样湮灭自己,让他再不能思考。 嬴政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不自主的挺动着腰身,双手紧紧抓着床榻上的单子,随着快感的不断增加,再也受不了,猛地摇起头来,喉咙里发出类似受伤的动物那般微弱的呻吟声。 “咳!” 嬴政猛地发泄出来,刘彻被呛了正着,却没有生气,他将嬴政发泄出来的东西吐在手心上,把嬴政翻转过去,将手心里的东西一股脑全都涂抹着嬴政的股沟间。 嬴政身子一阵颤抖,连脊背都僵硬了,刘彻的手将嬴政的双股分开,指肚轻轻按揉着埋在股缝之间的穴口。 穴口紧紧的闭合着,被刘彻一按猛烈的收缩起来,看的刘彻下面更是难受,指尖涂抹上嬴政发泄出来的物什,因为有润滑的东西,穴口被揉的慢慢松软下来。 嬴政自始至终没说一个字,趴在榻上一动也不动,只不过两条笔直的双腿似乎在绷着劲儿,出卖了主人不甘愿的心理。 刘彻突然很想看到对方的脸,如果看不到嬴政的眼神,刘彻会觉得十分的不真实。 他将嬴政抱起来放在自己身上,自己反而靠坐在床榻上。嬴政身上一丝不挂,跨坐在刘彻的腿上,两个人的炙热贴在一起,这样羞辱的姿势让嬴政全身都绷紧了。 刘彻让他分开双腿,把他拥进怀里,让他揽住自己,自己的手从嬴政的后背伸下去,借着白浊的润滑,猛地刺进嬴政的穴口。 “嗯……” 刘彻只听嬴政鼻子里哼了一声,随即包裹住自己手指的穴肉儿猛烈的一下一下的收缩起来,就像明白刘彻的难受,那紧致的穴肉儿犹如含住了他的手指,一下一下的吞吐起来。 嬴政觉得自己后面一阵痉挛,身体不受控制的打着抖,后穴里那种被摩擦的快感,似乎和刚才一样,潮水一般的涌过来。 刘彻亲吻着嬴政的耳根,笑道:“放松……放松,等一下就不难受了。” 嬴政咬紧了后牙,眼睛眯起来,呼吸都变得急促了,突然张口道:“皇上刚才的话算不算数?” 刘彻轻笑了一声,“朕的哪句话?” “除了兵权……什么都能给卑臣。” 嬴政说罢了,直觉刘彻埋在自己身体里的手指顿了一下,随即更加快速的抽插抠弄起来,嬴政的身体不可抑制的随着刘彻的抠弄按揉而痉挛起来。 刘彻另一只手扶住嬴政的腰身,嘴唇含住嬴政胸前的凸起慢慢的用舌头打着转儿,有规律的舔吻起来,笑道:“你实在不该在这种时候说煞风景的话。” 嬴政被他一下一下的打着转儿的舔吻,弄得脑子里“轰隆”一想,顿时一片空白,舌头的温度侵蚀着嬴政的意志力,那种酥麻的快感让嬴政的腰上都使不了劲儿。 嬴政的胸前被刘彻折磨着,后穴里的手指已经变成了三根,每一下都猛揉着他的敏感之处,嬴政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下面胀的难受,已经发泄过一次的地方又抬了头。 嬴政张开嘴,呼吸有些炙热湿润,隐隐的呻吟声传进刘彻的耳朵里。 刘彻已经再也忍不住,毕竟他还没有发泄过,猛地抽出手指来,嬴政甚至都听到了穴肉因为猛烈摩擦而发出的粘腻水声。 被折磨的殷红色的穴口,因为突然失去了手指,却不可能马上闭合起来,来不及闭合的穴肉泛着透明湿润的水色,一下一下的痉挛着,张合着。 刘彻托起嬴政的腰身,将嬴政的穴肉对上自己的炙热滚烫,嬴政的腰身不自主的拔了起来,他紧紧抓住刘彻的肩膀,头发已经散乱下来,被汗水打湿了,有些不听话的黏在脸颊上。 刘彻松开一只手,轻轻拨开嬴政脸上的头发,少了一只托着的手,嬴政立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下沉,那滚烫的顶端已经撑开了自己的穴口,发出粘腻的水声。 嬴政猛地清醒起来,两跳腿虽然酥麻酸软,却拼命的撑着劲儿。 刘彻轻笑了一声,另一只手也松开,不再去扶着嬴政的腰身,反而轻轻摩挲着嬴政的后背。 那种麻痒的感觉,让嬴政全身一颤,腰上越发的无力,双腿有些禁不住的发软,穴口那种被顶开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那种胀开的感觉并不是手指能比拟的。 嬴政睁大了眼睛,狠狠咬住后牙,死命的支持着,刘彻的忍耐已经快要到了极限,这种已经触碰,却不能一下贯穿的感觉,也折磨着刘彻的意志。 刘彻眯了眯眼,汗水从额头上滚下来,突然捏住嬴政的腰身,两个人的目光撞在一起,都是不可抑制的一抖。 嬴政能清晰的感觉到,那种肿胀被撑开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 就在这个时候,霍去病的声音突然在帐外响起,道:“陛下,淮南王来了。” 嬴政听见霍去病的声音,惊吓的身子一抖,猛的瘫软在刘彻怀里。 刘彻拥住对方,头一次觉得这么不待见霍去病。 霍去病没听见皇上的声音,又朗声道:“陛下,淮南王到了,在辕门前,要不要见一见?” 刘彻听外面孜孜不倦的询问,嬴政瘫软在自己怀里,身子却不可抑制的发抖,刘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将他重新压在床榻上。 嬴政却闭起眼睛来,死死咬着嘴唇,刘彻忽然想起刚才在篝火旁边,嬴政与霍去病的眼神交流,还以为他们二人有什么关系,当下心里就像打翻了醋缸子一样。 嬴政自然不知道刘彻想歪了,他只是害怕霍去病突然进来,若是让他看到了自己这幅模样,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光景。 嬴政虽然想要权势,想要把刘彻从九五之尊的宝座上狠狠的踹下去,但是这么久来的秉性,让他不能丢了尊严,就算这种时候也不会想让霍去病知道。 刘彻看着嬴政的反应,就想狠狠的贯穿他,让他知道这一辈子他就只能看着自己,只不过刘彻到底还没被冲坏了脑子。 淮南王刘安已经到了辕门前,自己和丞相肯定都要见淮南王刘安,若是嬴政被自己要了,必然一时间下不的床榻,如何能去见刘安,被刘安抓住了把柄说嬴政这个丞相托大就不好了。 霍去病刚想喊第三遍,就听皇上的声音有些低哑,沉声道:“请淮南王到篝火旁边,朕……一会儿就到。” 刘彻说罢了,将嬴政拉起来,让他跪在床榻上,嬴政还以为他要让自己用这种羞辱的姿势,没想到刘彻并没有进入自己,而是让自己讲双腿并起来,刘彻只是用他并拢的双腿摩擦着纾解。 刘彻咬着嬴政的耳垂儿,声音因为情欲而显得低哑,笑道:“等处理了淮南王这老狐狸,朕再要你。” 他说着,手也不闲着,伸到嬴政的前面,握住了嬴政已经抬头的那物。 嬴政双腿间是刘彻滚烫的那物,每一下摩擦都似有似无的触碰着自己的滚烫,这种似有似无的快感,再加上刘彻的讨论,嬴政几乎不能思考。 嬴政全身一阵猛烈的抽搐,刘彻知道他马上就要来了,却突然按住嬴政的炙热,嬴政不能发泄出来,张开嘴唇,使劲的呼吸着。 刘彻勾住他的下巴,让他回过头来,轻声笑道:“你都舒服过一次,朕还未舒坦,你总要有些表示?” 嬴政脑子里“嗡嗡”作响,已经考虑不了什么,两个人的嘴唇离得很近,能感觉到对方炙热的呼吸,嬴政狠狠的一闭眼,主动吻上了刘彻的嘴唇。 刘彻立马钳住他的下巴,加上了亲吻,口腔里被研磨和纠缠的酥麻感,让嬴政更是想要发泄,却被刘彻按住,那种不能发泄的感觉折磨着嬴政,只能应和着刘彻,回应着刘彻的亲吻。 第87章 刘安起了收归的意思,想着若是能将嬴政收归到自己门下,还愁不能成大事么? 只不过刘安不知道,就他淮南王这种造反造了十几年还没敢动手的人,嬴政都看上眼去。 刘彻一边走,一边道:“这件事朕想了好几年,最近国库空虚,朕就又把这件事拿出来想了想,觉得十分可行。” 因为离得篝火有些远了,刘彻的脸色看不真切,卫青霍去病和李广三个都是有经验的武将,光线太暗,一个个更是紧张起来,手扣住腰间的佩剑,只要一有不测能够确保立时出手救驾。 刘彻道:“朕想……卖官卖爵,买爵一级价十七万,爵位有十一级,谁肯出钱,不论身份地位,都可以买官买爵。” “这……” 刘彻的话一说完,淮南王心里登时跳了一下,他张了张口,就撞上刘彻在夜色里显得极为冷淡的眼神,顿时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淮南王心里其实极为不同意这个观点,毕竟他是诸侯王,如果可以卖官卖爵,那么还要诸侯王做什么?就算是不入流的流氓地痞,只要有钱,出得起价格就能卖官卖爵,等到真的实施起来,诸侯王的头衔就不值钱了,这样一来,诸侯王的实权肯定也会渐渐被剥夺而去。 但是刘安不敢说,毕竟当面顶撞皇上是需要胆色的,尤其他刚才已经因为一句话失言,是去了十五千万,现在哪里还敢多说一句话? 淮南王不敢说什么,刘彻说完了也就没事儿了,还从刘安手里捞到了好处,这一趟算是不虚此行,笑道:“淮南王如是无事了,去给皇太后请个安,老人家一路长途跋涉,在帐子里休憩呢,请了安之后,就回去罢。” 刘安迟疑了一下,道:“陛下准备在望江亭停留多少时日?何日进王宫?卑臣也好早做迎接的准备。” 刘彻“啧”了一声,道:“这个……没准儿,朕觉得这儿景色不错,先住着罢,等到时候会支应淮南王知道的。” “诺。” 刘安没有办法,只好应声下来,去给王太后请安。 王太后一把老骨头了,虽然这些日子车马放的很慢,但是仍然颠的不舒服,众人都围着篝火吃野味,王太后自然不会去,被侍女服侍着躺下来休憩一会儿。 侍女进来禀报说淮南王刘安来了,王太后道:“这么晚了,也难为淮南王跑出成来见驾,请他进来罢。” 王太后只知道在太皇太后在世的时候,还算是比较看好淮南王刘安,按照皇太后对太皇太后的成见,本不该觉得太皇太后看重的人怎么好,只不过奈何刘安知道一个到哪里都很好用的敲门砖,那就是谦卑,极其的谦卑。 王太后道:“我这是老骨头了,禁不住折腾,不过你们这里的山水还是很好的。” 刘安听了王太后的话,心里一转,突然来了注意,刘彻年轻自然能禁得起折腾,但是王太后这么一把老骨头,而且最近生了大病,不可能可劲儿的任由刘彻胡闹,比如说刘彻放着大好的淮南王宫不去,在荒郊野岭安营扎寨,王太后肯定不会高兴,只要能撮多着王太后进城去,还怕刘彻不进城么。 刘安当即笑道:“既然皇太后觉得大帐不舒服,何不移驾卑臣的王宫,已经准备好酒宴和软榻,就等着皇太后和皇上的御驾。这望江亭虽然美是美,但是也只有景色美一些罢了,在这里过夜,难免沾染了湿凉之气,对身子骨极为不好。” 王太后听了自然有些心动,叹气道:“你是不知道啊,皇上的心野着呢,不依着他不行,非要在荒山野岭的扎寨,要过军营的生活,说这叫贴近将士。” 刘安赶紧赔笑,装作很能理解,其实无非就是给王太后拱火,笑道:“皇上现在年轻,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皇太后和卑臣都已经老喽,不懂他们想些什么,别说皇上了,就是犬子,也是这般呢,一点儿也不体谅咱们做长辈的,一味由着自己的性子耍,唉,说不得,说不得。” 王太后似乎是找到了唠嗑的知音,道:“你说的极为在理,但是不管可不行,往后想管的时候,就管不过来了。” 她说着,又道:“就这么定了,淮南王今日先回去,等天大亮了,我让皇上一起进城,去淮南王的王宫坐一坐。” “是,是。”刘安赶紧跪下来拜谢,道:“那……老臣就静候皇太后和皇上的大驾了。” 刘安退了出来,直接出了大营,刘迁还在马车上等着传召,结果见到自己父王都出来了,赶紧将淮南王搀到车上,道:“父王,怎么样!” 刘安道:“什么怎么样,这个皇上真是油滑的厉害!” 刘迁见刘安面上不对,有些着急,道:“父王,到底怎么了?为何皇上不宣召儿子进去?还有,这些特产和酒水也不搬进去,这……” 刘安挥了一下手,拦住刘迁的话头,沉声道:“哼,这个刘彻,聪明的厉害了,他吃的食物是亲信将军亲手打来的野味,喝的是从宫中带来的美酒,不进城还在野外扎起了军队规格的营帐,就连本王说话的时候,都有三个大将按着佩剑而立,那样子极为吓人,一切都是早有准备啊。” 刘迁一听,傻了眼,道:“这……这可如何是好!那儿子找来的那帮敢死之士不就派不上用场了么!” 刘安见刘迁着急,笑道:“你啊!就是如此毛躁,你若是肯有你姐姐一般聪明,为父也就不担心了!” “总是说姐姐,她也不是男子,就算再聪明有何用?” 刘安叹气道:“所以本王才一直如此的偏向你,可你真是不争气,刘彻虽然早有准备,你就不想着变通?” 刘迁喜道:“父王一定是有办法了?” 刘安点点头,冷笑了一声,声音压得很低,道:“这还难不倒本王……我今天见到了刘彻身边的三名大将,一个大将军卫青,一个飞将军李广,另外一个皇上跟前的红人,年轻的郎官霍去病。” 刘迁道:“儿子略有所问,据说这三人都是了不得的,一个已经够受的,三个一起护驾,可如何是好。” “哼,自然是分别离间了。”刘安笑道:“飞将军李广在军中早有威名,只不过时运不济,没怎么打过前锋,刘彻的军纪是按照人头率来确定功绩,要不要封侯。比李广晚来军营的一个个都封了侯,晚辈卫青甚至已经成了大将军,而李广还是光杆儿一个。” “儿子知道了!”刘迁笑道:“李广看起来最好分化,只要让人说些闲话,父亲再给点甜头,李广必然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刘安笑着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道:“这其他两个人嘛,以本王之见,可以一并离间。” 刘迁道:“用姐姐的方法么?” 刘安自然知道刘迁所说的方法,就是刘陵想出来的美人计,刘陵素来能说会道,而且长得漂亮,无论在哪里都算是千金名媛了。 刘安道:“这次不止需要你姐姐,还需要你。” “我?” 刘安道:“正是,你可不知道,本王这次去,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 “什么?”刘迁急道:“父王您别卖关子了。” 刘安怪笑道:“那卫青本该是霍去病的舅舅,只是你道本王看到了什么?我看到霍去病像被烫了一样甩开卫青的手,儿啊,你可也是花丛中游走的人,这还不理解么?” 刘迁顿时也怪笑起来,道:“儿子还真没想过,这舅舅和外甥也搅在一起了?若是让皇上知道了,那可真是精彩了。” 刘安道:“所以我说,这次不止让你姐姐去,你也要去!” 刘迁刚才还笑,听了这句顿时就笑不出来了,之前因为拉拢田蚡的事情,刘安就让自己去和田蚡做那种勾当,后来不了了之了,刘迁做淮南王太子时间长了,一贯任性,并不想为了刘安的大计委屈自己。 刘安看他不情愿的样子,道:“这个卫青也算是一表人才,他姐姐卫子夫不已经做了当朝的国母,如果没点儿姿色,刘彻能这么宠着她么?卫青我也见了,双目有神,身姿挺拔,英雄气概实在了得,若是你能把他给本王拉拢过来,咱们还愁不能举大事么?” 刘安说罢了,突然冷哼了一声,道:“别不言语,当年你和董偃做的事情,还是父王给你摆平的,卫青的模样可不比那白面的董偃差了……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我改天请卫青来王宫喝酒,怕你一个人误事,还是叫你姐姐跟着你一起,务必将卫青给我拉拢过来,务必!” 刘迁不敢再说什么,只好点头应声。 刘彻等淮南王刘安走了,本想着要和嬴政继续把方才的事情办完了,结果就听说王太后找他过去。 刘彻不知王太后为何忽然找自己过去,按说这个时候,王太后都该歇息下了,毕竟一路的劳累。 刘彻见了王太后,给王太后问好,王太后就开门见山的道:“皇上,我已经答应了淮南王,明日一早咱们就进城去,到王宫里歇歇脚。” 刘彻心里“咯噔”一声,刚才竟然忘了这一点,必然是淮南王对皇太后又巧言令色,让王太后一心觉得淮南王的王宫怎么怎么好。 刘彻心里这么想着,但是面上不着痕迹,笑道:“母亲,这望江亭的景色还没有领略完,明日儿子想着带母亲上山看看,听说这水里头的鱼鲜美的厉害,让李广他们给您打鱼来吃,如何?” 王太后皱眉道:“这王宫里要什么有什么,为何偏生让打仗的将军给皇上打鱼?未免太小题大做了罢。” 刘彻想要拖住王太后,不能让她进宫去,进了淮南王宫,不就等于羊入虎口么。 刘彻笑道:“母亲,这望江亭是一定要游览的,不然算是白来了淮南,如果明日进城去,改日还要再过来一趟,这样浪费时日,不如明日先游览山水,等游玩够了,再往淮南王宫中休憩整顿一番。” 王太后听着也有道理,而且她也不想再跟刘彻为了这么点儿小事大动干戈了,毕竟王太后的身子骨没有以前好了。 刘彻说动了王太后,让王太后好好休息,就退了出来。 刘彻在篝火旁边寻不到嬴政的影子,只看到卫青坐在那里,当即走过去,道:“看见隆虑侯了么?” 卫青连忙站起来行礼,道:“隆虑侯……方才与去病一起,似乎是去帐子里喝酒了。” 刘彻一听嬴政和霍去病在一起,当即觉得心里一股酸味儿蔓延了起来,瞬间觉得不快起来,虽然他十分器重霍去病,但是偏生不喜欢嬴政和霍去病呆在一起。 刘彻拉不下面子过去找嬴政,只好坐在篝火旁边装深沉,一边吃着野味一边喝酒解闷,刘彻觉得无聊,一抬头就见卫青也坐在不远处,似乎也在装深沉似的,和自己的那种“凄凉”感真是分外的相似。 刘彻把卫青招到跟前,让卫青坐在自己对面,两人之间放着一张小桌,正好刘彻要给卫青说一说之后的打仗计划。 刘彻道:“你回京城有些时日了,朕本想着,你回来之后稍作整顿,立时再派你出去,就在匈奴人无力回击的时候,杀他们措手不及……不过,因为推恩的事情,打击匈奴也就耽误了,朕琢磨了一番,如果国内不能安稳,朕也不放心把大势力放在对付匈奴上面。” “卑将明白。” 刘彻压低了声音,道:“这一次朕想了很久,等回京之后,你就带着兵马出发,去给朕打击匈奴左贤王的大营,给朕……断了他的老窝!” 卫青一听,顿时心中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当即道:“卑将谢陛下的信任,当不辱命!” “别急。”刘彻笑了一声,道:“卫青,这次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这是个苦差事……匈奴左贤王大营一共二十万之众,但是朕……只能给你三万兵马。” “三万……” 卫青轻叹了一声,毕竟三万对二十万,这个数字的确有些悬殊。 刘彻点头道:“朕会派其他几路兵马保护你,你去端了匈奴左贤王的大营,把匈奴兵往朔方驱赶,朕命令苏建守军一起包抄匈奴,到时候他们就哪里也逃不了了。” 卫青沉思了一会儿,才道:“陛下说的确实是个好办法,朔方的守军二十万,再加上陛下给卑将的三万兵马,应付匈奴人完全没有问题。” 刘彻笑道:“朕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卫青,朕的兵马随你挑选,用你最顺手的,只要能将匈奴人打击溃散,你挑什么都可以。” 卫青道:“卑将刚好有三点事情需要请求陛下。” “你说。” 卫青道:“陛下命令匠作府制造的宝剑马上就要出炉,卑将恳请陛下给卑将这次试剑的机会。” 刘彻笑着挥手道:“准了,你不说朕也要给你。” 卫青又道:“第二是请陛下为军队配备最精良的马匹,这种马匹需要用人吃的粟米的来喂。” 刘彻笑了一声,道:“马吃人的粮食,卫青啊,你还真是爱马如命,行,准了。” 卫青顿了顿,道:“卑将恳请陛下启用一个叫赵信的人。” “赵信?”刘彻想了想,似乎觉得这个名字以外的耳生,根本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 卫青道:“赵信是投降来的俘虏军,本是匈奴人,家人被军臣单于所杀,所以投靠了汉军。” 刘彻皱眉道:“这种人可以用么?” 卫青道:“他熟悉匈奴人的各种战略和打法,给卑将出了不少注意,卑将以为,如果陛下可以重用这种降臣,想必更多的人会感觉到汉室的仁慈而归降。” 刘彻点了点头,道:“好,就听你说的,赵信以后跟着你,提拔起来罢。只是……” 刘彻顿了顿,叹声道:“卫青啊,你就是心思太好了,现在你已经是大将军了,该拿出点大将军的威风来,要让你的兵士们感觉得到威严,你要知道,一个人可以倒戈投靠,没准儿有一天就可能投靠回去。” “卑将明白,卑将一定多加注意赵信这个人。” “嗯,行了,就说这么多罢。” 刘彻长身而起,掸了掸衣服,道:“剩下的回了宫,你来宣室阁,朕再和你说,只是让你有这么个准备。” “诺。” 刘彻问了内侍什么时辰了,计时侍者很快就来禀报,不知不觉刘彻和卫青已经谈了一个时辰。 刘彻皱了皱眉,都已经一个时辰了,还是不见嬴政和霍去病的影子,起来嬴政的年纪可比霍去病大得多,霍去病又好动,也不知道这俩人有什么可说的,竟然能说那么长时间。 刘彻在营里转了两圈儿,终究还是拉下面子,招来内侍,道:“去,把霍去病给朕找来。” 内侍很快应了一声,回来的也很快,只是有些迟疑,道:“陛下……” “霍去病呢?” 内侍额头有些冒汗,硬着头皮道:“陛下……郎官霍去病……他,他似乎喝了不少酒,睡着了叫不醒。” 第89章 刘安干笑两声,道:“其实老夫也只是好奇,按照李广将军在军营中的威信,早就该封侯了,老夫已经准备了好几份贺礼,就等着将军封侯的时候送,可这一等许多年,就不见着送的出去啊。” 李广听着“封侯”二字就心中烦闷,他年纪也不小了,比什么卫青霍去病都大不少,但是卫青就能捡瓜落,而自己连个屁都没攒出来,就因为军功需要按人头计算,而李广没机会大前锋,就没有立功的可能性。 李广抱怨道:“这次收复河朔,我纯粹是给大将军打了下手,用我飞将军的名头吸引了匈奴军的注意力,长平侯才能一举夺下河朔草原的。” 刘安刻意大惊小怪的道:“哎呦,那李将军反而没有封侯么?” 李广又是将酒碗往桌上一撂,直喘粗气,显然不高兴了。 嬴政怎么能听不出来刘安在挑拨李广和刘彻之间的关系,虽然李广是不是对刘彻忠心嬴政并不在乎,但是若是李广跑到了刘安那头,岂不是埋没了人才,嬴政还想着把李广收拢过来。 嬴政适时的接口笑道:“李将军有所不知了,天下的诸侯成千上万,如今皇上又要开始卖爵,诸侯就更是数不胜数,但是……” 他这么一说,李广就抬起头去看嬴政,嬴政笑道:“但是在这个世上,皇上封不封李将军,飞将军李广只有一个。” 李广听了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甚至还拍了一下桌子,震的刘迁和刘陵直皱眉头,觉得李广实在是粗人一个。 李广笑声震耳欲聋,道:“丞相说的好,说的太对了!打仗要按人头封侯,这个我在军中这么多年,自然也是知道的,皇上封李广是对我的恩赐,皇上不封李广是因为军纪,但是无论封还是不封,李广就只有我一个!” 刘安当即脸上有些发沉,他费了这么多口舌去挑拨李广和刘彻的关系,结果却被嬴政一句话给扭转了局面,刘安心里极其不高兴。 心想着这个嬴政,若是不能收归己用,一定不能留下去,不然必成大祸。 刘迁见刘安的脸色不好,一心想争着头功,免得父王一说起来都是姐姐怎么样优秀,姐姐怎么样聪慧,赶紧笑道:“二位大人,我听说这次皇上巡幸,那可是大仗势?我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不妨说说罢。” 刘迁想从嬴政和李广口中套出点机密来,看看刘彻的护卫中有什么缺陷,若是刘彻真的不打算进王宫,也好派杀手和死士过去。 这次都不需要嬴政说话,李广起码是打过仗的人,虽然为人不拘小节了一点,但是绝对不是傻,像这么明显的话,一听自然就听出来了。 李广轻轻瞥斜了嬴政一眼,嬴政也正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李广当下装作豪气干云的道:“既然淮南王太子想听听,那我就讲讲。你可不知道,皇上带了一万骑兵,前面有重甲开路,一万骑兵铁桶似的护驾,但凡是吃的喝的都必须要经过严格的检查,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怠慢,就说这个安营扎寨罢,全是军前打仗的规格,皇上睡下了,兵士们不能睡,要轮流替班,就是巡逻的兵士也要十好几队,做到没有间隙,让贼人无机可乘。” 李广这么一说,刘迁的脸色也铁青了,不自主的去看了一眼淮南王,刘安的脸色更加的难看。 刘陵知道这一顿饭必然是无功而返了,没拉拢过来李广,也没套听出机密,当下笑道:“天色已经晚了,二位大人不如就留在王宫里休憩,明日一早再送二位大人回营?想必皇上知道二位大人劳苦,也是不会怪罪的。” 李广听了去看嬴政,嬴政知道若是这一留下来,还不知道要有什么变故呢,明里暗里都要防,最主要还是防着刘安按下杀手这一招,笑道:“不劳烦了,我二人还有皇命在身,需要回去回话才行,酒也吃得差不多了,多谢淮南王和太子翁主的款待,这就该走了。” 刘迁的眼睛盯在嬴政身上直打转儿,听嬴政说要走了,心中有些干着急,若是嬴政留下来的话,一晚上良宵,可是这若是马上就走了,什么也干不了。 刘迁道:“丞相大人这就走了?再喝几杯罢?” 嬴政当年还住在椒房殿的时候,就被刘迁调戏过一回,只不过现在嬴政可不再是个女人家家的。 嬴政故意冲刘迁微微一笑,刘迁的魂儿立时就没了,都觉得有些飘飘然。 嬴政道:“日头已经弱了,实在感谢酒宴款待,我们这就告辞了。” 刘迁被这一笑美得脑子里晕乎乎的,也没再多说什么,还起身道:“我送二位大人。” 这句话一说出口,谁也不能再挽留嬴政和李广二人了,气的刘安差点炸了,本来还想苦口婆心的再劝一劝,没准儿就留下来了,结果竟然被刘迁给搅合了。 刘迁扶着嬴政送上马车,还趁机捏了捏嬴政的手心,笑道:“丞相大人小心啊,太阳要落山了,路上看不清楚,我让骑奴慢些驾车。” 嬴政坐在车中,冷笑了一声,淡淡的开口道:“淮南王太子请回罢,不用送了。” 等马车出了淮南王宫,李广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看,这才把帘子捂严实了,压低了声音道:“丞相……这淮南王是不是有些蹊跷啊。” 嬴政只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就再也没说话,李广看他这幅模样,觉得自己是猜对了,顿时吓得一头冷汗,刚才喝多了酒的热度一下消失了,表情也变的郑重了许多。 李广是负责皇上出巡安全的,自然知道这件事事关重大,见嬴政气定神闲的,似乎早有成竹在胸,不过驾车的骑奴还是淮南王的人,李广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怕被人听见什么,也只好闭嘴不言。 好不容易到了大营,嬴政和李广下了马车,外面有士兵排查,见到是二人才给放进营帐去。 李广走路走到一半,折回去,对着外面的士兵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进出的人员要仔细排查,不允许出现生面孔,知道么!” 李广训完了话,这才追上嬴政,跟着一起去面见皇上。 刘彻坐在帐子里正在看奏章,内侍通传说丞相和李将军回来了,刘彻当下让二人进来。 刘彻先没有说话,而是打量了两人几眼,道:“喝酒了?李将军似乎还喝了不少?” 李广有些汗颜,如实回道:“回陛下,是喝了……” 刘彻笑道:“起码还自己走回来,没叫人抬着回来,不误了事情,朕也不会怪罪什么。” 他说完了,挥了一下手,道:“李将军先下去罢,去休息,朕明日一早再找你说话。” 李广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喝酒喝了一个大红脸,太上脸了,连皇上都看得出来,所以才让自己去休息,不过还是连忙谢恩,随即就退了出去。 李广退出去并没有立刻回自己营帐休息,而是去检查了一番巡逻值夜的士兵,才算是安下心来。 刘彻等李广走了,才道:“隆虑侯,坐罢。” 嬴政坐下来,刘彻笑道:“淮南王宫,给你的印象如何?” 嬴政笑了一声,只说了三个字,“土皇帝。” 不过三个字足以让刘彻生气的,土皇帝虽然上不了台面,但是如果去掉了前面的字眼,不就变成了真正的皇帝了么,淮南王长久以来所做的,就是去掉头一个字这件事情。 刘彻冷笑了一声,道:“淮南王好啊,他知道跟朕面前没办法,就在皇太后面前进谗言,现在皇太后跟朕说要进城去,去淮南王宫住几天,朕现在也没有理由不让皇太后去,你说,这如何办?” 嬴政面色不改,仍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道:“既然淮南王想让陛下进王宫,那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不简单么。” “如何挡?” 嬴政并没有马上开口,而是顿了一下,道:“陛下昨日说的话可算数?” 刘彻愣了一下。 嬴政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很冷淡的开口道:“除了兵权,什么都能给卑臣。” 刘彻的表情突然有些发沉,这已经是嬴政问自己第二遍了,而第一次是在床榻上…… 刘彻的表情只维持了一瞬间,随即又笑起来,似乎笑得很轻松,道:“朕的话,自然一言九鼎……只不过,跟这件事有关么?” “自然有关。” 第66章 功德圆满 嬴政笑道:“卑臣可以为皇上分忧,淮南王的这点儿小伎俩,还不足畏惧,但是卑臣想用的,恰恰正好是这个皇上不能给的……兵权。” 刘彻只愣了一下,随即就恢复了常态,看似不是很在意的道:“哦……不知道丞相想怎么用这个兵权?” 嬴政道:“陛下已经将各诸侯王的兵权全都收归于国相,但是现在收兵权的时间还短,想必淮南王是想利用国相不能全部掌握兵权的空当,不然一个没有兵的诸侯王,又能做什么?” 刘彻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这么说来,丞相觉得有把握在短时间内掌握住淮南的兵权?” 他还没等嬴政回答,又自顾自的皱眉,故作迟疑,笑道:“可是朕已经说了一言九鼎,除了兵权……你说怎么办?” 嬴政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发沉,而后很快道:“在陛下面前,当然是陛下开价了,做臣子的,最多是还还价。” “你还想和朕讨价还价?”刘彻笑了起来,长身而起,慢慢走到嬴政身边,低下头去,看着仍然坐着的嬴政。 嬴政也抬起眼来瞧他,刘彻的眼神有些复杂,那种蕴含着许多的眼神,连嬴政也不能够全都看懂,但是嬴政知道,这里面必然有猜忌。 刘彻淡淡的道:“朕可以借给你兵权……朕的条件不变,当时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之下和你说的,隆虑侯还记得么?” 嬴政听他这么一说,当下脸色有些发白,盯着嬴政的眼睛也眯了眯。 那日是在床榻之上,嬴政当然记得,刘彻就差一点点,若是淮南王不来,自己想必已经受辱了,而且刘彻开的条件很让人心动,除了兵权,什么都行。 现在呢,刘彻又加了一条,可接借用兵权,须知道有一就有二,二生三,三生无穷,这正是汉室官学黄老之术的根基思想。刘彻当然明白这个到底,所以才有所迟疑。 二人都没有说话,一时间大帐里静了下来,嬴政微微抿了一下嘴唇,刘彻的面色一直非常的平静,就那么居高凌下的俯视着嬴政,等待着他的结果。 嬴政的喉头艰涩的滚动了两下,嬴政是从质子变成的秦王,再从秦王变成了实现国家大一统的始皇帝,他的一辈子并不是一帆风顺,屈辱早就是家常便饭,自然明白,如何在逆境之中集势,如何忍别人所不能忍。 只是刘彻的条件,让嬴政并不是十分的好接受,毕竟嬴政的傲气在统一六国的时候就已经深深的根种下来,也不是当年那个质子了。 刘彻没有说话,静静的等着嬴政的回答,只见嬴政突然闭了一下眼,收回目光,也不去看刘彻,慢慢站起来。 刘彻以为他要走了,毕竟嬴政在自己面前,从来没低过头,岂知道对方站起身来,并没有动晃,而是伸起手,抽掉了自己的腰带…… 刘彻喉头猛地滚动了两下,有些诧异的抬眼看着嬴政,嬴政的面色十分平静,似乎没有一点儿的波澜。 刘彻笑道:“这是你的决定么,隆虑侯。” 嬴政看了他一眼,道:“正是。” 刘彻听他说“正是”两个字,心里狠狠的一跳,嗓子更加的干涩,似乎要着起火来,一股难耐的燥热从下腹蹿了上来。 刘彻靠前一步,低声笑道:“还记得朕是怎么做的么?既然是隆虑侯的决定,那么你自己来。” 他说着,伸手圈住嬴政的腰身,用掌心隔着衣服,在嬴政的脊背上来回的摩挲着。 嬴政的脊背一僵,但是却爽快的把衣服退了下来,他的动作更是让刘彻喉头干渴,呼吸都有些粗重,眼神发沉的盯着嬴政的动作。 嬴政将外衣脱下来扔在地上,又解开自己的里衣,刘彻的眼眸盯着对方光裸的胸膛,嬴政的里衣还没有完全脱下来,那种半遮掩的样子,似乎别有一番风韵。 嬴政没来得及脱完,刘彻忽然上前一步,两个人倒在榻上,刘彻将他压在身子底下,嬴政下意识的全身僵硬,用一种戒备的眼神看着他。 刘彻用低哑的嗓音轻笑了一声,低下头去亲吻着嬴政的眼睛,道:“就是这样的眼神……” 麻痒痒的亲吻落在自己眼睛上,嬴政立刻闭上眼睛,对方的嘴唇似乎带着灼热的温度,烧的他眼皮发疼。 只是嬴政下一刻,忽然感到下身一凉,刘彻抬起他的腿来,将嬴政的裤子退了下来,就让嬴政浑身赤裸的躺在自己身下。 嬴政的腿下意识的收拢了一下,却被刘彻扣住了他的脚踝,刘彻托起他的一条腿来,另一只手抚摸着嬴政光裸的胸膛,顺着胸膛一路往下,避开了对方敏感的地方,直接顺着腿内侧往后去摸去,在嬴政的股缝间轻轻摩挲了两下。 “嗯!” 嬴政的腰身一阵哆嗦,猛地睁大眼睛,刘彻的手指毫无征兆的就探进了那紧闭的穴口里。 刘彻看着他的反应,感受着手指被灼热紧致所包围,整个人都冲动起来,一股燥热袭上了刘彻的脑袋,看着嬴政一条腿被自己托起,另一条腿无力的瘫软在榻上,这种毫无保留的姿势,也让刘彻兴奋不已,若不是怕嬴政难受,现在就想直接进去。 嬴政感觉着后面的肿胀,刘彻的手指总是一曲一弯的在里面不断的抠弄,或者是抽送的摩擦,那种摩擦的感觉,和抠弄敏感点的感觉,都让他有些禁不住的喘息。 嬴政眯起眼,别过头去,极力克制着这种紊乱的呼吸。 炙热的紧致慢慢适应了刘彻的手指,刘彻每一抽动,或者是抠弄,都能引起穴肉一阵猛烈的抽搐,这种抽搐就好像要主动的吞吐一样,一张一合一紧一松的刺激着刘彻的意志。 刘彻将手指一下加到三根,嬴政的腰身狠狠的颤了一下,那种肿胀的感觉一下明显了,嬴政不知道为什么,身体里会慢慢升起一种燥热之感,本身是厌恶的,但下面却慢慢的抬了头。 刘彻见他身体起了反应,笑了一声,猛地将手指全部抽出。 “啊!唔……” 嬴政急促的喘了一口气,震惊的睁大眼睛,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但是难耐的呻吟声仍然被刘彻全部听到了。快速的摩擦让他脑子一白,整个人瘫软在榻上,一下子出了不少汗。 刘彻抽出手来,连上衣都来不及退掉,将嬴政的双腿分开,捏住他的腰身,将自己的那物就顶在对方还在不断微微张合的穴口上摩挲。 嬴政立马从快感的余韵中醒了过来,双手抓住身下的单子,全身僵直着,后穴就处于痉挛的状态,此时被刘彻一摩挲,就更加的把持不住,一阵阵的痉挛,带着麻嗖嗖的快感,袭上了嬴政的头顶。 “嗯……嗯!” 第91章 刘迁被这一笑又是勾走了魂儿,两眼都发直了,刘安看在眼里,就怕刘迁误了事儿,连忙道:“犬儿胡闹了,丞相不必理会犬儿。” 刘彻看着刘迁缠着嬴政,有些不高兴,面上却笑道:“刘迁啊,你看着丞相,是不是觉得有点面熟?” 刘迁心里“咯噔”一下,立马就想到了自己几年前在宫里调戏陈皇后的事情,被刘彻抓到了一个正着,当时面子都丢光了。 刘迁自然记忆很深刻,当即灰头土脸的忙摇手,道:“不不……卑臣没见过丞相……啊不,卑臣昨日是第一次见丞相,没……没觉得眼熟。” 刘安看他这副德行,喝道:“真是失礼,还不快退下。” 刘迁连忙应了一声,觉得十分自讨没趣,就退了回去坐下来,再不敢往嬴政那里瞟了。 跟着刘彻来的一行人都是机警的,李广虽然好酒,但是不敢在席上喝酒,生怕误了大事,刘安只能给刘彻劝酒。 歌女一曲完毕,刘安道:“碧枝,快来给皇上斟酒。” 那领头的歌女一听,当即有些羞赧,低下头来,款款的走到刘彻旁边,给刘彻倒了一杯酒,低声笑道:“皇上,请用。” 刘彻看着那唤作碧枝的女子,也没推辞就喝干了,碧枝连忙给刘彻又倒了一杯酒,随即就跪在一旁伺候着。 刘陵见碧枝似乎很得刘彻的欢心,当即直给她打眼色,碧枝会意,倒酒的时候一歪,不小心溅到刘彻外袍上一点。 女子连忙跪下来,花容失色的给刘彻磕头,那种羸弱的身段,好像马上因为恐惧就会晕过去似的。 嬴政心里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他也说不明白是什么感觉,冷笑了一声,不禁想起了当年在平阳公主府,阳信公主也是导演了这样一幕。 刘彻当然明白是什么用意,换衣服是最容易换到床榻上去的。 刘安装作气怒的样子,呵斥着碧枝,道:“怎么这样莽撞!” 碧枝杏眼含泪,盈盈抽泣,一副可怜的模样,刘安转头对刘彻道:“实在是卑臣管教不严,请陛下责罚,陛下还是先将衣服换下来罢。” 他说着,又对碧枝呵责道:“还不快扶皇上去换衣服?” 碧枝连忙爬起来,刘彻却道:“正好今日朕也累了,就先散了罢。” 刘安没想到刘彻会这么就散席了,刚刚还盯着碧枝,下一刻却要散席,纵是淮南王思虑深重,也想不到刘彻是个什么用意。 刘彻没让碧枝给自己换衣服,宫人引着众人到了下榻的殿中,刘彻让嬴政留了下来,其他人都各自去歇息了。 刘彻挥手让内侍出去,等内侍走了,关好了门,这才笑眯眯的看向嬴政。 嬴政道:“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刘彻坐下来,拍了拍旁边的地方,让嬴政也过来坐,嬴政走过去,刚弯下腰,刘彻却一把揽住他的腰,把他按在了自己怀里。 嬴政因为动作太大,后面一阵针扎的疼痛,轻轻“嘶”了一声。 刘彻见他皱眉,才记起来,昨夜里两个人有过欢愉,嬴政还不适应自己的欲求。 刘彻放轻了动作,但是仍然不放开嬴政,就让他坐在自己怀里,笑道:“丞相说话这么冷淡,难不成是吃了一个讴者的醋?” 嬴政冷笑了一声,他自然觉得这是无稽之谈,毕竟他和刘彻只不过是交易罢了,道:“陛下若没有吩咐,卑臣就退下去休息了。” 刘彻见他并不回答自己,也不继续问,反而站起来,将嬴政一把打横抱起,放在旁边的床榻上。 嬴政全身一僵,脸色有些发红,盯着刘彻没动,刘彻见他这副防备的样子,笑道:“你以为朕又要?你身子不舒服,朕哪有这么刻薄?” 刘彻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道:“朕特意给你问御医拿的药,敷上点就不那么难受了。” 嬴政一听他管御医拿的药,登时脸上红了白,白了青。 嬴政干巴巴的道:“谢陛下厚爱赐药,微臣惶恐,卑臣自己来就行。” 刘彻也不强求,把药放在了嬴政手心里,还用指尖刮蹭了一下嬴政的手心。 嬴政只觉手心一痒,一股酥麻的感觉顺着手心一直传到小臂,不自主的抖了抖,就见刘彻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高深莫测的看着自己。 刘彻道:“你就跟朕住在这里,朕有事情还要吩咐你。” 卫青进了房间,刚和衣躺在榻上休憩一会儿,内侍就进来在外禀报道:“大将军,淮南王翁主刘陵来了。” “翁主?” 卫青诧异了一下,随即翻身下榻,觉得其中必有蹊跷,一个翁主怎么会来找自己。 但是卫青不见又不好,只好走了出去,刘陵坐在桌案前,见卫青来了,笑着站起来,道:“大将军,方才酒宴匆匆结束,父王说还没来得及向大将军询问护卫的部署事情,已经备下了一桌酒席,请大将军移步。” 卫青听刘陵说是讨论护卫的部署情况,并不能反驳,但是有耳朵的人都能听得出来,其实就是想要请卫青过去喝酒,谈谈心。 卫青一向谨小慎微,自然不想过去,但是刘陵已经搬出来这些话,若是卫青不去,那就是失职,毕竟这次护卫的事情是由卫青主要负责的。 刘陵笑道:“大将军,快请罢。” 卫青只迟疑了一下,当即道:“麻烦翁主带路了。” 霍去病还没有进屋,正好看见卫青和淮南王翁主刘陵的背影,现在时间虽然还早,但是不知道卫青和一个翁主去干什么。 霍去病看着卫青的背影,心里突然冒起一种不快的感觉,心想着不会是淮南王翁主看上了舅舅罢?越想越觉得不对味儿。 霍去病连忙摇了摇头,将自己奇怪的思维赶走,淮南王不是个省油的灯,他的女儿来请卫青过去,淮南王必然是知道的,霍去病怕淮南王搞什么诡,觉得还是应该去支会皇上一声才妥当。 霍去病当下转了身,往刘彻下榻的大殿过去,一路上的宫人并不少,但是霍去病进了大殿,却没见到一个宫人的影子。 他有些奇怪,自然不知道是刘彻让宫人退下去的,霍去病迟疑了一下,就走了进去。外室并没有人,他也是知道些规矩的人,当然不能直接就进内室,还没等他来得及朗声通报,就听见一声轻响。 霍去病当即有些僵硬的立在原地,脸上透露出不正常的殷红,霍去病活了两辈子了,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孩子,自然知道这个响声是什么。 他有些尴尬,刚要转身溜走,就听见刘彻的声音,似乎是叫了一句谁的名字。 霍去病就像被劈中了一样,已经转过身却硬生生顿住了,连步子都迈不开。 刘彻的声音不清晰,但是霍去病隐隐听见是一声“阿蹻”。 连呼吸都屏住了,霍去病心里一时乱糟糟的,想着没有听清或许皇上叫的是陈皇后也说不定,素来有人传皇上对陈皇后念念不忘。 或许叫的是陈皇后的名字…… 但是下一刻却听见一声男子的呻吟声…… 霍去病震惊的睁大了眼睛,转头看了一眼内室,他自然看不见里面的情景,随即心里猛跳,心跳就像擂鼓一样,步子有些踉跄,赶紧出了大殿。 他狠狠的吸了一口气,不知所措的在殿门口踱了几步,又怕里面的人发现自己,稍微顿了一下,抬步走了。 第67章 功德圆满(贰) 刘彻让嬴政留下来,本来是为了应付淮南王的事情。 刘彻让嬴政把那天淮南王刘安在宴席上对嬴政和李广说的话仔细讲了讲,笑道:“看来刘安果然是用心良苦,还妄想动摇李广将军。” 嬴政道:“李广将军无论是资历还是威信,在军中怕是没有第二个人能及,唯一缺的就是时运,若不是李广忠心耿耿,想必换了其他人,已经被淮南王给笼络走了。” 刘彻听了,顿了一下,随即对嬴政笑道:“你呢,换做是隆虑侯,会不会被淮南王笼络走?” 嬴政知他这句话虽然听起来只是玩笑,但是绝对并不是信口说说,必定含着试探在里面。 嬴政也不去巴结他,反而笑道:“陛下安知道淮南王就没有给卑臣开价?卑臣虽然不能比李广将军的战功,但好歹有个不怎么重用的脑袋。” 刘彻一听当即眯了一下眼,俯下身子来,道:“哦?这么说来,淮南王给隆虑侯出的价钱,也很诱人么?” 嬴政没再说话,只是轻笑了一声,似乎笑得还有些不屑,也不知是不屑淮南王还是不屑眼前的刘彻。 刘彻没有支起身体来,借着势头更是压低,嬴政戒备过来不对劲儿的时候,刘彻已经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按到在床榻上。 嬴政只觉后腰似乎要折了一搬,酸疼的厉害,根本用不上劲来,后面的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火辣辣的,稍微一动就会针扎一样的疼。 刘彻俯身上来,嘴唇贴着嬴政的耳朵轻轻的摩挲着,一只手放在嬴政的腰间慢慢的揉捻着。 嬴政被他这样一捏,突然一阵难以忍受的酸疼猛地袭了上来,让他脑子里一蒙,嘴唇半开着“啊”的轻哼了一声。 刘彻贴着他的耳垂,没头没脑的笑道:“昨夜累着丞相了,朕想了想,还是亲自替你上药才是。” 嬴政刚要反驳一句,刘彻的手又继续揉捏起来,那种酸疼的感觉,一抽一抽的袭上来,让他几乎无法开口,酸疼中夹杂着麻嗖嗖,让全身无力,感觉微妙。 嬴政急喘了两口气,眼尾因为这种微妙的感觉而染上了淡淡的殷红,刘彻看着他这个样子,当即有些燥热,一股冲动从刘彻的下腹涌上来。 刘彻拨开小盒子的盖子,一手扯下嬴政下面的衣衫,嬴政的两条腿就赤条条的暴露在了他的面前。 上面的衣衫仍旧衣冠整齐,半遮半掩着下面,这种隐隐绰绰的感觉,反而更加的旖旎,刘彻笑了一声,将嬴政翻过去,轻轻在他臀瓣上一拍,道:“腿曲起来,趴在榻上。” 嬴政全身一抖,也不知是为了被拍的一下,还是为了刘彻所说的屈辱的姿势。 刘彻见他动作极为缓慢,就亲自托起他的腰,让他双膝跪在床榻上,逆着嬴政的腰线将衣服往上推,对方赤裸的腰线和白皙的臀瓣就完全的暴露了出来。 刘彻顺着他的后腰轻轻的抚摸,低下头去亲吻着每一寸的肌肤,能感觉到身下人在发抖,刘彻似乎是在安慰,温声道:“不要动,只是上药而已。” “嗯!” 他的话音一落,嬴政整个人一震,双膝一颤,差点就扑在榻上,刘彻的手指带着冰凉的药膏,一下子探进了嬴政的后面。 粘稠的药膏似乎是被后面炙热的温度所烫化,一下子就阴湿开来,死死闭着,包裹住刘彻手指的紧致猛烈的收缩着,每一下收缩都带起湿濡的水色。 嬴政听见微不可闻的声音,狠狠咬住后牙,隐忍着一声也不哼出来。 刘彻的动作非常温柔,就如同他说的,只是单纯的上药而已,轻轻的旋转着手指,按揉着后面的每一寸。 刘彻觉得自己的忍耐力自从认识嬴政以来,就练就到了一种境界,嬴政白皙的腰身在不断的发着抖,后面的紧致又吞吐着自己的手指,无论是触觉还是视觉都挑衅着刘彻的意志力。 刘彻看着那颜色殷红,处于充血状态的后穴,心里有些不忍,到底也没做的太过分,上完了药就让嬴政起来。 嬴政脸上还带着不正常的殷红,眼睛里有些氤氲,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似乎动作不太自然,刘彻起初还没发现,只不过突地恍然大悟,原来刚才自己给他上药的时候,嬴政的下面因为刺激已经抬了头,一直没有发泄出来,即使嬴政极力掩饰着,仍旧被刘彻发现了。 刘彻也憋得难受,嬴政都不知道最后两个人是怎么滚到一起的,虽然刘彻真的没有进入自己后面,但是两个人赤裸的相拥,为对方纾解,这些事情都让嬴政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卫青随着刘陵到了一个殿中,淮南王刘安已经在了,刘安见到他,连忙站起来笑道:“大将军来了,快请入座。” 卫青和刘安客套了一句,就坐了下来,刘安笑着对刘陵使了一个眼色,刘陵就走了出去,很快又回来,一串侍女鱼贯而入为卫青倒酒布菜,同时进来的还有刘迁。 刘安笑道:“皇上车马劳顿,方才宴席没有多久就散了,老夫还想向大将军询问一些布防的事情,哎呀你看我这淮南,终归是小地方,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就怕保卫不好皇上,万一出了差池,客户四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卫青脸上挂了笑意,道:“淮南王过谦了。” 刘安摆手大笑,请卫青饮酒,卫青自然不能喝,道:“此次巡幸卫青有幸被皇上委以护卫的重任,不敢饮酒,多谢淮南王的美意了。” 刘安道:“我常听别人说大将军卫青行事作风一丝不苟,果然如此啊,真是让我佩服。” 他说完了,看了一眼刘迁,又看向卫青,笑道:“这是犬子刘迁,算一算年纪也和大将军相仿,只不过啊,我这个儿子可没有大将军的上进心,一天到晚只知道惹是生非,叫我好生苦恼,大将军若是有空,我一定让犬子多向大将军习学习学。” 卫青根本没想到淮南王是想用刘迁来笼络自己,毕竟刘迁也是个堂堂男子,而且身份地位不低,哪个做父母的想把自己的孩子送上别人的床榻? 所以卫青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刘陵见卫青无动于衷,似乎不像是父王说的那样,看来并不是好男色。 刘陵这么想着,就觉得自己该加把劲儿,当即亲自为卫青添菜。 男女有别,刘陵还是翁主,卫青的秉性又很谨慎,别说碰刘陵的手了,连直视都不曾直视一眼。 第93章 那些将军们才不管国相的话,显然这个老国相镇不住场子,其他人笑道:“既然大人都说了要比划,自然要比划,只是到时候输了,这位小兄弟可不要哭鼻子才对!” 霍去病冷笑了一声,道:“有真本事何必逞口头之勇?” 那些将军们听了冷哼着让开半步,道:“请!” 嬴政当先起身,往外面走去,霍去病跟在后面,国相只能干着急,但是也不能阻拦。 众人到了演武场上,兵士们正在习练,见到众人立刻整齐划一的站好。 那些将军请嬴政和霍去病步上台子,自己也走上去,在人群中看了一眼,这才伸手一指,大声喝道:“雷被,出列!” 被点名的人很快展出一步,应声行礼。 只是这么简单的动作,嬴政又准确的抓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雷被号称淮南八公之首,试想一个被淮南王器重的人才,怎么可能在军营中只做一个小小的兵士,连校尉都没混上来,被一群耀武扬威的将军们呼来喝去。 雷被的名头在淮南地界确实响亮,这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雷被的秉性很不讨淮南王喜欢,必定是得罪了淮南王,或者得罪了其他什么重要的人物,才落得这么埋汰的境况。 雷被站出来,那将军道:“这二位是从京城来的钦差大人,想要讨教你雷被的剑术,别丢了脸,听到没有?” 雷被并没有应声,只是抬头看了那将军一眼,又看了看嬴政和霍去病一眼,眼神有些淡漠。 那将军见雷被不应,立时大喝一声:“听到没有!” 雷被垂着头,这才应道:“诺。” 嬴政和众人退到一边,就留霍去病和雷被站在中间,雷被并没有拔剑出鞘,只是拱了一下手。 霍去病看他的神态和样子,似乎倒还是个正人君子,并不像其他人一样狂妄。 那将军一脸得意的笑意,道:“钦差大人,您看着罢,雷被的剑术可不是吹出来的,我们淮南王太子都是雷被的师弟,那可……”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听“托”的一声,接下来是众人一声惊呼,霍去病和雷被两个人都没有引剑出鞘,只见雷被的宝剑合着剑鞘被霍去病一下击了出去,那势头之大,一直落在台子下面。 嬴政似乎对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笑眯眯的瞧着那说话的将军,道:“去病年纪还小,手上没轻没重,实在是让将军们见笑了。” 那将军的嘴几乎不能合拢,雷被似乎也有些吃惊,看了眼掉在台子下面的宝剑,又看了眼一脸笑意的霍去病,终于醒过神来,抱拳道:“佩服。” 这一下众位将军几乎变成了打自己的嘴巴,刚说了霍去病是没长齐毛的娃娃,结果竟然把淮南第一剑客给打败了。 众位将军虽然狂妄,但是也不是没带眼睛,他们从军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自然看出来了,这个霍去病是有真材实料的主儿,怪不得年纪轻轻的就能做钦差。 刘彻等嬴政走了,自己也起了身,让人伺候完洗漱,淮南王很殷勤的请皇上用膳。 刘彻用了早膳,去了趟王太后那里,王太后气色看起来还不错,终于心满意足的住在了淮南王宫里,心情也好。 王太后见到刘彻脸上也有了笑意,道:“皇上用过早膳了么?” 刘彻笑道:“多谢母亲关心,已经用过了。” 王太后道:“方才刘陵过来了一趟,和我聊了聊天儿,今儿晚上刘陵还要请母亲去花园赏花,皇上也一起罢。” 刘彻知道是刘陵在巴结皇太后,只不过现在自己手里又没有淮南王图谋不轨的证据,所以也不好和皇太后说。 刘彻应付道:“到时候儿子若没有要紧事,一定过去。” “有什么要紧事。”皇太后道:“出来是玩儿的,就好好儿的玩,等回到了京里头,多得是要紧事等皇上来做。” 刘彻道:“是,是,儿子一定到。” 皇太后见刘彻服了软儿,这才觉得舒坦了,道:“要紧的事,都交给丞相去办,丞相不就是辅佐皇上的么,若还要让皇上费心,要他做什么用?” 皇太后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道:“说起来,丞相人呢,人家李广将军还知道给我烤条鱼吃,他在做什么?” 田蚡的死皇太后归结在了嬴政身上,自然会找他的邪火,刘彻也明白这个到底,只是道:“方才儿子让丞相出去办事儿了。” 皇太后其实也不是真的想问嬴政干什么去了,她也懒得听。 刘彻坐了一会儿,陪皇太后说了会儿闲话,皇太后就挥手道:“行了,我想休息了,皇上别忘了晚上来赏花。” “是,那儿子先走了。” 皇太后又挥了挥手,示意可以。 刘彻出来,正往回走,迎面见到一个宫女,手里托着果盘,低着头急匆匆的往这边来,那宫女似乎就像是没看见刘彻一样,直直的往刘彻身上撞。 刘彻侧了一下身子,那宫女其实并没有撞在刘彻身上,只不过蹭了一下,就听宫女立时娇呼了一声,身子不稳将果盘扔了出去,整个人跌在地上。 那宫女抬头看是皇上,立时全身颤抖的跪在地上,浑圆的双肩瑟瑟发抖,看起来楚楚动人,道:“奴婢该死,奴婢无意冲撞皇上,求皇上饶命啊!” 刘彻没想这么大惊小怪的,但是低头看了这宫女一眼,便即明白了,原来这宫女正是昨日在酒宴上献舞的歌女,似乎是叫做“碧枝”。 而这所谓的“冲撞”,其实根本就是淮南王刻意安排好的,一心想要把碧枝送上刘彻的床榻而已。 刘彻并不道破,只是道:“抬起头来。” 碧枝全身又抖了一下,更是楚楚可怜,慢慢将头抬起来,眼睛上还挂着未干的眼泪,抖的如筛糠一样,一抽一抽的弱不禁风,道:“求皇上……饶命……” 刘彻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笑道:“朕记得你,昨日你来给朕倒过酒,叫……叫碧……” 碧枝心里狂跳,欣喜于皇上竟然还记得自己,那就说明对自己有点意思,当下盈盈拜倒,道:“奴婢碧枝。” “哦对了,是叫做碧枝。” 因为嬴政不在身边,刘彻反而觉得没什么乐趣,在皇太后那里枯坐了一会儿,为的是打发时间,只不过过了这么长时间嬴政还是没回来,刘彻没成想正无聊间,乐子就自己撞了上来。 碧枝的姿色虽然好,但是刘彻所见过的美人成千上万,这种样子也不算十分惊艳,自然入不得刘彻的法眼,尤其这里是淮南王宫,就算是再美的东西,在刘彻眼里,终究带上了一层隔膜。 刘彻心里起了戏弄的心思,想把淮南王调来消遣消遣,于是弯下腰来,伸手捏住碧枝的下巴,让她被迫抬起头来。 碧枝被刘彻一碰,全身都要酥了,惊呼了一声,用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羞赧的暼着刘彻,也不敢反抗,极其顺从的抬起头来,故意让自己白皙的颈子露出来。 刘彻瞧她刻意的样子,禁不住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淮南王怎么就让这点儿斤两的人过来应付自己,难道自己在诸侯王眼里就这么急色么? 刘彻正想着,那碧枝脸色发红,怯生生的柔声道:“皇……皇上,别看奴婢……羞死人了。” 刘彻看她明晃晃的眼神,不禁差点笑出来,咳嗽了一声,正要在戏弄戏弄对方,就看见远处一个身影。 刘彻心里“咯噔”一声,像被一个巨石砸了一样,那身影自然就是嬴政无疑,刘彻想着真是早不来晚不来,偏生赶巧来,刘彻看着嬴政走远的背影,也不知道为何就觉得心虚起来。 赶紧放开碧枝,没再看她一眼,故意放快了步子赶过去。 刘彻走到嬴政身边,对方就像没看见自己一样,刘彻咳嗽了一声,嬴政才装作一副刚刚看到的表情,惊讶道:“皇上怎么在这里?” 说着给刘彻行了个礼。 刘彻看着他的表情,心中发虚的感觉真是越发的扩大了,道:“丞相回来了。” 嬴政道:“正是,刚从军营回来,正要去给陛下回话。” 刘彻点头,道:“进了殿再说罢。” 二人都没提碧枝的事情,嬴政的反应就跟没看见一样,只不过越是这样,刘彻就越觉得心中没底儿。 进了大殿,刘彻让嬴政也坐下来,道:“军营的事情处理好了?” 嬴政笑道:“还要多谢陛下肯借霍去病给卑臣,才能如此的顺利。” “哦?”刘彻轻笑了一声,果然每次听嬴政用这种夸赞的口气说霍去病的时候,心里就不怎么高兴,但是要装作很平和,很不在意,笑道:“看起来去病还帮了你的大忙?” “正是。”嬴政将霍去病打败雷被的事情说了一遍。 刘彻笑道:“我就知道去病肯定有大将之风,什么淮南第一剑客,也不过尔尔罢了。” 嬴政道:“雷被号称淮南八公之一,曾经在淮南王宫中做门客,声望还不浅,只不过这次在军中见到雷被,这个人却连个校尉也不是,还在做一个小兵,卑臣觉得事有蹊跷,若是想挖掘淮南王的老底儿,不防从这个雷被下手试试看。” 刘彻听他这么说,也觉得有些蹊跷,道:“依你看,这个雷被是有真本事没有。” 嬴政想了想,似乎是在回忆,道:“雷被双目如炬,身量不矮,身形挺拔,看起来确实有些真本事,难得的是这个雷被为人恭谨谦卑,并不骄纵……” 嬴政的话还没有说话,刘彻忽然手一撑桌案,欠身起来,就在嬴政的嘴角上亲了一下。 嬴政顿时全身一僵,往后靠了靠,一双凤眼因为惊诧睁得浑圆浑圆的,但是立马又收拢了诧异的表情,变得平淡如水。 刘彻将他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不禁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并不坐好了,而是顺势将嬴政压在地上,又亲了亲他的眼角儿,笑道:“丞相啊,你若把其他男子说的这么好,朕可是会不高兴的。” 嬴政躺在地上,并没有反抗,也不避讳对方的直视,道:“卑臣也是实话实说,若陛下喜欢听诳语,卑臣倒是会说。” 刘彻难得见他这么乖顺一次,伸出舌尖儿来,轻轻舔吻着他的耳廓,“你说说,什么是诳语。” “啊……” 嬴政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跳,那种湿濡温热的感觉唤起了已经食髓知味的快感。 嬴政极力克制着自己的身体,尽量放松,淡笑着道:“既然皇上让卑臣说诳语,卑臣……唔……卑臣可就说了。” 刘彻感觉到他身子发僵,绷着一股劲儿,可是却因为自己给予的亲吻而发抖,禁不住有些得意,道:“你说。” 只是刘彻没想到,就听嬴政道:“皇上经世之才,雄才大略,成就鼎盛,功越百王……嗯!” 刘彻被他说得这一串“诳语”气的笑起来,低下头去轻轻撕咬着嬴政的耳垂,随即用手隔着嬴政的衣服,轻轻捏起对方胸前的凸起来揉弄,嬴政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抑制不住的呻吟给打断了。 刘彻吻着嬴政因为隔靴搔痒的快感而迷离的眼睛,笑道:“你放心,总有一天……你所说的诳语,都会变成实话……大实话。” 刘陵去巴结完皇太后就往淮南王那里去,正好刘迁也在,刘陵笑道:“父王,女儿请了皇太后今儿晚上提灯赏花,想必皇上到时候也会去。” 淮南王脸上露出了难色,似乎非常踟蹰,相反的刘迁一听,立时有些惊喜,道:“太好了父王!咱们就趁着天黑守卫不严,把刘彻给干掉!” 刘安更是皱眉,道:“这个办法……不行,寡人还得再想想……” 刘迁一听,立刻急了,道:“父王,您还要想什么啊!已经十年了,您的大计想了十年,再想什么都没了,全被刘彻这个小儿给夺走了!父王,我已经把雷被从军营中叫过来了,他是第一剑客,功夫没的说,就让他去刺杀刘彻,大黑天的,一准儿没错!” 刘安道:“可是你们要知道,如果雷被失手了,护驾不严可是死罪!” 刘陵咯咯一笑,道:“父王,您不必担心这点,女儿早为您想好了说辞。” 刘安道:“什么说辞?” 刘陵笑道:“父王想想看,卫青是什么人?李广是什么人?那不都是刘彻的心头肉么,现在正在集中兵力打击匈奴,皇上不可能不要卫青和李广这两块心头肉,对不对?他们二人除了是打击匈奴的得力大将之外,还是这次巡幸的护驾将军,若是皇上被行刺了,他们二人也脱不了干系,到时候父王只要咬定了若是责罚您,就必须一视同仁的责罚卫青和李广,皇上一定会作罢的。” 刘安一听这话,脸上才渐渐有了笑意,道:“是这样,是这样没错!” 刘迁道:“父王,还等什么!” 刘安点了点头,道:“来,你们来看。” 他说着,将书柜上的竹简挪开,把书柜上的暗格扣开,里面并排放着一道圣旨,几个官印,还有一个玉玺。 刘安将圣旨拿出来,展开来,刘迁一看,竟然是白的,一个字儿没写,道:“父王,这怎么是白的?” 刘安笑了起来,道:“傻孩子,让你平时多读书,你偏生不爱习学,这圣旨自然是等着寡人来写。” 他说着,指着暗格中的玉玺和官印,道:“皇上、丞相、御史大夫、太尉的印信都在这里,这是寡人废了很长时间才让人打造出来的精工活计,有了这些,圣旨上不管写什么,都能以假乱真。” 刘迁惊了一跳,原来淮南王是想要假传圣旨。 刘迁不禁想到了窦婴,窦婴被满门抄斩,就为了伪造圣旨的事情。 第95章 皇太后一听有刺客,当下不是很高兴,道:“好好儿的赏花,被刺客搅了兴致。” 刘安赔罪道:“都是卑臣的过错,让刺客溜进了王宫,打扰了皇上和皇太后的雅兴,卑臣罪该万死。” 皇太后还想再说什么,就听见杂乱的声音忽然近了,一个黑影一闪扑近。 刘安和刘陵见到对方都心中狂喜,就知道王宫的侍卫拦不住雷被,刘安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大喊了一声“有刺客啊!” 只不过亭子附近他特意没有敢拍侍卫,全都是伺候的宫女侍女,她们这些女子一见这个场面,都是惊叫着抱头跑开。 侍女们提着的灯掉在了地上,一下子光线暗了不少。 刘彻心里一沉,赶紧站起身来,他下意识的去拉旁边的嬴政,嬴政的手腕被扣住,感受到接触自己皮肤那股温热的温度,不禁轻轻抖了一下。 刘彻抓住嬴政,道:“快走。” 李广见到光线一按,立时全神戒备,“嗤”的一声引剑出鞘。 那个黑影并不去和李广硬碰硬,立马像刘彻抢过去,刘彻正拽着嬴政往外走,突见刺客过来,向旁边闪了一下,嬴政被他拽了一个踉跄,只觉胳膊一凉,接下来一篇温热,血一下就涌了出来,把衣服和胳膊给染红了。 刘彻听见嬴政的抽气声,登时惊觉嬴政受了伤,那刺客一击不中,并没有停手,反而继续袭击刘彻。 刘彻不敢再躲,毕竟嬴政和自己离得很近,自己躲开了受伤的就会是嬴政,刚刚只是上了手臂,若是再偏一点,刘彻心里猛地一凉。 刘彻将嬴政拽在自己怀里,只是稍一停顿,顿时后背一阵巨疼,嬴政看见他将自己护起来的样子,有些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似乎根本没有想到。 嬴政确实想不到,一个做君王的,为何在这种时候去保护一个根本面和心不合的丞相,只是在这震惊的当口,嬴政心中千回百转,却立马回神,和刘彻对视了一眼。 就听“噗通”一声,两个人一起掉进了旁边的湖水里。 这一下四下更是杂乱,李广见到皇上和丞相掉进了湖水里,更是着急,卫青和霍去病还有王宫的侍卫赶了过来,那刺客不能再逗留,而且刘彻掉在了水里根本没法再找,于是立时抽身抢出人群,不见了踪影。 皇太后见到这个场面,又是生气,又是惊慌,已经晕了过去。 李广见到卫青和霍去病,急忙喊道:“皇上落水了!” 卫青刚要去救,就见水面“哗啦”一响,嬴政架着刘彻从水里冒出来,刘彻已经没了意识。 刘安和刘陵见状,也不知道刘彻是死是活,心里七上八下的,但是又不能表露出来。 卫青李广霍去病抢到岸边,将二人拽了上来,刘彻后背有血迹,完全不省人事,嬴政身上也有血迹,胳膊上的血还在往外冒。 卫青一见,也不能分什么君臣之别,赶紧将不省人事的刘彻背,往亭子外走。 刘安看见刘彻苍白的脸色,心中狂喜,喊道:“快找大夫,皇上受伤了!还有!快扶皇太后去休息!” 众人到了殿中,刘安找来的大夫并没有进去,李广拦在外面,道:“随御驾的御医已经在里面了,闲杂人等一概不能入内,淮南王请外面等罢。” “这……这……寡人是着急啊。” 淮南王道:“随行的御医人手够用么?皇上伤的怎么样?” 李广一直在外面护卫,从夜里开始,一直到了天明,御医都没出来,他也不知道实情,道:“淮南王,不是卑将不告诉您,我实在也不知道,里面捣腾半天了,就是不见一个人出来。” 霍去病坐在大殿的台阶上,他身上也有伤口,已经被淮南王招来的大夫包扎了一下,全是皮外伤,也没有什么大碍。 卫青站在他旁边,就听霍去病道:“这么半天了还不出来,不行,我要进去看看。” 霍去病刚一站起身,就被卫青拦住了,道:“你又不懂医术,进去也是添乱。” 霍去病顿了一下,随即目光有些失色,道:“都是我的失职,若是拦下了刺客,皇上和丞相也不必受伤。” 卫青见霍去病这幅模样,登时有些心疼,拍了拍霍去病的肩膀,道:“别想了,不会有事的。” 正说话间,殿中的御医终于走了出来,他面色凝重的厉害,李广一见赶紧上前,大嗓门的道:“皇上怎么样?” 那御医看了看旁边的众人,尤其看了看刘安和刘陵,随即似乎像有什么难言之隐,将李广拽到旁边去,低声说了两句话。 李广是直性子的人,听了御医的话,佩剑“啪嗒”一声就掉在了地上,惊诧的喝道:“什么!皇上不行了!” 他这话一出,众人的面色都是不同,刘安和刘陵对视了一眼,又是惊又是喜,但是不能够表露出来,只好隐藏在心里,但是面上仍旧透露着亢奋。 而霍去病则是睁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踉跄了两步,卫青从后面托住他,握住了他的手臂,霍去病回头看了卫青一眼,卫青眼里似乎别有深意,霍去病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镇定了下来。 做镇定不了的当属是李广了,他本身就是暴脾气,现在更是暴躁的不得了,当下也不管三七二十,直接闯进大殿去。 淮南王刘安和翁主刘陵见状,也就顺势跟着一起进了大殿。 刘彻躺在内室,因为后背受了伤,只能侧躺着面朝里,外面还跪着许多的御医,嬴政站在一旁,胳膊已经被简单包扎过了,面色也很凝重。 刘安一见,赶忙对嬴政道:“丞相,皇上……皇上这是怎么了?” 嬴政稍微迟疑,随即才道:“不瞒淮南王,皇上现在的情况并不好,身上不止后背这一处伤,每一处伤口都很深,御医也有些束手无策。” 刘安心下狂喜,但是面上装作着急,道:“需要什么药材,一定和寡人说,一定要医好皇上!” 刘陵道:“父王,咱们不要打扰皇上清净了,快让御医再看看罢。” 刘安点点头,这才带着人出去了。 李广看了皇上不省人事的样子,心里着急,但是又怕太大声打扰了御医看伤,只好在殿里踱了两步,随即又出了殿,在外面踱步。 正这时候,一个官员从远处走来,提着衣角步上台阶,走到殿前,霍去病一见,竟然是张汤,张汤是廷尉署的人,虽然有时候会被调出去公干,但是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在淮南王宫看见他。 张汤在殿外等了一会儿,就被人传了进去。 张汤也听说了皇上遇刺的事情,一进去但见皇上躺在榻上,也不知道是醒着还是昏睡着,但是在殿外听了几耳朵风声,似乎皇上的伤势不好了。 嬴政见张汤来了,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刘彻,道:“大人随我来罢。” 他说罢了,就走到外室去,张汤赶紧躬身跟随到外室去。 嬴政走到外室,坐了下来,张汤很守本分,就垂首立在一边,等着嬴政发话。 他是被皇上一张圣旨,从京城里调出来的,圣旨上说自己需要听丞相的调令,张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等着嬴政开口。 嬴政顿了一会儿,才道:“皇上的情况,你也看到了罢。” “回丞相,卑臣……是看到了。” 嬴政笑道:“听你话里有话啊。” 张汤一副恭敬的样子,道:“卑臣只是眼睛看到了,但是心中有疑问。” “你是聪明人。” 嬴政点了点头,继续道:“张汤,这件事事关重大,皇上要委派你心腹之臣,你可要当得起这份信任。” “卑臣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嬴政从怀中一探,拿出一件用红布包着的小印,交给张汤。 张汤伸手拿过去,嬴政示意他打开来看。 张汤小心翼翼的将红布解开,登时有些发愣,他虽然官阶并不太高,但是在廷尉署天天弹劾人,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自然知道,自己手中托着的是军印。 嬴政道:“这是淮南王军队的官印,现在由你全权掌握,张汤,皇上命你现在开始,暗中调查淮南王,淮南军在必要时候,供你调动。” 张汤听到嬴政的话,顿时心里一阵热血沸腾,这么大的权利,去弹劾一个王爷,这是何等的权力,让张汤一下兴奋的不能自已。 嬴政笑道:“皇上御赐,淮南王刚刚也亲眼所见,皇上命不久矣,一定会加快谋反的步骤,这个时候最容易露出马脚,张汤,不要辜负皇上对你的信任。” “诺!” 张汤立时跪下来,道:“卑臣定当不辱命。” 嬴政点头,道:“军印在迫不得已之时才可以动用。” “卑臣知道,这个道理卑臣还是能明白的。” 嬴政笑道:“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很简单,张汤,这件事只有皇上,你我三个人知道,若让第四个人知道,那可是灭族的罪过,你懂么?” 张汤听着嬴政满含笑意的话,不禁全身抖了抖,赶紧点头道:“懂!卑臣懂的。” 嬴政没再说话,只是挥了挥手,让张汤出去了。 他这才站起身来,又转到内室,让其他人都出去,等宫人们都出去了,嬴政道:“事情都已近吩咐妥当了,看淮南王的样子,似乎是深信不疑,相信老狐狸很快会露出尾巴的。” 躺在床榻上没有生气的人突然动了一下,紧跟着就听刘彻抽了一口冷气,道:“这个刺客,朕后背的伤口怕是不浅罢。” 嬴政面上带着笑意,道:“若是浅了,怎么能骗过淮南王这个老奸巨猾的人?” 刘彻不能转过身来,虽然看不见嬴政脸上的笑意,但是对方话里的笑意还是很浓的,自己也笑道:“淮南王可让朕吃了不少苦头,若是张汤抓不住这个只狐狸的尾巴,朕一定拔了张汤的皮。” “皇上就等着看好戏罢。” 刘彻点了点头,似乎这么一个小动作都能牵动伤口,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丞相还在么。” 嬴政道:“皇上没让卑臣退下去,卑臣自然还在。” 刘彻笑了一声,但是立马又收敛了笑意,道:“你有没有想过,朕方才为什么不躲开刺客的这一下?阿蹻,你想过么?” 嬴政听了他这一句,登时如被雷劈了一样站在当地,他没想过,因为他总觉得这个问题太过于复杂,只要一去深究,心里就会有一种复杂感,困惑,杂乱,还有一点儿刺痛。 那时候刘彻确实可以躲开的,但是明显的刘彻没有躲,反而将自己护在怀里,硬生生用后背接下这一下,若是那刺客出手再狠一点儿,或许刘彻真的没命了。 只是嬴政听到这一声“阿蹻”,心里复杂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了。 嬴政斩了一会儿没说话,过了良久良久,声音很淡然的道:“陛下,陈皇后已经去世了。” 嬴政说完这句话,再没逗留,转身出了内室。 刘彻没想到嬴政会说这么一句,顿时有点泄气,不禁苦笑了一下,想必对方是误解了自己的意思。 刘安和刘陵从殿中出来,立马匆匆到了书房,刘迁因为太过于毛躁,所以刘安怕他误了大事就没让他出席,并不是和人比武受了伤。 刘迁见他们回来,赶紧站起身来迎上去,道:“父王,我都听到风声了!” 刘安满脸的笑意,止不住的得意,顺了顺自己的胡子,笑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刘迁道:“父王,到底怎么样了,刘彻那小儿是不是死了?” 刘安冷笑了一声,道:“死还没有死,不过离死也差不多了,就差一口气吊着。” 刘迁当下大喜,道:“这个时候,父王就该实行计划了!现在再不实行,还待什么时候!” 刘陵也道:“是啊父王,您的圣旨还是白的,快点写罢,写完了趁着众臣群龙无首的时候,把圣旨发下去,引起民意,父王才好顺应民意,名正言顺的登上皇位!” 刘安被他们说的,好像自己已经登上了皇位一样,脸上止不住的笑意,从暗格里将圣旨,官印玉玺全都拿出来放在桌案上。 刘陵和刘迁两眼放光的盯着圣旨,刘安提起笔,在圣旨上落笔,正向他们谋划的那样,假圣旨上让大批地方的豪绅搬到新建好的朔方城去,那里还是战乱的地方,自然没人愿意搬迁,而且对于汉人来说,家乡是根深蒂固的地方,谁愿意背井离乡,越是富有的人,越不愿意,这样大面积的背井离乡,势必会引起不满。 淮南王写好,扔下毛笔,随即在上面盖上了玺印,他双手托起圣旨,放在面前轻轻的吹着未干的玺印,那小心翼翼的动作,似乎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刘迁道:“父王,还等什么,赶紧发布下去把,儿子已经等不及要叫你父皇了!” 刘安一听“父皇”两个字,心里那叫一个畅快,禁不住大笑起来,道:“好好!说的好,刘彻小儿一直心高气傲,看看他现在怎么和寡人斗!” 刘陵见刘迁讨好了淮南王,也不甘示弱,甜甜的笑道:“父皇以后就要改口说‘朕’了。” 第97章 嬴政只觉对方的动作非常快,只是一晃已经到了跟前,门“乓”的一声就被撞上,嬴政下意识后退,却靠在了门板上,对方却没有再往前,而是突然矮身跪下来。 那人离得近,嬴政定眼一瞧,脑子里立马回忆起来,这正是当时在军营里看到的淮南第一剑雷被。 雷被双腿跪在地上,道:“丞相,请您救雷被一命!” 嬴政先没有说话,而是默默打量了他一眼,雷被身上有伤,衣服上有血迹,头发也很散乱,整个人都狼狈不堪,他身上没有带任何的兵刃,这倒是让嬴政松了口气。 嬴政打量完,却没有接雷被的话,而是道:“你不是该在军营,没有本相的命令擅离军营,是杀头的罪过,你知道么?” 雷被身子僵了一下,随即道:“小人有重要的事情想要禀报丞相。” 嬴政又打量了他一眼,脸上慢慢浮现出了笑意,道:“雷被,你的一身伤,是怎么弄得?” 雷被道:“小人正要将此事禀报给丞相,淮南王刘安密图造反,淮南王太子刘迁一直记恨小人,将小人绑起来预要割耳剁手。” 嬴政笑了一声,道:“我看你这一身伤,不只是刘迁打得罢?” 雷被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嬴政。 嬴政慢条条的往里走,在桌案旁边坐下来,道:“你的剑术很厉害,所以淮南王派你来趁着赏花的时候,行刺皇上,我猜得对不对?” 雷被连忙磕头,道:“小人也是迫不得已!小人本是王宫里的一名食客,但因为得罪了淮南王太子刘迁,一直不受重用,小人见自己没有出头之日,又听说卫青将军在前线打匈奴,就想着去京城投军,也总比在王宫里受尽白眼的强,结果这件事一说出去,淮南王觉得小人有碍他的谋反计划,就把小人放进了军营里,前些日淮南王太子找到我,逼迫小人行刺皇上,丞相一定要相信小人!” 嬴政笑道了一声,道:“我自然信你,你这种人,不被欺负的狠了,是不会走这一步的……不过雷被,你这一步走的很好,起码证明你还是个聪明人。” “谢丞相信任。” 嬴政道:“估摸着你现在已经和淮南王闹翻了。” “正是。”雷被道:“先在刘迁正在派人搜捕小人,小人是逃出来的。” 嬴政道:“此事不能再耽搁了,越早了解越好。” 他说着站起身来,道:“你在我这里不要乱走,淮南王的人想要搜查我这里还需要点胆子,我出去一趟,等一下让卫青过来。如果淮南王的人来了,也能让卫青顶一会儿。” “谢丞相!”雷被赶紧又磕头。 嬴政出了门,先往卫青那处走了一趟,卫青听说雷被的事情,有些震惊,不过连忙道:“用不用我差人去找张大人来一趟?” 嬴政道:“大将军想得周到,但是声势不要太大,我一会儿带着霍去病去一趟军营,把军队调过来包围王宫。淮南王心思重,雷被投靠的事情已经被发现了,在调兵之前,都需要大将军周旋了。” 卫青点头,道:“丞相放心罢。” 嬴政和卫青说完,急匆匆的又去找霍去病,霍去病此时已经睡下了,但是睡得并不安稳,听见去敲门声,立时就醒了,他批了一件衣服,翻身下榻就去开门。 嬴政来不及和他说事情的始末,只是让霍去病把戎装穿整齐,带上佩剑,两人连夜骑马赶出了王宫。 霍去病见是往军营去的路,心里“咯噔”一声,立时明白了七八分。 守在下马石前的将士看到嬴政和霍去病,再不敢像第一次那么跋扈,赶紧将二人引进了军营,将士们还在睡觉,听见号角的声音,立刻全都在武场上集合。 嬴政看了一眼武场上密密麻麻的将士们,对霍去病道:“天亮之前要带兵赶回王宫,人手要够,还要快。” 霍去病思索了一会儿,道:“这些日子,臣也观察了一下,王宫里都是中看不中用的卫兵,杂七杂八加起来不过两千左右,撑死了三千。眼下只需要调动精锐骑兵三千,绝对够用了,军营离王宫不太远,训练有素的骑兵,两个时辰之内就能到达。” 嬴政点了点头,道:“按你说的做。” 霍去病当即把军营拿出来调兵遣将,因为之前霍去病在军营里已经立过了威,再加上将士们都知道霍去病是大将军卫青的亲外甥,就更加的信服他。 将士们没有什么意义,但是将军们可不一样,将军们虽然信服霍去病,但是自己的利益也摆在面前,嬴政紧急调兵去王宫,说明王宫已经岌岌可危,淮南王的心思知道的人不少,这些将军们都是他亲手提拔上来,准备举事的时候用的,所以有的将军并不愿意让自己的骑兵被调遣。 嬴政只是冷飕飕的扫了众人一眼,道:“见军印而不听号令者,辕门前斩首示众,不论是普通的将士,还是校尉,就算是将军,也照斩不误!” 他的话一说出口,众人都面面相觑,虽然有人受过淮南王的提拔,但是提拔和脑袋比起来,确实要权衡一下。 霍去病立马点了三千骑兵,配备上军营里最好的马和兵器,列队在辕门前等候出发。 嬴政催马过来,对霍去病压低了声音道:“你留在营中,我怕军营的事情会让淮南王知道,你要稳住淮南大营。” “诺。” 霍去病应了一声,立刻催马调头,又回了营中,嬴政看了一眼三千人的浩荡队伍,命令将士们出发。 张汤连夜进宫,这件事不可能瞒过淮南王的耳目,淮南王还在奇怪,为何张汤大半夜的进宫来,皇上现在又生死未卜,进宫来又是见谁的呢? 正在刘安奇怪的时候,那边刘迁弄丢了雷被,又有人过来通知他,丞相好像出宫去了。 刘迁心里一抖,他就算再不聪明,也能明白了什么,雷被打伤了自己的随从,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而这个时候丞相正好出宫去,当即心里害怕,想要去告诉淮南王,可是又怕淮南王骂自己不中用。 左思右想之后,刘迁觉得不能再憋着了,终于连夜去见淮南王。 淮南王本来已经睡了,但是张汤进宫的事情并不是小事,下人不敢惊动淮南王,先去禀告的翁主刘陵,刘陵也觉得事有蹊跷,就命人将淮南王叫了起来。 淮南王和刘陵在书房里,正在奇怪这件事情,刘迁就匆匆的过来了。 刘迁见到二人,脸色极为的不好,道:“父王,大事不妙了,雷被打伤了守卫,他跑了!” “什么!” 淮南王“滕”的一下站起来,喝道:“怎么回事,怎么让雷被跑了!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如果雷被跑去告密,咱们都要完了!” 刘陵一听,心中也突突猛跳,瞪着刘迁,道:“肯定又是你想着法的折腾雷被,都这当口了,还不一刀了解了他,让雷被跑了,这可怎么是好!” 刘迁听刘陵数叨自己,当即也怒了,道:“我怎么知道那雷被如此狡猾!” “好了!不要吵了。” 刘安道:“不要自乱阵脚,雷被就算跑了,他也是行刺皇上的人,如果他自己跑去告密,终究得不到什么好处,没准雷被只是跑了,并没有反叛。” 刘迁心里直打鼓,面上有些迟疑,犹豫了再三,硬着头皮道:“恐怕雷被已经高密了,父王,儿臣听说……丞相连夜出宫去了。” “什……”刘安登时惊得睁大了眼睛,往后踉跄了好几步,刘陵赶紧过去扶他,道:“父王,您没事罢!” 刘安甩开刘陵的手,指着刘迁直哆嗦,道:“看看你干的好事!干的好事!现在兵权不在咱们手里,宫里只有两千兵马,如何是好!” 刘迁梗着脖子,道:“都是父王要忍忍忍!已经十年了,您都忍了十年了,这回事老天爷不让咱们忍下去!父王您想,现在皇上醒不过来,就算雷被向陈蹻告了密,咱们有什么可怕的,兵权的确不在咱们手上,但是派过来的国相就算掌握了军印,也掌握不了军心,咱们干脆就反了,让宫里的兵马将皇上的大殿包围了,再派人到军营,让军队来火速支应,到时候不怕他们能搞出什么花活来!” “再想想……再想想……” 淮南王刘安面无人色,只觉自己手脚发凉,不停的打哆嗦,道:“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兵,动了兵,就再无挽回的地步了……” “别想了!” 刘迁抽出佩剑,将桌案“咔嚓”一声劈碎,喝道:“父王您都想了十年了,再想怕是要失去主动的机会了!” 刘安全身一抖,刘陵听了,对淮南王道:“父王,这回弟弟说的有道理,不能再想了,错过了先机,就要被动受敌了。” 刘安咬了咬牙,面色有些发狠,终于道:“快,去召集兵马,准备包围大殿。” 他的话刚说完,三人就听见外面有动静,刘安当即呵了一声“是谁!” 外面的宫人道:“淮南王,皇太后请您过去说话。” 刘安眼眸转了一下,道:“这么晚了,寡人已经睡下了,皇太后怎么请寡人去说话?” 宫人道:“奴才不知道,只是听说皇太后因为皇上的事情,睡不好觉,刚从噩梦中惊醒。” 三人一听这话,才终于松了口气,刘安对刘迁道:“你现在就去调兵,我去见皇太后,正好托住皇太后,不让她起疑心,你就以保护圣驾的名义替换殿前的守卫,如果李广不让换,寡人就只能痛失一名大将了。” 刘迁听了面上露出狠笑,道:“父王您放心罢。” 刘安又对刘陵道:“你派人去一趟军营,让他们火速调兵过来接应。” “诺。”刘陵应了一声。 刘安这才穿戴整齐,从里面出来,有内侍簇拥着淮南王上车,往皇太后住的殿而去。 刘安心里猛跳,他虽然做了决定,但这一招仍旧是兵行险路,这让他心里很不安宁。 刘安闭起眼睛来,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他只觉得闭了一会儿眼,心中终于渐渐安定下来,刘安吐出一口气,撩开窗帘子换换空气。 只是这一撩开帘子,虽然外面天还没亮,但是王宫里的布置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登时大惊失色,喊道:“走错了,这条路不对。” 外面的骑奴没有应声,刘安心里狂跳,面如土色,马车的速度不低,刘安一欠身想要撩开车帘,当即被晃得跌在车厢的地上,刘安跑去撩起车帘,那骑奴这才转过头来看他。 那骑奴面生,刘安没有见过,心中更是觉得不好,刘安强自镇定,喝道:“走错路了,这条不是去见皇太后的路!你叫什么名字,寡人为何没见过你!” 那骑奴年纪不大,见到刘安趴在地上还强自镇定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道:“淮南王,这条路没错,不过不是皇太后请您,是皇上请您……” “皇……皇上?” 刘安睁大了眼睛,好不容易爬起来,又被马车一晃荡,跌坐在车厢地上,上下牙咯咯相击,道:“怎么会……” 那骑奴呲牙一笑,道:“还有,回淮南王的话,卑将是虎贲营校尉,赵破奴。” “虎贲营……” 刘安听了赵破奴的话,登时一口气喘不上来,差一点昏死过去。 卫青等张汤进宫来,张汤详细的询问了雷被关于淮南王的事情,又在卫青的护送下,将雷被押到了大殿去。 李广在殿外守卫着,见到卫青一行人,有些诧异,不过还是让他们进去。 刘彻见了雷被,有失血色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个笑容,琢磨了好半天,道:“卫青,你刚才说,丞相已经去答应调兵了,对不对?” “正是。” 刘彻冷笑了一声,道:“好,在丞相调来兵之前,朕还可以拖淮南王一拖……你现在派人去接淮南王,就说皇太后做了噩梦,要和淮南王说话,快去罢。” 卫青听了禁不住也轻笑一声,道:“卑将遵命。” 淮南王很快就到了殿前,李广见到淮南王,更是诧异,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卫青出来对李广道:“劳烦李将军将大殿守好,没有皇上的旨意,李将军的一兵一卒不能离岗。” “皇上?皇上不是……” 李广乍一听“皇上的旨意”有些奇怪,不过随即一下子就醒悟了,当即点头道:“大将军你就放心好了。” 淮南王被“请”进殿中,刘彻已经不用装死了,虽然后背的伤口还没有好,但是不妨碍什么,刘彻专门穿戴整齐,戴上冕旒,端坐着等着淮南王进来。 刘安一进去就看见了刘彻,刘彻好端端的坐着,根本就不像是受伤的样子。 刘彻微笑着盯着刘安,道:“淮南王来了,快请坐。” 刘安牙关还在咯咯相击,他万万想不到,原来自己被刘彻这个小儿给骗了,刘安让自己显得镇定一些,最后的机会在刘迁手里,只要刘迁能够替换守卫,将大殿包围,自己还是有机会的。 刘安装作面色如常,给刘彻请安之后就坐下来,笑道:“皇上身子无恙,卑臣也就放心了。” 刘彻笑了一声,道:“难为淮南王这么替朕着想了。” “应当的,应当的。” 刘彻不着急,是为了给嬴政调兵拖延时机,刘安不着急,也是为了拖延时间,不过相反的是,刘安是为了给自己儿子刘迁包围大殿拖延时间。 二人各怀心思,面上都带着掩饰的笑意。 刘彻道:“对了,刚才给淮南王驾车的校尉,可是朕亲手培养的,淮南王觉得怎么样,还过得去眼么?” 刘安回忆起方才自己狼狈的处境,干笑道:“果然英雄出少年,将才之风啊!” 第99章 嬴政看他志在必得的表情,顿时就明白了刘彻心中的人选,这个人不怕倒行逆施,确实有铁铮铮的傲骨,只不过有时候无所不用其极了一些,而且在朝廷之中不遗余力的树敌,恐怕并不是太好的人选。 嬴政心中一转,但是并没有说出来,毕竟刘彻已经决定了,自己就算说出异议,也只会惹得刘彻不快,有人反对他,作为一个君王,很可能更要一意孤行,来证明自己的决断是对的。 刘彻见他不说话,笑道:“丞相没猜到么,是主父偃。” 嬴政笑了一下,他果然是猜对了的。 嬴政道:“主父偃是个人才,口才好,而且不会华而不实,他的推恩令算是一件大功劳,让他做齐国的国相,也不会落人话柄。” 刘彻道:“果然咱们俩就是想到一处去了,确实是这个道理,朕也觉得好,主父偃是人才啊,有大才,而且难得的忠心耿耿。” 嬴政没再说话,刘彻说完也就没再开口,一时间有些寂静。 这时候有人匆匆从远处小步跑过来,来人是公孙弘,他跑得急,用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到了跟前赶紧给刘彻行礼,又对嬴政点头。 刘彻见公孙弘一把年纪了,跑的一头大汗,笑道:“你这么急,为的什么啊?” 公孙弘这才道:“皇上,刚刚得到的消息,御史大夫韩安国……” 刘彻听见韩安国的名字,笑了一声,半是开玩笑的道:“对了,朕还没问呢,韩安国这老儿跑哪里去了,朕回来的时候也不见他迎接,位列三公,就这么干活儿的?” 公孙弘一时面露难色,道:“回陛下,御史大夫他……来不了了。” 刘彻听他这么说,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心里咯噔一响,道:“怎么了?” 公孙弘道:“御史大夫于今早……病逝了。” 刘彻面色如常,只是望着湖面久久没有说话,道:“为何如此突然?御医看过么?” 公孙弘道:“回陛下,御医看过,御史大夫早些就身体不好,又不告病,这是……积劳成疾啊。” 刘彻点了点头,道:“韩安国,是国之大器,文武俱全的大臣,不光是嘴皮子厉害,还能打仗……你们记得么,他虽然是主和派,但是在打匈奴上,眼皮子可是一下都没眨过。” 刘彻说完了,又将目光放在湖面上,良久之后,似乎是在回忆,道:“朕出宫这些日子,辛苦了韩安国,只可惜,他还没看到朕把匈奴打得抱头鼠窜。” 嬴政并没有说话,韩安国从辅佐梁王开始,从梁国的国相开始,可谓是荣耀一时,梁王去世之后一直不得重任,或许田蚡贪赃枉法的事情干了不少,但是不得不说,他还是有识人之明的,若不是田蚡的引荐,韩安国也做不上御史大夫的位置。 正如刘彻说的,韩安国是国之大器,嬴政也可惜了他的才华,就这么没了,只不过生离死别见得太多了,又有更多的生离死别等着,心里渐渐的,也就麻木了。 刘彻收回了神,面色不变,道:“朕方才召了卫青到宣室阁,本来还想着找韩安国去商讨要事,既然这样……丞相跟朕来罢。” 二人到了宣室阁的时候,卫青霍去病已经在外面等候了,同来的还有赵信、苏建、李广、张骞等诸多将军。 众人向刘彻行礼,刘彻率先进了宣室阁,其余众人才跟随着进内。 刘彻坐下来,看着站在宣室内的众人,道:“朕刚刚回宫,就召见你们,知道为什么吗?匈奴自从河朔一战,就开始休养生息,朕不能再等了……” 刘彻说着,看向张骞,道:“博望侯,你从西域回来,也熟悉匈奴人的地界,这次就由你为参军。” “诺。” 张骞连忙应声。 刘彻又看向赵信,笑道:“之前大将军跟朕举荐赵信,说他虽然名不见经传,但是骁勇善战,而且极为熟悉匈奴人的打法……赵信,这次朕就让你做先锋,不要让朕失望。” 赵信连忙抬头,有些惊喜,要知道战功是按照人头率计算的,先锋虽然危险,但是在军人眼里可是至高无上的荣耀,立功的机会也大,李广一辈子都想要争取先锋的机会,虽然他在军营里熬出了名头,却始终没当过几次先锋。 李广一听让赵信做先锋,面上立时有些不高兴,道:“皇上,赵信是个新兵蛋子,卑将……” 刘彻抬了一下手,示意他噤声,道:“朕知道李将军也想立功杀敌,不过你们这些人里面,只有赵信最熟悉匈奴人的打法,让他做先锋,既能探路,也能避免不必要的曲折,朕觉得这是再好不过的。李将军这次就让一让赵信,到时候也有你冲锋陷阵的机会。” 皇上都坐和事老了,李广再怎么也不能和皇上较劲儿,而且李广虽然嘴上不愿意,但是心里确实也觉得赵信做先锋是正确的选择。 刘彻见李广没再说什么,才笑着看了霍去病一眼,霍去病登时一怔,心里一跳,心想着难不成皇上也让自己出征? 他这么想着,就听刘彻道:“朕一直以来都给去病养了一队御林军,只有八百个人,但是个个都骁勇善战……去病,你想不想带着这八百羽林,出定襄,打匈奴。” 霍去病有些惊喜,道:“卑将自然想。” 卫青一听,微微皱了皱眉,道:“陛下,虽然八百羽林骁勇善战,但是去病终归太过于年轻……卑将怕他在沙场上意气用事。” 刘彻道:“大将军就不要护着去病了,朕都舍得放他出去野一回,去病,朕就封你骠姚校尉,跟随大将军卫青出征。” 霍去病一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来不曾再上沙场,终于有一天可以再返沙场,还是和匈奴人打仗,顿时心里有些翻滚,连忙拜下,道:“谢陛下!” 卫青见刘彻心意已决,最终只是张了张嘴,但是没有出声。 刘彻看了一圈众人,最后目光落在嬴政身上,道:“丞相就随朕,到甘泉宫去督战。” 他的话音一落,众人都有些吃惊,卫青忙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虽然朔方城已经在建设之中,但是朔方仍然是与匈奴人接壤的第一线。甘泉宫虽然处在云岭万重山之中,但是并不能保险,距离匈奴最近的地方只有百里左右,若是匈奴人突然来袭,驻军根本来不及救驾。” 刘彻笑了一声,道:“大将军就是思虑重,匈奴人的骑兵再厉害,也翻不了云岭的高山,匈奴人若真是来了,还有虎贲营等着他们。” 刘彻说着,将笑意收敛起来,道:“你们须知道,将士在前线杀敌,作为皇上,朕虽然不能和他们同甘共苦,但是最起码可以亲自到甘泉宫,登上城顶督战。” 众人听着,确实也是这么回事,如果刘彻真的能亲临甘泉宫督战,那么将是一件鼓舞军心的事情。 刘彻吩咐完,命令苏建和赵信先领所部从定襄出发,会议刚开完,就有一个内侍过来,道:“陛下,皇太后身子不好了,陛下快过去了看看罢。” 刘彻听着一愣,心里一时有些发沉,皇太后的身子早就是一天不顶一天,这一趟出巡并没有让她好起来,因为淮南王造反的事情,皇太后的心情反而更差了,回来之后身子也就比以往更虚弱。 刘彻早就听御医说了,皇太后恐怕也就这些日子了,所以刘彻等不了了,想要立刻发兵攻打匈奴,要知道皇太后一驾崩,那就是国丧,国丧期间不可以用兵,就更别说攻打匈奴了。 刘彻匆忙往东宫赶去,众将军们就从宣室阁出来,各自散了。 嬴政出了宣室阁,他除了是丞相之外,还是皇子的老师,嬴政自然没忘了这点,往太子学舍而去。 小皇子刘据老老实实的坐在学舍里读书,让嬴政没想到的是,卫子夫也在。 小皇子许久都未见嬴政了,一见嬴政立时从座位上跳起来,颠颠地跑过来,小肉手抓住嬴政的衣襟,笑道:“师傅终于回来了,据儿这些天读了好多的书。” 嬴政轻轻捏了你刘据肉肉的小脸蛋,笑道:“皇子似乎长高了。” 刘据拍了拍小胸脯,道:“据儿现在是男子汉,当然长高了。” 嬴政被他逗笑了,似乎刘据有什么不同之处,能将朝政和政权的阴云驱散,让嬴政有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嬴政和刘据说了几句话,才抬头和卫子夫行礼。 卫子夫本不想和嬴政说话的,只不过他想和嬴政打听一下巡幸的事情,毕竟自己没有去巡幸,这一路上也不知道皇上有没有寻觅到什么新的美人。 这后宫里太过于安宁,安宁到卫子夫觉得并不安宁。 卫子夫笑道:“丞相实在是劳苦功高,辅佐皇上还要教导据儿。” 嬴政听她着和善的口气,就知道卫子夫的心思,笑道:“皇后娘娘谬赞了,卑臣惶恐。” 卫子夫一面轻轻扇着羽扇,一面做出唠嗑闲聊的姿态,笑道:“丞相,坐,快坐。” 嬴政展袖坐下来,就听卫子夫道:“丞相是据儿的老师,也就不是外人,我啊,也没把丞相当做外人看,您可千万不要见外才是。” 嬴政只是意义不明的笑了一下,并没有说话。 卫子夫道:“皇上这巡幸一走好些月,我和据儿娘俩在宫里头,据儿天天嚷嚷着要见父皇,可是这帝王家啊,见个父亲哪有那么容易的……皇上日理万机,回来之后就处理朝政,也不知,是不是忘了我和据儿了。” 卫子夫弯弯绕绕的说着,终于说到了点子上,道:“我就是想问一问丞相,皇上这一路上,可有看上什么美人没有?其实也没有别的意思,我手里掌握着凤印,就要替皇上分忧,若是皇上真的看上了哪家姑娘,也好不让皇上操心,我就给办妥当了,是不是。” 嬴政听她说的如此贤惠,禁不住冷笑了一声。 卫子夫有些奇怪,道:“丞相为何而笑?” 嬴政道:“皇后娘娘方才还在说,不把卑臣当外人看,怎么说起话来,如此的见外?” “这……” 卫子夫干笑道:“如何见外了?” 嬴政笑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但是说到底,也是个女子,哪有女子想让自己的丈夫宠幸别人的?皇后娘娘只是想问卑臣,这掖庭里是不是又要新加人,何必弯弯绕绕的呢?” 卫子夫再也笑不出来了,虽然这是谁都明白的事情,但是心照不宣就好,一旦说出来就太不给她面子了。 嬴政道:“其实娘娘根本不必担心皇上是不是又有了其他女人……” 卫子夫听他这样说,有些好奇,但是拉不下面子来问,好在嬴政并没有让她追问,继续说道:“不管皇上的后宫里有多少女人,但是皇上的龙脉,只有皇子刘据一个……” 嬴政说着,脸上挂上了一丝不屑的笑意,道:“皇后娘娘最重要的是……摆清楚自己的位置,既然您不能为皇上生下一个男儿,那么为何不全心的照料皇子刘据呢?别等到皇后娘娘想要照料的时候,反而没这个机会了。” 卫子夫听了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意识看了一眼窝在嬴政怀里的刘据,道:“据儿出去玩一会儿,别跑远了,听到了么?” 刘据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他极为粘着嬴政,卫子夫让他出去,他有些不愿意,但是看见卫子夫并不像说笑的,终归是小孩子,心里有些害怕,应了一声,就颠颠的跑了出去。 卫子夫见刘据出去了,这才冷声道:“丞相是什么意思?” 嬴政笑道:“卑臣的意思,说的已经很明白了……刘据是陈皇后的儿子,后来过继给皇后娘娘,这种事情是尽人皆知的,皇后娘娘是怕刘据长大了,终归不是自己亲生的,到时候和自己渐渐生疏。只是……皇后娘娘有没有想过,皇上只要刘据一个皇子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您除了宠爱刘据,还有别的路,可以挑选么?” 卫子夫的脸色青了又白,嬴政每说一句,都正好戳在她的伤口上,卫子夫想给刘彻生儿子,但是奈何皇帝不想再要儿子,正如嬴政所说,她最担心的就是刘据越长越大,反而和自己越来越生疏,到那时候就是养虎为患。 嬴政看着她的表情,道:“娘娘不说话,那表示卑臣言中了……皇后娘娘可千万要记得,您别无可选,做一个聪明的人,保住刘据,熬到了头,皇后就变成了皇太后,若是有幸,也能像窦太皇太后一样风光不可言。” 他说完就站起身来,准备往外走。 卫子夫气的手打哆嗦,喝道:“陈蹻,你是在和谁说话,太放肆了!” 嬴政驻了足,连头也没回,冷声道:“卑臣只是没把皇后娘娘当外人,有话直说了。” 卫子夫听了冷笑一声,道:“陈蹻,就算据儿做了太子,能有你什么好儿?刘据的舅舅是大将军卫青,而不是你!” 嬴政气息一窒,不禁眯了眯眼,虽然嬴政并不想承认,但是或许这就是血里的亲缘,只要刘据一和他撒娇,再铁石的心肠,也硬不起来了。 卫子夫说的没错,嬴政的确不是他的舅舅,因为嬴政和刘据的关系更加的亲厚,这件事情,怕是说给谁听,谁也不会相信。 嬴政走出来,刘据正站在学舍旁边的花丛里踢石子,见到嬴政立时跑过去,拽着他的衣角,道:“师傅这就走了么?” 嬴政弯下腰,拍了拍刘据的脑袋,笑道:“自然不是,是来找据儿回去读书的。” 刘据一听,登时睁大了眼睛,一笑起来肉嘟嘟的小脸上一排的酒窝,被嬴政拉着手回了学舍。 卫子夫见刘据和嬴政亲昵的样子,更觉得自己的担心是正确的,嬴政只不过是刘据的舅舅而已,关系就这么亲厚了,若是长久以往下来,定然会听信别人挑拨,就和自己翻脸的。 卫子夫不想再见到嬴政,站起身来,脸色苍白,若有所思的就走了。 嬴政教刘据读书,中午就在学舍和刘据一起用膳,下午又看了一会儿书,刘据本来在写字,但是小耳朵极尖,有人一进来立时就听到了。 刘据一抬头,竟然看见刘彻走进来,当即扔掉笔,跑过去扎进刘彻怀里,刘彻看到儿子也高兴,将他一把抱起来,举了两个高高,笑道:“据儿变沉了。” 刘据笑道:“之前师傅还说据儿变高了呢。” 刘彻随着刘据指的,看了一眼嬴政,又对刘据笑道:“好像确实也高了,据儿长大了。” 刘彻将刘据放下来,让他继续去写字,这才挨着嬴政坐下来,叹了口气,似乎很疲惫的样子。 嬴政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刘彻坐了一小会儿,突然侧身靠住嬴政。 嬴政只觉身上一沉,刘彻把重量都靠在自己身上,只听刘彻道:“方才朕去了趟东宫,皇太后怕是没多长时间了,打匈奴的兵已经派出去了,朕又召见了主父偃,让他去做齐国的国相,给朕政治一下齐王。公孙弘还给朕添乱,刚又告诉朕,山东大水,七十万灾民之众,处处都是用钱的地方……” 刘彻一面说,一面闭起眼睛来,似乎要靠着嬴政打盹儿,只不过嘴上道:“你替朕想想,还有什么没做,漏做的。” 嬴政道:“打仗要钱,民生也要钱,天灾人祸都需要钱,皇上只靠诸侯王和商户捐钱,是远远不够的……” 第101章 卫青点了点头,脸色有些不好,沉声道:“这次是我指挥失误,赵信不但投靠了匈奴人,还带走了一支部队,苏建将军惨死,先锋军队几乎无人生还。” 霍去病道:“这也并不是舅舅一个人的错,大家都在想赵信熟悉匈奴人的打法,做先锋最合适,没想到他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当时他从匈奴逃出来,若不是舅舅,现在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竟然如此背信弃义。” 卫青叹了口气,笑道:“这个战场上,本来就没有信义,兵不厌诈啊。” 霍去病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他看着卫青脸色不好,只是想安慰他几句,又道:“赵信做先锋的事情,也是皇上委派的……” 卫青打断他的话头,道:“好了,我知道你是好心,只是这话不能说第二遍……去病,你要知道,我是你的舅舅,你对我说什么都可以,但是这种话要是被旁人或者皇上听到了,你有可能再也别想建功立业了,知道么。” 霍去病只是点点头,没再说话,他知道卫青是实诚的人,自己的错误从来不会推脱,从来都是自己承担,其实让霍去病感受最深的一句话,而是那句“我是你的舅舅”…… 霍去病耳畔一直盘旋着这句话,有些出神,卫青以为他累了,送他出了大帐,亲自把霍去病送到他自己的帐前,看着霍去病走进去,一个人兀自伫立了一会儿,才转头走了。 霍去病端了王庭的营地,其实这没什么,当年卫青也这么干过,但是霍去病只用了八百骑兵,还是在这种士气低落的当口狠狠打击了一把匈奴人,而且霍去病太年轻了,年轻到这是一种神话。 就像卫青说的那样,刘彻很快就召霍去病到甘泉宫受封,按人头率和俘虏率,霍去病一举变成骠骑将军,封冠军侯。 霍去病带着自己的亲信,跨马准备赶赴甘泉宫。 卫青把他送到辕门外,抬头看着跨坐在马背上的年轻人,这个角度看上去,霍去病的身高似乎拉长了,显得十分的挺拔。 卫青笑着拍了拍马鬃,道:“去病,你此去受封,就算两只脚都踏入了朝廷,凡事要三思而行,虽然真性情是件好事儿,但是也要分人,不要说了什么话,得罪别人。” 霍去病笑了一声,道:“舅舅放心。” “好。”卫青本来想顺势拍拍霍去病拉着马缰的手,只不过他的手抬起来,硬生生僵住了,最后又变成拍了拍马鬃,笑道:“去罢。” 霍去病看着卫青转变僵硬的动作,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他此去受封,虽然还不能比及大将军的殊荣,但是好歹也是无上的荣耀,霍去病心里着实是有些高兴的,他一直想和卫青并肩杀敌。 前线离甘泉宫并不是很远,这也是为何卫青会担心刘彻到甘泉宫督战会有危险,霍去病只带着少数亲信,一天一夜就赶到了甘泉宫。 刘彻为霍去病准备了受封宴席,虽然这里没有百官贺喜,冷清了不少,但是霍去病仍然很高兴。 刘彻让他整顿几日,立刻再次赶赴前线,继续跟随卫青打仗,只不过让霍去病有些纳闷的是,刘彻只字未提卫青用人不明的事情。 按理来说,赵信的事情并不是小事,损兵折将不说,赵信在汉军的时日已经不短了,投靠了匈奴人,势必会损失一些军务的机密,当年窦婴的死,还不是因为灌夫醉酒,这么一丁点儿小事闹的,这种事情就可大可小,如果拿这一点做文章,卫青怕是会在这条阴沟里翻了船。 霍去病心里没有底儿,刘彻不提,他也不能多嘴去问。 酒席没有拖到太晚,散了酒席之后,霍去病本想去休息,哪知道刚出了大殿,就看到回廊里有人坐着。 霍去病身体僵了一下,四下有些漆黑,那人坐在那里,分明就是等着他的,霍去病顿了一下,还是抬步走了过去。 嬴政听着后背的跫音,也没有回头,笑道:“恭喜将军,恭喜冠军侯。” 霍去病抿了一下嘴,眼皮也垂下去,他不知嬴政是个什么意思,毕竟嬴政是他忠心了那么多年的主子,而自己现在正为汉室的皇帝打江山。 嬴政没听他说话,笑着回头,对霍去病道:“只不过,冠军侯有没有想过……这份无上的殊荣,能维持多久?一年,十年,二十年?就像卫青一样。” 霍去病听他最后提起“卫青”,心里咯噔一声。 嬴政转过身来,示意霍去病和自己并肩坐下来,霍去病连忙道:“卑将……站着就行。” 嬴政也不强求,继续道:“当年的卫青,不是比你现在还荣耀,皇上褒奖他的话是什么,说卫青的功劳,是汉室开朝以来,未曾有过的……可是现在的,冠军侯不会以为皇上没提怎么降罪卫青,就不降罪了罢?阵前败仗,可是死罪。” 霍去病听着他轻飘飘的最后一句,猛地攥了一下拳。 嬴政笑道:“卫青是你的榜样,最荣耀的时候,也是死期将近的时候……说白了罢,阳信长公主先前和卫青示过好意,只不过被卫青拒绝了,卫青已经得罪了皇姐,此时得罪了皇上,冠军侯,你想没想过,你这一天的下场。” 他说完,笑着站起身来,道:“可是我不同……咱们也是知根知底儿的,这个世上,怕是没有别人比你更了解我了,王翦,平心而论,你做将军的这些年,我待你如何?” 霍去病听他突然叫了自己的名字,全身一震,垂下眼去,喉头滚动了好几下,才道:“陛下……待卑将,恩重如山。” 嬴政轻笑了一声,道:“不管你觉得我是来讨债也好,还是其他也好,我说了这么多,其实你也该听出来了……现在是还恩情的时候了,冠军侯。” 霍去病猛地抬眼去看嬴政,嬴政并不避讳他的目光,道:“这里说话不方便,请冠军侯移步罢。” 嬴政说完抬步要走,霍去病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一个字,跟着嬴政走了。 嬴政将霍去病带到自己的房间里,让他坐下来,笑道:“其实将军根本不需要出太多的力气,现在天时地利都齐全了,就差人和。” 嬴政说着,将一张锦帛展开,放在桌案上,是一张行军的地形图,他指着地图上的甘泉宫,道:“甘泉宫守卫只有一千,而且全是羽林军,都是没有经过仗势的花架子,如果一旦包围甘泉宫,可以不动一兵一卒,就像捏死淮南王一样,把刘彻捏住。” 霍去病看了嬴政一眼,迟疑了一下,道:“但是用什么来包围甘泉宫,包围也需要兵士,但凡动兵,都需要虎符,虎符……在卫青手上。” 嬴政先没有说话,点了点地图上,距离甘泉宫不远的地方,笑道:“甘泉宫北面一百里处,有一个虎贲营,这里虽然都是娃子兵,但是各个配备精良,如果我没有记错,是刘彻特意为将军你准备的军队。这支军队并没有划入驻军范围,所以即使有卫青的虎符,也不可能调动的了。然而调动虎贲骑兵也很简单……只需要将军你的一句话,我说的是么?” 霍去病抿了一下嘴唇,道:“正是。” 嬴政看他神色还有迟疑,道:“我知道,对于将军来说,刘彻也是你的恩人,但是将军要想想卫青,卫青可是将军的亲人,卫青官职大将军,已经不可能再升赏了,早晚有一日会触怒圣意……” 嬴政突然冷笑了一声,道:“我可以答应你,抓住刘彻之后,并不会杀他,有什么比让一个帝王看着别人做帝王,还更有趣呢?” 霍去病终于松了一口气,道:“可是陛下有没有想过,这件事太危险了,若是……” “若是什么?”嬴政接口笑道:“若是突然杀出了救兵?平心而论,淮南王之乱如果没有你我的出力,刘彻的救兵要从哪里来?现在大军都在前线,京城的兵力也是远水解不了近火,只要将军答应,这件事必定可以成功。” 霍去病没有再说话,嬴政道:“让百姓有饭吃,让粮仓都盛满,让诸侯王乖乖俯首称臣,让匈奴人不敢张狂,刘彻能做到的我能做到,刘彻做不到的,我同样可以做到!这个天下谁来坐对将军来说,都一样不是么,将军何不乐得顺水推舟,送我一个人情?” 霍去病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外面有些动静,似乎是有人来了,嬴政和霍去病登时警觉,嬴政给他打了个眼色,霍去病长身而起,开门准备出去。 这一开门,正好看见刘彻被人簇拥着,远远的走过来,霍去病连忙敛去面上的表情,给刘彻行了礼,随即没再停留就走了。 刘彻见大晚上的,霍去病从宴席出来,并没有回去休息,而是来找了嬴政,顿时心里想着,霍去病和嬴政的关系,果然不是一般的亲厚。 刘彻心里有些怪异的滋味,他眯了眯眼,虽然作为一个帝王,刘彻并不喜欢这种滋味,但是不得不说,刘彻确实栽了,栽在一个非但聪明而且刻薄,甚至在细枝末节,透露出浓浓霸道的人手心里。 刘彻走进去,嬴政装作刚刚发现他的样子,给他行礼。 刘彻不着痕迹的笑道:“冠军侯和丞相好像很谈得来,这么晚了,还在聊天呢?” 嬴政很镇定的笑道:“冠军侯随军征战,卑臣已有不少日子没有见到,甚是想念,就多聊了几句。” 刘彻听他这么说,心里的酸泡泡更是浓,道:“那朕也跟丞相聊聊。” 他一面说,一面很不客气的就坐了下来,内侍送上水来,刘彻却挥手,让所有的宫人都退出去。 嬴政见他的动作,眼皮跳了一下,心里感觉有些不对头,果然就在内侍关上门的一霎那,刘彻忽然伸手过去,将他一揽,让嬴政跨坐在自己身上。 嬴政身子一僵,但是立马想到自己的计划,内心有些翻滚,如果计划成功,他不可能像对霍去病说的那样,把刘彻这个祸患留下来。 说实在的,刘彻虽然有很多地方并不完美,但是不要用圣人的标准去苛责一个帝王,能让百姓吃饱,能把敌人打得闻风丧胆,他就是一个好皇帝,可惜了,一山从来不容二虎。 纵使嬴政觉得,刘彻和自己极为相似,处置了刘彻,确实可惜了,但是嬴政想着,自己也不会手软。 他这么想,心里有些怪异的感觉升起来,就像从淮南巡幸回京的路上,嬴政把手握在刘彻脖颈上的感觉,那种感觉太复杂了,兴奋、亢奋、激动、紧张,夹杂着嗜血的快感,让他最不想承认的,竟然还有微微的刺痛和下不去手…… 嬴政回忆着,并没有反抗,刘彻见他极其驯服的跨坐在自己腿上,这种乖顺的姿态,让刘彻心中一紧,登时一股燥热袭了上来。 刘彻的手按着他的腰,开始慢慢的滑动,顺着嬴政的腰线,时轻时重的揉捏,挑拨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嬴政顿时身子一软,一股酥麻的酸软感猛地窜了上来,让他的呼吸有些不稳。 嬴政只是拿眼盯着刘彻,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反抗刘彻暧昧的动作。 刘彻抬起头来,在对方的唇瓣上轻轻吻了一下,随即含住了嬴政的嘴唇,刘彻的舌尖挑开他的牙关,让他诧异的是,嬴政很自然的微微启唇,任由他的舌头探进来,更有甚者,主动的伸出舌尖儿,轻轻的回应着、摩挲着。 刘彻看着嬴政被自己吻得,氤氲了微微水汽的眼眸,笑道:“今天月亮一定是方的,不然丞相怎么会这么听话?” 嬴政没有说话,只是稍微提起腰身,轻轻的动了一下,刘彻的下面已经抬了头,被嬴政这样似有似无的摩擦着,隔靴搔痒的让他异常的难受,呼吸一下就粗重了。 刘彻眯了一下眼,将嬴政一把按倒在地上,伸手粗鲁的撕扯着他的衣服。 刘彻的手顺着嬴政光裸的胸膛往下面,低下头来,含住嬴政胸前的凸起舔吻,嬴政鼻子里急促的“嗯!”了,下意识的挺起腰身,这个动作就好似主动迎合刘彻的动作一样。 嬴政的眼神有些迷离,只要一想到自己马上就可以举事,刘彻再也不能久留在这个世上,嬴政心中那股苦涩怪异的感觉,似乎能催促着身子里的燥热,酥麻的快感一波大过一波。 刘彻一面舔吻着他的胸膛,一只手顺着的他的大腿摩挲,绕过嬴政已经完全抬头的那块,探到了嬴政的后面,轻轻摩挲着两瓣臀肉,让手指慢慢陷入臀缝之间,按揉着紧闭的穴肉。 嬴政感觉到异物在自己后面逡巡,身子不由得僵直,只是他还没有准备,刘彻的手指随即猛的插了进去,干涩的感觉让嬴政闷哼了一声,腰身疼的弓起来,却同时用下面去厮磨刘彻,似乎是渴望着更多的快感。 刘彻看着对方全身赤裸的躺在自己身下,心中的燥热早就要忍不住,再看到嬴政一双眼睛被快感折腾的微红,颤抖着轻轻晃着腰身,就更加难以忍受。 被嬴政穴肉紧紧包裹住的手指感受着紧致和湿濡,刘彻想要立马狠狠的进入身下的人,只不过又有些不忍心,只能克制着自己,手指进入炙热的后穴中疯狂的开拓着,时而抠弄,时而抽插。 嬴政两条腿有些痉挛的打颤,自从回了宫之后,两个人再没有过欢好,嬴政后面早就恢复了,突然容纳异物让他有些不适应。 嬴政急喘了两口气,紧紧咬住下唇,刘彻将手指已经加到了三根,三根手指并拢着,在紧致的穴道里抽插着,嬴政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些不由自主的,随着刘彻的抽插而轻微晃动,手指每一下进入,都狠狠顶在自己的敏感点上,酸麻的快感让他有些无助,有些慌乱,但是远远还不够纾解。 嬴政再没有力气咬住嘴唇,瘫在地上大口的喘息着,突然伸手抓住刘彻放的胳膊,喉头滚动了好几下,似乎非常艰难,道:“别……别弄,已经可以了……” 刘彻感受着嬴政手心的炙热,听着他呼吸急促的话音,心中那股燥热更加的剧烈,就像是在大火上洒了一捧油。 “啊!啊……嗯啊!” 刘彻猛地抽出手指来,嬴政没有防备,顿时吐出一阵难以抑制的呻吟声,后穴突然的空虚,让嬴政松了口气,只是他还没有喘完气,自己的腰忽然被刘彻拿衣服垫了起来。 刘彻捏住他的腰身,将自己滚烫的那物顶在嬴政的穴口上,嬴政一根筋猛地绷紧,一口气顿时提了起来放不下去,后穴上的那物就那么一点一点的,嬴政甚至听见了自己被进入的水渍声。 “唔……” 嬴政咬住牙关,手抓住刘彻的胳膊,指甲几乎抠进刘彻的肉里,对方却不在乎,等那物完全进入嬴政身体之后,刘彻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低下头来,和嬴政几近撕咬的亲吻着。 对方的舌头每一下的挑弄,都让嬴政感觉到一股麻嗖嗖的快感,后穴反射性的跟着一紧一松的痉挛着,刘彻呼吸更加的粗重,一吻作罢,立时狠狠捏住嬴政的腰身,猛的抽送起来。 因为刘彻剧烈的动作,嬴政再难抓住他的胳膊,只得扬起脖颈弓起腰身来,双手紧紧抓住身下的单子,双腿被刘彻大大的分开,不自主的微微打着抖。 嬴政的嘴唇开合着,红艳艳的舌头时隐时现,伴随着难耐的呻吟和闷哼的声音。他的眼神已经迷离,眼角有不自主淌下来的泪痕,混合着额角滑下来的汗水,这幅摸样让刘彻更加的燥热。 刘彻感受着自己那物被紧致的穴肉包裹着,嬴政从未有过的配合乖顺,极大的取悦了他。 刘彻并没有去碰嬴政下面抬头的地方,只不过对方的身子却极为的敏感,单单是抽送已经让他有些受不了,突然全身一绷,双腿猛地收拢夹紧刘彻的腰身,一下子就发泄了出来。 刘彻只感觉到嬴政包裹住自己的后穴突然的收缩,就像是含住了自己的那物吞一样,让刘彻头皮一阵发麻,差一点也泄了出来,刘彻连忙呼吸了两口,让自己看起来游刃有余一些。 嬴政发泄之后,全身如同被卸去了力气,瘫在地上,双腿就大开的敞着,虽然睁着眼,却没有焦距,一双殷红色的眼尾异常的勾人心痒,微微起伏的胸膛非常白皙,上面的两处凸起,因为刘彻方才的厮磨,完全的挺立起来,红肿的随着呼吸颤抖着。 刘彻心中有些难以言喻的感觉,低下头来,轻轻亲吻着他的眉心,一边亲吻一边叹了口气,又笑了一声,似乎是在认命一般。 刘彻的那物没有发泄出来,看着嬴政因为自己的给予而发泄的样子,内心更是燥热,他当即将嬴政的一条腿托起来,放在自己的肩膀上,随即猛地顶了进去。 “呃!啊……嗯……” 嬴政没有防备,立时睁大了眼睛,殷红色舌尖儿顶住上牙膛,腰身因为快感而绷直。 刘彻没给他任何适应的时间,狠狠的顶进去,再慢慢的抽出来,看着自己那物一点儿一点儿的,从被自己蹂躏折磨的肿胀艳红色的穴口中慢慢拔出,耳畔听着粘腻的摩擦声,刘彻喉头干涩的滚动了两下,接着又狠狠的顶了进去。 嬴政身上提不起一点力气,连反抗的力气也没有,口中的呻吟声渐渐小了,嘴里再也发不出声音,嘴角有淫靡的丝线来不及吞咽,慢慢的滑落下来,嬴政的眼睛迷蒙,似乎失了神,却只能任由刘彻欲所欲求,无助的随着刘彻的抽插身子微微耸动着。 刘彻好不容易发泄出来,折腾的嬴政一条命已经去了半条,刘彻的那物还埋在嬴政身体里,两个人却都不想动。 刘彻拥着他,突然哑声笑起来,道:“我从来都没想过,我会跟一个小孩子似的,你知道么,看着你和去病关系这么亲厚,我吃味的不得了。” 嬴政有些诧异的抬眼去看他,刘彻又笑了一声,道:“我这回是栽了,也不妨和你承认……陈蹻,陪在我的身边。” 似乎听了这句话,才让嬴政猛然收了神。 嬴政的眼神很复杂,心中千回百转的,却突然轻哼了一声,埋在自己身体里的那物,似乎缓缓的变大了。 第103章 如今却不同了,刘彻刚刚听嬴政说自己是始皇帝,又听道这一句,难免会想到那个帮助嬴政统一六国,被尊为帝师的大将王翦。 嬴政看见霍去病给自己行礼,随即又去看刘彻,笑道:“刘彻,如今你输了,是不是心服口服?王翦是朕的帝师,朕答应了王翦,不会杀你,留你一口气在……只是,朕左思右想,若要留下你在……” 他说着,眼神忽然发沉,霍去病看在眼里,全身一僵,知道嬴政是动了杀机,连忙道:“陛下,一言九鼎,您已经答应了卑将,求陛下开恩。” 嬴政睥睨了一眼霍去病,道:“你替他说好话,在他心中他仍然记恨你,王翦,你也是纵横朝廷这么多年的人,难道不知养虎为患的道理?” 霍去病顿了一下,神色有些坚定,道:“陛下,此人对卑将有恩,卑将想忠于陛下,但也不想忘恩负义,请陛下成全卑将。” 嬴政先是蹙眉,而后突然展眉轻笑,道:“好啊,你是功臣,况且朕之前也答应了你……王翦,你去砍下刘彻的双手给朕,朕就留他一命。” 霍去病猛然抬头,有些震惊的看着嬴政。 刘彻也是皱眉的盯着嬴政,禁不住不着痕迹的握了握拳,他心中千回百转,如今要想坐稳天下,关键就在霍去病身上,只有说服霍去病,才能反扳这一盘。 而嬴政似乎也看出了刘彻的心思,突然喝道:“王翦,事已至此,难道你想不听令么?只要你把刘彻的双手砍下来,朕就饶他一命。” 霍去病狠狠握拳,只是他还没有什么动作,大殿外面突然传来了卫青的声音。 “陛下,卑臣卫青觐见。” 殿上三人均是一愣,霍去病的眼神有一丝慌乱,嬴政则是心中大感不好,刘彻心中大喜,对嬴政笑道:“真是太可惜了,朕的双手没人能砍得下来。” 卫青在外面没听见刘彻的声音,心中有些着急,当下又朗声道:“陛下,恕卑将无礼了。”他说着猛地推开殿门。 大殿上三人的局势让卫青心中有些发沉,只不过卫青强自镇定,道:“去病,过来。” 霍去病看了卫青一眼,又去看嬴政,有些迟疑,身子僵硬的没有动。 刘彻对卫青笑道:“大将军来的正是时候,隆虑侯意图谋反,快给朕拿下他。” 卫青诧异的看着嬴政,虽然他心中早就有些感觉不好,可是直到刘彻说出来的这一刻,他心中的侥幸才破碎的。 卫青的手慢慢抬起来,碰到腰间的佩剑,他刚抬了一步,嬴政突然道:“王翦。” 霍去病全身一震,手里是也放到腰间的佩剑上,往旁边跨出一步,挡在卫青面前。 卫青震惊的盯着霍去病,他想了几百次霍去病调虎贲营的理由,但是从来都不敢想谋反这一条,如今见霍去病竟然挡在自己面前,盯着他看了半响,道:“去病你让开。” 刘彻见到霍去病的样子,出声道:“去病,你过来,朕答应你不会杀他,当然也不会砍他的手脚,你跟着朕身边这么多年,想必也看清楚了朕的为人,朕的话自然一眼九鼎。” 卫青见霍去病垂着头,手握着佩剑,并没有动晃,当即猛地上前一步,扣住霍去病握着剑的手,喝道:“去病,你到底在想什么!” 众人说话间,突然有兵士从外面跑进来,见到大将军卫青,面有喜色,跪下来道:“大将军,刚才巡逻的卫兵发现有一队大约两三千人的匈奴奇兵,从云岭中下来,正往甘泉宫扑来。” 他这样一说,卫青心里一紧,心道果然目标是甘泉宫。 刘彻和嬴政下意识的对望了一眼,这么许多年来,他们不说,但是其实早就养成了默契,在面对危难的时候,都是不自主依赖对方的。 刘彻突然笑起来,看着嬴政和霍去病,笑道:“原来是丞相早有准备,所以才调兵的,虚惊一场,去病,赶紧带着虎贲营的兵士去迎敌,让这些匈奴兵有去无回。” 霍去病迟疑了一下,不过仍然当即抬步,大步往外走去。 霍去病一出大殿,刘彻的神色立时暗了下来,对卫青道:“把隆虑侯给朕拿下。” 刘彻表脸如此之快,但是嬴政面色却不见慌张,他只是心凉,这么周密的计划,不是自己的建树不如刘彻,也不是自己的手腕不比刘彻的狠,而是自己没有刘彻的运气。 甘泉宫已经被虎贲营的士兵团团围住,但是他哪里想得到,远在几百里甚至是千里之外的匈奴人会突然而至,搅乱了一场大计。 卫青当即上前,将嬴政押下,刘彻看着嬴政被押着走出大殿,道:“隆虑侯,老天爷开了个玩笑,这是要告诉你,你的时、运,已经过去了。” 刘彻等着嬴政走出大殿,全身才猛的松了劲儿,刚才的一脸镇定,顿时灰飞烟灭了,他瞪着眼睛,直直的看着殿门口,外面仍然站着虎贲营士兵,却不见了嬴政的影子。 当嬴政说自己就是陈阿娇的时候,刘彻只觉心里就像裂了口子,有血从口子里冒出来,如果是在平日知道,或许刘彻该高兴,老天爷见怜,知道他思念阿娇,才有这种回魂的事情。 只是,不应该是眼下知道,这个时机太不对了,那个当年帮助他,在刘彻最无助最无奈最绝望的时候,助他一臂之力的人,竟然此时此刻要置他于死地,还要砍掉他的一双手。 刘彻禁不住抬头揉了揉额角,他的面上终于有些动容,做帝王的就要喜怒不颜于色,不管他是高兴,是生气,是伤心,还是绝望,都要把自己的感情掩藏得很完美,而嬴政也是,两个人镇定的对决,但是刘彻清清楚楚的看到,嬴政走出大殿时候,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愤恨和失望。 刘彻兀自伫立在殿上,突听钟音大起,刘彻走到殿门口,道:“这是什么声音。” 就见一个内侍从远处跑来,连滚带爬的跪下来,磕头道:“陛下,陛下!” 刘彻道:“为何敲钟?” 内侍连忙懂啊:“陛下,这是哀声,皇太后……驾崩了。” 刘彻猛地一踉跄,内侍赶忙来扶,却被刘彻甩开,王太后驾崩了,说实在的,在太皇太后没走之前,刘彻和王太后的感情还是比较深笃的,只是太皇太后一走,王太后的专权就变得变本加厉,这让刘彻身为一个帝王,是忍受不了的。 刘彻只觉得自己对王太后的感情,被一点点的消磨没了,在这种时候,刘彻感受到的不是深深的哀戚,而是大受打击。 王太后驾崩,那是国丧,如今正是打匈奴的当口,必然只能收兵作罢。再有就是,刘彻忽然觉得非常的无助,这个天下里,自己终于变成了孤家寡人。 刘彻曾经还想过,亲情这种东西,在皇室里根本是不存在的,如果有一个人能伴随自己左右,一直下去,也未尝不好,那个人是陈阿娇,然后陈阿娇没有几年死了,刘彻有一顿以为那个人是陈蹻。 陈蹻和当年的陈阿娇太像了,只不过这个人身为男子,对自己更加的冷漠疏离,刘彻心里想着,若是给他权利,给他银钱,或许他们会维持着这样的关系,一直走下去。 但是刘彻想错了,那个人要的不是简简单单的权利,而是至高无上的权利,刘彻给不起。 刘彻望着远方良久,内侍就跪着,也不敢说话。 刘彻终于叹了口气,道:“收兵,回京城。” 刘彻回了京城,将嬴政下狱,但是对朝廷并没有公布太明确的罪名,甘泉宫里的兵变只字不提,卫青是谨慎的人,刘彻一个字不说,他也不会提。 霍去病被送出了宫,刘彻给他造了宅邸,其实就是圈禁,限制了霍去病的出入自由,外面有重兵把守,除了卫青,其他人进不去,也出不来。 刘彻这几日总是睡不踏实,他从梦中惊醒,额角还带着冷汗,又梦到嬴政要杀死自己,刘彻觉得不安稳,但是如果真的要杀了嬴政,他心里却始终下不去这个手。 刘彻坐起身来,让内侍给自己穿好衣服,起驾到椒房殿去。 卫子夫已经睡下了,听说皇上来了,赶忙跑起来,让侍女给自己梳妆打扮一下,皇上这么晚来了,必然是要让自己侍寝,卫子夫欣喜的厉害。 刘彻走进来,卫子夫跪在地上,盈盈的刘彻行礼,刘彻却没有看她,而是直接往里走,就像根本没有看到卫子夫一样。 卫子夫心里有些发凉,不过还是自己站起身来,跟着刘彻往里走,柔声笑道:“皇上这么晚了,还没有歇息么,真是日理万机。” 刘彻却像没听见一样,眼睛扫着椒房殿的摆设,椒房殿里的东西摆设全都没有动样子,和当年陈皇后住的时候一模一样。 刘彻伸手轻轻摸着桌案,心里突然有些感慨,原来自己思念的人,一直就在自己的身边,刘彻闭起眼睛来,手放在桌案上,似乎以往的种种都在眼前滑过,那些深入腠理的记忆。 刘彻想过很多遍,如果陈阿娇还活着,但是他决计没有想过,竟然是这样的结局,原来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一直想要置自己于死地。 “皇上?” 卫子夫看见刘彻闭目坐着,一动也不动,还以为睡着了,伸手轻轻的摇了摇他。 刘彻却猛地睁开眼睛,长身而起,突然向殿外走去,卫子夫吓了一跳,跌坐在地上,看着刘彻大步走出了椒房殿。 刘彻出了椒房殿,并没有回去寝宫,而是让内侍备马车,他要出宫去。 大半夜的刘彻让侍卫打开宫门,御驾往廷尉署去,廷尉署里正好是张汤在值夜,见到刘彻吓了一跳,连忙跪下来行礼。 刘彻只是冷着脸,道:“丞相呢。” 张汤道:“陛下,这边请。” 张汤弓着腰,引着刘彻往牢里去,嬴政关押的地方很靠里,越走越冷清,空气有些潮湿,牢里点着火盆,火光一跳一跳的忽明忽暗,光线十分的黯淡。 刘彻还未走近,就看到嬴政闭着眼睛,手脚虽然被锁着链子,却正襟坐在地上,虽然是坐在牢里,但是嬴政的样子却不像是坐牢,也不知是不是刘彻已经知道了对方就是嬴政的缘故,刘彻总觉得,即使是阶下囚,那个人的身上也透露着王者的气势。 刘彻走过去,让张汤打开牢门,张汤自然连忙应声,将牢门打开,刘彻走进去,嬴政确实正襟坐着无疑,但是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嘴角似乎还有血痕,因为光线太暗,刘彻方才都没看见。 刘彻心中“咯噔”一声,不知为何,看着嬴政这幅样子,心中一阵阵的发紧,一阵阵的发疼,他不想再去挂念他,但是无端的不能释怀。 刘彻转头盯着张汤,道:“谁让用刑了?” 张汤吓得跪下来,直打哆嗦,嬴政是刘彻眼前的红人,但是伴君如伴虎,一招下狱足以证明皇帝翻脸比变天还快。 张汤在刘彻心中的地位远远不及嬴政,张汤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所以就格外的小心谨慎。 张汤磕头道:“陛下饶命啊,这是……这是皇后娘娘的吩咐。” “皇后?” 张汤点头道:“卑臣不敢有一句谎话,皇后……皇后娘娘似乎很……很记恨隆虑侯,让牢卒招呼招呼隆虑侯……卑臣……卑臣只是一个小小的廷尉,也不能不听皇后娘娘的话啊,卑臣再也不敢了,皇上饶命!” 嬴政这个时候,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笑起来有些冷漠,道:“刘彻,你何必如此假惺惺的嘘长问短?” 张汤一听嬴政直呼皇帝的名讳,吓得更是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吭一声,生怕连累了自己。 刘彻低头盯着嬴政看了一眼,挥了挥手,示意让张汤出去。 张汤如获大释,垂着头连忙退了出去。 刘彻等张汤走了,才走过去,突然弯下了腰,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嬴政嘴角边的血痕。 嬴政冷笑了一声,但是并没有动,道:“你何必如此假惺惺的,还是说你想羞辱我?” 刘彻手一僵,直起身来,语气很冷漠,道:“你该服输了,如今你在牢里,霍去病被圈禁在府邸里……霍去病是被你拖累的,你就没有丝毫的悔悟么?” 嬴政这才慢悠悠的睁开眼来,面容依旧镇定,道:“成者王侯败者寇……但是,刘彻,你除了运气好,怎么和我比?” 刘彻俯身下来,掐住嬴政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看自己,眼睛盯着嬴政的眼睛,刚想要说一些狠话,却猛地被嬴政的眼神触动了,他的眼神掩藏的非常好,但是刘彻也是帝王,他能明白那种深深的绝望,因为他也曾经如此绝望过,当年孤助无力,还是嬴政将他从绝望里拉了出来,而如今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刘彻心里一紧,不禁有些软了,道:“既然知道自己输了,还和朕较劲?” 嬴政被他这样一弄,被迫抬起头来,牵动了伤口,不禁嘴唇哆嗦了一下,生硬的将闷哼吞了回去。 刘彻看着他倔强的样子,心里终于忍不下,叹了口气,松开了手,自己展袖坐在了嬴政的面前。 嬴政却不去看他,只是冷笑一声,复又闭上眼睛,口气有些讥讽,道:“刘彻,我真是不明白你。” 他虽然没有明说,不明白什么,但是刘彻已经听懂了,嬴政在讥讽他,为何还会留着自己。 刘彻也想干脆利落的杀了这个乱臣贼子,只不过那些深入腠理,深入骨血的记忆和感情,牵绊住了刘彻的决心。 刘彻看着他闭目而坐,几日不见脸色就有些苍白,嘴角蜿蜒着血迹,嘴唇上有些血痕,挂在苍白的脸上,似乎有些意外的诡异,和旖旎。 嬴政的脸颊上有一道血痕,就算在这种黯淡的光线下,也似乎非常的扎眼。 刘彻心里一阵猛跳,突然就有些发紧,他一手撑在地上,身子前探,嘴唇就落在嬴政脸颊的血痕上。 嬴政没想到他会突然亲自己,尤其还是在这种地方,他全身一抖,猛地睁大了眼睛,一时掩藏不好的诧异、震惊、愤怒、绝望和复杂,统统显露了出来。 刘彻也震惊于自己的举动,不可否认的,他心中一刹那有些心疼,刘彻本想赶紧坐直身子,但是当他看到嬴政的眼神的时候,心中就像被人狠狠砸了一击。 刘彻一手撑着地,另一手突然伸过去,托住嬴政的后脑,刘彻的亲吻从脸颊转而滑到唇角,细细的舔吻着嬴政嘴角上的血迹。 嬴政猛地挣扎起来,但是被刘彻托着后脑,嘴唇上一阵酥麻的温热湿濡,让他全身一震,身体食髓知味,早就习惯了刘彻的挑拨和动作。 刘彻能感觉到嬴政的颤抖,嬴政双手抬起来抓住自己的肩膀,扣在手上的铁链,随着嬴政过不可抑制的颤抖,发出“卡拉卡拉”的声音,这种轻微的撞击声,似乎将两个人的快感都放大了。 刘彻借着嬴政身上无力,猛地往前一压,将嬴政按到在地上,随即加深了亲吻,狠狠的研磨着对方的嘴唇,描摹着对方的唇线,用舌尖撩拨着对方敏感的感官。 嬴政身子一震猛颤,身上的伤口虽然被衣服遮住了,但是被刘彻这样一压,听得他冷汗都冒下来,疼痛驱散了一下快感,让嬴政有些清醒,舌尖儿被刘彻撩拨着纠缠着,嬴政突然回应起来,刘彻感觉到他的回应,却猛地舌尖儿一痛。 两个人的嘴唇分开来,刘彻被咬的嘴里都是腥甜的血腥味,嬴政躺在地上急促的喘息着,胸口一起一伏的非常明显,衬着挺拔精瘦的身形。 第105章 刘彻看着他身子的反应,轻笑了一声,低下头去,连带着嬴政的手指,舔吻着嬴政胸前已经完全挺立起来的凸起。 “啊……嗯……” 刘彻画着圈儿的用舌头舔吻着,每画一圈,对方的腰身就随着颤抖一下,似乎是下意识的寻求着更多的快感,把自己胸前的凸起往刘彻身上磨蹭。 刘彻感受着嬴政后穴的柔软炙热,后面已经渗出了水渍,穴肉完全的放松下来,已经习惯了刘彻三根手指的抠弄和抽插,而且还会有规律的收缩和吞吐。 刘彻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并没有放开蹂躏嬴政的胸口,只是慢慢将手指抽出来。 嬴政的后穴慢慢空虚下来,嬴政并没有从快感中解脱出来,下面已经完全抬头,他都没有意识到,刘彻已经将炙热的那物顶在了自己的穴口上。 穴肉碰到炙热的东西,猛烈的收缩吞吐起来,似乎是要将刘彻的那物含进去一样。 刘彻也受不了他的“撩拨”,直起身来,狠狠捏住嬴政的腰身,猛地往前一送,激烈的贯穿让后穴发出一声水渍的粘腻响声。 嬴政还沉浸在快感的余韵中,突然被顶入,整个人全身一阵痉挛,后穴下意识的急促收缩,腰身不由自主的挺起来,仰起头来,睁大了眼睛,就像是缺了水的鱼一样,急促的呼吸着,声音都卡在嗓子里,只能无声的张着嘴,胸口因为快感而剧烈的起伏。 刘彻没给他反应的机会,握住嬴政的腰身,狠狠的顶弄抽插着,嬴政就失神的睁着眼,嘴唇一张一合的哆嗦着,每一下被顶进,都不由自主的呻吟一声,身上的铁链也因为刘彻动作,而发出喀拉喀拉的催情声音。 刘彻看着身下的人随着自己的抽送,不由自主的晃动着身子,双手从他的腰上起来,炙热的掌心在嬴政的身子上慢慢的摩挲着,似乎不想漏过一寸肌肤。 “啊!嗯……嗯……” 伤口有些刺痛,后背虽然垫着衣服,但是地上同样冷硬,被刘彻狠狠的顶弄着,后背难免磨在地上,也有些刺痛。 只是这些刺痛,不但不能让嬴政清醒,反而加剧了快感。 刘彻好像注意到了地上太硬,自己的那物还埋在嬴政的身体里,都没有抽出来,却忽然将嬴政从地上拉起来。 刘彻站起来,自己靠着墙上,让嬴政全身赤裸的靠在自己怀里,嬴政随着他剧烈的动作,终于禁不住后面被狠狠摩擦抽送的快感,猛地就泄了出来。 嬴政全身一颤,纾解的无力感和快感的余韵让他天旋地转,双腿一软,刘彻连忙将他托住压在自己怀里。 嬴政的双腿连连打颤,刘彻靠着墙站着,一只手将嬴政双腿打开,摸索到嬴政的后穴,将自己的那物又顶了进去。 “啊!啊……” 嬴政因为刚刚纾解出来,双腿根本没有力气,被刘彻站着顶入,登时有一种无助的感觉,发泄完的身体异常的敏感,这种姿势让快感反而更加的深刻。 嬴政根本站不住,双手想也没想,勾住刘彻的脖颈,这才勉强站着,刘彻没有丝毫的停顿,托住嬴政的腰身,狠狠的抽送。 一阵快感袭了上来,让嬴政的眼尾一阵酸胀,竟然不自主留下眼泪来,嬴政猛烈的摇着头,口中抑制着呻吟,“别……唔!嗯……我啊嗯……我站不住……” 刘彻听着他说话声,带着浓浓的鼻音,似乎是被自己欺负的狠了,那种无助的感觉,让刘彻十分的满足,但是又觉得不够,想要无至今的让他崩溃,反而看着对方发红的眼尾,脆弱而旖旎的表情,竟然又忍不下心情。 刘彻让他弯着腰扶着墙,自己从后面顶进去,被蹂躏的殷红的穴肉随着自己的抽插,时而缩进,时而外翻,看着嬴政的后穴将自己的那物整个吞进去,又整个吐出来,还发出滋滋的水声,这让刘彻眼神更加发沉了。 嬴政紧紧抓住墙壁,腰身随着刘彻的抽插,不自主的微微晃动起来,刘彻俯下身去亲吻着他的后背,舔shi着他后背上的伤口,又清咬住他的耳垂含弄着,压低了沙哑的嗓音,手顺着嬴政的脊背一直往下滑,感受着嬴政的颤抖,一直到两个人相连的地方,按揉着包裹住自己那物的穴口,笑道:“你这里都红了,直烫人……” 嬴政听着他的话,也不知为何,一阵快感就袭了上来,刘彻发觉他后穴猛地收紧,知道他又要纾解出来,借着这个机会,狠狠的往里撞了几下。 “嗯!唔!” 嬴政哪里受得了他这样的抽插,一下子又全都泄了出来,双腿一软,再也站不住,双手也打着颤扒不住墙,还好刘彻手快,让他整个人跌坐在自己怀里。 嬴政微微睁着眼,眼神却没有焦距,后穴中空虚着,身子却不由自主的感受着纾解的余韵,窝在刘彻的怀里,一阵阵的抖动着。 刘彻看着他因为失神,而异常乖顺的样子,禁不住低下头去,含住嬴政的嘴唇舔吻,嬴政没有回过神来,也不反抗,完全乖顺的回应着刘彻的亲吻,两个人的舌头纠缠着,互相撩拨起来。 刘彻还没有发泄出来,被嬴政这样的撩拨,已经难受到了极点,他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垫在地上,让嬴政侧躺着,曲起他的一条腿来,再一次顶了进去。 嬴政感受到了后穴的侵占,猛地睁大了眼睛,张开嘴来急促的喘息,却发不出一声呻吟,随着刘彻的顶弄,不由自主的晃动,想要躲避这种灭顶的快感,却无能为力,只能紧紧夹住后穴。 刘彻感觉到嬴政后穴的紧致,伸手用力揉捏着对方的臀瓣,磨蹭着他的股缝,在嬴政就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但觉后穴里一阵滚烫,有什么东西突然窜了进来,那滚烫的液体一阵阵击打着后穴的穴肉,让嬴政眼前一阵白光,有些支持不住的昏睡了过去。 刘彻发泄了出来,看着那人惨白中透着旖旎殷红的精瘦身子,屋里的躺在自己黑色龙袍上,双腿还微微打着颤,一股一股的白浊从不能闭合的穴口里淌出来。 刘彻眯了一下眼,克制着自己粗重的呼吸,只不过手还是不自主的抬了起来,轻轻磨蹭着被自己蹂躏的充血红肿的穴口。 “唔……” 嬴政虽然昏睡了过去,但是似乎仍然感觉到了刘彻的动作,后穴因为对方手指的刺激,猛烈的收缩着,白浊顿时往外淌出了许多。 刘彻借着白浊的润滑,轻而易举的将手指插进去,转着圈儿的抠弄、抽插,看着昏睡中的人,随着自己的动作,无意识的呻吟,无意识的痉挛,无意识的晃动着腰身。 刘彻眼神有些发沉,狠狠的抠弄了几下,深吸了两口气,用手指将柔软红肿的穴口撑开,将白浊全都抠出来,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手去。 第75章 功越百王 刘彻从牢中出来的时候,已经天亮了,张汤就站在外面不远的地方,微微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张汤是个小心的人,他不见得对谁最忠心,但是他知道谁能给他权利,所以对待刘彻,也就格外的用心,刘彻让众人从牢中出来的时候,张汤不敢走远,怕皇上再有什么吩咐。 他没有走远,自然听见了不该听的什么,张汤虽然不明白,但是他这个人,不该自己问的决计不会多问一句,所以就本本分分的站着,全当没听见。 刘彻出来,只是撩了他一眼,张汤赶紧低头。 刘彻道:“没有朕的旨意,谁也不能见隆虑侯,谁也不能动他。” “诺。” 刘彻又道:“朕一会儿会让御医过来,隆虑侯在牢里的这些日子,你要照顾着,他有什么要求,你都先应下,然后来禀报朕,知道了么?” 张汤一听,顿时明白了刘彻的意思,这个意思还不明显么,原来皇上就是打算关一关嬴政,过些日子就放了,而且这些日子也不能让牢里的人受了苦。 张汤立马就知道了,这个隆虑侯在皇上心里的地位不低,连忙应声道:“诺,圣上请放心。” 刘彻没有再说话,抬步就走了出去。 刘彻回了宫,先去换了件衣服,随即就让人摆驾往椒房殿去。 卫子夫没想到刘彻昨天夜里走了,今儿早上又要过来,当下心中有些惊喜,连忙让人给自己打扮。 小皇子刘据刚刚起身,还在犯迷瞪,就见刘彻来了,当即欢喜的扎进刘彻怀里,笑道:“父皇今日这么早就来了。” 刘彻将小包子刘据抱起来,卫子夫走过来盈盈行礼,笑道:“皇上来得好早。” 刘彻笑了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卫子夫一下子就听出来刘彻的笑声不对味儿,当即有些心慌。 刘彻盯着卫子夫,道:“子夫,你知道昨夜朕去了哪里么?” 卫子夫连忙扯了一个笑容,道:“妾……妾怎么敢胡乱猜测。” 刘彻道:“朕去了廷尉署的大牢。” 卫子夫全身一抖,有些惊恐的看了刘彻一眼,这完全是一副兴师问罪的口气。 刘彻抱着刘据坐下来,道:“子夫,朕和你说过,朕之所以让你掌管玺绶,是因为你善解人意,而且温和不争,但是现在呢?太皇太后去世了,皇太后也去世了,你以为这个宫里,轮得到你来插手朝政了么?” 他说的慢条斯理的,卫子夫却吓得面无人色,“噗通”跪下来,颤声道:“妾……妾从未这么想过。” 小包子刘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看见刘彻的脸色,有些害怕,禁不住撅了撅嘴。 刘彻笑道:“你从未这么想过?但是你却这么做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陈蹻他至今是个诸侯,你却派人对他滥用私刑,卫子夫,朕不记得,让你插手这件事了。” 卫子夫已经有些六神无主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圆自己做的事情,毕竟越描越黑的道理她是明白的。 刘彻道:“从今天开始,据儿养在朕的身边,你从椒房殿搬出去罢。” “陛下!” 卫子夫惊叫了一声,扑倒在地,连连磕头道:“妾知错了,陛下!陛下饶了妾,妾再也不敢了。” 刘彻却不理他,站起身来,拉着刘据的手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淡淡的道:“朕记得去甘泉宫督战之前,就已经提点你了,你是聪明人,可偏生要做愚蠢的事,往后你就好自为之罢。” 刘彻说完,再没回头,领着刘据就走了。 刘彻走了以后,御医天天往廷尉署跑,嬴政身上的本来就是皮肉伤,有个几日就愈合的差不多了,但是要全好还需要等些日子,终归是不痛不痒了。 张汤给嬴政换了一间牢房,里面桌案床榻什么也不缺,嬴政已经猜出来了,必然是刘彻的意思,不然张汤也不会如此的大胆。 只是嬴政有些冷笑,他心中是不屑的,毕竟在嬴政的眼中看来,刘彻凭借的是运气而已,除了运气,如何能胜的过自己。 但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是自古以来的定律,嬴政心中也怨不得别人。 忽然听见有脚步声,张汤走过来,隔着牢门道:“隆虑侯,有人来看你了。” 嬴政抬眼看过去,来人是老熟人了,但是他怎么也没想过,竟然是大将军卫青。 嬴政看着卫青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刘彻怎么派你这个木讷的人来游说?太不明智了。” 卫青都没让张汤把牢门打开,只是挥手让张汤下去,隔着牢门看了嬴政一会儿,淡然的开口道:“不是皇上让我来的,皇上吩咐了,没有他的旨意谁也不能见隆虑侯,是我托了张大人才进来的。我有几句话,想要和隆虑侯说。” 嬴政笑了一声,似乎不甚在意,道:“你说罢。” 卫青又看了一眼嬴政,语气都没有变化,道:“隆虑侯聪明绝顶,睿智过人,是卫某所不能比的,想必隆虑侯已经知道了我的来意。” 嬴政坐在矮榻上,瞥了他一眼,道:“霍去病参与兵变,大将军又是霍去病的亲舅舅,想必是想来和我谈一谈,好想办法怎么救霍去病罢?” 卫青点了点头,道:“但是只说对了一半。去病是我的至亲至近的人,我不会希望去病有事,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会救他,这一趟,也是去病托我来的,他托我来看看你。” 嬴政垂了一下眼皮,将眼神都藏起来,对卫青说的话无动于衷。 卫青又道:“还有另一半,却不是为了去病,而是为了皇上。” “还是来游说的么?” 卫青的语气照样很平淡,似乎不起波澜,道:“我是个打仗的粗人,看到的只是表面最粗浅的东西,但是这几日,我也看到了皇上对隆虑侯的态度……可能隆虑侯会在想,这样一场天衣无缝的兵变,如果不是匈奴人突然打来,我也不会突然擅离职守跑到甘泉宫去,没准现在的天下已经易主了……但是隆虑侯,你决计没有想过,是什么导致的你可以顺利带兵包围甘泉宫?难道是因为轻易说服了去病么?隆虑侯你自己想一想,是皇上对你的信任,对么?” 嬴政听到这句,身体猛地一颤,喉头急促的滚动了一下,但是表情没有变化,仍旧是一脸不在意的样子。 卫青却不在乎他的反应,继续说道:“皇上是什么样的人,想必隆虑侯比我要了解的多,太皇太后还在世的时候,皇上和太皇太后的关系不好,不只是因为兵权虎符在太皇太后手中,更是因为皇上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皇帝,没有什么人都行,并不是缺了别人就顶不起来这个朝廷……但是皇上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你包容退让,在兵变之后,不但封锁消息,还找着辙的替你寻找释放的理由,隆虑侯,皇上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伴君如伴虎,缺了谁都可以,唯独不能缺了你……他是皇帝,却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 卫青说完了,顿了好一会儿,随即转身,道:“卫某言尽于此。” 他说着,再不停留,抬步走了出去。 嬴政心中有一阵轻微的痉挛,心脏好像不受控制一般的猛跳,卫青的话狠狠砸在他的耳朵里。 或许卫青说的都没错,嬴政只想到了刘彻的运气,却没有想到,如果没有刘彻的信任与“纵容”,他根本不会有举兵的机会。 但是卫青唯独没有看透的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不止刘彻是帝王,嬴政也是,他的骨子里,也是霸道之极的帝王。 一个是崇尚强权霸术的始皇帝,一个是披着仁爱外衣的法家统治者,如果一起放在朝廷里,势必要伤痕累累的。 刘彻召了卫青来讨论抵御匈奴的事情,皇太后大丧期间,匈奴人知道汉人不能起兵,所以开始肆无忌惮的烧杀,代郡、上郡一带被洗劫严重。 刘彻看着地图一会儿,突然叹了口气,道:“朕想重用去病,却不想他给朕闹这么一出。卫青,你说说看,现在朝中的这些武将,谁能比去病更加的出色?” 卫青听到刘彻提起霍去病,苦笑了一声,道:“陛下完全不必忧心这个。” 刘彻道:“此话何解?” 卫青从宽袖里拿出一卷竹简,双手呈上去,刘彻顿了一下,将竹简接过去,展开来看。 第107章 —— 元狩元年,刘彻立刘据为皇太子,任石庆为太子太傅。 元狩二年,刘彻任霍去病击匈奴,年仅二十岁的年轻统帅,第一次带领汉军越过焉支山一千余里,直达祁连山,接着越过居延泽及罗布泊,孤军深入,杀匈奴两小王,俘虏包括匈奴王子金日磾,五个部落王,国母,国相,将军,当户,都尉等诸多匈奴贵族,杀虏匈奴人数累积十万余人。 元狩二年,匈奴浑邪王降汉,霍去病将酒洒入金泉河水。 自此,汉军成功打通河西走廊,从始皇筑长城的防御,到高祖白登之围的受辱,至汉武帝三次攻打匈奴,刘彻取得了前无古人的空前胜利,功越百王。 =====================================================================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白鹭洲扔的一个地雷蛋蛋,大么么=3= 完结了,或许有啪啪啪的番外,但是老被锁肿么办啊啊啊啊啊啊啊! 番外卷:江山倒转 第76章 江山倒转 耳边是小童的哭喊声。 嬴政只觉身上火辣辣的,疼痛难忍,牟足了劲儿也睁不开眼睛,全身都疲惫的厉害,只要手指稍微动一动,都牵动着身上的伤口。 嬴政不知这是怎么了,耳边小童仍然在哭喊,一声一声叫着“公子”。 这个称谓这个声音太熟悉不过了,让嬴政一时间有些恍惚,他心里狂跳不止,想要睁开眼睛看一看,是不是如同心里想象的一样,只是他实在太过于疲惫,只能放任自己沉沉的睡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耳边的哭喊变成了抽噎,似乎是哭的累了,声音也哑了,只是一抽嗒一抽嗒的吭叽着。 嬴政觉得头有点疼,被哭的头脑发胀,似乎渐渐积攒了些力气,终于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帘,只一个简陋屋子,嬴政虽然身上仍旧疲惫,但是心脏猛跳,似乎期待着什么。 果不其然,嬴政刚睁开眼睛,一直守在旁边的小童立刻叫道:“公子!公子您可行了,吓死人了。” 嬴政侧过头去看他,这张脸太熟悉了,熟悉的让他恍惚隔世,在经历了成为陈阿娇和陈蹻之后,这就更是恍若隔世。 “公子?”那小童见嬴政不言语,登时有些着急,赶忙道:“公子您哪里疼?哪里不舒服?您留了好多血。” 嬴政心脏悬着,虽然他看见眼前的事物和人,只是他仍然不敢相信,在经历这么多之后,他还能变回自己…… 嬴政张了张口,嗓子里有些灼烧,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等了好半天,才声音嘶哑的道:“这……这是在哪……” 小童连忙道:“公子,您不记得了么?公子这是要回咸阳去啊,半路有人截杀公子,肯定是不想让公子回去,幸好您没事!” 回咸阳。 咸阳…… 嬴政听着,突然舒出一口气,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咸阳,一个多熟悉,却多遥远的词,他是秦王政,却生在赵国,长在赵国,在赵国做质子,直到十三岁的时候,才被人接回秦国,面临秦国太子的遴选。 小童的话,嬴政听得再清楚不过了,他们正准备回咸阳去,回秦国去。 虽然这个时候还没有统一六国,甚至这个时候他还没有当上秦王,但是嬴政心里却翻腾了起来,似乎连血肉都充斥着兴奋,这是自己熟悉的那片天地,一切都还未成定型,一切都等着他去主导和制裁。 小童以为他累了,就噤了声,一刻也不敢眨眼的盯着嬴政。 嬴政身上的伤口不浅,来截杀自己的人,他心里都有数,嬴政禁不住冷笑了一声,第一辈子这些人都不能斗过自己,这已经是第二次经历了,又怎么能放过他们。 小童推门进来,见他坐起来了,连忙道:“公子快躺下,小心伤口撑裂了。” 嬴政摇头道:“无妨,眼下当务之急是赶回咸阳。” 小童一听他这么说,当即皱眉道:“公子,不可啊,咱们刚刚踏入秦国的地界,您就已经受伤了,若是再往前走,指不定什么样子。虽然我是个……但是我也知道些事情。” 嬴政笑了一声,道:“你知道些什么?” 小童答道:“公子生在赵国,长在赵国,在那帮子老秦人眼里,待见成蛟,也不会待见公子的!公子,您听我一句劝,咱们等等丞相罢,没准儿丞相的人很快就到了,到了咱们再走,也好有个照应,丞相说了,不会丢下您不管的。” 嬴政听见“丞相”二字,眯了一下眼,道:“赵高,你是公子还是我是公子,该听谁的?” 小童听嬴政冷飕飕的叫了一声自己的名字,当即跪下来叩头道:“听公子的,听公子的!我再也不敢顶撞了。” 嬴政道:“那就收拾一下,今天晚上准备赶路。” “晚上?公子您的伤根本受不了赶路。” 嬴政道:“我受了这么重的伤,截杀的人肯定想不到我会带着伤赶路,就趁这个时候走,毋庸多言了。” “诺。” 小童应了一声,道:“那公子您躺一躺,养足了精神头,晚上好赶路。” 嬴政刚要躺下去,就听屋舍外有人叫门的声音。 嬴政下意识双手握成了拳,时隔这么多年,虽然他记忆很清楚,自己十三岁回了咸阳,登上了秦王的位置,只不过很多细枝末节,他必然记不清楚了。 嬴政也想不到,这个时候来叫门的人是谁。 他们是只身赶路往咸阳去的,嬴政受了伤,小童就把他带到了一家没人的农舍,天色已经黄昏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这个时候来叫门,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小童有些惊慌,拿眼去看嬴政,似乎是等着嬴政的指示。 嬴政沉默了一会儿,叫门的声音没有停,随即看向小童,道:“去应门。” 小童有些迟疑,但是仍然很快的起身,走过去应门。 打开门是两个人,嬴政顿时一口气放了下来,不是因为外面人少,而是因为站在最前面的人,他很熟悉,并不是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 来人风尘仆仆,面向很和蔼,也很干练,嬴政识得他,在日后的丞相王绾。 屋舍很小,一眼尽收眼底,王绾只是在门前停留了一下,立刻走进来,道:“公子受伤了?” 随着王绾一起进来的,是一个劲装打扮的人,似乎是王绾的随侍,那人面相十分的俊逸硬朗,剑眉不必说,一双桃花眼就算不笑亦能顾盼神飞,挺直的鼻梁下面是一双薄唇。 人都说嘴唇薄的人多半比较薄情,长着这么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却终究是个内在薄情的人。 那人身量颇高,腰身挺拔,腰上别着短剑,看起来并不显得太壮,但是长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绝对是个练家子。 只是往前一站,就给人不同寻常的感觉,绝非池中治愈。 这个人嬴政也识得,他太识得这个人了,但是不同于对王绾的印象,嬴政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这个人给嬴政带来的耻辱,让他觉得一辈子都在蒙羞。 这个长相俊朗不凡的男子,正是嫪毐。 刘彻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一个堂堂的一殿之君,竟然一睁眼就变成了,一个遗臭万年的人。 嫪毐这个名字刘彻是知道的,也是不齿的,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老天却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刘彻变成了嫪毐…… 刘彻作为王绾的随侍,跟着王绾出去公办,一路上也听了几耳朵,竟然是去接现在还是少年的嬴政,此时对方该叫做赵政才是。 刘彻想过自己和嬴政见面的场景,但是盯着这个一个注定以后被人不齿的皮相,刘彻也不知道该怎么见嬴政才好了。 而且刘彻不能肯定,嬴政到底有没有之前的记忆,万一只有自己记得,那岂不是一切都乱了。 刘彻跟着王绾走进屋里,他特意垂下头,心中狂跳不止,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能见到嬴政,他是激动的,但同样也是顾虑的。 所以特意低下头去,将表情掩藏起来,只是当刘彻不着痕迹的抬眼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有一股让人莫名打抖的视线盯着自己。 嬴政可不知道盯着嫪毐皮相的人,其实瓤子是刘彻,在嬴政的记忆力,嫪毐就是纯粹让他蒙羞的存在,再活一次,嬴政绝不会让嫪毐活的自在,这一次不只是车裂这么简简单单了。 嬴政看见对方抬眼,就把睥睨的视线收回去,不着痕迹的对王绾笑笑。 这个时候的嬴政刚刚十三岁,还是个少年人,身子骨细细的,不如王子成蛟生的壮实,如今又受了伤,一脸的煞白,嘴唇也是透露出一股缺乏血色的淡紫。 嬴政装作少年人的样子,但是不能失了王子的风范,淡淡笑道:“不小心受了些小伤,先生请坐罢。” 王绾坐下来,道:“丞相派王绾过来,接公子回咸阳。” 嬴政还没有说话,小童已经道:“丞相只派了你一个么?公子好歹是长王子,丞相怎么能如此莽撞?” 王绾脾气很好,被小童指责也不会生气,道:“此事事关重大,丞相说了,只能派无官职在身的人来。” “那也不能……” 小童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嬴政拦了下来,道:“退下,不要多嘴。” 小童很不甘心,但是一看就知道,为嬴政的命是从,绝对不会有一丁点儿的忤逆,立时一句话也不再说了。 王绾笑道:“小兄弟也是户主心切,不过我也是做了准备的。” 说着看向刘彻,道:“这位是丞相特意派来护送公子的,公子大可放心。” 嬴政顺着王绾的话,看向刘彻,刘彻有一时的失神,嬴政的面相变了,并不是刘彻所熟悉的那张脸,但是不知道为何,刘彻就是觉得,对方给自己的感觉非常熟悉,熟悉的已经深入腠理和骨肉。 那人笑盈盈着一双眼睛,往自己这边看,刘彻心神立时就飞了,但是又觉得对方笑意不达眼底,莫名的有些发寒,刘彻禁不住不着痕迹的抖了抖。 嬴政装作不认识嫪毐的样子,道:“不知这位义士叫什么?” 王绾忙道:“他名嫪毐。” 嬴政听见这两个字,自觉骨头都在“咯咯”作响,脸上少年特有的稚嫩笑容更加扩大了,道:“这一路上,还需要多让义士照顾呢。” 刘彻喉头滚动了一下,随即开口道:“公子……严重了。” 王绾有功命在身,不方便和嬴政多客套,道:“眼下不宜多停留,如果公子身上的伤没有什么大碍,那就请公子随我立刻上路罢,咸阳里情势已经不太妙了。” 嬴政身上的伤不浅,刚休息了两天,不可能痊愈,但是他却不在乎,的确,比起秦王的王座,这些小伤都不算什么。 嬴政笑道:“先生放心,没有什么大碍。” 王绾听他这么说,虽然也看见嬴政的气色并不好,但是时间不等人,若是错过了太子的遴选,那么嬴政此生就与秦王的王座无缘了,或许看起来就是嬴政一个人的问题,可是支持公子政的人都要被打压,这一抵了可是一大片的。 小童没有办法,刚要扶嬴政起来,刘彻已经抢先一步过去,扶着嬴政的胳膊。 两个人触碰到彼此的一刹那,刘彻感觉到自己好像不争气的微微抖了一下。 嬴政不知对方是刘彻,只道还是那个让他作呕的嫪毐,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眉,赶紧把冷漠厌恶的神色掩藏起来。 嬴政由刘彻扶着往外去,他身上实在是没力气,若不是碰哪哪里疼,而且没有恢复元气,他也不会让对方碰自己。 众人上了马车,刘彻理应在外面赶马。 刘彻小时候是太子,大了是皇帝,从来没赶过马,虽然一路也是他赶过来的,只不过技术仍然不太熟练。 嬴政是伤患,伤口一震就裂开了,疼得他直抽冷气,脸色一时间有些煞白。 小童再也看不过去了,掀开车帘子,对刘彻喝道:“你是怎么赶车的,公子的伤口都颠裂开了,你是不是诚心的?” 王绾见了这个状况,忙打圆场,道:“嫪毐的手是握剑的,赶车有些不在行。” 小童看了看嬴政冒汗的脸色,钻出马车去,把刘彻轰下来,道:“不会就直说,我来。” 第109章 秦王一听,显示发愣,随即就明白了,他做了这么些年的秦王,以前也是质子,自然什么都明白。 只不过坐在旁边的女子似乎不太明白,面上有些着急,这女子正是嬴政的生母,赵姬。 赵姬心里着急,怕嬴政忤逆了秦王的意思,这可是遴选太子的紧要关头,赶忙去瞧吕不韦,连连给他打眼色。 只是吕不韦行事非常恭敬,根本不去看赵姬一眼。 赵姬有些懊恼,赌气的把眼神收回来,却不经意间看到了站在吕不韦身后的刘彻。 身形挺拔,桃花眼不笑自有一股风流,鼻若悬胆,薄唇轻抿,更是让人觉得拔不开眼睛去。 赵姬眼珠子一转溜,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刘彻,心里顿时犹如鹿撞,粉面含春一下子沁上些许的殷红,看起来更是成熟妩媚。 然而刘彻的心思还在秦王和吕不韦的对话上面,这俩人正在谈论的可是嬴政。 不过被人这个盯着打量,刘彻也是个机警的人,尤其这个身体还是个练家子,很快就发现了,再看对方的目光神色,心里一突,顿时明白了为何吕不韦要带着自己这样没有官职的人进王城了。 刘彻知道嫪毐的丑事,心里一下猜出了七八分,这个美妇人,必然就嬴政的生母赵姬了。 秦王病危,肯定不能和赵姬欢好,这种危难关头,吕不韦恐怕赵姬会牵累自己,所以才带着面相出众,身形挺拔的刘彻过来,赵姬果然也就被分散了注意力。 刘彻顿时后背一阵发毛,单想着这个赵姬可是嬴政的生母,刘彻后背就不仅是发毛,更是一阵阵的发冷,有些不齿。 秦王没有发现赵姬的眼神,对于嬴政的作为,只是叹了口气,没有说话,隔了好长一会儿,众人还以为秦王又昏睡过去了,秦王却忽然道:“今日叫丞相来,是有大事想要商议。” 他说着,侍者过来,道:“王上,纲成君,上将军求见。” 秦王都没有说话,只是轻微的点了点头,侍者立刻去宣召二人觐见。 纲成君蔡泽很有才华,尤其是辩才出众,对国家大计了如指掌,但是为人恭谨甚微,秦王曾拜他为相,只不过蔡泽害怕,只做了几个月的相国,就托病把印信送了回来,秦王只能封他为纲成君。 而上将军蒙骜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为人血性爽快,治军严谨,深得军心,其孙与嬴政同年,已经是名头享誉咸阳的异士,名蒙恬。 二人走过来,拜见了秦王,又向吕不韦问好,秦王让他们二人也坐下来。 秦王道:“今日你们三人齐聚在此,是寡人有话要说……” 他说罢了,喘了好半天的气,众人也不催促,静等着秦王继续说下去。 秦王道:“寡人是想让你们,想一想……太子遴选的事情。” 上将军蒙骜笑了一声,道:“我王何须为遴选担心,现在王子都已经回归咸阳,只需要派太子傅去评判足矣……只是以臣看来,根本就不用选了。” 蒙骜性情爽朗,混迹了官场这么许多年,知大体明大理,只不过终究是军人出身,有些粗心,而且容易轻信。 秦王许可,蒙骜继续道:“虽然是遴选,但是臣觉得,储君必然会从我王的两个王子之中选得其一。” 他说着,也不怕坐在一旁的赵姬,直言不讳的道:“王子政虽然是长子,但是太子遴选不必嫡庶,王子政生在赵国,长在赵国,眼下回归咸阳,却不进王城,可见其心有异,况且……臣听说,这个王子政,生性乖戾,好狠斗勇,不是仁君之象。” 赵姬当下气的脸色发白,但是也没有她说话的地方。 吕不韦却一个字也不说,刘彻也看过史书,吕不韦可算是嬴政背后的最大的支持者,但是此时却像是置身度外一般,丝毫没有表态,或者替嬴政说话的样子。 反倒是纲成君微微一笑,道:“敢问上将军,王子政生在赵国,长在赵国,刚刚返回咸阳,我都不曾听说他不进王城,上将军如何听说?” 蒙骜笑道:“听王子成蛟说的。” 蒙骜是粗人,没怎么太计较,只是他这话一说完,在场其他人全都但笑不语。 纲成君看了一眼秦王的脸色,又笑道:“敢问上将军,王子政生性乖戾,好勇斗狠,是上将军亲眼所见,还是听说?” 蒙骜又道:“自然是听说,也是王子成蛟说的。” 蒙骜答完,纲成君对秦王笑道:“我王,道听途说不足为信,臣建议,这次遴选,不能派出太子傅考核,毕竟王子政久居赵国,只凭听说决计不可信。” 秦王点头,道:“纲成君有何好方法?” 纲成君蔡泽道:“臣倒是有法,遴选需公正,不如就当着百官之面,请题与王子来做,胜出者被选为太子。” 秦王听了,看向吕不韦,笑道:“丞相有何意见?” 吕不韦这个时候才道:“纲成君说的极是,凡君者,需文武双全,文由纲成君出题,武由上将军出题,想必无人不服。” 他这话说的蔡泽和蒙骜心里都很舒坦,秦王听了也高兴,道:“就如丞相说的,去准备罢。” 二人应了一声,站起身来行礼,随即拱手慢慢的退了下去。 刘彻一直站在后面,听着众人说话,只是片刻之间,吕不韦、蔡泽、蒙骜三人的秉性已经可见一斑了,吕不韦果然名不虚传,关键时刻稳重老成,谈笑之间就能举足轻重,秦王对他的信任也并非一般。 而蔡泽面上带笑,但是说话犀利异常,怪不得蔡泽恐怕做相国,他这样的秉性,若是做相国,指不定得罪多少人,开罪多少人去了。 这个蒙骜,却是武将出身,好爽干练,却有些轻信,但是不记仇,蔡泽反驳他的话,他也不见不悦的神色,其实说到后来,蒙骜也不蠢,多少明白了些,王子成蛟看起来不经意说些“听说”,其实是有心为之,蒙骜也在懊悔,险些就中了诡计。 吕不韦带着刘彻退下去,刚走一会儿,就听后面有宫女唤道:“丞相留步,丞相留步!” 吕不韦顿住足,转头道:“有事么?” 那宫女似乎认识吕不韦,烟嘴一笑,道:“王后请丞相,过去一叙。” 王后,指的自然就是赵姬。 吕不韦连想也没想,笑道:“恐难从命,我还有遴选的要事在身,只能改日再拜会王后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一个女子的声音,略带讥讽的笑道:“哎呦,果然了不得了,是丞相了呢。” 那声音说着,就见不远处的树后转出个人来,正是打扮的妩媚妖娆的赵姬。 赵姬摇着羽扇,轻移莲步的慢慢走过来,面上显然有些不快,道:“丞相好忙呀,连说话的功夫都没了?” 赵姬虽然这么说着,但是眼神却往刘彻身上瞟,嘴角也掩饰不住的轻轻挑起来,吕不韦发现了赵姬的神情,这是正中下怀,但是吕不韦并不表露出来。 只是拱手道:“臣真的有事在身,不敢欺骗王后。” 赵姬摇了摇羽扇,道:“行了,丞相是大忙人……” 她说着,刘彻始终不抬头去看对方,赵姬有些着急,装作不经意的道:“你后面这个人,面相……面相有些眼生,是谁啊?” 嫪毐在吕不韦府中做食客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起初吕不韦只是看中了他的功夫,但是这个嫪毐生性风流,一张脸更是招惹桃花,所以吕不韦才想出这样的妙招,正好也能和赵姬脱干净干系。 嫪毐平日里趋炎附势,贪便宜,爱巴结,吕不韦还以为他此刻一定会立马巴结上去,讨好赵姬,毕竟赵姬生的可是国色天香,天生的一股妩媚妖娆,年纪长了,反而更加的有韵味。 吕不韦就有些奇怪,嫪毐这种好色贪权之人,此时却不为所动,真是怪哉的事情,但是转念一想,其实也对,秦王还没有去世,这个时候和王后勾勾搭搭,风险也是很大的。 吕不韦想着,倒还觉得嫪毐思虑缜密,是个可用之人,当下道:“这是臣府中的食客嫪毐,臣还有事在身,不能久留。” 说着,给王后行礼,就退了下去。 刘彻可算是松了一口气,跟着吕不韦出了王城,刚出了王城,就见风尘仆仆的王绾,脸色有些焦急,似乎是在等人,旁边还跟着同样风尘仆仆的小童赵高。 王绾一见吕不韦,赶紧迎上来,吕不韦笑道:“辛苦先生了。” 王绾道:“王子可有事?” 吕不韦道:“王子无事,已经安顿在城北农舍。” “农舍?”王绾一思虑,顿时就明白了,松了口气道:“这便好,路上与王子走散,还多赖嫪毐护送王子。” 吕不韦道:“王子如今一人居在农舍,我王念王子初到咸阳,水土不服,特意派人前去农舍侍奉,王绾,这次遴选并不排除太子傅,但是王子政初归咸阳,没有老师,我就请你前去农舍,做王子政的舍人。” 王绾有些吃惊,但并没有推脱,道:“丞相若觉没问题,王绾定不辱命。” 吕不韦道:“嫪毐也随同王绾去,确保王子的安全才是。” 刘彻心中一跳,立刻有些喜色,这意思就是能见到嬴政了,不过仍然将喜色掩藏起来,装作很平静的样子。 刘彻、王绾和小童一起过去农舍,农舍外有兵把守,农舍里有几个宫女,还有太医正在给嬴政处理伤口。 小童一见到嬴政,当即“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又见嬴政脸色苍白,形容憔悴,当即跪在嬴政面前,拉着嬴政的衣摆哭个不停。 刘彻耳朵被他哭的嗡嗡作响,这小童仗着自己是嬴政的长随,就对自己分外敌意,现在又哭的这么“忠心”,刘彻心里想着,他的衣摆也是你能拉得? 说白了刘彻此时就是吃味,醋缸子打碎了一坛又一坛,刘彻觉得嬴政不认得自己,又不亲近自己,这能让刘彻心里自在么。 嬴政也被哭的耳朵疼,道:“行了,我还没死。” 小童道:“公子可别说丧气话,公子终于回来了!到咸阳了!” 嬴政听着小童的话,心里也是一热,忽然翻滚起来,感慨果然良多。 嬴政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是啊,终于回来了。” 他这话说的意味很多,那种复杂的感觉,让刘彻心头一窒息,只觉这个感觉太相似了。 刘彻再去看嬴政的时候,嬴政也凉飕飕的看了他一眼,让刘彻后背一麻,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嬴政却没看他第二眼,已经闭上了眼睛,兀自养神休息了。 第78章 千古一相 大雨倾盆而至,将昏黄的垂暮之色染成了一片漆黑,挨家挨户都闭门遮雨,磅礴的大雨似乎要把整个咸阳都笼罩起来似的。 一场秋雨一场寒,鼓鼓的寒风从半开的门缝里吹进来。 农舍并不如何大,嬴政正在看书,小童怕他吹着冷风,就过去关门,刚关了门,就听“咕咚”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砸了门板。 小童一惊,登时不敢动了,目光往刘彻身上瞟,毕竟他们这些人里面,也只有刘彻还有些功夫。 刘彻被他这眼神弄的发笑,这个小童典型的仗势欺人,而且看不起自己这个食客皮囊,唯一可取的也就是忠心有余。 刘彻还不知道,若他知道这个小童名唤赵高,不知又作何感想了。 嬴政看了一眼门,刘彻站起身来走过去,外面下着大雨,稍微一打开门,就有冷风灌进来,雨水也溅了进来。 门一打开,小童登时惊叫了一声,就见一个人随着门板“咕咚”就栽了进来,然后“啪”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小童吓得面无血色,往后跳开,道:“是……是死人么?” 刘彻暗骂他没见识,低头去瞧躺在地上的人。 那人一身白袍,不过已经被雨水淋透了,袍子上面沾着不少泥,已经和了浆糊,脏的不得了。 这人躺在地上,便即一动也不动,脸如蜡色,全身拘溜儿着,怕是被大雨冲的太冷了。 嬴政本没有救人一命的善心,毕竟眼下是太子遴选的当口,这人来历不用,救了恐怕是祸患,到时候反而害了自己。 只不过嬴政瞥了一眼,登时整个人都愣住了,立马长身而起,几步跨过来,蹲下身探了探他的鼻息,似乎是感觉到了那个人轻微的呼吸,才松了一口气儿。 刘彻看他紧张的样子,也不知这个人有什么来头,或许是和嬴政认识也说不定。 嬴政对小童道:“快,把他扶过去,弄点热乎的肉糜来。” “公子?”小童道:“您要救他么?这……” 嬴政知道,就连赵高这样的小童也明白现在是非常之时,不能轻易发善心,只不过这个人非同一般,正是非常之人。 嬴政道:“只管去。” 第111章 李斯继续道:“我方才观察,丞相似乎对公子极为上心,会送精米和酱过来,饶是这种大雨之后不宜行路的天气,也会托人送东西过来,说明丞相是极为看重公子的……所以这件事,还需要丞相来做。” 王绾道:“到底何事,遴选马上就到,须早作准备。” 李斯不急不缓的道:“是公子认祖归宗的大事。” 王绾听罢,叹一口气,道:“确实是大事。” 刘彻也不禁皱了一下眉,虽然王子政变成太子政,再变成秦王政,最后是秦始皇,这是非常自然的事情,但是这个过程,史料记载并不是如此详细,这其中的种种危难,恐怕也只有当事的人才能明白。 李斯道:“是大事,但不是难事。眼下秦王病重,按说王宫内苑外人不得进入,但是丞相却是个例外。公子不妨托丞相进入王城,去见王后。” 王绾一听,愣道:“见王后?这是为何?” 李斯道:“先生想一想,认祖归宗的大事,从旁人嘴里说出来,那就是政事,而从王后的嘴里说出来,那便是家事,秦王怜爱王后,必不忍心让王子流落在外,如果王后肯出力,公子认祖归宗的事情便很容易。” 嬴政点点头,笑道:“这倒是个好办法,把国事化作了家事。” 王绾也是连连点头,这个李斯面相斯文平平,不过学识和才智着实令人称奇。 嬴政转而对王绾道:“这个事情,还得拜托老师对丞相说了。” 王绾拱手道:“自然,我一定将话带到,公子尽可放心。” 王绾因为这件事,又坐了一会儿,立马就起身告辞了,上了车往回赶去,毕竟遴选日期将近,这些事情都要从速。 吕不韦办事的速度很快,王城中很快就传出了消息,令嬴政十日之后,在王城北的太庙里告祖。 这日天气有些发阴,深秋季节本身雨水不多,但是近日连连大雨,咸阳的百姓都觉得不是个好兆头,但是时间不等人,如果认祖归宗的事情再拖下去,又怕误了遴选。 王后赵姬命人过来农舍,让嬴政去太庙之前,过去她那里一趟,说是王后许久未见嬴政,想念的厉害。 认祖归宗的事情,赵姬出了不少力气,况且赵姬是嬴政的亲生母亲,只不过嬴政心里头,却对这个母亲生不出太多的亲情来。 说到底赵姬只不过是个女人罢了,但是她错就错在,不明白自己的身份。 嬴政觉得,就算自己的心胸再大,也不可能当做抹掉那段记忆。 嬴政眯了一下眼睛,目光不禁放在刘彻身上,心想着一切都要重来一次,嫪毐还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做些什么不成? 若不是现在需要他守着农舍,早就解决了这个人,嬴政筹划着,等自己一登上王位,第一个做掉的,必然就是嫪毐无疑了。 刘彻无端端的觉得后脖颈子一阵发凉,似乎有冷气飕飕的窜过去,让他后脊梁都一阵发麻,回头去看的时候,嬴政已经收回了目光,刘彻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小童想要和嬴政一起去王城,只不过有侍者驱车来接,也用不着小童伺候着,嬴政就没让小童跟着,让小童留下来和李斯留在农舍,自己带着刘彻往王城去了。 下过了大雨,农舍外面的地不是官道,没有人来出钱修理,泥土和了雨水,已经变得泥泞一片,嬴政坐在车上,骑奴驾车的技术虽然很好,但是也免不得左摇右晃。 嬴政微微闭着目,呼吸着略带泥土气息的空气,他的心有些猛跳,进了咸阳以来,为了打消成蛟的疑念,他选择不进王城,住在农舍,对外就说不适应王城,要在农舍修身养性。 这是他变回自己,头一次准备踏入王城。 只要一想到这里,嬴政的心脏就会猛跳,那是一种掺杂在血液骨子里的兴奋。 刘彻骑在马上,跟随在旁边,看到嬴政闭着眼睛,微微蹙眉,轻轻抿着嘴,他不知嬴政正在克制自己的兴奋,还以为是马车摇晃的太厉害,让嬴政不舒服了,当即道:“公子……扶着伞柱。” 嬴政听到刘彻的话,稍微睁开了一下眼睛,瞥了刘彻一眼,也没说话,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就又闭上了眼睛。 刘彻对他这种态度也不甚明白,按理说,虽然他这个皮囊可谓是势利小人,但是也是往后才遗臭万年的,眼下还什么都没有发生,所以刘彻不怎么明白为何嬴政对自己总是这种态度。 刘彻心里一闪,登时睁大了眼睛,想着难道是嬴政和自己一样,也是有记忆的,如果是这样,那么知道嫪毐的事情就理所应当,那么对自己的态度也有依据了。 刘彻这么想着,不可抑制的连连往嬴政身上看去,但是这也只是自己的猜测而已,没有真凭实据。 眼下刘彻的身份地位卑微,在这个战乱纷飞的年代,食客数不胜数,说好听了别人把食客当做智囊,说不好听了,他们就如同蝼蚁一般渺小,缺谁都可以。 如履薄冰的现状让刘彻并不敢轻举妄动,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刘彻也不会有什么举动,最多是想想办法,试探试探嬴政。 两个人各有所思,等进了咸阳城,道路就好走多了。 马车进了王城,在王后的宫外停下来。 嬴政刚要下车,刘彻已经一蹬,利索的翻身下马,伸手去要去扶他,但是对方似乎不怎么领情,并没有把手搭在自己手上,而是自己跳下了马车。 还是少年的嬴政,身量虽然不甚高,但是动作利落,刘彻有些失望,收回手来,准备跟着嬴政往里走。 嬴政大步往前走,准备进殿去,但是走到门口,突然顿住了步子。 嬴政回过头去,睥睨了刘彻一眼,脸上有些冰凉,声音也干巴巴的,道:“你在外面等我。” 刘彻愣了一下,就看着嬴政大步进去,很快就看不到了。 嬴政自然不会让嫪毐和自己的母亲见面,这一回连让他们见面的机会都不会给。 嬴政走进去,侍女通报了一声,赵姬此时正拥着一件雪白的貂裘,斜斜的窝在榻上。 赵姬的头发微微散乱,一副慵懒模样,略着粉带的容颜被雪白的貂裘毛衬托着,更显得风韵无限。 嬴政过去给赵姬问安,赵姬懒洋洋的睁开眼睛,在屋子里扫了一眼,似乎是在找人,立马又有些失落,似乎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人一样。 嬴政当即脸色有些不好看,赵姬要找什么人,嬴政第一个想到的非嫪毐莫属了,他不知道赵姬什么时候已经和嫪毐见过面,以至于赵姬对嫪毐念念不忘,或许说什么母亲想念儿子,根本就是个幌子,赵姬想让嬴政先进王城来的目的,其实就是想看看跟在嬴政身边的那个嫪毐。 嬴政克制住自己的不快,收敛了散发出来的寒意,又问了一遍好,赵姬这才摆了摆手,道:“起来罢,你去那边儿坐下,我有话要说。” 嬴政顺着赵姬的指示,坐下来,就听赵姬清了清嗓子,看似不着痕迹的道:“我儿今日进王城……是一个人?” 嬴政鼻子里差点冷哼出声,心想着果然赵姬是在旁敲侧击的询问嫪毐的事情,口头上却恭敬的道:“回母亲,还有一个侍卫。” 赵姬脸上登时露出了跃跃欲试的喜色,不过立马又咳嗽一声,态度立时好了许多,带了不少笑意,道:“我儿回来这么久,也不进王城来看看母亲,母亲想煞你了。” 嬴政搪塞道:“是孩儿疏忽了。” 赵姬摆手道:“今日太庙告祖,你父王身体不适,你要事事顺着他,遴选马上就要到了,不要让成蛟钻了空子,知道么?凡事多去请教丞相,他能帮你,知道么?” 嬴政应了一声,道:“儿子记下了。” 赵姬本来心思就不在嬴政身上,当即道:“我儿穿着太过于寒酸,今日是太庙高祖的大典,需要隆重些。” 她说着,轻轻一招手,有侍女过来跪下,赵姬道:“带王子去换一身衣裳。” “诺。” 侍女柔柔的应了一声,领着嬴政就去了偏殿。 嬴政刚一踏出屋门,赵姬立时撑起身子来,又招手让旁边侍奉的侍女过来,道:“你去,叫王子的侍卫进来,就说……就说王子唤他。” 侍女应声出去,赵姬连忙又斜卧下来,扶了扶自己的鬓发,又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手一顿觉得衣裳太整齐了也不好,又拨了拨自己的领口,听见外面有跫音由远及近,咳嗽了一声,装作小睡之中。 刘彻进来,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不见嬴政的身影,却见软榻之上,连帷帐都没有放下来,王后赵姬领口散乱,面色殷红,呼吸有些急促的斜躺在上面。 若论姿色,赵姬没有倾国之色又怎么能赢得秦王的喜爱,赵姬的姿色是绝对没得挑的,越是上了年纪,反而越是风韵妩媚起来。 刘彻心中当即一跳,似乎明白了什么,毕竟他也知道嫪毐的事情和下场,立时就垂下头来,装作恭恭敬敬的样子,眼睛安分的哪也不看,给赵姬问好行礼。 赵姬听见刘彻的声音,那微微低沉,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就像一把羽扇,挠的赵姬心里面直发痒,当即呼吸更是快了,装作刚刚睡醒,不点自红的樱桃口微张,“嘤咛”了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 赵姬风情万种的瞥了刘彻一眼,秦王病危,近些年身子骨一直不好,连秦王自己都觉得对赵姬是有心无力,赵姬看着他挺拔的身姿,登时身上一阵燥热难耐,慵懒的笑道:“你是王子政的侍卫?叫什么名字?” 刘彻都不抬头去看她,只顾低着头,道:“回王后,小人是王子的侍卫。” 刘彻虽然回答了赵姬的第一个问话,却绝口不提自己的名字。 赵姬也没有恼怒,她没注意刘彻的态度,听着刘彻的嗓音,直觉耳朵都发烫了,整个人飘飘然的,裘皮衣裳或许太厚了,蒸的她整个身子都开始发烫。 赵姬慢慢的坐起来,把雪白的裘皮衣裳解下来,玉臂一伸就扔在一旁,白色的衣裳顺着软榻滑了下去。 这种暧昧的动作,任是谁看到都会心跳加速,奈何刘彻一来没抬头去看,二来他的心思全都扑在嬴政身上,满眼都是嬴政,赵姬又是嬴政的生母,刘彻哪来的闲心雅兴去关注赵姬呢。 赵姬见刘彻不为所动,当即轻轻“呀”了一声,道:“我的衣裳掉了,你来帮我捡起来。” 刘彻迟疑了一下,但是怕赵姬找麻烦,当即低着头,非常本分的上前捡起白裘衣裳来,放在软榻边上。 赵姬却在这个时候,忽然伸出手去,按住了刘彻要收回去的手。 赵姬咯咯一笑,有些赧然,柔声道:“你……你不抬头来看看我?我生的有这般怕人么?还是说……” 赵姬一面说,一面欠身子往前,吐气如兰的挨近刘彻,将气息呵进刘彻的耳朵里。 刘彻闻见浓重的脂粉气息,有别于嬴政身上淡淡的兰草香气,顿时下意识的屏住呼吸,有些厌恶的蹙了蹙眉。 赵姬笑着继续道:“还是说……你不敢抬头看我,害怕什么呢?” 刘彻语气平平的,道:“小人惶恐,不敢直视王后。” 赵姬又是咯咯一笑,道:“你胡说!”她说着,手指在刘彻的手背上暧昧的磨蹭着,道:“我都听丞相说了,你……你使女人欢心的法子多着呢,怎么,不叫我见识见识?” 刘彻登时心一沉,原来这个皮囊的名头从这么早就已经臭了,当即心中更是厌恶,刚想要甩开赵姬的手直起身来。 就听外面有些响动,嬴政从门口走进来,正好看见刘彻和赵姬暧昧的样子,嬴政这个角度看来,刘彻和赵姬好似就是在亲吻一样,再加上赵姬的衣裳散乱,面色通红,那就更加没干好事儿。 嬴政脸色立时就沉了下来,刘彻心中登时一陷,似乎有大石头砸了下来,一直往下沉去,自己和赵姬挨得那么近,在谁眼里,也不可能没什么。 嬴政换了一件黑色金滚边儿的衣裳,雍容大气不在话下,虽然年纪尚轻,但是嬴政的骨子里透露出来的气势就在那里,黑色的衣裳极为的衬他,出落的身形挺拔,腰身劲瘦。 嬴政只是冷笑了一声,拱手道:“儿子要去太庙,这就先退下去了。” 赵姬有些慌神,立即松开了刘彻的手,往后错了错,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干笑道:“我儿去罢,记得为娘叮嘱的话。” 嬴政点了一下头,袖袍微甩,转头大步走出去。 刘彻连忙跟上,连向赵姬行礼都没有,也出了大殿去。 嬴政下了台阶,上了车,回头看了一眼紧跟在后面的刘彻。 刘彻总觉得这一眼,似乎像锋利的冰刀子一样,又寒冷又渗人,几乎要把自己开膛破肚一般…… 第80章 骨肉相残 嬴政的缁车从内苑往北,径直往王城北面的太庙而去。 太庙令已经等在那里,见到嬴政的车驾,上前行礼道:“恭请王子下车。” 嬴政从车上下来,众臣已经列班的站在太庙之前,见到嬴政这一身贵气不可言的打扮,都纷纷的交头接耳起来。 但从面相上来看,王子政虽然不如王子成蛟高大健壮,不过那种与生俱来的气魄是不可磨灭的,众人都没有想到,王子政小小年纪竟然有这样得天独厚的气势。 嬴政步上台阶,刘彻虽然自从嬴政进咸阳就一直跟着他,不过他的地位不够,还不能进入太庙,就跟着缁车站在原地没动。 刘彻看着嬴政一袭黑色长袍的背影,雍容、大气,一步步走上台阶,就算是简简单单的走路,也透露出贵不可言的尊贵来,他忽然明白那些大臣们为何如此震惊。 刘彻的眼神似乎就黏在了嬴政身上,久久不能挪开,他和嬴政相处了这么些年,讲和了这么些年,眼看着儿子刘据都一天天长大,只不过嬴政身上,自始至终缺了一些什么,刘彻现下明白了,缺少的是君王的头衔…… 这个人,生来该当做君王。 嬴政步上台阶,似乎像是感觉到身后灼热的视线一般,突然微微回了一下头,总觉得是一股熟悉的感觉,只是当他回头去找的时候,只看到众臣、卫兵,还有缁车。 第113章 办法虽好,却需要有人帮忙,而这个人自然就是刘彻无疑了。 刘彻跟随在嬴政身边,最好下手。 嬴政瞧见成蛟不着痕迹的眼神,似乎是在暼刘彻,心里不屑的一笑,心想着还都把嫪毐当成什么宝贝疙瘩了,不过是个势利小人罢了,就算他再有才识有胆识,就凭他的品行,也绝对不能留在身边重用。 成蛟心中打定主意要拉拢刘彻,当即看了看外面,笑道:“天色不早了,弟弟该回去了,就不打扰兄长休息了。” 他说着,欲要站起身来,一个侍者从外面匆匆的过来,道:“二位王子,王上请二位王子过去。” 成蛟睁大了眼睛,道:“王上醒了?” 侍者答道:“回王子,王上醒了,急着找二位王子和丞相过去。” 成蛟就没再说话,留了个心眼儿,请嬴政走在前面,刘彻也跟在后面,嬴政和成蛟蹬了车,车驾就往内苑而去。 到了内苑,侍者引着嬴政和成蛟往里去,大殿里有些沉静,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草药味儿,甚至是刺鼻的草药味儿。 刘彻身份不够,就驻足在殿外,没再跟上去。 嬴政和成蛟走进殿的内室,迎面扑过来一阵热腾腾的气息,内室挂着厚厚的帘子,遮蔽了光线,也把外面的凉气给遮挡住,草药的味道更加的浓重了。 秦异人仰躺在床榻上,也不知是梦是醒,盖着厚厚的被子,间歇式的打着颤。 秦王的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吕不韦就一手扶着榻沿跪在榻边,另一只手被秦异人攥着,秦异人的手指有些发青,但是指尖却发白,可见攥的有多紧。 秦异人的手也在微微打颤,哆嗦的嘴唇一张一合的,声音极为的轻微,道:“寡人……寡人活不多久了,丞相……” 吕不韦听见了,连忙欠身,道:“我王不要多虑,安心将养才是最重要的。” 秦异人连连摇头,一口气似乎没提上来,猴头里呼噜呼噜两声,道:“寡……寡人……” 他的话还没说出口,登时一口气不顺,就晕了过去,旁边的侍者和太医一见,立时扑上去,太医将秦异人的头垫起来一些,侍者手忙脚乱的端上药来。 秦异人握着吕不韦的手一下就松了,吕不韦立时睁大了眼睛,全身打颤,忙道:“怎么样!王上!王上他……” 太医赶紧道:“丞相不必担心,王上只是被痰邪堵住晕过去了。” 吕不韦当下松了一口气,不过立时又神情紧张,拉过太医,瞥了眼进来的嬴政和成蛟,压低了声音,极轻的道:“王上……还能坚持多久?” 太医迟疑了一下,道:“卑臣只能尽力……” “我叫你说实话!” 太医听见吕不韦的轻喝,吓得腿打颤,道:“至多……至多一个月。” 吕不韦听了全身一震,回头瞧了一眼病榻上昏迷不醒的秦异人,似乎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对太医又压低了声音,道:“王上还没有选出太子,你要保王上一个月无虞……不,不,如果能更多就更好,王上此刻若是……那秦国必然大乱了。” 他说着,顿了一下,一皱眉,道:“药下大剂量,快去,让王上省过来,王上有话要与王子们说。” 太医听了连连点头,秦王异人昏迷,此时连王子都算上,仍然是丞相吕不韦权势最大,吕不韦的话就是旨意,太医自然立刻就去重新熬药。 吕不韦的对成蛟的态度一直模模糊糊,直到嬴政回了咸阳,吕不韦就更是为嬴政说话,这让成蛟觉得十分危急,他和嬴政刚一进内室,秦王就昏了过去,成蛟抢上前去一顿嚎哭,其实侧耳一直在仔细听吕不韦的话。 只不过吕不韦说话太轻,又拉着太医到了角落,离得太远,就更是听不见了。 太医很快就端了新的药过来,丞相的吩咐,大剂量。 太医扶着秦王的头,将药慢慢的灌下去,秦异人喝了药,半响没动静,吕不韦等得不耐烦,额角上渐渐冒了冷汗,虽然太医说了,秦异人至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但是眼下秦异人进气儿无多,只剩下出气儿,怎么能不让吕不韦冒汗。 眼下秦国没有储君,老秦人极为崇尚武力,如果秦王这时候没了,国内势必要大乱,饶是吕不韦位高权重,但是那些老秦人老贵戚,早就不服他的权势,只等着秦王大逝之后,和吕不韦撕破脸皮。 嬴政掌心里也是汗,正如吕不韦的想法一样,太子遴选还没有开始,如果这个时候秦王就这么大逝了,一切对自己都很不利。 太医又来喂药,但是秦王昏迷之间,身上不带一丝儿的力气,上嘴皮死死的压着下嘴皮,灌过去的药,剂量再大,都顺着脖子流下去了。 嬴政看不过去了,当下走上前去,托着秦异人的脖颈,另一手一掐,掐住秦异人的下颌,迫使秦异人张开嘴,太医见了忙再去喂药,虽然还是往外流,但是起码喝下去的多了。 众人看着王子政干脆利索的动作,秦王喝了药,没多久果然转醒了。 秦王神情迷迷糊糊的,含糊见叫到:“丞相……” 吕不韦喉头哽咽了一下,趋步上前,“噗通”跪下来,秦王的手乱抓,吕不韦当即双手握住秦王的手。 秦异人这才全身放松下来,颤巍巍的道:“寡人……梦见了当初……当初的那些事啊……丞相,寡人要不行了。” 吕不韦听秦异人说当初的那些事,必然就是当初自己初识还是质子的秦异人,觉得奇货可居,弃商从政,开始扶持秦异人,帮助他一步步登上王位。 吕不韦心中感慨良多,他和秦王异人是一荣俱荣的存在,这么多年来,吕不韦一路高升,秦异人从最初的依靠他,变成忌惮他,疏离他,只不过临了临了,又不自觉生出无限的感慨来。 吕不韦何尝不是,哭笑道:“我王不要乱想,二位王子尚且年少,我王正是鼎盛之时,挺过病去,秦国还需要我王来坐镇。” 秦王一听“二位王子”,立时艰难的抬眼看去,眼神在嬴政和成蛟身上划过,成蛟连忙跪下来,抢上去握住秦异人的另一只手,道:“父王好好养病,说话伤神,快些休息罢。” 秦王却微微摇头,道:“寡人今日还能说话……叫……叫你二人来,太子考校的事情……寡人身体不好,就不……不临场了,有丞相……纲成君……上将军坐镇,寡人放心。” 秦异人说着,闭上眼睛,似乎有些喘不过来气,休息良久,又道:“你二人要尽心遴选……拿出我秦国子孙的气魄来……无论胜负,我秦姓骨肉……断,断不可相残……” 成蛟应的很快,连说不会,嬴政听着秦王这句话,却有些出神,当初也是如此,秦异人垂危病榻之际,招他前来,让他不可骨肉相残,放成蛟一马。 若不是如此,嬴政这个专治的人,眼里容不下一丁点儿的沙子,又怎么可能留着成蛟这个大祸患,等着他造反起兵呢? 嬴政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是嘴上也规矩的应声。 秦异人点点头,似乎十分欣慰,叹息道:“寡人要休息了,都退下罢。” 他说完话,就闭了眼再没声息,太医又是一阵手忙脚乱,上前查看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无事,说话伤神,是睡下了。” 众人这才松气儿,嬴政和成蛟退了出去,吕不韦留下来和太医嘱咐。 退到了殿外面,嬴政和成蛟都见到了秦王的情况,若不是太医吊着,也就是一两天的事情了,二人心中各有心事,到了殿外就分头走了。 刘彻迎上来,嬴政没有说话,皱着眉,眼皮子看着前面的三分路,一路气息都很凝重。 嬴政看到秦异人病重的模样,其实是有些思虑的,若是之前什么都没有经历,他也不会有这些杂七杂八的思虑,只不过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起了刘彻。 当年太皇太后病逝的时候,刘彻痛苦大受打击的模样似乎浮上了心头。 对于汉朝来说,这个时候除了制盐不如,饭菜没有什么滋味以外,更缺的是一股人情的滋味儿,眼下的秦国也好,其他国家也好,都是纯正的势力关系,就犹如野人茹毛饮血…… 嬴政摇了摇头,挥散了这些有的没的。 这一折腾,已经半夜时分,嬴政淋了雨,又是一顿奔波,有些累了,缁车摇摇晃晃,雨虽然停了,小风儿却阵阵吹着,那股清凉微带冷气的风,似乎一下子吹散了嬴政心底的那股抑郁。 嬴政坐在车上,随着缁车摇摇晃晃就不知不觉的睡下了。 到了殿门口,骑奴停下车,要请嬴政下车来,只不过回头一瞧,王子竟然睡着了。 刘彻看着他支着头,歪在车上的样子,现在的嬴政终归只是少年人,秦王病重,小小的年纪,也没有人帮他,就要自己开始谋略自己的前程,若是错了一分一毫,就是万丈深渊。 刘彻想着,自己当上了皇帝,那还有王太后和窦太主帮着,而嬴政是孤身一个人,连进咸阳城都如此艰难,可谓是举步维艰,什么都要自己想,什么都要自己做,劳力不说,劳心就太过于伤神了。 刘彻不想打搅他休息,一踏脚蹬子,身子前探,干脆利落的把嬴政抱在了怀里,轻手轻脚的将他抱着,两三步跨上台阶,进了大殿。 嬴政似乎是感觉到了暖意,缩了缩脖颈,叹息了一口气,微热的气息一吐一吸的呼在刘彻的脖颈间,让刘彻有一时心猿意马。 刘彻连忙收敛心神,将嬴政放在榻上,若自己还是自己,对嬴政“动手动脚”也是习以为常的事情,而现在刘彻顶着嫪毐的皮囊,对于嬴政来说还是个不被信任的陌生人。 再者了,嬴政才十三岁…… 嬴政的面相有六七分赵姬的影子,又带着几分英气,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稚嫩,眉目清秀,腰身精瘦,十分的耐看,再加上行事作风颇为老成沉稳,灿笑之间眸光流转,更是抢眼的厉害。 刘彻觉着,这果然是对自己的一个重大考验。 嬴政一睡就到了天亮,侍者伺候他早起,刘彻起身之后也过来。 嬴政想着这就出宫去,王城之内是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万一成蛟再来试探,就算对自己没什么不利,但也费心费神,还要费时间去搪塞对方。 嬴政刚想出王城,就见有人过来,来着是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少年。 但是少年身量比嬴政要高大,面目却是平平,放在人堆儿里或许都找不到。 少年进来,看见嬴政,上前行礼道:“小人甘罗,是丞相派过来的,给王子见礼。” 甘罗是秦相甘茂的嫡孙,甘茂当年被人排挤,被迫离开秦国,在魏国郁郁而终,甘罗也是有才识的人才,甘茂虽然去世在魏国,但是对秦国一直念念不忘,甘罗特意返回秦国,听说丞相吕不韦为人温和,求贤若渴,所以就投在吕不韦的门下。 甘罗与嬴政的年纪相仿,而且极为聪明伶俐,为人也豪爽,善于言谈,吕不韦特意派甘罗来侍奉嬴政,毕竟嬴政身边只有一个侍卫,一个小童。 嬴政记得甘罗,甘罗被他奉为上卿,是有大智慧的能臣,尤其辩才出众,在这种情势不利的时刻,别看甘罗年纪小,或许也有用武之地。 嬴政想要试一试甘罗,故意打量他一眼,甘罗虽然高大,却很瘦,一副清瘦的样子,站在身量挺拔的刘彻旁边,就更显的干瘪。 嬴政笑道:“瞧起来你年纪比我还小,丞相派你来做什么?” 甘罗听了也不着恼,面上仍旧挂着爽朗的笑意,道:“王子难道不知?大项橐生七岁为孔子师。今臣生十二岁于兹矣,君其试臣,何遽叱乎?” 嬴政听了他的话,也没惊讶于甘罗出口的典籍,也没惊讶于他超越年龄的辩才,只是淡淡一笑,道:“果然,比我还轻一岁。” 甘罗登时脸上一红,道:“臣和王子,是无法比的。” 嬴政道:“农舍窄小,不是我不愿要你,是没有地方住。” 甘罗龇牙一笑,道:“王子何必屈居农舍,行大事者该当有大气魄,秦王已经下令,三日之后便是太子遴选,这三日请王子留在咸阳宫中。” 嬴政笑道:“原来有备而来……那你就留下罢。” 甘罗连忙拱手应声。 不打算出宫去,嬴政就回了内室,坐下来,准备温习一下典籍,纲成君才识过人,出题总喜欢偏门刁钻,也是他的脾性太过于偏激了些,否则怎么会把相国的印信送回去。 甘罗走过来,帮他研墨,嬴政出了一会儿神,随口道:“依你看,遴选的文武两试,会考些什么?” 这么多年过去了,嬴政已经记不清当时遴选的时候考了些什么。 甘罗一笑,颇有些自信,道:“公子何必为这个犯难,文试无非就要考国家大计,法章典籍,武试嘛……为人君者,不必上阵杀敌,上将军虽然是军人,但在军中混迹多年,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公子尽可放松,武试定然考的兵法军策,而非蛮力。” 嬴政笑道:“你怎有如此把握?纲成君上将军与你说了不成?” 甘罗嗤笑道:“太子遴选何等大事,不光是老秦人,其他各国也看在眼里,纲成君和上将军也要掂量着自己的脸皮嘛,若不是考我说的这些,岂不让别人耻笑了去?” 甘罗说完了,偏还回头看了一眼刘彻,道:“嫪毐大哥,我说的是不是?” 刘彻一愣,没想到这个甘罗和自己还相识? 不过细一想也对,嫪毐是吕不韦的门客,而甘罗也是从小投在吕不韦门下,不相识才不正常呢。 刘彻有些烦恼,自己可没有嫪毐的半点儿记忆,这个甘罗若是来“套近乎”,或者嫪毐人品不端,甘罗若是来找自己的茬子,那可是无言以对。 第81章 置之死地 好在甘罗也只是问一句,没打算纠缠刘彻,这让刘彻松了一口气儿。 因为要住在王城里,嬴政让人去农舍把小童和李斯找过来。 二人第一次进王城,小童看见嬴政,差点哭出来,道:“公子您没事就好,昨晚上下那么大的雨,您一夜都未归,真怕公子出个什么事情,再说了,您身旁也没个心细的人……” 第115章 刘彻怎么说也是长在宫里的人,自有一股气势,这么凉凉的看了小童,小童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但是转而一想,不过就是个低等的下人,而且还没有自己跟着公子的时间长,于是梗着脖子道:“我告诉你,马上就要太子遴选,你若是招惹公子不快,公子发挥不好,定有你好受的!” 刘彻仍然不说话,这回连看他都不看一眼,转头就走了。 遴选当日,许多诸侯都进了王城,吕不韦纲成君和上将军三人出题,请嬴政和成蛟落座,其余人全都站到丈许开外,就怕谁私下帮忙。 因为时间太紧迫,刘彻又不肯合作,成蛟没能找到机会下手,只能自己安慰自己,反正文武两场考核,就算文试拜了,武考也一定能胜出,到时候一胜一负,还得看人脉,自己在咸阳的人脉这么广,还能怕了嬴政不成? 嬴政和成蛟都坐在案前,吕不韦并不参与,只是坐在上手,纲成君让侍者擎着写字的空白竹简,放在嬴政和成蛟面前,题目由纲成君亲口说出,两个人同时作答。 刘彻站在殿外,里面什么声儿也没有,一片寂静,也没有人出来,也没有人进去,过了好一阵功夫,殿门才轰然打开。 吕不韦率先从里面出来,后面跟着嬴政成蛟,再后面是纲成君和上将军。 刘彻去看嬴政,嬴政的眼神与他一撞,立刻就面目表情的挪开,刘彻扫了一眼旁边的王子成蛟,成蛟似乎面有不快之色,想必这场文试,肯定是嬴政胜出了。 众人一行来到王城的教武场,想必就要开始武考,刘彻照样不能跟过去,只是远远的看着,饶是他耳聪目明,离得太远也看不太清楚。 正如甘罗说的,上将军蒙骜果然没有让二人比试武艺,二人继续出题,考校二人兵法和对军事典籍的熟悉程度。 虽然成蛟也熟读兵书,但是乍一听竟然不比武,心下就慌了,毕竟只有比武,成蛟才有胜出的把握,这样一来,岂不成了两场文试么。 成蛟当下道:“上将军,我有一事询问。” 蒙骜听成蛟发问,道:“请说。” 成蛟道:“既然说好了是武考,为何不考武,反而又是一场文试?” 蒙骜听罢了突然大笑起来,笑声极为爽朗,道:“王子难道不知道,当君王者,并非上阵杀敌,并非比的谁力气大,只有蛮力尚可杀人,可以统帅全军么?” 蒙骜直言不讳,也没顾及成蛟的面子,成蛟立时脸上被说得通红,有点无地自容,辩驳道:“虽然是这么回事,但是武考还是要的,毕竟做为君王,也要有日夜操劳的体力不是么?” 蒙骜点头道:“虽然如此,但眼下要考兵法典籍,王子若考就请入列,若弃场现在就可以请便了。” 成蛟又是满脸通红,只能悻悻然的退回去。 教武场上也没有多大的响动,看这情形一点也不像是在比试武艺,其实刘彻也很赞同甘罗的说法,如果蒙骜真的让二人比武,岂不是丢了自己上将军的面子。 而且二人之中必有一个储君,那往后就是秦王,谁受了伤都不好交代,而且比武总有胜负,一方受了伤肯定要心存恨意,这梁子结下来,以后也不好解开。 刘彻听了半天动静,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正着时候,忽然听见后背有些跫音,一个侍女走过来,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刘彻早有准备,所以没被吓到,很自然的回头去瞧。 那侍女见刘彻如此自若,顿觉不好玩,道:“你就是嫪毐罢?” 刘彻迟疑了一下,道:“正是。” 那侍女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随即有些面红赧然,掩嘴笑道:“王后请你过去。” 刘彻心头陡升厌恶,刚要开口拒绝,就听侍女继续道:“你别忙着拒绝……你一个小小的侍卫,不管是丞相的门客,还是王子的舍人,胳膊还能拗得过大腿去么?王后一句话,不就要了你的小命!王后说了,若是你还不去,就是第二次不给她面子,以后就小心着了!” 刘彻沉默了一会儿,道:“纵使王后不高兴,小人也不能越钜。” 侍女被他的话梗了一下,虚点着他,道:“你等着。” 说罢了转头就走,刘彻轻笑了一声,不以为意,只若是真的和赵姬牵连上,那才叫惨了呢。 只是刘彻刚清净一会儿,那侍女又回来了,而且身后还跟着一个打扮的艳丽的贵妇,正是赵姬无疑。 赵姬微微仰着下巴,态度很是高傲,施施然的走了过来,眼睛瞥见刘彻一下,随即把目光移开,看着远方的教武场,似乎很专注似的。 赵姬道:“听说你的谱儿很大,是因为有人给你撑腰不成?是丞相,还是政儿呢?” 刘彻刻意退开一步,与赵姬离远些,神态恭敬的道:“小人怎么敢在王后面前托大。” 赵姬掩嘴笑了一声,眼神又开始在他身上瞟,看了一会儿,就把目光放在他的下体上,面上隐露出殷红之色,道:“你……你当真觉得我没办法制住你?嫪毐,你很能个儿不是么,别逼着我,把你给……腐刑了。” 赵姬说完了,又是掩嘴嘻嘻而笑,刘彻后脊梁爬起一阵恶寒来。 赵姬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怕了,随即放柔了声音,身子也挨近他,笑道:“你放心好了,丞相……丞相已经应允了,你只需要尽心……尽心的伺候我就好。” 她说着,面上露出扭捏之色。 刘彻皱了皱眉,还没说话,教武场的方向突然有一阵骚乱,一个身着黑色劲袍的少年人大步走了出来,他的胳膊上,肩膀上,还有些血色,鲜血浸湿了黑色的衣襟,少年的脸色也有些发白,但是死死抿着嘴,微微皱着眉,大步而行的样子,严肃又庄重,不失气度,似乎根本不把这点儿小伤看在眼里。 这当先出来的少年自然是嬴政。 后面追着大臣,大臣请王子政留步,说御医马上就到,只不过嬴政挥了挥手,好像不甚在意。 刘彻见嬴政出来,好端端的却一身是血,立时一颗心都提了上来,赵姬见到嬴政,立时退开一步,远离刘彻,只不过面上有些不甘心,好事儿就这么给破坏了。 赵姬当下面上换上一副焦急的神色,上去拉住嬴政,道:“我儿,你怎么受伤了?” 原来按照蒙骜的意思,武考就考试一下兵法典籍就可以了,毕竟是为人君,又不是上阵去杀敌,只不过成蛟不干,非要在考核兵法之后再加一场真正的武考才行。 嬴政虽然并不羸弱,但是没有成蛟高大,手劲儿也没他大,架不住成蛟一顿发狠的猛砍,若不是蒙骜出手阻拦,恐怕嬴政的一条胳膊就废了。 嬴政被赵姬攥着胳膊,撕裂的生疼一阵阵的袭上来,“啪”的一声甩开赵姬的手,一而再再而三的事情,让嬴政已经对赵姬心冷了,再加上武考不顺,脸色就冷得厉害。 嬴政干巴巴的道:“儿子身上脏,不要脏了母后的衣服。” 说罢了,没再停留一步,登上旁边的车,让骑奴往下榻的殿去了。 殿前众人都盼着嬴政早点回来,小童见嬴政的缁车而来,立时道:“公子回来了!回来了!” 小童迎上去,到了跟前,却见嬴政身上都是血,有些慌神,道:“公子……公子您怎么了!” 李斯甘罗也跟过来,李斯忙道:“快扶公子进去,赶紧止血才是。” 众人七手八脚的,不小心就碰了嬴政的伤口,嬴政抽了一口冷气,疼的直皱眉头,刘彻再也看不过去了,当即拨开众人,将嬴政一把抱起来,众人一愣,就见刘彻已经抱着嬴政大步流星的走进了殿中。 御医很快就追了过来,给嬴政看了伤口,上了药,小心的包扎起来。 李斯道:“遴选怎么样?” 小童横了李斯一眼,道:“还遴选,公子都伤成这样了。” 嬴政却挥手示意没事儿,将成蛟要求加试的事情和众人说了,道:“纲成君的意思,文试必然是我胜一筹,兵法我和成蛟对半,不分伯仲,只不过比武我倒是逊了一筹。” 甘罗皱眉道:“那结果还需要秦王来定夺。” 小童道:“这不是和没有遴选一样嘛!” 李斯听罢了却展眉一笑,道:“这胜负已分,不需要再多想了。” 小童道:“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却见嬴政也是微微一笑,虽然脸色苍白,但是面上却又得意之色。 刘彻看着嬴政的笑意,突然脑中金光一闪,顿时什么都明白了,看着嬴政眼里的光华,心里却升起一股怒意来。 李斯笑着对小童和甘罗道:“二位不知,其实公子受伤,怕是有意为之的罢?大家都忘了?先前秦王召见公子和王子成蛟,说过无论谁胜谁负,都不可骨肉相残……而近日教武场上,王子成蛟对公子痛下杀手,斗狠之心尽人皆知,秦王必然也会听说,孰是孰非,不辨而定。” 甘罗也笑道:“原来如此!” 只是他的话刚说完,刘彻却猛地一拍木案,其他人都被他吓了一跳,刘彻的脸上有些发沉,众人不知道为何眼下大家都在高兴的时候,他却沉着一张臭脸。 刘彻没有避讳嬴政面无表情的目光,而是直视着刘彻,道:“公子何必多此一举,为了稳胜不惜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公子该当自珍,才能坐长久的江山。” 小童听刘彻这种口气,道:“大胆,你跟谁说话!” 嬴政却猛地一愣,听着他的话,看着他的眼神,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看到了刘彻…… 嬴政发愣的当口,一个内侍急匆匆的跑进来,道:“王子,王上召见。”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聚拢在嬴政身上,心想着,是成是败,就在此一刻了。 嬴政当下长身而起,理了理衣裳,特意没有换下带血的衣服,就随内侍出了大殿,侍者请嬴政上车,嬴政的胳膊和肩膀受了伤,不能伸手去扶,上车有些吃力,刘彻脸色仍然很差,默默地站在一旁,伸手托了一把嬴政的腰身。 嬴政上了车,回头看了刘彻一眼,就让骑奴驾车,刘彻站在原地没有动,很快的缁车粼粼而去,越走越远,就看不到了。 甘罗看着刘彻的背影,上前去拍了一下刘彻的后背,笑道:“嫪毐大哥别生气,公子也是求胜心切,你这番好心,公子是能体会到的。” 刘彻叹了口气,其实他现在的身份地位,怎么可以跟主子生气,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刘彻不可抑制的想起了当年甘泉宫兵变的事情。 嬴政也是不惜代价的硬拼,而且现在面临的对手不是自己,根本不会在关键时刻手软,若是蒙骜将军没有出手阻拦,嬴政或许能躲过去,或许就残废了。 嬴政坐在缁车之上,心里一阵阵的发悸,并不是因为刚才比武吓得,而是因为刘彻的神态,太过于相似了。 相似到嬴政在众人面前失神,嬴政这样想着,思绪突然就飘到那天夜里头,那晚也是,自己明明觉得身在梦中,被刘彻抚摸着,只不过一睁眼,吓得他一身冷汗,整个人都全身冰凉了。 “王子,到了。” 嬴政的思路被打断了,侍者请嬴政下车,嬴政忍着肩膀和胳膊上的剧痛,扶着栏杆步下缁车。 成蛟的车驾正好也到了,成蛟冷冰冰的看了他一眼,就大步进了殿里。 嬴政收敛了自己的思绪,整理了一下衣衫,也走进殿中。 秦王靠坐在榻上,面色一如既往的苍白没有血色,裹着厚厚的被子,似乎很冷似的。 吕不韦蔡泽和蒙骜都在,肯定已经回禀完了太子遴选的事情。 成蛟率先走进去,拜下来恭恭敬敬的行礼,嬴政也走过去,拜下行礼的时候,故意捂着肩膀,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秦王见了,先是一顿咳嗽,咳得嘶声力竭,吕不韦赶紧上前扶住秦王异人,秦王挣扎着抬手,示意不要嬴政行礼。 成蛟见了这个样子,顿时觉得有些不妙,心里直打鼓。 秦王咳嗽渐渐止息了,吕不韦连忙给他顺气,秦王这才虚弱的摆了摆手,慢慢的道:“成蛟,你跪下。” 成蛟一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扑通”一下双膝跪地。 秦王喝道:“成蛟,你险些铸成大错!寡人……寡人叫你们不要手足相残,你竟然……竟然……” 他说道这里,气息有些急促,喘了半天,才继续道:“你竟然看伤了自己的兄长!” 成蛟连连磕头认错,道:“孩儿不是故意的,只是错手,心中已经万分自责了……请父王责罚!重重责罚!” 秦异人还要训斥他,这个内侍突然走了进来,面有急色,对吕不韦耳语几句,就退了出去。 秦王道:“丞相……是何事?” 吕不韦有一时迟疑,不过仍然如实禀明,道:“我王……晋阳起兵谋反了。” 秦异人一口气没喘上来,差一点晕过去,太医赶紧抢过来查看,秦异人躺在床上,喉头里呵呵的笑,道:“他们是看寡人不行了!不行了……丞相!” 吕不韦当即上前,道:“臣在。” 秦异人说话声断断续续,道:“上将军蒙骜领兵打击叛军……丞相准备,明日大殿之上,寡人……寡人要宣布太子人选。” 他的话音一落,嬴政和成蛟同时抬头,秦异人不再说话,让众人退了出来。 成蛟出了大殿,急的有些团团转,看秦王的样子,刚刚训斥了自己,肯定不会把王位传给自己了,若是传给了嬴政,自己又出狠手伤了他,一时间心里没了注意,暴躁的转来转去。 舍人看到成蛟这样子,轻声道:“公子别慌,眼下晋阳谋反,上将军领兵出征,这是大好时机,明日王上才会宣布太子人选,不如今天晚上……” 他说着,露出一丝阴狠的笑容,成蛟眼睛陡然瞪大,道:“可行么?” 舍人道:“反正是死,置之死地才能后生,公子如果没有这么丁点儿的魄力,如何能和王子政挣王位!” 第117章 他念了两遍,手一松,陡然砸在榻上,眼睛已经闭上了。 秦异人的手砸在嬴政的手背上,嬴政心里也跟着“咯噔”一响,喉头急促的上下一滚,眼睛也不自主的睁大了,他张了张嘴,最终轻轻唤了一声。 “父王。” 吕不韦抢上前去,秦异人已经没气儿了,赵姬立时嚎哭起来,侍者和侍女见王后大哭,也跟着哭起来,殿外的人听见里面的哭声,没瞧见怎么回事,但也知道了大概,立时用袖子掩住口鼻,嗡嗡的大哭起来。 一时间,廊上廊下,殿里殿外,都是瓮声瓮气的哭声,也不知是真哭,还是凑份子…… 刘彻望着嬴政双眼出神的样子,心里也有些震撼,颇为感叹…… 司马迁曾经在史记里记载过奇货可居的典故,当年秦异人在赵国做质子,处境困难,不能得志,富商吕不韦见到了秦异人,曾经说过一句话。 “此奇货可居。” 后来便是两个人的互相扶持。 吕不韦用钱财帮秦异人登上了王位,秦异人用权利给吕不韦铺设了官途,无论是信任也好,依赖也好,亦或者是猜疑也罢,时过境迁之后,秦异人将这四个字临终念来,总是让人不免唏嘘的。 嬴政离得近,刘彻耳聪目明,都听得清清楚楚,吕不韦也不知听没听清楚,扑在榻前,也不知在哭自己未来的仕途,还是忆过往的往昔…… 嬴政怔了一会儿,吕不韦哭够了,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这才站起来,其间还踉跄了一下,旁边的侍者赶紧过来搀扶。 吕不韦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对嬴政和王后作揖一礼,道:“呈王上信任,老臣才识浅薄,本不该辅佐太子,眼下王上大丧,还请太子和王后定夺大事。” 赵姬只是哭,她根本不知道什么国家大计,也没办法定夺什么,嬴政听了,知道此刻自己没有权利,一切的大权都在吕不韦手里,眼下必然有很多人不服自己,而且自己还没有及冠,根本不可能亲政,及冠之前必须要仰仗吕不韦。 因此反而对吕不韦深深一拜,道:“先父将大事交托给丞相,足见丞相的能力,丞相何必再推脱呢。政不才,年纪又轻,诸多大事还要请丞相定夺,愿拜丞相为仲父。” 吕不韦听了一怔,心里狂喜,还以为这个少年真的是年少不懂事,秦异人一去世就吓得没了魂儿,所以还要仰仗自己,当即有些沾沾自喜,但是不能表露出来。 吕不韦也不再推脱,吩咐了一下关于国丧的事情,还有太子登基的事情。 刘彻因为护驾有功,而且吕不韦还以为他和自己是一头的,专门让他负责嬴政的安全,其实就是贴身监视,但是吕不韦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这个顶着嫪毐皮囊的人,已经换了瓤子。 大事已定,嬴政这才带着人慢慢走出了大殿,殿外面廊上廊下的人,看到嬴政走出来,立时跪下来山呼太子。 嬴政没有说话,立刻有侍者过来,因着嬴政过去东厢休息,现在秦王过世,嬴政再也不用在别处下榻,住在内苑的东厢就好。 嬴政进了内室,身上仿佛脱了力一般,按说他该高兴的,该兴奋的,又登上了王位,只不过此刻,他只剩下了疲惫和淡漠。 嬴政将自己摔在榻上,肩膀和胳膊不小心磕了一下,登时疼得他一阵冒冷汗,嘴里“嘶”了一声。 刘彻跟着进来,听见他疼的抽气的声音,道:“我替公子重新换药罢。” 嬴政本来想说不必了,只不过话到了嗓子眼儿,突然又给咽回去了。 他没有反驳,刘彻就退出去了一会儿,拿了伤药和绷带来,在窦太皇太后还当权的时候,刘彻曾经在上林苑呆过很长时间,天天打猎,难免就受些皮肉伤,所以换药这点儿小事还是在行的。 刘彻小心翼翼的退掉他的外衣,嬴政的肩膀和胳膊上裹着白色的绷带,血迹已经发沉了,斑斑驳驳的血迹映衬着嬴政白皙的几乎透明的肩头,一时间有些晃眼。 刘彻连忙收了心神,将绷带轻轻的解下来,干涸的血迹扒在伤口上,嬴政额头有些冒汗,刘彻看着他微不可见的皱了眉头,动作就更加的小心。 嬴政感觉到伤口有些刺痛,但是肩膀和胳膊上却有些酥酥麻麻的,刘彻的动作太轻,轻的让嬴政觉得很痒,普通的动作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不太寻常。 刘彻好不容易将带血的绷带解下来,拿了伤药来给嬴政撒上,那种明显的刺痛一下冲上头去,让嬴政不由自主的眼里有些氤氲,鼻梁子发酸。 刘彻见他眼睛红了,还以为自己弄疼了他,当下有些手忙脚乱,轻轻的给他吹着抹上去的伤药,凉凉的感觉刺激得嬴政一个激灵,喉头急促的滑动着,鼻子里轻哼了一声。 刘彻被他这一声浅浅的呻吟弄的怔愣住了,一股子燥热窜上来,让他有些口干舌燥。 刘彻连忙拿过干净的绷带,给嬴政缠上伤口,然后干脆利落的给他套上衣服。 嬴政也没想到自己会发出那么暧昧的声音,心中顿时有些懊恼,烦躁的厉害。 不知道为何,嬴政的心里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这个人本该是自己恨之入骨的,但是却莫名的熟悉,这个人越来越不像自己记忆里的那个嫪毐了,让嬴政无端端的心口发悸。 嬴政整理了一下衣衫,刚整理好,有人站在外面道:“太子,卑将王翦。” 刘彻听着这声音,登时一怔,快极的瞥了嬴政一眼,当年甘泉宫兵变就有王翦“一份力”,而且嬴政和王翦的关系极为亲厚,或许是因为在那里能和嬴政同病相怜的也只有王翦,所以关系才如此的亲厚。 总之不管怎么样,嬴政对旁人表现出亲厚的态度,这让刘彻多少都有些不舒服,这里是秦国,肯定会有大将军王翦,刘彻直到听到了王翦的声音,才想到这一节。 嬴政也是稍微一愣,毕竟经历了那么多,再听到王翦的声音,多少有些感叹。 嬴政站起身来,走出内室,王翦此时还很年轻,一身的戎装,衬得身量挺拔,双目有神,一看便是将才风采。 王翦见到嬴政,行礼道:“卑将王翦,丞相派卑将来守卫东厢。” 嬴政笑了一下,道:“还是丞相想得周到……王翦大哥请起罢,我刚到咸阳不久,但是经常听到王翦大哥的大名,在军中虽是后起之秀,但是已经是将军之衔,连蒙骜上将军都感叹了,后生可畏。” 王翦听嬴政夸赞自己,而且说话间非常亲近,一时有些局促,道:“太子实在是……谬赞了。” 刘彻在一旁站着,听嬴政喊他“王翦大哥”,立时觉得一口气冲上来顶着自己的胸腔,肚子里一坛子老陈醋被砸翻了,咕嘟咕嘟开始酝酿起来。 刘彻禁不住就多瞥了王翦几眼,年纪和自己这个皮囊差不多,面相虽然平平,但是双目有神,一双剑眉平添了许多英气,若自己还是帝王,着实会重用这种人。 有才识,又有气势,刘彻越打量越觉得危机。 嬴政请王翦进内,本身已经入夜,嬴政又要请他长谈,王翦推脱了好一阵,怕打扰嬴政休息,等改日再来,嬴政这才让他走了。 等王翦走了,嬴政招来内侍,洗漱了一番,倒头在榻上,他只觉全身有点发酸,似乎是累极了,也不知道怎么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早就过了子时,因为之前那件事,刘彻不用再上夜,也就回了自己的地方去睡觉。 天蒙蒙亮的时候,一声响雷把刘彻给炸醒了,刘彻披上衣服起身来看,外面灰亮的天色又开始发暗,大雨磅礴而下,本身没有全干的地面又浇了大雨。 刘彻也睡不着了,所幸起来,穿好衣服,把佩剑佩在腰间,洗漱完毕之后,出去走走。 刘彻沿着回廊一直走,不自觉就到了东厢殿前,外面有侍卫,也有内侍和侍女,但是刘彻是吕不韦跟前的人,现在吕不韦是万人之上,连带着吕不韦跟前的人也没人敢招惹。 刘彻径直走进大殿,都没有人敢拦着。 他进了殿,迟疑了一会儿,才轻轻的走进内室。 内侍昏暗着,没有灯火,里面的人似乎没有醒来,窗户不知是开着,还是被风吹开了,露了一个缝儿,屋里虽然昏暗,但空气到不压抑。 刘彻放轻了步子走过去,床榻上的人仰躺着,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刘彻以为窗户开着,所以嬴政才觉得冷,但是细一看,嬴政的额头上,染着一层密密的汗珠儿。 刘彻当下走过去,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入手是滚烫的。 刘彻回身关了窗子,立刻出去让内侍找太医过来,自己又回了内室。 嬴政的嘴唇有些哆嗦,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本身苍白的巴掌脸镀上了一层不正常的殷红,显得极为脆弱,这个时候,反倒更像是一个半大的少年人。 刘彻替他擦掉额头上的汗珠儿,想必是这些日子情绪大起大幅,昨夜尘埃落定,一下子放松下来,所以这才病倒了。 嬴政的表情有些痛苦,嘴唇开开合合,平日里润泽的淡红色也变得黯淡了,有些干瘪。 刘彻倒了一杯水,托起嬴政的脖颈,喂给他喝,刘彻怕他没有意识呛着,所以特别小心,细细的水柱顺着嬴政微扬的脖颈滑下来,淌过他白皙细滑的颈子,一直流进白色单薄的衣裳里面,沾染了水渍的嘴唇亮晶晶的,来不及吞咽的水渍挂在唇角上,让人不自主的遐想起来。 这种旖旎的情景让刘彻手一哆嗦,差点把水全都洒了。 刘彻拿布巾给嬴政把脖颈上儿唇边的水渍都擦掉,回身想要把被子放在木案上,但是身子一顿,自己的衣角竟然被嬴政紧紧攥在手里。 嬴政喝了水,睡得并不安稳,似乎因为发热所以极为难受,他的手紧紧拽住刘彻的衣摆,刘彻没法动晃,这种依赖的姿势,让刘彻心里一软,又不忍心抽出衣服来。 刘彻把杯子放在一旁,伸手又去给他擦汗,嬴政嘴里嘟囔了一声,声音太小了,又太模糊了,刘彻没听清楚,他若听清楚了,或许应该狂喜。 嬴政叫的是……刘彻。 只可惜刘彻什么也没听清楚。 刘彻替他擦掉额头上冒出来的汗,对方的额头很烫,但是汗珠却是凉丝丝的,细细滑滑的感觉让刘彻有些失神。 手掌顺着嬴政的额头,一直滑到额角,往下来到脸颊、脖颈…… 刘彻的手在他的颈子上逡巡了好一阵,相比浑身发烫的嬴政,刘彻的手心显得很凉快,嬴政喉头里舒服的叹息了一声,不由自主的用自己的身体去主动磨蹭刘彻的掌心。 刘彻心里一跳,犹如打鼓一般,赶紧收回手来。 太医很快就到了,刘彻这才站起身来,让太医给嬴政医病,郁结于心,再加上劳心劳力,感染了风寒,太医开了药方子,等着药煎好了让侍者送过来。 太医走了之后,吕不韦来了一趟,见嬴政没醒来,也不用做样子了,嘱咐了刘彻几句话,让他好好盯着嬴政,说嬴政并不简单,就急匆匆的走了。 秦王大丧,有很多事情等着他来做。 刘彻看着吕不韦走出去,眯了眯眼睛,他能明白嬴政的如今,当年自己十六岁登基,也是内忧外患一大摊子事情,不过自己好歹还有太皇太后顶着,而嬴政的母亲赵姬并不会什么权术,一切都需要嬴政自己顶着。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刘彻已经明白了嬴政的秉性,要强要脸面,心思又重,难免会累着自己。 过不多久,侍者就把煎好的药送过来了,刘彻接过来吹了吹,确保不烫了,给嬴政的脖颈下面垫了一个枕头,让他仰起头来,免得呛着。 刘彻端着碗慢慢的喂他喝药,不知道药是不是很苦,总之嬴政在睡梦中都有些皱眉,不过正是因为苦味,刺激了嬴政的味觉,喂药比喂水容易得多,一边洒一边也喝进去了大半。 刘彻放好了药碗,本想给他擦掉药渍,只不过刘彻盯着嬴政的脸,看着他湿润的唇角上,挂着一缕浅浅的药渍,那药渍一直蜿蜒而下,淌进嬴政的里衣里。 刘彻忽然心里一紧,鬼使神差的就低下头去,顺着里衣的敞口,伸出舌尖儿来,轻轻舔吻着嬴政的锁骨。 湿润的凉丝丝的感觉,让发烫的嬴政浑身一激灵,腰身一弹,鼻子里猛地发出“唔——”的一声呻吟。 刘彻顺着锁骨上的药渍,一直逆着往上,舔吻着嬴政的脖颈,嬴政的脖颈本身被枕头垫着,这样子好像更加方便刘彻的动作,毫无保留的把自己脆弱的脖颈扬起来,虽然并不是嬴政的本意,但是这让刘彻异常的兴奋,心底里的那股燥热陡然升了起来。 刘彻的舌尖转而舔吻着嬴政的唇角,描摹着嬴政的唇线,嬴政似乎像是明白刘彻的意思,极其乖顺的微微张开嘴来,两个人的唇舌立时交缠在一起。 带着甘味儿的苦涩,浓浓的草药气,弥漫在两个人的唇舌之间,嬴政的唇掰儿和舌头滚烫,因为发热又极为的敏感,每每被刘彻舔舐,全身都一阵阵的发抖。 嬴政的腰身不自主的打着抖,微微挺起来,磨蹭着刘彻,因为盖着被子,所以刘彻也没注意到,青涩的少年身子因为自己的一个深吻,已经暗暗地起了难以忍受的变化。 因为嬴政极为驯服的回吻,刘彻几乎不想终止这个暧昧的亲吻,他轻轻啃咬着嬴政的嘴唇,听着那人无意识却不可抑制的喘息,一声急促过一声,那种油然的满足感,几乎让刘彻窒息。 亲吻的水渍声在耳边响起,刘彻一边亲吻着嬴政,一边伸手去磨蹭着嬴政的耳根儿和脖颈,嬴政随着他的动作,身上更是发抖的厉害,似乎极为的舒服。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忽然传来“踏踏”的跫音声,来人似乎走得很急,这让刘彻登时脑子里“轰隆”一响,立时撑起身来。 与此同时,一个半大的小童突然冲了进来,进来就大喊道:“公子!公子您怎么病了!” 原来是赵高来了…… 刘彻被吓得一头冷汗,心跳的七上八下的,顿时长出了一口气,他兀自紧张,差一点被人看到了,但是没有注意到,就在刘彻起身的那一刹那,嬴政整个人猛地颤抖了一下。 小童一来就没有刘彻照顾的机会了,小童忙上忙下的,没过多久,或许是药起了效果,嬴政就醒过来了。 他迷迷瞪瞪张眼,小童立时欢喜的道:“公子!公子可醒了!” 只是嬴政张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不是床榻边的小童,而是站在旁边的刘彻。 嬴政的眼神还有些迷离,氤氲着水汽,懵懵懂懂的盯着刘彻,这让刘彻心里狠狠一跳,喉头急促的滚动了一下,干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 嬴政盯着半天,才算是醒过盹儿来,立时一怔,瞪大了眼睛。 小童道:“公子,怎么了?哪里不对?” 嬴政咳了一声,摇摇头,脸上却慢慢染上了一层不常见的红晕。 嬴政方才做了一个梦,梦中被刘彻亲吻爱抚,然后就如此发泄了出来,嬴政睁开眼,身边却是小童和嫪毐,所以还以为就是简单的做梦。 哪知道被子里却有些湿濡,没成想自己竟然因为梦到了刘彻,就这么梦遗了。 第119章 李斯叩着桌案,道:“好办法,以静制动,可谓收放自如。让老秦人觉得新王没有作为,也能降低防范。” 刘彻听李斯赞同自己,禁不住笑道:“正是先生所说,先攘夷,才能尊王。” 嬴政刚刚收敛了自己怔愣的表情,又听刘彻接下来的话,禁不住又是狠狠的一怔…… 尊王攘夷。 这是个多么熟悉的字眼儿,刘彻这一辈子所奉行的就是这四个字,加强中央集权是为尊王,主动打击匈奴是为攘夷。 刘彻不经意抬头,就瞥见嬴政用一种吃惊的目光看着自己,刘彻以为自己有什么不妥,抹了自己的脸一把,还低头看了看手上,没有什么脏东西。 嬴政不是没见过嫪毐,嫪毐在他的印象里,是个村夫,只有相貌好一些,把赵姬迷的晕头转向,但是实在是个无勇无谋的人,根本不可能说出这些话来。 嬴政眯了一下眼,很多事情已经偏离了预定的轨道,最让他吃惊的,无过于眼前这个人。 李斯见嬴政一直没有提出异议,于是道:“不知太子意下如何?” 嬴政只是挑起嘴角,淡淡的笑了一下,用眼盯着刘彻,道:“好啊……尊王攘夷。” 刘彻听他口中说出这四个字,心里禁不住狠狠的跳了一击,真想冲上去问他,还记不记得“刘彻”这个人。 刘彻暗暗攥了一下拳。 甘罗笑道:“太子也觉得这样好,嫪毐大哥果然是深藏不漏啊!” 下午的时候王绾过来了,嬴政把众人讨论的事情和王绾说了,让他代为转达吕不韦,王绾听了也觉得这四个字太过于精妙,当即应了下来,回去回禀吕不韦了。 国丧过后,众人终于脱下白色的丧服,王城里也除下一片白色,新君即位紧跟着国丧,宫中的侍从们很快忙到起来,准备礼仪所需要的东西。 因为嬴政年纪很轻,这样的年轻君王很难服众,吕不韦知道,只有扶持新君王,自己的势力才能得以保存,如果新君王不行了,自己的势力也会被这帮子老秦人一拥而上全部瓜分掉。 所以吕不韦特意为嬴政筹办了一个隆重无比的大典。 嬴政身着特意量身的黑色礼袍,上面绣着暗金色的花纹,纹路繁琐精细,衣着华贵雍容,腰间是一柄宽背的青铜短剑,嬴政一手按在短剑之上,一手自然下垂,就这么一步步走上了王座。 殿上的大臣们看到嬴政走过去,立时跪下来山呼。 刘彻跟守卫的兵士一起站在殿外,听见里面震天的山呼声,不知为何,心里比自己登基还要紧张,不知道会不会出现岔子,手按在腰间的青铜剑上,已经出了一手心儿的汗。 礼仪很繁琐,等一切完毕,嬴政要讲几句话,一般新君即位都说些新的政策,勉励众人。 老秦人们还等着亲君王的政策,君王年少,能有什么政策,一切都是吕不韦在幕后操纵,其实也就是吕不韦的政策罢了。 老秦人等了半天,嬴政却只说了自己才疏学浅,见识浅薄,年纪又轻,然后又勉励了一下众臣们。 等嬴政面上带着得体的笑意,说完了,老秦人们一个个左顾右盼,纷纷对视,一下子有些人小声讨论起来。 新君王根本就没有什么政策,一条也没说,众臣还等着吕不韦专权的报复,结果什么也没有,嗤笑之后又有些冒冷汗,都松了一口气。 大典之后是酒宴,参加大典的官员和赶赴咸阳的诸侯都要留下来参加酒宴。 酒宴上向来没有太多的规矩,歌姬在场中间跳舞,因为人很多,酒宴摆的排场很大,众人纷纷起身敬酒,诸侯们常年各在封地,也很少有机会聚在一起。 因为是新君即位,普天同庆的大事,刘彻这些身为门客的人,也有一席之地,只不过非常靠后而已。 刘彻坐在席上,李斯甘罗和王绾他们都不在旁边,自己被安排的很靠后,身边没有熟悉的人。 刘彻就一个人坐着,稍微喝了两杯,也不敢多喝,这个时候的酒肉没有太好吃或者太好喝的,毕竟制盐和酿酒相比较汉朝来说,太不成熟了。 刘彻兀自坐着觉得无趣,就胡乱的想着,这个年代上阵杀敌还都是青铜剑,锋利程度远远不够,如果能冶炼出匈奴人那样的玄铁宝刀,征伐六国那就更加容易了。 他正在乱想,就有人影投了一下,刘彻抬头去看,一个不认识的男子站在自己面前。 那男子举着酒杯,对刘彻笑道:“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嫪毐么?我一直非常敬仰足下,快干了,干了!” 刘彻不认得那人,不过敬酒向来不需要认识对方,很多人都是趁这个机会来借故搭讪的。 刘彻没当一回事,毕竟自己哪有什么真名头,可是对方一杯一杯的敬酒,酒壶里没酒了,他就又从别处拿来一壶,继续给刘彻敬酒,一边敬酒还一边高谈阔论。 刘彻喝的头有些微微发晕,身上冒汗,知道自己喝高了,若是再喝怕误了大事,当即笑着推脱道:“兄弟我喝高了,不能再饮了。” 那人笑着给刘彻继续倒酒,道:“怕什么?反正今晚上睡在宫里头,王上即位,这种大事能不多喝点儿?快干了!” 刘彻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头,一个不认识的人,跑过来说是敬仰,就自来熟的开始劝酒,而且那样子不把自己喝死了不罢休。 刘彻当即干笑了一声,站起来道:“对不住,我记起来了,有人还要找我,险些忘了,我先过去一会儿。” 刘彻说完,那人还想拦他,只不过对方显然不会功夫,被刘彻扬手一推就推到了一边儿去,他再不停留,大步走了出去。 刘彻走到廊上,迎面一阵凉风,吹得他一激灵,才觉得身上的热气被吹散了一些,顿时觉得舒服了不少,胸腔里的火气也浇灭了不少。 只不过没过一会儿功夫,刘彻就觉得胸腔里的燥热慢慢死灰复燃了,廊上那点儿深秋的凉风根本吹不透自己。 刘彻狠狠吐了一口气,想到水边上去吹吹风,走了几步,就听到前面假山之后有人在说话,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刘彻当即住了步,这个声音自然就是赵姬的。 平日里柔媚的嗓音此时拔高了,带着不快,压低了声音喝道:“废物,要你做什么用!” 另一个男子的声音道:“王后……王后息怒。” 赵姬的声音又道:“丞相就派你这个废物来,还说板上钉钉的事情?人往哪里走了,你看到了没有!” 那男子道:“这……这……嫪毐他会功夫,走得太快,小人……” 刘彻听着,克制着自己越发粗重的气息,心里暗骂了一声,那男人的声音听起来耳熟,可不就是刚刚一直给自己敬酒的人么。 赵姬奚落对方道:“狗东西,平白让他喝了那么多鹿茸酒,也不知要便宜哪个小蹄子!” 男子不敢再说话,刘彻当即又松了口气,还好只是加了些药材,也不算太过头。 刘彻不再耽搁,当下放轻了脚步往回去。 刘彻回了自己的屋子,关上门,只觉得胸腔要炸了一样,不知是不是喝得太多了,也是他积攒了太多,自从变成嫪毐以来,刘彻只顾着天天跟着嬴政东奔西跑的,没立太子之前想着如何保证嬴政的安全立太子,立了太子之后又要想着即位大典的事情。 而且刘彻心里面装着嬴政,也不可能找别人再去乱来,他这个身体血气方刚,再喝些鹿茸酒,没流鼻血算是好事了。 刘彻把窗子打开,站在床边吹了吹凉风,干脆出去打了些凉水来,刘彻下面胀的厉害,也不厚着脸皮被人看见了,拎着水回了屋里。 兜头浇下来,冰的他一个激灵,刚刚舒坦了一下子,又开始燥热起来。 刘彻砸了一下桌案,心里暗骂赵姬太放浪了,三番两次的纠缠自己,自己什么都没干过,还连累的嬴政以为自己孟浪。 刘彻一想到嬴政,顿时那股燥热就涌了上来,汹涌的犹如洪水一般,一波大过一波,刘彻咬住后牙,气息粗重着,他身上被冰水浇了的发凉,但是下面却烫的厉害。 刘彻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全是嬴政的影子,他靠着墙,微微仰起头来狠狠呼吸,喉头里发紧,连呼吸都有些嘶哑,滚烫的汗珠儿从额头上骨碌碌的滚下来…… 吕不韦特意把刘彻安排在最后的席位,若按说刘彻护驾的功劳,本不该坐那么往后,但是吕不韦答应了赵姬,让刘彻去陪她,所以特意安排了人去给刘彻劝酒。 嬴政喝了不少酒,老秦人都是好爽的人,其实也是有意刁难嬴政,看看新君王给不给自己面子,嬴政自然知道他们想的是什么,只好一杯一杯的饮尽。 等应付完这帮子大臣,嬴政有些头重脚轻。 嬴政喝的太多,准备去吹吹风清醒一下,走出去的时候,瞥了一眼,竟然没瞧见太后赵姬,心里一突,胡乱抓住一个内侍,道:“太后呢?” 内侍被嬴政的脸色吓到了,当即道:“太后方才说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 嬴政心里更是一跳,冷笑道:“太医过去了么?” 内侍恭敬的道:“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 嬴政没有再问,大步出了殿,上了车让骑奴往太后的宫里去。 到了宫门口,却见有好几个侍女掌着灯在外面等着,嬴政都没有下车,道:“太后回来了么?” 那些侍女有些慌神儿,支支吾吾的半天,最终咬牙回话,道:“回……回王上,太后她……回来了,太后不舒服……太医,太医看过了,太后在休息。” 嬴政冷笑了一声,沉声道:“那你们不在里面伺候着,打着灯在外面等谁呢!莫非是在等寡人?” 侍女们应声全都扑倒在地,哭诉道:“王上息怒!王上息怒……奴婢们不是有意期满王上……太后没回来,是太后让奴婢这么说的。” 嬴政眯了一下眼,当即让骑奴调转车头。 嬴政今天即位,按理说该住在内苑的寝殿里,但是他让骑奴把马车驾到之前的宫殿前。 骑奴停了车,嬴政就从车上翻身下来,后面跟着侍卫和内侍,一行人往里走去,却不是入正殿,而是往角落的房间去,这些房间一般是给内侍和侍卫住的。 嬴政顿了一下步子,咬了咬后牙,心里暗暗发狠,但是如果真的如同自己想象的那般,嫪毐和太后趁这个当口有了丑事,被这帮子侍从看到了,反而会掉了自己的面子。 新君刚刚上位,太后就和人私通,这种事情可是会让人笑掉大牙的,不但老秦人会看热闹,就连东六国都等着看秦国的热闹呢。 嬴政伫立了一会儿,寒声道:“你们退到殿门口等寡人。” “诺……” 众侍从应了一声,纷纷转头退了下去。 嬴政等人都走了,这才攥了一下拳,大步往里走去。 刘彻的屋子并不很大,很简单的一个房间,也没有宏伟的里外间,里面只有床榻桌案,能休息能喝水。 嬴政走过去,站在门边上,还没有开门,就听见里面传出隐隐约约的,略带压抑的呼吸声,怒火一下子冲上了嬴政头顶。 嬴政还以为太后真的在里面和刘彻交欢,气的怒不可遏,当即一脚踹开了房门。 只是嬴政万万没有料到,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屋子里,根本没有太后赵姬的影子,从头到尾只有一个刘彻…… 而刘彻此时因为刚刚冲过凉水,光裸着肌里分明的上身,下身虽然穿着衣物,但是被凉水一冲,衣物变得湿哒哒的,服服帖帖的沾着刘彻的身体,将肿胀的那物勾勒了个明显。 一股股汗珠儿从刘彻的锁骨滚下来,划过充满力道的胸膛,顺着腹肌一路滑下去,直到滑进裤子里看不到了,留下一道旖旎的水痕。 他靠着墙,手隔着裤子套弄着自己的下面,因为酒的缘故,只觉得那股热气怎么也化不开,一直盘旋在自己的下腹上。 嬴政突然踹门进来,让刘彻一惊,但是定眼看到了来人之后,那股燥热没有被吓退,反而更加的汹涌起来。 来人一袭黑色衣袍,金边儿的宽腰带束着线条流畅的腰身,衬托着嬴政挺拔的脊背,还有那微微挺翘的臀部,笔直的长腿掩藏在衣袍之下看不出来。 刘彻的脑子里一时轰乱了,有什么一直强加忍耐的东西在酒的作用下,轰然倒塌,他的嗓子干渴,眼神里饱含情欲,甚至连眸子都变深了,在昏黄的光线下,让人几乎挪不开眼睛,只要被这种目光盯着,整个人都会无端端的发烧起来。 嬴政也怔住了,他没想过是这样的场面…… 嬴政被盯得心头一颤,收回心神,待要转头出去,但是已经早一步被人扣住手腕,一股巨大的力道猛地把嬴政一摔,他只觉后背一阵生疼,整个人天旋地转的就被摔在了榻上。 嬴政的呼吸一窒息,立时觉得有东西压了上来,压着自己的胸口,几乎喘不过气来,那东西不止沉重,而且滚烫,就算隔着衣服,嬴政也能感觉到对方的炙热,下面那个挺起肿胀的地方,紧紧的贴在自己的双腿之间,几乎就要挤进来,让他不由自主一激灵。 眩晕之后,嬴政立刻睁开眼睛,刘彻却将嬴政的两只手并在一起,大手一按就将他的两只手都压在头顶上,那力道极大,嬴政就像被死死的钉在了榻上,一动也动不了。 这种毫无抵抗能力的姿势,就好像是砧板上的鱼肉,嬴政心里大骇,再顾不上别的,抬腿去踢他,刘彻的动作更快,膝盖一顶,已经将嬴政的两条腿大大的分开,膝盖继而还抵住嬴政脆弱要命的地方,磨蹭了两下。 嬴政只觉一股似曾相识的快感猛地袭了上来,隔靴搔痒的感觉却更让人发狂,刘彻熟悉他,知道怎么做才能让嬴政觉得受用,让嬴政失去抵抗能力,甚至让嬴政沉溺其中,浅浅的磨蹭让对方一个激灵接着一个激灵,不自主的扬起脖颈来。 白皙的颈子扬起流畅的弧度,这种下意识的动作,几乎让刘彻的理智崩溃。 刘彻低下头来,滚烫的气息喷在嬴政的脖颈上,耳根子上,嬴政被他烫的睁大了眼睛,下一刻竟然就被那人吻住了。 嬴政发狠的摇着头,手动弹不了,两条腿也被止住,只有腰身可以动,但是轻微的晃动也是徒劳,反而增加了不少旖旎的色彩。 刘彻空下来一只手,一把扯开嬴政的衣襟,大手抚摸着嬴政的胸膛,手指揉捏着那个凸起。 嬴政喉头里“嗯!”的一声短促的呻吟,一个不慎又被刘彻含住了嘴唇,因为嬴政的躲闪和不配合,两个人的嘴里立刻弥漫了腥甜的血味。 第121章 嬴政想着,怕什么呢,反正是刘彻…… 嬴政全身无力,太一根手指头都费劲,睡得昏昏沉沉的,身边很热,好似放了个大火炉子。 自从进了咸阳,嬴政终于变回嬴政,他的床榻旁边就是空的,正如人说的,床榻之边岂容他人鼾睡,只不过偶尔也会觉得有点儿冷清。 若是以前的嬴政断不会觉得冷清,也万万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只不过现在不同了,他已经习惯了刘彻,突然不见刘彻的踪影,自然会适应不了。 嬴政累的不行,什么也考虑不了,被那股温软紧紧拥在怀里,眼皮太重,沉沉的睡了过去。 嬴政纵使闭着眼,光线也透过紧闭的眼皮,他稍微一动弹就全身酸疼,尤其是大腿内侧,有些火辣辣的刺痛。 嬴政脑子里顿时一闪,全身弹了一下,酸疼的感觉弄的他“嘶”的抽了口冷气,猛地睁开眼睛。 外面已经大亮了,只不过这个殿进来的人少,又是仆从住的地方,没有人过来罢了,还是很安静的。 温热的呼吸一吐一吸的洒在颈子上,嬴政下意识的缩了缩脖颈,稍微一侧头,嘴唇从刘彻的下巴上滑了过去,惊得嬴政轻轻抖了一下。 刘彻虽然睡得很沉,不过练家子的身体非常惊觉,稍微有动静就醒了过来。 刘彻张眼看着嬴政,嬴政的脸色有些殷红,身子光溜溜的,被自己揽在怀里,和自己贴的很近很近,两个人湿热的呼吸都交缠着。 刘彻的手在他的背上抚弄了两下,欠身过去,在他的嘴角上吻了一下。 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嬴政没有反抗,嘴唇哆嗦了一下。 刘彻的手继续在嬴政的后背抚弄,嘴唇含住嬴政的嘴唇,他听到,嬴政的喉头里发出舒服的咕哝声,像小羽扇一样,闹的人心坎里发痒发麻。 刘彻的手禁不住揽得更紧了,摸着身下人光滑细致的少年肌肤,心头里的火又烧了起来,似乎昨晚上的酒意还没有完全散去。 嬴政身子一僵,他们都是全身赤裸,自然感受到了刘彻下面的变化。 刘彻差一点笑出来,嬴政那介于少年的稚嫩和青年的英气之间的表情极为有趣,一双吊梢的凤眼睁得浑圆浑圆,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充斥着惊讶,还有一些氤氲的水汽,两瓣唇被自己吻得发红,还镀着水渍,给青涩稚嫩的少年平添了一份旖旎。 刘彻的手摸在他的胸前,轻轻逗弄着昨日被自己过分蹂躏过的小凸起,另一只手顺着嬴政的腹部往下滑去。 嬴政颤了一下,胸前的凸起昨天被刘彻过分的照顾,一碰就有些刺痛,还有些发胀,那种似疼非疼,私痒非痒的感觉,惊得嬴政一激灵。 刘彻的手还没有爱抚到位,一个没防范,没想到突然对方一推,刘彻后背“嘭”的一声滚下了床榻去。 嬴政探头看了一眼,随即脸上没有表情,伸手拿过旁边的衣服,自己自顾自的套上,一面整理衣襟,一面道:“我还不太适应你的脸。” 刘彻愣了一下,随即就明白了,自己虽然是刘彻,但是顶着一张嫪毐的脸。 眼下已经知道嬴政还记得自己,那么他也一定记得嫪毐的罪行,自然会觉得很别扭罢。 嬴政套好了衣服,也下了榻,站直身子在刘彻面前,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垂着头看刘彻,道:“你这个风流种,若是敢和太后走得近了,我就让你做真正的嫪毐……先阉了你,再车裂。” 刘彻眼皮猛跳了两下,只觉得这个天气,不穿衣裳还真是有些凉,后脊梁窜起一阵阵寒意来。 嬴政说完了,踢了他一下,道:“起来,穿衣服,万一叫人看见了也阉了你。” 刘彻长身而起,高大的身材,一丝不挂毫无遮掩,让嬴政突然想到昨日的欢愉,虽然没有真正的进入,但是自己竟然晕了过去…… 俩人正说话间,忽听外面有些动静,有跫音声急匆匆的往这边来了。 嬴政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但是头发也散着,瞪了刘彻一眼,刘彻的衣服不繁琐,而且样子没有嬴政狼狈,很快就穿戴整齐了。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原来是小童赵高来了,嬴政压低了声音道:“你出去。” 刘彻点了一下头,开门走了出去。 很快嬴政就听见小童的声音道:“你看到王上了么?从昨夜里头就不见了,我看到王上的侍从在殿门口,就过来问问你。” 刘彻面不改色的道:“自然见到了,王上昨夜里饮多了酒,必然睡糊涂了,跌在廊上就睡了。” 小童一听刘彻见过嬴政,顿时松了一口气,道:“吓死我了,见到就好!” 嬴政听他们外面说话,捏了把汗,随即张口,声音很平淡的让小童进来。 小童一进来,看见嬴政这幅模样,他年纪还小,又一直跟着嬴政在赵国,哪里懂得什么那些事儿,还以为嬴政真的睡了一夜的回廊,连忙过去给嬴政梳洗。 小童道:“王上,您身子怎么样,有没有不服输?” 嬴政心里一惊,还以为小童知道了什么,就听小童又道:“嫪毐说您睡了一夜的回廊,这种天气有没有着凉?让太医过来瞧瞧罢。” 嬴政这才吁了口气,道:“没这个娇气。” 小童给嬴政束了发,嬴政没看刘彻一眼,从他旁边走了过去,只不过两个人错过的时候,刘彻的手碰了一下嬴政的指尖儿,嬴政顿时身子一麻,似乎是记起了昨夜的疯狂,耳朵根儿瞬时有些发红。 刘彻看着嬴政装作镇定的慢慢走远,不禁轻笑了一声。 嬴政上了车驾,对小童道:“你去把李斯甘罗叫过来……还有王翦,把他也叫过来。” “诺。” 小童应了一声,知道嬴政是要开始议政了,刚要趋步走远,就被嬴政叫了回去。 小童过去扶着车,道:“王上还有什么吩咐?” 嬴政想了好一阵,似乎是咬着后牙说的,让小童莫名的一哆嗦,就听嬴政道:“把嫪毐也叫来。” 刘彻被召过去,就知道会如此,这么多年来早就摸清了嬴政的脾性,被自己磨得面硬心软总是有的。 刘彻特意换了一件戎装,他的身量高本身穿什么都很体面,再加上衣服像是那么回事,就更趁着整个人看起来英气俊朗。 刘彻到了殿前,果然做王上就是不同于太子,殿前站着整齐的侍卫,还有好多内侍,刘彻上前,侍卫请他解下佩剑。 刘彻把腰间的佩剑解下来,放在门前准备给武官解剑的剑托上。 刘彻方要进去,就听有跫音而至,回头一瞧,来人竟然是王翦。 刘彻心头一突,王翦也是当世大将,往后必然少不得和王翦多接触,只不过……一想到王翦和嬴政的亲厚程度,刘彻心里有些微妙。 王翦上了台阶,侍卫也请他解剑,王翦应声将腰间的佩剑一摘,“咔”的一声搁在剑托之上,动作相当干错利索。 刘彻难免多打量了一眼,王翦正好和他的目光撞在一起,似乎有些纳闷,不过还是善意的笑了笑,这才抬步进了殿内。 众人很快都到齐了,嬴政坐在王座之上,打量着殿上站着的众人,慢悠悠的笑道:“寡人初登王位,年纪尚轻,有太后和仲父辅佐……只不过坐着个王位的终归是寡人,而不是太后,更加不是仲父,就算寡人年纪轻、见识浅,也该当为江山社稷做点儿什么。” 他这么说着,众人行礼道:“王上英明。” 嬴政嗤笑了一声,道:“你们都是跟着寡人的老人了,不需要和寡人客套什么,都坐罢。” 众人依话展袖坐下。 嬴政这才继续道:“寡人也自知年轻不懂世故,朝中的事情就由仲父来搭理,但是朝外的事情,寡人还是可以伸手管一管的,众卿可知……这朝外的事情,是什么?” 刘彻稍微抬了一下眼皮子,这事情还能有别的么,自然是统一六国了。 嬴政似乎也不想让其他人来说,又继续道:“王翦。” “卑将在。” 王翦立时听令站了起来。 嬴政笑道:“寡人经常听蒙骜将军说,王翦是后起之秀,如何厉害,如何睿智,在军中立下了无数大功,你比寡人年长一点儿,已经封了将军……怎么样?想不想力更大的功劳?” 王翦当即深深拜下,道:“谢王上厚爱,王翦自当肝脑涂地。” “好啊。”嬴政点头道:“眼下蒙骜将军还在晋阳,不过寡人觉得,这一仗也不需要蒙骜老将军出马了,你就替寡人挂帅,去打韩桓王。” 王翦愣了一下,他虽然是少年得志,但是最多也当个先锋而已,还从来不曾挂帅,毕竟自己太年轻了,军中讲究的是资历。 他没想到嬴政一上来就给自己这么大的权利,心中一阵澎湃,当即跪下来道:“卑将……拜谢王上信任!” 嬴政笑眯眯的道:“不要谢寡人,是你自己有能耐,寡人没什么能耐,但是相信自己的一双眼睛还是管用的,王翦,别让寡人失望。” 众人之后又商讨了一下,如何攻打韩国的事情,韩国若小,韩桓王疑心重,虽然国内有猛将,还有睿才,但是都不被重用,王翦虽然是后起之秀,不过对付一个韩桓王,似乎绰绰有余。 众人散了之后,李斯却伫立在当地没动,嬴政笑道:“先生还有话说?” 李斯迟疑了一会儿,道:“王上……王上要动兵,虽然有兵符在手,只不过……只不过……” 嬴政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轻笑了一声,道:“只不过什么?只不过还需要吕不韦和太后的印信,才能动兵么?” 李斯一愣,原来嬴政想到这个事情,当即有些惭愧,觉得是自己多言了。 嬴政笑道:“既然先生提起了这件事儿,那么就有劳先生把这个拿给丞相,想办法让丞相盖上印信。” 他说着拿出一卷已经拟好的诏书,李斯连忙上前接过去,心里没有谱儿,也不知道吕不韦会不会盖章。 嬴政道:“先生只管去,这么点儿小事,丞相还是由得寡人去顽的。至于太后,寡人自己去便可。” 李斯应了一声,这才退了出去。 嬴政等他退了出去,稍微一招手,小童立刻过来,道:“王上有很么吩咐?” 嬴政道:“备车,寡人要去见太后。” 小童应了一声,连忙出去支应了。 嬴政长身而起,从殿里走出来,一出殿门就看见刘彻站在外面还没有走。 嬴政瞥了他一眼,嘴角上挂着笑意,道:“正好你在,跟寡人走一趟。” 小童很快准备好了车驾,嬴政登上车,刘彻跟着车驾,不多一会儿就到了太后赵姬的殿前。 刘彻眼皮一跳,嬴政没有马上下车,而是招手让刘彻附耳过去,嬴政湿热的呼吸就洒在他的耳边。 “寡人要太后的印信,该是你出力的时候了。不过……这力出大发了,又要小心你下面不保。” 他说着,还拍了拍刘彻的肩膀,温柔的气息若是在平日里,刘彻该高兴才是,只不过现在,让他浑身一激灵,嬴政这是要自己转移赵姬的注意力,但是又要拿捏住火候,岂不是千难万难。 刘彻看着嬴政微微翘起的嘴角,那种得逞的笑意,让他心里一阵发痒,咳嗽了一声掩盖住在众人面前不该露出的神色,装作很恭敬的扶嬴政下车。 嬴政继位,赵姬是高兴的,毕竟她是太后了,以后再没人能管她,只不过昨夜里没有遇见刘彻,她心里又不高兴,正这个时候就听王上来了。 赵姬心里一跳,拉住侍女道:“王上来了?那……他身边儿的那个侍卫来了么?” 侍女不解道:“哪个侍卫?” 赵姬脸上立时羞红,道:“就是那个瞧起来很英伟的。” 侍女马上就明白了,嘻嘻一笑道:“自然了,可不是一起来了嘛,奴婢这就请王上进来。” 赵姬见侍女出去请,连忙扶了扶自己的发鬓,又扯了一下自己的领口,这才慵懒的窝在榻上,拨弄着自己的袖摆。 嬴政和刘彻一进来,赵姬眼睛顿时一亮,今天的刘彻衣服穿得比平日都体面,更衬托着高大的身材。 一想到昨日刘彻喝了酒,却没有过来,赵姬就觉得牙根直痒痒,也不知便宜了谁去,刘彻血气方刚的,肯定不可能自己纾解就完了。 赵姬装作没注意刘彻的样子,故意扶了一下自己微散的头发,对嬴政道:“我儿怎么今日有空来了?初登王位,我儿事事都要想着,要是觉着辛苦,就不用特意往我这里跑。” 嬴政一笑,道:“儿子是来给母亲问好的,还有另外一件事儿。” “哦?”赵姬的目光不自主就往刘彻身上瞟,只是随口应付着嬴政,道:“有什么要紧事儿么?” 嬴政看了刘彻一眼,道:“还不把东西呈给太后过目?” 第123章 吕不韦听说了霍玥的事情,心里一阵大惊,当即有些坐不住了,进了宫到了赵姬这里。 赵姬见他来找自己,还真是稀奇的事情,自从自己服侍秦异人开始,吕不韦就总是和自己保持距离,刻意的摆出恭敬的假脸。 赵姬以为秦异人死了,吕不韦会和自己重归于好,只不过她又想错了,一个女人远远比不了他的丞相和仲父之位,吕不韦更是远离赵姬。 赵姬笑道:“什么风儿,把您给吹来了?” 吕不韦不想和她斗嘴皮子,把宫人都遣出去,亲手关上门,一副神秘的样子。 赵姬自从进宫,身边除了女人就是宦官,秦异人身体又不好,她满心盼着吕不韦来看自己,后来见到了刘彻,刘彻正当青年,而且长相俊美无铸,自然而然的就被迷住了。 刘彻对她不理不睬,赵姬已经到了忍耐的边缘,这时候吕不韦来了,她也不会嫌弃。 赵姬见他关门,立时心里狂跳,站起身来,吕不韦一转回来,立刻投在他怀里,咯咯笑着道:“怎么,正经儿不起来了?政儿继位才几天呐?” 吕不韦吓得一把将赵姬推开,赵姬没防备,跌坐在地上,吕不韦低声喝道:“你现在是太后,行为要检点……还有,你怎么把霍玥送给王上了?你可知道,霍玥被王上一顿奚落,连你我也给奚落了去!” 赵姬摔得有些傻眼,立时爬起来,冷笑道:“呦,丞相还知道我是太后呐?你一个臣子,如何对太后这么无礼!” 吕不韦一怔,有些不甘心,道:“卑臣刚才一时鲁莽。” 赵姬幽幽一笑,道:“吕不韦,你今儿进宫来是数落我的么?” 吕不韦眼眸一转,思忖着自己也不能和赵姬撕破了脸皮,当即上前,讨好的笑道:“我一时口快,你还不知我么,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赵姬登时委屈靠在他怀里,娇嗔道:“你这人好生无情,当年是你把我献出去,如今就一撒手不管了么?你……你今晚留下来么?政儿他昨日去了蓝田大营,要住几天,你不如在我这儿多留几日……你……” 赵姬还没有羞赧完,吕不韦心里“咯噔”一声,又是一把推开赵姬,道:“王上去了蓝田大营?这是什么时候决定的事儿?” 赵姬被他两次推开,面上不高兴,冷哼道:“王上要去哪,是你管的么?去一趟蓝田大营怎么了?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 吕不韦心里一阵发慌,道:“你这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蒙骜就要回来了,此时王上去蓝田大营,明摆了去拉拢蒙骜的!” 赵姬嗤笑了一声,“我是妇道人家,你们这些大丈夫的事情,我管不得,更是听不懂……”她说着脸上一阵羞红,道:“呐,我准备跟皇上说,去行宫休养几天……你……你跟我一起去么?” 吕不韦还哪有这种风流的心思,转身就要走,道:“我有急事,不能久留了。” 赵姬猛地呵了一声,站起来拦住吕不韦,道:“你今日若是敢走,我就去跟王上说你跟我不清不楚!” “你……” 吕不韦见赵姬撒泼,只好耐着性子放软了声音,道:“你不要闹,改日……改日我送你一份礼物,如何?” “什么礼物?” 吕不韦怪笑一声,道:“自然是能让你无比舒坦的礼物。” 赵姬脸上一红,捶了吕不韦的胸口一下,道:“我可事先声明,若……若是没有嫪毐好,我可是不要的。” “自然,自然。” 吕不韦一叠应声,这才出了殿门,立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再不停留,快步下了台阶,上了缁车,让骑奴往宫外去。 嬴政要出宫去蓝田大营的事情,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太后和吕不韦在监国,如果两个人都不知会一声不太像样子,所以嬴政只好知会了赵姬一声。 蓝田大营距离咸阳不足百里,一天工夫肯定就到了,吕不韦此时发现,嬴政怕是已经进了大营。 吕不韦心里急的发慌,蒙骜凯旋就在这两天,若是嬴政见到了蒙骜,不知道会怎么嚼舌头根子,可自己需要坐镇咸阳,嬴政现在在老秦人眼里没有实权,出咸阳就出咸阳了,顶多让人觉得孩子心性不稳重罢了。 但是吕不韦要是离开了咸阳,恐怕现在朝廷不稳定,要生变故。 嬴政之所以会告诉赵姬,其实也是有恃无恐的,捏住了吕不韦要稳住朝廷,就算知道了也不可能追到蓝田大营来。 蓝田大营的驻兵没想到王上会突然过来,一时间也没有准备,嬴政身边跟着刘彻,为了安全起见,刘彻不得不举荐王翦,劝嬴政带着王翦和王翦的亲兵。 一来王翦的兵都是上过战场的,实力非凡,二来王翦就是从蓝田大营出来的,营里的兵士都认得他,也好办事儿。 嬴政的一行车驾被隆重的迎接进大营,兵士都没见过新王,新王一继位就过来大营,让兵士们都很兴奋。 嬴政看着站的笔直的众位兵士,脸上挂上一层亲厚的笑意,道:“寡人只是来看看,不要影响了你们操练。” 众人没想到王上这么亲厚,一丁点儿的架子也没有,驻守的将军给嬴政收拾了下榻的屋子,道:“营里简陋,还请王上担待。” 嬴政挥了一下手,道:“蒙骜将军什么时候回来,有消息了么?” “回王上,就在明日。” 嬴政点点头,道:“行了,寡人明日和你们一起去迎上将军。” 兵士给嬴政端来了晚膳,看得出来是精心烧制的,但是大营里没什么好吃的,不如宫里精致,全是大块肉,瞧起来非常豪迈。 嬴政和王翦说了会儿话,王翦见晚膳端进来了,就起身告辞了。 刘彻走进来,关上了门,笑道:“和王翦说什么呢?” 嬴政瞧他装作一副不经意的模样,也笑道:“没说什么,随便聊几句而已,不过……聊得挺投机的。” 果不其然刘彻的脸色一僵,嬴政差点就笑出来。 他心中嗤笑,以为别人都跟他一般龌龊的么?不过嬴政瞧他那样子,觉得还蛮有意思的,也就没说破。 刘彻就没再提这件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嬴政聊天。 用过了晚膳,一日奔波也累了,嬴政终归年纪轻,体魄不如刘彻,就洗漱了一番,脱了外衣钻进被子里。 大营里的床榻很硬,而且很窄,虽然已经是最好的屋子。 刘彻又抱来一床被子,道:“我给你垫在下面,免得榻上太硬了。” 嬴政睁开眼睛撩了他一眼,笑道:“小时候在赵国做质子……什么罪没受过,冷饭吃过,冷榻也没少睡。” 刘彻听他这么说,就把被子展开,给他盖上,道:“那就多盖一床罢,该入冬了,大营里多是空场,风大。” 嬴政又看了他一眼,道:“你睡哪里?” 刘彻道:“我坐着。” “这里是大营,又用不着你上夜。” 嬴政说着,顿了顿,往里翻了一下身,面朝里,闭上眼,含糊的道:“挤一挤正好暖和。” 刘彻眼眸一亮,脸上顿时都是喜色,立时脱掉外衣翻身上榻,将嬴政抱在怀里。 嬴政被他凉的一个激灵,抖了抖,道:“你离我远点儿,这里是大营。” 刘彻本没想到什么其他地方去,被嬴政一说,想一想自从俩人那夜纾解之后,除了偶尔的亲吻,就再没有更加亲昵的举动了。 一股燥热当即从下面窜了上来,刘彻挨在嬴政的耳朵边儿,故意呼了一口热气,然后贴着他的耳朵细细的亲吻,伸出舌头来在嬴政的脖颈上打着转儿。 嬴政后背一下就酸麻了,总觉得连腰都酸软了,竟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在后面顶着自己。 嬴政狠狠的哆嗦了一下,转头瞪眼道:“你!你怎么说什么来什么……” 第87章 假父 刘彻翻身压上去,桎梏住嬴政的下巴,用嘴唇轻轻摩挲,笑道:“军中又不是没来过?” 嬴政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寄人篱下就要有寄人篱下的态度。” 嬴政的话刚说出口,尾音突然顿住了,他也是一时口快,不知为何,自从知道对方就是刘彻,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竟也有说话不过脑子的时候。 刘彻总归是帝王,什么叫寄人篱下,这分明是奚落他。 刘彻也愣了一下,随即见嬴政一脸僵硬,少年稚嫩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丝老成的沉默。 刘彻笑了一声,在他的嘴唇上使劲咬了一口,道:“说话好伤人心,得亏我的心宽,旁人如何受得了你的刻薄?” 嬴政见他没有异色,才松了口气,转过身去面朝里,道:“我睡了。” 刘彻下面难受,怎么能放嬴政就这么睡了,嬴政被他弄的也有了反应,也不再矫情。 刘彻亲吻着他的嘴角,将他的里衣扯开,大手抚摸着少年光裸的胸膛,嬴政鼻子里哼了一声,似乎是不舒服,但是腰身却不自主的挺起来。 两个人的呼吸都有些粗重,只在这时候,却突听外面声音大作,刘彻赶忙起身来,将衣服穿好了,虽然是在军营里,但是怕是吕不韦真的过来。 刘彻整理好衣服,道:“我出去看一眼。” 他说着,拿过放在榻边上的佩剑,这才大步出了屋子。 外面灯火通明,连成了一片,蒙骜的儿子将军蒙武都被惊了出来,蒙武见刘彻走出来,赶紧迎上去。 刘彻道:“将军,这是怎么了?” 蒙武惭愧一笑,道:“打扰了老弟休息,这是我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归营,一时吵了老弟。” 蒙武的两个儿子,刘彻想了一下,立时就明白了,必然是长子蒙恬和幺儿蒙毅了。 刘彻进了咸阳还不曾见过这两个人,读史书的时候常看到蒙氏如何英雄了得,蒙骜将军虽然两鬓斑白,但是仍然久战沙场,蒙武性格老实沉稳,虽然蒙骜总说儿子是碌碌无为之辈,但是了得的是教养了两个将来无可限量的儿子。 军营里火光连成一片,渲染的如白昼一般,将士们搓堆儿围在一起,正中站的正是一个与嬴政差不多年岁的少年,必然是蒙恬了。 蒙恬身形高大,已经脱去了少年的稚气,戎装在身,看起来英气伟岸,他腰上一口青铜宽背剑,十分夺人眼目。 蒙恬正在给将士们分发打来的野味,虽然蓝田大营距离咸阳很近,按理来说是口粮最好的军营,不过总归是军营,吃的都很粗糙,一般的时候哪来那么多肉吃。 蒙恬年纪虽然轻,但是在咸阳已经颇具名气,此时看来也很得军心。 他身边还站着一个不到十岁的小童,小童也是一身劲装,比蒙恬矮了许多,一直仰着头拉着蒙恬的腰带。 刘彻瞧着,觉得这便该是蒙毅了,他万没想到,第一次见到蒙毅,竟然是对方这么小的时候,蒙毅一双大眼睛十分可爱,肉嘟嘟的脸蛋,还没脱去小娃娃的稚嫩。 蒙武走过去,敲了一下蒙恬,道:“没有规矩,大半夜的直闯军营,已经禁夜的不知道么?做大哥的没个样子,带着弟弟胡闹。” 蒙恬被父亲训斥,态度十分诚恳的低头认错,道:“儿子也是想赶在大父凯旋之前回来,好迎接大父不是。” 蒙武道:“还敢顶嘴,什么都是你有理,把你弟弟教坏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蒙武说着,压低了声音又道:“王上来了大营,你给我收敛些,不要冲撞了王驾。” 蒙恬一听,眼睛顿时亮了,道:“王上来了?那个护驾有功的剑客也来了么?” 蒙武一脸的无奈,道:“在那里呢,去赔个不是,半夜这么大动静。” 蒙恬顺着蒙武指的看过去,果然看到了刘彻,拍了拍蒙毅的脑袋,道:“走着。” 蒙毅十分听话,被蒙恬拉着手就跟着过去了。 那日寝殿救驾,刘彻还不知道,但是他的名头已经传开了,咸阳人人都知道,年轻的王上身边有个神乎其神的剑客,蒙恬自幼尚武,听说了刘彻的事情,就更是敬仰的不得了。 刘彻也听见了蒙恬说的话,没成想自己竟变成了英雄形象。 蒙恬拉着蒙毅过来,蒙恬先是告罪,又要和刘彻秉烛长谈,刘彻想着还要去和嬴政禀报,耽搁的时间太长怕嬴政担心,就约了蒙恬改日。 刘彻回去之后,蒙恬又去给将士们分野味,蒙武虽然想要管管蒙恬,但奈何蒙恬虽然认错态度诚恳,但是总是嬉皮笑脸,也管不出成效,再者有父亲蒙骜宠着两个孙子,蒙武也管不来。 第125章 嬴政和蒙恬蒙毅这些乳臭未干的少年一起打猎,身边还跟着自己的耳目刘彻,吕不韦信以为真,没有再怀疑什么,终于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林子里光秃秃的,偶尔能看到一两个觅食的动物,大多数都是枯树叶子,马蹄踩起来“咔嚓咔嚓”的,嬴政打猎只是为了打幌子,但是蒙恬和蒙毅不同,二人真的像模像样的挎着弓箭,一进了林子,就撒欢似的跑没影了。 刘彻与嬴政并肩起骑马而行,走了一会儿干脆下了马,找了棵大树靠坐下来休息。 刘彻头一歪躺倒下来,竟然枕上了嬴政的腿,嬴政抽了一下腿,却被刘彻握住脚踝没法动弹。 刘彻道:“借我躺一下。” 嬴政就没再动,反而是刘彻的头总是动来动去,嬴政起初觉得没什么,只不过少年的身子不禁撩拨,刘彻的头枕在他腿上晃来晃去,难免的就有了感觉。 嬴政觉得自己身体发烫,恐怕刘彻发现自己有了反应,轻声喝道:“滚起来。” 刘彻抬眼皮瞧了嬴政一眼,对方口气虽然很恶劣,但是白皙的脸上竟有些淡淡的殷红。 刘彻当即手一探,扶住他的后劲,将嬴政的头往下一压,自己抬头亲了上去。 刘彻本想着亲一下就完了,毕竟是在外面,哪知道嬴政却被他吻的腰身发软,靠不住大树,两个人滚在落满枯叶的地上。 刘彻压在他身上,感觉到一个东西顶着自己腹部,当即就笑了出来,嬴政面上一沉,连忙深吸气,想要压制下去。 那人一双桃花眼,笑起来顾盼神飞,嬴政瞧着愣了一下,随即想到,怪不得又是封侯又是假父,能把太后迷得晕头转向的。 刘彻见他盯着自己出身,还伸手过来摸着自己的脸,眼神也有些发沉,低头在嬴政的颈子吻咬了一下,引得嬴政“啊”的一声闷哼。 嬴政只觉自己腰上一松,刘彻突然伸手把自己的腰带抽下来,退下他的外袍,扑在地上,一手握着嬴政的脚踝,一手速度的扯下他的裤子。 嬴政一惊,腰上要打挺,却被刘彻轻而易举的制在地上,嬴政道:“你疯了?” 刘彻声音有些沙哑,看着身下人上衣不整,下面赤条条的光裸着两条笔直的长腿,不禁呼吸更是粗重,一边贴过去亲吻嬴政,一边道:“那也是你招的。” 嬴政刚想反驳,刘彻略微冰凉的大手已经摸上了他赤裸的双腿,一下一下逡巡起来,狠狠揉捏着嬴政的臀瓣,用自己的那物去撞在嬴政的双腿间磨蹭。 嬴政捂住自己的嘴,双腿感觉到了炙热的那物,不禁哆嗦了一下,嬴政仰起头来,紧紧闭上眼睛,刘彻的那物又大又胀,让他几乎不敢去看,只觉看着都莫名的全身打抖。 嬴政被他弄的浑身发热,但是光裸的双腿被风吹着又有些凉,一冷一热让他全身颤的更加厉害,被自己捂住的嘴里,含糊的泄露出一声喘息。 刘彻的手指已经埋进了他的后面…… 第88章 受伤 虽然吕不韦听说嬴政跑去蓝田大营是打猎去了,一时间的放松之后,突然又开始提心吊胆了。 毕竟嬴政的才识在太子遴选和寝宫护驾的时候都有所表现,为何突然不知轻重,刚一继位就跑出去玩耍,而且还在蒙骜凯旋的这个时候。 吕不韦想到这里,心一下子悬了起来,在屋子里踱了好几圈儿,始终觉得不踏实,虽然嬴政身边跟着的都是自己的人,但是有很多门客跟着自己并不是因为自己是丞相,可以给他们荣华富贵,而是因为吕不韦的名声,通过吕不韦,可以一展抱负。 所以这样的门客在接触了嬴政之后,吕不韦怕他们心有异心,都不可靠。 吕不韦想了好半天,越想越觉得悬乎,当即叫来侍从,道:“快去,去请纲成君过来。” 侍从却道:“丞相,方才太后娘娘的人召您进宫呢。” 吕不韦哪有心思去搪塞赵姬,道:“就说我偶感风寒,现在不能出府,请太后担待。” 他说完,皱眉道:“快去,请纲成君来。” 纲成君经常出入丞相府,他虽然谨慎,但是吕不韦比他更加谨慎,所以纲成君这样刻薄辞令的人,都看不透吕不韦,还道吕不韦是个真君子。 吕不韦一请,纲成君立时就过来了。 纲成君腰上配着先王赐的一口长剑,这口长剑就算是见到嬴政也不需要解下来。 纲成君虽然两鬓花白,但是气色不错,大跨步走进来,笑道:“丞相找我?又是何人递了辞呈?” 吕不韦忙换上一张笑脸,但是颜色之中又恰到好处的带着忧愁,一副愁眉不展却强颜欢笑的样子。 吕不韦亲自走过去,拉着纲成君坐下来,道:“正如老哥哥说的,唉,难矣!新君继位,许多老秦人都拿眼盯着咱们呢,老长史又要辞官。” 纲成君嗤笑一声,道:“桓砾老了,一匹老马,辞官就辞官,害怕他不成么?” 吕不韦笑道:“这话可不能如此说,桓砾虽然老了,却是秦国的中流砥柱之一,君王继位,长史辞官,如何能成,如何能成啊。” 纲成君道:“桓砾的事情一会儿再提,这老家伙多半是作势,难不成真的辞了去?还是他自己心疼!我听丞相方才说……老秦人都看着咱们呢,这话怎讲?” 吕不韦心里一笑,蔡泽终于上套了,如果嬴政决心去拉拢上将军蒙骜,那么吕不韦怎可放过纲成君蔡泽,必须把蔡泽拉到自己这边才行,不然嬴政收揽蒙骜和蔡泽和自己作对,自己的日子就危险了。 吕不韦见蔡泽上了钩,脸上表情吞吞吐吐的,要说不说,半响才道:“其实是这么回事儿……咱们,指的不就是你、我还有上将军蒙骜么……老秦人呢,除了尚武,还崇尚血统,咱们三个却不是真正的秦人,在这帮子老秦人眼里头,咱们却霸占着秦国的整个朝廷。” 纲成君轻蔑一笑,道:“丞相就为这事儿担心?秦王不也不是纯正的秦人么?秦国之所以可以强大起来,就是海纳百川,只要有才之士不问出身,如果拘泥于条条框框,还哪来的先王,哪来的现在的秦王……丞相担心过头了,你这么勤勤恳恳的守着朝廷,谁若说你一句不是,也要看看能不能辩得过我这张嘴。” 吕不韦赶忙起身来,深深的一作揖,道:“谢纲成君了。” 纲成君蔡泽托起他,道:“别如此见外。” 吕不韦刚换了笑容,却突然挂上愁容,道:“却……还有一件事儿……眼下秦王年幼,还未及冠,耳根子也软,若是他身边上有人嚼舌头根子,怕是……” 纲成君听了一愣,随即欠身道:“丞相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吕不韦迟疑了好半天,最后一拍桌案,道:“算了,我和老哥哥都是十几年的交情,就与你说了罢!王上他……他现在根本不在宫里。” “什么?” 纲成君瞪大了一双因为苍老而混沌的眼睛,道:“王上不在宫里?难不成出宫玩去了?” 吕不韦“嘿嘿”一笑,道:“若是出宫玩去了,我怎会如此担心……不瞒你说,是去了蓝田大营。” “这……这……” 吕不韦道:“先王临终之前,曾把虎符交予我代管,等到王上及冠,重新交予王上掌管,王上……这次去蓝田大营,也不知是谁嚼了舌头根子,怕是……冲着虎符去的罢。” 纲成君道:“说句不敬的话,王上的年纪这么轻,拿着虎符做什么?眼下丞相和太后监国,一切事物都需要有丞相和太后的印信才可执行,王上还怕你滥用权力不成了?” 吕不韦忙劝他道:“纲成君小声!小声啊!这话在我这里说说也就当唠嗑了,你别到别处瞎说去,到时候我也救不得你!” 纲成君一笑,道:“丞相你就是这样,为了国家的事情担惊受怕,尽心尽力,结果也不捞一句好……不过丞相不用担心,不管王上身边的人怎么嚼舌头根子,到时候又要我帮忙的,只管开口就是。” 吕不韦要的就是这句话,一副老泪纵横的样子,道:“纲成君一句话,我真是感激涕零啊。” 吕不韦留纲成君用饭,纲成君也没有推辞,两个人坐下来又是一番长谈。 说实在的,毕竟纲成君不是老秦人,多少也受点儿排斥,吕不韦这么一说,正好激起了蔡泽心里的涟漪,也就觉得自己和吕不韦同病相怜,更觉得吕不韦是真君子,聊得也就投机起来。 —— 嬴政有些失神的睁着眼睛,黑白分明的一双凤眼,却没有焦距,里面氤氲着太多的雾气,使得略略吊梢的眼尾发红。 嬴政的腰身不自主的一挺,嗓子里“唔”的一声,立时张开嘴里狠狠的喘息,似乎只有微凉的空气才能让嬴政感觉好转。 耳边是粘腻的水渍声,“噗嗤噗嗤”的,随着每一下声响,嬴政只觉腰身也随着一下下的耸动起来。 刘彻低下头去,亲吻着嬴政的耳朵,笑道:“只是手指而已,就这么大反应,很舒服?” 耳边湿濡的呵气让嬴政狠狠打了一个哆嗦,随即瞪眼去看他,只不过发红的凤眼似乎没有多少威慑力,反而让刘彻下腹一紧。 刘彻手上的动作更大了,手指被湿濡紧致的穴肉包裹着,一下一下忽紧忽松,小穴每一下收缩都带起旖旎暧昧的水声,让刘彻的眼神不住发沉。 刘彻抽插着自己的手指,旋转着在让嬴政痴迷的敏感点上狠狠的按揉顶撞,嬴政睁大了眼睛,全身一震痉挛,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就怕声音大了将人引来。 嬴政喘着气,后穴因为刺激猛烈的收缩起来,紧紧包裹住刘彻的手指,说话都有些不顺,道:“你……快,快……” 刘彻听着他的催促声,下面胀的更是厉害,埋在穴口里的手指勾起来旋转了一下,惹得嬴政急喘两声,笑道:“你让我快点进去这里?” 嬴政狠瞪他一眼,刘彻却俯下身含住他的嘴唇,两个人的唇舌交缠在一起,嬴政被他撩拨的就差一点就要发泄出来,但是刘彻忽然抽出了手,让他从快感的云端一下摔了下来,只能两手发狠的抱住刘彻的肩膀,似乎要咬掉刘彻一块肉似的回吻着刘彻,赤裸的下身弓起腰来,紧紧贴住刘彻的下面磨蹭,企图通过这种磨蹭释放自己。 嬴政被刘彻亲吻的腰身发软,少年人不禁撩拨,很快猛地睁大眼睛,一阵打斗,忽然就再也抓不住刘彻的肩头,两条手臂瘫软下来垂在地上,唇缝中隐露出急促的喘息,一条来不及吞咽的银线从唇角滑下来。 刘彻放开嬴政,那人就这样发泄了出来,急促的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刘彻探身过来,伸出舌头来,舔吻着他唇角的银线。 嬴政喉头一阵干涩的滚动,虽然就这样发泄了出来,但只觉得还缺点什么。 刘彻望着他发泄之后虚弱的样子,心底里那股想要狠狠贯穿对方的渴望突然涌了上来,入冬的天气,刘彻的额头上却慢慢沁出来不少热汗,细细密密的一层,顺着额角滚下来,滴在嬴政穿戴整齐的上身衣襟上。 嬴政抬眼去看他,见到刘彻那副强忍的模样,心里也禁不住一阵燥热,刘彻下面胀的厉害,他的尺寸确实大的怕人,嬴政想着,怪不得那么讨太后的欢心呢。 嬴政慢慢抬起手,碰到了那个隔在衣服里,已经完全挺立起来的炙热。 刘彻没想到他会主动来碰自己,闷哼了一声,那种想要纾解的冲动,一股一股的涌上来,冲击着刘彻的理智。 刘彻握住他的手腕,声音已经完全沙哑,似乎连声音上也蒙着一层暧昧的情欲色彩,笑道:“你可别动,你还不行……再等等。” 只是刘彻的话刚说完,嬴政的手指已经动了起来,他轻轻的抚摸着刘彻的挺立,只是隔靴搔痒一般的抚摸着前面,嘴角上也拉开一丝笑意。 刘彻立时咬住后牙,呼吸一下粗重起来,似乎是想要食肉的野兽一般。 只是触碰,嬴政却要被那股炙热给灼伤了似的,禁不住心下颤栗,嬴政不自主的在想,若是真的用后面,肯定是受不了的…… 他这么想着,身子一下子燥热起来,自己的下面竟然慢慢的又抬了头。 刘彻看见他的反应,当即笑了一声,伸手在嬴政光裸的腿上抚摸,顺着臀部一直往下,手指再次插进已经湿濡的后穴里。 后穴被异物侵犯,穴肉一阵猛烈的收缩,嬴政只觉一股难以言喻的酥麻快感,从尾椎窜起来,一直窜上脑门,身体不自主的发颤。 刘彻将后穴的手指加到三根,嬴政的手再也握不住刘彻的那物,只能瘫软在铺了衣服的地上,少年人瘦削白皙的两腿间,刘彻的手指时隐时现,一下一下耸动着,抽插着,连带着嬴政的身子也被抽插的一下一下无力摇晃起来。 嬴政咬住牙关,把呻吟声都吞回肚子里,他本想给刘彻一个下马威,谁知道这少年的身体太过禁不起撩拨,被刘彻一碰竟然就如此束手就擒了,连半点儿辙也没有。 刘彻看着嬴政脸色潮红,一头细汗的样子,下面胀的难受,伸手将嬴政拉起来,让他趴着跪在地上,逆着嬴政的腰线,将嬴政的上衣推高,一直推到肩头,低下头去细细的亲吻嬴政的脊背。 刘彻让嬴政膝盖支撑在地上,手扶着树,这种姿势使得臀部微微的翘起来,嬴政感觉着脊背上一下一下落下的亲吻,心头一阵猛跳,然而刘彻却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去用他的后面。 刘彻揉捏了嬴政的大腿内侧一把,咬着嬴政的耳廓,道:“把腿并上。” 刘彻说完,一手捏着嬴政的腰,固定着不让他被自己撞开,另一手“噗渍”一声插进嬴政的后穴里。 他一面猛地伸手去抠弄嬴政的穴肉,一面挺腰将自己的那物插进嬴政的两腿之间。 “唔……嗯!” 嬴政被他一顶,差一点就栽了出去,还好刘彻手上用劲儿,自己又扶着大树,刘彻胀大的下面在嬴政的腿间一抽一插,正好磨蹭着嬴政已经完全挺立起来的前面,与其同时,嬴政的后穴又被刘彻猛烈的抠弄抽插着。 双重的酸麻感,让嬴政喉头急促的滚动,斯时间第二次发泄了出来,膝盖一软,刘彻察觉到嬴政的脱离,手一捞将他捞起来,却不放过嬴政,继续在他双腿间抽插磨蹭着,另一手仍旧在湿濡的穴道里抽送开拓。 刘彻按揉着他的穴口,用手指将嬴政的穴肉撑开,嬴政嗓子里“啊”了一声,不知刘彻在搞什么鬼,回头去瞪他。 嬴政感觉到自己双腿间的炙热仍旧坚硬的挺立着,他的双腿已经被磨蹭的一片火辣,几乎就要烧起来,但是那人却丝毫没有发泄的征兆,嬴政的膝盖已经撑不住了,手死死按在树干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汗水从额头滚下来,顺着颈子,滴在地上。 刘彻似乎是揉弄上了瘾,手指在柔软紧致的小穴抽插一会儿,就会揉弄着穴口,穴口已经完全软化,镀着一层淡淡的水色,一被揉弄就会发出“噗渍”的暧昧水声。 刘彻手指又去撑开嬴政的穴口,这种感觉让嬴政的后面更加的敏感了。 嬴政怕蒙恬和蒙毅随时回来,刚想让他快点发泄出来,只觉刘彻忽然将那物从自己的双腿间抽出来,嬴政一下子再也支撑不住,就瘫软着趴在了地上。 刘彻火烫的那物放在嬴政的臀缝里磨蹭起来,嬴政浑身无力,两次发泄让他抬不起一根手指头来,只能任由刘彻在自己的身上磨蹭,感受着刘彻的炙热和坚硬。 第127章 赵姬道:“我不曾见到,你让他们散了罢。” 嬴政道:“母亲的安危,儿子怎么不能不顾?” 赵姬嗤笑道:“政儿,你莫不是还要搜我这宫不成了?” 吕不韦在里面听着外面的一言一句,心直提到了嗓子眼儿,就怕嬴政会真的闯进来,那自己的脸面就丢大发了,往后就要变成了老秦人眼里的笑柄,时时都被拿出来嘲笑。 嬴政已经深知赵姬的本性,其实根本无心管她这些龌龊事情,站在这宫里一刻,都觉得浑身到脚的不自在,只不过他要尽力表现出一副易怒的样子来给吕不韦瞧。 吕不韦老谋深算,什么都要琢磨个五六七八回才行,就算他现在害怕嬴政冲进来抓他,给他难堪,但是等事情过去了,吕不韦回头一想,就会觉得嬴政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做事易怒冲动,正如赵姬说的,嬴政就算是秦王,也不能进太后的闺房,吕不韦躲在闺房里肯本没事,侍卫们也不能进来搜查。 嬴政一脸伪装的怒容,和赵姬在外面对峙,赵姬表现的很自如,坐下来整了整衣服,又弄了弄鬓发,瞥见站在一旁的刘彻,登时心神摇动。 吕不韦已经老了,赵姬并没有从吕不韦身上得到满足,乍一看到刘彻伟岸高大的身姿,顿时一股火热袭上来,脸上胀的通红,眼睛直直的盯着刘彻瞧。 嬴政很快就发现了赵姬的目光,顿时心中更加的不痛快,他不知道自己这股不痛快,正好把“冲动易怒”的形象演的淋淋尽致。 嬴政朝着内侍看了一眼,冷哼了一声,最后一甩袖子,大步走了出去。 刘彻见嬴政走了,也跟着走出去。 赵姬的眼睛一刻也不离开刘彻,目光就像是吸上去了一般,刘彻往外走,她就起身来往外追去,扶着门框看着刘彻的背影好一阵,笑了一声,喃喃道:“这个冷齐,当真能比嫪毐还好么?” 嬴政出了殿,让守在宫门口的蒙恬领着骑兵返回蓝田大营,这才上了车驾,回了寝殿。 刘彻一路跟着他进了寝殿,嬴政的脸色仍旧不好,起初刘彻还以为是嬴政做样子给吕不韦和赵姬看,只不过一路观察下来,好像不大是做样子。 嬴政进了寝殿,忽然驻了足,刘彻在后面正好撞在他背上,顺势就将嬴政揽在怀里。 嬴政微微扬起下巴回头来看他,嘴角挑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一双吊梢凤眼笑的别有深意,道:“寡人还是阉了你……才是万全之策。” 第89章 山有扶苏(捉虫) 刘彻只是在他的嘴唇上轻啄了一口,知道嬴政是因为赵姬的眼神所以不高兴,笑着岔开话题道:“你怎么让蒙恬回大营了?不是要他去联络散兵么?” 嬴政自然知道他是在岔开话题,轻嗤了一声,道:“我若是让蒙恬偷偷摸摸的去联络散兵,依吕不韦的势力,必然会察觉到,我要将蒙恬招到跟前来。” 刘彻道:“如何把他招过来?如今你没有亲政,就算提拔人也要通过丞相和太后两方大印。” 嬴政笑道:“当然要丞相拍板儿,我要他亲自提拔蒙恬。” 第二日嬴政并没有急着找吕不韦,吕不韦战战兢兢的,但是仔细一想,想法正中了嬴政的下怀,也就不怎么怕嬴政了。 而且通过这件事,他觉得已经看出来了嬴政的本性,根本不是个成大器的,小事儿能够果断处理,大事儿就会暴躁冲动,不是自己的对手,完全就是个孩子家家的。 嬴政不着急找吕不韦,吕不韦也不过来,过了好些天,嬴政才让人去丞相府,把坐纛儿的吕不韦给请了过来,吕不韦进了书房,嬴政没有抬头去看他,反而瞧着手里的奏章。 嬴政现在还没有亲政,所有的奏章都不会送到嬴政的面前,而是第一时间送到丞相府,丞相看过用过批示,再送去太后宫里,太后盖上印信,这才送来嬴政这里事后批阅一番,美名其曰是习学如何掌管国家大事。 嬴政低头批阅着手上的竹简,刘彻站在后面瞥了吕不韦一眼,吕不韦恭恭敬敬的拜下来,道:“参见我王。” 按说吕不韦是仲父,见礼不必行如此大礼,吕不韦行了大礼,嬴政却不见抬头,仍然盯着手上的竹简看。 小童给嬴政磨墨,感觉到眼下的气氛,顿时一头是汗,纵使小童不到十岁,但是也明白吕不韦的权势有多大,他不知嬴政和吕不韦之间除了什么差错,嬴政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对。 嬴政故意装出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让吕不韦更是深信不疑自己就是个息怒全都言于色的毛孩子而已。 刘彻看着嬴政微微低着头的样子有些想要发笑,嬴政的掩饰相当到位,吕不韦就算是老狐狸也没用。 刘彻克制着自己上扬的嘴角,低头看见嬴政细细白白的脖颈,从黑色的领口里露出来,不禁轻咳了一声。 嬴政听见咳嗽的声音,才抬起头来,装作惊讶的道:“仲父竟然来了?快请坐。” 吕不韦看着嬴政明知故问的表情,心中一笑,更是放心了,这才推辞了一番,坐下来。 嬴政道:“其实今天请仲父来,无非是一件事儿……仲父也知道,寡人继位之前,一直不在咸阳王城,这过宫里规矩太多,寡人十分不自在,而且丞相监国,寡人一天天太过乏味……前些日子寡人去了蓝田大营,有个叫……叫蒙恬的青年,似乎和寡人年纪差不多,今天找仲父,就是想让蒙恬进宫来做寡人的伴读,仲父意下如何?” 吕不韦一听原来只是要个伴读罢了,道:“王上开口,老臣自当尽快处理。” 吕不韦想了想,蒙恬是蒙骜的嫡孙,放在嬴政身边不太好,又道:“伴读一个怕侍奉不好王上,甘罗年纪也和王上相仿,而且聪明机灵,不如一起给王上做个伴读。” 嬴政心中冷笑一声,吕不韦不放心自己,还要安插一个使绊儿的,笑道:“正好,就如仲父说的。” 嬴政说完了伴读的事,就没有其他要说的,吕不韦行礼告辞,嬴政让小童把吕不韦送到外面。 不过一会儿,小童从外面回来,对刘彻耳语了几句,嬴政瞥见二人的小动作,语气干巴巴的唤了一声道:“赵高。” 小童立时一个激灵,连忙道:“王上,刚刚丞相让嫪毐过去一趟……” 嬴政将手里批好的竹简和毛笔“喀拉”一扔,抬起眼皮暼着刘彻,笑道:“你还是个忙人呢。” 说罢了,想了一下,道:“你去罢。” 刘彻点了一下头,整理了一下思绪,转身就出了书房,在殿门口看见了吕不韦。 吕不韦将他拉到一边儿,道:“王上有发现你出来么?” 刘彻心想着吕不韦还道自己是他安插的人,于是顺着道:“自然没有,丞相放心。” 吕不韦脸色有些黑,道:“王上跑去蓝田大营,你在他身边儿,竟不通报老夫一声,你是觉得翅膀硬了?” 刘彻不动声色,此时不宜和吕不韦撕破脸皮,只是道:“丞相,王上已经对我有了疑心……您也知道太后的事情,太后三番五次的找我,都是当着王上的面找的,王上对于太后的事情不欢心,我也被牵连了……如今被王上看的紧,连自保都是问题,若真的去通报丞相,岂不是把丞相也拉下了水?” 吕不韦听他说的头头是道,“王上开始怀疑你了?” 刘彻故意苦笑了一声,道:“丞相毋听外面传的,我如何风光,王上瞧起来体面沉稳,实则是个……” 他压低了声音,真的像是那么回事儿,道:“实则是个小娃子,说风是雨,不开心的砸东西摔殿,我也不好受啊,自从太后总是找我,王上就没给我一个好脸子。” 吕不韦沉吟了一下,道:“你不要有什么大动静,依然在王上身边跟着便好,老夫总有用得着你的时候。哼哼……你听老夫的话,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你若是不听……” 还不等吕不韦说完,刘彻截断他的话头,道:“我只是个门客,亏得丞相器重,才能在王上跟前供个职位,哪敢不听丞相的,丞相只管放心就是。” 吕不韦笑了一声,想必也觉得刘彻没那个胆子,刘彻心里冷笑,为了让吕不韦深信不疑,又开口道:“只是……丞相,小人这么尽心尽力的,到现在仍然没有一官半职,王上肯定不会给小人什么好处的……这个……” 吕不韦见他吭吭唧唧的样子,挥了一下手,笑道:“你想和老夫讨官位,哼……只要你按照我的吩咐,还怕没有好处么?” 刘彻一连应声,吕不韦再嘱咐了他两句,都是让他看紧了嬴政的,就笑着走了,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刘彻驻足良久,看着吕不韦志得意满的远去背影,不禁嗤笑了一声,吕不韦确实是个不世之材,但是野心太大了,又没有挑起王位的肩膀,所以只能惹人忌惮罢了。 刘彻转身回去,小童已经不在书房了,嬴政还在批阅奏章,随口道:“糊弄完吕不韦了?” 刘彻笑道:“还是你明白我。” 嬴政笑了一声,将毛笔扔下,把竹简一推,活动了活动脖颈,站起身来,招手对刘彻道:“你过来。” 刘彻不明所以,还是走过去,嬴政按住他,让他坐在木案前,道:“我累了,你把这些都批完。” 刘彻见他一直在抖手腕,怕是手腕酸了,于是坐下来,拿起毛笔批阅,反正批奏章这些事情他经常做,而且嬴政没有亲政之前,只是过眼一遍而已,反正都是处理完了的。 刘彻批阅的速度很快,嬴政就在他旁边走了两圈儿,道:“离祭典还有些时候,蒙恬进宫来也不忙……只是在祭典之前,我想把太后送到外面行宫去。” 刘彻听到这里,手顿了一下,也觉得有道理,赵姬是个妇道人家,就怕她被吕不韦巧言令色所迷惑,到时候和吕不韦连手起来拖嬴政的后腿。 刘彻道:“梁山的夏宫么?” 嬴政道:“夏宫离咸阳也不远,这个时候把太后送出去静养,正好让吕不韦深信不疑我的重点在后宫的体统上,分散他的注意力。” 回到蓝田大营的蒙恬,很快就接到了吕不韦差人送来招他进宫伴读的诏书。 蒙骜特意把蒙恬找到跟前,道:“王上不简单,日后必成大器,你进宫去,需要事事谨慎,切勿粗心大意拖了王上的后腿,知道么。” 蒙恬道:“这个孙儿自然知道。” 蒙骜叹息了良久,又开口道:“王上招你过去,必然不是伴读这么简单,你要仔细听王上的吩咐。” 蒙恬点头,道:“大父,只是弟弟要怎么办?把他留在大营里么?大父也知道弟弟的性子,他在家里只会捣蛋,是绝技呆不住的。” 蒙骜笑道:“你带他进宫去罢,你父亲没准儿要和王翦一起出征,我现在身体不好,没那个精力去带他。” 蒙恬这才露出了笑容,道:“放心大父,孙儿一定不会让弟弟胡闹的。” 刘彻在宫门口来接蒙恬,刚走到回廊,就看见老长史桓砾远远的往这边走,老长史一头白发,走起路来也颤巍巍的,脸上的表情颇为严肃。 桓砾看到刘彻,点头算是打招呼,刚想要走过去,却驻了足,道:“老弟留步。” 刘彻站住,就听老长史道:“老弟一直在王上跟前行走,老夫托老弟件事儿……过些日子就要去太庙祭典,公子……成蛟一直被软禁在府上,王上自继位以来都对公子成蛟的事情避而不谈,这次祭典,按说公子也要到太庙行礼,麻烦老弟和王上提一提这件事,丞相是个谨慎的人,唯恐违逆了王上的意思,所以王上不提,丞相也就不好处理。” 刘彻听了点头,道:“公子成蛟的事情并不是小事儿,我职位卑微,也只能提一提了。” 老长史拱手道:“有劳了。” 刘彻看着老长史说完颤巍巍的远去,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 成蛟的事情确实不好处理,吕不韦之所以没有表达意思,是因为其实吕不韦是最想治成蛟于死地的人,可是这种态度肯定会动摇他温和的政治形象,所以吕不韦才左右为难的。 秦异人去世的时候说过不让兄弟相残,嬴政初登王位,不可能立刻去动成蛟,所以才一直放着,态度两可。 刘彻倒觉得,让成蛟参加祭典反而好,毕竟祭典上是要给吕不韦下马威的,正好也镇一镇成蛟。 刘彻到了公车署的时候,蒙恬正好到了,同来的自然还有小蒙毅。 蒙恬见到刘彻,道:“王上那日打猎受的伤,大好了么?” 刘彻没想到他还记得那天的事情,笑道:“亏的你还一直惦记着,已经大好了,不用担心。” 蒙毅下了马,立时就跑过来抓住蒙恬的腰带,仰着头眼睛一眨一眨的瞧着刘彻。 刘彻差点被蒙毅的大眼睛给闪了,毕竟谁能想象往后叱咤沙场的大将军小时候如此可爱。 刘彻带着蒙恬和蒙毅去见嬴政,蒙恬怕蒙毅冲撞了嬴政,本来想把他放在屋子里的,不过蒙毅这个半大的孩子正好掩饰吕不韦的耳目。 嬴政正坐在书房里批奏章,刚老长史送来了一堆已经实行发下去的奏章,来请嬴政过目,蒙恬和蒙毅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嬴政在批阅。 众人走进去,蒙恬和蒙毅跪下来行礼,嬴政笑道:“不必多礼了,在我这里没有如此繁琐的规矩,都坐罢。” 他说着,冲刘彻招了一下手,道:“赵高瞧起来精神头儿不好,刚才寡人让他下去了,你过来研墨。” 刘彻瞧着嬴政脸上带笑,但是笑意不达眼底,而且明显不太真实,反而觉得让人发毛,也不知自己出去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又发生了什么事儿。 刘彻对于研墨是束手无措的,嬴政明显是故意在难为他,刘彻只得走过去,装模作样的拿着研。 嬴政这才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对蒙恬道:“寡人日前和丞相提起,说蒙恬秉性爽快,很和寡人的心思,想要你来做寡人的伴读,没成想这么快你就进宫来了。” 嬴政说着,撂下笔,站起身来,蒙恬虽然喜欢习武,而且性格直爽,年纪也不大,但是他长在世家,父亲蒙武性格谨慎,经常教导他们,所以蒙恬也知道礼数,见到嬴政站起身来,连忙也站起身来。 毕竟王上都站着,没有臣子坐着的道理。 蒙恬拉了蒙毅一把,蒙毅这才扑扇了两下大眼睛,跟着站起身来,怯生生的拉着蒙恬的腰带。 嬴政将蒙恬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还算满意,蒙恬不禁有勇,而且还能审时度势。 嬴政继续说道:“你进王城之前,蒙骜老将军有没有嘱咐你什么?” 第129章 女子已经换了一件儿大红色裙衫,头发松松的挽着,只用红色的带子束发,显得慵懒,却又有一股妙龄女子的朴素和灵透劲儿。 那女子的眼睛似乎非常好看,总带着一股水灵灵的感觉,还有一股悠然天生的尊贵之气。 歌女们簇拥着那红衣女子翩然起舞,唱的曲子已经换了,并不是方才的山有扶苏。或许是成蛟怕嬴政听见那首曲子,就会想起方才的不快,所以提议给换掉了。 女子翩然起舞,眼睛一直盯着嬴政,片刻也没有挪开,眼神中时而喜悦,时而又掩藏着小女子的娇羞,分明带着浓浓的爱慕之情。 嬴政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注视着堂中间,也不知是不是在看那女子。 刘彻也坐在席间,握着杯子的手紧了一下,指节因为力度过猛有些发白,但是面上却不动声色,似乎根本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似的。 一曲作罢,成蛟赶忙站起来,亲自过去给嬴政斟酒,嬴政也没有推辞,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 成蛟看着嬴政脸色微微透着殷红,知道嬴政有些酒意上头了,笑道:“瑥澜,来给王上斟酒。” 那红衣女子听了,垂下头来羞赧一笑,轻轻柔柔的应了一声“诺”,随即莲步轻移,走过去,慢慢倾身跪下来,伸出手给嬴政斟酒。 红衣女子斟了酒,将酒壶放在一边儿,双手托起酒杯,笑吟吟的擎在嬴政面前,柔声道:“王上……请用。” 嬴政脸色透出不正常的殷红,眼神有些迷离,一双凤眼轻轻眯着,眸子上氤氲着淡淡的湿气,一看就是酒意上了头。 嬴政笑着打量了女子几眼,这才从女子手中接过酒杯,或许是接过酒杯的时候,无意间碰到了女子的手指尖儿,那红衣女子忽然惊讶的娇唤了一声“呀”,随即一脸绯红赧然,抿起嘴来,嘴角还挂着娇羞的笑容,将两只手收回来。 刘彻看着二人的动作,直觉自己也很高了,一股不快的烦躁袭上脑袋来,甚至脑袋里有一种宿醉才有的胀痛。 刘彻深吸了一口气,因为他的席位很靠后,也没人注意,刘彻站起身来,转身出了大堂也没有人知道。 刘彻出来,迎面就是凉丝丝的雨雪打在脸上,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觉得把燥热的酒气镇压住了,凉意吸进嗓子里,多少舒坦了一点儿。 耳边还听见里面劝酒和嬉笑的声音,刘彻顿觉心烦,抬步往远处去,这一会儿功夫,衣服就已经湿了一大片,刘彻进了回廊,淋不着雨雪,这才驻了足。 刘彻望着外面淅淅沥沥的,也说不清楚是雪景还是雨景,心里回想着方才的事情,耳旁总觉得萦绕那首曲子,不禁咬住后牙,眯了一下眼睛。 他正出神,就听有些轻微的跫音声由远及近,很快那个身着黑色华袍的人就走了过来,脸上依旧透着醉意的殷红,衣口有些散乱。 嬴政笑道:“站在这里好雅兴啊,只不过,你这表情……像是要活生生吃了谁似的。” 第90章 蠢才 刘彻看着他醉意的表情,散乱的衣口,也不知自己出去这会儿功夫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绝技不是什么好事儿就对了。 嬴政仿佛看懂了他的表情,仍然笑眯眯着一双眼睛,眼里氤氲的湿气让眸子格外的晶亮。 嬴政盯着刘彻看了良久,见刘彻没动静啧了一下舌,慢慢走过去,靠在刘彻旁边,侧过头来,将头靠着他的肩膀。 笑道:“今日喝得多了些,招架不住劝酒,要按平日,谁来劝酒都没关系,但是唯独那个人呢……” 嬴政说着,抬起眼皮瞧了瞧刘彻的表情,果然黑的像锅底一样,又继续道:“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刘彻听他轻轻叨念着,或许是因为酒气上头,嬴政的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带着略略的沙哑,竟有一种撩人的感觉,像羽扇一样轻轻的扫在刘彻的心底。 只不过他若说的不是这几句郑风,或许刘彻此时的心境也不会如此的差劲。 刘彻拨开嬴政,面色没有起伏,淡淡的开口道:“王上醉了,今天的雨停不下来了,王上不如就在这里下榻。” 嬴政嗤笑了一声,道:“下榻?找些人来伺候寡人罢,那个……瑥澜就不错。” 刘彻侧眼看了他一下,嬴政终于忍不住,大笑了出来,靠着回廊的栏杆上,笑的直岔气儿。 嬴政笑完了,这才又道:“你也看到了,你也听到了,或许你也想到了,唱着郑风的女子……刘彻,你想的没错,他是扶苏的生母。” 其实刘彻早就想到了,只不过他没想到亲口听嬴政告诉自己,自己心底里还是有些不快的,不快与嬴政的坦直。 嬴政靠坐在回廊的栏杆上,刘彻站在他一边儿,水珠儿顺着回廊的沿子滴答下来,掉在嬴政的肩膀上,顿时阴湿了一片。 刘彻下意识的抬起手来,用胳膊将水珠儿挡住。 嬴政将他顺理成章的动作看在眼里,眼底下终于露出一丝的笑容,合上眼睛,似乎因为不胜酒力,就要在这里睡下,却慢慢吞吞的道:“我亦有些记不清楚了……她叫瑥澜,唱郑风,却非郑国人,郑国已经被韩灭了百年,哪还来的郑国人?其实这只不过掩饰罢了。瑥澜是韩王的王女,因为韩王害怕秦国对东诸侯的施压,消耗秦国的国库和人力的蠢办法……” 他说到这里,刘彻熟读史书,早就立刻醒悟了,韩国弱小,害怕秦王会把韩国第一个消灭,就想出了派送水利人士到秦国,帮助秦国修建渠道的办法,实则是消耗秦国的人力和无力,妄想通过这个办法,使得秦国无暇顾及打仗。 不过这真的无疑是个蠢办法,当年的嬴政虽然年轻,但是也欣然接受了这个水利专家,毕竟韩国的水利发达,而开发水利,对于秦国的民生来说非常的重要,这也促成了后世著名的一条渠道,郑国渠。 郑国渠并非是郑国人修建的渠道,而是因为修建的水利人士叫郑国,郑国是韩人,被韩王派送到秦国来,名为帮助秦国修渠道,其实是个卧底的存在。 嬴政轻笑了一声,慢慢睁开眼睛,道:“你道韩王只想到派郑国来修渠道么?自然还有……献美人过来,想要昏君智。瑥澜能说、会道,长相可人,举止温柔,更识大体,能懂得韩人的为难,请命就来到了秦国,自称是郑国后裔作为掩护。” 刘彻静静的听他说着,半响才开口道:“听你这么说……当年是不是真的喜欢瑥澜?” 嬴政又啧了一下舌,抬眼去看刘彻,刘彻突然笑了一声,道:“你知道么,你一着急,就会不自觉的咋舌,就像刚才,现在也是……若不是真的喜欢她,如何会在长子出生的时候,用‘扶苏’这个名字?” 嬴政皱起眉,完全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猛地站起来,他虽然比刘彻矮了许多,也瘦弱了许多,但是却一把抓住刘彻的衣襟,将对方拽过来,眼睛眯起来,咬着牙道:“你这个蠢才……你说的对,咋舌确实是我在急躁,但你知道我急躁些什么?难道是急躁这个瑥澜?像个不懂事的顽童一样想要被第二次愚弄?刘彻,你这个蠢才。” 刘彻听他说自己两次蠢才,又看到一贯冷静沉稳的嬴政突然露出这样暴躁的一面,不禁有些惊讶,心里狠狠的跳了一下,有一种答案呼之欲出。 刘彻突然伸手揽住嬴政的后腰,两个人本身离得很近,这样更是紧紧的贴在一起,刘彻笑道:“难不成,你是不想让我误解?” 嬴政的喉头应声快速滑动了一下,刚要开口,却被刘彻忽然托住了后脑,迫使他仰起头来,下一刻嘴唇就被刘彻含住了。 刘彻的亲吻非常的霸道急切,只是描摹了一下嬴政的唇线,趁着嬴政还在怔愣的当口,伸舌挑开了嬴政的牙关,狠狠的舔吻着嬴政的唇舌。 唇缝里露出一丝的呻吟声,嬴政被他吻的腰身一软,差点儿栽在地上,刘彻紧紧捏着他的腰,虽然这样扶着让他不至于跌倒,但是刘彻发烫的手掌,隔着衣服贴着他的腰线,让嬴政突然感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酸麻的感觉直冲上头顶来。 嬴政起初还怕有人路过,虽然这个府邸下人不多,但是这里是回廊,也不偏僻,万一有人走过,这种样子必然会被成蛟知道。 只不过嬴政全身发烫,脑子里晕晕沉沉的,或许是酒意熏了上来,让他无暇顾及,双手从紧紧抓住刘彻的衣襟,慢慢的变得无力,再也抓不住,瘫软的垂下来。 一吻作罢,刘彻有亲了亲嬴政的耳朵根,笑道:“怎么,站不住了?” 嬴政确实腰软腿软,被刘彻扶着才没跌倒,狠狠的瞪了刘彻一眼。 嬴政出来的时候,已经知会过了,说是不胜酒力,成蛟想让瑥澜带嬴政去休息,只不过嬴政拒绝了,成蛟也不明白,为何嬴政前后的变化这么大,之前还两眼直勾勾的盯着瑥澜,只不过一会儿工夫,就对瑥澜爱答不理的。 刘彻和嬴政进了成蛟特意吩咐人收拾好的房间,嬴政脑子有些晕沉,进去就和衣躺在了榻上。 刘彻走过去,替他脱下外衣,道:“你若是醉得厉害,就睡一会儿,下午我叫你起来。” 嬴政只是眯着眼睛瞧着榻顶,道:“当年我还没有势力,处处受制于吕不韦,太后只知道放荡,也不会去管朝政,他们都拿我当个摆设……这个时候,来的真是时候,瑥澜出现了,一个落寞贵胄,命苦伶仃,不能不以讴者为生,她聪明,善解人意,知道听别人说话,知道别人喜欢听什么。那时候我还以为自己遇到了知交,其实……你知道么,这是一个愚弄。” 嬴政说到最后,已经变成咬住了后牙,那声音低沉,似乎饱含了耻辱。 嬴政冷笑道:“她还当我是个不懂世事的孩童,我想要碾死她,不过是举手的功夫。” 他正说着,刘彻也翻身上床,将嬴政压在身下,手摸上了嬴政的腰线。 嬴政一哆嗦,被突入其来的酥麻感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刘彻低下头去,亲吻着嬴政衣口露出来的颈子,道:“虽然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这个人小心眼儿,一听你提起那个女子,就莫名的火大。” 嬴政听了愣了一下,随即轻笑出声,手一摊,也不动晃,只是拿眼笑眯眯的瞧着刘彻。 刘彻看着他的眼神,呼吸一下就粗重起来,眼神一沉,笑道:“既然你不想睡一会儿,那正好。” 嬴政只觉脑子里昏昏沉沉的,酒意放大了快感,让他全身发热,刘彻将自己来回的摆弄,在自己身上纾解,只不过仍然怕伤了嬴政,依旧忍着没有进去罢了。 天还没有黑,刚过了中午,嬴政怕有人听到,狠狠的捂着嘴,痉挛着,任由刘彻的摆布。 嬴政也不知道自己最后怎么睡过去了,一睁眼天已经要黑了,外面的雨已经变成了雪,扑在地上薄薄的一层雪白。 嬴政躺在床榻上,因为被肆意的摆弄,身子有些酸软,让他全身发懒,不想动弹。 自己的身上是干爽的,而且只着了里衣,身上盖着被子,想必是被刘彻已经清理过了。 嬴政望着床榻顶发了一会儿呆,此刻的酒气已经醒了,忽然记起自己中午的失态,不禁有些懊恼,也不知只怎么就会对刘彻说出哪种话来,以后岂不是要被时时刻刻提起,当做笑柄了去? 嬴政正在发呆,就听有人敲门,嬴政还以为是刘彻,没想到进来的却是个女子,正是瑥澜无疑了。 瑥澜已经换了一身淡粉色的裙衫,莲步款款的走过来,手上捧着一个托盘,木盘子里是一碗汤。 瑥澜见到嬴政,羞赧的垂头一笑,双手托着木盘,慢慢的往这边走,走到跟前跪下来,将托盘放在木案之上,取过小碗,擎到嬴政面前,柔声道:“王上,请用醒酒汤。” 嬴政看着她羞赧的模样,用羞赧和可怜当做外衣,禁不住冷笑了一声。 瑥澜不知他笑什么,更是羞赧的红了脸,不见嬴政接过汤碗,又柔声道:“王上,请王上用醒酒汤。” 嬴政仍然没接过去,道:“寡人酒已经醒了,你放在一边儿罢。” 瑥澜应了一声,将醒酒汤放在一边上,道:“王上,公子请问王上有什么缺的少的,好差人准备,送过来。” 嬴政态度很冷淡,道:“寡人只在这里住一个晚上,明日就走,让成蛟不必费心了。” 瑥澜不知道为何嬴政突然对自己改变了态度,她只身从韩国来到秦国,为了完成父亲的大任,不惜任何代价,瑥澜认为,这是一个王女的责任。 然后瑥澜也是从小金枝玉叶,被人捧着长大的,就算来到秦国,成蛟也被自己迷的晕头转向,何曾受过如此的冷遇,当即有些委屈,多日以来,身在异乡的无助感又袭上来,都凑合在一起,让她觉得更是委屈。 瑥澜起身走出去的时候,刘彻正好往这边来,看见对方从嬴政的屋子里出来,面上不动声色,但是心里却有些不快。 想着这个韩女不知又来做什么,八成是谄媚巴结,还能有什么好事儿不成了。 刘彻将表情掩饰起来,瑥澜走得急,正好摔在了刘彻旁边,刘彻想了一下,也不能眼不斜视的就走过去,毕竟郑国修渠道之前,瑥澜的这种身份若是被揭穿,肯定会郑国渠的修建。 于是刘彻将瑥澜扶了起来,挂了一层不达眼底的笑容,道:“姑娘没事儿罢?” 哪知道瑥澜却立时啪啪的掉下眼泪来,刘彻心想着,难不成嬴政和她撕破脸皮了?又觉得不可能,郑国渠的重要性非常之大,影响了今后一百的水利,嬴政肯定也明白这个道理,不可能和她撕破脸皮。 刘彻想不到为何瑥澜会哭的如此委屈,装作一脸关心,出言试探道:“姑娘怎么了?为何如此伤心?” 温浪被他一问,脸上有些不自然,忽然瞪眼道:“我怎么关你什么事,这是你能管得么!” 她说罢,猛地一跺脚,转身就跑走了。 刘彻被她骂的稀里糊涂,其实是刘彻根本不知道女儿家的心思,瑥澜只觉在只身在异乡非常无助,又觉得被嬴政“欺辱”了,委屈的要命,这个时候有一个身量高大,形容俊逸,而且语气温柔的男子去关心她,瑥澜正好是怀春的年纪,心里一下子又是娇羞,又是凄苦,什么味道都齐全了。 刘彻也没想真的关心她,没问出来也就作罢了,当即转身进了屋子。 嬴政瞧他进来,笑道:“外面响声够大的。” 刘彻知道他肯定是听见瑥澜骂自己的那声了,抖了抖身上落得雪,走过去,掀起被子,将自己凉冰冰的手钻进嬴政的里衣内,放在他的腰间滑动。 嬴政被他凉的一个激灵,腰身下意识的弹了一下,把刘彻的手拨出去。 刘彻笑道:“我瞧她没一点儿好,长的也不好,又没有教养……最重要的是,还是我最懂得你的心思。” 嬴政嗤笑了一声,道:“我说过,最懂君王心思的人,要么荣华富贵,要么就离死不远了。” 刘彻笑着亲了一下他的嘴唇,道:“我曾经也是这么想的……如果有人摸透了帝王的心思,那还了得?只是,人活百年,站在这天地之间,越是站的高,反而越是觉得孤单,不管几辈子,你注定要有我作陪的。” 嬴政轻笑了一声,似乎对他的话十分不屑,却不去反驳他。 第二天一早,大雪已经停了,外面的道路虽然有些泥泞湿滑,但是嬴政吩咐起驾,成蛟恭恭敬敬的把嬴政送出了老远。 吕不韦已经听说了嬴政去看望成蛟,并且在成蛟的府邸住了一晚,心里有些着急,他还当嬴政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所以就怕嬴政不懂得局势,贸然的心软放了成蛟,那样他吕不韦的权利就会受到很大的威胁。 吕不韦想要找嬴政谈谈,只不过嬴政却不给他机会,吕不韦几次去找嬴政,都被侍从告之,王上带着伴读蒙恬和甘罗,出宫去玩了。 吕不韦找不到嬴政,也只能作罢,心想着嬴政果然是个半大的孩子,根本不能成大器。 第131章 吕不韦神情立变,一把老骨头有些颤巍巍的,他去看这些兵马,确实不像是驻兵,没有驻兵的整齐划一,虽然头穿上了统一的戎装,但是不如驻兵的训练有素。 嬴政这个时候继续道:“这些可都是咸阳周围的散兵,不需要奉虎符,就可以调动,难道丞相不知?” 虽然只是散兵,但是一看就知道,一万人之多,这里已经被团团围住,太庙和王城有一段距离,远水救不了近火,根本就是大势已去,吕不韦顿时手脚冰凉,身子踉跄了一下。 这个时候纲成君蔡泽忽然出列,朗声道:“王上这是什么意思,先王去世之前已经吩咐丞相监国,在王上加冠之前,虎符由丞相和太后掌管,就算王上想要立刻掌管虎符,也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吕不韦听蔡泽给自己撑腰,立时来了底气,心想着平时没有白拉拢蔡泽。 其实蔡泽也不是因为吕不韦的拉拢,而且他说的是事实,嬴政现在夺兵权,确实名不正言不顺。 嬴政冷笑了一声,一双凤眼里满是势在必得的光华,按理说蔡泽也是经历过朝政起起伏伏的人,什么样的大场面没见过,但是听到嬴政的这一声笑,顿时有点头皮发麻,后脊梁一阵阵的冒冷气。 嬴政笑道:“谁说寡人要夺虎符?在你纲成君的眼里,寡人就这么不济么?纲成君,寡人问你,你要上佩戴的是什么?” 蔡泽抬着下巴道:“是先王赐予的宝剑。” 嬴政道:“寡人也听说了呢,纲成君是殿前带剑,一口御赐宝剑就算遇到寡人也可以不解。纲成君……先王赐你宝剑,就是让你这样对寡人说话的么!” 蔡泽吓得一哆嗦,并不是被嬴政的喝问吓得,而是被他透露出来的气势,蔡泽天不怕地不怕,头一次有点儿腿肚子转筋。 嬴政看他老脸发白的样子,又是一阵冷笑,道:“蔡泽你糊涂啊,寡人有说过是要夺虎符么?寡人要的,不是虎符,而是想让丞相,把豹符归还寡人。” 他这一句话一落,众人一时间一阵喧哗,在这里的人都是秦国众臣还有特意来参加庆典的诸侯,自然知道豹符的重要性,乍一听吕不韦竟然握住豹符不放,纷纷都看向吕不韦,吕不韦的脸已经铁青。 嬴政等众人的喧哗平息了,才笑道:“纲成君,寡人想要握住寡人自己的安慰,这一点,很过分么?寡人今日迫于无奈,只能出此下策要回豹符,很过分么?哪一个王上,想要自己的卧榻之旁,站着旁人的兵,这些都很过分么?” 蔡泽以口才著称,此时却已经无话,直后悔自己站出来替吕不韦出头,一张老脸都丢光了。 蔡泽一咬牙,拱手道:“老臣错怪了王上,请王上降罪。” 嬴政反而亲手托起蔡泽,道:“纲成君,不知者无罪,方才寡人的话也有些重了,你是多少代的老臣,你的忠心,寡人岂能不知道。” 他一说完,纲成君眼眶竟然有些发酸,道:“老臣……惭愧啊!” 吕不韦眼见这个情形,自己反而变成了两面不讨好的奸臣,脸色越来越黑,他心里千回百转,吕不韦的名字在众人心里都是谦和温和的形象,从吕不韦来到秦国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是彬彬有礼的君子,今天这一切的表象都要毁于一旦,吕不韦岂能不着急。 吕不韦干笑了一声,道:“原来王上是为了这点儿小事,王上如果早说,老臣怎么能不给……其实豹符放在老臣手里,也没有什么用处,只是老臣忙糊涂了,一时忘了交还给王上,老臣真是该死,请王上降罪。” 他说着,走到嬴政面前,跪下来,从袖中拿出豹符,双手擎着举起来,道:“请王上收回豹符。” 嬴政站在当地,少年人的身量此时已经慢慢拉长了,吕不韦又跪着,这让嬴政显得分外的高大。 嬴政垂着眼瞧他,嘴角挂着一丝冷笑,慢慢伸起手来,将豹符一把扣住,从吕不韦的手上拿起来。 众人看着嬴政的举动,心中不免一阵唏嘘,吕不韦一党的眼里看来,原来是小瞧了这个年轻的君王。 而在老秦人眼里,这派头,这气势,这举动,才是真真正正的秦人! 吕不韦手上一空,豹符已经被拿走了,他还保持着擎着的姿势,心里一下也空落了,仿佛一下子老了数十岁,往后的日子,就要不好过了。 嬴政手上托着豹符,站在空场的正中间,看着依然垂首跪在自己面前的吕不韦,淡淡的道:“嫪毐何在。” 刘彻乍听嬴政叫自己,赶紧上前去,道:“臣在。” 嬴政看着刘彻,这时候眼底才有点真正的笑意,将豹符一抬,道:“着嫪毐为咸阳宫卫尉,掌管豹符。 第92章 杀伐果断 刘彻听着嬴政笑眯眯的话,不禁抬起眼来,此时的嬴政也正低头瞧着他。 刘彻丝毫都没有迟疑,欠起身来,双手擎过豹符,道:“谢我王器重。” 吕不韦一踉跄,差点摔倒,惊愕的看着刘彻,他没想到,前些日子还在和自己讨官位表忠心的刘彻,竟然是嬴政这一波的。 卫尉掌管王城的护卫,这个官职虽然不如何了不起,但是却必然是秦王的心腹无疑,谁能把自己的安慰交给一个不被信任的人呢? 吕不韦脸上霎时没了血色,他想着,这样看来,刘彻早就投靠了嬴政,反而跟自己面前装假,那自己对他说的话,岂不是都被嬴政听了去。 吕不韦恨得牙根直痒痒,却不能说话,眼瞧着刘彻接过豹符。 一场酒席变成了夺权,是众人始料不及的,更让众人始料不及的是嬴政的果断,一行一言并不像他们想象中的那样未脱稚气,反而是杀伐果断的,带着浓浓的君王气息。 老秦人们不得不重新开始认识这个年轻的君王。而一直缩在后面的成蛟也被吓了一跳,他从没想过这个一直养在赵国的兄长,竟然如此的厉害,禁不住抹了抹额角上的汗。 吕不韦等散了酒席,有些坐不住了,当即让人备马,带着一身被吓的冷汗,就急匆匆的出了咸阳,往梁山的夏宫赶去了。 赵姬在夏宫调养,身边虽然没有嫪毐,但是有另外一个侍从跟着,是吕不韦为了摆脱赵姬,亲自进献的,名叫冷齐。 瑥澜被送来夏宫的时候,赵姬正在前殿和冷齐欢好,瑥澜自命是韩王之女,多少有点自尊和自傲,看见这样羞耻的一幕,当即吓得都哭了。 赵姬嫌她坏了气氛,不快的将她捻到小厨房去干活计,眼不见心不烦。 自从赵姬到了夏宫,就和这个叫冷齐的人日日在一起,冷齐知道讨她欢喜,最重要是能说会道,把赵姬哄得团团转。 霍玥过来禀报承想到了,只是刚到了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的阵阵笑骂声,简直不堪入耳,霍玥自然知道里面在干什么,不好进去打扰,只好去回禀丞相。 吕不韦听说要让自己等,当即脸色就耷拉下来了,嬴政给自己气受,到了这里还要等,也不管什么,大踏步就走了进去。 吕不韦挥开拦着他的侍女,立时就听见内室的响动,当即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赵姬这才看过去,也不从榻上起身,衣服挂在肩膀上,就支着头瞧吕不韦,笑道:“我还当哪个不长眼的奴才,原来是丞相来了,今儿刮什么风,把你这个大忙人吹来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吕不韦在嬴政面前受气,此时又听赵姬把自己和奴才比作一团,于是黑着一张脸,也不能冲赵姬发火,只好对冷齐喝道:“滚出去。” 冷齐是吕不韦的门客,自然害怕吕不韦,当即抱着衣服要跑,赵姬将他一把拽住,两个人又在榻上翻滚一阵,赵姬声声呻吟,笑道:“这里我说了算,不叫你走,你就不能走。” 吕不韦被气的脸色从黑到白,沉声道:“老夫有国家大事要和太后禀报。” “哦……” 赵姬轻笑了一声,双手抱住冷齐的颈子,道:“那正好呢,冷齐前些日子还跟我说,也想做个管玩玩,有国家大事,叫他听听也不错。” 吕不韦听说冷齐管太后要官做,狠狠的瞪了一眼冷齐。 冷齐起初害怕吕不韦的威信,但是他又聪明,知道只要自己扒住太后,吕不韦不能把自己怎么样,毕竟太后也在监国,而且和嬴政的关系,比这个仲父要亲密。 冷齐就只当没敲见吕不韦的眼神。 吕不韦无可奈何,只能道:“几天前太庙祭典,太后因为在夏宫休养,所以没有参加,太后知道发生了什么?” 赵姬被冷齐摸得舒服,一边哼唧,一边只是敷衍吕不韦,道:“发生了什么,我怎么知道。” 吕不韦道:“王上长大了,用一万散兵包围了太庙,让我交出豹符!” 冷齐听了顿时一颤,讨好赵姬的动作都停了。 但是赵姬不懂这些国家大事,道:“豹符是什么?” 吕不韦被气得一口气差点没接上来,不过当时秦异人死的时候,若是赵姬知道什么叫豹符,也不会让吕不韦把豹符拿走了。 吕不韦又道:“最让老夫生气的是,那个嫪毐!” 赵姬一听“嫪毐”两个字,突然来了精神,道:“嫪毐又怎么了?” 吕不韦道:“嫪毐吃里扒外,帮着王上夺了老夫的兵权,现在反倒封了咸阳宫卫尉。” 赵姬听了反而“咯咯”一笑,看起来很开心,道:“我就说我的眼光没错,这个嫪毐不光人长的好,体魄好,还有能耐,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他了。” 吕不韦真是不知和赵姬说什么好才是,急道:“太后!您想想看,如果王上真的开始着手掌管大局,您还能开心快活几日?等他亲政之后,谁还有胆子给您送什么礼物来?冷齐他敢在秦王的眼皮底下,服侍伺候太后么?这是连坐的罪过!” 冷齐被他这样一讲,立时从榻上翻身下来,跪在地上打冷颤。 赵姬瞧着冷齐伟岸的身体一直打颤,不屑的将他踹翻,道:“什么东西,还不如嫪毐的十分之一强,一丁点儿事就给吓成这幅子尿样儿!” 吕不韦道:“难不成,太后有办法?” 赵姬笑道:“你就等好儿罢,还得叫我出马才行!” 吕不韦将信将疑,只不过赵姬不给他透露是什么办法,吕不韦来一趟夏宫不比嬴政去蓝田大营这么近,当即也不能久留,就赶了回去。 吕不韦刚赶到咸阳,就接到了太后从夏宫送来的诏书…… 嬴政身边跟着蒙恬、蒙毅还有甘罗,正在武场里习武,这师父不是别人,正是刚刚抽空从前线返回报捷来的王翦。 王翦正在教导嬴政习武,旁边的蒙恬蒙毅和甘罗还都年纪不大,对王翦佩服的真是五体投地。 刘彻此时已经是咸阳宫卫尉,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做,尤其是刚上任的时候,需要全部调换宫内的守卫,要换成自己人,这样才能让嬴政放心。 刘彻忙了好几日,好不容易闲下来,听说嬴政在武场,就快步走过去。 刘彻已经换掉了侍卫的装束,一身卫尉将军的戎装,腰上挎着嬴政亲赐的青铜宝剑。 老远就听见蒙恬和蒙毅的声音,刘彻走过去,就见嬴政脱掉了繁琐的黑色外衣,穿着一件劲装,脸上有些微微的殷红,就算是入冬的天气,额头上也生了一层密密的汗珠儿。 刘彻刚走过来,蒙恬眼睛尖,道:“王上,嫪毐大哥来了。” 刘彻过去像模像样的行了礼,嬴政看起来心情不错,笑道:“起罢,不必多礼。” 天气越来越冷了,风一吹直叫人打寒战,刘彻看着嬴政额头上的汗,从旁边的侍者擎着的托盘中拿过布巾,过来给嬴政擦了擦额头,道:“王上注意身体,不要吹病了。” 嬴政看着他自然而然的动作,心里一跳,不过旁边这些人心思都简单,也没觉得什么不对,只觉刘彻是真心忠于嬴政的。 嬴政含糊的应了一声,正这时候,远处小童赵高急匆匆的跑过来,道:“王上,大事儿啊!” 小童给嬴政大约行了一个礼,道:“王上,刚刚夏宫传来诏书,叫王上和丞相,一同到梁山夏宫去呢,又说大事相商。” 嬴政一蹙眉,道:“听说是什么大事了么?” 小童道:“自然听说了!奴才收买了一个夏宫来的侍女,许她以后做女官,她告诉我啊,太后诏王上和丞相过去,是给一个叫冷齐的人封侯!” 嬴政心里一晃,暗暗觉得有些不对劲儿,面上冷冷淡淡的,突然说道:“赵高,是谁给你的权利,让你许诺别人女官的,是寡人么?寡人为何不记得了。” 赵高一听,腿肚子一软,“噗通”跪下来,磕头道:“奴才再也不敢了。” 嬴政只是冷笑了一声,随即顿了一会儿,道:“你去回丞相,寡人还没有亲政,不接诏书,劳烦丞相跑一趟夏宫了。” 赵高刚刚被训斥,他是懂得嬴政的,越是口气淡淡的,事态就越是严重,赵高一直跟随着嬴政,自命是心服,一时就有些不可一世了,以为一个女官没什么大不了。 他岂知道自己往后的事情嬴政已经知晓了,赵高起初就是因为允诺这些小事,往后里才越来越胆大包天的。 赵高赶紧应了一声,连忙去丞相府禀报。 嬴政拿着布巾擦了擦脸上和脖颈上的汗,收敛了刚才脸上不快的表情,笑道:“寡人累了,今日就到这里罢,王翦将军多歇息几日,看看有什么需要带上的,只要是用的着的,只管去丞相府登记,休息够了,再回军中去。” 王翦跪下来谢恩,嬴政挥手,就让众人都散了。 等众人都走远了,嬴政这才慢悠悠的走台武场的台阶旁,竟然一矮身就这么席地坐了下来。 刘彻过去道:“地上凉,这是什么天气,也能坐在地上。” 嬴政摆手道:“我心里火大,凉点儿好。” 刘彻听他这么一说,干脆也一撂衣摆,挨着嬴政坐下来,其他侍者都离得很远,两个人就靠着肩膀。 第133章 外面的声响一大,刘彻立刻就醒了,快极的伸手拿过衣服穿上。 刘彻刚穿好衣服,就见嬴政皱了皱眉,被吵的睁开了眼睛,刚睡醒的嬴政带着一股少年人的稚嫩,眼睛里还氤氲着湿湿的水汽。 刘彻侧过头去,别开眼睛,干咳了一声,抑制住下面的蠢蠢欲动。 嬴政睁着眼睛一会儿,才真正醒过神来,道:“外面在吵什么?” 刘彻给他拿过衣服,道:“太后怕是回来了,要和你理论呢。” 嬴政没去接衣服,反而翻身一带,忍着腰上的酸痛,将刘彻压在了榻上,自己翻身上去,笑道:“太后最好就这么闯进来。” 刘彻瞧着对方俯在自己胸口上的样子,一股燥热就从小腹涌了上来。 嬴政本来因为想起了太后和嫪毐的事情,多少有点牵连刘彻,但是没想到只是这么个动作,刘彻的下面竟然已经抬了头,登时僵硬着不敢动。 一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嬴政直觉尾椎骨麻丝丝的,一直窜到脑袋顶儿,连头皮都发麻起来。 刘彻抬眼看着他,突然腰一用力,登时又将嬴政翻身压下,嬴政的嘴唇立刻就被刘彻含住,两个人唇舌交缠,呼吸瞬时粗重起来。 外面是小童招架赵姬的声音,赵姬的怒气似乎越来越大,喝骂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嬴政想要推开刘彻,只不过自己的肩膀和腰身被桎梏着,唇舌被那人撩拨着,身子像着了火一样,燥热开始不断的蔓延。 嬴政被他吻的狠狠的喘着粗气,仿佛不这样就呼吸不顺畅似的,胸膛快速的起伏着,他几乎能感觉到,就因为对方的亲吻,自己胸前的凸起已经慢慢的挺立起来,隔着细腻的里衣,磨蹭着刘彻的胸膛,带起一股股酸麻的快感。 嬴政整个人瘫软在榻上,刘彻放开他的时候,他只觉有种逃出升天的感觉,里衣很薄,胸前的凸起已经完全挺立起来,随着呼吸颤巍巍的顶着衣衫晃动着。 刘彻的一双桃花眼笑起来顾盼神飞,里面仿佛有夺人的光彩,刘彻的手指顺着嬴政的嘴角,一路往下滑,抚摸过他的脖颈,从胸口往下划去,在颤巍巍的凸起上轻轻按揉了一下。 “嗯!” 嬴政身子一阵痉挛,腰身猛地弹了一下,双腿绷得笔直,随即惊愕的睁大眼睛,捂住自己的嘴,没想到自己会发出如此丢人的声音。 刘彻笑眯眯的,声音还有些沙哑,道:“下次别惹我。” 刘彻说完了,将衣服递给他,道:“快穿衣服。” 说了转身先出了内室去。 外面的小童见刘彻开们出来,几乎要哭了,赶忙抓住刘彻的衣角,道:“你可出来了,太后……太后要见王上。” 赵姬突见刘彻走出来,这是她心心念念的男子,任何人都比不上他,无论是百般受宠的冷齐,都比不上这个男人。 赵姬看着刘彻的眼神几乎发直,赤裸裸的全是欲望,越是难以得到,赵姬反而越是想要得到,尤其现在冷齐还死了,赵姬更想要得到刘彻。 刘彻被她这样的目光盯着,浑身不自在,挂上一幅疏离的笑意,道:“王上还没有起身,请太后等一会儿。” 赵姬打量着刘彻,这个男人还是像以前一样,样貌一点儿也没有变化,年轻,俊朗,身材高大,赵姬看着他的宽肩长腿,心中的怒火几乎被欲火给浇灭了。 赵姬打量了好一阵,开口笑道:“之前是个小侍卫,我听说,现在已经变成了王城的卫尉了?” 刘彻敷衍道:“还要多谢王上和太后的提拔。” 赵姬笑道:“我就说,我没看错人,这身打扮也是好看的。” 她刚说着,里面嬴政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小童赶忙引着太后进去。 嬴政已经穿戴整齐,坐在王座上,太后进来,嬴政没有起身,只是拱手行了礼,装作惊讶的道:“母后不是在夏宫休养,如何突然回了咸阳?” 赵姬听他这么说,火气一下就上来了,道:“我的确是去休养去了,但是差一点儿就被气死!” 嬴政道:“谁这么大的胆子?” 赵姬冷笑一声,道:“前几天我诏政儿和丞相来梁山夏宫,政儿为何不来?是因为现在是秦王了,看不起我这个太后么?” 嬴政坐的纹丝不动,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道:“母后何出此言呢?或许是传口信儿的宫人没有传到,寡人哪里是托大,而是祖宗的规矩,寡人虽然是秦王,但是没有亲政,所以不奉诏,自然不去夏宫。” 赵姬被他堵了一下,心里更是不痛快,道:“好好!那王上说说,长信侯突然暴毙,尸首还被人挂在夏宫门口,这是怎么回事!” “真是奇怪了。” 嬴政道:“母后说话好生奇怪,其一,谁是长信侯?寡人虽不亲政,但是政事也略有耳闻,朝上朝下,哪有这个侯?其二,这个人寡人都不认识,他暴毙寡人如何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 赵姬被他又堵了一次,但是嬴政笑眯眯的口气,赵姬就知道其中必然有鬼。 嬴政又笑道:“寡人倒是听说,前几天夏宫死了一个内侍,母后被吓得病了。一个内侍而已,值得什么?又不是多大点儿的事,若是母亲身边人手不够,寡人再派去几个内侍,如何?几个不够,那就十几个,几十个,只要母亲欢喜。” 赵姬起的胸口一阵一阵的起伏,瞪着一双杏眼,咬住后牙,道:“我不需要这么多内侍,只给我一个便好,我就要这个。” 她说着指了一下旁边的刘彻。 刘彻又被无辜牵连,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的抬眼皮去看嬴政的反应,只见嬴政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笑意却不达眼底,莫名的让人头皮麻发,后脊梁发凉,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嬴政慢悠悠的站起身来,并没有马上反驳赵姬的话,而是走到刘彻身边儿,把手放在刘彻的肩膀上,笑着拍了拍,道:“虽然看着一副肩能掸手能挑的样子,不过也是中看不中用嘛。” 他说着,已经绕到了刘彻的身后,用手指尖儿顶着刘彻的后背,就像刚才刘彻顺着嬴政的胸口往下滑一样,用指尖儿顺着刘彻的后脊梁,一路往下划去。 众人看不到嬴政的小动作,但是刘彻却感觉的一清二楚,他刚才本身被嬴政撩拨的一身火,还是玩命压制下去的,现在被嬴政故意撩拨,岂能好受得了? 刘彻克制着自己粗重的呼吸,他可不想在赵姬面前丢人现眼。 嬴政顺着划了一道,这才又踱着步绕道了刘彻的正面,就像打量刘彻一样,又用手在他的腹肌上拍了拍,笑道:“母后要去也行,但是寡人说了,是内侍……既然是内侍,就要先把他拉去阉了,这一来,肯定得休养个把月的,这中间要是母后等不了,寡人再派其他现成的内侍过去伺候母后,这样如何?” 赵姬被他气得将木案上的砚台“哐当”掀翻在地上,喝道:“好啊你!你做了秦王,就能不把我看在眼里了?” 小童被这一响,吓得浑身哆嗦,连忙跪在地上,拿袖子去抹溅在嬴政下摆上的黑墨。 嬴政当即收敛了笑意,眼神冷冷的,带着一股怕人的森然扫了一眼打翻在地上的砚台,抬了一下手,示意小童不要擦,小童赶紧爬起来站到一边儿去。 赵姬也被嬴政的眼神吓住了,他从来没想过,一个少年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叫人害怕的眼神,赵姬本身就是虚张声势,立刻被吓的蔫了不少。 嬴政微睨了赵姬一眼,语气凉飕飕的,道:“母后要记得,寡人不只是您的儿子,更是秦国的王上,母后也不只是一个妇道人家,更是秦国的太后,不要被人说出去,跌了秦国的脸面,到时候,谁都不好看。当说的寡人都说了,当做什么,不当做什么,想必母后也明白,寡人往后不想因为这种事情,再和母后长谈一番了。” 嬴政说完,不给赵姬害怕或者撒泼的时间,道:“赵高,找几个侍卫,护送母后去休息。” 小童一听,什么“护送”,分明就是押送,也不敢怠慢,立刻唤人进来,王城的守卫已经让刘彻替换一新,全都是蓝田大营里调出来的精兵,立时应声,将赵姬“请”了出去。 第94章 扎营 赵姬被送走,刘彻过去道:“太后手里有印信,就这么闹崩了,接下来万一太后政事上不盖印信,怎么办?” 嬴政嗤笑了一声,道:“为何怕这个,这是吕不韦想的问题才对,反正我现在也不亲政,太后若是耍脾气不愿意盖印信,就由吕不韦去求她便是。” 刘彻听着笑道:“你这烂摊子,吕不韦怕是要收拾好长时间。” 嬴政瞥了他一眼,道:“就怕你舍不得。” 刘彻听他这么说,想起方才在众人面前,嬴政竟然又招惹自己,当即将人抵在墙上,笑道:“方才谁又来惹我,早上的事情不记得了?” 嬴政并不见着急,感觉到对方下面顶着自己的炙热笑道:“赵高去了马上就回。” 刘彻道:“我还能怕一个赵高么?” 小童回来的时候书房的门已经闭了,小童走进去,外室没人,内室的门闭着,里面有些隐隐的声音,想必是又在商讨什么国家大事,小童也就退了出去。 嬴政趴在床榻上,满面通红,使劲咬着后牙,身体随着刘彻的动作耸动着,只觉双腿都要磨掉了皮,果然刚才不该呈口舌之快,现在反而不好过。 吕不韦很快就听说,太后仿佛和王上闹翻了,吕不韦接连几天送去的奏章都被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 年初大旱,秋季大雨,这一年的粮食收成都不好,好几处官员请求拨粮,这些事情闹不好就是民怨,吕不韦也不敢耽搁,但是赵姬不懂这些,她就知道自己被嬴政惹怒了,什么奏章都不看,也不用印信,一律打回去。 吕不韦这回着急了,明明是嬴政和赵姬闹翻了,结果反而迁怒到了自己,自己谁也没招惹,嬴政还好端端的坐着王座。 吕不韦一连好几天打听,赵姬都把奏章摔出来,根本不瞧,再加上突然变天儿,吕不韦病了好久,实在是顶不住下面再催,只好进宫一趟。 赵姬身旁没了可心的男人,在宫里头的日子又开始单调起来,整天不是打人就是骂人,吕不韦来的时候,霍玥正捂着被打肿的脸退出去。 赵姬见他来,本身还挺高兴,但是一瞧见吕不韦,像是被榨干了的病糟样子,登时就皱了眉。 赵姬转身坐回榻上,道:“丞相这是怎么了,才几日没见,就跟好几年不见似的。” 吕不韦也不愿意和她废话,道:“老臣今日来,是请太后用印信的,这里有好几个加急的奏章需要派下去。” 赵姬冷笑一声,道:“我不懂什么叫加急,如果要用我的印信,须得王上过来,他不来,我就不用。” 她说完了,突然笑了一声,道:“王上身边儿的嫪毐过来也行。” 吕不韦一听他成天“嫪毐嫪毐”的,心里郁结了一口气,但是也不能发怒,道:“太后,此事事关重大,不是赌气的时候。再者说了,王上他还没有亲征,根本不管这些,这些都是老臣管的,您这不是为难老臣么?” 赵姬道:“先前谁跟我说,嫪毐是他身边儿的人,一准儿能成?现在好了,嫪毐没过来,冷齐又叫人杀了,还挂在夏宫门上,这不是成心给我示威,给我难堪么,我咽不下这口气。” 吕不韦虽然心里气,但是只能央求,没想到自己弃商从政是因为献赵姬,此时自己低声下气,也是因为赵姬。 吕不韦道:“冷齐不就是个内侍,值得太后这么生气么?我再送太后一个,也不废事情,不就行了。” 赵姬一听,装模作样的哼了一声,道:“当真么?那你什么时候送来,我什么时候用印,你去罢。” 吕不韦没了办法,只好急匆匆的又出了王城,赶紧找人送到宫里去,好让赵姬用印信。 吕不韦想着,自己这样天天往宫里头送男人,还是送给太后,早晚有一天会出事,可是他一时间又想不到别的办法,气的只能长吁短叹。 —— 冬天过去之后,开春以来就开始下雨,涝情开始接二连三,嬴政正揣摩着,瑥澜都已经出现了,修渠道的郑国也该到了。 这几年来,嬴政虽然还没到亲政的年纪,但是奏章一个不落的看过,秦国的水利不行,不是旱情就是洪水。 无论是哪个朝代,渠道都是一个大事,没有水利就没有粮食,喂不饱百姓,哪还有人心,哪还能打仗? 吕不韦因为修河的事情跑了两趟泾水,但是都无功而返,嬴政也看了奏章,基本都是出现旱情就拨粮食过去,出现洪水就派人去,这样反复劳民伤财。 刘彻去调了一些关于渠道的文书来,他往书房走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宫女,有几分眼熟。 刘彻起初不经意,但是那宫女似乎也看到了他,瞬时间睁大了眼睛,盯着刘彻好一阵,随即跑过来,一把抓住刘彻的袖子,眼泪扑簌簌的就流了下来。 若是以往的刘彻,见到美人垂泪,必然会安慰一阵子,只是他此时忽然灵光一闪,这不几年都没有见到的,叫瑥澜的宫女么。 瑥澜本是韩王之女,乔装到了成蛟门下,被成蛟转而送给嬴政,嬴政如何能留着这个奸细,特意将她放在了太后宫里头。 成蛟自从嬴政太庙夺走豹符之后,就老老实实的不敢伸头,自身安危都顾不得,如何能去关心一个宫女的处境好不好。 瑥澜正是妙龄,虽然过了这几年,但是按理来说,仍旧年轻,不过刘彻乍一看竟然没认出来,瑥澜似乎憔悴了很多,根本不像当年在成蛟府上看到的那个娇俏的模样。 她抓住刘彻的袖子,好像见了亲人一样,哭的梨花带雨的,刘彻也不好就这么甩开,瑥澜抽噎道:“快,快救救我,太后……” 刘彻听他说太后,心里有些好奇,太后自从和嬴政闹翻之后,住在宫里头,好几年都过去了,也不见怎么样。 刘彻装作温声道:“姑娘别哭,太后怎么了?” 瑥澜看了看左右,见没有人,哭的更凶了,道:“求你把我调出太后宫里罢,太后……太后那里太怕人了……太后、太后当着众人就……就……” 瑥澜那么说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最后一咬牙道:“好几个打扮成内侍的男人,胡天胡地的,求你了……我,我不能留在太后宫里……” 刘彻听她抽抽噎噎的说着,心里一下沉了下去,赵姬果然是死性不改,只不过是收敛了一些风声,反而在嬴政的眼皮底下就这样胡来。 第135章 刘彻下了马车,撑起油纸伞来,对李斯一笑,道:“先生,好久未见了。” 李斯长叹一声,嘴唇哆嗦了两下,喃喃道:“是好久,是好久……” 刘彻看着李斯这种样子,心里自然明白他不得志,笑道:“先生,还有故人未见呢。” 李斯听他这么说,抬起头道:“故人?” 刘彻回身掀开马车的帘子,嬴政一身黑色袍子,从车上矮身走下,刘彻赶紧把伞举过去,遮住雨水,不让嬴政受凉。 李斯没想到,这个故人竟然是当今的秦王,踉跄了一步,正好被他旁边的人扶住了。 李斯连忙跪下来,拽着旁边的人一起,道:“快,快拜见王上……李斯拜见我王。” 那国字脸的人愣了一下,不禁打量了嬴政一眼,随即又觉得失礼,连忙也跪下来,低垂着头,道:“郑国拜见王上。” 他话音一出,刘彻和嬴政对视了一眼,嬴政忽然就笑了起来,道:“两位先生请起罢……郑国,寡人找你找得可真是辛苦啊。” 郑国是韩王派来“疲秦”的水利人士,因为秦国对东六国的大肆打压,东六国已经感觉到危机,六国立下盟约,禁止派送水力人士去秦国,致使秦国的水力落后很多。 郑国是韩人,伪装成秦人混在泾水好长时间,企图为秦国修建水利渠道,致使秦国财力物力疲惫,不能继续对东六国施压,郑国前不久结识了来到泾水赴任的李斯。 郑国虽然是韩国派来的奸细,但是他对于水力的熟知和掌握程度,让李斯惊叹不已,而且郑国为人少言寡语本分老实,秉性也和李斯十分相投,两个人互相欣赏,就成了知交。 郑国心里有鬼,乍听嬴政说找自己找的很辛苦,心里猛地一跳,还以为露陷了,可是仔细一想,自己形单影只,除了韩王王女,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个计划,不可能露陷。 嬴政看到郑国一瞬间的表情变化,轻笑了一声,道:“外面雨大,咱们进内再谈罢。” 李斯连连应声,众人先把嬴政让进小棚子,之后才进去。 棚子里极其简陋,嬴政环顾了一圈儿,笑道:“李斯先生是寡人的老师,这些年来,看起来先生过的并不好,而寡人却不知道,这是寡人的过失。” 李斯听着嬴政这样说,当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卑臣有王上这句话,就知足了。” 嬴政将他扶起来,让他就坐在自己的面前,道:“先生,不是寡人不想用您,而是寡人没有这个力量用您,现在举国上下都知道,监国的是丞相和太后,寡人并没有实权,实在是辜负了先生一腔的高才大义。” 李斯摇头道:“王上千万别如此说,王上马上就要亲政,等亲政之后,大权在握,还愁不能一展抱负么?” “说的好,但亲政……何止千难万难啊。” 嬴政说罢了,又笑道:“旁边这位,先生还不曾给寡人引荐。” 李斯像是恍然大悟,道:“王上,眼下旱涝不断,大秦要想强盛,巩固国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要顾及民生,百姓吃饱穿暖,才是大计……郑国则是这大计中不可或缺的一员大将啊!” 郑国听李斯这样肯定自己,不免看了李斯一眼,少言寡语的秉性,让郑国并没有接话。 嬴政道:“是啊,寡人好几次都听说郑国是人才,在水力方面,他是魁首,但是一直不能见到,如今一见,真是得偿所愿。” 郑国这才伏低了头,道:“小人何德何能,王上错爱了。” “不。” 嬴政道:“你是人才,大秦的秦法一向分明,你有才必然要受到重用,修河的事情,是为民造福,想必丞相和太后也不会有异议,郑国,寡人要封你为河渠令,让你主管修渠。风调雨顺,才能国泰民安,如果老天爷不肯给大秦风调雨顺,那寡人,便要一手造下一个风调雨顺的大秦。” 郑国虽然是低着头,他看不见嬴政的目光,但是光听着这声音,这些话,郑国心里忽然燃起了一腔热血,他从韩国出来,形单影只的,一个人打拼,为了韩王不计生死,然而却在秦国,在做奸细的时候,被大秦的王上这样肯定。 做臣子的无非求的就是这个。 李斯听了也为郑国高兴,见郑国木可可的出神,道:“郑国,快谢王上恩典呢!” 郑国这才收回神来,目光有些复杂,使劲咬了咬牙,道:“谢王上恩典。” 嬴政将郑国细微的变化都看在眼里,轻轻笑了一声,他要的就是郑国的内疚,要的就是郑国抱负,他就不相信,这样礼贤下士,还能挖不到一个人才。 嬴政昨夜被刘彻折腾了一番,有些坐不住,身子酸痛疲惫的厉害,和李斯郑国说了几句话,随即道:“二位随寡人到官邸休息,修渠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一切还要从长计议。” 李斯和郑国当然没有异议,刘彻听了站起身来,先走出棚子去,将油纸伞撑开,给嬴政遮上雨。 嬴政和刘彻上了马车,蒙恬请李斯和郑国上了后面的马车,一行人这才往官邸去了。 上了车,嬴政立时就靠着车壁闭起眼睛来,刘彻过来,轻轻的揉捏着嬴政的腰身,嬴政只觉一股酸麻蹿了上来,虽然酸疼,但是还算是缓解一下疲劳。 嬴政当即放软了身子,让刘彻给自己按揉着。 刘彻轻声笑道:“累了?” 嬴政睁开眼,瞪了他一下,道:“你就是个疯子,不知昨晚有没有被蒙恬他们听见。” 刘彻道:“蒙恬和蒙毅的秉性,若是听见了还能是这幅自然的模样,早就炸窝了。” 嬴政没说话,刘彻又道:“这个郑国,我瞧着他,似乎对韩王忠心的厉害,最怕这种不言不语的人,愚忠。” 嬴政轻笑了一声,并不以为然,道:“郑国确实愚忠,但是我要的就是他这份儿愚忠,韩王受不起他的忠心。” 嬴政顿了顿,似乎是在回忆,道:“你知道么,郑国和韩王有三个约定,足见韩王没有远虑,不知收揽人才,郑国在他手里,还真是屈才。” 刘彻不知是什么约定,这些细节是他在史书上看不到的,道:“是什么约定?” 嬴政干脆身子一歪,躺在刘彻的腿上,还故意蹭了蹭,听见刘彻的抽气声,这才又慢悠悠的说着正事儿。 嬴政道:“不成渠,生逃秦,死封侯。” 刘彻听了,想了一会儿,笑道:“这个不成渠,必然是让郑国不能真的给你修渠道,不然修道成了,真的风调雨顺,反而会适得其反。” “正是。”嬴政道:“也只有韩王能想到这样蠢钝的方法,疲秦?哼哼,他送来了郑国,妄图耗费大秦的物力和人力修一个漏水淹坏农田的河渠,岂知道却是给大秦送来了无价珍宝。” 刘彻道:“死封侯,活逃秦呢?” 嬴政笑道:“要么说韩王愚蠢,就在这点上了,死封侯就是如果郑国事情败露,身死在我这里,他就会被封万户侯……生逃秦,如果郑国事情没有败露,修好了坏河渠,就逃出秦国去,逃到其他国家。” 刘彻一听,顿时笑了起来,道:“好一个韩王,没一点儿的担当,敢情只有郑国死了,韩王才当他是韩人,如果郑国活着,那他一辈子就不是韩人。做君王的,如果这么伤臣子的心,怪不得会灭国。” 嬴政道:“所以我一点儿也不担心,我这样礼贤下士的对待郑国,他是一个有能耐,有抱负的人,再说了,他身边不是还有李斯呢么,李斯也得劝着他,这条渠,该是大秦的,就必定是大秦的,只不过,我要避免不需要的迂回,早修早好。” 二人说着话,马车就停下了,到了官邸门口,蒙恬上去唤门,因为下着雨,过了很长时间才有侍从来应门。 侍从打着伞,懒洋洋的,道:“谁啊,这么大的雨,大人吩咐了谁也不见!” 刘彻听着侍从好大的口气,冷笑了一声,让嬴政待在车里,自己下去,道:“拿了这个,去见你们大人。” 刘彻说着,拿出豹符递给那侍从,那侍从翻来覆去看了好一阵,也不知道是什么,照样是懒洋洋的,道:“这是什么狗屁东西,要叫我去通传我们大人,还不给点赏钱?” 刘彻登时被他气得笑了一声,道:“速去拿给你们大人看,他会给你赏钱。” 那侍从半信半疑,说了一声等着,就“哐啷”关起了门。 嬴政要来泾水勘察河道的事情,其实当地官员已经知道,但是丞相说要准备御驾,谁也没想到嬴政会这么快就来了,所以当地的官员还以为王上在咸阳,怎么可能出现在自己的府邸门口。 嬴政打起帘子来,靠着车壁优哉游哉的看着外面,过了不多长时间,隔着大门都能听见里面一阵嘈杂,大门忽然一下敞开了。 一个官员匆匆忙忙的冲了出来,后面跟着一帮侍从,那官员也不管下着雨,极其狼狈的跪在地上,气喘吁吁的扣头道:“卑臣……卑臣迎接我王!” 嬴政没下车,只是朝外看着,语气幽幽的,不咸不淡的笑道:“行啊,你的架子,比寡人还大。” 第96章 恩威并施 嬴政一行人被官员迎了进去,郑国年纪大了,禁不得淋雨,感染了一些风寒。 李斯请示了嬴政,嬴政让官员调来好使唤的侍从和侍女,又让大夫去给郑国医病。 郑国吃了些软烂的热食,喝了药,李斯来看望他,道:“老哥哥快些休息罢,看来王上真是器重你,王上说了,你可是大秦的国宝,等你将养好了,再来商讨修渠的事情。” 郑国一贯没什么言语,此时不免有些动容,鼻子一酸,难免会把嬴政和韩王对比起来,这一对比,郑国对嬴政就开始愧疚了。 只是郑国始终是韩人,他抱着必死的决心远赴秦国,对自己的国家也是怀着一颗忠心的,不可能这么简简单单就倒戈。 尤其郑国的家人,一百多口全在韩王手里,郑国无论是死封侯还是活逃秦,不都是为了自己的家人着想么。 郑国有不得已,有对年轻秦王的钦佩,心里不好过。 李斯见他半响不言语,扶着他坐在榻上,道:“你有什么心事,眼下都见到了秦王,有何不能说的?” 郑国心想着,就因为见到了秦王,才觉得左右为难。 郑国迟疑了好久,道:“老弟,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李斯道:“是谁?” 郑国又是迟疑,道:“是我一个远房侄女儿,咱们都是山东人士,我进秦之后,和这个侄女走失了,他的父母托我照顾她,可是我没尽一天的责任,深感愧疚。前不久打听到,她好像进了宫,我想拖你,向王上打听打听,但是……又怕这些小事儿,惹得王上不快。” 李斯笑起来,道:“老哥哥你这就错了,王上不会为这点儿小事对你怎么看的,原是为了这个,你那侄女叫什么?” 郑国再一次迟疑了,过了很久,道:“瑥澜。” 李斯道:“行了,我记下了,捡着王上高兴的时候,我就去问问,你放心休息罢,赶紧把身体将养好了才是正经儿。” 李斯安慰了郑国两句,就站起身来走了。 李斯本以为郑国是一个人,不拖家不带口的,没想到有个走失的侄女,这才使得郑国日日寡欢,如果能给郑国解除这个忧虑,修渠必然也手到擒来了。 李斯很快就去求见嬴政,嬴政正在下榻的房里休息,让李斯进来。 李斯跪下来给嬴政行礼,嬴政笑道:“先生来我这里,必然有要紧事。” 李斯一笑,道:“卑臣惭愧,什么事情都被王上看透了。” 嬴政道:“先生请坐下再说。” 李斯这才起来坐下,嬴政又让刘彻也坐下。 李斯道:“不瞒王上,卑臣方才见过了郑国,郑国有一件事,不好意思开口,想要托卑臣向王上打听。” 嬴政笑了一下,心里忽然蹦出一个答案,让李斯继续说。 刘彻也挑了一下嘴角,不着痕迹的瞥了嬴政一眼。 果然就听李斯道:“郑国说他有一个侄女,名唤瑥澜,在宫中做侍女,想打听一下,是不是有这么个人。” 一个小小的侍女,李斯还以为嬴政肯定不知道,需要吩咐人去查一查,没想到嬴政却不慌不忙的笑道:“确实有这个人,前些年在成蛟府上,后来被送进了宫中,寡人看着瑥澜生性温柔可人,又是细心的样儿,就让她去太后跟前伺候了。” 李斯听着,舒了一口气,道:“这便好,这便好,郑国若是知道自己侄女安好,放下了心头包袱,修渠的事情肯定能事倍功半。” 嬴政没再说什么,李斯打听到了,就退了出去。 刘彻笑道:“这个郑国,看来要撼动他的愚忠,也不容易。” 嬴政眯起眼,道:“光是恩德,不足以让郑国回头,要恩威并施,才是真正的君王。” “恩威并施?” 刘彻道:“莫非你要开始吓唬郑国了?” 嬴政嗤笑了一声,道:“怎么说叫吓唬。” 李斯迫不及待的向郑国说了这个消息,只说瑥澜在宫中伺候,并没说太后宫中,郑国心里一松,还以为韩王的计划成功了,韩王之女潜伏在了嬴政左右。 第137章 瑥澜脸色一下子惨白起来,嘴唇有些哆嗦,说不出话来。 嬴政笑道:“寡人告诉你,寡人想。” 他说着,忽然扬声唤了一句,卫兵顿时冲了进来,嬴政抬手指着跪在地上的瑥澜,冷声道:“把这个韩国间人抓起来。” 温浪还没来得及挣扎,顿时就被卫兵押了起来,发狠的瞪着嬴政,道:“郑国这个卑鄙小人!定是郑国告的密!” 嬴政轻笑道:“瑥澜,你也太小看寡人了……是你自以为的善解人意和温柔,出卖了自己。” 瑥澜一阵挣扎,被卫兵押送着出了书房。 成蛟很快听说了瑥澜是韩国间人的消息,吓得面无人色,就怕嬴政利用瑥澜的事情拖自己下水。 而嬴政怎么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时机了,先王有遗诏,不允许嬴政手足相残,而今嬴政虽然到了亲政的年纪,却没有亲政,手中没有实权,不可能对成蛟怎么样,突然有了个大好的机会,可以名正言顺的治成蛟的罪,嬴政怎么可能放过。 嬴政都没有把成蛟叫过来,直接写了一道手谕,吩咐自己身边的卫兵去成蛟府上,将人抓了起来,随即下狱,罪名是串通敌国谋害君主。 等把成蛟下了狱,嬴政才让人拿着手谕去丞相府,请吕不韦事后盖章,又去太后宫里,请太后用印。 吕不韦虽然盖了章,但是心中有些大骇,嬴政现在已经可以架空自己而发起行动,这样吕不韦非常危机,随着嬴政的年纪越来越大,吕不韦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实权越来越小,虽然嬴政手中没有印信没有虎符,但是他的威望在老秦人眼里,已经不可替代了。 这对吕不韦来说,是个噩耗。 而且今年嬴政已经到了亲政的年纪,虽然朝中上下无人提起,那也是畏惧自己的权利,所以才没有人敢提起王上加冠的事情。 吕不韦想到此处,心中更是猛跳,当即再也坐不住,拿起嬴政将成蛟下狱的手谕,立刻起身进宫。 吕不韦匆匆来到太后宫中,太后正在依偎在一个内侍打扮的人怀里听曲儿。 吕不韦将人都轰了出来,赵姬觉得十分扫兴,不给他好脸子,道:“哪来的风儿,把丞相吹来了?” 吕不韦将手谕从袖子里拿出来,两只手都在发抖,道:“太后请看。” 赵姬笑了一声,道:“我当是为了什么事儿呢,这个我也用了印,还需要你拿来么?成蛟最好死了,王上只把他关进国狱,实在是便宜他了,再说了,你担心什么,成蛟死了你不也解除了后顾之忧么?” 吕不韦摇头道:“太后,不是这个问题……正如您说的,成蛟死了,我也高兴,但是……问题出在是谁将成蛟下狱的这一点上。” “是谁?是王上啊,怎么了?” 吕不韦压低了声音道:“正是王上,可是太后……王上还没有亲政,他手中没有实权,已经能讨伐皇亲贵族的生死,他手上没有兵权,已经能出兵韩国,太后,试想想,若是王上真的亲政了,凭他这幅六亲不认的秉性,你我还能好过么?我只是个仲父,大不了辞官不干,回家种田,您可是他的生母,就算死……也得死在宫里!” 赵姬被他阴测测的声音说的哆嗦了一下,瞪着眼睛瞧吕不韦,道:“那、那怎么办?若是王上亲政了,我……我还能……” 吕不韦知道他说的是男人,当即冷笑道:“太后,别说是男人了,恐怕你这个宫就要变成冷宫了!” “那怎么办!你倒是说说啊,王上已经到了年纪,若是不亲政,这帮子老秦人定会给咱们脸色看的,也不是办法!” 吕不韦叹口气,道:“我正是不知如何是好……” 赵姬有些坐不住,站起来来回的踱步,突然站定了,转身笑着对吕不韦道:“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好办法。” “是什么?” 吕不韦问完,突然就看到赵姬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怕人的笑意,就听赵姬道:“吕不韦,你是仲父,你在监国,你手中还有兵权,这个秦国都是你在做秦王,只是还未加冕而已……吕不韦,你想不想做真正的秦王?” “这……这……” 吕不韦当即慌了,道:“这种话可不能说,要杀头的,管你是太后还是别的!” 赵姬笑了起来,笑得浑身乱颤,道:“吕不韦,你也太怂了!你就没这点儿魄力么?想想罢,等王上亲政之后,咱们都完了!” 吕不韦迟疑道:“可是……可是秦王好歹是你的亲生儿子。” 赵姬柔声一笑,走过来,伸手勾住他的脖颈,道:“你做了秦王,我就嫁给你,太后有什么好做的,我要做王后,咱们到时候还能有儿子。” 吕不韦被她吐气如兰的一吹,登时有些心神摇动,但是仍然脸色发白,道:“这还要想想……仔细想想……” 赵姬撒开手,冷笑道:“这还要想什么,吕不韦你是不是个男人,拖拖拉拉婆婆妈妈的!眼下嫪毐不在咸阳,正好咸阳的侍卫群龙无首,况且蒙恬蒙毅这帮小崽子也走了,剩下都是正规军,全是你吕不韦的手下……这样,你就在朝上启奏,说是秦王年纪已经可以亲政,请王上去雍城进行加冠大典,然后等他到了雍城,就咔嚓了他,咸阳就算想要救他,也是远水解不了近火。” 吕不韦听她说着,嘴角减减浮起了笑意,但是仍旧蹙着眉,道:“确实是个好办法。” 赵姬咯咯一笑,道:“别想了,就这样定了,明日一早,赶紧启奏。” 吕不韦没有再停留多久,心事重重的就走了。 第二日的朝议,果然吕不韦提出了王上已到了亲政年纪,朝中反应不太一致,有人蹙眉,但是始终不敢讲话,大部分人表示应和,毕竟嬴政已经可以处理国家大事,而且井井有条。 吕不韦道:“王上既然也同意,那老臣就开始准备雍城加冠的事宜了。” 嬴政坐在王座上,眼神凉凉的看着殿上的吕不韦,嘴角挂着笑意,雍城加冠这四个字,一下子就出卖了吕不韦,任谁赞成自己加冠,吕不韦也不该赞成。 嬴政如何能想不到,吕不韦其实是等不了了,自己的权利已经凌驾了印信和兵符之上,这让吕不韦害怕,而且现在刘彻不在咸阳,一干和自己比较亲近的武将也不在咸阳,吕不韦必然觉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想要把自己支出咸阳。 嬴政只是看着吕不韦好一会儿,吕不韦的脸色慢慢煞白,他不知嬴政是个什么意思,直到吕不韦以为嬴政看透了自己的时候,嬴政笑了一声,语气装作很欣喜的样子,道:“好啊,难为仲父有这个心思,还要让仲父多费心,准备雍城的事宜了。” 吕不韦这才松了口气,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儿。 刘彻带着兵到了韩国边界,并没有马上出兵,王绾的建议是先礼后兵,这样以免被人留下口实。 刘彻让人带着书信去找韩王,韩王并没有马上召见,也没有给他应有的礼数,一口咬定自己年轻不能主事,韩国的事宜都是有老贵族一起决定的,而且韩王还说了,如果要聚齐老贵族,问问他们应不应该把郑国的家人放走,这可能需要个把月的时间,毕竟贵族们都在不同的封底。 秦国使臣回来的时候非常气愤,说韩王根本就是兜圈子,不相信秦国会为了郑国的事情和韩国彻底决裂。 刘彻冷笑了一声,想着嬴政说的果然没错。 刘彻将王绾蒙恬蒙毅都招到跟前,道:“韩王狡诈,只是和咱们兜圈子,各位有什么好的看法么?” 蒙恬笑道:“兜圈子好办,咱们还能怕他,给他点儿颜色看看。” 蒙毅道:“不止要给他颜色看,还要打的他害怕。” 王绾想了想,道:“二位说的都没错,这一仗要打出气势来,必然要让韩王害怕才行,最让韩王害怕的,莫非就是国灭,所以这次进军一定要给韩国下战书,扬言韩王如果不放郑国的家人入秦,就彻底灭掉韩国。” 刘彻道:“我正是这样想的。” 刘彻当即部署了出兵的事情,只用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攻下了韩国南阳诸城,韩王立时去打听这次的主将,打听来却说并非蒙骜,而是一个年轻的将军。 韩王再派人打听,才知道原来就是在太庙跟前,帮助秦王夺下吕不韦豹符的那个咸阳宫卫尉。 韩王的城池被夺,立时害怕了,而且秦军势如劈竹,还给韩国下了战书,说不放人就灭国,这让韩王更是觉得惶恐不安。 正这个时候,秦国老将蒙骜也到了军前,韩王一听上将军来了,更是害怕后悔,召开廷议商量求和的事情。 其实对付一个弱小的韩国,刘彻一个人也就可以了,蒙骜突然到来,这让众人都大吃一惊。 蒙骜到了,只和刘彻一个人说话,其他人全都遣出去。 蒙骜压低了声音,白发苍苍的,显得有些憔悴,想必是事出紧急,赶路弄得一身风尘的。 蒙骜道:“老夫此来,不是为了增援,也不是为了做你们的辎重部队……咸阳就要大乱了。” 刘彻惊了一下,道:“老将军,此话怎讲?” 蒙骜声音还是很轻,就怕旁人听见,道:“吕不韦这老儿,提出请王上到雍城加冠亲政,但是这一个月以来,咸阳外围兵马偷偷变化,已经开始有所行动,吕布为根本不是真心实意的要王上亲政。” 刘彻心中一跳,听到“雍城”这两个字,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蒙骜又道:“王上怕贸然送信过来,吕不韦会起疑心,所以只能派老夫增援,前来告急。” 刘彻没有说话,琢磨了一阵子,沉吟道:“老将军,我这边儿的事情,一个月只能必然可以收尾,现在韩王已经派来了谈何的使臣,到时候会立时带兵赶赴雍城……但是还有一点,还请老将军帮忙。” 蒙骜挥手道:“都是忠君之事,什么帮不帮忙,你只管说!” 刘彻道:“雍城是一方面,但是最重要的,还是咸阳,吕不韦若想做秦王,必须拿下雍城的同时,拿下咸阳才行……所以吕不韦在雍城的时候,必然会安排人趁着老秦人都去参加加冠大典,在咸阳兵变。咱们谁手里都没有虎符,没办法调配士兵,老将军又必然会随同仪仗前往雍城,所以劳烦老将军回到咸阳之后,传话给王翦……” “王翦?” 刘彻笑道:“不错,正是王翦将军……” 蒙骜打着押送粮食的幌子,很快就从前线回到了咸阳,吕不韦害怕蒙骜搞什么鬼,还前来试探了两次。 蒙骜年纪大了,在吕不韦面前装病,吕不韦看他白发苍苍,说话都不利索,去了躺前线吹点风就倒下的样子,禁不住心中大喜,嘱咐蒙骜好好休息,一个月以后的加冠大典,还需要蒙骜这个上将军护驾随行。 蒙骜等吕不韦走了之后,把王翦叫到跟前,与王翦说了刘彻的嘱咐,王翦听了之后,立刻进了王城,到嬴政面前,转达了刘彻的话。 嬴政笑着,看着殿上的王翦,道:“王翦,你能担当这个重任么?” 王翦低垂着头,抱拳道:“只要王上信的过卑将。” 嬴政道:“不……这不是信不过信的过的问题,你的话,寡人一向是信的过的……这是安危的问题,跟着寡人,或许搞不好连命都没有了,可是跟着吕不韦则不同,你本身也是驻军,要听令虎符的。” 王翦突然跪下来,道:“王上,虎符是死的,人是活的,咸阳只管留给王翦便是。” 嬴政笑道:“这是个重任,那就麻烦王翦将军了。” 王翦当下拜了一下,也不多说,转头出了大殿。 月余,吕不韦已经将雍城加冠的事情安排妥当,一众大臣和老秦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的,簇拥着王驾,往雍城而去。 而吕不韦得到了前线消息是,刘彻仍然带着兵士在和韩国打仗。 吕不韦当即放下心,临走前还嘱咐了咸阳的驻守将军。 嬴政的王驾很快出了咸阳,一路上并不慢,吕不韦因为有心事,始终面色沉闷,抿着嘴。 蒙骜老态龙钟的骑着马,随行护驾。 而此时的咸阳城里,王翦已经一身戎装,配上宝剑,翻身上马,带着自己的一千部下,从蓝田大营出发,不到半天时间,就扑到了王城。 太后听说有兵马围到了王城,立时有些慌张,还怕是嬴政发现了什么,立时带着吕不韦留下的主事的将军出了寝宫,到了王城门前头。 第98章 番外完结 王翦骑在高头大马上,太后的马车驶了过来,赵姬见到王翦,冷着脸喝道:“大胆王翦,见到我不知道下跪么?” 王翦只是凉凉的看了赵姬一眼,又去看赵姬身后的将军,翻身下马,道:“卑将参见太后,事出紧急,所以卑将礼数欠佳,还请太后谅解。” 他说完了,兀自起身来,挥了一下手,身后的将士们立刻冲上前去,将那个将军从马车上扭送下来,太后惊叫了一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姬瞪着眼道:“王翦,你这是要干什么,你要造反么!” 王翦道:“卑将不敢,卑将只是有王上手谕,一切按照王上的吩咐行事。有人欲图造反,替换了咸阳宫守卫,危害到了太后的安危,王翦是来救驾的。” “什么救驾!”赵姬道:“我不需要你救驾,你的手谕一定是假的,赶紧放了人,然后滚蛋!” 王翦却不理赵姬,转而对被押卸着的将军道:“立刻让你的人马撤出王城。” 那将军冷笑了一声,梗着脖子笑道:“我不认得什么手谕,我只认得丞相的印信,没有丞相的印信,一切都是放屁。” 王翦只是轻笑了一声,一拳打在那人的脸上,那人一口血登时喷了出来,赵姬又是尖叫一声,喊道:“大胆!大胆!你是疯了!” 王翦将手谕抖了一下,展开来,道:“我也和你一样,不认得丞相是谁,只知道大秦的王上是谁,你看好了,这里是秦王的手谕,你是奉召,还是不奉诏?” 那人盯着王翦怕人的眼神,有些颤抖,最后还是梗着脖子,心想着自己这么多人,害怕他不成了,况且太后还在这里,冷笑道:“什么狗屁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