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匪天王盖地虎》
【rn书评团】点评
【快乐的文字,逗趣的灵魂】土里土气的环境,匪里匪气的人物,流里流气的对白,凭着作者奇妙的构思,妙趣横生的语言,愣是合成了精彩绝伦的市井灵异故事。离奇,惊喜,伤感,笑声,愤怒,思索,和看文的你一路相随,看尽人间百态,尝尽人间冷暖。新婚之夜的变故,改变了元宝一生的命运,一心的救妻于水火,却引来了难言的灾难,被迫的开始险象环生的人生,没有后退,靠着那份责任和爱,勇敢前行。君请看,灵魂在飘泊的元宝给我们呈现怎样的难忘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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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洞房
我成婚的那一年正是土匪猖獗的时代,我们东北那疙瘩管土匪叫胡子,而在我看来应该用更恶毒的话骂他们!
那年我才18岁,我的父母就给我办了婚事。不过我虽然只有18岁,在我们屯子那疙瘩绝对算不上早婚,因为我家的邻居二狗15岁就完婚了,我听说他在花烛夜的那个晚上没有弄明白那点事儿,后来第二天新被子拿出去晒时把屯子里的人牙都笑歪了!二狗花烛夜的那个晚上,我就开始想象,那是我平生以来第一次想象,想象二狗和他刚娶回来的那媳妇……那次想象使我比较辛苦:我的嗓子发干发紧,差点没渴死;我的胸口发闷发堵,差点没憋死!唉,从小玩到大的二狗这回该不理我了!我很奇怪我的直觉真是很准——二狗婚后和我真的疏远了,整天围着他的媳妇转个没完。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男人们刚得到女人时就这熊样!我听过屯子里一群老爷们喝酒时说过的一些顺口溜——二狗现在眼睛里没别的事……
不过还好,我终于也找到了自己的媳妇了!成婚那天晚上,我的新娘子正坐在冬天热乎乎的土炕上等我,我的喉咙再一次发干,胸口再一次憋闷。我急忙跑到家门前那个不冻的水渠,给那洗了个澡,我发现它已经热的可以给洗澡水加温了!赶忙洗完我就转身向热炕上奔。走进做洞房的土屋时,我看到煤油灯的色彩是那么的温柔,我的呼吸艰难起来,浑身有些发抖,在推开洞房门之前我就像一个饥饿的人准备大吃一顿一样。啊,洞房洞房洞房,我急不可耐地推开了门,忘掉了空间的概念,意识里只剩下:同房!在因昏暗而越发叫人有*的煤油灯光下,我开始端详起马上就要和自己同房的女人。她是那么的美丽,现在她也可能急不可耐了吧,她已经脱去了红袄外套,露出了里边一样红的小肚兜,她的皮肤在灯光和红肚兜的应和下显得白皙而醉人,显得那么和谐,我想我的感觉是任何一个男人初进洞房所共有的!我抖擞着走向我的女人,这时她的体香袭来,我感到自己飘荡在了洪流之中,我想屯子里男人们总结的那些说法太对了!我现在除了想吃掉我的女人什么饭也不想吃了!那一刻我也理解了二狗,也许马上我也会像二狗一样,除了自己的女人谁也别想在我的眼睛里停留!我先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此时我感觉她完全地成了一滩香香的软泥!我想呐喊!可是就在这时我的耳边响起了杂沓的马蹄声……
马蹄声却越来越响亮,我和女人同时停了下来,异口同声地说:妈呀,来胡子了!
说完我的女人反映的很快,马上撅起嘴巴先吹灭了煤油灯----这是对的,胡子就像是夏天夜晚的蚊子哪里有亮他们就会先奔哪里去,我感觉我的女人的这一举动是受过训练似的,在那个天灾人祸层出不穷的岁月,这样的紧急避险意识是十分重要的。我的意识开始变的空白起来,满眼的黑暗像是能够溺死我的河流!我木在漆黑一片的洞房里。
我的女人用力地推了我一把,说:当家的,你快穿衣服啊!
我第一次听到“当家的”几个字用在了我的身上,立刻感到自己庞大起来。
我说:小勤,你别怕,有我在!
其实我的腿都软的站不起来了,我紧张的尿了!不过小勤没看出这一点。
我和女人小勤对胡子并不陌生,我的岳丈大人和岳母大人都死在胡子的枪口下,当年我的岳母虽说是四十好几的人但是风韵还在,发育到了女人最顶峰的时候,身段匀称,就被双庙山上的胡子杨大麻子给看上了,胡子杨大麻子先礼后兵,先是恬不知耻地派媒婆找我岳父提亲,说是要明媒正娶我的岳母,当时就把我岳父气的吐出了一杆血,那杆血喷了来提媒的老biaozi一身,老biaozi感觉晦气回双庙山就跟杨大麻子说我岳父准备放他们所有土匪的血!杨大麻子一听脸上的麻子坑都气平乎了,鼓起腮帮子骂道:谁下山把他老二割下来,我做下酒菜!杨大麻子话音刚落,就有人接令了“我去!”杨大麻子回头一看是自己20出头的儿子杨大虎。杨大麻子“哈哈”大笑,道:真是老子英雄儿好汉!就这样我岳丈就死在了杨大虎的手里。杨大虎给他老爹抢回了一个新媳妇,给自己抢回个新妈,得意洋洋地往双庙山走,半路上只听见“扑通”一声,杨大虎回头一看,刚抢来的新妈投到路边的一口水井里了!杨大虎趴在井口看了看然后往井里吐了一口痰,骂了句“晦气”就带人回双庙山去了!
我的女人小勤的妈跳的那口水井以前已经淹死过许多人,都是自己跳进去的,那口水井像一张幸福的嘴滋养了我们全村几代人,同时也像一张肆意吞噬的魔口,很多个家庭都能从那里担回水的同时也担回伤痛的记忆!
……这个时候胡子的马队已经把我们家的小土房完全包围了,他们手里都举着明晃晃的松脂油火把,浓烈的松脂油烟很快地钻到我们的洞房里来了,我和小勤已经摸索地穿好了衣服,被那浓烈的气味熏的不停地咳嗽。我的女人紧紧地抱住我。这时侯,我们洞房的后门“吱呀”一声开了。
还是小勤比我镇静,她朝后门嘤嘤地喊了一句:妈——
进来的原来是我妈,我妈这时手里端着一只黑乎乎的瓷碗,急促地喊:勤儿,你快来!
我的女人小勤闻声推开我向她的婆婆走去,走到我妈身边时,只见我妈把手在碗里抹了抹,然后又往小勤的脸上使劲地抹了抹,小勤回头时把我吓了一跳,她这新娘的白皙的脸已经荤化的像一个非洲的新娘!我才想起这又是对付胡子的一个办法——胡子来时有点姿色的女人大部分都用锅底灰把脸涂黑,把头发弄乱,这样才似乎可以让那些胡子的想法大打折扣。我这时也反映过来,也举起双手在我的女人的头上乱弄!我真是晦气,在这样一个美好的花烛之夜,我却在使劲地把自己的新娘往丑陋里弄!看来我的命真是不及邻居二狗啊!
我爹这时候已经在门外和胡子们接上了话。
我爹说:司令,您好啊,还没吃饭吧?
坐在高头大马上的胡子边打饱嗝边骂我爹:老棺材瓤子,司令——你给我封的?你以为你是蒋委员长咋的!——饭倒是吃过了,只是还没睡觉!你们家有能睡觉的吗?
我爹说:恩,火炕烧的可热乎了!
胡子听完我爹的话又骂起来,说:老杂毛,你要我*你家炕啊!少废话给我收,看看有女人没女人!
这时胡子已经把门踹开走进了我们的洞房。
我娘先迎了上去和胡子的头说话:大王,大王,你们看我们穷人家家的这年月什么也没有啊!……
我娘还没等说完,我听小勤下意识地说了一句:这不是杨大虎吗!
我知道杨大虎正是叫我的女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那个土匪---胡子,我的心里开始不平静起来!可是小勤说完那句话以后再也没表现出什么异样来,而是显得很平静。
这时侯一个胡子兵发现了我的洞房的墙上的“喜”字,那是我求镇上的朱先生亲自写的。那胡子兵抹了抹鼻涕对他的主子杨大虎说:这家看样子是刚结婚的啊!新娘子呢!
杨大虎贼溜溜的眼睛很快就落到了我的女人小勤的脸上,说:这位就是新媳妇吧?哈哈哈哈,是不还没入洞房*呢?哈哈哈哈,等我呢!这就叫“八字”造就,命里注定,该着咱俩有缘,得了跟我回去洞房!
我的心一抽动急忙用身子挡住小勤,但是眼睛却没有地方放!
杨大虎一看我就“哈哈哈哈”笑起来:你是新郎官?像老鳖似的!你黄嘴丫子还没退净就gan女人!你会吗?小心弄干了!
我张了张嘴,不过没敢出声,我感觉腰间冰冷冰冷的——那是一个胡子的枪口的温度。
这时一个胡子兵说:这新媳妇怎么黑的像个冻秋梨?
杨大虎眼睛一眯:你懂个*,去水缸里舀盆水,给我媳妇洗洗脸——跟我来这套——锅底灰!
完了,看来民间防匪的这一套对胡子来讲已经不管用了!我试图去阻止拿盆打水的胡子,可是杨大虎却把枪掏出来顶到我的脑门上:新郎官,你就认命得了,你不想喜事变成丧事吧?你不想没入洞房反入地狱吧!
我没有吭声,下下边抖了一下而已。
小勤突然开口:等一下,我自己去洗!
杨大虎一摆手,我身边那胡子收起顶在我腰间的枪在嘴边吹了吹,说:这娘们不错,懂事儿!那你赶快去洗,然后和我回绺子,天儿不早了!
小勤离开我,这时我发现她的手正死死地牵着我的手。小勤走到杨大虎的马头前和杨大虎说话:我可以跟你们走!不过我有两个请求!
杨大虎说:你说!
小勤说:一是今天你们在这不能杀人,二是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我走之前要和我的男人单独说几句话!
杨大虎不假思索地说:这两条我都依了你!你和小鳖有什么话就快说,说完快走!
我的女人先是洗完了脸,然后拉着我走到了外屋的柴房,柴房里黑呼呼的,散发着干草淡淡的气息。
小勤突然抱住我说:来吧,让我给你一次,以后就当我死了!
***小勤很有耐心,但是还是不行。后来,小勤哭了,说:看来咱俩“八字”真是不合!
我始终没有做声,提上裤子随小勤走出柴房——此刻,我的手里摸到了挂在柴房门梁上的一把柴刀,我紧紧地攥着柴刀。
杨大虎有些等不及了,在外边狂喊:别是跑了,要是跑了把人都杀光,房子都烧光!
我和小勤刚从柴房里闪出来,我举起柴刀风一样飘向杨大虎,可是几个胡子反映很快,墙一样挡住了我的路。
杨大虎又掏出枪,对准我:小土鳖,我不叫你脑袋开瓢才怪!
这时小勤挡在了我和杨大虎之间,小勤对杨大虎喊:我们讲好的不许杀人的!你放下枪,我马上跟你们走!
此时我已经被胡子五花大绑起来“扑通”一下扔进了漆黑的柴房。杨大虎在外边对着柴房喊道:小土鳖,一会你到西山树林里去,今天是你的新婚,老子送你一分礼物,一定要去,不去悔死你!
然后,我听见劈里啪啦的马蹄声浓烈地响起又快速地消失。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章 麻袋
胡子走了。
我爹和我娘冲进柴房给我解绳子,我爹手里拿的煤油灯不停地抖动,我娘给我解绳子,可是我娘的手也抖个不停,嘴里边说:唉唉唉——这造孽啊造孽造孽造孽啊!
可是解了许久绳子却越来越紧。我爹对我娘吼了一声:死婆子,笨死了,你拿着煤油灯我来解!
可是我爹解了许久也没有解开——早就听说绺子里的人绑人是有一套的。我爹没办法出去把我刚才拿的柴刀取了回来把刀片插到绳子里一用力就把绳子割断了。
我并没有起来,其实我是站不起来了—也不想站起来,我觉得我这样躺在地上似乎可以听到胡子们马蹄子的声音,而这声音带着我的女人小勤的信息,我不舍得失掉听这声音的机会,我想这大概是我和这女人最后的一点缘分,我没有理由放弃去听。
我娘说:儿子你快起来啊,绳子都已经解开了啊,地下冰凉的,你会冻坏的!快起来!
我还是躺在地上听,还是没有起来的勇气和兴趣——啊,我的女人,我的小勤,我的洞房,可恶的胡子,霸道的胡子——我还是男人吗——我不配做女人的“当家的”所以我现在觉得我尽快地沉入到地下才是最好的——地下是我最好的归宿——我现在比较适合被埋葬——永远的沉入地下永远的埋葬!
我爹狠狠地踢了我一脚:混球,快起来,你粘地上了!
我还是没有反映。我爹就拿煤油灯走进我,用灯往我脸上一照,然后对我娘说:完了老蒯,咱家这犊子叫狗日的胡子吓傻了!
我娘在她的儿媳妇被胡子带走的时候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反映,不过听完我爹的诊断嚎啕大哭起来,可见女人对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就格外地注重,而对别的女人身上掉下来的肉似乎就不很在意——这时外边另一个女人号啕大哭的声音也叠加地传进柴房传进我的耳朵传进我迷乱的脑海!
声音来自我家的邻居,声音越来越近,声音越来越清晰。我听出来是二狗媳妇的声音,但是却没有二狗的声音,我这时才恍惚地记得刚才邻居二狗家也发出过狗叫和吵闹的声音,只是当时我因为自己家这边的忙乱没有顾及到他们家的 情况!我想完了一定是二狗家也遭到了土匪的袭击。情况应该比较糟糕——也就是说二狗现在的命运基本就是三条:一是二狗被胡子打伤在地;二是二狗已经被胡子抓走;第三条可能也比较可怕,就是二狗叫胡子结果了……除了这三条不可能叫二狗的女人这么撕心裂肺地嚎——比如说二狗把胡子结果了的事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我的爹娘扶住二狗的媳妇,异口同声地说:大状,你这是怎么了啊——快说!
我借着煤油灯的暗光看到二狗媳妇像她名字一样的身体在不停地抖动着,断断续续地说:二……狗……被……
我支起耳朵听。
大状喘了一口气,又说:被……胡子……抓走了!
——结果在我预想的范围之内。
我娘说:这帮死胡子他们抢女人就得了,怎么男人也不放过!
大状说:土匪的头是个女的!
我爹说:那完了,那土匪的头就是杨大麻子他闺女杨大虎她妹妹杨春花,专门抢男人,我听说她还要学什么武则天专门养她中意的面首!骚货啊——
我躺在地上听我爹说完我竟然生发出个怪怪的想法,在脑海间一闪:二狗真他妈有艳福!
我娘语调尖刻起来对我爹说:当孩子的面说什么呢!
估计我爹对我娘瞪眼睛了:你知道个屁,那个骚娘们伺候好了还行,伺候不好就拿男人的下身出气——割下来海鼻子了!
我听到我爹这话时下边都吓麻了,再不羡慕二狗有艳福了——有艳福的男人安全就容易成问题!
大状不再嚎啕,但是还在哭,边哭边问我爹和娘:你家元宝呢?!
我爹拿油灯一指我:那不在地上躺着呢!
大状擦了擦眼泪:元宝受伤了吗?
我娘又哭起来:是内伤——吓傻了!
我这时从地上爬了起来——我想起了杨大虎走时告诉我一会到西山树林的事——他不是说要送我礼物吗!——我想这礼物大概就是他们把小勤糟蹋完了扔在那里——基本也是有三种情况:一是小勤虽被糟蹋了但其他都安然无恙;二是小勤的肉体被糟蹋完后灵魂也被糟蹋了(疯了或死了);三是他们还没来得及糟蹋,小勤像她娘一样自杀了!——此外不可能有别的情况发生——比如说,小勤既没被糟蹋也没被弄死而是笑眯眯地在那里等我——绝对不可能!我想得有些害怕,心里不断地乞讨:天啊!就算小勤被糟蹋了,就算小勤疯掉了,只要保佑她还活着就行,只要她还活着就行,只要她还活着她就还是我最好的女人——我要做她的“当家的!”
我站起来的时候我娘走到我的跟前,伸出手抚摸我的额头,她现在已经抽泣的说不出话来了,我爹把煤油灯移到我的跟前,说:元宝,你赶快到炕上躺一会吧,小勤……我们也没法子留住她……以后,以后爹再给你娶吧……我知道我爹是在安慰我,可是我听了他说的话心里就像刀绞的难受,我下意识地摇摇头,小勤那无助的眼睛在我的脑海里飘荡,飘荡的我整个肢体都快肢解开了,我似乎又听到小勤无助的呼喊声一阵阵飘来:当家的当家的当家的救我啊——我又听到小勤嘤嘤的无可奈何的凄楚的哭声——这一切影像和声音都澎湃在我的脑里心间几乎要把我摧毁了!——但是我哭不出来!——我胸腔里的气体就像个高压的容器里的气无法排出来!——我憋的快要爆炸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抱住二狗的媳妇大状,这时侯大状又一次嚎啕的大哭起来,嘴里不停地喊着“二狗子——当家的!”我的眼泪这时才如帘幕一样的流淌下来,嗓子似乎已经疏浚开了——我发出了野狼一样的嚎叫——村子里刚刚安静下来的狗以为狼来了也连片地狂吠——我估计猎人们听到我的哭声一定会下意识地举起手中的猎枪准备打狼,而事实上我真的想变作一条狼追上带走我女人的杨大虎,然后把他撕的粉碎!我呜呜地对大状说:我们应该去找他们!
大状也呜呜地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元宝,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呢!
我爹和我娘听了我和大状的话可能是吓傻了,又异口同声地说:这俩傻孩子,你们上哪去找啊,就是找到了你们俩还想活着回来吗!
我松开大状,对我爹说:爹,我得去一趟西山树林——杨大虎说……
我爹听了我的话很焦急,说:元宝啊,你真是我的傻儿子啊,胡子抢了你的媳妇还能给你什么礼物!
我娘说:元宝啊,你看现在都半夜了,这大冷的天你到西山树林干啥啊!听娘的话快回屋吧,我们穷人就是这样的命,管怎么地,今天胡子没有杀人就已经不错了。
我说:不,我一定要到西山树林去看看,我一定要到西山树林去看看,我一定要到西山树林去看看,我一定要到西山树林去看看……
煤油灯下,我爹用直直的眼睛瞅着我,听着我不断重复的话,然后咳嗽了几下,说:你看这孩子可咋整啊!那……那你快去快回吧!
我爹看我已经迈步走出门去就在后边喊:元宝,那你等我一下,我和你一起去吧!
我说:不用!一定不用!
我爹看我这么坚决就说:我不去也行,你把柴刀带上!
我感觉自己的手掌现在就是柴刀可以劈死一切,还带什么柴刀。我说:不用,一定不用!
大状在后边喊:元宝,那我和你一起去吧!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同意大状的请求,我说:行!
我对去西山树林的过程毫无记忆:不知道此刻是一天中的什么时间,不知道此刻寒风冰冷到了什么程度,不知道自己的脚步交叠的速度,不知道天上有没有星星和月亮,甚至对紧紧跟在我身后的大状我都忽略掉了——我只是觉得我的女人我的小勤她就在西山树林里呢,不管她现在怎么样,不管她现在是死是活我都觉得她在等我在等她的当家的——来!
经过一片坟地以后,我能看到一棵树了,因为我走的急所以忽略了身边的许多景物,包括许多树,但是我现在能清晰地看到一棵树了,因为那棵树上吊着一个包裹一样的东西——不——我走进时看到那包裹-——确切地说它是麻袋,里边还在不停地蠕动:我拍了拍胸口我的直觉告诉我那里边一定是我的小勤,而且她还活着!
可是这时侯,我听见身边的大状说:我的二狗!
我听了大状的话立刻紧张起来,我真的担心大状的乌鸦嘴把我的小勤变成她的大状!我现在有些后悔把大状带来。现在看来,麻袋里的无论是小勤还是二狗,都会使我和大状一个兴奋的死去一个绝望的死去!所以我犹豫了,我害怕自己绝望的死去(如果真是小勤我宁愿兴奋的死去)。
我和大状把麻袋从树上放了下来,大状虽是女的但显得很有力气,这时我感到麻袋里的生命的确还存在着,只是没法发出声音而已,估计人是被胡子堵上了嘴。大状嘴里不停地嘟囔:是二狗吗?是二狗吗?我摸了摸麻袋——我断定大状这回一定会绝望地死去——死定了,因为里边根本不可能是二狗——我摸到的是雌性的乳房。我真的差一点兴奋的死去!我感激苍天有眼接受了我先前的祈祷!我赶忙解麻袋的封口,可是我看看身边的大状马上打消了解口的念头,我怕大状受不了我和小勤的团聚场面,会在这里当场毙命,到那时我就太麻烦了,是的,就是大状绝望的死去也不能在此时在此地。于是我对大状说:大状,你知道胡子系扣是有一套的,我现在解不开扣!
大状说:那我来解!
我说:算了,我已经试过了,根本解不开,要是刚才把柴刀拿来就好了!
我庆幸刚才没有拿柴刀。
大状借着我的话抱怨我,说:是啊,元宝,你爹叫你拿柴刀你怎么不拿!现在解不开扣子,你说怎么办?
我说:那咱俩把麻袋抬回去吧,抬回去用柴刀割,人就可以出来了。
大状说:对啊,那样二狗就可以出来了!看来大状真的把麻袋里的人看成二狗了!我没有什么话来回答大状,我瞅瞅这个失去丈夫又误以为找回了丈夫的女人——我有些不敢看下去!
我用力把麻袋背在背上,心里像秋天时收获果实的农民,我心里想:小勤,我们再回去入洞房吧!这回我可要真真地做你的当家的啰!
路上我听见大状不停地和麻袋说话:二狗,你挺一挺,一会咱们就到家了,你不是愿意吃干蘑菇炖鸡肉吗,这回啊我给你做,以前啊我是舍不得杀咱家那两只芦花鸡,寻思留着下俩蛋换钱花,现在我可不那么傻了,你看咱们人都快被人杀了,我还舍不得把鸡杀了给你补身子!我混啊,杀杀杀,回去就杀,俩只芦花鸡一个也不留!我可不傻了!……
我听着大状絮絮叨叨的话眼泪成片地流下来,在呼呼的寒风里,这些泪水很快地改变了它们的液态,凝固成冰,而我感到自己的血液这个时候似乎也快凝固了。我直懊悔带大状到西山树林来,我为什么要带她到这里来呢,此刻我感觉我的这一迷茫的举动也许会葬送了大状的生命——这或许就是大状冥冥之中的宿命?
我们很快地向上下走去,向家里奔去。我在构想着袋子解开的那一刻我的惊喜,同时也想象着大状在袋子解开的时刻无法阻挡的绝望,于是我的心里一半是喜一半是忧。所以我又想不如叫我和大状永远的这么地走下去,我们面对着这麻袋,她想她的二狗,我想我的小勤,一直走到生命的尽头,再打开麻袋宣告我们临死时片刻的希望或绝望……
路上我被树枝绊了几下差一点摔倒,都是大状敏捷地扶住了我,我想大状的父母真是有预见性竟然给她起了个这么匹配的名字!而我的名字则是相当的不匹配——元宝?不要说是元宝,我们家有时连吃饱都成问题——当时我们吃不饱并不会抱怨什么政府,只知道抱怨宿命,而那时的政府是不太在意我们这些老百姓的命的……
我和大状听到了屯子里的狗的叫声……
大状对着我背上的麻袋,说:二狗,你听咱们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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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谁是鬼?
我和大状已经走进了我家的院子。我感觉这时侯差不多已经是卯时了。我的洞房里还亮着灯,这说明我爹和我娘这老两口还没有睡觉,一直在我的洞房里等着我和大状回来,并带回某种他们未可知的消息。要是在往常我爹这个勤俭的庄稼人是绝对不会点灯熬油,早就把煤油灯熄灭了!但是今天是他儿子我的成亲的日子,是这样一个吉利的却发生了不吉利事情的日子,我的爹为了等我,连多年养成的早熄灯的习惯都改掉了。
可能是院子里我和大状的踩雪的声音的缘故,我们刚要开门的时候,我爹和我娘已经先于我们把门打开了!……
到了屋里我爹看着满头大汗的我说:元宝,你这麻袋里背的是什么啊?
我说:背回来一个!
大状说:是二狗!
我娘焦急地瞅瞅我,说:是二狗?那咱家的小勤呢?
我说:爹,你去把那把柴刀拿来,把麻袋打开就知道了。
说完我下意识地看了看眼睛瞅着麻袋发光的大状,我想大状也许马上就会眼神黯然下来!不过她早晚得面对这一现实,不过还好在这个地方即使大状真的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也没有问题,毕竟已经到家了——“家”这个地方是许多棘手的事情都能得到很好解决的地方。
虽然我在放下麻袋的时候那里边雌性的rufang还摩擦了我的后背,但是当我爹把柴刀递给我的时候我还是没有信心拿起柴刀把麻袋打开。
我说:爹,你就把麻袋打开吧!
三下五除二,我爹就把麻袋打开了,立刻一堆长发就呈现在我们眼前,这时候我发现大状的眼睛真的暗淡下去,我听见她哀叹了一声蜷缩在墙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没有心思去安慰大状,我和我娘一起凑到麻袋那里看——一个头发凌乱的女人——不过我看完感觉自己的鼻血差一点喷射出来——麻袋里的不是二狗,但也不是小勤。
我娘说:元宝,你们这是从哪里扛回的姑娘啊!
我木在那里脑袋里一片苍白。
这时,大状听到了我们的谈话,似乎得到一点安慰,从墙角爬过来看麻袋里的女人,然后瞅瞅我说:大状,这就是杨大虎给你的礼物?
我没有说话,眼睛瞅着麻袋里的女人,她身着暗红色的棉旗袍,身材修长,皮肤白皙,脸庞俊俏——这些都是我的女人小勤和二狗的女人大状今生无法匹敌的。于是我更加的迷惑了!
我爹赶忙把塞在姑娘嘴里的布团拽了出来,不过那个美丽的姑娘似乎昏沉呢——不过样子似乎正因为这种昏沉而越发的楚楚动人,她的rufang随着呼吸正在一起一伏地波动,我的心脏随着她的rufang也在起起伏伏地跳动!而她没有感觉到我们为她所做的一切以及我的心里所思考和感受的一切。
还是我爹说话:元宝,你愣着干什么,不管怎么地也不能让这姑娘在地上躺着,你搭把手咱爷俩把她抬到炕上去,让她暖和暖和就能醒过来!
我于是蹲下来和我爹把这个麻袋姑娘抬到炕上。然后,我爹拿出剪刀剪了剪煤油灯的灯芯,火苗闪动着豁亮起来——但是我们的心里却都很迷茫地暗淡下去!
大状蹲在地上,两只奶子也一起一伏,皱着眉头问我:元宝,这怎么回事,我……我……我明明感觉那就是我们家的二狗在麻袋里,怎么变出个姑娘!怎么回事?!
我说:我也不知道啊,我还以为是我们家小勤呢!
大状说:这姑娘就是胡子送给你的礼物?我不信!
我娘说:是啊,你们看这姑娘长的多俊,胡子怎么会把她送给咱们,胡子送放礼物的事也从来没听说过的!我都活了60多岁了!
我爹说:这他妈死胡子杨大虎是要干什么呢!
我比较赞成大家的分析,作为胡子杨大虎绝对没有理由给我这样一个见到胡子就射尿的人送礼物,就是退十万八千里讲就是他送我礼物也绝对不会把这样一个尤物一样的姑娘送给我做礼物!我的确是想不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究竟发生了什么呢!我想在姑娘醒来之前这将是一个没有解的迷,我想除了我,我爹,我娘还有大状都会不间断地思考这个问题!
对于很多无法解决的现象人们总是想到宿命,想到神鬼,我敢断言作为乡间女人的我的娘和二狗的女人大状一定又在向那个轨道上思索了。果然不久,大状凄迷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大状说:元宝,我明明感觉麻袋里的就是二狗,怎么回事,怎么会变呢?啊——我们在西山那里可是经过一片坟地的,是不是那里的鬼和咱们开闹笑话,把我们家的二狗变成这姑娘了!那样的话明天我就找跳大神的去,好让我家二狗恢复原形啊!
我被大状说得后背的脊梁骨冷飕飕的,都担心自己是不是在路过那片坟地时被哪个鬼换了真身!我瞪了一眼大状,没有说什么!
我爹对大状说:小毛孩,怎么可能呢!别瞎想了!这姑娘要是鬼的话进了新人的洞房也得现出原形的!
大状说:元宝和小勤还没来得及合房吧!那样鬼是不会怕入洞房的!当然也就不会现出原形来!
我爹说:大状,你这些都从哪里听说的啊!
我狠狠地瞪了一眼大状,还是没有什么需要表达。
我娘比较认同大状的看法,我娘说:大状说的我看可能,要不然你说好端端的姑娘怎么会被胡子扔那了,好端端的姑娘怎么可能给放坟地了!
我感觉我娘说的真的是很有道理。
没有人打断我娘,我娘接着说了一个故事。
我娘说:你们看,这姑娘长的奇美,胡子怎么会把她给咱们?我听大状这么说啊我还真是想起来了,元宝,你姥爷你还记得不?
我姥爷死的时候我才三岁,我哪里记得,于是我说:不记得了!
我爹在边上说:我记得,怎么回事你就说吧!
我娘白了一眼我爹,说:他姥爷那时候不是讲过大状说的那个坟地吗,咱们这地方自古就是胡子多的地方,所以就有不少被胡子杀死的人,这些人里啊就有不少俊俏性子烈的女子,她们不肯从胡子,不少都自尽了,他姥爷听他姥爷讲以前咱们这屯子曾经有个可美可美的女子了,后来叫胡子给抓去了,她不从胡子就咬舌头死了,死后的第四十九天,屯子里的人在傍晚的时候竟然看见她轻飘飘地从坟地走回了屯子,然后就看见她并没有回家而是走到了一个驴圈,不一会,驴圈里就多出一条母驴,这母驴……
我娘说道这看看我爹。
我爹瞪了我娘一眼,说:老蒯,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我娘一拍腿,接着说:可了不得了,不一会的功夫,这头母驴就把圈里的公驴下边的东西都咬掉了,长长的摆了一道……后来,老辈人说,是那女子来报复男胡子!
我爹把嘴一撇对我娘说:你可别胡诌八扯了,她变驴干啥?她不咬胡子的东西咬驴的干啥?我就不信!
我娘说:你还不信?为什么变成驴?因为胡子跟驴性情差不多,那女子误以为驴就是胡子了,唉,把那些驴坑了,要是那女的当初变成了胡子啊,这一咬都得把胡子给咬绝种了!
……
我娘讲完,我、大状、我爹和我娘看了看炕上的那个美女——不知为什么,现在她那姣美的面容看起来反而越美越叫人恐怖了!我们不约而同地后退了几步,脸色一定都有些惨白!
我爹把柴刀紧紧地握在手里怯生生地对我娘说:死老蒯,你啊!元宝去的时候你怎么不早说!现在背回这么个死鬼还放到元宝的洞房里来了,晦气不晦气啊!现在可怎么办!我娘说:要真是鬼魂变得还进了元宝的洞房那可要出大事啊!
大状看到大家的状态,颇感自豪地说:我说吗,一定是在坟地出了事!我就感觉背回的是我们家的二狗吗,怎么会是个女的呢!
大状的声音很尖,而且有些连贯不起来,这叫我下意识地瞅了瞅大状,这一瞅不要紧,我的下边忽的又出一杆尿——比见到胡子时niao得多——大状现在比炕上的女人更像鬼——目光呆滞头发凌乱脸色斑驳——我真担心经过那片坟地时什么东西付了大状的体!我被大状的样子吓的估计自己真的魂不附体了——我猜别人看我也会怀疑我是鬼魂所变。果然这时我发现我爹和我娘对我和大状也都投来了狐疑的目光:好像在问——你们两个到底是谁?我看看爹娘不正常的眼神也害怕起来——没准我和大状根本就没到家,而是还在那片坟地里周旋!到此,我们几个睁着眼睛的都彼此怀疑别人是鬼魂,彼此紧张着,彼此戒备着!我看看炕上的那位闭着眼睛的——只有她显得十分安详!
大家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挨时辰。
这时侯,我听见鸡架里的大公鸡“喔喔喔喔”地打鸣了——谁都知道鬼魂在公鸡打鸣的时候就得回他们那边去了,要不就会化作一滩血永世不得超度,而我们互相瞅瞅谁也没有消失,这才彼此心安下来。这时炕上的女人动了动。
大状说:你们看,你们看,鸡一打鸣只有她动了,她一定有事!
而我和我爹我娘这时才发现在第一缕晨曦中的大状才一定是出问题了——我们嗅到了她的精神状态失常的气息——大状“呵呵”地笑了两下,走到炕上那个女人的身边推了一把,说:死二狗,昨晚你刚进到我的下身死胡子就来了,你拔出来干啥?怕胡子干啥?死二狗,你变个女的我就不认识你了!我还没能给你生个孩儿呢,你变成女的了还怎么生!哼,你就是化成灰我都能认出你来,死二狗,你个死二狗,呵呵……
我娘和我爹看着说疯话的二狗媳妇又异口同声地“唉”了一声,然后就开始抹眼泪!这时大状又回到墙角那里——她现在开始玩自己的手!
我僵尸一样的站在那里很懊悔昨晚为什么要带上大状,如果她要是不和我去西山树林或许就不会精神失常了!看着二狗的女人我马上就想到了自己的女人,经过这一夜,小勤现在在什么地方呢?她现在怎么样了呢?难道她也会像眼前的大状一样疯掉吗?……我的心真的像刀绞一样的难受,我抢过我爹手中的柴刀走到院子里一连砍死了好几只我妈养了好几年的芦花鸡!我比打鸣的公鸡高出许多分贝的狂喊:小勤啊——小勤——
然后我泪如雨下!
这时大状也从屋里冲了出来,她看着我“嘿嘿”地笑个不停!而此时我感觉精神失常的大状就是我的女人小勤!这让我产生了一种用柴刀砍死自己的冲动!
我举起了柴刀就要劈向自己的脑袋。这时我爹一把把柴刀夺了回去,然后我爹轮圆了巴掌狠狠地抽了我一下,骂道:元宝,你这个混犊子!
我跪在地上还是喊:小勤——啊-——小勤——
快中午的时候炕上的女人欠了欠身子,然后继续她的昏迷,继续她的安详的姿态和面容……
这时大状缠着我娘让我娘马上找跳神的来,她坚定地认为只要跳神的来了驱走了附体的鬼魂,二狗就会现出原形!
我娘实在没有办法,又想到我新婚的日子家里遭来这样的横祸,觉得就是大状不央求她也应该找个跳神的来杀杀晦气。于是我听见我娘答应大状的声音以及大状兴奋的笑声……
然后,我爹带着驱鬼的使命前去二十里以外的保安屯去请驱鬼的大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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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庄梦蝶
我爹到保安屯请大神走的那个早晨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我娘让我爹把家里的那把柴刀带上以便防身。我们这里最可怕的人是胡子,最可怕的动物那就数不清了,林子里经常有野猪出没,还有张三(狼)时不时地在林子里像饥饿的孩子一样渗人地嚎叫……所以我娘坚持叫我爹带上柴刀。
我娘带着一些少有的温存对我爹说:老头子,你去保安屯往返40里啊,来回可得小心着点啊!
我爹也用少有的温存语气回答说:唉,我这一把老骨头了,张三见了都感到没什么油星,你就放心吧!我不会有什么事的!
我爹和我娘结婚40多年,很少分离,所以这40多里的路途在他们看来就远得不得了了,相当于远途跋涉,相当于一次久别——的确有这种意味。
我站在那里看看还在墙角玩手的大状,心里埋怨她多事,害得我爹他老人家还得亲自去保安屯请什么狗屁大神——我向来觉得大神这帮人就是靠忽悠过日子!
我心里有些怜悯我爹,我说:爹,要不我去吧?或者我和你一起去?
我爹已经把柴刀塞进羊皮袄里边,用烟锅在烟口袋里舀烟,听到我的话,叹了一口气说:元宝,你就老实的在家吧,看好你背回来的那个!爹要不是为了你才不走这么远的路呢,现在咱家就是邪性刚过门的儿媳妇生生就叫胡子抢去了,胡嘟嘟地你又背回这么个不知是人是妖的女人,大状也在咱们家变得又疯又傻的……这些都得看看,不看看行吗?我琢磨这是不是咱家的坟茔地出什么问题了,今年七月十五鬼节你说我虎吧(莫名地)地就忘了给祖宗们烧纸钱了,该不是祖先怪罪咱们吧……
我爹舀好了烟,我娘用火给他点上,他开始“吧嗒吧嗒”地抽烟,看着那飘起的烟雾都能叫人感觉到我爹那忧伤的心境……
我知道我爹既然背负着这么多的使命,那么他的保安屯之行是不可阻挡的了,否则他的这些压在他灵魂上的担子会叫他坐卧难安的。
我爹抽完一袋烟怀裹着柴刀迎着风雪往保安屯出发了。
我一直目送我爹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然后又回到屋里坐在板凳上看炕上的那个奇美的女人,我感觉此刻她的胸部起伏的更加明显了,并且还能听到明显的呼吸的声音。大状这个时候已经不在地上蹲着了而是坐在炕沿上玩自己的手间或地笑一下,我瞅了她一眼感到很无奈。我娘在收拾我发狂的时候砍死的几只芦花鸡……就这样,一直挨到了中午。现在我的周围除了呼吸声就是死一般的静,我晃晃自己的脖子,过了一会儿,我一回头看见大状已经躺在炕上呼呼地睡着了,嘴角不时地淌出涎水……折腾了一夜,我也很困了,上下的眼睑不停地打架,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坐靠在墙边也睡着了,但是现实还是尾随着进入了梦境:我当然梦到了我的女人小勤,乱七八糟的事情在梦中纠缠在一起,纠缠的逻辑严重地混乱致使我都喘不过气来,自己好像正坠入万丈深渊好像正走向鬼门关的关口——因为我的女人,我又在梦里发了狂——在梦里发狂的唯一结果当然是把梦打碎——我像刚刚尿完尿一样一抖就回到了现实——这时我感觉自己的裤裆温热潮湿——原来我真的尿了!我打算处理一下,可是这时侯我惊呆了,一双毛嘟嘟的黑眼睛正在注视着我,我反应过来了:你醒了!——妈——她醒了!
我妈从屋外跑进来,说:醒了?醒了?!
我说:醒了!
那个我背回来的女人的确是醒了——而此时大状睡的正酣。
那女人的眼睛真的太美了,我敢说只要是男人看一眼都会有酥麻的感觉,甚至有更深层次的酥痒的感觉,那眼睛太像两汪清澈的深潭,每一个男人看完都有跳进去的冲动——哪怕可能被溺死!我妈眼睛一亮:啧啧,瞧这大眼睛,真是个俊姑娘啊!
我的呼吸有些急促,靠近女人:你怎么样?
女人无力地动一下头——没说话——是说不出话!
我对我娘说:她一定是饿的说不出话了!
可是这时侯我娘已经跑了出去,不久就端了一碗鸡血,边走边往里边倒朱砂。
我说:娘,你这是干什么啊?
我娘对我使了个眼色说:鸡血参朱砂——辟邪!
——尽管那个女人奇美,我娘还没有放松警惕,她是拿鸡血和朱砂给我们辟邪呢!——也就是说我娘还以为那女人很邪。
我说:娘,你把芦花鸡炖了吧,她现在饿的都说不出话来了!
我娘把鸡血和朱砂的搅拌物在手上蘸了蘸,然后涂抹在那姑娘的脑门上——辟邪。涂完我娘说:这样就没事了,至少可以等到你爹回来。
我说:炖鸡吧!
我娘说:管她是怎么回事,饭还是要做给她吃的!你先拿点水给她喝,我去给她炖鸡!
我娘出去到灶台炖鸡去了,我去给女人倒水。这时大状突然喊上了:二狗啊我给你炖芦花鸡呢,一会来吃!
我吓了一大跳,可是回头看看大状还在睡呢,那是她在说梦话——我想这怎么这么玄乎呢,我娘在现实中给那女人炖鸡,大状在梦里给二狗炖鸡,这又是有着怎么样的意味呢!难道这女人真的是二狗变化来的吗!
可是当我拿过水给女人喂水的时候我却坚信那女人和二狗不会有任何的联系——她太美了!
我试图和这个奇美的女人说说话,问问她的来历,最好能知道她和那片坟地的关系以及和二狗的关系,但是我发现这些都是徒劳的想法,她现在身子太虚还是不能说话,凭这一点我可以断定她根本不是什么鬼——有这么虚弱的鬼吗!
我喂她水的时候用胳膊抬起了她的头,我感觉她的女人的味道真的是太浓了——只是这时我又想起了我的小勤——我才压住了多想别的。
想到我的女人小勤我的脑袋发麻,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差一点又发狂。
……这时候,我娘把芦花鸡炖好了,盛了满满一大海碗端了上来。我娘对我说:天宝,你快来吃点鸡肉吧,叫大状也起来吃吧!
我闻到了鸡肉的香味,顿时咽了一口口水,我指指炕上的女人说:她怎么吃啊!
我娘说:她还不能吃,她看样子饿好几天了,现在吃东西恐怕不行,我给她盛了碗鸡汤,天宝你和大状先吃肉,我喂她汤!
我去喊躺在炕上的大状,把她喊醒了,我说:大状,你吃点鸡肉吧!
大状头发有些凌乱,坐起来就说:把鸡大腿给我们家二狗吃吧!
我瞅着她摇摇头,说:行,你吃吧,我把鸡大腿给二狗了。
然后,我给大状拿过去一只鸡大腿,大状看了我一眼然后就拿在手里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我娘拿着汤匙给那女人喂鸡汤,怕烫着那女的我娘每喂一汤匙都要先用嘴吹吹——我有些弄不明白我娘不是怀疑这女的是鬼吗,可不知为什么还要像对待女儿一样地给她喂汤!
那女的喝了一小碗的鸡汤,然后我发现她的气色很快地好转过来了,脸膛开始有了红润了,估计她的体能在不断地恢复呢。我母亲真的是很细心,喂完汤又一条一条地把鸡肉撕成丝喂那女人……
果然,到傍晚的时候女人开始说话了。
我们都急于知道这个女人的来历,所以听到她能说话我们都很兴奋,我娘高兴的就像听到我当年刚开始会说话时的样子。
我娘声音很温和地问那女人,说:你姓什么?
女人声音还是微弱,说:庄,我叫庄梦蝶。
我娘说:你的家住哪里啊?
女人说:黑城。我吓了一跳,我听过镇里学堂的朱先生说过,黑城距离我们这里足足有3000里远,胡子怎么会跑到那么远的地方把她抢到我们这里呢!难道她还真是鬼啊,一阵风的功夫就飘到我们这里了?
我问:那你怎么会到我们这里?你又怎么被放到坟地了呢?
女人说:半个月前,黑城闹了一场瘟疫,瘟疫传染的很厉害,我爹就让我家的管家带我到这里的远房亲属家避一避,还没有到呢,路上就遇到了土匪,管家扔下我就跑了,我被土匪弄山上去了!
我说:你们家还有管家?
女人说:恩,因为我家在黑城那里有不少耕地和山林,都是我的祖上射箭占山的时候留下的!
我明白了原来这个女人是地主的女儿啊!怪不得穿着那么考究的棉旗袍,有着那么细腻的皮肤和距离现实那么遥远的名字——庄梦蝶。
我说:那你家的管家也太不仗义了,他跑了他回去怎么跟你爹交代啊?
庄梦蝶说:他可以到别的地方当管家啊,那帮人都是属狗的——
我想替庄梦蝶骂几句他家的管家,可是我娘似乎听不进去这个话题,我娘拽了拽我的衣襟,我只得暂时停下关于管家的话题。
我娘瞅了瞅那女人,说:你说你叫胡子抓到山上去了?
庄梦蝶说:恩!
我说:是双庙山的胡子?
庄梦蝶说:恩!
我说:那你爹他们没派人来救你吗?
庄梦蝶说:家里可能还以为我在亲属家呢,他们可能不知道这事!
我娘推了我一下,继续问。
我娘说:那帮死胡子没把你怎么样吗?那他们怎么还把你扔了——还扔到西山树林的坟地了?
庄梦蝶说:他们……
说着庄梦蝶的脸上现出更多的绯红,然后她像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注视着我。
我被她注视的浑身火辣辣的。然后庄梦蝶又瞅着我娘。
我娘看了我一眼,对我说:元宝,你去把碗筷洗一洗,我们娘俩好好唠唠……
我知道那庄梦蝶是有什么话想单独和我娘说,显然我在这里她不方便说。于是我把装鸡肉的海碗和筷子拿起来往灶台的方向走。
大状这时又蹲在墙角了,她用手摆弄着刚刚啃过的鸡骨头,嘴里不时的发出呜呜的声音。
我的内疚感又生发出来——唉!我真的对不起二狗,在他刚刚被胡子抓走的不到一天的时间里,他的女人和我出了一趟门就变成了个疯子——我更不明白大状这么丰硕的体格为什么面对这样的事件时却显得那么的羸弱那么的不堪一击!——死二狗不光有艳福还有一个这么痴情于他的女人,真是太有造化了!
我一边刷碗一边猜想着那个庄梦蝶为什么不让我听她和我娘的谈话,越想就越神秘,于是我决定偷着听一听她们究竟在谈些什么。
我轻手蹑脚地来到灶台和我洞房的门的地方,把耳朵贴近了听。
我听见我娘不断的发出表示感叹的“啧啧”的声音,那个庄梦蝶的声音很微弱,我努力地听着……
可是这时大状却发出了更大的声音,她开始唱起了二人转《王二姐思夫》的唱词:
我坐在绣楼眼望京城啊——
思想起二哥哥张相公……
八月呀秋风啊冷飕飕哇
王二姐坐北楼哇好不自由哇哎哎咳呀
我二哥南京啊去科考 一去六年没回头
想二哥我一天吃不下半碗饭
两天喝不下一碗粥
半碗饭一碗粥
瘦得二姐皮包骨头
这胳膊上的镯子都戴不了
满把戒指打出溜哇
头不梳脸不洗呦
小脖颈不洗好象大车的轴哇哎哎咳呀
王二姐在北楼哇眼泪汪汪啊
叫一声二哥哥呀咋还不还乡啊哎哎咳呀
想二哥我一天在墙上划一道
两天道儿就成双
大状唱的很动听——丝毫听不出她现在的精神状态有那么差。
可是大状这么一唱不要紧,我娘和那个庄梦蝶的谈话我是一点也听不到了!
我真想过去把大状的嘴捂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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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交配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边飘雪了。
我娘听我爹这么一说,有些急了。我娘说:死老头子,那你怎么不早点说!我把5块大洋都已经给他们了!
我爹说:我咋说啊,人都请来了,况且人家也来神了,你看哆嗦那样,怪不容易的,总不能不给神点面子吧?我鬼节没给咱们的祖先烧纸钱都惹了这么大的祸,你想要是再得罪了大神还好了咱们吗?
我娘可能按照我爹的逻辑思考了,然后就不出声了。
我躺在那里直握拳头,心想:妈的,我们叫胡子祸害就够倒霉的了,你们他妈的两个狗屁大神装神弄鬼的也来忽悠我们!鸡肉吃就吃了(也不用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但是老子是不会叫你们把5块大洋拿走的!
我决定等一会我爹我娘睡着了我再去我的新房找那两个骗子算账——就这么决定了。我翻了一个身,等着我爹和我娘的鼾声起来。这时侯,大状又说梦话了,大状说:二狗,二狗你这条公狗,你倒是爬上来啊……
我爹和我娘听了大状的话“嘿嘿”地笑了一回,我爹说:平时看大状这孩子怪老实的,怎么说出这么难听的话!我娘说:老死头子,说你就听啊?做梦什么话不说,得得得,咱们也不说了,明天我还得给两位大仙弄点可口的饭菜呢——睡觉!
说睡觉就睡觉,不久我就听到了我爹和我娘的鼾声。他们的鼾声起来了那我也该起来了。
我悄悄地起身然后轻轻地下了炕往屋外走,走到庄小姐睡觉的位子时,我听见了她匀净而似乎带有香味的呼吸的声音,我忍不住向她睡的地方看去,借着灰暗的光线我看见庄小姐竟然把棉被蹬到了腰部,借着一点光,我看见庄小姐迷人的腰部的细嫩的皮肤,她的高耸的胸部颤颤地有节奏地翕动着……我看看我的爹娘和睡姿四仰八叉的大状,我想如果此刻只有我和庄小姐在的话我保证不了会做出什么!我又看了看庄小姐,咽了口唾沫走出屋子。
我来到了本该是我和小勤睡在里边的洞房门口,想蒙上脸进屋把那俩死骗子痛打一顿,然后叫他们滚蛋!但是我听到屋里他们正在窃窃私语地说话。我把耳朵贴近门板,想听他们在说什么。
只听见大神说:今天这5个大洋弄的不费事,他们也没问咱们什么,还弄了顿鸡肉吃!
二神说:我当时忘了叫那老太太弄点鸡血了,咱俩不都得意那口儿吗?
大神说:瞧你那熊样吧,是不光注意那个女妖精了,什么都忘了吧,连给我提词儿都忘了!
二神说:说实话,那女的长得真美,我就没见过这么美的人!
大神说:因为你不是人!……
二神说:咱俩不都一个样吗?
大神嘻嘻地笑了一下,说:你知道就好!你以后争点气,你那裆部别动不动就起来,像个大黄瓜!
二神呵呵地笑了一下,叫人听了有吃肥肉吃多的感觉——又腻又想呕!
后来,他们还说到了我。
二神说:哎,你瞧他们家别人都还好就那个小子恶心,抽抽个腚脸像谁歉他5个大洋似的!
我心想:熊样的,我就是为那5块大洋来的!
大神说:那穷小子尖嘴猴腮的样,我看将来就是个做土匪的料……
他们又骂了我许多叫人恶心叫我更想揍他们的话,但我想听听他们还说什么再削他们不迟!
……二神说:好了,咱俩不说了,来啊,你脱了吧,我都憋好多天了!
大神说:熊样吧,怎么不憋死你!
……
然后我听见我的洞房里发出粗鲁的喘息的声音……
我忍不住趴着门缝往里看——我看到两个白花花的屁股在不停地扭动,还有扭曲的呻吟声……
我心想:妈的,本来应该我在里边做的事却叫这俩骗子在里边做了,并且还显得如此快活,这叫我更加难活!我准备冲进去把光着腚子的两个“神仙”赶出去——当然,大洋得留下!我把贴近门的脸拿回来,准备冲进去。这时我听见他们一边做事情一边还在交谈着呢!
大神说:你慢点,你以后可得对我好一点,要不以后这事连门都没有啊!
二神喘着粗气说:我……我……我一定对你好……好……好……
大神说:你说说我对你不好吗?我都给你生几窝了?你数没数?
二神说:你对我真好,我记得你好像都给我生五窝了!
大神说:死样吧,你还记得啊!我啊才给我们家的那个生一窝!
二神笑嘻嘻地说:那……那……那你就再给我生一窝呗!
我听了他们的话真是恶心,原来这俩还是偷情的!心想这两个恶心的东西做起事情来怎么变成畜生了?怎么不说人话呢!我又把脸贴到门缝那往里看——天啊,我吓的又射出一杆尿——屋里,大神二神不见了——我的眼睛看见我的洞房里两只黄皮子(黄鼠狼)正在土炕上卖力地**……
我的腿变得僵硬起来!我的身上立刻涌出了一层汗水,这时好像有一种莫名的味道进入了我的鼻腔,我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大脑好像立刻出现了空白,我晃了晃脑袋对刚才看到的一幕好像有些想不起来了,这时好像有人在催促我“你该回去睡觉了!”——声音听起来显得很温和,但我的心里感到恐怖继而很愧疚:是啊,我怎么不好好睡觉呢,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呢?我该回去睡觉了!
我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我的意识变得很模糊,但是我感到自己下边的东西不由自主地**了……我回到自己睡觉的位子上,感觉自己像沉到水里一样,而且感到自己不断地下沉,沉沉沉沉沉……温柔的水流在抚摸我逐渐温热起来的身体,尤其抚摸着我**的东西,我感觉到从来没有的爽意……这时,我看到了庄小姐**地站在我的面前,她的如水柔软的身体很快就贴到我的身上来……我想起了庄小姐的下身进不去的事情——但是我感觉我进入的很顺利,出入的也很自由……我感觉自己和庄小姐弄了至少有两个时辰,除了庄小姐和下边的爽意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一声公鸡的怪怪的打鸣声叫我醒来!天亮了!感觉很明媚的样子。
这时候,我娘和我爹已经起炕了,正坐在炕沿上抽旱烟呢。庄小姐和大状还在呼呼的大睡。
我感到周身的乏力,四肢发酸,这时我感到我的裆部冰凉的一片,用手一摸一大滩黏湿的东西……我不敢再动弹,脑袋混沌沌的,我努力地想想起什么,可是刚开个头就断了,我斜眼看看炕那头的庄小姐,回忆起在梦中和她**的事情,才想起下边那些东西的来历——现在,我瞅着庄小姐感觉她是那么的亲切可爱,真有抱着她的想法……
我娘先下了炕准备到灶间做饭。
我爹还坐在那里抽剩下的半袋烟,烟的香味在屋子里飘荡,我闭上眼睛,舒服地回想昨夜在梦里和庄小姐做的事情……
这时,我娘没好声地从外边跑了回来。我娘喊道:老头子,不好了——
没等我娘喊完,我爹回喊:死老蒯,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我娘接着喊:咱家的小鸡死了,就剩一个大公鸡了!
我爹说:不是叫元宝都砍死了吗?
我娘说:他砍完还剩下十只呢,现在就剩一只了,那九个都死在院子里了!
我爹瞅瞅我,喊:元宝,元宝,你快起炕!
我和我爹走到院子里,看见九只鸡横七竖八地都死在了院子里。
我爹很有经验,说:别大惊小怪的了,昨晚上咱家来黄皮子了——那玩意专门爱喝小鸡的血!
我跑到院子门口,看到有两对蹄子的印记留在昨晚飘落的雪上边。
我说;爹,你看这是什么的蹄印?
我爹跑过去一看,说:这正是黄皮子的蹄印子,小时候你爷爷总是用竹片大夹子打黄皮子,我太熟悉这种蹄印子了!
这时,我娘又从屋里跑出来喊:老头子,两位大仙呢?
我爹说:不是在屋里睡觉呢吗?
我娘说:没有啊!
我爹说:那不是上茅坑了?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跑到茅坑看,房前屋后地看了一遍,我说:爹,大神不在!
我爹瞅瞅门口的雪地上只有两道黄皮子的蹄印,并没有人的脚印——我爹“啊”了一声,身上开始发抖:死老蒯啊,那两位大神是……
我娘身上也发抖了,说:啊,死老头子,你到哪里把他们领回来的啊?
我爹说:我那天刚过西山树林的坟地……有点想不起来了……好像是转了一会儿就遇到了这两个大神的,然后我就把他们领来了!
我娘说:哎呀,死老头子,那你是中了邪了!
我终于想起了昨晚看见大神二神**后来又看见他们变成黄皮子**的事情,我把这些原封没动地告诉给我爹和我娘。
我娘当时就哭了:元宝啊,你个死孩子,你不好好睡觉你起来干什么啊,那种东西,你平时看到都不好,何况还看到他们……晦气啊,造孽啊!
我爹突然朝门口的方向跪下来,口里念叨:黄大仙,黄大仙,孩子不懂事情,你们就体谅体谅他吧!……
庄小姐和大状也起来了,她们也来到院子里。
庄小姐站在那里问我:元宝,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说:鸡都死了!
大状“呵呵”地笑起来,说:这么多鸡啊?二狗啊,我又可以给你炖鸡肉吃啦——
我瞅了瞅大状是光着脚站在雪地里,就对庄小姐说:麻烦你把大状领屋里去吧,要不然一会她的脚就冻僵了!
庄小姐听了我的话,就扶大状进屋了。
这时侯,我们听到屯子里的人都连喊带叫地往西山树林的方向跑。
我爹从雪地上站起来,对我说:走,元宝,咱们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和我爹也跟着人群往西山树林跑。
跑到西山树林坟地的时候,我看见人群围了一个大圈,大家嘈杂地说着话。
我和我爹挤进人群,看见地上躺着两具尸体。
看完尸体,我和我爹都吓傻了——他们就是大神和二神。
我爹用手捅了我一下,小声说:元宝,千万别说昨晚上的事情啊,要不然咱家可抖落不清了,弄不好得吃官司坐牢!
我说:我不会说的。
我爹问身边的一个屯子里的人,说:这俩人怎么死的?
屯子里的人说:这是保安屯的一对两口子,半个月前叫胡子抢了,可能是没听胡子的话,叫胡子给打死了,半月前新埋到这里的,也不知道是谁做损啊,用柴刀把人家的坟给撅了,把尸体给拽出来了,做损啊!
我爹说:怎么知道是用柴刀挖的?
屯里人说:在坟的边上就发现一把柴刀!
我爹听完那人说的话突然往胸口的老羊皮袄里摸了一把,说:柴刀?什么柴刀?
屯里的人说:坟是用柴刀挖开的!
我爹说:那……那……那……那把柴刀呢?!
屯里的人说:刚叫保安队的人拿走,撅人家坟的事情保安队是要管的,正准备查呢!
我看了一眼那两具尸体,已经很僵硬,如果不是在夏天估计早就烂掉了。他们边上的坟的土的确被豁开了。
我冒了汗——天啊,这两具尸体和那俩黄皮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爹有些站不住了,扶了我一下,说:元宝,你快领爹回家!
走了几步,我爹瘫在地上走不动了!
我只能背起我爹走。
我爹在我的背上咳嗽了两下说:元宝,你快点走,回家,快回家,让你娘找找看看咱家的那把柴刀我带没带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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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冥纸灰
我背着我爹很快地就走到了家门口。老远我就听到站在院子里的我娘跟庄小姐和大状说:哎呀,这个死元宝,这咋又背回来一个呀!
到了院子门口,我喊:娘——你快开门啊——我爹他……
我娘这时才看清是我爹,我娘很快地把门打开,对我喊:死元宝,大早晨的你把你爹怎么了啊,这是?
我说:这不该我的事,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爹突然就不会走了!
我娘马上拿出自己的诊断,说:天妈呀——一定是昨晚上他领回的那两个黄大仙怪罪他了!
这时我爹只是在那里呼呼地喘气,想说什么就是说不出来。
我娘进一步肯定了自己的诊断结果:你看这症状,就是黄大仙怪罪了!元宝,快把你爹领回屋吧,我去把剩下那个鸡杀了——上供——向黄大仙赔不是——这回得特意弄点鸡血——黄大仙他们得意那一口儿!
我奇怪地看看我娘——她的说法怎么和昨晚二神的看法一样啊?
我娘对我爹的症状有了初步诊断情绪就稳定了许多,拿起菜刀,吆喝庄小姐和大状和她一起围堵我们家最后一只鸡。
我娘边抓鸡边问我:元宝,这一大清早的,屯子里的人都往西山跑啥啊?那咋的了啊?
我说:娘,昨晚上来咱家的大神二神死在西山坟地那了!
我娘“啊”了一声,把手里的菜刀扔在了地上,把刚抓到手的鸡也松开了。
我娘说:元宝,你这孩子,你竟瞎说,你疯了你!
我说:娘,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去看看!
我娘说:这……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我说:屯里的人还说那对死尸是两口子呢,都死半个月了,可是昨晚他们怎么上咱家来了呢,还吃了饭?!还睡觉?!
我娘站在那里若有所思,念叨说:死的两口子,黄大仙,黄大仙,死的两口子——我知道了,一定是黄大仙附到死的两口子的身上,昨晚上叫你爹领咱家来了,然后今早黄大仙走了,把俩死倒儿(死尸)放回原地了,他们当然在那里了!
我说:那早晨在院子里咱们也没看到人的脚印啊!
我娘说:可能是大仙他们自己扛着死尸走的!
我认为我娘的分析完全够得上镇上保安队专业人士的推理水平,听了我娘的分析我感觉到事情的实际情况八九不离十就是这么回事。
这时侯我爹呕出了一口浓痰,吐完痰,我爹哭赖赖地说:死老蒯啊……你……你……你快看看我去保安屯那天你让我带的那把柴刀我拿没拿回来!
我娘急忙跑到柴房看,然后又很快地冲出来,说:没有柴刀,怎么了,老死头子?!
我爹说:你再好好找找!
我娘说:找啥啊,我还想问你呢,你回来那天根本就没有拿那把柴刀!得得得,一把破柴刀能怎么地,只要人没事就啥都行了,赶明儿,你再让镇上的刘铁匠给打一把就得了呗!
我爹生气了,骂道:死老蒯,你知道个屁,我……我……我……我摊事儿了!
我娘一头雾水地看我。
我说:西山坟地的两口子的坟是被掘开的,而且用的是柴刀,现在柴刀叫保安队的人给拿走了,他们正在查那把柴刀是谁的!我爹暂时自己怀疑拿走的就是咱家那把。
我娘听我一说脸都青了。
我娘对我爹说:死老头子啊,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你那天去保安屯到底干什么了啊?快给我说说!
我爹开始想——状态像我在镇上朱先生那里看到的一尊雕塑——思想者。
不久我爹就有了“思想”的成果,我爹说: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那天老蒯你不是非得叫我拿柴刀走吗,我啊走到西山树林的时候,就看到前边有一片萝卜地——你知道啊,我是最喜得吃萝卜的了,萝卜地里绿莹莹的叶子真是好看啊!
我娘说:你个老死头子,你怎么胡说八道啊,这大冬天的哪里会有绿莹莹的萝卜地啊,你疯了!
我爹说:我也寻思呢,可是我刚一寻思就忘了这是冬天了,完事啊我就拿着柴刀进地了,虎吧地我还口渴了呢!
我说:爹,那你进地里挖萝卜了?
我爹说:啊,我可不挖了怎么的,要不我不白进地一趟?
我娘说:那你挖着萝卜了吗?挖了几个?
我爹说:怎么能挖不到啊,我挖了两个萝卜出来!一个红皮萝卜,一个绿皮萝卜!
我说:后来呢?
我爹说:后来,我费了挺大的事把萝卜拖出来了,都是大个的萝卜!
我说:再后来呢?
我爹说:我就像做梦一样醒了——
我娘说:那你醒了看到什么了?
我爹说:唉,你说这扯不扯,我看到我把不谁家的坟给挖开了!
我说:看到死人没?
我爹说:没有啊,坟里是空的!
我娘说:死老头子啊,还空的!我猜那两个萝卜就是两个死人!你造孽吧你!
我爹说:还造孽,当时时候不早了,要不然我还打算把所有的萝卜都挖出来了!
我娘说:死老头子,你要是把萝卜都挖出来,那你可就把坟地铲平了啊!
我爹接着说:然后我就起来了,怕人家看见我挖了人家的坟,我就赶快往保安屯走,拿没拿柴刀我就忘了!走了不一会,我回头还看了一下那座坟,寻思一会回来再把土给填上,等我再回过头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昨晚来咱家那两位大神了。
我娘说:我猜是黄大仙这时已经附了那两个死鬼的体!
我爹说:唉,我还纳闷呢,他们上来就问我是不是要请跳大神的,他们说他们就是跳大神的!我一看这也太厉害了,我什么也没说他们就知道我要干什么——我下定决心请定他们了,还去什么保安屯啊!完了我就把家里的事情和大状的事儿跟他们说了!
我娘说:你个老死头子啊,那事发生在西山树林,离咱家才多远啊,那你怎么走到天黑才回来啊!
我爹一听我娘问这些,有些支支唔唔,瞅瞅我娘瞅瞅我不说了。我感觉我爹好像有什么难言的隐情。
我说:爹啊,都这个时候了,怎么回事你就说吧,你说出来的话我们好一起想办法,要不保安队来了怎么办啊!
我爹一听见保安队就害怕了——说来也怪,保安队本来是党国设置的保护我们这些老百姓的组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这个地方的老百姓一提保安队都害怕——以前我们那个地方吓唬小孩都说:你要是不听话啊就给你送山上叫张三(狼)吃了,自从有了保安队,人们再吓唬孩子就说你要是再不听话啊就给你送保安队里去,那孩子就保准乖乖地听话了。
我爹瞅瞅我娘,说:那老蒯我就说吧!要不然保安队来了我也得说!
我娘撅起嘴:老死头子和你过大半辈子了和我说实话还得看保安队的面子?
我爹说:我求你就别提保安队了,要不我把做的事又都忘了!
我说:那爹你快说。
我爹说:那两个大神走着走着啊就说要打牌,说是时间跟趟,做法怎么也得晚上。呵呵,老蒯,你也知道我就这么点喜好,所以就去了!
我说:那你们才三个人啊?
我爹说:恩,到大神家,他们又找了一个人,那人胖乎乎的,还挺斯文呢!完了我们四个就玩上了,一直玩到天黑,那个胖子说自己要出去喝酒,我们三就往家里来了。
我娘说:你个老死头子啊,你说你平时点点煤油灯你都舍不得油,一看到玩牌你的爪子就痒!
我爹说:呵呵,那不是两码事儿吗。
说完我爹竟然叉起了腰,补充说道:该省的还是要省地!
我娘说:输死你个老不死的!
我爹好像忘了保安队的事兴奋地说:猜猜我赢多少?
我娘说:多少?
我爹说:5块大洋!
我娘一听也兴奋了,眼睛亮起来:真的?
我爹得意起来:死老蒯,那还有假,输了的话我昨晚上能回来那么早吗?
我娘说:那那5块大洋呢?你给我交出来!想存私房钱是不?跳大神那5块大洋还是我付的帐呢!
我爹眼珠子瞪起来,说:我还敢存私房钱?我这不是没来得及跟你报账吗!
我娘一看我爹瞪眼了,把眼睛瞪的比我爹的还大,终于把我爹的眼睛瞪闭上了。
我爹把叉着腰的手放下来无奈地挥了一下,说:叫我放老羊皮袄的隔层里了,你自己去掏吧!
我娘说:老死头子吧,你把大洋搁到羊皮袄的隔层里那还叫“放”啊,那叫“藏”!
我爹和我娘眼看因为5块大洋忘记了我们谈的正事,要打起来了!
我眨眨眼睛,说:保安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
我爹和我娘听完立刻不吵了。
我娘到墙上去掏羊皮袄隔层里的5块大洋,后来终于掏出了一个纸包包。我娘心满意足地打开了。
我娘这一打开不要紧,我们所有的人差一点没都吓死——哪里有什么大洋啊,那是一包给死人烧纸留下的纸灰!
我娘一下把纸灰包扔到地上。
庄小姐往我身边靠了靠,有些害怕的样子,说:天宝,怎么会这样啊?
我把自己的猜想说的很果断,我说:和死人玩牌,不赢纸灰还能赢什么!
我爹嘴巴张挺老大,半天说不出话来。
大状把我娘掉在地上的纸灰捡起来“呵呵”地笑起来,我怕她把纸灰扬的哪都是怪恶心的,我说:大状,你快把纸灰放在那里!
大状瞅瞅我并没有放下纸灰,而是把纸灰用手托了起来,这时侯刮起了一阵风,我看见纸灰打着旋飞到了空中,然后又散落了一地,白色的雪地立刻变得黑迹斑斑。
我有些生气,喊道:大状,你要干什么!
大状听到我的语气生硬,吓得跑到我娘的身后躲了起来。
我娘说:元宝,你小点声,可别把大状再吓严重了!你还嫌不乱吗!
我爹这个时候满头大汗,哆嗦成一团,说:唉唉唉唉……老蒯啊,我这是造什么孽了,怎么还和死人打上牌了!
我娘说:都怪你好这口的事儿,他们怎么没找我?你啊要是好那口,还得和死人睡觉呢!苍蝇不叮没缝的鸡蛋,你以后可要注意点!
我说:娘啊,你就别吓唬我爹了,你看他都吓啥样了!
我爹瞅瞅我说:玩也玩了,我这不还回来了吗,估计死人也不会再找我后账了,我赢了他们的纸灰钱,顶多我再给他们烧点纸钱,可是我现在害怕的是保安队啊!他们好像正在查坟是谁撅的呢!
我说:爹,你就别怕了,你这么大岁数了可得当心身体啊!要是保安队来了,我就说是我干的!
我爹听我这么一说有些感动,眼泪都流了下来,说:天宝啊,你真是爹的好儿子啊!
我说:爹,你就放心吧,有事我顶着!
我爹坚定地而充满自豪地说:恩!好儿子!
我娘看到我爹的表现气的够呛,骂道:你个老不死的,你还真的叫元宝替你去保安队啊!
我爹刚要说什么,这时我们听见劈里啪啦的脚步声往我们家的院子里来了,脚步声之上还飘着一个声音:保安队保安队保安队保安队保安队——我们是保安队的!
我爹更加的哆嗦了。
不一会,十几个保安队的人就闯进了我家的院子。
其中一个可能是队长的胖子比比划划地开始喊:把他家给我包围起来——
队员们很快排布在我家院子的四周,各个虎视眈眈的样子,真的显得比狼还狼,我看到这阵势也是害怕,我想大家用保安队代替狼吓唬孩子,现在估计保安队都可以吓唬狼了。
一个队员向胖子汇报说:报告黄队长,包围完毕!
——胖子果然是队长。
胖子不知道为什么先发现了雪地上的纸灰,说:你们看你们看这里有纸灰,盗墓的事就是这家的人干的,没错!你们家赶快承认吧!
我爹一直盯着那个胖子没说话。
胖子见没人理会有些生气,手一举,说:这把柴刀是你们家的吧?证据确凿,你们还抵赖?我们保安队的特别痛恨盗墓的,一定要严惩不贷严惩不贷!
我一看保安队员手里晃悠的皮鞭,得,还是遭了吧,我说:是我……
我估计我的声音还没来得及传到胖子的耳朵里呢,“是我干的”这几个字倒先传到我的耳朵里了——我爹遭了!
我说:爹——
我爹又强调了一遍:是我干的,那是我儿子,和他无关!
胖子瞅瞅我爹,莫名其妙地说:老东西,我早就知道是你干的!
我爹不说话注视着胖子好像再回想什么事情。
我娘这时走到胖子面前,说:长官,你们可不能冤枉好人啊,事情是这样的,你们可得听我说啊——
胖子瞪了一眼我娘,说:你个老死婆子,靠边!
大状和庄小姐这时侯都跑到我身后躲了起来。
胖子和他的一个队员说:你去把纸灰给我包起来,这也是证据,留下来,省得他们将来不认帐!
说完,胖子转悠到我身后,看看庄小姐,说:恩,人长得不错吗!
然后又看看我,说:小样,还他妈娶了两房,别他妈让她们俩抽干了你,你爹盗墓整不少钱吧?等着交罚钱吧,我估计你这俩老婆都卖了也不一定能够!
我没敢吭声。
然后,保安队的就把我爹带走了。
临走时,我爹小声地跟我说:元宝,昨晚上我好像和黄队长玩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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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咒语玄机
我娘哭喊着去追我爹,但是保安队的人一点没有理会,包围我家的十几个保安队员还在原地包围待命,这回我家变成了焦点,屯子里的男女老少大人小孩都来观望,大家平时的生活枯燥索味,很少有徜徉在别人的痛苦中享受快乐的机会,大部分都是在自己的痛苦中羡慕着别人的快乐,所以这种事件发生以后,我家的内围包围着保安队,外围则包围着乡亲们,这使得我家的院子里密不透风,虽然是不透风,但是在这个寒冷的冬季我并没有感到丝毫的温暖!
我无暇思考我爹临走时小声和我说的话,只是目视着保安队的黄队长不断地挥舞着双臂,一副理大于天的样子,嘴角的语流不断的从他翕动的嘴唇流淌出来。
黄队长这时边走边喊,把大家的目光都牵到他那里去,然后他走到我家问口一个高高的土台子上,对下边的全村人高喊:盗墓是最最可耻的,人都死了这老东西还不让他们安生?我们保安队坚决不能坐视不管!
黄队长的话叫我想到了他们保安队的一些情况。比方说,在我的印象里保安队的职责其中有一项应该是打击欺负我们的胡子的,但是实际情况是,保安队对于胡子只是放过话,说:我们不允许你们胡子欺负老百姓!而实际上保安队从来没对胡子们放过枪;再比方说,乡亲们无论什么原因快变成死人的时候,谁也没看到保安队出来保护,相反他们不过来哈虎就已经不错了——所以保安队把他们所拥有的安全感更多地给予了胡子,把恐怖留给了我们。
黄队长现在给我爹订的罪就是盗墓,而据屯子里的一些人说那个坟墓的主儿要比我家还穷!——就连西山树林所有的坟都算上也没有一个富裕的坟——谁还会去那里盗墓呢——可我爹现在被确定为是开天辟地的第一人!
我娘跟保安队说不上话,就跟乡亲们解释:乡亲们啊——我家老头子根本没有盗墓啊,他那是中了邪了!
乡亲们一听中邪的事,比听盗墓的事更加的感兴趣似的,纷纷表示要细细听听中邪的经过,大家你挤我我挤你都奔我娘来了,局面相当混乱,年轻力壮的把胳膊腿一伸就冲到了前头,年老力衰的挤不过年轻力壮的被推到后边去,然后年老力衰的就站在那里气喘吁吁地骂:死王八羔子,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能活几天!你他妈不好叫我先听啊!有的就骂:操你个死妈的,就我这身体还能维持几天,说不上那天就进西山坟地了,你就不好叫我先听!少数的几个耄耋的老头老太非常有自知之明,没有上去和年轻的一代拼抢,哆哆嗦嗦的拄着棍子站在那里指着冲到前边的壮汉“发帖”骂了整整一代人:这代犊子算完犊子了,没一个懂得尊老爱幼的,我活着弄不了你们,等我死了你看我魔死你们不!许多妇女在劝自己的孩子:娘的宝贝儿,闭上眼睛,先回家,等娘听完了回去再给你讲吧!可是孩子还是不走,躺在地上耍驴打滚……
面对像潮水一样涌来的听中邪故事的人群,我娘一点心里准备也没有,完全的蒙了。我试图想个办法解决这一危机的局面。开始我想到了那一年我去镇上朱 先生那里看到的场面,——一群饿的快死的叫做难民的人排着队领粥喝的场面。
我对我娘说:娘,这么办吧,我让乡亲们排队,您一个一个给他们讲,这样就不会乱了!
我娘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对我说:元宝,那你就看着办吧!
我刚要组织乡亲们站排,庄小姐拽住了我的胳膊,庄小姐说:元宝,你这办法根本不行,这么多人,你娘讲完恐怕就……
我吓了一跳,心想我这狗屁决策差一点害死我的亲娘啊——我不能因为乡亲害死亲娘啊!
这时我回头一看,乡亲们已经把我们团团包围了,乡亲们给我们留的空间实在是太少了,简直形成了一副“人肉棺材”,以至于我们都有了缺氧的感觉!
我对庄小姐说:那你看怎么办啊?保安队也不来维持秩序,他们现在都走没影了!
庄小姐用手一指我家门口的那个刚才黄队长站在那里讲话的土台子,说:就叫大娘站到土台子上讲吧!大家就站在土台子低下听,这样大娘把中邪的故事讲一遍就可以了,就不会那么累。
我说:庄小姐,你真是聪明的人!
我就对乡亲们说,我说:乡亲们啊,为了证明我爹是清白的,就让我娘好好给你们讲讲吧,现在大家都到土台子那里等着,我娘一会站到土台子上边讲,这样大家就都能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乡亲们听我说完都涌向了土台子,边涌边说:元宝这个办法好仁义啊!
我和庄小姐相视一笑,去请坐在院子里木板櫈上的我娘。
我说:娘啊,这回你到土台子上去讲吧,把我爹中邪的事情讲给乡亲们,叫他们都知道事情的真相!
庄小姐说:对,这样将来我们就可以多些人支持,就能去和保安队的理论了!
我娘坐在那里迷茫的瞅瞅我和庄小姐。
我一看就明白了,我娘这么高龄,而土台子有那般的高度,我娘是担心自己爬不到土台子上去啊!
我弯下腰说:娘,我把你背到土台子上吧?
我娘还是没动。
庄小姐说:大妈,你怎么了?
我说:娘啊,你得去讲啊,大伙都眼巴巴地等着你呢!
我娘缓缓地对我说:元宝啊,我……我……你爹的事儿我突然想不起来了!我……
我着急了,说:亲娘啊,才说多长时间的事儿,你今天怎么就忘了啊,娘啊,我求求你赶快地想起来吧!大伙需要听,我爹需要清白,得让乡亲们知道我爹是清白的,得让大家知道咱们家是清白的,咱们家祖祖辈辈都是清白的,哪有盗墓的啊!
我娘还是不为所动,坐在那里眼神迷茫,我感觉我娘的现在的状态就像是中邪了!
这时侯,土台子底下的人开始喊了:怎么还不来讲啊,是不是在那现编呢!
还有人喊:我们真是恶心和盗墓的人住在一个屯子里,太恶心了,撅人家祖坟的事也能干的出来,简直不是人!
还有人说:只有畜生才去撅人家的祖坟,纯粹的畜生!
还有人说……
我感到今天我娘要是不讲我爹中邪的故事是不行了,因为我感觉屯子里的人现在才真是中邪了——我们这样的穷人对活着的时候活的怎么样看的似乎不是很重要,相反对人死后的事看得比较重要,盗墓的事情在屯子里的人看来才是动了他们最根本的尊严的事情。——我现在清楚了大家也许根本不是想听我娘讲的故事——我爹被保安队带走,接受保安队的审讯,而我的乡亲们则留在这里对我们表达他们的质疑!——所以我们必须解释清楚。
我突然感觉到如果我爹中邪的这个故事说不清楚的话,那么屯子里的男女老少或许就会把我们这个家族埋葬在西山的坟地里边——可以说,我们现在面临着比我爹更大的危险!
庄小姐也嗅到了来自人民的愤怒的气息,不过庄小姐还是显得很沉着,庄小姐对我说:元宝,要不你去给乡亲们把那事情的实际情况说清楚吧!
我看了看我娘,我说:娘,您还是没想起来?
我娘木然地看看我说:你要我想什么?
我一看完了,只有我去讲了!
我走向土台子,还没有走到我突然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个趔趄跌倒在了地上。乡亲们乱哄哄地嚷嚷起来,大部分在说:看盗墓人的儿子慌张成什么样子了!
我爬起来一看绊倒我的是蹲在地上一言不发的大状,我恶狠狠地瞪了大状一眼,心想你这个死大状,都这种时候了,你还绊了我一跤,唉,一个疯子在这种时刻你还希望她能做什么呢!
我在乡亲们蔑视的目光中艰难地向土台子走去。
我爬上了土台子,因为我现在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听我爹中邪的故事,所以我有些不敢瞅乡亲们,心态就像是一个罪人!我张了张嘴,我说:那……那……那我来说一说事情的真相吧!
可是下边的人根本没有理睬我的,他们不是骂我就是对我指指点点!有人就说:元宝,你就别糊弄我们了!坟地的柴刀是你家的,还在你家发现了死人的时候放在棺材里的冥纸灰,你还说什么啊,你们这种没有良心的盗墓的,早晚有一天连自己家的祖坟都得叫别人家撅了!有的说:我看啊你们家应该赶快滚出咱们这个屯子!
面对这种鄙视的质问我什么也说不出来,站在那里眼泪哗哗地淌下来——毕竟不管怎么说,那座坟的确是我爹撅开的,那两具尸体也的确是我爹拽出来的,这就是事实,铁一样的事实!有的时候人们只是关注你做了什么却不去关注你为什么做,更不愿意听什么在他们看来比较牵强的解释!
庄小姐瞅着我,这时侯也无计可施了。
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天,有些人骂骂咧咧地走开了。我站在土台子上像一具僵尸。我娘还是木木地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她好像真的把什么都忘记了。
这时我听见大状在土台子下边喊我:元宝,元宝,你快看,你爹回来了!
我瞅了一眼大状,心里想:这个疯子又在胡说,我爹刚刚被保安队的带走,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啊,简直不可能!
可是这时侯人群里也有人喊:黄队长真的把那盗墓的老东西带回来了。
我站在土台子上当然可以远望,我一看,我爹真的是回来了!还有两个保安队的队员押着我爹,那个胖子黄保长走在最前头,快速地向人群的地方来了。
我跳下土台子跑向我爹,边跑边喊我娘:娘娘娘,我爹回来了,估计没事儿了!
可是我娘好像根本没听到我的话或者根本不关心我爹是不是回来,她还是那么木然地坐着。
我冲到了我爹跟前,我说:爹,这回没事了吧!
可是我爹也没有理我,神情木然地说:幺鸡、二条,和了!幺鸡、二条,和了……
我看到我爹呆滞的眼光有种不祥的预感,我扶着我爹的肩膀,喊:爹,你这是怎么了啊——
我爹还在说:幺鸡、二条,和了!幺鸡、二条,和了……
我跑到黄保长面前,说:长官,我爹怎么了,你们把他怎么了?
黄保长的胖脸抽搐了一下说:怎么了?他盗墓遭报应了!
说完黄保长就开始跑,我一看黄保长又跑到我家的土台子上去了——他虽然很胖但是跑起来的确显得很快。
乡亲们这个时候都昂着头看黄保长。
黄保长说:全屯的人都听着!这老头子到我们保安队就什么都供认了——墓就是他盗的,死人就是他拖出来的,你们看他现在遭到报应了,满嘴的胡说八道。我跟你们说,西山坟地虽然是坟地,但是我们更应该保护那个地方啊,谁家没有死去的亲人啊!谁家不在乎死去的亲人啊,这样大逆不道的盗墓简直天理难容,现在盗墓的人已经疯了,所以我们保安队决定把人先放回家,我们可没有多余的粮食和地方给这样的人吃住!同时我们决定罚盗墓者大洋100块,以儆效尤!同时我们保安队决定为了保护死人不受打扰,让他们好好安息,我们决定从现在起,西山坟地不能什么人都随便进入,就是烧纸也要由我们保安队管理,违者重罚!
屯子里的人对保安队的做法给予了支持,纷纷说“好!”
黄队长说完就跳下土台子,向我走来,指指我爹问我说:你是他亲儿子吧?
我点点头。
黄队长说:你爹遭报应疯了,现在就得你交罚款了——父债子还!我给你三个月期限。
说完黄保长带着两个队员就走了!
屯子里的人得到了明确的答复也不再要求听中邪的故事,嘟嘟囔囔地往家走了。
我看看我爹还是目光凝滞地在说那句话。我娘也是就那一个姿势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我知道他们这么大年龄真的是没有经历这样的事件,他们承受不了“盗墓者”这三个字对他们定位的重量——他们可是本分了一辈子,并且还打算继续地本分下去。
我现在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庄小姐在一旁安慰我,说:元宝,你别太难过了,我想大爷和大妈他们主要是惊吓的缘故才会这样,我刚被胡子抓去的时候也是吓的快傻掉了!我想他们会很快好起来的。
听到庄小姐说胡子,我又想起了我的女人小勤,头一忽悠,我的眼前一黑差一点跌倒在地上。
庄小姐继续安慰我说:元宝,罚款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过几天我回到黑城的时候和我爹说,他会帮助你的!
我瞅瞅庄小姐,感谢她在这种时刻给我送来精神的安慰和物资的给予。
我点点头。
我爹还在说那句像魔咒一样的话:幺鸡、二条,和了!幺鸡、二条,和了……
庄小姐说:元宝,你说大爷这是怎么了啊?他怎么老是不断地说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啊?
庄小姐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了我爹刚被抓走时和我说的话。于是我走到我爹面前蹲下来,先是用袖子给他擦擦额头的汗水,然后我说:爹,你好好想想,你那天晚上在西山坟地打牌,你们几个人里到底有没有保安队的黄保长啊?
我爹听我这么一说,突然停了下来,瞅了我一眼。
我很兴奋,我说;爹,你别着急,好好地想一想,那天晚上到底有没有保安队的黄保长?
我爹愣了一会,开口说话:幺鸡、二条,和了!幺鸡、二条,和了……
我叹了一口气,眼泪又流了下来,我真的不知道我爹的那句咒语一样的话隐含着怎样的玄机!
我想:看来我只有明天到镇上去找朱先生,请他帮帮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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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棺材板
我怀里有了10块沉甸甸的大洋,心里当然也变得沉甸甸的。我想大部分人在有了钱以后都会有这种沉甸甸的感受,真是踏实啊!我的肚子饿了一天。真想找一个地方吃些东西,可是朱先生叫我只能往前看,而前边只有路,其他什么也没有,现在我也只有往怀里想那点钱才有一些走路的力气。都说回家时候的路走的快,可是我却感到了明显的滞缓,就好像在做梦的时候迈不动步子的感受!
等到我走到西山树林的时候,天突然地黑了下来,但是我能看到屯子里依稀的灯光,看到那些灯光,我先是感到一些温暖,因为快到家了,继而我又很快地惆怅起来,因为家快完了……
我在猜想着我走以后朱先生是会作法的,那样也许我到家以后就可以看到我爹和我娘像以前那样光明的微笑和正常的谈吐——而不是像这段时间一样鬼气邪气满屋痛苦地煎熬!我腻歪了这种灰暗的生活,小勤被抓走的伤痛我还没来得及平复,接二连三的邪事却一个接一个地发生,想起来都叫人头痛!我不知道这么闹心的生活为什么选择了我!——唉,我想,对于人来说,什么是真正的幸福呢?也许能够像一个正常的人一样正常地生活着,那就是最大的幸福!
……我正胡思乱想着,只听到“咣当”一声,我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确切地说是我撞到了什么东西之上!我向后边射出去很远,一个腚墩就坐在地上,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起了一个大包,我想我一定是因为分神撞到了树上!我抬起头向前看去,我试图寻找我撞到的那棵树,可是前方只有笔直的路,我在余光中看到树们都像人的黑影一般站在路的左右,也就是说一直向前看和向前走的我根本就没有可能撞到树——那我撞到什么上了呢?我什么也看不见啊?真的,前边除了路什么也看不见!
但是我的心里还是“突突”起来,因为这里毕竟是西山树林,而在树林的掩映下就是很多逝者长眠的家——坟!“坟”是一个很叫人恐怖的名字,那是死人的家,永久的家,人的最终的归宿。我真是搞不懂,人活着的时候提到家都感到温馨、愉快,为什么提到死人的家又都感到冰冷、恐怖?而活着的家显然都是临时的,只有死后的家才是永久的!——难道仅仅是因为它叫做“坟”?大家才感到恐怖?——其实人真应该把坟叫做家!——坟才是人真正的家!——这些想法叫我恶心,但是我就是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
我站了起来继续向前走,我试探着走,可是我感觉我的前边还是走不通——而那里分明就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没有,我感到有一堵无形的墙就立在我的面前,叫我无法逾越!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站在那里不敢动弹,回想着朱先生是否交代我一些什么办法可以解决现在的燃眉之急……后来,我想到了朱先生给我的那幅牡丹图——朱先生不是说,遇到墙就叫我把牡丹图贴上,然后就保证我顺利吗!朱先生可能是预见到了可能出现的这种事情!但是令我失望的是我为了10块大洋已经把那幅画卖掉了!这时,我想起了那个买牡丹图的青年——他虽然俊朗,但细细回味他的面孔却有一种冰冷的感觉,就像一座坟丘给人的感受!想想卖画的经过,事情其实十分的蹊跷——莫名其妙的怎么就来了个买画的呢?这其实是很不正常的,只是因为我当时只关注了那10个大洋,忽视了事情的纰漏!我看到钱以后自己的脑子变的更不正常!
我又向前走,可是还是走不出多远,我又不能回头往后走,只能试着往后退,可是现在情况变得比较挠头,往后退也变得十分地艰难,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进退两难。我只能像一棵树一样站在那里,头脑疯狂地运转,当然心脏也一定在疯狂地搏动,汗珠子汹涌地流淌,我感到从来没有的孤独无助和恐惧。我紧紧攥了攥拳头,汗水哗哗地滴落在地上,我的下边又有了尿意,但是没有尿,一整天我粒米未进,滴水未饮,加上大量的排汗已经不可能排尿了!
……但恐惧到极点的时候,人就会突然走向坚强!我开始大骂:混蛋,什么混蛋挡住我的路!妈的,老子不怕死!——滚开!——这时我听见自己的骂声像空谷回音一样原封没动地传了回来,此起彼伏的回音又将骂声交还给我!……我不知道我这是走到了哪一个世界,不知道自己身处怎样一个空间!也许像朱先生说的,人的三个魂魄想法统一了人才不会头痛,我告诉自己现在要想办法离开这里——我开始想——后来我想到了我爹曾经给我讲过的一个事件(我之所以说是“事件”不说是“故事”那是因为我说的事是真实的)。我爹在年轻的时候大白天走路就遇到过走不了的情况,那次1里的路叫我爹走了两天两夜,后来他也是通过回想才想起老人们说的——是被死人的棺材板子挡住了!我今天的情况无疑是当年的翻版!唉,妈的,这种事情也祖传?!
那时我爹告诉我说人刚刚死去的时候,魂魄是不安于躺在狭小的棺材里的,他们当然希望像活着一样四处自由地走走,但阎王既然剥夺了你活着的权利,自然也就意味着取消了你自由的权利,他们要求那些新鬼都必须坚守自己的尸体,一直到它慢慢烂掉——当然这种坚守本质上没有什么实在意义,要硬说有意义就两条:一是让你看到自己的肉体慢慢烂掉,然后彻底忘掉做人的尊严,彻底记住做鬼的卑微;第二就是看看你这个新鬼是否听话,他们主要看的就是你是否听他们的话,听惯鬼说的话,也听惯鬼话,最终不会说人话,只说鬼话!而且地府那边对这种形式上的事情十分地重视,还经常有派过来检查的,看看你这个新鬼能不能守住棺材、守住自己、守住他们的戒条——守不住的都打到18层地狱去,让你学会坚守,学会保守,学会墨守!
然而对自由的向往叫新鬼总是铤而走险,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就会想办法了,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新鬼为了出去走走,往往就合伙去堵人,把人的魂魄弄来,塞到棺材里,给自己守尸体,然后躲过地府检查者的法眼,出去逍遥一番……我当年听完我爹讲的这事,除了害怕鬼以外,更加害怕检查的了!但是那时我有些同情鬼的遭遇,感到检查的很糟糕!——但是今天,此刻,我同情的死鬼竟然要把我塞到棺材里去,而我又是多么盼望检查的来救援我啊!但是我爹当年没有盼到检查的来救援,现在我也不应该报什么希望——我想检查的也就那么回事吧,还能指得上他们?
我爹当年的做法是亲口咬破中指(必须是中指,别个指头不好使),然后将血甩到挡住他的棺材板子上去,然后就没事了!至于其中的道理也许只有朱先生知道,像我这样的能知道这么操作解决问题就可以了,缘由就不必考虑了——就像你知道弄完女人她可以生出孩子就完了,至于你弄完她她怎么就能生出孩子就大可不必管啦!
于是我开始咬自己的手指头——好疼啊!但是终于咬破了,虽然疼,但我感到很爽——我想:妈的,死鬼,看我不甩死你们!于是我满怀信心地甩了出去!我等着豁然开朗的那一刻,然而,我没听到任何凄惨的声音之类鬼败退的信息。我想这帮败类鬼一定是蔫退了——我很兴奋,心想:妈的,鬼不是不可战胜的嘛!
可是——“咣当”——我又被撞了回来,还是走不通——我想完了——人家鬼才是战无不胜的!——完了,等着给鬼看家吧,等着替鬼接待检查的吧!但我想死之前我得知道自己的祭日是哪一天啊,我记得前天是初五,但我不清楚今天该是初几!那今天该是?我开始数很少数的数:初五、初六——妈的,我突然感觉自己还有救——我摸到那个血淋淋的指头竟然是食指,并不是中指——我刚才咬错了指头!
于是,我重新开咬——开甩——开听——我听到的是几声叹息——是失去自由的叹息——我知道我胜利了!
这时,我听见天空中一声巨响,接着是一道刺眼的闪电,我以为天要下雨了,但是当我昂起头的时候,我却发现天空高挂着一轮皎洁的月亮——我明白了,妈的,那些检查的才来!
这时我又感觉到我的周围起风了: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我看见四条黑影扛着棺材板子有命一样地跑走了,我想,妈的他们扛的一定就是刚才挡我的棺材板,妈的,死鬼你们就等检查的处理吧!我可不给你们看家了,我得回家喽!
接下来我抬起脚又向前走去,好了,我现在感觉特别的顺畅,一点没有了阻塞的感觉。我想:妈的,人就是人,对于鬼,总是有办法处置的!
我看着不远处屯子里的灯光一点点地暗淡下去,我猜想夜应该是很深了。但是不管如何,我就要回到自己的家了,可以见到我的爹妈,见到庄小姐,见到大状。这些都叫我感到温馨。
我的手指还在不停的滴血,但是我却感到无限的安全感!西山树林这个叫我十分伤感的地方,这个和我本来没有任何瓜葛的地方,现在为什么在我的意识中变得如此的沉重呢!我真是难以理解!因为我们家的一些遭遇,现在这里已经变成了屯子的禁区!
我下意识地摸摸那幅牡丹图换来的10块大洋,感觉是那么的缺乏规则,我急忙从口袋里掏出来看——妈的,原来那些大洋竟然全是块烂掉的棺材板子的碎块!……我现在明白了,那个买我的画的青年男子一定不是人,他也许就是朱先生所说的西山的魂魄!而我这个拥有三个灵魂的人却没有较量过只有一个灵魂的鬼!也许一切都是因为那10块大洋!
……我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
这时侯大状已经熟睡了——她现在是我们家活的最纯粹的人——她的心里只存在一件事情,那就是见到她的丈夫二狗,其他的任何事情都不能打扰她,从这个意义上说,她活的最为单一也最为幸福的!
庄小姐没有睡觉,我猜想她一直在等待着我的归来,当她看到我走进屋子的时候,我感觉她显得特别的兴奋,她说:元宝,你怎么才回来?
我说:我……我……我在朱先生那里待了很久!
庄小姐说:你饿吗?
我差一点哭出来,说:老饿了!
庄小姐说:元宝,那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你要吃点什么啊?
我说:疙瘩汤吧。
庄小姐说:行,我看柜子里还有些白面,坛子里还有些咸菜,我去给你做。
我说:恩。
——想想刚才的一幕,我真不敢奢望在我的人生中还会有这样的温暖!
我走进我爹和我娘的屋子。
我说;爹、娘,我回来了!
他们似乎没有听见我的话,木然地看着我!的确像朱先生桌子上的雕塑!
我期待着我爹再说那句“幺鸡、二条、和了”的咒语,然后我好按照朱先生的要求,把这句咒语反过来说,这样也许我就可以让我爹回复正常!但是我发现我爹现在好像不但不再说他咒语一样的话,而且什么话也不说了,就是木木的坐在那里发呆!
灶房里庄小姐在为我做疙瘩汤,我听见灶台下火苗呼呼的响动,我的心里不由的颤动了许多下,好像也有火苗熊熊的燃烧!我不由的向灶房走去……
在昏暗的灶房灯光下面,我看见庄梦蝶小姐正在往灶坑里塞着柴火,她的美丽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越发的迷人,她的苗条而丰满的身子叫我呼吸急促起来……
我的下边不由自主地搏动起来,我感激她,我现在特别的需要她——庄小姐——庄梦蝶!
我像幽灵一样走进那个庄梦蝶,伸手将她抱住,只听见她喘着粗气问我,说:元宝,你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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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鹅蛋小人儿
我把门关好,这时候朱先生已经在凳子上正襟危坐了。他的姿态明显具有好好给我讲讲黄保长的意思,而我也正准备好好听听朱先生给我说说那个可怕的黄保长。
朱先生对我说:元宝啊,黄保长他不是人啊!
我点点头,说:可不是吗,他罚我大洋,还要崩你的脑袋,他真不是人啊!
朱先生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我说元宝,你能不能听懂人话?我是说黄保长不是咱们人类!
我听完朱先生的话眼睛马上直了,我说:您是说黄保长他不是人类?
朱先生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说:恩!元宝,你想想你爹不是在坟地和他打过牌吗!
我说:您是凭这件事猜测的黄保长不是人的?
朱先生说:那倒不是,我是凭借自己的法眼看出来的!
我说:那黄保长是什么变的呢?
朱先生说:这个得需要你自己去知道,我要是把什么都说了就会遭到报应!这是我们这一行的规矩!有些话必须保留几分!比如我现在就知道你将来是干什么的,不过我一个字都不能说,这也是规矩,是真正的天机!
我说:我干什么的这个朱先生你就不用说了,我自己知道——一辈子穷人!那……那我怎么才能知道黄保长是什么变的啊?
朱先生说:一会儿,我就告诉你方法!
我说:那黄保长和我家中邪的事情有关系吗?
朱先生说:你问这些干什么?元宝,你问的太多了,唉,我那帮学堂里的学生要是像你这么好问就好了!
我说:朱先生,我是来看我家的邪病的,如果黄保长和我家的事没关系的话,我也没有必要知道他是什么变的了,他爱啥变的就啥变的!
朱先生听我这么一说,有些生气,说:元宝,那你还打算把黄保长罚的100块大洋如数地交齐吗?
我听到100块大洋的事对黄保长的事情又感兴趣起来。
朱先生眼皮一搭,说:哼,你这种人就得用大洋来教训你!
我说:不好意思了朱先生,我是心里着急啊!我爹我娘他们……
朱先生说:你着什么急!凡事都有定数,急死你定数没有到也不行!定数没到你去强求,就是逆天行道,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你现在要把心中的燥气去掉!否则,你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听朱先生这么一说,连气都快吓断了,所以燥气自然也即刻消失了。
我说:朱先生,那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朱先生说:元宝,你快帮助我收拾东西!
我说:是去学堂的东西吗?
朱先生说:狗屁学堂啊,我都快死无葬身之地了,还去学堂干什么?
我说:朱先生,你可别逗我了!
朱先生说:你个木鱼脑袋元宝,你想想,我已经知道了黄保长的秘密,尤其是黄保长知道了我知道他的秘密,他会放过我吗?我告诉你元宝,秘密就是天机,泄露秘密就是泄露天机,而知道别人的秘密,也就是别人的天机,你就会变得最加地危险!懂吗?
我边帮朱先生收拾东西边说;朱先生,你怕啥啊,你不是说你的阳寿没到吗?
朱先生也边收拾东西边回答我,说:所以我得走啊!
我说:那朱先生你往那走啊?
朱先生说:只要离开这屋子就可以啦!
我说:那还用收拾东西吗?
朱先生说:收拾完了就放在那里,做个样子啊!
我说:给谁做样子啊?
朱先生说:给晚上来杀我的黄保长啊!
我说:朱先生,你真的好厉害,你能算出黄保长要来害你?
朱先生说:元宝,只要有个脑袋就会算到,有些事情是不用八卦来算的!
我们简单地收拾好东西,其实也不多,就一个大包裹。然后朱先生叫我把东西都堆放在窗户的位置。
然后,朱先生就到自己家的灶间去了。
不一会儿,朱先生从灶间里出来,手里拿了两只鹅蛋。
我说:朱先生,你瞧你,我就干这么点活,就不用留我吃饭啦——
朱先生瞅瞅我,说:我说留你吃饭了吗?
听到朱先生的话,我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地,有些无地自容的感觉。
朱先生说:来元宝,我真是请你吃鹅蛋——你去把这两枚鹅蛋弄成两个小小的窟窿,然后把里边的蛋黄和蛋清喝了!
我说:生喝?
朱先生说:熟了还能喝了吗?你快喝得了!
于是我把两枚鹅蛋弄出俩眼,然后一口气喝了。
朱先生说:把蛋壳给我。
我把蛋壳交给朱先生。
朱先生接过蛋壳,把我拽过来,说:元宝,你去把桌子上的剪子给我拿过了!
我有些害怕了,我说:朱先生,你要干什么?
朱先生说:别忘了你还欠黄保长100大洋呢!我说:那你就吩咐吧!叫我做什么啊——
朱先生说:用剪子剪下来一绺头发。
我用剪子剪下来自己的一绺头发交给朱先生。
朱先生说:再给我剪下来一绺!
我也不敢多问就又从朱先生的头顶剪下来一绺。
然后朱先生拿过浆糊,把我的头发和他的头发粘分别粘到两枚鹅蛋的上边,粘完之后,朱先生到书案那里拿出毛笔和墨汁,开始分别在俩鹅蛋上边画眼睛鼻子和嘴。
我说:朱先生,你这是干什么啊?
朱先生说:做两个人啊——一个是我,一个是你!到时黄保长来了杀他俩就可以了!这是咱们的替身!
我说:做我干什么啊?黄保长又不知道我在这里!
朱先生“哼哼”一笑,说:元宝,你忘了我告诉你的,黄保长可不是人,他还能不知道你在我这?只是他没喜得找你出来罢了,他们就是跟你来我家的!
我吓了一跳,没想到情况这么复杂!
我说:两枚鹅蛋做的小人,能让黄保长相信吗?
朱先生说:一会儿,这两个小人儿就活了!
这时侯,朱先生拿出两根木棍儿,分别做出了小人儿的腿和胳膊,然后又缠上从柜子里拿出的布头,用浆糊一粘,就把小人儿做成了!
鹅蛋小人儿做成以后,朱先生把他们放到桌子上。
我说:朱先生,这鹅蛋脑袋,树枝身子的人就能让黄保长相信是咱们俩?
朱先生说:现在可不行啊,我有办法叫他们活起来!
我说:唉,朱先生,多麻烦啊?你趴黄保长的耳朵就是跟他说他的秘密?你告诉他你知道他不是人了?你要是不知道黄保长的秘密就好了!
朱先生说:我那时候要是不说的话,咱俩早就像那俩小人儿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了!
我说:你说了他的秘密,当时他就不敢杀咱们了?
朱先生说:恩!你想当时他要敢动我,我就会叫他回原形!他要是回原形就连那些保安队员都得帮我杀他!所以那时黄保长才放咱们一码!
我说:朱先生,你法力真高!
朱先生说:我这不是法力的事儿,这是智慧,人不能只凭借法力活着,人更多地得靠智慧活着!
我说:恩!我就是缺少智慧!
朱先生叫我站到他面前,然后伸出手掌抚摸我的额头。
我心慌乱的很,我说:朱先生啊,你怎么老是吓我啊!
朱先生说:元宝,你不要说话!我把你的一个魂魄借用一下!要不然顶替你的小人儿怎么活啊?
我说:啊——那我不死了吗?
朱先生说:你放心吧,你死不了的!我不是告诉过你,人有三个魂魄吗,你还有两个呢,他们会留下来支撑你的日常生活。
我说:那你什么时候还啊?
朱先生说:等到借你的魂魄完成了任务我就还给你了!我自己也得借出一个魂魄给顶替我的小人儿呢!
正在说着,我快速地抖了一下,我感觉自己身体突然变得轻飘起来。
朱先生说:成了!
这时侯,我看见桌子上的一个小人儿翻了一下身子。然后我看见朱先生也抖了一下子,不一会儿,另一个小人儿也翻了一下身子。
朱先生说:这回彻底成了!
我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我说;我怎么这么困呢!
朱先生说:我也困啊,因为咱们俩现在只有两个魂魄支撑肉体了,所以困!
我说:那俩小人啥时候能够变成咱俩的模样啊?
朱先生说:黄保长一来就会变成咱俩的模样了!
我说:那咱俩怎么办啊?
朱先生说:咱俩找地方睡觉!
我说:那咱俩怎么会知道黄保长这边的事啊!
朱先生说:咱俩借出的魂魄会把事情的经过用梦的形式传递给咱俩,咱俩只管睡觉,其他的不用管。
我说;到哪去睡啊?
朱先生说:到我“过阴”的地方去睡!
我说:朱先生,你过阴的地方不会是在阴朝地府吧?我可不去!
朱先生说:哪里,就在地下……
我说:你看还是地府!
朱先生说:地下室!
我说;过阴是怎么回事?
朱先生说:“过阴”嘛——就是……
这时侯,我们看见桌子上的两个小人儿,又各自翻了一个身子,而且每个小人儿还咳嗽了一下!
朱先生一拍手,说:元宝,这回彻彻底底地成了!
我站在那里望着桌子上的鹅蛋小人儿都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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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不死的枪杀
朱先生对我说:元宝,你听到小人儿咳嗽了吧?
我说:恩,听到了啊,那是怎么回事啊?
朱先生说:那说明咱俩借他们的魂魄产生作用了!
我说:那咱俩现在做什么啊?
朱先生拽着我的手说:元宝,快走,和我到地下室去,咱们到那里去准备睡觉,一会儿这两个小人儿自己就会活起来了,等到黄保长一来,他们就会变成咱们的样子!
我说:那黄保长一定得把他们当成我们,然后把它们弄死的,那样的话咱们的魂魄怎么办?魂魄不也就死了吗?
朱先生说:这个元宝你不必担心,魂魄是不会死的,死的是肉体,黄保长到时候打碎的无非就是两个鹅蛋壳而已!
我说:那咱们的魂魄怎么办?
朱先生说:咱们的魂魄还有任务,等黄保长走的时候,咱们的魂魄得跟他去,这样才可以弄清楚黄保长到底要干什么,才可以知道你家为什么接二连三地发生那么多的邪事情!
我说:朱先生,你是说我家发生的邪事情和黄保长有关?
朱先生没有说话,只是朝我点点头。
我自然自语地说:妈的,我们一个穷人家,黄保长犯得着和我们家过不去吗!
朱先生说:元宝,事情绝对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也许不光是你家的事情,情况应该相当复杂!等到咱们的魂魄跟黄保长回去以后所有的谜团就能够解得开了!
我说:到时候朱先生你的魂魄和我的魂魄一起去呗?我自己去的话害怕!
朱先生说:我的魂魄当然要和你的魂魄一起去,要不然你的魂魄就回不来啦!
我说:那可得说好了,你要是不去,我就只剩下俩魂魄了,那我这一辈子就会无精打采的整天困了!
这时候,桌子上的两个鹅蛋小人儿又咳嗽起来,而且咳嗽的很剧烈。
朱先生说:元宝,他们快活起来了,咱俩得赶快走了,咱们俩到地下室去说话吧!
我跟在朱先生的后边往地下室走。
朱先生打开他家的后门时,我看到了一块平坦的院落,院落里堆放着许多冬天用来取暖的木绊子,木绊子很整齐地摆放着。
朱先生说:元宝你快帮我把木绊子挪开!
我说:这么多啊,啥时候能挪完啊?
朱先生说:把西边角上的一点挪开就行,下边就是地下室了。
我按朱先生的要求把木绊子挪开,果然上边有一块铁皮铺在地上。
朱先生过去把铁皮拿起来,我看到下边真的是一个宽敞的地下室。
我和朱先生踩着木梯子走进地下室。朱先生弄来火,点着了镶在地下室墙上的煤油灯。这时我才看清楚地下室的样子-—空间还是蛮大的,但是比较简陋,里边有一张木制的床,上边铺着什么动物的皮,那皮毛显得光滑润泽。床的上边挂着一幅大幅的八卦图。图下有香案,但是香案上没有供奉任何的东西,除此之外,还有一把宝剑挂在西边的墙上——再什么也没有了……。
我问朱先生:这就是你过阴的地方吗?
朱先生说:对,需要过阴的时候我就在这里,这里安静,没有人打扰,过阴是不能被打扰的,否则就还不了阳了!
我说:还不了阳就死了?
朱先生说:对啊!
我说:朱先生,你还没有和我说说过阴是怎么回事呢!
朱先生说:元宝,咱俩到床上躺着吧,边等黄保长来边给你说说过阴是怎么回事。
我和朱先生这时候都因为少了一个魂魄,所以都呵欠连天。
朱先生开始给我讲过阴的事情。
朱先生说:其实过阴也没什么玄妙的,无非就是我的魂魄离开肉体,然后从阳间到阴间去,不同国家的人之间不是都有翻译吗,会过阴的人无非就是阴间和阳间的翻译罢了。
我说:朱先生,那你们为什么要到阴间去呢,去做什么?
朱先生说:阳间和阴间其实就是两个不同的空间而已,肉体生在阳间,魂魄依附着它,这就是活;魂魄归于阴间,不再依附于肉体,对于肉体来说,就叫做死,其实死去的都是肉体,而魂魄是永生的!另外,阳间是我们每一个生命的“因”,而阴间则是我们每一个生命的“果”,我过阴的主要目的就是能提前知道“果”,所以在你们看来我可以知道事物的趋势和走向!
我没有太听懂朱先生的话,对于我听不太懂的话,我总是认为那话玄奇高妙,说话的人也一定高深莫测。
我说:朱先生,您真是太有本领了!太神通广大了!
朱先生“嘿嘿”笑了一下说:有本事,不一般,这些都是你们看到的表面现象,神通广大,也只是你们的错觉罢了,你们普通人都羡慕我们神通广大的人幸福吧?实际上真正的幸福是被你们享受到了,元宝,你不知道,我每一次过阴都会损伤很大的!
我说:怎么会有损伤呢!
朱先生说:我每次过阴都要折损半年的生命——肉体的生命!
我说:哎呀,朱先生,那你可得小心啊,轻易就别过阴了!
朱先生说:那是,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我是不过阴的,但是如果有非常值得的事情,就必须过阴——其实人做什么事情其过程都是折损肉体的过程——值得的损伤也没有办法!
我这时侯感觉这个一直叫我敬仰的“神”竟然也有许多无奈!
我感觉朱先生显出了些沉重,不想再问过阴的事了,我转换了话头,说:朱先生,那您什么时候去学堂教书啊!
不想朱先生听完我的话又叹了一口气,说:唉,还什么学堂啊,据说新京(长春)那边正要组建个什么满洲国呢,满洲国的皇帝虽然是原来大清的末代皇帝,可是他的后台却是日本人,我猜想将来咱们这里学堂里的孩子也都得去学日本语了,我这个失去国土和国格的教国文的恐怕也没地方了!
我比较关注皇帝的事儿,因为从小我就感到皇帝是最最大的官儿,我说:朱先生,皇帝怎么还需要后台啊?
朱先生说:元宝,你问的好啊,满洲国的皇帝就是前台的木偶,日本人才是后台的操纵者!所以你看现在盗贼横行,胡匪遍地,官匪一家,鬼魅狰狞,乌烟瘴气,国将不国啊……
朱先生说的十分激动,好像忘记了自己是仅有两个魂魄的人。
……我和朱先生谈了许久,也谈了许多,我从朱先生那里知道了许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情——我才知道人真的是应该进学堂读书的啊——可是,现在像朱先生这样教书的都快进不了学堂了!
不知不觉,天黑了——这朱先生从墙上的八卦看出来的。
朱先生说:元宝,咱们就说到这里吧,天黑了,我估计黄保长快来了!咱俩该睡觉了!
我说:那外边怎么办?
朱先生说:咱俩这的魂魄一睡着,咱俩的感觉就在外边那俩魂魄那了!
我说:那咱俩还能说话?
朱先生说:能说话。而且别人是看不到咱们的魂魄的!
这时,我一忽悠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然后,不知过了多久,睡觉时做梦一样的感觉出现了——
……不知道有谁用手推我,我咳嗽了一下,醒了!我感觉自己躺在桌子上!我歪头一看,朱先生也躺在桌子上,也咳嗽了一下!
朱先生说:元宝,你快醒醒!
我说:朱先生,咱们怎么躺在桌子上啊?
朱先生说:这是咱俩附体的鹅蛋小人儿啊,地下室里的那俩真人睡着了。
我说:啊,那现在咱们的感觉在这边了?
朱先生说:对!
我一看,外边黑了。
我说:黄保长一定会来?
朱先生说:一定!——你听现在他们就来了!——元宝,咱俩别躺在桌子上了,快起来吧!
果然就听到了敲门声。
我和朱先生跳下桌子,我看了看朱先生,没差错,和真人一样,朱先生看了看我,急忙伸手在我的脖子上擦了擦。
我说:怎么了?
朱先生说:你附体的那个,鹅蛋黄你没喝净顺脖子淌下来一点!
我低头一看果然是这样!
这时,敲门声急促起来。朱先生去开门——我一看果然是黄保长来了,后边还跟着两个贼眉鼠眼的保安队员。
黄保长一进屋,就叉起腰,说:朱先生我又来了!
朱先生说:黄保长,你这次来是给我送那几十样酒,还是送那几十样茶啊?
黄保长这时看到了我,说:哈哈,你小子还没走啊,正好——妈的,我是来送你们上西天的!
朱先生说:黄保长啊,我可没有把你的秘密说出来啊!你这么做可是太不仗义了!
这时,黄保长身后的保安队员掏出了枪,对准了我和朱先生——确切地说是两个鹅蛋小人儿!
黄保长说:你没说?嘴长在你的鼻子下边谁知道你什么时候说!不如我叫你永远地把嘴闭上好!
朱先生指指俩保安队员说:黄保长,那你不怕他俩知道你的秘密!
黄保长“哈哈”大笑起来,说:朱大法师,你好好看看吧,他俩和我同类啊!
朱先生仔细一看,说:哦,你们还真是同类!那你们保安队都是?……
黄保长说:就我们仨,其他都是没用的人类!少废话了,今天老子就结果了你们!省得你们以后乱说!
朱先生说:那究竟元宝这小伙子家里的邪事儿和你有生命关系?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可以告诉我们吗?也让我们死的明白!
黄保长抽抽个脸说:死的明白,糊涂都是死,问这些废话有个屁用!我看你不但知道的太多,你问的也太多了,老子可没有时间和你扯淡!休想和我耍滑!
说完,黄保长把手高举起来,然后用力往下一放,对跟来的保安队员说:还等什么!
然后,俩保安队员枪里的子弹就雨点一般地射出来——火光闪耀……几秒钟后,我和朱先生就倒在地上了——但是很奇怪,我一点也没疼!感觉自己飘了起来——我一看朱先生也飘了起来。
黄保长低头看着倒在地上的我和朱先生和俩个保安队员“嘻嘻”地笑个没完!
我低头一看自己的死相真是很惨,就哭了。
朱先生一看我就笑了,说:元宝,地上躺的是鹅蛋小人儿,又不是你的肉体,你哭啥?咱俩的肉体在地下室睡觉呢!
我说:那我心里也难受!
我们的谈话黄保长他们明显地一点也听不到,并且也明显地看不到我和朱先生的魂魄。
黄保长拎着枪,背着手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发现了窗户那里的包裹,用手拍了拍,骂道:姓朱的真他吗精明,包裹都收拾好了,多亏来的早啊,差一点叫他给跑了!来,别空手,把包裹给我拿走!
两个保安队员就把包裹抬了起来!
黄保长往躺在地上的我和朱先生身上吐了一口痰,领着那俩队员往外走!
朱先生说:元宝,快,咱俩坐到包裹上去!
我说:干什么啊?他们能抬动咱俩吗?
朱先生说:你忘了咱俩是魂魄,很轻的!咱们跟姓黄的到他们保安队,看看他们背后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于是,我和朱先生坐到包裹上,抬包裹的保安队员果然没有什么感觉。
从朱先生家出来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原来躺在地上的自己和朱先生——现在又复原成了那两个鹅蛋小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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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喷子事件
我看到胡子杨大虎马上就嗅到了我的女人小勤的气息,那种曾经叫我迷醉的气息现在却叫我万分痛苦,我立刻产生了掐死杨大虎的冲动!我向杨大虎冲了过去。可是朱先生一把拉住了我。
朱先生说:元宝,你要干什么啊?!
我说:杨大虎他抢走了我的女人,我要报仇!
朱先生说:现在你是魂魄,你根本动不了杨大虎,等你回去附体以后再说吧!
我说:不行,朱先生,我现在在杨大虎的身上嗅到了我女人的气息,我……我有些忍受不了了!
朱先生说:魂魄的嗅觉就是灵敏,杨大虎他天天和你的女人在一起,你当然能在他的身上嗅到你女人的气息!
我听了朱先生的话更加克制不住自己,不顾一切地冲到杨大虎面前,用足了力量给杨大虎一个耳光,可是我感觉杨大虎一点反映也没有!这时朱先生跑了过来,对我喊道:死元宝,你就不要白费劲了,没有肉体协助,你是动弹不了杨大虎一根毫毛的!
于是,我只能站在杨大虎身边眼看着他嚣张地大笑,我的泪水哗哗地流下来。
朱先生一看我流眼泪就更加急了,这回他开始骂我:混蛋元宝,你不要命了!魂魄就那么点水分,等你流干了就回不去了!
然后朱先生给我擦眼泪。
这个时候,我看见黄保长叫那两个抬包裹的保安队员打开了抬来的包裹。
借着火把的光辉,我看到包裹里的东西也闪着光辉——那是十几杆枪!
我瞅瞅朱先生,说:他们这是干什么?
朱先生说:啊啊——黄保长把保安队的枪卖给杨大虎了!这是保安队和胡子之间的军火交易啊!妈的黄保长太缺德了!
黄保长叉腰站在那里瞅着枪对杨大虎说:这回我弄来了十三把,都是上边新发下来配给我们保安队的最新型号的,美国技术啊!这回价格上你得给我往上抬一抬啊!
杨大虎蹲下来拿起了一把枪在手里左看右看,说:恩,的确不错,是好“喷子”(土匪对枪的称呼),价格不是问题!我可以多给你50大洋——大不了我再去多抢些,只要咱们合作愉快就好啊!
黄保长说:好好好,我就愿意和你这种爽快的人合作!成交!
杨大虎一挥手,他身后一个胡子捧着一个木箱子过来了,然后把木箱子放到地上。
杨大虎说:黄保长,这些是买喷子的钱,你过过数!
黄保长蹲下来打开木箱子,里边果然是白花花的大洋,很快黄保长就把木箱子盖上了,然后交给身后的一个保安队员。
黄保长站起来对杨大虎说:不用数了,咱们都合作这么多次了,我还不相信你老弟啊!
杨大虎说:我得谢谢你啊黄保长,有了你黄保长的这些喷子,俺们双庙山绺子会越来越红火啊——妈的,不过,现在附近又成立了几个新绺子,他们不知天高地厚刚刚建号就他们吹牛逼说是要兼并俺们双庙山——吹他妈牛逼,想兼并我们我就和他妈的那些王八羔子火拼!
黄保长听杨大虎说又有新的绺子建号似乎很感兴趣,眼睛发亮,说:杨二当家的,现在咱们这又新建了几个绺子?
杨大虎说:我现在是大当家的了,我爹退二线啦!——怎么黄保长想知道新建几个绺子,是想再去和他们合作啊?——你真有“脑袋”啊——够精明!——将来一定能当上司令!
黄保长听杨大虎一说“呵呵”地乐了,说:不愧是大当家的,什么也瞒不了你啊!
杨大虎说:哎,我说黄保长啊,我看你啊就只和我们双庙山合作算了,我保证不会亏待你的,你可别把那几个新绺子弄强了来祸害我们双庙山啊!况且,你们保安队的喷子也不能都卖了啊,都卖了你们还怎么做保安的事儿啊!
黄保长又“呵呵”地笑了一下说:我们保安队啊主要就是打你们这帮胡子的,可是呢现在咱们不是朋友了吗,你说我还要那么多枪干什么,管那帮老百姓还用枪啊——妈逼的一帮僵尸,拿个棍子就可以随便的赶着走!
朱先生听见黄保长这么侮辱百姓,走到黄保长面前,扇了黄保长一个耳光——但是和我打杨大虎一样,黄保长没有丝毫的反映。
杨大虎“哈哈”笑道:黄保长就是精明人!不过,你看能不能再给我们弄个几百发“飞子”(子弹)啊——枪这玩意没“飞子”就他妈棍子一根!
黄保长若有所思,说:嗯嗯嗯……等过一段上边开剿匪大会时会拨下来几千发子弹,到时我再联络你吧!
杨大虎说:好好好,这事情就说定了,等到时候我绝对不会叫黄保长你亏着的!
交易完毕,杨大虎就要带人拿着新买的枪回走,黄保长一把拉住了杨大虎的胳膊。
杨大虎说:怎么了,黄保长,我就不在这吃饭了,改天咱们来这打牌吧!
黄保长说:不是吃饭,你也知道为了咱们买卖枪方便,我不是不让那些百姓到西山这来了吗,这一弄那帮死人过年节也不给死鬼烧纸了,那帮死鬼现在都变成了穷鬼,我看大当家的是不派几个绺子里的兄弟来这给那帮鬼烧点纸钱啊!
杨大虎说:黄保长,你这白花花的大洋一箱子,怎么连这点纸钱都舍不得出啊?
黄保长说:哎呀,大当家的,大洋我都不在乎,还差那俩纸钱啊,我不是舍不得,我总不能派我们保安队的人来烧纸吧——不方便啊——
杨大虎说:就是我们绺子里忌讳没事烧纸的事儿!
黄保长说:那些死鬼要是得到你烧的纸钱将来会回报你的!
杨大虎想了想,说:恩恩恩——多个朋友多条路嘛!得得得,我破个例——马上就派几个绺子兄弟过来烧纸钱!
黄保长解决了在那边做黄护法的难题,十分兴奋,对杨大虎说:那我谢谢大当家的了!
杨大虎说:举手之劳!
然后,杨大虎骑上马就要走。
我说:朱先生,我想跟杨大虎走!
朱先生说:干嘛啊!
我说:去看我的女人!
朱先生说:那你要是去的话,见到你的女人就会动感情的啊,你现在是魂魄,一动男女那种感情你就回不来了!
我说:回不来正好,那我就可以天天陪我的女人了!
朱先生说:我是说你会魂飞魄散的!
我说:就是魂飞魄散我也要见到我的女人!
朱先生说:不行!元宝啊你怎么这么混啊!
我想既然我去不了,那也不能让杨大虎回去了!我瞅了瞅杨大虎身边的一个十六七岁拿枪的小胡子,我使足了力气冲了过去——附到他的身上——当然那小子举起了枪对准了杨大虎!
可是杨大虎反映太快了,迅速地从腰间掏出手枪,照着小胡子的脑袋就是一枪,小胡子枪里的子弹“嗖”地一声射向了天空!同时小胡子也一命呜呼了。
朱先生赶忙把我从那个死去的小胡子的尸体里拽出来,骂道:死元宝啊,我看你真是不想回去了!
杨大虎这时跳下马,对着躺在地上的小胡子骂道:操你妈的,你他妈中邪了还是疯了!竟敢开枪打你老子!
其他胡子开喊:妈的,这小子活腻歪了,竟想把大当家的“坐”(杀)了,妈的,咱们给他碎尸!说完那帮胡子拿着刀就奔尸体来了!
杨大虎一摆手,对胡子们说:算了!算了!给他留个全尸吧!——毕竟管我叫一回爹!就地埋了算了!
黄保长在那里吓得张了半天的嘴这时侯才闭上,他走到杨大虎身边安慰道:大当家的受惊了啊!
杨大虎说:妈的,这个崽子平时和我最好了,今天他妈不知怎么疯了!还要拿喷子崩我!
黄保长说:他管你叫爹?——是你儿子?
杨大虎说:恩,叫爹,不过不是亲生的,是干儿子!
黄保长说:哦,干儿子啊,那死就死了吧!我跟你说干儿子那熊玩意儿就不能认,没有一个有良心的!
杨大虎说:妈的,这崽子平时对我不错,老听我的话了,我挺器重他的,是我重点培养的绺子的接班人啊!
我一听杨大虎的话心想:妈的,挺好,我虽然没枪崩了杨大虎,但起码干死了一个胡子的后备干部!也算提前为民除了一害!
黄保长说:大当家的,你要是心疼死的崽子,那以后我在那头托关系给这个崽子弄个一官半职的吧!
杨大虎说:黄保长,那我可得谢谢你了,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拜托!需要打点吗?
黄保长说:到时候你多烧点纸钱就行,那边那帮犊子也喜欢钱!
杨大虎说:事成之后,我拉几车纸来烧!多大点事儿啊!
黄保长说:恩,那这事儿就准成了!
这时侯,其他胡子已经用刀撅好了一个土坑,然后他们把那个死倒(死人)迅速地扔了进去,又迅速地填上土——一个新坟就展现在眼前。
黄保长双手叉腰,似乎很得意地说:哎——又多了一户啊!
杨大虎重新骑上马,然后对黄保长说:黄保长那我先回绺子了!
黄保长说:恩,行,大当家的我就不留你了,我一会儿还得回去主持个会儿!一路走好!
杨大虎可能是听到黄保长对他说“一路走好”这句话,回头瞪了一眼黄保长,但是看到黄保长还在目视着自己呢,就收回了“瞪眼”的动作,说:黄保长啊——你替我告诉刚死的那个崽子,在那边好好干,跟他们的头儿会来点事儿——千万别耍胡子脾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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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闪光的坟茔
我看着杨大虎骑上马,带着胡子风一样的走去,心中说不出的难过!本想再拼一下附到杨大虎身上,然后去双庙山见我的女人小勤,可是我试了一试,感觉自己已经没有这种能力了,我的整个下身发软几乎站不住了。朱先生当然看出了我的意图,对我皱皱眉头。
朱先生说:元宝啊,我可不是吓唬你啊,你再不听话,那你可真的回不到肉体那去了!将来你的肉体少了一个魂魄的话就会很快地死去,你要是连肉体都没有了的话,即使将来见到你的女人又能怎么样啊!你自己想想吧!
我想一想朱先生的话感觉很在理,我现在必须要克制住自己。
我说:朱先生啊,我听你的,可是我的下身怎么发软啊?
朱先生说:都是你刚才附那个小胡子的体累的,其实,你根本就没有附体的能力,你之所以附体成功,是因为你心急才产生了那股超规律的能力!但是那样对身体的损伤极大啊!我要是不及时把你拽出来的话你的魂魄就散了!
我说:恩,以后我听你的了,放心吧,朱先生!
这时,黄保长命令跟着他的两个保安队员把杨大虎买枪的那箱大洋抬了起来往回走。
我和朱先生就又坐在那箱子上忽忽悠悠的往回走。
很快,我和朱先生就被他们抬到了西山树林坟墓比较集中的地方,这里边的坟墓真是多啊,一个挨着一个,圆谷隆东的坟就像蒸屉里排满的馒头!
黄保长很快地来到了一个比较大的坟前,我想起来刚才那伙鬼就是进到这座坟里的——大概这里就是他们的会议茔。
黄保长让那两个保安队员把箱子放下来,自己则盘腿坐在那里念念有词。这时侯,我看见圆坟发出幽兰的烟雾,那烟雾的味道十分刺鼻,有点氨水的味道,熏得我和朱先生站在那里咳嗽。然后黄保长就起来了,领着两个队员一闪就进到坟墓里去了。
朱先生说:元宝,跟上!咱们也跟他们进去!
我说:好!
我和朱先生迈步就往坟里走,可是这时侯坟发出了闪电一样的光辉,一瞬间一声脆雷,差一点把我和朱先生劈开,我只感觉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击出去很远很远,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的耳朵里还回响着轰隆隆的声音,我才知道我的魂魄已经婚过去很久,这是又重新地醒来。我睁开眼睛,看见一个黑影盘腿坐在我的身边,两只手在不停地比划——仔细一看,原来是朱先生。
我说:朱先生,你没事吧?朱先生手一摆,示意我不要乱动,然后他的手向我对面的树上一指,我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在月光下明显看到树枝上挂着一条腿,我往自己的下身一看,又差一点昏过去——我缺了一条腿——但是我并没有感觉疼痛!我坚持着没让自己再昏过去。
这是,朱先生的比划的动作似乎完成了,坐在哪里长输了一口气,说:恩,这回没事了!
我瞪大眼睛问朱先生,说:朱先生,完了,我的腿啊!
朱先生说:元宝啊,你刚才叫那道利光和巨响把魂魄给击散了,你的头啊,胳膊啊,大腿啊……飞的哪都是啊,我才给你拣回来装好的!
我说:还有一条腿啊!
朱先生一拍我的腿说:你看看吧,腿也长好了!
我一看树上的那条腿已经回到了我的身上。
朱先生说:好险啊!
我说:那座坟怎么会发出那样的光和声音呢!怎么回事呢!
朱先生说:那里看样子是戒备森严啊!估计有防盗系统!
我说:那该怎么办?
朱先生说:看来一时半会儿咱俩是进不到那坟里去的啦!咱们先回去,然后从长计议吧!
我说;回到你家,回到肉体那里去?
朱先生说:对!
我和朱先生都站了起来,准备往家里走,可是这个时候我和朱先生都感觉到双腿僵硬,简直很难迈动步子!
朱先生说:看来咱俩中了他们的毒了!
我说:是啊,这也走不快啊!
朱先生说:看来咱俩只能挪着回家啦!
于是我和朱先生开始挪动着往家里走……
我和朱先生挪的真的是太慢了,而朱先生挪的比我还慢,落在我的后边。我挪到大概有一里地的时候,瞅瞅茫茫无际的远方产生了自杀的冲动。
我回头对朱先生说:朱先生,你说就咱俩这挪法我真担心有生之年是否能回到家里!或许回到家里我们的肉体都已经烂掉了!——我真的不想活了,我的心脏挪的都快爆炸了,你弄死我得了!
朱先生瞅瞅在他前边的我笑着说:我感觉这样挪着走挺好的啊!
我又回头看了看朱先生,心想他一定是挪疯了,在那里信口开河呢!
朱先生说:元宝,你看你要是跟风相比或者跟天上的流星相比的话,你就是跑起来也不过相当于挪啊,你现在这样的心境就完全是因为你心浮气躁所致,而我呢,不在乎挪的慢,尽管我挪的比你还慢,但是我把咱们现在这种情况和不能动弹的人比较,我就感到十分地快乐!
我说:那你看我该怎么办?
朱先生说:元宝,当你的肉体不能动弹或者动弹吃力的时候,你可以让你的精神驰骋!
我说:我不明白你说的意思!
朱先生说:啊,元宝,你问的这句话又叫我想起了我在学堂里上课的感觉!那我给你讲讲吧!
我说:快说吧,朱先生,我快坚持不住了!
朱先生说:你看咱们挪的这么慢,这正好是一个沉静下来自由思考的时候,你可以回想以前的事情,也可以设想未来的事情;这也正好是一个欣赏周围风景的时候,你可以看看前面的山,看看身边的树;这正好还是一个磨练自己耐力的时候,你可以这么想:慢就慢吧,我喜欢这样慢的挪动,走的慢大概死的也慢,你最好还想——他妈的就是再慢一点我也可以忍受……
朱先生说了许多的话,这些话叫我的自杀的念头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的确,自从只能挪着走以来我一直没有去回想以前的事,当然更没设想以后的事,我只是关注着眼下的两条不听使唤的腿,我更没有在乎身边的什么山还有什么树,我关注的只有自己的前边的路,而在这种根本无法改变的挪行的境况下,我却一直在奢望着怎么会快!
现在听了朱先生的教导,我开始回想那个洞房的夜晚,回想和庄小姐的奇遇,回想我爹我娘对我的种种好处,我也开始设想有朝一日和我的女人小勤的再次团聚,然后我又按朱先生说的,去看山、看树……
——总之,在朱先生的教导下,我不再想自杀的事情了,也不再急着赶在朱先生的前头,而是和朱先生并肩地挪动——最后,在朱先生一系列的教导下我甚至喜欢上了这种走路的方式——挪动!
我们是从寒冬时节开始挪动的,等我们挪到镇子上的时候已经开春了。
站在镇子的街路上,我看到树们已经返青了,他们也像人一样发出自己独特的体香!我很兴奋,面对着眼前的景物差一点作出一首诗——因为在这段不停的挪动途中,朱先生几乎把他在学堂里讲的东西都跟我讲了一遍,朱先生告诉我说,这一段时间,他已经使得我这个书本方面的白痴无意中都快达到学堂里那些学生的水平了——而我感受到了这一点——你看面对眼前的春天的景色,我都产生了抒发的需求。
我目视着眼前的景色对身后的朱先生说:朱先生,你看,你给我出一个题目呗,我试着作一首诗给你听!
朱先生没有做声。我想他一定是在寻思为我命题!
可是过了很久朱先生还是没有做声,我回头一看,坏了,朱先生晕倒了!
我急忙抱住朱先生给他掐人中——这也是他这段时间教给我的。
朱先生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吃力地说:元宝啊,我们两个魂魄终于到家了啊,我很高兴啊——
我说:对,朱先生,咱们这回的确到家了!这一路上要不是你鼓励我教导我,我早就自杀了,早就永远是魂魄了啊!
这时朱先生的嘴角微微颤动了一下说:元宝,我有个秘密想告诉你!
我说:什么秘密?
朱先生说:元宝啊你看我每天给你讲那些大道理啊,其实我的心里早就有了自杀的念头啊!这种念头有的其实比你还早呢!要不是你日渐的开朗起来给了我力量,我也早就自杀在路上了,那么慢的挪动真的是残酷啊!
我看看朱先生,说:你说什么啊,朱先生?
朱先生缓过来了,先是坐在地上,他盘着腿开始朝我大笑。
我说:朱先生,你笑什么啊,你这一笑把我笑糊涂了!
朱先生说:我笑我自己啊!
我说:你有什么可笑的吗?
朱先生说:你说我给你讲的那些大道理啊连我自己都做不到,居然可以让你这样一个想着自杀的人变的像天空中春天的阳光一样地灿烂!你说这不可笑吗?
我瞅着朱先生说:那这一路上你给我讲的那些人活着的道理都是哄我呢啊?
朱先生说:是哄你,也是在哄我自己!总之咱们两个魂魄回到镇上就是胜利!咱俩赶快回家去找肉体吧,我想他们了!
我说:我也想我的肉体了!不过我担心这么久他们不吃不喝恐怕已经饿死了!
朱先生说:元宝,这一点你就不必担心了,你听过蛤蟆冬眠吧,咱俩的肉体现在正处在冬眠状态呢,不会饿死的!
我说:那咱们赶快回家吧!我都不知道自己现在长什么样了!
我和朱先生正要往回走,这时侯我们看见那些扛着太阳旗的兵又站着整齐的队从我们身边走过——队伍虽然很整齐,但是我看到那些队伍却感觉无限的别扭!
我和朱先生挪到家门口的时候,我和朱先生都傻了——现在,朱先生家的院门上已经赫然挂着一块匾额,上写:东夷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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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贼胆淫心
朱先生仔细看着“东夷之春”这块匾额,神情异样。
我说:朱先生,你这回可妥了!
朱先生说:何以见得?
我说:还何以见得,看来你在咱们镇子上已经的的确确成了名家了!
你想,你要不是名家的话,人家还能给你挂匾额吗?
朱先生说:哎呀,元宝,你知道什么啊!我还成为名家呢!这回我连家都没了!
我说:怎么了?
朱先生说:还怎么了,你知道“东夷”是哪里吗?
我说:哪里?
朱先生说:东夷是小日本啊!《新唐书》里边就说“日本,古倭奴也”,娘的,没想到我才离家几天他们就把我的家给占领了!这可是我祖上的房子啊,没想到传到我的手上……唉!
我说:妈的,还有没有王法啊!他们胆子也忒大了,随便就把人家给占领了!
朱先生说:狗屁王法啊,那帮混蛋连咱们的国家都敢占领,何况我这么个小家啊!——走吧,进去看看再说吧!但愿他们没有发现咱们俩在地下室的肉体,否则咱俩也就真的成为有家难回的孤魂野鬼了!
说到家,我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家,我这一走就是将近半年的时光,家里是一点我的消息也不知道啊,我想我爹和我娘还有庄小姐一定是急坏了——唉,都怪我啊,走的时候太匆忙了,当时走的时候怎么就不和家里说一声呢!
就在我和朱先生说话的时候,门“吱”的一声开了,里边出来了两个穿黄衣服的兵,手里端着长枪,嘴里还嚼着饭,走到门口时,俩兵在门的左右规规矩矩地站好——不用说是俩哨兵!——看来朱先生的家的确是被占领了!
朱先生挪到了台阶上,我也跟着挪到了台阶上。现在门已经叫哨兵关上了,只留下缝隙。
朱先生说:元宝,跟住我,咱俩从门缝挤进去!
我说:行吗?
朱先生说:你忘了,咱俩是魂魄,怎么不行啊!
我和朱先生正要挤门缝的时候,远处突然想起了“嘀嘀”的笛声,不一会儿的工夫,那笛声就跑到我面前了。
我指指眼前不认识的东西,说:朱先生,那是什么东西啊,跑的可真快!
朱先生说:这就是我给你说过的汽车!
我说:哦,原来汽车就是这样的啊,怎么不用马也不用牛啦就能跑啊?
朱先生说:汽车烧的是油!
我说:哦,今天挺幸运啊,竟然看到了汽车!哎,朱先生,汽车都来了,我看你说的那种叫火车的车说不上哪天也能“嘀嘀”地开来!我还想看!
朱先生瞪了我一眼,说:元宝,汽车是“嘀嘀”的,而火车的声音是“呜呜”的,不过,你要真想看火车的话,你事先得把我家门前铺上铁轨,要不这辈子你就别想了!
我还想说,可这时侯,车上跳下来三个人,一看衣服就比那俩哨兵有身份!三个人一个胖子,两个瘦子,一看胖子就比瘦子还有身份!
他们下了车迅速地向门口走。
门口俩哨兵立正敬礼嘴里还“嗨嗨嗨”地喊。
其中一个瘦子停下来问哨兵:这几天有新货吗?
哨兵说:昨天刚弄来一个,还没“开封”!
瘦子说:大野先生可是第一次光顾这里,希望你们伺候好了!
哨兵:嗨嗨嗨!
我对朱先生说:朱先生,他们“嗨”他妈蛋啊!有话就说呗!
朱先生说:“嗨”就是“是”的意思!
我说:哦!
门被打开的时候我和朱先生跟着挤进门去,来到院子里。
到了院子里,朱先生就感叹:妈呀,这还是我家吗,谁给装修的这么好啊!
我一看,朱先生的家和我们离开这里时简直是判若两家了。门窗都是新换的上等檀木,玻璃都是蓝瓦瓦的看不到屋子里的那种,房子上的瓦也在春天的阳光下傲慢地闪着光辉,地面铺的是清一色的大理石,光滑平整。
朱先生看到这种豪华的装修就更舍不得自己的家现在成为别人的家了,在那里发誓说:元宝啊,我必须得把这个家夺回来,妈的,俺家太好了!
——朱先生在和我慢慢挪动着回来的路途中教我知道了诗,而我时常挂在嘴上的那句“妈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叫朱先生学去了。
我说:朱先生啊,你先别想着夺回你的家了,咱俩还是先到后院把肉体夺回来再说吧!我看弄不好咱俩的肉体早已经死在地下室里啦!
朱先生又环顾了自己的家一遍,说:哎呀,元宝,我要是夺回我的家啊,就是死在这里也没白活啊!
我们正说着,厢房里走出俩女的,她们出来迎接刚才从汽车下来的三个男的,那俩女的不停地向三男的鞠躬,给我感觉她们好像欠他们多少钱似的。
那俩女的穿成古代人的模样,挽着发髻,脸白而光亮,行完礼伸出手去扶那个胖子。
我说:朱先生,那俩女的怎么还穿古代人的衣服啊?咱俩是不像你说的走错空间了啊!
朱先生说:没有走错空间,她们穿的是和服,小日本的民族服装!
我说:哦,他们自己还有民族啊,那他们上咱家干啥!
朱先生只顾看房子没理我。
这时,那个叫大野的胖子边走边脱衣服,嘴里还说:噢噢噢,半年啦,都快憋死啦!
大野的状态叫我想起了我们屯子里发情的公猪**之前的状态!我想:妈的,像大野这样的猪哪天绝种了才好!
女的回答大野,说:昨天弄来个漂亮的,大野君就好好享用吧!
说完俩女的给那个大野君放哨似的站在门口。两个瘦子跟大野说他们到车里去等!而大胖子大野自己喘着粗气进了厢房。
我心想:妈的,你看人家大野,下了汽车上女人!真是牛逼!
我建议朱先生趁着别人看不到我们的机会去看看大野先生在炕上是怎么撒野的,但是朱先生没能同意我的建议。
朱先生说:元宝啊,你太损了,看人家干那事折寿啊!我看你将来要是成了土匪的话,女的没个好了!
我跟朱先生争取,我说:看就看一次呗,反正别人也看不到咱俩!咱俩各看各的!以后这事出去我保证不说!
朱先生说:元宝,你这个熊样的啊,人前人模狗样的,背后你怎么那么龌龊啊!
我说:哎呀,朱先生,这不是赶上了吗!况且我的龌龊的想法不是跟你说了吗,你怎么还说我背后龌龊啊!
朱先生瞅瞅我笑着说了实话:元宝,你以为我不想去看啊,可是我害怕啊!
我说:怕啥啊,他大野都敢干,咱俩还不敢看!
朱先生说: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作为魂魄一旦动了男女的心思就会魂飞魄散!
我也想起来朱先生在西山坟地的时候的确告诉过我这件事情。眼看就见到我的肉体了,我可不能因为自己升起的淫心毁了自己!
我说:朱先生要是这样,那咱们可别去看了,人家大野享受,咱俩他妈折寿,犯不上的事儿!
朱先生说:元宝,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
我和朱先生不再打观赏大野“睡觉”的注意,而是急忙奔后院的地下室去了。
到了后院,朱先生长舒了一口气,说:元宝啊,造化啊,咱俩的肉体指定没被破坏!
我说:你怎么知道?
朱先生说:你看,他们还没有装修到这里呢!
我一看,的确,后院和我们走之前一个样子,那堆柴禾还在呢!
朱先生在柴禾堆周围来回地挪动。
我说:你干什么啊?
朱先生说:我在寻找到地下室的缝隙,我也在想怎么让这个地下室永远不被日本人发现!
我说:那你现在想好了吗?
朱先生说:没有!
这时侯,朱先生家的后墙外传来了琅琅的读书的声音。
朱先生一听到这种声音立刻站在那里不动弹了!
我仔细地听那些孩子的读书的声音,我说:这是哪的声音?
朱先生说:学堂的声音,学堂就在我家的后趟街!
我想起了朱先生在路上给我讲的《论语》《孟子》《大学》《中庸》,可是这些孩子读书的声音和这些书一个也对不上号。
我说:朱先生,这些学堂的学生在读什么啊!
朱先生说:完了,元宝,他们读的都是日语啊!咱们中国的孩子都开始学他们小日本的语言了!
我说:那又怎么样啊!
朱先生说:元宝啊,你不懂啊,他们这么做是想让中国的孩子变成他们日本的孩子,让中国人变成日本人啊!
我听得出来,朱先生的语调有些异常——原来他已经泪流满面!
我说:朱先生,你不是说魂魄是不能哭的吗,小心魂飞魄散啊!
朱先生这时侯蹲在地上,捂着头痛哭起来,说:我的学堂啊,我的民族啊,我的语言啊——小日本啊,你们占领了我们的土地,淫辱我们的姊妹……
朱先生的话说的有些像诗,我想起来他和我说得那句“愤怒出诗人”的话。
我挪过去拽朱先生起来,我说:朱先生啊,你快起来吧,咱俩得回到肉体那去啊,然后再想办法把咱俩走路缓慢的问题解决了,这样才能干小日本啊!
朱先生听我这么一说,不哭了。站起来准备和我一起进他“过阴”的地下室。
我们终于找到了一个通往地下室的缝隙,我和朱先生挤了进去——去寻找我们久违的肉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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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肉体(1)
我和朱先生走进地下室,然后点着了煤油灯,地下室里立刻明亮了起来。我们为即将回到自己的肉体而显得十分地兴奋。我们向摆放着肉体的大床挪去。
这时我听见朱先生大声尖叫了一声,说:啊——元宝啊——怎么的咱俩的肉体不见啦!
我一愣,往大床上一看,差一点昏过去,朱先生赶忙扶住我!
我带着哭腔说:朱先生,这回那咱们俩是死定了啊!
朱先生挪到床边坐到床上,他瞅瞅墙上还在的八卦图,也带着哭腔说:元宝,看来我只能“过阴”一次了,到阴间看看咱们的肉体究竟叫谁弄走了!
我说:你到那边能打听到吗?
朱先生说:我想应该能打听到的!
我说:什么叫应该能啊!
朱先生说:一定能!
我心情很不好,开始责怪朱先生,我说:那你就快点去打听吧,我真的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我现在特别的想家,朱先生啊,你说当初我是来找你看邪病的,病没有看好就算了,可是你总不能把我给看死了吧!
朱先生显出无奈的样子,对我说:元宝,你别上火,我马上就过阴,基本上保证你不会死!
我有些急了,说:我的命都没了,还能不上火?什么叫基本保证啊!
朱先生说:那我向你担保!我这次去一是看一看黄保长他们到底还有什么勾当,二是看一看大野这些日本人什么时候能够滚蛋,三是看看咱们俩的肉体究竟被弄到哪里去了!
我说:朱先生,你应该把“看看咱们俩的肉体究竟被弄到哪里去了”放在第一条,放在首要位置,当成最大的事儿去办!
朱先生说:恩,这回听你的!咱俩的事儿放在第一条!
我说:要是一开始你就听我的就没这事啦!
朱先生说:元宝,我过阴期间你在这等着,我到那里先把你的走路问题解决了,在我回来之前你可以先回家看看!
我说:对,你要是不说我还忘了呢,你到那里得把咱们俩走路缓慢的难题解决了!
朱先生说:放心吧!元宝,你还有什么问题,没有问题的话我开始过阴了!
我想了想,说:没问题了!
朱先生开始过阴:朱先生平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一些我听不明白的话。
这时侯,我看见墙上的八卦图发出八种色彩各异的光速,那些光速都集中在朱先生的脸上,使得朱先生的脸仿佛撒上了加水的颜料。我看见这时候朱先生的眼睛睁开了,直勾勾的,然后八种色彩的光速很快地被朱先生的眼睛吸收了,吸收完以后,朱先生又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八卦图里的八卦图像开始旋转起来,我看到那图像旋转,头都发晕了,我赶忙把自己的眼睛闭上!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朱先生已经平躺着悬浮在空中,然后慢慢悠悠地飘向八卦,最后八卦图发出了耀眼的金光,金光消失以后,整个地下室陷入到一片黑暗之中!
等到煤油灯的光辉重新起到主导作用的时候,我看见朱先生已经不在地下室了——我猜想他可能已经进入了阴阳相通的时空的隧道。
可是这时侯我突然又想起来一个问题,那就是:朱先生在去往阴间的路上是不是还需要挪动而去啊!——遗憾的是这个问题我没有问朱先生!
朱先生一走,我立刻产生了孤魂野鬼的感觉,地下室里幽暗的煤油灯光配合了我迷茫的心境——我有些呼吸困难!我现在很后悔为什么没有央求朱先生和他一起到时空的隧道里走走——看来我错过了一次很好的“游览”的机会!
我想到了回家。但是瞅瞅自己僵硬的双腿,我想这得猴年马月能挪到家啊!但是我还是开始挪,先是挪出了地下室,来到院子里。
这时侯,我听到厢房里传出粗鲁的骂声,不过那骂声听起来莫名其妙,不知道是在骂什么。
厢房里骂:妈的,你们给我弄的这是什么货色啊,插都插不进去!看老子一会儿不拿刀插了你们这帮骗人的狗杂种!
我估计是大野那头猪撒野的时候技术上出了什么问题,想过去看又怕自己的生命出什么问题,所以我没有过去,但我想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使得大野在这样本该缠绵的时刻动粗!
于是我走到那俩个穿和服的日本女人身边,听她们怎么说——因为朱先生跟我说过大部分女人天生就是演说家,所以我想听到大野这么粗鲁的骂声,那俩女的没有理由不“发表演说”!
果然,那俩女的在小声说话。
一个说:大野真是的,自己的东西软还怪罪别人!
另一个说:可不是怎么的,你看大野君那粗犷的样子,下边可“熊”了,去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好几次他就那损样儿,完了嘴还硬,死活还不认输!
一个听了笑道:咱们这些日本的军官啊没辙了,嘴比下边还硬!
我听了俩女人的话有些忍不住发笑。这时侯那俩女人先笑了!笑着笑着其中一个女人突然哭了。另一个女人说:唉,杏子,你怎么了,哭啥啊!
杏子说:我想起了我的未婚夫川普君了,唉,以前我们在日本的时候是多么的幸福啊,要不是我被征来随军,早就和他结婚了!——他那人真的忠厚,从来没妄动过我啊!哪里像这些军人简直就像野兽啊——什么花样都有——恶心死了!桃子,你觉得呢!
那个叫桃子的听到那个叫杏子的问她,也哭了起来,这回改用我听不明白的日本话唧唧呶呶地说——可是泪流比语流还快!——我看到她的表情我差一点都哭了!
厢房的门被“咣当”一脚踹开了。
我看到大野只穿个三角裤头家猪变成野猪似的从屋里奔了出来,一把拽过杏子和桃子。
大野粗野地喊:那个娘们儿不行,你们俩个一起伺候我!
大野的粗野叫人想到了饥饿多天的野兽——我感觉大野好像不马上发泄就会爆炸掉!
被大野强行拽进厢房里的杏子和桃子还在哭——尤其是那个叫桃子的眼睛哭的已经像个烂桃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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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肉体(2)
我站在院子里,听见大野所在的厢房里边杏子和桃子对大野媚笑的声音,不过这种媚笑显然不是那么的纯粹,我能隐隐听出其中隐藏着的哭腔。而此时大野显得比较开心,发出油腻的唏嘘声,听了叫人不但肉麻连魂都麻!
我没有心思再在这样一个地方待下去,我决定往家挪,我想不管挪的有多么的慢但毕竟是回家,就这一点就足够让我有坚持下去的勇气了!
我开始挪——啊,很奇怪,我发现我似乎可以正常地走动了!我又试了试,果然可以了!我想这大概是朱先生已经到了那边并且首先解决了我的走路的问题。我太高兴了!但是因为我已经很久没能正常地行走,所以尽管可以走了但还是不算那么麻利——但是和以前相比是足够令人满意的,因为我现在的行走速度毕竟可以称得上“走”了——而不是那种叫人焦躁的“挪”。
我走到朱先生家的门口的时候,看见那两个哨兵还在。
我刚要下台阶的时候又听见了“嘀嘀”的汽车喇叭的声音,原来又来了一辆汽车。那辆汽车很快地停靠在大野的车边上。车里又下来三个人,这回是两个胖子一个瘦子,而从两个胖子粗鲁的举止来看,他们的地位明显比不上那个瘦子!
瘦子背着手站在台阶前,其中一个胖子去问哨兵:喂喂喂,里边还有闲着的吗?快给小野先生找一个!
哨兵说:大野先生自己就用了仨,不过应该还有几个闲着的!请小野先生进去自己去挑吧!
——看来这个小野比不上那个大野——人家大野来时找的是好的,小野要求不高,找个闲着的就行!
胖子问完话,就领小野进去了!小野在进院子之前看看门上那块写着“东夷之春”的匾额,用不很流利的中国话说:恩,慰安所能起出这么有诗意的名字,创意很是不错啊!
我抬头瞅瞅春天的太阳正照着那块匾额,心中有些疑惑:难道这里是这些日本鬼子的繁殖基地吗!大白天的都来这里发泄!唉!这帮牲口一样的家伙上天让他们繁殖那么多做什么啊!
这时门“咣当”一声关上了。小野他们进去了。
我转过身来向家的方向走去。
现在这速度比起前一段挪行的速度简直就像汽车的速度和牛车的速度的差距——我当然很快乐!我心里默念:啊!我久违的家啊,快点到吧!
但是毕竟我的腿僵硬了那么久,走的还不是太快,我路过西山树林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而此时,我已经是个“准鬼”,所以毫无怕鬼的恐惧!
我站在山上往我家所在的屯子望去,似乎能看到我的破旧的家的灯光了。春天的风呼呼地吹过来,里边还夹杂着清香的味道,我想如果要是没有这些烂事情发生的话也许我正和小勤在自己的炕上做我们喜欢做的事情呢!可是现在这一切都梦一样地只能是自己的想法而已!如果朱先生此次过阴不能找到我的肉体的下落的话,那我马上就会成为这阳间世界的局外人了!……
……我正胡思乱想着,这时我感觉身后似乎有许多人在跑动!
我回头看时不由的吓了一跳——我看到了几个蓬头垢面的家伙,我一眼认出他们正是冬天的时候我在西山坟地见到的魂魄。我想难道又是黄保长召集他们开会吗,我数了数他们一共是七个魂魄!
七个魂魄跑的是气喘吁吁,好像有什么着急的事情。他们当然看不到我。我想弄明白他们要干什么,所以跟着他们小跑了一程。
只听见跑在前头的那个魂魄说:大伙快跑啊,那边都快生了,咱们要是跑的慢了的话投胎就不赶躺了!后边的黄护法要是追上我们将来咱们都得投胎做杀人不眨眼的杀人狂!
一个说:咱们可不能投胎去做杀人狂!
一个说:你们听——黄护法他们快追上咱们了!
一个说:妈的,黄护法简直太阴毒了,老子来世也饶不了他!
一个说:别说了,快跑吧,只要投上胎,黄护法就拿咱们没有办法啦!
说着七个魂魄风一样的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
这时,我听见后边又来了一伙。
带头的果然是黄保长,后边跟着那些脸色铁青的魂魄!黄保长和魂魄也都气喘吁吁。而那些魂魄的速度明显不及他们的主子黄护法。这时前边那七个魂魄已经向我们屯子跑去了,把黄保长他们落下很远。
突然,黄保长停了下来,把手一摆,然后对后边的魂魄说:不用追了!那七个混蛋跑到前边屯子里去了,我调查过,最近前边屯子里没有怀胎的,他们去了也找不到地方投胎!妈的,到那时他们还得乖乖地回来求我!咱们回去等就可以了!
黄保长后边的魂魄一听他们的护法叫他们回去了,转头就往回跑,这时我看到黄保长的速度明显不及那些魂魄。
我猜想这些死鬼一定是起了内讧,我想黄保长前边的七个一定是黄保长的反对派!而从追赶的速度来看,黄保长后边的一群也不见得是它的拥护者。我看着黄保长跟着那群魂魄也很快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我决定不再去想他们内讧的事情,因为他们之间谁生谁死,谁投胎谁下地狱关我屁事!我现在只有一个心思,那就是赶快到家!我的脚步终于快了起来……
……我的心抽动了一下,因为我太激动了——我终于站在了我家的院子里。
我看见屋子里昏暗的煤油灯已经点燃,灯下我看到了我爹和我娘的身影,他们看样子正在面对着面抽旱烟呢,徐徐升腾的烟雾叫我感到他们正是处在一片忧伤之中!
我迫不及待地冲到屋子里,我扑到炕前跪了下来,喊:爹啊——娘啊——
可是我爹和我娘对我的叫喊显得无动于衷,还是“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
我才想起来,我只不过是一个魂魄而已,爹娘是听不到我的声音的,我的眼泪忍不住地流下来。我坐在炕沿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的爹娘,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我娘看样子已经能够说话了,而我爹看样子还是不能够用嘴表达。所以我娘自问自答地说话。
我娘说:唉,老头子啊,咱家元宝“没”半年了吧?
我娘自己回答:恩,差不多正好半年!
我娘说:唉,元宝和镇上的朱先生一起没得啊!一定是叫黄保长他们给弄死了!
我娘自己回答:恩,一定是的!
然后我娘用袖子捂住眼睛“呜呜”地哭:败家的黄保长啊,你还我的儿子元宝啊!还啊!!!我老太太年轻的时候没生育啊,很大年龄才有元宝这个宝贝疙瘩,你个败类的黄保长啊,还我的元宝啊,我的宝儿啊——
我看见我娘哭的很伤心,我试图劝劝我娘,我说:娘啊,元宝就在你身边啊,我暂时还没死呢!
可是我娘她听不见我的话,依然在哭!
我爹虽然不做声,可是我看见他一边抽烟一边流眼泪,泪水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七扭八歪地淌下来……
我昂起头,无奈地看了看暗乎乎的纸糊的天棚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时,我听见灶间有谁在唱二人转唱词:
八月呀秋风啊冷飕飕哇
王二姐坐北楼哇好不自由哇哎哎咳呀
我二哥南京啊去科考 一去六年没回头
想二哥我一天吃不下半碗饭
两天喝不下一碗粥
半碗饭一碗粥
瘦得二姐皮包骨头
这胳膊上的镯子都戴不了
满把戒指打出溜哇
头不梳脸不洗呦小脖颈不洗好象大车的轴哇哎哎咳呀
王二姐在北楼哇眼泪汪汪啊
叫一声二哥哥呀咋还不还乡啊哎哎咳呀
想二哥我一天在墙上划一道
两天道儿就成双
我听出来那是大状的声音。我站起来,向灶间走去。果然是大状在那里蹲着,她一边往灶坑里填着秸秆一边唱那些词。
锅里的水已经发出“吱吱”的响声,白色的水汽罩住了整个灶间。我以为庄小姐也应该站在灶间和大状一起烧水呢,可是我走了一圈,并没有庄小姐的身影。我预感到事情有些不妙,我贴近大状的耳朵喊:大状——庄小姐呢!
可是大状也根本听不到我的声音。
我蹲下来抱着头大喊:朱先生啊,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够找到我的肉体啊!快点啊!——
院子里突然传来了我家猪的叫声,更准确地说是猪呻吟的声音。
大状可能是听到了猪的声音忽地站了起来,拿着煤油灯向屋外走去。我跟大状一起向外边走去。
大状拿着煤油灯来到了猪圈旁边。
大状说:哎呀,俺家的猪下崽子了!
我瞪大了眼睛一看,果然是我家的母猪下崽子了!我不知为什么要去数一数:一二三四五六七!----一共下了七个猪崽子——我的头发“簌”的一下竖起来——我想到了刚才赶着投胎的那七个魂魄!——难道真的是他们来了?
大状显出很高兴的样子,急忙跑到屋里把这几年来我家唯一的一件喜事告诉我娘。
大状说:大妈啊,咱家猪下了七个崽子呢!要是庄小姐不叫日本兵抓走她也一定会高兴的!
我听了大状的话脑袋一沉——我想起了在“东夷之春”大野粗鲁的谩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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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过阴归来
我断定庄小姐一定就在“东夷之春”,而且大野谩骂的那个女人很有可能就是庄小姐!唉,像庄小姐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子,刚脱离本土胡匪的鬼窝,却又落入国际兵匪的魔爪,真的可谓是“红颜命薄”!——唉,现在就是这样一种时代——美好的东西都是被掠夺的对象,丑恶在肆无忌惮地支配着美好!
我真是后悔那天没到厢房里去看看,要是去看的话我想至少可以早一点想办法救庄小姐,而现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大野找的那个女人真是庄小姐的话,那么她现在是否还活着就已经很难说了。
但是,作为我,一个曾经搂抱过庄小姐的男人,一个被庄小姐信赖过和褒扬过的“好人”,一个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经过一定岁月的兄姊……我必须得回到“东夷之春”那里去,即使暂时还不能挽救庄小姐但是至少我可以陪伴在她的身边!否则我这个飘荡的灵魂就是找回自己的肉体还有什么意思呢!我想我必须以飞快的速度返回去!——现在我真的特别希望可以拥有一辆像大野他们那样的汽车!这样就会快一点到达“东夷之春”。
我马上就启程了,并且尽量以汽车的速度向“东夷之春” 奔跑,我想怎么才能跑的更快一点呢?——我设想自己的前方有一辆飞驰的汽车,而美丽的庄小姐就在汽车之上——这样设想以后,我的速度果然提了上来——可见有了设想才会有速度!
……跑了许久,我的耳边的风“呼呼”的声音还是一个节奏,我知道这表明我的速度并没有因为时间的因素而减缓下来。
我正在自得,可是突然的情况出现了,眼见一道黑影反方向地奔来,那黑影的速度比我的汽车的速度还快,那也许是火车的速度——最后,“汽车”同“火车”相撞了……
但是幸好,我是魂魄不会被撞死,可是我还是体味到了撞击的感觉:开始我的眼睛出现了放礼花的感觉,然后是飞火星的感觉,后来就没知觉了……最后我还是舒缓过来,我刚想骂,这时对方先骂上了!
对方说:妈的,你没有魂啊,乱跑什么啊!
我回骂:娘的,我就是魂儿,但没有肉体——啊?朱先生!——是你吗?
对方站了起来,说:是你啊!死元宝,你迎接我也不用跑这么快啊!你啊差点彻底把我撞阴间去!
我似乎忘记了不适的感觉。反而高兴起来,我说:朱先生啊,你这老家伙过阴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朱先生说:恩,刚下阴阳通道,我就来找你这小家伙了,可是看你不在地下室,知道你一定回家了,我怕你着急,我寻思把那边带回来的消息快点告诉你呢,所以我就想象自己前边有辆火车啊,我以追火车的速度来告诉你消息呢!谁知道咱俩还撞上了!
我出了一身冷汗,心想:多亏自己刚才想象的是汽车的速度,如果我也以火车的速度跑,此刻,我们俩的魂魄都得撞飞散了不可!
我走进朱先生,我说:朱先生,那你快说吧,你过阴在那边带回了什么好消息了?咱们俩的肉体有下落了吗?黄保长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猪头大野那些日本鬼子什么时候能滚出咱们中国?……我一口气问了不下五十个问题。
在月光之下,我看见朱先生直着眼睛看着我。等我问完,朱先生一摸脑袋说:元宝啊,你问的太多了,我这一着急,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啊!
我说:朱先生啊,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给我卖关子了,快说吧!
朱先生又一摸脑袋,说:真的,我真想不起来了,刚才咱俩相撞了吧?
我说:撞了!刚撞完!怎么连这你都记不住了?
朱先生很痛苦的样子,说:恩,记不住了!
我说:那咋办啊!要不你再过回阴算了!
朱先生说:元宝,你以为过阴很过瘾吗!你以为那是吃饭吗?我要是现在马上过阴,那我可就回不来了!
我说:得,那你还是留下吧,那怎么办啊?
朱先生说:元宝,你别着急,我恢复一会就能想起来的!
我对着月光长叹了一声——可惜这刚燃起的希望又叫我们自己撞飞了!
朱先生说:元宝,你别急,我慢慢会想起来的,你对我要有信心!
我心里乱得很,对朱先生说了些过分的话,我说:朱先生啊,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啊,你是榆木脑袋啊,这么点事情都记不住啊!
朱先生对我一摆手,说:元宝啊,你要给我信心,千万不能拿这种话刺激我的自尊心啊,你要是刺伤了我的自尊心弄不好我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这一点我在学堂里当先生的时候很有经验的,那些我骂过榆木脑袋的学生,后来我问他们什么,他们都想不起来了!
我知道学堂里得来的东西和经验往往了不得啊,所以听朱先生这么一说,我现在特别害怕伤害了朱先生的自尊心,我说:朱先生啊,我才是榆木脑袋呢,你别和我一般见识,您老慢慢想我不着急了!
朱先生说:恩,你放心吧,我会努力的!
我看到路边有一块石头,赶忙扶朱先生坐下,然后给他整理凌乱的头发,给他舒缓刚才受到的惊吓和我对他的侮辱——总之,就是为他创造一切条件叫他恢复记忆!
朱先生说:元宝,现在我脑袋一片空白,我没啥说的,你说说我走后的事情吧!我听听没准受到启发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我说:行!
然后我就把遇见西山坟地魂魄投猪胎的事情,还有大野和小野在“东夷之春”撒野的事情,以及庄小姐被日本兵抓走的事情都说给朱先生听!
朱先生听完,感觉自己空白的脑袋里边似乎恢复了一些记忆的影像,但是他现在还是有些像学堂里的学生——脑袋里明白嘴还是说不出来。但我已经很高兴,起码朱先生进步很快。
后来朱先生提议,我俩一起往“东夷之春”走,边走边想,边走边说。
我说:朱先生,咱们到你家去看看吧!
朱先生说:我还哪有家啊!
我说:我听那个叫小野的管“东夷之春”叫什么“慰安所”?
朱先生说:恩,是叫慰安所,那些杀人狂从日本来到咱们中国就从他们本国和咱们的国家抢掠妇女供他们淫乐,发泄兽欲,唉,据说有很多不从的妇女都叫他们先奸污后杀害了!——一帮禽兽不如的家伙啊!
我听朱先生管那些日本军人叫杀人狂,想起了那七个投胎的魂魄也说过杀人狂的事情,我想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恐怕只有等待朱先生的记忆复苏了才能知道。
朱先生接着说:唉,没想到啊,我堂堂一个教书先生的家本来应该是诗书飘香的地方,可是现在啊却成了那些日本军人发泄兽欲淫声浪气的淫乐场所啊!
我说:老天爷会让他们遭到报应的!
朱先生说:唉,我不配做朱家的后裔啊,这次去那边我的祖先对我很不满意啊!
我眼睛发亮地瞅着朱先生,我说:朱先生,你说什么?
朱先生说:我说我不配做朱家的后裔啊,这次去那边我的祖先对我很不满意啊!
我一下子抱住朱先生,说:朱先生,你看你这不是想起来那边的事情了吗!
朱先生一拍脑袋,说:是啊,你看我不知不觉真的想起来了!
我说:太好了!
朱先生说:元宝,你看是不没有白白给我信心!这回你问吧!
为了防止朱先生再次遗忘,我这回一个一个地问,力求问题简短。
我问:朱先生,咱俩的肉体有下落吗?
朱先生答:在黄保长那里!
我说:烂没?
朱先生答:好着呢!
我说:那就好!
我问:肉体具体在哪?
朱先生答:在西山坟茔的会议茔里!
我说:咱们进不去咋办?
朱先生说:我在那边已经把办法买到手了!只需要烧些纸钱过去那边就通知咱们应该怎么才能进入会议茔了!
我还要问,朱先生一摆手,说:别问了,太麻烦,我现在把能想起来的都告诉你吧!
我说:那最好!
朱先生说:此次过阴除了以上的情况以外,我还查了一下黄保长的阴籍(在阴间的户籍),但是没有查到,根据负责阴籍的说,黄保长可能早就通过关系把自己的阴籍过埠到国外的阴间去了,但是资料上没有记录,他究竟过埠到哪个国家。没查到黄保长的阴籍自然不知道他的“结果”如何!反正黄保长不是善类就是了!
我说:那黄保长为什么把他的阴籍弄到别的国家去了?
朱先生说:那就不知道了!
我说:那大野那帮日本鬼子什么时候能够滚出咱们中国?你在那边看到“果”了吗?
朱先生说:看到了!
我说:怎么回事!
朱先生说:我就记得看到了,可是现在就这个结果我想不起来了!
我说:这也许是天意吧!
朱先生说:我也这么想的!可能是天机吧!唉,我这次在那边为了弄清这些问题搭了一年的阳寿啊!
我说:你不是说过一次过阴耗费半年阳寿吗?
朱先生说:那是平价,我这回问的事情多,出的是议价!
我说:怎么像做生意?
朱先生说:还真差不多!
我说:那边要你们的命干什么?
朱先生说:卖钱啊!
我说:谁买啊?
朱先生说:有向他们买阳寿的!
我说:哦!这么黑啊!
朱先生说:都是潜规则,有时你愿意花命还不一定找得到愿意帮忙的,我托了一些关系才弄到这些信息!——就是说,你愿意“挨”,人家还不一定愿意“打”呢!
我们不知不觉已经快走到“东夷之春”了。
朱先生说:元宝,你现在也不用着急救那个什么庄小姐了,该死该活也都定了,咱俩还是抓紧时间,给那边烧纸,让他们把进西山坟茔会议茔的方法早点说出来,那时一切就都好办了!
我说:那事不宜迟,我先想办法买烧纸去!
朱先生微微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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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呻吟
朱先生领着我去弄烧纸。可是我还想进到“东夷之春”去看看那里是否有庄小姐。但是朱先生没有同意我的打算。
朱先生说:元宝,我们当务之急就是烧纸,他们那边要求我在明天酉时必须把纸钱送到位置,错过了时辰消息的事儿就前功尽弃了!
我说:那庄小姐怎么办啊?
朱先生说:你要想救庄小姐就抓紧时间研究买烧纸!
我说:朱先生,你说咱俩是魂魄,上哪里弄钱买纸啊,就算弄到了钱,别人也看不到咱们的影子,怎么去买啊 !
朱先生说:这的确是个难题!这样吧,咱俩到镇上走走,看看有没有机会弄到烧纸!
我跟在朱先生的后边向镇上的街道走去。
镇子的街上此时显得比较怪异,但我和朱先生当时心里就有底了,因为那里仿佛是烧纸专卖街,足足有不下十家“冥纸店”。
朱先生说:元宝啊,这真是上天相助啊,这么多冥纸店总会有机会弄到冥纸的!
我说:这街上怎么新开了这么多家冥纸店啊!
朱先生说:根据经济规律来看一定是冥纸的销路好啊!自从日本人进到咱们的国家哪天不死人啊,加上现在胡子遍地,死人是常有的事情!
我说:咱们怎么就那么窝囊啊!叫日本人在咱们这里胡来?!
朱先生没有说话。
我们走了几家冥纸店,发现冥纸店的老板十之八九都是日本人。
我心里想:妈的,这帮混蛋,夺了中国人的命,还要赚中国人的钱!
我们一时间弄不到买阴间的钱的阳间的钱,而且就是弄到了也没有办法花出去,因为我们不但没有肉体而且还不能和人交流!——这叫我和朱先生很挠头!
天虽然已经很黑了,可是冥纸店就像烧冥纸的火光,个个灯火通明的,没有一个打烊的——就连打烊的迹象也没有,而且这个时候好像还是顾客的高峰期,那些人买了厚厚几大捆冥纸脸色黯然地交钱,然后又满面神伤地拿着冥纸离开!看到如此场面,无法进行交易的我和朱先生却十分羡慕这些人。朱先生带着我在这条冥纸街上一家出来又进一家地走,边走朱先生边嘟囔:元宝啊,你别机械地走路啊,脑袋得运转啊,你得抓紧想个办法啊,我觉得凭借你的头脑应该能够想出好的办法的!
朱先生这么一夸我,我的脑袋还真是兴奋地“运转”起来,我左右摇晃着脑袋做思考状,朱先生看我积极参与,瞅着我不住地点头表示满意。这时侯,我们走进了一家规模特别大的冥纸店——名字叫“大和冥币中心”——那里大概是全镇子最大的冥子店了:冥纸品种齐全,规格考究,货量充足,而且还捎带买各种花花绿绿的寿衣和一些纸扎的马牛(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羊),最恐怖的是在灰暗的角落树桩一样站着一些有男有女的纸扎的人,个个脸色惨白表情僵硬,估计真鬼见了都得喊“鬼啊!”这个冥纸店显然是爱日本国的日本人开的,因为那些小人手里还攥着太阳旗呢!店内暂时没有顾客,店门半掩着。
走进店的时候,朱先生说:元宝,我看咱们就从这家店里提货吧!
我说:为什么?
朱先生说:不为什么,这是一种感觉!
我和朱先生在一摞摞高高的冥纸堆间穿行,准备选定中意的冥纸。
这时我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过来。
我一拽朱先生,说:朱先生,你听什么声音啊?
朱先生开始侧耳听,然后说:什么东西在喘粗气呢!
我说:怎么像是我家猪圈里猪的呻吟声呢?
朱先生说:元宝,你用词不准确,那是男人和女人呻吟的声音!
我一听,真的是,这时胸口差一点没爆炸,也开始喘粗气。
朱先生一看我的样子说:元宝,不想死就别那么喘粗气!
我听完朱先生的话控制了一下自己的喘气状态。
我和朱先生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看见一堆纸堆的后边放着一张床,床上白花花的的一男一女正弄的忘记了时空的存在!他们的床头放着煤油灯——没点白炽灯可能是为了追求煤油灯的昏暗效果,以便使他们弄的更有效果!
这时我听见朱先生也在喘粗气。
我说:朱先生,你也要小心啊!要不咱俩别看了,走吧!
朱先生口干舌燥地目不转睛地说:不能走,元宝,这可是一次机会!
我心想:哼,他老说我,这回终于露出了老色鬼的本相!
这时那个压在女人身上的男的说:桔子啊,宝贝儿啊,我都想死你啦!
那个被压得呼吸困难的女的对男的说:香蕉君啊,我也想你啊,你要是再不来啊我都想让你死啊!以后大野出征的时候你就出动——来吧!
那个香蕉君说:你家那个大野啊总是出征怎么就是不出事啊——打了好几年仗了,怎么还没被打死啊!
那个桔子说:等过几天我多烧点冥纸,让那边把大野收去得了,反正早早晚晚他也得死在战场上!
那个香蕉君一听桔子女士这么死心塌地的跟他,干的更奋勇了!这使得桔子女士开始胡乱地喊:冲啊——
我看见桔子和香蕉的周围除了我和朱先生在观看,还有那些脸色惨白的纸扎的人神色凝重,似乎也在看他们的表演——但是,妈的,这么热烈亢奋的场面那些纸扎的人看完也不脸红——脸还是一样的白!
我感叹那个桔子女士和那个香蕉君在如此的环境下竟然干得如此奔放——他们真不愧为“好干”民族的优秀儿女啊!
我又看了一眼朱先生,他正在用手擦自己流出的口水,我真担心这老色鬼魂飞魄散。
我说:朱先生,咱们快走吧,你不要命了可我还想活!
这时朱先生开始用手往冥纸上写字,我一看是:阎罗殿钱阎罗亲启#&◎§﹌♂♀0010010010010010011111111111111
我认识那几个字,我想这一定是朱先生往那边汇款呢!但是我不明白后边那些怪怪的符号是怎么回事!
我问:朱先生,那些弯了八曲的符号和那些数字是啥啊?
朱先生边写边说:恩,是邮编和账号!
这时香蕉和桔子已经不满足男上女下的老方式,开始舍我其谁地互争上下,床似乎有些受不了,发出龇牙咧嘴的哀叹!
与此同时,那台煤油灯也受不了——“咣当”一下摔碎在地上——它发火了——柴油洒出来的同时大火熊熊……
所有的冥纸堆上火苗一串,“呼啦”一下都着了起来。俩个光屁股的男女正在云雨,没想到这么大的火竟然能够在如此云雨的时候燃起!
那个桔子一把推开香蕉却没喊救火,而是大喊:穿衣服!
等到两个裸体穿好了衣服,大火已经势不可当。
桔子和香蕉哭喊着“救火”,我和朱先生被呛得“扣扣”的咳嗽!
我估计大和冥纸店的纸加起来足足有十吨不止。
我和朱先生跑出了大和冥纸店观看火势,朱先生表情生动,说:元宝啊,这么多冥纸钱啊,他们那头一定会很快传来进西山坟茔会议茔的方法的!
我瞅着那些变作灰烬的冥纸,我说:这回那边可是暴发了!
朱先生说:娘的,我要是知道能烧这么多冥纸就再多问些问题了!
我说:妈的,这么多冥纸烧过去还不把那边搞通货膨胀了?
朱先生说:我看玄乎!然后朱先生惊讶地瞅着我。
朱先生说:嘿嘿嘿,元宝,你行啊,还知道通货膨胀?
我说:那不是你给我讲的吗!
朱先生说:哦,你比我强啊,我只能讲出来但是遇到这样的事就和讲的联系不起来!
我说:朱先生咱们是不给他们的冥纸钱太多了?
朱先生说:恩,的确不少,那个钱阎罗是个副职,咱们给他这么多钱我估计他很快就能当上一把阎罗!
我说:就怕他钱一多做人——不,做鬼的境界也上升了,要是不告诉咱们方法怎么办啊?
朱先生说:元宝,这你就多虑了,这样的情况不会出现的!
这时侯,香蕉已经找到电话报了火警!
几辆日本救火车飞速而来,然而他们的作用只是起到不让火势蔓延到其它的冥纸店而已!
桔子女士披头散发地蹲在救火队员的后边,已经哭不出声了,香蕉君扶着她的肩膀在不住地安慰她:好了好了,有我在呢,有我在呢!
桔子女士用手抹了一把头发说:死香蕉啊,有你在才麻烦了,我烧了店还和你在一起,大野君回来会让我剖腹的!
听完桔子女士的话,香蕉君的语气突然变了,说:山野桔子,你竟然当着我的面管那个野驴叫大野君?你太刺伤我纯真的感情了!我走了!
——我只听过趁火打劫,却从来没有见过像香蕉君这样趁火脱逃的。
朱先生的瞳孔映着熊熊的火光,在那里不住地感叹:哈哈哈哈哈……一箭双雕啊———
我说:怎么会那么说呢?
朱先生说:元宝,你看,咱们烧了小日本的生意,你解气不?
我说:解啊!
朱先生又说:咱们烧这么多冥纸,事就十有八九成了,你高兴不?
我说:高啊!
朱先生说:此乃一箭双雕是也——
我说:那咱们什么时候能够得到那边的回音啊?
朱先生说:一会儿火一停,咱们到纸灰里一翻,灰堆里就会发现消息的呦!
果然,大火基本将冥纸烧尽的时候消防队也将火救灭了。现在失火现场人影绰绰,吵吵嚷嚷,骂骂咧咧,哭哭唧唧……
我和朱先生管不了那么多了,卖力地在冥纸堆里寻找那边传来的消息!
后来还是朱先生发现了那边传过来的消息——它就包在一个纸包里。
朱先生从冥纸灰里拿出消息包,奉若珍宝,牵着我的手就跑,跑到一块平地,他盘坐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将纸包打开。
这时,我发现朱先生的眼睛发直了,嘴张的圆圆的僵在那里不动弹。
我想朱先生一定是欣喜过旺有些木然了!
我说:朱先生,你可不要太激动了,咱们花了那么大的价钱得到这个信息理所当然的吗,你没有必要过意不去或者受宠若惊的样子!
朱先生把里边的字条递给我,说:元宝,你看看吧!
我接过朱先生传过来的字条,只见上边写到:南啊吴啊の啊吴啊办办啊法啊谢啊巨啊款啊一锤子啊哈哈。
我说:朱先生,这字条隐含着什么玄机啊?
朱先生呻吟着说:狗屁玄机啊,完了,元宝,我在那边买消息的那个主儿是个骗子!——他们也不知道怎么进会议茔!
我瞪大眼睛也呻吟着说: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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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鳌头鬼
“大和冥币中心”在一片火海中化为灰烬,而此时我和朱先生的希望也化为了灰烬!
朱先生这时侯坐在平坦的地面上,心里却无法坦然,他对我说:元宝啊,你说我怎么就没想到那边怎么也有骗子呢,他们怎么就是骗子呢,我烧了那么多的冥纸他们还是骗我!
我说:朱先生,是不咱们烧冥纸的时辰有问题啊?
朱先生说:咱们是提前烧的纸啊,他们也收到了也给咱们回了信,时辰不会有问题,一句话咱们就是叫他们给骗了!
我说:那怎么办?
朱先生说:还能怎么办?重新想办法吧!
我和朱先生虽然现在的精神几乎已经垮了,但是我们的魂魄还是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们并肩向“大和冥纸中心”走去!这个时候,我们看到许多日本兵拿着枪在那里四处搜索,边搜索还边骂:巴嘎、巴嘎,中国的人儿要造反——放火的有!把罪魁祸首得抓出来的有!
朱先生看着那些日本兵,对我说:元宝,你看这帮混蛋,明明是他们自己淫乱的时候把油灯蹬到地上起了大火,现在却赖咱们中国人放火,这帮狗娘养的!
我听了朱先生的话更加气愤,我说:他们“巴嘎、巴嘎”的干他妈蛋啊,他们怎么不嘎巴一下都死光了呢!
朱先生说:他们早晚不等啊!
……整个镇子上现在洋溢的全是烧冥纸后的苦辣的味道。
朱先生昂着头看了很久在天空中飞扬的纸灰,然后向西山坟地的方向望去。
我说:朱先生,你有什么打算吗?
朱先生说;元宝啊,我想咱俩还得去西山坟地!
我想起了冬天的时候在西山坟地的遭遇,以及我和朱先生那次僵硬的长途跋涉,立刻我的心中产生了一些胆怯。
我说:朱先生,咱们俩现在到西山坟地有什么用啊,咱们没有进他们会议茔的办法,去了弄不好就得死在那里!
朱先生说:咱们的肉体在那里,不去是死定了,去了基本也是一定死,可是就是死的话也得让咱们和肉体和那两个魂魄团聚一次啊,要死死在一起!
我说:朱先生啊,你说那两个魂魄怎么不主动出来找咱们啊,他们好像在那里过上日子了!
朱先生说:咱们俩的那两个魂魄啊都不是真魂,所以他们虽然是两个也是不能独立行动啊!
我说:那咱俩是什么啊?
朱先生说:咱俩是真魂魄!
我说:哦!那朱先生咱俩什么时候去西山坟地?
朱先生说:马上——夜长梦多,黄保长他们说不一定把咱们的肉体弄去要干什么!
我说:朱先生,你说咱们的肉体在地下室里边,黄保长他们怎么找到的呢!
朱先生说:这个,我也不知道,我的地下室也不像他们的会议茔有机关,我那里没有机关!真是后悔当初没在地下室里设置机关啊!
我说:朱先生,你没在那里设置机关是因为你的心里没有机关!你是好人!
朱先生说:哎呀,还好人呐,这个年头做个好鬼都上当受骗啊,你看我叫阴间的那伙骗子给骗什么样了!我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我看朱先生心思郁郁的样子,就安慰他,我说:朱先生你什么也没陪,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是大野,大野在前方冲锋陷阵,他老婆在后方丢人现眼,大野比咱们更不幸!
朱先生听了我安慰他的话竟然“哈哈”大笑起来,为了不让朱先生产生新的孤独感,我也跟着朱先生“哈哈”大笑起来——其实我一点笑的欲望都没有!
……可是朱先生笑着笑着竟然“呜呜”大哭起来,朱先生边哭边说,元宝啊,我……我……我对不起你啊!是我害死你了!
我说:朱先生啊,咱俩不是还没有死呢吗!你不要难过!
朱先生说:元宝啊,你这个傻孩子啊,你还企图咱俩会活过来?
我说:我也不知道。
然后我也开始“呜呜”地哭起来——我才知道我的欲望就是大哭——为我基本逝去的生命!为我已经迷失的肉体!
我和朱先生一路一面“呜呜”地哭着,一面不停脚步地向西山坟地走去——我们知道这也许是在阳间最后的一段路,最后的行程,最后的停留!没有再比这更加悲壮的送葬了——自己为自己送葬——因此也就没有再比这更悲伤的悲伤了!
……眼见西山坟地就在眼前的时候,我和朱先生不约而同地停止了哭泣,此时我感觉心中淤积的伤感好像化解了的脓水“哗啦”一下都流走了。我和朱先生在此刻甚至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豁然开朗,对于即将到来的真正的死亡却变得突然超脱起来!
朱先生长舒了一口气说:哎,元宝,其实死就死吧,老天爷总算是给过我们生的机会,想想那些没有得到机会的吧,我们毕竟拥有过生命!
我说:我也想明白了咱们不能人家老天爷给机会的时候就笑收回机会的时候就哭啊,什么时候都得感激老天爷啊!朱先生说:恩,可能人要死的时候都能像我们一样想明白这个问题!
我和朱先生相视一笑,然后我们一齐向老天爷的天空大喊:谢谢你——老天爷!
这时侯,我们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们来啦?——
我们停下来大喊。
朱先生说:元宝,你看,那边派白无常来领咱俩了!
我说:他们的工作太认真了,多一点时辰也不给啊!
朱先生说:无常们也不容易啊,他们得对阎王负责的!
这时,那个声音又说:你们说什么呢啊!
我和朱先生回头一看,一个大个鬼站在我们身后!
朱先生把手伸过去致意,说:你好,请多关照!
我也把手伸过去,我没有说话,心想:我和朱先生到你们那里你们可别欺生啊!
那个大个鬼说:你们俩以为我是阎王殿里的无常啊,你们认错鬼了,我可不是!
朱先生说:你怎么能不是?
鬼说:我就不是!
我说:你指定是!
鬼一跺脚,气愤地说:再磨叽,我就让你们真是了!
朱先生说:那你是谁?
鬼说:我是西山坟地的鬼魂!
朱先生说:不可能,我们手上写着“禁”字,你要是西山坟地的鬼魂你是看不到我们的!
鬼说:这里只有我能看到你们,去年冬天你们坐着黄保长的枪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你们了,但是我没有泄露这个秘密!
朱先生说:那今天你是来说穿这个秘密的了?
鬼说:不,我是来救你们的,你们的肉体不是在我们这里吗?
鬼说出这两句话以后,我和朱先生立刻相信了他是这里的鬼,而不是阴间的鬼。
鬼说:我是这里的鬼头!
朱先生没听清,对那个鬼说:你是龟头?
鬼没听出来朱先生的音误,说:恩!
我说:你在这里具体管什么的?!
鬼说:黄护法来之前我管这里所有的鬼,我叫鳌头鬼!
朱先生说:那现在呢,你管什么?
鳌头鬼说:现在我管的那就太具体了,现在我管你们俩的肉体!
我说:什么意思?
鳌头鬼说:你们的肉体在我那里!
我一听立刻产生了给鳌头鬼跪下的欲望。
朱先生一把拽住我,小声说:元宝,沉住气!
朱先生对鳌头鬼说:那我们的肉体现在怎么样了?
鳌头鬼说:和以前一样!
朱先生刚刚被阴间的鬼欺骗过,所以现在表现的十分谨慎!
我说:可是你为什么要救我们呢?
鳌头鬼说:我觉得你们很好!黄护法他们净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啊!他在阳间当保长害苦了人,在阴间当护法害苦了鬼!
我说:黄保长除了向土匪买枪挣钱以外他还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
鳌头鬼说:他的那些事情啊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啊!
朱先生在我和鳌头鬼对话的过程中始终狐疑地看着鳌头鬼——他的戒备心理基本达到十成,朱先生对我小声地说:元宝,我看这家伙像是个骗子!
而我现在把找回肉体的希望寄托在鳌头鬼身上,所以我感觉朱先生自从受了阴间鬼的欺骗以来,在他的意识里边产生了草木皆兵的味道!
我也小声地和朱先生说,我说:朱先生,咱俩死都不怕了还怕他骗咱俩?!
朱先生听我一说,从狐疑的状态下立刻走了出来,说:是啊!你说咱俩都已经这样了我怕他干啥?
鳌头鬼看我和朱先生还是对他心存疑虑,就笑笑说:现在还不到时候,等到子时的时候我领你们两个进会议茔 !走吧,先到我的冢待会,我啊好好给你们说一说黄护法吧!
我说:到你的什么冢?
鳌头鬼说:奥,就是到我的家里。我们鬼管家叫冢,你们管那叫家,其实差不多,就差一点儿!
我和朱先生相视了一下,彼此点点头。
然后,我和朱先生大智大勇地对鳌头鬼说:走就走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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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大花狸 土肥原(1)
鳌头鬼让我和朱先生牵着他的手,于是我们就开始手拉手大步向前走。走着走着鳌头鬼突然停住了,我和朱先生没有任何准备于是互相撞了一下,然后我们俩又一齐撞了鳌头鬼一下,鳌头鬼当然也没有任何准备——因为他的前边再没有可撞的了,所以就直接趴地上了,我和朱先生没有反映过来是怎么回事,心中只是牢记鳌头鬼的话——一切听他的指挥,于是我和朱先生也随即趴在了地上。
鳌头鬼说:朱先生,你们走路看着我点啊,你看你们都把我给撞趴下了!——哎,你们怎么也趴下了啊?
我和朱先生这才反应过来。
朱先生说:哎呀,我们还以为你让我们匍匐呢!
鳌头鬼咧了一下嘴说:看来你们两个对上次在会议茔前的遭遇还是心有余悸啊!
朱先生说:能不害怕吗,那次我和元宝因为会议茔的亮光,挪行了将近半年的时间才到了镇子上啊,当时我们俩因为那种叫人焦躁的行走都差一点自杀了,幸好我过阴到那边以后才找个僵尸朋友帮助解了!
鳌头鬼说:会议坟茔的那种光叫“僵尸光”,你们俩还能够挪行已经不错了,一般的人被他晃到以后都会全身僵硬啊,然后逐渐变作僵尸!
朱先生说:是啊,我的僵尸朋友也是这么说的,他说当时我和元宝要是肉体的话早就变成僵尸了,那光晃我们的时候我们是魂魄状态!
我们三个趴在地上说完这番话,然后就试图起来。
这时侯,我们发现前边有光亮闪出。
鳌头鬼这回示意我们真正匍匐。
朱先生说:龟头,那光亮是什么啊?我和元宝也不敢看啊!
鳌头鬼瞪着眼睛瞅着朱先生,说:朱先生,你说什么呢!你管我叫什么?!
我看出来了,朱先生还一直以为鳌头鬼这个“鬼头”叫“龟头”呢。
我说:鳌头鬼,朱先生叫你“鬼头”!
——我把那个“鬼”字,说的很重!朱先生听我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
朱先生又对鳌头鬼说:我叫你鬼头啊,难道你不是鬼头吗?
鳌头鬼说:以后就叫我鳌头鬼吧,我现在还是什么鬼头,黄护法来了以后我就成了西山坟地的小喽啰了——你们看那些光亮的地方——黄护法他们来了!
我说:鳌头鬼,你不是说不让我们看有光亮的地方吗?我们也不敢看啊!
鳌头鬼说:哦,你们快爬到我这里来。
我和朱先生爬了过去。然后鳌头鬼在我和朱先生的眼睛上各吹了一口气。
鳌头鬼说:这回你们可以看有光亮的地方了!
我就和朱先生看——妈的,前边果然是黄保长领着先前给他抗枪的那两个保安队员,后边还跟着十名铁青脸的西山魂魄,他们手里都提着灯笼!黄保长在灯笼光辉的映衬下显得高傲无比,我从来没有仔细端详过黄保长的脸,这回我仔细端详了一下,黄保长的脸还真的有猫脸的特征呢。黄保长的身边还有一个我十分熟悉的身影,我仔细一看,原来是双庙山的土匪杨大虎,他牵着自己经常骑的马,我想:妈的,现在那杨大虎在黄保长这个大花狸面前变的就像一只听话的猫!
这时侯,黄保长他们的对面传来了汽车“嘀嘀”的声音,接着也闪出了灯笼的光辉,接着我们看到了穿日本军人服装的一伙十多个人。领头的是个肥头大脑的日本军官,在军官边上的那个日本人我和朱先生都认识,就是那天在“东夷之春”看到的大野。
朱先生小声地跟鳌头鬼说:那个肥头大脑的日本人就是你说的土肥原贤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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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大花狸 土肥原(3)
黄保长和土肥原贤二他们已经进入了会议茔,可是我和朱先生面对着那几句口诀还是没有进入状态。这时侯,朱先生也不像刚开始那样对自己充满信心了,他开始在那里抱怨自己的记忆力减退的如此迅速。
身为曾经的学堂先生面对这这简短的几句口诀却表现的无能为力,朱先生感到十分的尴尬。
朱先生说:前年我背诵王勃的《腾王阁序》啊用不上一个时辰就背的滚瓜烂熟了!现在这是怎么了呢?唉,难道是岁月不饶人?难道是天妒英才!……
——朱先生把这一切都归咎于除他之外的岁月和老天——我们知道朱先生是为了开脱自己!
而我现在基本上还属于文盲的行列,也没有背诵的经历,不但没有资格抱怨,也不必刻意地解释什么——这可能就是无知者无畏吧。
鳌头鬼看我们这个样子也没有办法了,鳌头鬼说:你们俩一个是先生,一个年龄这么小怎么背的这么费事呢?我以前背也没这么吃力——我还是土匪呢!
朱先生本来就尴尬,叫鳌头鬼这么一说,更加的不自然了,我发现朱先生在不住地擦汗水。
不久,我终于为我和朱先生找到了一个背不下来的理由,我对鳌头鬼说:一定是我们少了两个魂魄记忆力才衰退到这种地步的!
朱先生先前可能由于紧张的缘故,连这个简单的理由都找不出来,听到我的理由后朱先生说:恩,元宝说的有道理!
鳌头鬼说:那我不也是魂魄吗?怎么我就能记住!
朱先生顺着我的理由发挥下来,朱先生说:你是三个魂魄的合体啊,而我和元宝的魂魄不是还有两个在你那里吗?
鳌头鬼说:恩,是有些道理,那怎么办啊,要不我去把你们俩的另外两个魂魄弄来,那样你们记得就会快一点了!
朱先生说:我们那两个魂魄如果不呆在我们的肉体里,再来这里的话,那么我们的肉体可就真的死了!
鳌头鬼说:那怎么办,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让那两个魂魄出来,我可以保证你们的肉体七天内没有问题!
我说:七天后呢?
鳌头鬼说:七天后再把他们送回去!
我说:要是意外送不回去呢?
鳌头鬼说:就怕出现意外,要是出现意外可就惨了!
我说:会怎么样?
鳌头鬼说:那你们就和我一样了——肉体一烂,你们也就是真正的鬼了!
我说:那可不行啊,太危险了啊!
朱先生说:我看也只能按照鳌头鬼的办法了,在等一会儿,黄保长他们该散会了,咱们什么都听不到了,那样可就白来了,而且也离死不远了!这样吧,元宝,你年龄小,你别冒这个险了,让鳌头鬼把我的那两个魂魄接来吧!
鳌头鬼瞅瞅我,我没做声,鳌头鬼开始走。
这时侯我感到自己的心里难受的要命,比死了还难受,我喊住了鳌头鬼,我说:等等,鳌头鬼,你把我的魂魄也领来吧!我不怕!
鳌头鬼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微笑了一下,然后一闪就不见了。
我和朱先生坐在会议茔的外边等待鳌头鬼去给我们两个领另外的两个魂魄。
朱先生对我说:元宝啊,黄保长他们在里边开会,咱俩在外边也不能闲着了,咱俩也开个会。
我说:行,那你说我听着!
朱先生说:我一共讲两点,第一,你可得想好了,以后咱们有幸进到会议茔如果真的不幸死去,你可不要怪罪我啊!
我说:如果咱们不幸进不了会议茔而我还能有幸活着的话我就不进了,现在这种情况进不进还有什么区别?——但是进去也许还有一线生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无论结果怎么样,我都自己负责!
朱先生点点头,说:元宝啊,你真的成熟了不少!
我说:第二呢?
朱先生说:第二,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
我说:你说呗!
朱先生说:我怎么还是有点忍不住怀疑鳌头鬼呢?!
我说:朱先生,对于像咱俩这样基本确定死去的人还有必要产生怀疑吗?
朱先生头点了点,说:元宝啊,你真的长进了许多!好了,散会!
我说:我再补充一点!
朱先生说:你说!
我说:朱先生啊,咱俩可得尽量让结果成为不幸中的万幸啊!——得活着!我真的不想死!
朱先生点点头,说:恩,是!得活着!
这时侯,时辰大概已经是丑时了,我和朱先生等得都有些着急了,现在就连我都怀疑鳌头鬼是否真的有问题了——在这个不吉利的丑时,谁知道鳌头鬼会干出什么丑事!
……就当我们对鳌头鬼的信任所剩无几的时候,鳌头鬼突然闪现在我们的眼前——当然,他的后边跟着两个我和两个朱先生——四个都眯缝着眼睛,一副颓唐的样子。
我和朱先生分别看到两个自己吓得抱在了一起——可见,人要是能跳出来看自己的话,就会觉得这世间最可怕的也许就是自己!——人最恐怖的时候也许就是自己面对自己的时候。
鳌头鬼说:你们怎么连自己都害怕自己啊?!
我和朱先生松开了,瞅着站在不远处的两个自己感觉是那么的陌生。
鳌头鬼对两个我和两个朱先生说:你们快合起来吧!
我和朱先生每人打了一个冷战——当我们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和朱先生都感到了浑身是力,耳清目明……
鳌头鬼说:这回你们俩每个都是三位一体的魂魄了!
鳌头鬼又开始教我们那个进入会议坟茔的秘诀:
密密密密密密密密密密密
亨享亨亨亨享亨亨就亨亨
四是四十是十十四是十四四十是四十
密亨密亨享密亨享亨享亨亨亨享亨亨
密密亨亨亨享密密密亨亨亨享
——这回我和朱先生很快就都背了下来。朱先生为了表现他的背诵实力还倒着背了两遍——鳌头鬼说朱先生一个字都没背差!
朱先生说:啊,元宝,你看,咱们三个魂魄一合起来记东西多快啊,我当学堂先生的时候啊,整天告诉学生要专心,不要分神,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我们马上就要进入会议坟茔了。
朱先生说:鳌头鬼,你把手伸过来,我在你的手上写个“禁”字,这样进去之后黄保长他们就看不到你了!
鳌头鬼于是把手伸给朱先生。
……朱先生写完以后,鳌头鬼叫我和朱先生先把眼睛闭上,然后手牵着手,再和他手牵着手,我们一齐高声背诵着那几句话,充满信心地向会议茔的大门进发!
……当我们睁开眼睛的时候,我们知道我们已经进入了会议茔——黄保长和土肥原贤二正在开会。
可是,他们说出的一句话差一点叫我、朱先生、鳌头鬼吐血。
——土肥原贤二对黄保长说:嗯嗯嗯,今天我们就谈到这里吧,五天后我们进行第二轮会谈吧!
鳌头鬼说:完了,我们来晚了!
我说:真是完了,七天后我和朱先生的魂魄就得回肉体那里去了,否则我和朱先生就死去了,可是咱们刚刚进来他们就五天后会谈!
朱先生摸摸下巴,显得很沉着,朱先生说:看来咱们三个也只能在会议茔里待五天再说了!
鳌头鬼说:恩,这五天咱们就在这里呆着,来一趟也不容易,连我对这里都不是很熟,除了平时黄保长给我们开会来过几次!平时很少让我们进入。这五天我们要把这里的情况搞清楚,西山坟地最大的秘密可能都在这里!
这时候,黄保长的一句话又给了我们信心。
黄保长对土肥原大佐说:土肥原先生,您难得来一次我们西山,如果不是很忙的话,我想邀请大佐您在这多住几天,这样我也好尽尽我的地主之谊,希望大佐您能给我这个面子!
朱先生对鳌头鬼说:恩,要是土肥原留在这里,他们就还能谈他们的事情,这样我们就可以掌握很多情况了!
可是,我们听到土肥原说:恩,谢谢黄保长的美意啊,我现在公务繁忙,明天就得启程去天津,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办!这样吧,就让我的助手大野先生在这里吧,五天后具体事宜他也全权代表我了,五天后“货“到以后你们一定要妥善安置好,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大日本帝国和天皇不会忘记你们的功劳的!
黄保长半鞠躬地说:请大佐放心,西山是个既安静又安全的地方,皇军的东西放在这里您就一万个放心吧!
土肥原点头“恩”了一下。
我对鳌头鬼说:日本人要把什么东西放在西山坟地啊?
鳌头鬼说:也许是很重要的军用物资——也许是军火!
朱先生说:很有这个可能啊!
我恍然大悟,我说:怪不得黄保长他不允许屯子里的人到西山坟地来啊!原来是这么回事!
朱先生说:恩,元宝,你现在应该明白了吧,你们家那些邪事情大概都是黄保长一手安排的,目的就是让人们不敢到西山坟地,然后把西山坟地这个地狱变成日本人的“天堂”!
我说:恩!
这个时候,黄保长让杨大虎去安排接待土肥原的事宜。
黄保长说:大虎啊,大佐光临这里是我们的荣幸,一定要让大佐在这里开开心心的,弄出点特点!
杨大虎点头表示一定能把事情办好。然后就去筹办去了。
黄保长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把手一伸,说:土肥原先生请——
土肥原乐了,说:我天南海北走过不少地方,就是美国我也曾经去过啊,在这坟茔里接见倒是第一次!
黄保长对土肥原和身后的大野说:那就请二位享受享受我们西山坟地独特的夜生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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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骚女和雅妇(1)
天真的是亮了。
这时侯,我们听到“混世厅”里边传出来“哗哗”的撩水的声音。我猜想一定是土肥原从水里出来准备离开了。果然,土肥原在里边说话:哈哈哈,山口小姐你看这坟茔水还挺养人啊,真是舒服!你看我度过了一个幸福的快乐的夜晚——墙上一个骚女,水边一个雅妇,正所谓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啊!
接下来,我听到那个山口千惠在和土肥原说话。
山口千惠说:土肥原大佐阁下,我也感到我们度过了一个美好的良宵!谢谢你一个晚上对我的尊重,您和别的日本军人真的是不同,他们有些只是把我们女人,包括艺妓在内,当作他们发泄肉欲的工具,他们有的只是生理的冲动和猥琐的奢求,他们毫无品位和情趣!而您不是,您更注重的是女人的内涵以及两个人在一起时的美好感受——没有污垢,没有霸占,没有亵渎!我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过像您这样可敬的军人了,也好久没有看到像您这样高雅的儒将了!土肥原先生我很希望再有见到你的机会!
只听土肥原说:噢噢噢,山口小姐,谢谢你的陪伴,我这一夜过得非常开心啊,久违的开心!我喜欢高雅的生活,我赞颂纯洁的友谊!因为我是关东军的大佐,当然懂得要尊重女性,尊重山口小姐您,我也期待着以后与您再次的相聚,今天我就要离开这里了,只要您还在这里,我会常来看您的!
然后,土肥原光着身子向山口千惠鞠躬:请多关照!
山口千惠还礼:请多关照!
鳌头鬼骂了一句:妈的这俩个酸气的骚货!
骂完鳌头鬼跑到光着身子的土肥原身后照他的后腚就是一脚:妈的,请多穿点!
朱先生听了土肥原的酸话“呸”了一口,骂道:土肥原这个老日本子就是他妈道貌岸然,口口声声尊重这尊重那,可是他们这些狗日的多咱尊重过咱们中国人呢!
我刚才有些被土肥原的话感动,差一点敬佩起他来,听到朱先生的话我才明白土肥原不过是个口是心非的家伙!——就像他现在都已经光着不知羞耻的腚子了却还在惺惺作态说着穿衣服的话——差点叫他忽悠了!
土肥原继续在山口千惠面前玩高雅,他对山口千惠说:山口小姐,您可以为我一展歌喉吗?我虽然是名军人但是我更酷爱艺术!
山口千惠说:哦,土肥原大佐阁下,那我很荣幸了,不知道土肥原大佐阁下是否听过那首《溶入夕阳的黄土地》?
土肥原说:恩,这歌我回日本的时候听到过,调子比较的低沉!
山口千惠说:是啊,这首歌写的就是在我们大日本帝国军中下层军中姊妹(军妓)被揉虐的痛苦的!希望大佐能够多多体谅她们的艰辛啊!
土肥原好像叫床一般地说:噢噢噢,山口小姐,您真是菩萨心肠啊,这个时候还惦记军中的姊妹啊——不过请山口小姐放心,现在为我们大日本皇军慰安的女人大都来自他们中国,来自新加坡或者东南亚的一些小国家!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女人境遇越来越好了!
山口千惠说:哦,没想到我们大日本帝国发展进步的这么快啊!是这样那就好啊!
然后我们听见山口千惠用日本语给土肥原唱起那首《溶入夕阳的黄土地》。土肥原当然摇头晃脑地忘情欣赏起来!
……
而我听到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竟然心如刀绞一般——我真弄不明白那个和我曾经同在一个屋檐下的庄小姐怎么可能是日本女人呢——她那个时候不是告诉我她来自千里之外的黑城吗?可是为什么她现在又偏偏是来之那个我陌生的日本呢!那个时候她是丝毫没有这方面的迹象的!——我现在又感到特别的痛苦——天啊,怎么到处充满着欺骗啊,怎么那些无聊的邪事情和欺骗一股脑地都落到了我的身上,从那个洞房之夜开始我的生活就一直沉浸在灰暗之中!
山口千惠唱完歌的时候,我看见大野和黄保长他们已经毕恭毕敬地在“混世厅”的门口站好,做好了为土肥原送行的准备。
不久,土肥原和那个山口千惠就从“混世厅”走了出来。
大野上前一个军礼:大佐阁下,早上好!
土肥原此时已经穿戴整齐,把手一背,说:恩,我现在在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我此次天津之行可能需要一些时间,大野君,我要求明天接货的事情你要和黄保长安排妥善,必须做到万无一失啊!这涉及到关东军的保障,涉及到天皇的威严!
大野说:嗨!请土肥原大佐阁下放心,属下保证完成您交给的任务!
土肥原又对黄保长说:黄保长,希望你能好好照顾山口小姐,她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巾帼英雄,我们畅谈了一夜!有时间我还会来你们这里和山口小姐相聚的——我们拥有了最伟大的友谊!
黄保长说:请大佐阁下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山口小姐!欢迎大佐阁下下次光临!
土肥原临走的时候又深情地看了看山口千惠,山口千惠回馈他的也是那种深情的目光!
——我弄不清楚这俩个年龄差距很大的军人和军妓是一见钟情还是一拍即合!
土肥原似乎是以光的速度离开的,我们只看到他在一个很小的门边站了一下,黄保长嘟囔了几句,一道寒光一闪他就不见了踪影!
鳌头鬼说:现在土肥原终于走了!
朱先生说:那我们现在主要是跟踪那个山口千惠了,看看她究竟在训练怎样一个魔鬼军!
鳌头鬼说:正和我意!
我想:和我意正和!
朱先生说:我意已决,非得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于是我们三个一路跟那个可能是庄小姐的山口千慧也可能是山口千慧的庄小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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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洗澡
眼看还有半个时辰就到子时了,可是这个时候我爹还是没有睡着,他现在虽然不能用语言表达,但是我想对于三只猪崽子的死去他的心里一定是十分的难过!
鳌头鬼显得有些着急,在屋子里来回地徘徊。
朱先生不住地叹气,说:唉,都怪我啊,要是我不把那三只小猪弄死,那元宝爹也许早就睡着了,你们也早就进到他的梦里了……
我坐在炕沿上一言不发,想一想过了子时,我和朱先生的七天期限就只剩下一天的时间了,这叫我也十分心焦,我盼着我爹能够赶快睡去!
终于,我爹突然起来把煤油灯一口吹灭了,可是我娘躺在那里又在不停地叨叨上了。
我娘对睡在炕稍的大状说:哎呀,大状,你说咱家的三个小猪本来好好的,你说怎么说死就死了呢!一定是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中了邪了!
大状说:可不是咋的,你说早上的时候七个猪崽还在圈里撒欢呢,谁知道晚上就死了三个,唉,我白伺候这么长时间了,现在我可是担心那四个了——我真怕它们得的是传染的病,那剩下的四个也不好养活啊!
我娘马上否认了大状的说法,我娘说:不可能是传染病,要是传染病的话猪崽之前应该显得蔫吧,可是它们也不显得蔫吧啊!哎,大状,你那个走还是没走?
大状说:哪个啊?
我娘说:就是每月一次的那个,前几天我在茅房发现你来那个了!
大状说:大娘,你问这干啥啊?
我娘说:反正有用!
大状说:昨天刚走,今天没了!
我娘说:哎呀,大状,咱们女人来那事的时候就是好遭邪啊,你说你天天喂猪,一定是把邪性带给猪了!
我本来以为大状听我娘这么说会生气的,可是大状正好相反——马上配合我娘的说法。
大状显得有些紧张,说:那大娘你说怎么办啊?你可得想一个好的办法啊,要不然咱家那四个猪崽子也不保险啊!大娘,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啊?
——大状为了自己心爱的猪崽儿,竟然丝毫没介意我娘的胡乱联系。
我娘说:唉,好在你那个今天走了,不过为了更干净些,你最好好好洗洗吧,那样邪性就会粘不了你了,那四个小猪也就没事了!
大状说:那行,我马上去烧水洗澡,洗得干干净净的!
我娘说:大状,这么晚了,明天再说吧!
大状这个时候已经找到了火开始点煤油灯了。
大状说:不行,明天洗要是晚了怎么办,那四个小猪要是再死了呢,晚就晚点吧——我马上去灶间烧水洗澡!
说完大状就披上衣服,穿着衬裤到灶间烧水洗澡去了。
鳌头鬼瞅了瞅大状,突然对我说:元宝,一会儿你也要洗洗澡!
我正在瞅着大状颤动的奶子,听到鳌头鬼的话,感觉他好像看到我的目光落点了,所以嘲笑我呢!
我说:鳌头鬼,这个时候了你就别拿我开心了!
鳌头鬼说:哎呀,我哪是和你开心啊,我忘了告诉你了,你要是想进到你爹的梦里你就必须先洗一次澡,把你的魂魄粘着的红尘之气暂时涮掉,要不然你进到梦里满身是红尘之气,就像整个人身上落满了尘埃一样,你爹就会认不出来你的!
我说:鳌头鬼,那你不用洗澡吗?
鳌头鬼说:我不用,我的魂魄是鬼魂已经没有一丁点的红尘之气了,所以不用洗澡了。
朱先生这个时候突然说话了。
朱先生说:元宝,我现在倒是想起来一个叫你爹很快睡着的办法了!
我和鳌头鬼赶忙问:什么办法啊!
朱先生说:元宝,你记得在我家咱俩弄鹅蛋小人儿的时候吧——你的一个魂魄被我弄出肉体以后,你是什么感觉?
我回想了一下,说:你弄出来我的一个魂魄以后,我马上就开始打呵欠了,然后就非常困了!
朱先生说:哎,就是啊,我现在马上从你爹的肉体里弄出一个魂魄,他不就困了吗,那样他就会很快地睡着了!
鳌头鬼听到朱先生这么一说,不再徘徊突然站住了,说:哎呀,朱先生,这可是一个绝好的办法啊!那你快点动手吧!
朱先生说:好的,我马上动手!
可是这个时候我却迟疑了,我想到了朱先生刚才作法使得我家好好的七个猪崽儿很快就只剩下四个的场面。
我说:朱先生,你这回有把握吗?我可是就这么一个爹啊!
朱先生瞅了瞅我,有些不高兴了,说:元宝,你瞧你说的多难听啊,刚才那不是意外吗!谁还不有点失误啊,你要相信我才行!
鳌头鬼说:是,元宝,咱们不能因为朱先生的一次失误就不相信他,刚才是因为小猪崽儿魂魄投胎的时间短才出的事,你爹应该没问题!
我说:应该没问题不行,得确保没问题!那可是俺爹啊!
朱先生急了,说了句疯话:得得得,元宝,我要是真的把你爹弄废了,我给你当爹!
我有些急了,我说:朱先生啊,你是我爷爷还不行吗!我求你小心一点儿就行!
鳌头鬼大声喊道:你俩是我祖宗还不行吗,你们别争争讲讲的了,时间剩的已经不多了!
这个时候,朱先生走到我爹的跟前开始作法,我的心怦怦的跳动——真是担心朱先生再叹口气转过身来对我说他又失败了!
这时侯,大状已经烧好了洗澡水——我听见她正往大木盆里倒水的声音——哗哗哗……
朱先生忙乎了一阵子,转过头来,告诉我和鳌头鬼说:成了!
果然我看到我爹的一个魂魄躺在了我爹的身边。
朱先生拍拍我的肩膀说:元宝,你看,你这回有俩爹了——我告诉你,相信我没错的!
此时,我爹真的呵欠连连了。
鳌头鬼说:元宝,这回你爹快睡了,你赶快去洗澡吧!
我说:大状她还没有洗完呢,我怎么洗啊!
鳌头鬼说: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那么多干啥啊!就像你不愿意和大状一块洗似的!
我说:我倒是没有什么,可是二狗是我的朋友啊,我怎么能和他老婆一起洗澡啊!况且这事你们都知道,我将来脸往那里搁啊!
朱先生说:元宝啊,都什么时候了,你要是等大状洗完澡你再去洗,咱俩就不如赶快找个地方把肉体埋掉算了!求你了,快去洗吧——你是我爹还不行吗!
鳌头鬼说:你看人家土肥原,光个腚子和那个山口千惠的在水里呆一宿都没出事情,你心摆正了就什么也别怕!
其实此刻我听到了大状在灶间洗澡的撩水声,真是有些蠢蠢欲动了!
我说:那……我去洗了?!
鳌头鬼和朱先生说:恩,去吧,我们支持你!
我边往灶间走边对朱先生和鳌头鬼说:说好了,你们可不要告诉别人!
朱先生和鳌头鬼齐声说:你要是不快点去洗我们将来可能告诉二狗你和她老婆一起洗澡了!
我没再敢说什么,转身进了灶间。
现在,灶间里雾濛濛的,但是因为大状点着煤油灯在洗澡,所以一切还是可以朦胧的看见。
我当然看到了大状赤裸的白花花的身子,和像一对儿白兔子一样在胸前颤动的奶子,当然我还嗅到了她作为女人身上特有的体味儿……
我迷迷蹬蹬地跳进了大木盆,紧张的竟然一时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跳到木盆里来,我只是感到嗓子干的要冒烟了——我想我跳进木盆大概是为了找口水喝吧——于是我喝了一口洗澡水。
大状开始用自己的手轻轻地抚柔自己的身体,这时我的眼睛随着她的手在她的身体上游走……我感叹二狗真是一个有艳福的二狗啊!
可是想到自己的伙伴二狗,我就再也不忍心睁眼睛瞅大状的身体了——我感觉到自己怎么那么的恶心啊!——我把眼睛闭上了——大状撩水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回响……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身边的大状不住地喘息,发出娇嫩的声音,嘴里不停地喊着二狗的名字:二狗、二狗、二狗啊……啊……我好想你啊……
我突然想起了在会议坟茔里杨春花说二狗的那句话,不禁有些心酸——可怜的痴情的大状啊……。
我正在胡思乱想,朱先生和鳌头鬼在灶间门口一边嘟囔一边喊我:这个死元宝啊,刚才让他进去洗澡,他扭扭捏捏穷装不进去洗,现在进去洗了,怎么还不愿意出来了呢!——元宝,你快出来吧!
我赶忙从大木盆里跳了出来,这时大状还坐在木盆里抚摸着自己的身体,轻唤着二狗的名字……
我跑回了屋里。
鳌头鬼说:好了元宝,现在你的红尘之气已经洗干净了,你爹现在已经睡了五分熟了,等一会儿他睡到八分熟的时候咱俩就可以进到他的梦中了!
我说:太好了,但是鳌头鬼啊我可是有些担心我爹在梦里也不说话!
鳌头鬼说:元宝,你这人,小小年纪哪来的那么多担心啊!
我说:与生俱来的!
朱先生说:鳌头鬼,这样吧,你们先给元宝爹托梦,我利用这段时间回一趟家——就是现在的“东夷之春”!等你们回来的时候就直接到“东夷之春”找我就可以了——咱们在那里聚齐!
鳌头鬼说:好!
我说:朱先生你现在还回家做什么啊!
朱先生说:那里还有一个我专门存放法器的密室,我担心日本人发现了,回去看看!
我说:那咱们“东夷之春”见。
说完朱先生转身出门走了!
这时鳌头鬼说我爹已经睡八分熟了,说是我俩可以托梦了!
……
这时大状洗完澡也走进屋里来。我看了大状一眼,感觉到她现在不但干净,而且还很圣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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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鬼解玄机
我的眼前出现了一片看起来十分迷茫的空间,没有颜色,没有风,没有任何的自然景物和人文景观,当然也没有任何声音。我一看自己的身边只有鳌头鬼。
我说:鳌头鬼,咱们俩这是到哪里啦?
鳌头鬼说:这就是你爹的梦境!梦境其实也是一个空间。
我说:那既然是我爹的梦境可是怎么看不到我爹啊?
鳌头鬼说:等一会儿你爹就出现了!
我说:这是怎样一个空间啊,灰蒙蒙的,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
鳌头鬼说:元宝,你看现在空间里已经出现景象了。
我一看,现在眼前真的是出现了一些景象——有山,有树,还有坟丘……
我说:鳌头鬼,这里不是西山坟地吗?咱们俩怎么又跑这里来了?
鳌头鬼说:因为咱们俩是从西山坟地那里来的,所以你爹的梦境自然就出现了西山坟地的影像,做梦就是这样,梦到的人是来自哪的,梦境里就会出现哪的影像!现在影像已经出来了,我想你爹马上就会来了!
我听鳌头鬼这么一说,既紧张又兴奋,心里想:爹啊,儿子现在终于要见到你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终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我的眼前出现了——我爹来了。
我的心里一阵酸楚,然而我却突然大笑起来,我笑着说:爹啊,你好吗?儿子想死你了!你和我说话啊?
我爹也看到我了,我爹也“哈哈”大笑起来,我爹说:元宝啊,你这个狗崽子,你这么长时间跑哪里去了啊,你可是把我和你娘想死了啊!儿子啊,你是不是已经死了啊?快来让爹看看!
鳌头鬼对我说:元宝,你看,你爹在梦里是可以说话的!
我没有和鳌头鬼对话,我和我爹搂抱在一起,我们两个都“哈哈”大笑。
我和我爹彼此松开以后我开始告诉我爹我的这段经历。
我爹笑着说:哎呀,元宝啊,你没死就好啊!
我说:我过一段就可以回家了,你告诉我娘和大状她们不要担心我!
这时侯站在一边的鳌头鬼走了过来。
鳌头鬼说:元宝啊,咱们开始唠正题吧!
我爹瞅了瞅鳌头鬼说:元宝,这是谁啊?
我把鳌头鬼介绍给我爹。
鳌头鬼管我爹叫“老爷子”,鳌头鬼说:老爷子,我们这次来主要是问你一些事情,因为你的肉体可能叫黄保长他们控制了,没法交流所以我才带元宝到你的梦里来的!
我爹说:是啊,我的确叫那个黄保长给控制了啊!我现在一天心里头什么都明白,可就是没法说出来!
我问我爹,我说:爹啊,那次你叫黄保长不是给抓走了吗,抓走之前,你说你好像和黄保长在一起玩过牌,是怎么回事儿?
我爹说:那天我去到保安屯请大神,在西山坟地遇到了两个黄皮子附了死尸的体,然后我们三个去打牌,后来又找了一个人来一起玩,那个人就是黄保长啊!
我说:爹,这个我基本也猜到了,可是黄保长为啥把你放回来了?他把你放回来以后,你的嘴里怎么不断地嘟囔“幺鸡,二条,和了”呢?
我爹说:唉,我那个晚上我和他们玩牌的时候总是胡幺鸡,二条,最后不是还赢了一包冥纸灰吗!那天我手气好,赢了黄保长他们,那个黄保长就说,你们看“幺鸡”“二条”就是吉利词啊,这老东西和咱们进营秘诀挺有缘分啊!咱们阻止屯子里的人进西山坟地的事就拿他家当切入口了!
我说:爹,那你回来怎么从来没跟我们说啊?
我爹说:说啥啊,回来我就把这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黄保长把我抓走的那天本来是没打算让我活着回来的,他们把我领到一个巨大的圆石头边,然后,就说“幺鸡,二条,胡了”,然后石头就开了,他们把我带到里边,里边有个看起来说得算的女的,看了看我,对黄保长说,黄保长,这么大岁数的咱们训练营不能要,你马上给送回去吧!不过你得让这老东西把嘴闭上,别让他把咱们这里的秘密说出去!黄保长当时还和那个女的说,山口教官,那我杀了这个老东西灭口算了!那个女的山口教官说,不能杀,杀了这老东西一到阴朝地府,阎王一审问的话,咱们这里的秘密还不是照样得泄露!那个山口教官说连黄保长都得把阴籍改了,一方面抬高自己的身价,一方面也避免阴间察觉训练营的事情!唉,后来,黄保长他们就把我送回了屯子里,开始我还记得那句“幺鸡,二条,胡了!”,可是其他什么事情也想不起来了,后来我能够想起来的时候,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鳌头鬼听我爹说完这些话一拍我的肩膀说:元宝,这回西山坟地的秘密终于可以解开了!
说完,鳌头鬼就问我爹一些问题。
鳌头鬼说:老爷子,黄保长带你到的那个圆石头上是不有字啊?
我爹说:有!
鳌头鬼说:是不写着“魔鬼训练营”?
我爹说:我不知道——我不识字!鳌头鬼说:他们说“幺鸡,二条,胡了”那块石头就开了?
我爹说:这个我保证没有记错!那块石头开的时候还发出比较好看的绿光呢!
鳌头鬼对我说:元宝啊,没想到进魔鬼训练营的秘诀就是那句“幺鸡,二条,胡了”啊!
我说:鳌头鬼,咱们那天看黄保长和杨大虎他们打牌不是也说这句话吗?你说他们为什么总是说这句话啊?
鳌头鬼想了想说:看来这句秘诀也许必须得反复地说才灵验啊!
我说:鳌头鬼,你分析得挺有道理啊!等找到朱先生咱们再好好分析一下!
我听我爹说到那个叫山口的女教官,我想到了庄小姐和山口千惠!
我说:爹啊,你没仔细看看那个叫山口的女教官吗?
我爹说:那里头就他一个女的,我当时还真仔细看了,长得很蛮横的一个姑娘!
我一楞,说:爹啊,难道你没有看出来她很像庄小姐——庄梦蝶吗?
我爹晃了晃头说:那可不像,那个山口教官的长相和庄小姐比天地之差啊!庄小姐多么漂亮啊!唉,只是可惜了,元宝啊,你不在家的时候,庄小姐叫日本兵抓走了,现在也不知道生死!
我听完我爹的话脑袋彻底糊涂了,应该说我和我爹看到的那个山口应该是同一个人啊,可是为什么我看她就是庄小姐,而我爹怎么说不是呢?
我看了一眼鳌头鬼,我说:鳌头鬼啊,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鳌头鬼说:那只有等到进到魔鬼训练营以后才可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我说:哎呀,这是什么事儿啊,叫人脑袋都疼!
鳌头鬼说:元宝,我看咱们问的差不多了,咱俩就到这吧——回去!
我看着我爹有些恋恋不舍。
鳌头鬼看出了我的心思,对我说:元宝,你不要难过了,等咱们把事情办完,你就可以回家孝顺你爹了!
我说:恩!我明白!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和鳌头鬼又坐在了我的家里。这时候已经过了子时。此时我爹,我娘还有大状都已经睡熟了。
我走到我爹我我娘的跟前舍不得地看看他们——我看到我爹的嘴角充满着笑意,但是布满皱纹的脸上却有纵横的泪水在流淌……
鳌头鬼说:元宝,咱俩托完梦了!
我想起了梦里边的一个我不明白的问题。
我问鳌头鬼,我说:鳌头鬼,你说我和我爹在梦里见面的时候,本来我心里很酸,我想我爹也一定心酸,可是我们为什们彼此大笑啊?
鳌头鬼说:你们彼此大笑就对了,梦里的情绪往往都是反的,你们笑的越狂说明哭的越凶!
我说:哦,是这么回事啊!
正在说着笑哭的事情,突然我们听到了屯子里传来狗叫声,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人哭。
鳌头鬼说:元宝,走吧,咱们出去看看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又看了一眼熟睡的爹娘,转身和鳌头鬼出了屋子。
这时早已经快亮天了,天上的星星已经显得稀稀拉拉的了,外边起风了,呼呼呼地吹着,叫人的心境立刻就混乱起来。我昂望了一下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远处人的哭声越来越大,看来,的确是谁家有丧事了!
鳌头鬼对我说:元宝,咱俩快到镇上去和朱先生会和,然后我把你两个守护肉体的魂魄送回到肉体那里去,然后咱们再去会议坟茔!
我说:好吧!
于是我和鳌头鬼这两个魂魄借着风力,很快地向镇子里飘去。
可是奇怪的是,这一路上我们又遇到了三家办丧事的。
我说:鳌头鬼啊,这是怎么了啊?怎么有这么多人死去啊?是不是发生瘟疫了啊?
鳌头鬼说:元宝,我想不出意外,这些死的人一定都是壮年人!
我说:你凭什么这么说?
鳌头鬼说:凭直觉!——将来看看我的直觉是否准确!
我说:唉,这究竟是怎样一种瘟疫啊!
鳌头鬼说:哼,小日本儿就是最毒的瘟疫!
我和鳌头鬼瓢到镇子上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我领着鳌头鬼径直向原来朱先生的家,现在的“东夷之春”走去!奇怪的是在镇子的路上我们看到了许多出殡时候撒的纸钱——一阵风吹来,这些纸钱懒洋洋地在风中飞舞,像是忧伤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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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魔鬼训练营之鬼吓鬼
我和鳌头鬼很快就来到了“东夷之春”,我们从门缝进到院子里,发现朱先生已经站在那里等我们呢,朱先生脸色灰暗,情绪不是很好。
鳌头鬼说:朱先生,你找到你的那些法器了吗?
朱先生说:找到了,那些法器安然无恙!唉,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它们也不能帮助我夺回我的家啊!
这时侯,厢房里边有几个日本军官提着裤子推门出来——边走边系自己的腰带——看来他们又发泄了一夜兽欲——他们之间彼此叽哩哇啦地寒暄着,间或充满淫意地大笑。
朱先生说:唉,你们看看吧,我家几代读书,现在我们这个书香之家却成了日本鬼子发泄兽欲的地方了——这些日本军官简直就是牲畜!我真是愧对了列祖列宗啊!
我说:朱先生,你也不要难过了,我想属于咱们的东西那些日本人是一样也拿不走的,他们这些混蛋早晚有一天会像丧家犬一样被我们撵出镇子的!
鳌头鬼说:不仅是撵出镇子,还要把他们撵出中国——操他妈的,他们日本人凭什么欺负咱们中国人!
朱先生听了我和鳌头鬼的话,有些激动,朱先生骂道:妈的,我看那些法器也没什么用,就那个东西好使!
——朱先生指着一个日本军官腰间别的手枪说。
鳌头鬼说:将来等你们回到肉体以后每个人弄一把枪,专门打小日本儿的脑壳儿玩儿!
朱先生说:我们哪里会打那玩意儿!
鳌头鬼说:我可以教你们啊!
我说:你会吗?
鳌头鬼说:你们忘了,我可是胡子出身啊!我的枪法当年在双庙山上可是数一数二的啊!而且我还会使唤双枪呢!
我说:那行啊!以后你教我打枪!
朱先生说:这事情以后再说吧,你们托梦的事情怎么样了?
鳌头鬼就把我们托梦的事情给朱先生简单说了一遍!
朱先生听完显得很高兴。
鳌头鬼又问朱先生,鳌头鬼说:朱先生,你说,我们来的路上发现好几家办丧事的,发生什么事情了?
朱先生说:是瘟疫!
我对鳌头鬼说:你看我猜对了!
朱先生继续说:但是奇怪的是死的都是青壮年的男女!
鳌头鬼对我说:你看我也猜对了!
我说:这是什么瘟疫啊?还能区分人的年龄?
朱先生说:在这样一个瘟灾的年月,当然就会出现这样叫人想不清楚的事情!
这时候,鳌头鬼捅了捅我和朱先生,鳌头鬼让我们看天上。
我和朱先生抬头看天上——我们看见有许多魂魄在天空游走!
朱先生说:在哪来的这么多魂魄啊?
鳌头鬼说:我想应该是得瘟疫而死的那些人的魂魄!
朱先生说:他们怎么没有黑白无常领路啊?这是都往哪里走啊?
鳌头鬼说:这明显是往西山坟地去的!
朱先生说:要是这么说阴间那边并不知道这些人已经死了?
鳌头鬼说:应该是这样的,一般来讲人死以后都得先到阴间报个到,然后接受完那里的盘问才能够被分派到该去的地方,我当年就是这样的程序,像这样直接分派的情况是不可能的!
朱先生说:鳌头鬼,你说他们能不能是叫西山坟地弄到魔鬼训练营去了呢?
鳌头鬼说:现在只能这样认为,我们现在知道了进魔鬼训练营的方法了,到时候我们进去探视一下就可以知道了!
我说:鳌头鬼,你什么时候把我和朱先生的魂魄送回去啊?
鳌头鬼说:我想马上就把你们俩的另外两个魂魄送回去,先让他们看着你们的肉体,不让他们变坏,把你们的真魂魄留在这里!将来咱们还得进魔鬼训练营呢!
朱先生说:鳌头鬼,我和元宝留在这里做什么啊,我们和你一起回去呗!况且咱们不是还着急去魔鬼训练营吗?
鳌头鬼说:咱们现在知道了进魔鬼训练营的秘诀,但是从黄保长他们不停地说那句秘诀的情况来看,我估计那条秘诀得背诵个上千遍使用的时候才能奏效!所以咱们还是先背诵口诀,然后再去魔鬼训练营不迟,我们要是冒然去了意外再刮风可就惨了,朱先生,元宝啊,我和你们说实话吧,那个圆石头刮出来的风刮走人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可不是像鸟飞啊,简直就像稻草人被吹散了的感觉啊!
朱先生瞅瞅鳌头鬼笑笑,说:鳌头鬼你这回承认了刮走时像稻草人了吧!可是你走了,我和元宝还留在这里做啥啊?
鳌头鬼说:哎呀,朱先生,你怎么问我两遍这个问题啦!——你说你留在这里干什么?——难道这里不是你的家吗?
朱先生说:是啊!——可是那是以前,现在不是了!
鳌头鬼说:唉,朱先生啊你们这些读书人我看连个稻草人都不如,自己的家都被占了,就知道在那里骂两句,有个屁用啊,那帮小日本鬼子不是仍然在你家逍遥呢吗!朱先生说:唉,鳌头鬼啊,那你说我还能怎么办!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鳌头鬼说:我这个鬼很有兴趣治理一下这些小日本鬼子!这叫鬼吓鬼,知道不?
我说:鳌头鬼啊,那你要是能够帮助朱先生出这口气的话那可是太好了!
鳌头鬼说:当然能出这口气了——我是胡子我怕谁!
朱先生似乎有些不相信鳌头鬼可以帮他出气,朱先生说:鳌头鬼,那你把你的办法说说我听!
鳌头鬼说:等一会你们就知道了!来,我先把你们守护肉体的魂魄领回去。
鳌头鬼说完,我和朱先生各自打了一个冷战。然后,我们发现我和朱先生各自的两个魂魄呆呵呵地就站在了鳌头鬼的身后。
朱先生瞅瞅我,说:元宝,咱俩过去问候一下。
于是我和朱先生分别走到自己的即将去看护我们肉体的魂魄身边。
朱先生拍了拍自己的两个魂魄的肩膀,说:肉体的保鲜问题就交给你们了,你们辛苦了!
我也学着朱先生的样子和话语交代了一下我的两个魂魄。
然后鳌头鬼就领着我和朱先生的魂魄走了——临走时鳌头鬼告诉我们就在“东夷之春”等他,他说他安顿好我们的魂魄很快就回来,并且鳌头鬼还告诉我们从现在开始背那句“幺鸡、二条、胡了”的秘诀1000遍,说完鳌头鬼自己先背起来,领着我和朱先生的魂魄,很快消失在我和朱先生的视线之中。
我和朱先生坐在“东夷之春”的门口,开始一遍又一遍地背“幺鸡、二条、胡了”。
这时侯,我和朱先生听到学堂里边也传出了许多孩子背文章的声音,但是我们都听不懂!
我说:朱先生,难道这些孩子在背诵小日本儿的话?
朱先生沉重地点了点头“恩”了一下——这时侯,我看见朱先生一边背“幺鸡、二条、胡了”,一边泪流满面……
过了些时候,我听见远处开来几辆日本的军车,很快到了东夷之春的门口,我一看是三辆,车很快停了下来——车上又很快下来二十个左右日本军官!——不用问,他们又都是来这里发泄兽欲的!
大概两个时辰之后,我和朱先生看到鳌头鬼回来了——此时,鳌头鬼的身后还跟着一具骷髅,那具骷髅还披着红色的斗篷。
这个时候,我和朱先生因为背口诀过于卖力,我们俩的嘴已经张不开了!而且我们发现鳌头鬼和我们的症状相同。
半个时辰以后,我们开始交流。
朱先生说:鳌头鬼,我们的魂魄安顿好了吗?
鳌头鬼说:已经安顿完毕!
我说:鳌头鬼,这个骷髅是谁的?
鳌头鬼说:元宝,瞧你这记性,这不是我的骷髅吗!
我说;那你领着他,别人看不见吗?
鳌头鬼说:那个红斗篷就是叫他隐形的,我把红斗篷一摘下来,人的肉眼就可以看见他了!
朱先生说:你想拿他吓唬那些小日本儿?
鳌头鬼说:对头!
朱先生摇摇头,说:妈的,那些小日本鬼子比他还可怕,他们能害怕吗?
鳌头鬼说:朱先生,你就瞧好吧!现在里边有小日本儿在发泄兽欲吗?
我说:刚进去二十多!
鳌头鬼说:妈的!这回我废了他们狗娘养的!
说完,鳌头鬼就附到骷髅身上,然后领我和朱先生就进了“东夷之春”。
鳌头鬼领我们先走进正房,那里果然有十个左右的日本军官在发泄兽欲!
鳌头鬼大喊一声,把红斗篷揭下来。那些发泄兽欲的光着腚子的日本军官回头一看都“受惊”了——妈呀一声,眼白翻了上来,当时全部吓昏!
接下来,鳌头鬼又迅速地跑到厢房,那里也有不下十个军官,也都全部“受惊”!——有的不但翻了白眼,还有一半以上给吓抽了,在地上“此起彼伏”地翻滚,尿水淌了一地……
朱先生举着拳头,嘴里不住地骂:死猪,让你们再祸害我的家!
看着地上小日本儿的丑态,我、朱先生和鳌头鬼禁不住发出了久违的狂笑!
这时侯,门外的哨兵发现了二十几个军官都翻白眼了,立刻跑到屋里叽哩哇啦地打电话向上级报告——小日本儿的上级反映神速,很快就派来了五六个军医。
我发现带领军医前来的,就是那个以前见过的小野。
小日本儿的军医如果不是庸医,就可以称为神医——神速的医生——他们很快做出诊断,然后向小野汇报——
一个日本军医站在那里手里拿个单子向小野汇报——那神色仿佛是在致悼词——
报告长官:在此次突发事件中,共有21人受惊!其中死亡8人,癫痫4人!还有……
军医说到这突然停了下来不说了!
小野撅着嘴瞪着没法瞪大的眼睛骂道:混蛋,那9个怎么回事?快说——
军医打了个立正,语气沉重地说:那9个将是永久性阳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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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魔鬼训练营之昭和大阅兵
人吓人吓死人,鬼吓鬼吓死鬼,而鬼吓人或人吓鬼,就说不定谁吓死谁了。可见无论是人还是鬼,他们最害怕的往往不是异类,而是同类。鳌头鬼一具骷髅将小日本鬼子吓的真是人不人,鬼不鬼!
朱先生当然显得十分开心,这种开心是自从我认识朱先生以来首次看到的,当然朱先生的最伤心之地也是在这个地方。
鳌头鬼说:妈的,这帮小鬼子真是不经吓啊,怎么看一眼我的骷髅就吓的屁滚尿流了!
朱先生乐着说:这帮禽兽之所以吓成这个德性,那是因为他们正处在火一样的亢奋状态,看到你的骷髅无疑是遇到了水,他们不灭火才怪呢!
我一看朱先生没有直接赞扬鳌头鬼,我怕鳌头鬼为此伤感,就说:不管怎么说,鳌头鬼帮助朱先生你出了一口恶气!
朱先生这才想起来感谢鳌头鬼,朱先生说:哎呀,鳌头鬼老弟,我真是谢谢你啦!——我的心里憋屈很久了,今天才透一点亮光啊,感谢你啊老弟!
鳌头鬼听朱先生这么一说,立刻就产生了成就感,高兴的手舞足蹈!
我也笑了,我说:鳌头鬼大哥啊,你可别跳骷髅舞了,真能把人吓死!
没想到我这句话说完,竟然把鳌头鬼给弄伤感了。
鳌头鬼静静地站在那里,伤感地说:哎呀,元宝,你说我现在是多么地羡慕你们啊,至少你们现在还有新鲜的肉体躺在那里等你们!再看看我,在阳间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做好啊,竟然当了一辈子的胡子!现在明白过来了,可是自己除了剩下这一具骷髅还有什么呢!
我被鳌头鬼的伤感弄的感伤起来,心里怪罪自己多嘴——为什么要提鳌头鬼的骷髅呢!我没法接续鳌头鬼的话语,只能默默地站在那里!
朱先生这时试图抚慰鳌头鬼的感伤,朱先生说:鳌头鬼啊,你不要那么想,其实我、元宝和你不是一样吗,区别只是我们还活着,而你已经死去,我们寄于凡尘,而你属于阴间,我们的魂魄存在着,而你的也没有消亡,其实我们只是在不同的空间里做着类似的事情——我们活着的要走好今生,而你们死去的则期盼着来世!
鳌头鬼抬起头瞅了瞅朱先生,说:朱先生,你真不愧是学堂的先生啊,叫你这么一说不仅你们活着的有盼头,我们这些死去的也有盼头?
朱先生说:我们都有盼头!无论是人还是鬼,要是心里不存在着盼头的话,那么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我说:朱先生,你的话也叫我的心里亮堂了不少!听了我说的话,鳌头鬼附体的骷髅“嘿嘿”笑了起来,我注视着鳌头鬼因为生前中毒而有些黑绿色的骷髅,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酸酸的!
这时侯,停放在“东夷之春”门口的三辆来逍遥的军车一辆临时变成了刚刚被吓死的日本军官的灵车,另两辆变成了救护癫痫和永久性阳痿军官的救护车,像狼嚎一样地开走了!
鳌头鬼对朱先生和我说:咱们这回该去探视会议坟茔了。
于是我们三个一起向西山坟地走去。
在路上,我们发现曾经被冥纸火烧光的“大和冥纸中心”已经开始重建——看来他们是抱定了卖阴间的钱赚阳间的钱的决心!
我们现在对西山坟地已经轻车熟路,而且对于进入会议坟茔也是小菜一碟——我们又来到了黄保长他们开会的地方。上一次我们到来时黄保长他们的会议刚好结束,而这一次我们到来的时候他们的会议明显刚刚开始。
在会议坟茔的有黄保长,大野,山口千惠,还有几个他们各自手下的随从,杨大虎和他的妹妹杨春花则坐在偏远的位置上,看样子顶天混个列席会议的资格。
大野在那里煞有介事地开讲,大野说:恩恩,此次大阅兵原本是定在农历七月十四盂兰节(鬼节)那一天的,但是,我们接到了土肥原大佐的密电,根据现在局势的发展和需要,土肥原大佐决定提前这次检阅,也就是在明天,土肥原大佐从天津一回来,就到我们这里来检阅魔鬼训练营!山口教官希望你和在座的几位能把阅兵的事情办好,叫魔鬼训练营给土肥原大佐带来惊喜!
山口千惠现在一身的戎装,丝毫也看不出一个艺妓的身影,就像我当初根本没想到庄小姐竟然是个日本女间谍一样。——我现在真是想揪起这个骗子、间谍给她两个耳光!
大野对山口千惠说完,只见山口千惠站了起来“嗨”了一声。
大野不满地瞅瞅还坐着的黄保长他们,黄保长他们方才醒悟自己不是局外人,也学着山口千惠的样子站起来“嗨”了一下。
列席的杨大虎和杨春花傻了吧唧地坐在那里不知道该不该“嗨”,也跟着黄保长他们站了起来,含混地“嗨”了一下,然后又愣愣地坐在那里。
大野接着说:恩恩,土肥原大佐的大阅兵安排在明天,除了局势需要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恩恩,在坐的谁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啊?
黄保长和身后的手下商量了一下,没能回答出大野的问题!黄保长又把希望寄托在列席的杨氏兄妹那里!
杨大虎吱吱呜呜回答不上来,但是还想在黄保长和大野面前表现,于是小声问妹子杨春花,杨春花低声在杨大虎耳边嘀咕了一句。
杨春花嘀咕完,杨大虎又和黄保长嘀咕。黄保长听完,似乎没加以思考,然后就急忙举起手。
大野说:噢噢,黄保长,你知道?
黄保长说:明天是双庙山绺子建号十周年!
大野听完黄保长的话突然站了起来,突然从腰间把军刀抽了出来往桌子上一插,骂道:巴嘎,你这条大狸猫,竟敢玷污我们大日本天皇!
黄保长马上站起来,脸色惨白地说:属下不知道,请大野先生明示!
这时侯,山口千惠受到启发似地站起来,说:大野君息怒,我知道!
大野白了一眼吓得哆嗦的黄保长,对山口千惠说:哦,你说说看?
山口千惠说:报告大野先生,明天是四月廿九日,是大日本昭和天皇的生日!
大野听完山口千惠的回答,笑眯眯地说:油洗,油洗,明天真是昭和天皇陛下的寿辰,所以土肥原大佐把这次大阅兵的代号叫做“昭和阅兵”,你们可都得记住了,明天土肥原先生要是问起这件事情的话,在座的必须对答如流,那样土肥原大佐才会非常开心!
黄保长这回带头“嗨”了一声。
黄保长因为杨大虎叫大野一顿臭骂,似乎心里很不舒服,回头小声骂了一句杨大虎:你妈逼的,我叫你坑苦了啊!
……大野啰里啰嗦地又说了一通终于散会了!
一夜就听到了一段话——那是大野躺在烟塌上和杨春花边吸烟土边说的话。
大野说:哎呀,春花,这几天啊,你都快把我的身子掏空了!
杨春花油腻地“哽”了一下,说:那今天晚上还掏你不了?
大野说:那得掏啊,你们中国不是有句古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吗,你先帮我往里抽,然后你再往外掏我!唉,今天大概是最后吸一口了,明天土肥原那老东西一来就不会叫我吸了!
杨春花油油腻腻地对大野说:大野先生,明天可以让我见见土肥原大佐吗?
大野说:那可不行,那个老色鬼看到你还不把你从我这里抢走啊!
杨春花说:想不到大野先生这么在乎我啊!我听我哥说土肥原大佐可是正人君子啊——那天和山口小姐在一起一夜也没有干啊!
大野听完杨春花的话“哈哈”大笑道:你们知道什么,老东西之所以没动山口,那是因为我告诉过他那个山口小姐根本就插不进去!
杨春花说:你试过啊?
大野说:我努力过!
杨春花说:在哪?
大野说:在东夷之春!
杨春花说:那个山口是怎么回事啊?
大野说:她是个石女!
杨春花说:什么叫石女?
大野说:和你刚好相反!
……后来,大野他们吸完就开始掏了…。。。
第二天的中午土肥原贤二第二次来到了会议坟茔,他真是马不停蹄,到了不久以后就由大野和黄保长引领着奔魔鬼训练营而去。
在去往魔鬼训练营的路上,鳌头鬼告诉我和朱先生要不停地背诵那句秘诀“幺鸡、二条、胡了”。
果然,我们发现大野黄保长他们也在不停地背着。
这样我们跟在黄保长他们身后很顺利地就进入了魔鬼训练营!
我们一进魔鬼训练营简直惊呆了,这里俨然一个繁复的军事基地啊,设施完备一时没法看的全面,但是这里接受训练的真是不少——人山人海——不——鬼山鬼海!
山口教官走到土肥原的跟前,和土肥原寒暄,然后说:请大佐阁下检阅魔鬼训练营团队!
土肥原眯起眼睛注视着这些魂魄组成的队伍,长长地输出一口气,说:恩恩,如此,大日本帝国的霸业可成啊!
我放眼望去,那些灰头土脸的魂魄似曾相识。
我问鳌头鬼,说:鳌头鬼,这些都是西山坟地的魂魄吗?
鳌头鬼也在辨认,听我这么问,鳌头鬼说:我发现了不少西山坟地的魂魄,当然还有外来的!
朱先生也在那里纳闷。
朱先生说:这些日本人训练这些魂魄有什么用呢!难道他们除了在阳间发动侵略战争以外还要在阴间也发动吗?
我和鳌头鬼互相瞅了瞅,谁也不能回答朱先生的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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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撅屁股打炮
关东军第44团门口的两个哨兵把黄保长和他带的两个保安队员的屁股分别嗅了一遍,然后站起身来向黄保长打了一个立正,行了一个军礼,接着将黄保长一行带进团部。
我们也跟着进入到团部里边。我看了一圈,感觉团部的院子显得很大,我又看了看团部的房子——那房子显得十分的奇特,整个轮廓竟然是一个大公鸡的轮廓。
朱先生也看到了房子的奇特之处。
朱先生说:哎呀,真是奇怪了,这种房子是哪个国家的建筑风格啊!——我原来的书房里边摆着一部《世界各地建筑图样》的书,那里边有世界各地很多很多样式奇特的建筑画图,可是我却从来没有看到过一种这样样式的房子呢!
鳌头鬼说:朱先生,我总是感觉到这里边怎么不像人住的地方呢!
朱先生说:鳌头鬼,你说这句话有什么依据吗?
鳌头鬼说:我只是感觉!
朱先生说:这里明明写着关东军第44团,怎么会不是人住的地方?你的感觉我看是一种错觉!
鳌头鬼说:哎,朱先生,你读了那么多书,你知道一个团有多少人吗?
朱先生说:我读的书大都是文学、历史、建筑、艺术方面的,对于军事读的很少,所以我知道的不是很多!听你说话的意思,你是知道一个团有多少兵了?
鳌头鬼说:这个我还倒是知道,我活着的时候不是土匪吗,我们土匪有时候也学着军队的编制方式——像他们,要是正规军的话一般一个团大约有1000人!
朱先生说:哎呀,那么多人啊!
鳌头鬼说:是啊,所以我觉得这里奇怪,要真是一个团在这里的话,有1000多号人能看不到兵吗!
朱先生说:恩,你说的很有道理!
我这时发现了情况,我对朱先生和鳌头鬼说:哎哎哎哎——你们看,那边的场地上不都是兵吗——
——我们看到远处的草地上整齐地排列着许多士兵——一看就是小日本儿的士兵!不过这些士兵手里并没有枪,也没有练习拳脚,而是都整齐划一地把头放在地上,把屁股撅向天空!
我们看了这种状态都十分地吃惊!
朱先生对鳌头鬼说:哎,鳌头鬼,我看你懂得一点军事,你说他们这是在练习什么布阵法吗?
鳌头鬼说:怎么能说我懂得一点军事呢!
朱先生说:那你说这是什么阵法呢?
鳌头鬼说:我看像是大炮!朱先生说:别扯了,你看这里哪有炮啊!
鳌头鬼说:我看他们撅着的屁股像是大炮!
朱先生说:那么说这个关东军第44师是炮团啊!
我说:炮团是干什么的?
朱先生说:这还用问啊,当然是负责打炮的了!
我有些迷惑了,我说:朱先生,你以前不是给我讲过打炮是用前边的东西吗,他们怎么撅着屁股呢?
朱先生听我说完,瞅瞅鳌头鬼,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元宝,你说什么呢!你说你怎么那么肮脏啊,我……我——这么恶心的事能是我一个做过学堂先生的人给你讲的吗!
鳌头鬼瞅着朱先生轻蔑地笑了一下,说:看来朱先生你也是挺懂得军事的吗!
朱先生刚要再说什么,这时我们听到一个喊声传来:
预备——放——!
然后是一片声音传来:
扑通——叮咣——
我们的视线里看到一个日本军官高举着军刀又果断地落下!——显然他是炮团指挥官。
鳌头鬼说:你们听他们正在打炮!
朱先生说:我怎么听这声音像是放屁啊!这是哪门子炮啊?
我说:应该是放屁的声音!
鳌头鬼此时昂头看天,他说:朱先生、元宝,你们看——天!
我们昂头看天上有几团黄色的气团在迅速飘走……
朱先生说:妈呀,这是什么妖云啊!《西游记》里边黄袍怪出来的时候驾的就是这样的黄云!
……
此时,黄保长已经迎面向那个日军指挥官走去,日军指挥官也向黄保长走来。
我看出来那个日军指挥官就是曾经我在“东夷之春”见过的小野——他此时挎着军刀与黄保长相遇了。
小野伸出手握住了黄保长的手,显得十分热情,这和大野在黄保长的面前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可能因为他是小野还没有大野的面子大的缘故吧。
小野管黄保长叫黄护法,小野说:黄护法,我得到了土肥原大佐的密电,说你要来这里接管的——因为我要和土肥原大佐去办更加重要的事情——没想到黄护法来的这么快啊!
黄护法说:小野君您好,很荣幸能在您工作的关东军第44团继续工作!我看你们这里的士兵都训练有素啊!
小野说:恩恩,这些士兵的确训练有素,希望黄护法能在这里兢兢业业地工作,好好为大日本帝国出力啊!黄护法显出受宠若受惊的样子,郑重地向小野行了一个日本式的军礼!
小野感到十分满意。
他带领黄护法走到练兵场的高台上,瞅着台子下边撅着屁股的士兵。
小野说:现在大家可以收身了!
说完台子底下的士兵都正常地站好了。
——唉,那帮士兵的眼睛真是恐怖,各个都放着闪亮的黄光!
朱先生说:哎呀,元宝、鳌头鬼,你们看这些日本兵眼珠子都是黄的,该不会都患上了黄疸型肝炎吧!
鳌头鬼说:朱先生,你真行啊,医学你也懂!
……
小野说:下面我给大家介绍一个你们的新的团长——黄团长!大家欢迎!——
我们以为会响起一片掌声,谁知并没有掌声——那些黄眼睛的日本兵齐刷刷地向他们新到的黄团长点头!而他们那眼睛的黄光也随着点头的动作划出一道闪亮的黄线!
此时黄保长走到前面,不鼓掌也不挥手,他也是入乡随俗地点头向下边的日本兵示意!
——这样日本兵和他们的黄团长算是行了见面礼!
鳌头鬼走到台子的前边,举起右手向台子下边的日本兵挥了挥。
朱先生说:鳌头鬼啊,你这是干什么啊?
鳌头鬼说:找一下感觉!
我说:你找什么感觉?
鳌头鬼说:当团长的感觉!
朱先生说:那你找到了吗?
鳌头鬼说:找到了!
朱先生说:感觉怎么样?
鳌头鬼说:牛逼!
朱先生说:哦,原来牛逼是最好的感觉啊!
小野又走到黄保长面前说:黄护法,你和士兵们见了面,那可真是见了“面”,你应该让他们见见你的真面目才对!
黄保长似乎有些畏难情绪,他对小野说:小野君,你看还有这个必要吗?
小野说:当然有了,只有让士兵们了解你的真实身份才更有利于你对他们的统率,否则,说不准什么时候,你不得已恢复原形的时候,他们不知道是你的话,也许会对你开炮!
黄保长想了想说:恩,是啊!那我和士兵们都恢复一下原形吧!
小野说:这个当然!
小野说完开始向台下点头。
——我们看到台子下边的那些日本兵冒了一股黄烟儿,顷刻间都变成了黄皮子!
鳌头鬼说:唉,原来都是黄皮子啊!
我说:怪不得人们都管日本兵叫黄(皇)军呢
此时,黄保长变作的大花狸已经在台子上来来回回走动!
台子下边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喊声:黄护法!黄护法!黄护法!
鳌头鬼说:朱先生,我真是搞不明白了,你说土肥原怎么不派个黄皮子当这些黄皮子的头儿啊?竟然派了这么一个大花狸!
我说:这些黄皮子还挺拥护这条大花狸的呢!
朱先生晃了晃头说:这说明土肥原懂得兵法啊!-------有一个哲人曾经说过:人骑马是可以的,马骑马是绝对不可以的!
我和鳌头鬼都不明白朱先生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俩齐声说:你说什么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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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公鸡屋喝血
朱先生用了一句哲人的话把我和熬头鬼都说糊涂了。
熬头鬼问我,说:元宝,你说说人是可以骑马的,但是马不能骑马到底是什么意思啊?——那我怎么就看见过马骑马呢?
我说:我说不明白!
熬头鬼说:你看,我说你是文盲吧!
我说:文盲怎么了!我知道不耻下问!
——于是我就去问朱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先生说:元宝,我告诉你,你向我问问题不应该说“不耻下问”,你应该说“虚心请教”!另外,我说过,有些事情说清楚了就没有意思了,况且现在咱们已经没有时间磨叽这事了,你们看小野和黄护法他们已经走了!
我们一看小野和黄保长已经开始往那个“公鸡”屋子里走了。
我说:朱先生,你带着我和熬头鬼也进去吧!
熬头鬼瞅了我一眼说:元宝,你这个小孩啊,真是没出息,进个房子还让人家带,难道你没有长腿吗?
朱先生瞅了熬头鬼一眼,然后对我说:走元宝,我带你进去!熬头鬼要是不愿意进去他就在这里呆着!
熬头鬼说:我自己可以走,不用领导!
我和朱先生没有理熬头鬼。
朱先生边走边看这那幢“公鸡”房子,然后说:恩,我现在知道这个房子的建筑样式为什么是公鸡了!
我说:为什么?
朱先生说:这里是黄皮子军,而黄皮子最喜欢的食物就是喝鸡血!所以他们的建筑当然都是鸡的模型!
我说:哎呀,朱先生,真是高见,我怎么就想不到呢?!
熬头鬼不屑地瞅瞅朱先生,又更加不屑地瞅瞅我。
朱先生说:哎——对!元宝,你再想想咱们进门的时候,门口那两个警卫为什么用鼻子闻黄护法他们的屁股?
我说:为什么?
朱先生说:因为黄皮子就是通过臊气传递信息的!那是在检查气味儿,就像人查看证件一样。
我说:恩,真是有道理!
熬头鬼开始瞪我,熬头鬼说:元宝,你难道不想知道那些黄军士兵为什么撅屁股吗?
我说:想知道啊!怎么熬头鬼你知道吗?
熬头鬼说:废话,只要知道这些士兵都是黄皮子就什么都知道了——他们撅屁股放臭气,然后屯子里的人才得瘟疫死去!
我说:要是因为黄皮子的屁熏的人们才得瘟疫,那死的也不能都是青壮年啊!那是怎么回事啊?
熬头鬼说:这个吗——你得去问屁!
我瞅着朱先生,希望朱先生能回答我的疑问。
朱先生瞪了我一眼,说:他让你去问屁,你瞅我干什么?!
我于是不再出声——我现在真是服气古人说的那句话了,叫做“一个和尚挑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我们现在是三个魂魄也开始时不时地拆台呢!虽然我们有着共同的目的但是还都长着各自的心眼儿!——我感到这样十分无聊!
——从骑着黄保长他们来保安屯到现在,我、熬头鬼、朱先生的关系,显然比不上黄保长和两个黄皮子以及和那一个团的黄皮子以及和小野的关系融洽!
我想:既然恶人都可以融洽地做阴损的事情,那么好人为什么就不能融洽地积阴德呢!
我们跟着黄保长和小野走进了一个十分宽广的会客厅。看来他们是准备通过一次宴会完成这次交接——新旧团长的交接。
会客厅坐北朝南的位子上已经为小野和黄保长准备好了菜肴——因为热气正从桌面上不断地升腾。
在会客厅东西两侧的桌子上菜肴到是没有准备好,但是吃菜肴的人已经准备好了——每个桌子附近都坐着一位黄军!
朱先生伸手一指桌子说:看,这就是领导和群众的差别!
熬头鬼眼睛一眯,说:操!
黄保长和小野你让我我让你——都让对方先坐到餐桌面前,最后实在让不过,两个人就牵起手,一起坐了下去。
这时才走上来七八个后勤士兵,每个人手里捧着一个坛子,开始给两侧的士兵倒酒。
我和熬头鬼走上前去一看,那酒还不是白酒。
熬头鬼说:操,档次还挺高啊——喝的都是红酒呢!
朱先生也上前一看,说:操,哪是红酒啊!都是鸡血啊!
熬头鬼说:哎,朱先生,你爱“操”的话自己起头,跟着我说有意思吗?
朱先生说:操,熬头鬼,你和我找病呢?!
我实在对这两个老东西失望。
我说:操,你们能不能不打嘴仗啊!
最后我们的话题集中在鸡血上边。看着那些黄皮子军美滋滋地喝着鸡血朱先生直皱眉头,鳌头鬼面无表情,我感到恶心!
朱先生说:唉,情况不妙啊,你们知道吗,黄皮子越喝鸡血法力就会越高,那样瘟疫就会越发的厉害,死的人也就会越多啊!
我说:朱先生啊,那咱们可得想办法啊!
熬头鬼说:操他妈的,我看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就回魔鬼训练营,把那些枪拿来,一顿“突突”,把这帮死黄皮子“突突”绝根算了!
朱先生说:除非我和元宝回到肉体那里才能拿的动枪!
熬头鬼说:实在不行的话我可以附到我的骷髅上拿枪——干!
朱先生听了熬头鬼的话似乎有些感动,他拍了一下熬头鬼的肩头说:唉,老弟啊,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可是你不知道啊,这黄皮子组成的第44团,肉体应该是进不来的——当年我和我二叔去山洞探险,当时山洞里就住着一窝黄皮子,我们两个人楞是没能进到山洞里边去!
熬头鬼说:怎么回事?
朱先生说:还怎么回事,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熬头鬼说:废话呢!
朱先生说:听我二叔说黄皮子在山洞口弄上了“档儿”了!
我问:什么叫档儿?“”
朱先生说:所谓的“档儿”,其实也是一种它们释放的气体!叫这种档一档,人是没有办法进入到那个山洞的,那真是“一档儿当关,万夫莫开”啊!我估计这个黄皮子训练营也一定会有档的啊!
鳌头鬼说:恩,一定有档儿!那拿来枪也没用啊!
我说:那可是麻烦了,这里要是真有档儿的话,那这里可就没挡了!
鳌头鬼说:唉,咱们怎么处处是坎啊!
朱先生说:这就是所说的坎坷啊!
这时我看见那些两侧的士兵嘴巴子红艳艳的淌着鸡血,有的还呲牙笑呢,白牙上边当然也沾满了黏乎乎的鸡血!
我走到黄保长和小野的跟前,我看见他们碗里的是不是鸡血——他们碗里的显然不是,估计是白酒!
两侧的兵喝了大概有半碗鸡血的时候,我看见他们的眼睛又都放出黄色的光辉,忽闪忽闪的,和碗里的血红相映着,看了叫人有一种迷乱的感觉。
而此时黄保长似乎也喝了不少的白酒——可能是由保长变成了团长,黄保长的酒量也高涨起来,他喝的直打嗝!
小野听着黄保长不断地打嗝,脸色有些灰暗,对黄保长说:黄团长,你——深呼吸——
于是,黄保长开始深呼吸,但是黄保长可能呼吸的有些过深了一点,那股气儿,顺后边出去了——卟卟卟——
味道可能是太大了,熏的小野不断地把手掌当作扇子来扇!
大家都捂着鼻子,有的不知为什么还把眼睛也闭上了!
接下来,我们看到黄保长一下子趴在地上,呼呼地睡了过去----现在他又现出了大花狸的模样——真是酒后现形啊!
小野有些扫兴,站起身来对黄保长带来的两个保安队员说:快快快,扶你们的黄团长回去休息,我也不多在这里停留了!等黄团长醒了以后告诉他我走了就可以了。说完小野带着手下的兵就离开了“公鸡”屋。
几个喝血的士兵站起来把趴在地上的大花狸拖起来,几个拽前蹄,几个拽后蹄,抬着他们的黄团长向后边走去!
鳌头鬼说:你们看,这场面多么像打猎的满载而归啊!
可是,几个士兵抬着团长走了不多远,大花狸突然一骨碌站了起来。
大花狸对那几个士兵说:妈的,别抬了!
抬大花狸的几个士兵都吓傻了站在那里不敢喘大气儿。
大花狸走回原来坐的地方,又端坐在椅子上,然后说:快去,给我拿碗鸡血!
边上的后勤士兵给大花狸端来了一碗鸡血,大花狸一饮而尽——它立刻又变成了黄保长——不,黄团长。
黄团长开始正襟危坐在椅子上,目光扫荡着两侧的士兵,那些士兵原来坐的七扭八歪,但是看到他们的团长已经正襟危坐,所以也都坐的笔直!
黄团长说:你们以为我真的喝多了吗!——没有!——我只是想让那个旧团长赶快滚蛋——以后大家都要听从我的调遣!那个敢不听的——哼!扒皮卖钱!
朱先生说:真他妈是小人得志!
我说:刚才黄团长和小野显得多么融洽啊!怎么小野刚走他就变脸了?!
朱先生说:他们这帮畜生当面都是春风,背后都是寒流!——不像我和鳌头鬼……
我说:恩,还真是这样!
黄团长开始煞有介事地做上了“报告”!
鳌头鬼说:朱先生啊,你到底有没有干掉这些黄皮子的办法啊!
朱先生想了想,说:有倒是有!
鳌头鬼说:有就是有!——快说!
朱先生说:让我说倒是可以,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鳌头鬼说:什么要求,只要不要我的骨架,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朱先生说:那我可说了?!
我和鳌头鬼齐声说:你——快——说——
朱先生清了清嗓子,说:恩恩恩,是这样,鳌头鬼、元宝啊,你们看啊,这一个人就是人,这两个人还是人,这要是三个人呢——他就不是人了!
鳌头鬼说:朱先生,我希望你说句人话!
朱先生说:得得得,那我就直说了!这——三人就为邦,三人就为众!哪个邦啊众啊的不是都得有个头儿吗!——也就是领导!
鳌头鬼说:哦,朱先生,你的意思是想做我和元宝的领导?
朱先生点点头儿,说:恩——我也想牛逼一把!
鳌头鬼说:朱先生啊那我直接叫你“牛逼”多好!
我一看他们俩又要争斗起来。
我说:得了,你们俩就别争斗了,你们俩都是我的领导行了吧!
鳌头鬼听我这么说,退让了一步,对朱先生说:行了,为了办法,我叫你一句——领导!
朱先生瞪了一下眼睛,说:操,真牛逼啊!
鳌头鬼说:快说!
朱先生说:哦,稍等,我马上就想起来了!
鳌头鬼说:朱先生,你骗人啊!——你还没有方法啊!!!
朱先生说:哎,别急——我叫你们叫我领导主要是让你们鼓励一下我的思维!要知道许多人是当上了领导之后才有了领导的才能的!——哦,我想起来办法了!
朱先生挥手示意我和鳌头鬼不要打岔。
朱先生接着说:我们现在需要马上找到一群白鹅,然后赶到这里来,那样就可以消灭这成了团的黄皮子!
鳌头鬼说:为什么?
朱先生说:不要问我为什么!现在有这样几个难题需要解决,一是,白鹅到哪里去找!二是,找到了白鹅咱们三个魂魄没法赶他们,怎么处理?……
鳌头鬼说:有“三”吗?
朱先生说:难道这两点你能解决吗?
我和鳌头鬼鼓励朱先生,我们说:领导啊——这不还都全得靠你老想办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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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青蛙
朱先生听我和鳌头鬼齐声叫他领导却并没再显出高兴。
朱先生说:哎呀,这两个问题的确是十分棘手的问题啊,别说你们叫我领导了,你们就是叫我领袖我也是想不出办法啊!
鳌头鬼说:那你说该怎么办呢?
朱先生说: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办法的,有些事情也得靠运气才行!现在我们只能是出去碰碰运气了,要是运气好的话我们就会把这两问题解决了!
朱先生说完就往屋外走去!我和鳌头鬼紧随其后。
我们很快来到了保安屯的土路上四下张望,希望能够看到白色的鹅群,但是我们看到的似乎只是绿色的草甸子和平静的水池子,竟然没有发现一只鹅的身影,接下来我们开始闭上眼睛,侧耳倾听,试图能够听得到在保安屯的某个地方有鹅的叫声,但是我们马上又失望了——我们只是听到了一片青蛙的声音:呱呱呱……
朱先生睁开眼睛,对我和鳌头鬼说:元宝、鳌头鬼,你们也把眼睛睁开吧,看来咱们的运气不好——不,简直就是没有运气!
我说:唉,真是愁人啊,那咱们应该怎么办呢!
朱先生说:只能是另外再想办法啦!
这时候鳌头鬼发现了一些情况。
鳌头鬼说:朱先生、元宝你们看,草甸子里边怎么突然爬出那么多的青蛙呢!
我和朱先生顺着鳌头鬼指的方向望过去——那里边真的爬上来许多的青蛙:大的小的黑的绿的叫着的闭着嘴的蹦的跳的——足有一个团的青蛙。
我说:这是怎么了?难道是青蛙开会吗?
朱先生说: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开会,一种就是逃难——也许这里要发生什么重大的事情了!动物对自然界的微妙变化往往是十分地敏感的!
鳌头鬼说:要是青蛙开会那情况就复杂了——说不准他们会研究什么问题!
朱先生说:算了,咱们还是想咱们的办法吧,那些青蛙愿意干什么干什么。
于是我们不再理睬那些青蛙。
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了——但我们估计再有十个半个时辰也还是这个德性——一点新的办法也没有!
朱先生躺在了路边的一块草地上,我和鳌头鬼也跟着躺了下来。
这时候我们发现刚才那一个团的青蛙不见了,不知道他们是跑到哪里开会去了还是跑到哪里开心去了!
鳌头鬼躺在草地上问朱先生,鳌头鬼说:朱先生,反正咱们现在也是呆着,你就跟我和元宝说说鹅为什么能够驱走黄皮子吧!
朱先生说:是这样,自然界其实都是一物降一物,这样才能保持个平衡,你说大象厉害吧,它有时候却不是小老鼠的对手,黄皮子喝鸡血有一套,可是他们一旦要是遇到鹅的话,一听到鹅的叫声别说是放臭屁防卫了,就是连喘气都困难了,到时候各个都得得上肺气肿,然后就都得憋死!
我说:要真是这样,那咱们真是有希望消灭关东军第44团!
朱先生说:要是有鹅,我们当然会轻而易举地消灭44团!
此时我感觉有什么东西爬到我的脸上,一摸竟然是几条虫子,我不由的向土路上一看,了不得了——路上不见了一个团的青蛙,却出现了几个军那么多的虫子!——是蚯蚓!
我说:朱先生、鳌头鬼啊,你们看啊,怎么这么多的蚯蚓啊!
朱先生和鳌头鬼说:我们正看呢!谁知道这是怎么了!
这时候,我们又向路的更远处看去。
朱先生和鳌头鬼一骨碌爬起来,他们大喊:看啊,来了一群白鹅,一群白鹅啊——
我也一骨碌爬起来,果然看到一群白鹅,它们顺着排在路上的蚯蚓边吃边向我们走来!
朱先生说:哎呀,现在我可知道那群青蛙是怎么回事了!
我说:这和青蛙有关吗?
朱先生说:很显然,是那群青蛙把蚯蚓放在路上才把白鹅引过来的!
鳌头鬼说:难道说这水里的青蛙知道我们需要白鹅去消灭黄皮子军,然后他们主动集体上岸捉蚯蚓把白鹅引来?
我说:这也太玄乎了,可能吗?这些青蛙怎么可能知道我们的想法?
朱先生想了一想说:怎么不可能?难道你们以为只有人才有灵性,才爱憎分明吗?其实动物有时更加的具有灵性,更加的爱憎分明!它们有时也更知恩图报啊!我爷爷曾经给我讲他爷爷的爷爷¬;;;;;;——我该叫做祖宗吧——在他身上就发生了一件与黑鱼精有关的故事:那是在清朝的时候,我的祖宗是打鱼的,当时官府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需要大量的河鱼,要求这帮打鱼的大量的向官府交送河鱼,开始的时候,打鱼的还都能打到河鱼,交足任务,可是啊时间一长了,河鱼数量就直线下降了,有时候连一条河鱼都打不到了,然后官府就催逼,打鱼的打不上来鱼就挨官府的板子打,我的祖宗被板子打的是皮开肉绽啊,别说是去打鱼了就是吃鱼都成了问题了,可是官府依然不依不饶啊,没收了我祖宗家的所有值钱的东西,连家里的粮食都差不多叫官府给拿光了!我的祖宗每天就能喝上一碗稀稀的小米粥,连咸菜都没有啊!这一天,我的祖宗端起家里剩下的唯一一碗小米粥想喝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个乞丐,这家伙长的黝黑发亮,管我的祖宗要吃的,我祖宗瞅了瞅自己手里的粥,又瞅了瞅乞丐,然后就把唯一的一碗小米粥给了乞丐了,乞丐真是不客气啊,一口气就把粥喝光了,抹抹嘴就走了,可是临走的时候却留下一句话,乞丐告诉我的祖宗说在村口的一个不起眼的水塘里能打到河鱼,于是乞丐走后,我祖宗就到那个谁也不在乎的河塘打了一网,果然打出一网河鱼。回家一看这网河鱼还都是清一色的黑鱼,有大有小,有老有少,足够交官府的任务的了,而且还有剩余,为了庆祝网到这么多河鱼,几个月没见油星的我祖宗准备炖一条黑鱼庆祝一下,唉……
我说:怎么了?
朱先生说:你们说我祖宗豁开鱼的肚子看到什么了?
鳌头鬼说:鱼肠子呗!
朱先生说:什么啊!——那条黑鱼肚子里还有半碗没有消化的小米粥!
我说:哎呀妈呀,那个乞丐就是那条黑鱼啊?!
朱先生说:恩!其他的黑鱼都是那条黑鱼的子孙,那黑鱼是想回报我的祖宗啊!
鳌头鬼说:后来怎么样了?
朱先生说:后来我祖宗把其他的黑鱼都放了,然后把那条肚子里有小米粥的黑鱼埋在山上了,一直到被官府活活打死,我祖宗都没再撒一次网!
我听得鼻子有些发酸!鳌头鬼也低下了头。
……此时那群吃蚯蚓的白鹅已经到了我们的跟前。
鳌头鬼说:朱先生,你看白鹅已经有了!现在该怎么办啊?
朱先生说:现在得想办法把它们赶到关东军第44团去啊!
我说:可是,咱们都是魂魄,没法赶这些鹅啊!
朱先生说:要是来个人帮助咱们赶鹅就好了!
鳌头鬼一拍朱先生的肩膀说:朱先生你看——那边的河边坐着两个人呢!
我们向河边看去,那里果然坐着两个人——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女和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孩子。
我们走近了那对母子。
那个妇女此时正在往河水里看,那个七八岁的孩子正在背诗歌呢,这首诗歌以前朱先生也教我背过,是唐朝一个叫骆宾王的写的《鹅》:
鹅鹅鹅,
曲项向天歌,
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那个孩子反复不停地背着那首《鹅》。
朱先生微微地笑了笑说:啊哈,真是天意啊!天助我也!
鳌头鬼说:天有意但是我们无能啊!朱先生你说咱们怎么才能让这对母子给咱们赶鹅啊?!
朱先生想了想,说:鳌头鬼,你是可以和那个小孩交流的!
鳌头鬼马上走到那个小孩身边,对小孩说:你好啊——
可是孩子毫无反应。
鳌头鬼瞅瞅朱先生说:朱先生啊,你看我们交流不了啊,他听不到我的声音!
我说:是啊,连鬼魂都看不到我们,也听不到我们的声音啊,那个孩子当然没法和鳌头鬼交流啊!
朱先生此时已经把鳌头鬼的手掌放在了自己的手掌之上!
朱先生说:你们就瞧好吧!
……
第五十一章 神秘母子
朱先生拿起鳌头鬼的手。
鳌头鬼说:朱先生,你要干什么?
朱先生说:我要把你手上的那个“禁”字去掉!
鳌头鬼说:去掉干什么啊?
朱先生说:去掉了那个孩子就能看到你了!
鳌头鬼说:那怎么可能呢?我是魂魄,那个孩子肉眼凡胎怎么能看到我啊?
朱先生说:小孩不过10岁,只要魂魄盯住他的眼睛看一会儿,小孩就能看到魂魄的,我看那个孩子也就七八岁的样子,一定能看到你的!
鳌头鬼说:就是看到我了又能怎么样,他能听到我说话吗?
朱先生说:当然能听到了!
鳌头鬼说:那朱先生你就把自己手上的“禁”字去掉呗,你和那个小孩说呗。
朱先生说:我和元宝都不行,你知道我们两个都是单一的魂魄,那个孩子无论如何都看不到我们俩的!
鳌头鬼说:哦!
此时朱先生已经把鳌头鬼手上的“禁”字用唾液擦掉了。
鳌头鬼说:朱先生,现在我可以找那个孩子去了?
朱先生说:放心去吧——我会在边上告诉你该怎么跟他交流的!
于是鳌头鬼走到那个孩子的跟前。
那个孩子仍然在背诵骆宾王的《鹅》:
鹅鹅鹅,
曲项向天歌,
白毛浮绿水,
红掌拨清波。
孩子背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似乎发现了和他对视的鳌头鬼,他瞪大了眼睛向他妈妈的怀里靠了靠。停止了背诗。
孩子的妈妈收回远望的目光,对孩子说:小蟆,我不是叫你一直背那首诗吗,你怎么停下来了啊?
听他母亲说完,于是孩子又坐好了开始背:
鹅鹅鹅,
曲项向天歌,
白毛浮绿水,
红掌拨清波。
背到最后一句时,朱先生接过来。
朱先生说:拨完清波快上岸!
鳌头鬼对孩子说:拨完清波快上岸!
孩子听完鳌头鬼的话,接着背:拨完清波快上岸!
朱先生说:上岸以后快赶鹅,赶鹅径到山那坡,那坡有个黄军团,军团祸国又殃民,殃民百姓遭疾苦,疾苦百姓不得安,得安需要瘟疫除——瘟疫除,白鹅吼,白鹅吼,瘟疫除——
朱先生背完,等待着鳌头鬼再教给孩子,可是此时鳌头鬼站在那里突然失语了一般,眼睛瞪得牛圆。
我和朱先生看鳌头鬼这样都很着急,我们对鳌头鬼说:鳌头鬼啊,你倒是快背啊!
鳌头鬼眨了一下眼睛,说:我咋背啊,朱先生,你说那玩意太长了——我没记住!
朱先生说:唉,鳌头鬼啊,瞧你那个木鱼脑袋吧,我能即兴编出来,你就不能即兴背出来?!得得得,我再给你重复一遍!啊——
朱先生像火车鸣笛“啊——”了有一会儿,可是还在“啊——”
我说:朱先生,你这是怎么了?
朱先生说:完了,我即兴编完的口诀,又即兴忘掉了!
我说:那怎么可能呢!那可是你亲口即兴编的啊!
朱先生说:怎么不可能,太能了,这叫灵感转瞬即逝——要不人们怎么写书呢——写书就是为了记住灵感的!
我们正没办法呢,这时听见那个孩子背上了:
上岸以后快赶鹅,赶鹅径到山那坡,那坡有个黄军团,军团祸国又殃民,殃民百姓遭疾苦,疾苦百姓不得安,得安需要瘟疫除——瘟疫除,白鹅吼,白鹅吼,瘟疫除——
朱先生马上把自己的嘴捂上了,眼睛瞪得比刚才鳌头鬼的还圆。
鳌头鬼对我说:哎呀妈呀,元宝,你看,这孩子记性真好!你看把朱先生给惊喜的嘴都捂上了——他们当学堂先生的就喜欢这样的学生!
这时,朱先生把捂嘴的手拿下来,说:我惊喜个屁啊,我是惊讶!
鳌头鬼说:那孩子背的这么好,你惊讶个屁啊!
朱先生说:他能听到我说话,说明也能看到我!
——听完朱先生的话,我和鳌头鬼眼睛瞪的比朱先生还圆,然后我们一起把嘴捂上了!
但是,河边的那对母子仍然当我们不存在似的——母亲看着远方,孩子背着歌谣。
后来,那个孩子背完朱先生即兴创作的歌谣,孩子的妈妈突然站了起来,她的手牵着孩子,孩子也站了起来。
然后,这娘俩每个人手里拿起一根木棍子,开始驱赶那群白鹅!——显然,他们是把那群鹅赶向关东军第44团。
朱先生显得十分地兴奋,对那对母子高喊:谢谢你们啊,善良而勇敢的娘俩——
可是那对母子好像并没有听见朱先生的话,只管赶着白鹅向前走。鹅群发出“嘎嘎嘎嘎……”的声音。
我和鳌头鬼好长时间以木头人的姿态站在那里,此刻我们才恢复过来。鳌头鬼说:朱先生,这对母子究竟是什么人啊?
我说:他们好像特意在等我们——帮我们赶鹅啊!
朱先生说:现在,他们的身份的确还不好说,但是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想和日本的小鬼子斗!咱们都是英雄!——大英雄!
我说:真是奇怪,这对母子竟然能够看到我们!
鳌头鬼说:是啊,看来,把我手上的“禁”字去掉是多余的!
朱先生解释说:这可不是我的失误啊——按照常理不去掉“禁”字,他们是看不到你的!
鳌头鬼说:朱先生,我们马上还得进到44团,你再把“禁”字给我写上吧,要不然我们进去以后,黄护法就会发现我来这里了!
朱先生说:恩,必须得写上,叫你们的黄护法发现你在这里,不但你完蛋了,我和元宝的肉体也会完蛋了!
——说到肉体我又担心起来了——我担心自己的肉体意外坏掉可就彻底完蛋了,接着我又担心起了被朱先生放在画里的庄小姐的肉体……
——唉!唉!唉!我感觉人对肉体的最大担心就是担心它变成遗体!
——我没有像以前一样把自己的担心说出来,经过这么多的事情我知道有些事情当它说出来也毫无办法处理的时候,还不如就暂时把它装在心里,然后开始等待,等待时光一点点的剥除事物的外壳,等待像阳光一样的机遇慢慢地不知不觉地从东方升起,等待着物极必反的时刻,等待着祸福转化的瞬间,等待着与月光交融,等待着与流水潺湲——等待着时间老人的最后裁决!是的!我和朱先生回到自己的肉体,我们再救活庄小姐的肉体,这一切现在还都不是时候,也就是说,这些还必然需要我们的耐心等待才行!
我们一直跟在那对母子的身后,看着他们一大一小的身影……。
……看到那个孩子的妈妈,我不由得想起了我娘,这个劳苦终身的老太太啊说不上哪一天就会因劳苦而终生!而她现在一定还正沉浸在失去儿子的痛苦之中!承担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烈的阵痛!朱先生曾经给我讲过一句“子欲养而亲不在”的话,这句话带给我的不是感动而是极度的恐惧,我真的无比担心这句话将来作为我和我娘——我们娘俩的写照!……
想到这些,我的心里很酸,我想要是我的肉体在这里的话周身的血液也一定会变的酸涩无比的!
我正不合时宜地胡思乱想的时候,猛一抬头,我们已经距离关东军第44团的大门不远了!
此时,白鹅群已经自主地顺着路向团部涌去。奇怪的是远处的路上还有几只青蛙在往路上叼着蚯蚓!
——青蛙的这个举动证实了我们的猜想——它们爬上岸,的确是特意来引鹅群到第44团的!——唉,这些可敬的、可爱的青蛙啊!
——我想起了朱先生故事里的黑鱼!
鹅群此时已经明确目标地向44团的大门涌去……
这时候,我们看见那对母子停下了脚步,他们目送着鹅群向前走去。
过了一会儿,那个母亲和孩子放下了手里的木棍子,母亲牵着孩子的手转身向来的方向走去。
我们和他们打招呼他们也不理睬我们!
后来,我们看到母子俩又回到了先前蹲着的水边——但是很快母子两个就不见了,再接下来是“嘭嘭”两声——在母子两个蹲下的地方,我们清楚地看到两只青蛙跳进了水中……
第五十二章 青蛙行动
我们看到两只青蛙“嘭嘭”地跳到水中,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过了一会儿,朱先生说:哎呀妈呀,原来这对母子也是青蛙啊,看来这里的青蛙都是清醒的蛙啊——他们竟然知道爱国爱民!
我和鳌头鬼当然和朱先生的想法一样。恩恩恩,连青蛙都知道爱国,我们还说什么呢!此时我和鳌头鬼都显得十分地振奋。
朱先生又对我和鳌头鬼说:我有个提议!
我说:朱先生,有什么提议你就说吧!
鳌头鬼瞅了瞅奔向44团的白鹅群,说:是啊,朱先生快把你的提议说出来吧,说出来咱们好开始行动——白鹅群马上就进到44团了!——44团马上就快成为“死死”团了!
朱先生说:我想我们三个以后的抗日行动就叫做“青蛙行动”吧!
我和鳌头鬼说:那太行了,就是以后我们都叫做“青蛙”那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啊!
此时,我看见44团门口的哨兵已经发现了白鹅群。他们这个时候开始手舞足蹈,抓耳挠腮,分别冒了一股黄烟儿,现出了原形!
白鹅开始“嘎嘎嘎嘎……”地叫起来,那两个刚现出原形的黄皮子躺在地上抽搐着口吐血沫,腿一蹬就咽气儿了!
鳌头鬼说:看来,白鹅真的是黄皮子的天敌啊!
我说:朱先生啊,看来咱们真的是该早点到这里来啊!
朱先生说:是啊,我当时没有想到瘟疫的情况是如此的严重!唉——凡事也自有定数,如果我们来的早了或许不会遇到这么多的青蛙帮助!不过现在好了!
白鹅这时已经把44团的门涌开了,都发出“嘎嘎嘎嘎……”的叫声!
关东军第44团的场地上,黄皮子兵正在撅着屁股操练,他们的黄团长和那两个助手正站在阅兵台上观摩,黄团长的姿态拿捏的很到位——确实像是一个团长。
“嘎嘎嘎嘎——”白鹅群已经涌到操练场上。这时那些撅屁股的黄皮子,屁股里的臭气都憋到嘴的地方出去了,他们立刻匍匐下去,和奔向他们的白鹅群对峙起来。
阅兵台上的黄团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眼睛瞪得比牛还圆!
匍匐下来的黄皮子的眼睛又飘出黄色的光辉,这些光聚焦到一起成为十分耀眼的光束,把白色的鹅群涂上了金子的色彩,很明显,黄皮子军在抵挡白鹅群的进攻!白鹅群里还在发出“嘎嘎嘎……”的叫声,白鹅们开始煽动翅膀,伸长脖子,张开红色的喙向黄皮子军的队伍冲去!鳌头鬼大喊:冲啊——
我也大喊:消灭他们——
朱先生喊:好啊——
黄团长喊:完了——
我正喊得起劲儿,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上也发出了一道金光,接着我看见朱先生和鳌头鬼的身上也都闪出一道金光!我们一愣,才发现金光是来自黄皮子军的目光!
金光在我们的身上闪现以后,我们看到黄团长向我们这边看过来,眼睛直勾勾的。
鳌头鬼说:朱先生,你们看,黄团长他吓痴呆了!
朱先生说:是啊,你瞧他那熊样,眼珠子都不转动了!
我说:活该!没想到他也有今天!
鳌头鬼跑到黄团长面前,用自己的手在黄团长的面前晃来晃去,黄团长的目光就是死死盯着鳌头鬼,看来他真的是痴呆了!
鳌头鬼回过头来对我和朱先生说:你们俩看,这个混蛋真的是吓痴呆了!这真是他的报应啊——
我和朱先生刚要说什么,但是这个时候黄团长说话了。
黄团长说:啊!鳌头鬼,我不是让你在西山坟地看守尸体吗,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听了黄团长的话,我和朱先生倒是差一点吓痴呆——很明显,黄团长看到了鳌头鬼!
鳌头鬼转过头来就往我们这边跑,边跑边喊:朱先生,这是怎么了啊!他怎么能够看到我呢!
这时黄团长的胳臂抬了起来,指向我和朱先生。
黄团长说:啊啊啊,你不是那个朱先生吗?——你不是那个穷小子吗!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啊,我明白了,是你们把白鹅赶到这里来的,好啊,你们阴魂不散,看来是想造反啊!来啊,快把他们拿下!
但是,我想黄团长回头看黄皮子军的时候,应该很明白他们已经来不了了!白鹅已经把黄皮子军围了起来,黄皮子军已经全军仰躺在地上,只有出气儿的份了。
朱先生见此情景对黄团长说:告诉你吧,亲爱的黄团长,那一年你根本就没有杀死我和这个穷小子!我们现在活得很好!
黄团长指着鳌头鬼骂道:你这个混蛋,你也敢背叛我?!
鳌头鬼一愣,说:我……
朱先生对鳌头鬼说:我什么,他现在已经是光杆团长了!他背叛了我们的民族都不知道羞耻,你怕他做什么?
鳌头鬼猛地抬起头,对黄团长说:你这个无恶不做的大花狸,看我怎么弄死你,为魔鬼训练营里的兄弟报仇!但是当我们刚要冲上去的时候,黄团长已经恢复了大花狸的原形,四蹄一蹬,很快的就窜出了44团的院子。
朱先生瞅了一眼大势已去的黄皮子军,对我和鳌头鬼说:咱们不能叫黄团长跑回魔鬼训练营,要是他跑回去的话,那咱们的一切计划就“泡汤”了!
我一听朱先生的话分外紧张,我说:是啊,我们的肉体和庄小姐的肉体现在还都在魔鬼训练营呢!
鳌头鬼说:他要是跑回去了,魔鬼训练营的兄弟们就永远也没有出头之日了!
我们飞快地追赶着四蹄腾空的大花狸,但是,看来四条腿的的确比两条腿的跑的快,我们很快就被大花狸落出了很远。
我们三个只能远望着大花狸朝魔鬼训练营的方向狂奔而去。
我们停了下来。
朱先生说:完了,我们是没法追上这个家伙了啊!
鳌头鬼也显得很失落,说:咱们也快回魔鬼训练营,你们俩得赶快回到肉体!否则就来不及了!
我说:能来的及吗?
鳌头鬼说:快跑还跟趟!
但是,当我们刚要撒腿跑的时候,却听见前方“砰”的一声枪响。
我们向远处看去,原来大花狸又遇到了一伙猎人,他们向大花狸开枪了。我们看到大花狸应声倒地。
鳌头鬼说:好啊!这回咱们不用跑了,那家伙被枪打死了!
我们可以看到大花狸的确是中弹了,那伙人正把它扛起来,放到马背上。
我仔细地向那伙猎人看去,不由得一惊:坐在一匹枣红马上拿着猎枪的人正是我小时候的伙伴——二狗!
第五十三章 灵魂归家
我对朱先生和鳌头鬼说:朱先生、鳌头鬼,你看,那个骑在枣红马上的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大状的男人二狗!
朱先生说:看来这家伙现在是过上了快活的日子了!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出来打猎!
我说:难道二狗不想他媳妇大状吗!这都出来打猎了,怎么也不回家看看大状啊!他媳妇大状因为想他,那个时候差一点疯掉!
朱先生说:情况也许很是复杂,我们可能不知道二狗究竟是怎么回事!暂时别乱猜测了!
鳌头鬼说:恩,我们现在不知道那个二狗的情况,就像二狗现在不知道你曾经和他的媳妇大状在一起洗过澡一样。
——鳌头鬼说完不怀好意地笑了。
我的头皮发麻,我说:鳌头鬼啊,你说这句话什么意思啊!那次洗澡不是工作需要吗!
鳌头鬼说:我没说你别的需要啊!
我真的有些生鳌头鬼的气了!
朱先生看我们这样,赶忙说:得得得,你们两个还有闲心在这里耍贫嘴。咱们现在应该马上研究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鳌头鬼说:咱们的 “青蛙行动”已经胜利了!
朱先生说:咱们的“青蛙行动”只是初步的胜利,你想啊,接下来咱们还得研究把魔鬼训练营铲除了啊!
鳌头鬼说:恩,那是一定的!不过朱先生,依我看铲除魔鬼训练营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训练营里藏着的军火,把它点着,魔鬼训练营也就炸掉了!
朱先生说:恩,我也是这么想的!除了利用里边藏着的军火炸掉它,似乎再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鳌头鬼说:要炸掉它就得点着军火库,而点着军火库咱们三个魂魄是做不到的!
朱先生说:那怎么办?
鳌头鬼说:必须得有人亲自拿火去点燃它!
朱先生沉思了一会儿说:鳌头鬼,这个好办,你马上领我和元宝回到肉体那里去……。实在不行的话到时候我拿火去点!
鳌头鬼说:朱先生,那样很危险啊,那样的话你就会被炸死了!
朱先生说:死就死吧,只要能把小日本儿的这个魔鬼训练营干掉,我豁出去了!死了不是还可以跟你作伴吗!
我说:朱先生,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
朱先生说:元宝,你的年龄这么小还是我去吧!
我说:我年龄再小也比那些青蛙的年龄大,难道我连那些青蛙都不如吗!
鳌头鬼说:妈的,实在不行我附体到我的骨架上去!妈的,我豁出去不要自己的骨架做纪念了,就是把它炸成骨头渣滓,我也要把魔鬼训练营摧毁!
我们正在计划着摧毁魔鬼训练营的事情,此时,周遭的野地还有水塘里响起了成片的蛙声和成片的白鹅的叫唤声。
朱先生对我和鳌头鬼说:你们听——他们在庆祝胜利!
之后,我们在蛙鸣和鹅唤之中离开保安屯开始向西山坟地奔去。
一路上,我和朱先生都显得十分激动,因为我们马上就要回到久违的肉体那里去了。家是人的住所,那么肉体又何尝不是灵魂的住所呢!——要回到肉体,使我们产生了回家的感觉!——兴奋!
但是鳌头鬼却在不住地叹息。
我说:鳌头鬼,你这是怎么了啊?
鳌头鬼说:唉,元宝啊,你这回和朱先生就要回到肉体了,我马上就成了真正的孤魂野鬼了!
我说:哎呀,鳌头鬼啊,你怎么想的那么多啊,我们回到肉体以后咱们不还是一样在一起吗?
鳌头鬼声音突然变的有些抽搐了,说:我们怎么可能再在一起呢,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了,你们回到肉体就彻底地回到了阳间,你们的肉眼根本看不到我的,阴阳两界本是不同的空间啊!
我听鳌头鬼这么一说,心里也不由的酸楚起来了。我看了看朱先生,朱先生只顾低着头走路,现在他似乎既不激动也不伤感,我想也许朱先生在想办法,以使我和他回到肉体以后还能见到鳌头鬼,还能和鳌头鬼在一起。
但是,朱先生接下来的一句话叫我感到完全地失望了。
朱先生说:鳌头鬼啊,你就不要那么伤感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唉,你就多想想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吵架的场面,那样你就不会舍不得我们了!
鳌头鬼加剧抽搐地哭着说:唉呀,朱先生啊,你不知道啊,我现在越是想到咱们吵架的场面越是舍不得你们啊!唉,要是能让我和你们在一起,哪管每次吵架我吵不过你也行啊!
朱先生瞅了瞅我说:元宝,你看,这就是俗语所说的“不是冤家不聚头!”
我们一路向西山坟地走去。
我想起了我和朱先生那次在西山坟地首次遇到鳌头鬼的时候,本来是怀着为自己送葬的极度沉痛的心情的,而今天我们是到那里回归肉体接受新生,但是因为要离开鳌头鬼,我们的心情依然沉重——可见,只要有了感情这种东西,无论是离开阳间还是阴间都是件叫人感觉沉重的事情。
到达西山坟地的时候,差一个时辰就到半夜了。鳌头鬼告诉我们说我们回归肉体的确切时间是半夜子时。
朱先生说:鳌头鬼啊,你快些带我们看一看我们久违的肉体吧!
听了朱先生的话我突然生出来某种恐惧的情绪,好像马上要见到的是个陌生的人!
鳌头鬼说:恩,你们稍微等等!
然后,鳌头鬼双掌合十,嘴里边嘟嘟囔囔地念起了咒语。
这个时候我和朱先生看到远处的夜色的天空飘过来黑黢黢的两个长条形的东西。晃晃悠悠地向我们这边飘来。
后来那两个黑黢黢的东西飘到我们面前的时候,我们才看清那是两具石棺。
石棺在我和朱先生的身边慢慢慢慢地停了下来,鳌头鬼停止了念咒语。
我说:鳌头鬼,这两具石棺里边装的就是我和朱先生的肉体吧?
鳌头鬼说:对,你们俩的肉体就在这里,不过这不叫石棺!应该叫做“冢”!
朱先生说:那还不是一回事吗?
鳌头鬼说:不是一回事!你们看看它们上边写的字就是“冢”字!
我和朱先生一看,每个石头的上面的确都写着“冢”字!
朱先生此时已经去揭盖子了,但是没有能够揭得开。
鳌头鬼说:朱先生,你就不要白费力气了,到了时辰我自然就会打开它的!
漫长的等待往往叫人慢慢的适应,所以并不显得漫长,相反短暂的等待无法给人适应的机会,所以往往显得过于漫长。
我和朱先生等的都有些很焦躁了,子时才慢腾腾地来到。
这时候,鳌头鬼笔直地站在那里对我和朱先生说:朱先生,元宝,时辰已经到了,一会儿,我念咒的时候,你们两个都盯着石头上的“冢”字,记住不要眨眼睛,否则就会前功尽弃的!
我想起了那次在魔鬼训练营朱先生给庄小姐的肉体易容的时候让我和鳌头鬼瞪眼睛的场面——此时此景,朱先生也可能想到了那个场面。
朱先生说:哎呀,鳌头鬼啊,我以前逗你和元宝瞪眼睛,你这不是借机报复吧?
鳌头鬼变了调的笑了一下,说:唉,朱先生啊,你这个老犊子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开这种玩笑!——你们盯着那个“冢”字,一直等到那个字里边的那个点儿慢慢慢慢地移到上边,也就是等到那个“冢”字变成“家”字,你们就大喊一声“回家”,然后你们就回到肉体了!
朱先生听了鳌头鬼的话若有所思地说:“冢”是灵魂的家啊,“家”是肉体的家啊!
鳌头鬼说:恩,一点不假。
接下来鳌头鬼开始重新双掌合十嘴里嘟嘟囔囔地念起了咒语。这个时候那两个“冢”字开始熠熠发光,然后那个点儿开始一点一点地向上慢慢慢慢地飘移。
此时,我听见西山树林里边的知了在不停地叫唤,野花和野草的香味清晰而浓烈地漫进鼻腔,我感觉山风从耳边淌过,我想对于山风而言,我们一定像是浸在水里的鱼——对这阳间的一切明晰起来,我似乎觉得自己在一点一点的回归肉体,一点一点回归到生命的轨道和人生的路途之上!
我明显感到了一切都在复苏……
第五十四章 离鬼
我和朱先生眼睛紧紧盯着那个“冢”字。
鳌头鬼口中念念有词,果然“冢”字里边的那个点儿在一点儿一点儿地向上边移动。此时我感觉我和朱先生就是那个缓慢移动的小点儿,正在艰难地向家里迈着步伐。
由于盯的时间太长,我的眼泪“哗哗哗哗”地流淌下来,先前都是在生活场景的触动下留下来动情的泪水,而此刻我流淌下来的泪水却勾起了我对家的渴望!这段荒唐的生活的确是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经历了这样的日子,使我更加感到家的温暖,感到能做成一个正常人的幸福-----是的,我一直认为能过上一个正常人的日子就是人最幸福的体现——身边有爹、有娘,有老婆、有正常的起居,迈正常的步伐,说正常的话,做正常的事儿……我当然想到了我爹和我娘,唉,我马上就要和他们团聚了,这是一种多么幸福的团聚啊,这次团聚将给他们带去最大的惊喜,对我爹和我娘而言,这将是一次死而复生的团聚……想着这些我突然感到我的泪水已经变成幸福的泪水!
朱先生站在我的身边纹丝不动,我猜想他此刻心里也一定难以平静,这个有时严肃,有时活跃,有时开怀,有时伤感的曾经的学堂先生,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以后,我想他一定比我的想法要多的多——其实,这个朱梧桐先生我真的应该郑重其事的叫他一声“老师”才对,因为在这段岁月里边,他教会了我许多东西,虽然我没法说具体地说出他到底教了我什么,但是我可以非常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非常之明显的变化,比如,我说的话不再是那么的苍白,更比如我的大脑开始喜欢不知不觉地思考一些相对深层次的问题——朱先生就曾经告诉过我,他说咱们中国的文化最大的特点就是不知不觉之中让你有所长进,就像雨水滋润庄稼一样——用古诗的话来说就是“润物细无声”!
——你看,我的这些想法左拐右拐的——朱先生说过,这叫做“跳跃式思维”。
……我的耳边突然出现了流水的声音(据说魂魄是听不见水声的)。接下来就是鳌头鬼的声音:朱先生、元宝啊,这回你们快回到自己的肉体里边了!
此时我才发现那个“冢”字已经变成了“家”字。
我和朱先生兴奋地抱在一起,用彼此的肩头擦拭着满脸的泪水。
然后我们看到自己的肉体就躺在那个“家”字的上边。我敢说,人没有比了解自己更难的事了,人也再没有比目睹自己的肉体更恐怖的事了!
朱先生哆嗦指着自己的肉体,说:元宝,你看我怎么这幅德性!
我说:是啊,你看我,简直像是一条死狗!
朱先生感叹地说:唉,元宝你看啊,这肉体要是没有了灵魂就会变得十分地冷漠,难看!
守护我们肉体的魂魄抱怨地喊道:你们还寻思啥呢——快回来吧,难道还叫我们值班啊!
朱先生说:元宝你看吧,这就叫做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于是,我们躺回到自己的肉体里边——三魂合一。
鳌头鬼的声音再次传来:朱先生、元宝,你们保重啊——
但是我和朱先生寻找鳌头鬼身影的时候,鳌头鬼已经不见了踪影------啊,真是揪心,连鳌头鬼的声音也在我们的耳边渐渐远去——啊,这难道就是所谓的阴阳相隔吗,难道我和朱先生的新生一定得伴随着与鳌头鬼的永别吗!
我抱着希望环顾一下漆黑的夜空和身边黑黢黢的树丛,但是的确没有鳌头鬼的身影;我听听周遭恼人的知了叫的正欢和耳边呼呼的风声吼的正烈,但是就是没有鳌头鬼的声音——
朱先生也酸楚地说:元宝啊,鳌头鬼他……
我抱不了希望只能抱着头蹲下来呜呜地哭起来:鳌头鬼啊鳌头鬼啊鳌头鬼啊——
朱先生站在我的身边一个劲儿地拧大鼻涕!
但是阴阳两界的个隔门却无声地对我们板起了面孔,鳌头鬼在那头,我们在这头……
最后,还是朱先生打破了这种伤痛的延续,朱先生对我说:元宝啊,你快起来吧,咱们回家吧!也许将来我们还会见到鳌头鬼的!
我说:那除非我死了以后!
朱先生说:对,人总是要死的,所以再见到鳌头鬼是迟早的事,不用着急!
我不知道听完朱先生的话,自己为什么要点点头,然后站了起来!
……
我和朱先生开始往山下走——山下就是我的家啊!!!
其实我们差不多是跑着到家的。此时天已经放亮了,我家的大公鸡已经在“喔喔”地报晓。
我到了院子里就奔我家的房门去了,刚要开门,朱先生一把拉住我的手。
朱先生说:元宝啊,家里的人都以为你早就死了,你这么贸然地进屋会吓死人的!
我一想也是,于是赶忙把自己的手收回来。
我说:唉,这就叫做有家难回啊!
朱先生说:恩,咱们得想个办法,叫你爹和你娘他们接受你!
我说:怎么办啊?
朱先生说:看着办吧!
朱先生突然开始擦汗,我也感到自己的身上有簌簌游走的东西——原来我也淌汗了!
我说:朱先生,你说咱俩是怎么了啊?你看这汗水哗哗的!
朱先生说:咱们俩的肉体发虚啊,自从咱们俩的魂魄离开肉体,咱们就什么东西也没吃过——咱们俩应该去吃顿饭啦!
我疑惑地瞅瞅朱先生,问道:朱先生,吃饭是怎么回事?
朱先生瞅瞅我说:唉,元宝,看来你真是有必要吃顿饭了,瞧你饿的连吃饭是怎么回事都记不住了——现在只有吃饭才能叫你想起吃饭是怎么回事儿!
我说:但是我记得庄小姐和小勤啊------她们俩还都需要我们挽救!
朱先生说:恩恩恩,元宝啊,我现在可知道你是怎样一个人啦!
我说:你说我是怎样一个人?
朱先生说:你肯定不是饭桶,但你确定是个情圣!
我说:得了吧!
我还要说什么,这时候我家的门“吱嘎”一下子开了。
先出来的是我爹,他的身上背着一个不一定装面的面袋子——看来他是要到镇上去买东西。
接着出来的是我娘,我娘喊住我爹,说:老头子啊,告诉你的那几样东西你可得买全啊,你那破嘴也不会说话,你可想着,在卖东西人的面前比划明白你要买啥啊!今天是咱们儿子元宝的祭日,烧纸啊上供啊这些都得在头晌办完,要不元宝什么也收不到啊!你快去快回,我和大壮在家里蒸上供的馒头!
我爹“呜呜”着,算是答应我娘的嘱咐。然后就开始走!之后,我听到我娘心酸的哭声——元宝唉,你这个死孩子唉——
我和朱先生害怕吓到我爹和我娘,急忙往院子外边跑。
但是,我们没有跑过我爹和我娘的眼睛。
我娘看着我和朱先生的背影喊道:啊啊啊啊啊,老头子啊,你看你看你快看啊,咱家元宝那个死孩子他他他他他——显灵了!
我爹当然也看到我了,他“呜呜”地哭起来!
我和朱先生只能站下来。
大状听到我娘的喊声,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此时,正赶上我把头回过来,只听见大状“妈呀”一声就昏倒在地上——
我下意识地喊了一句“大状-------”就跑过去。
但是半路上我爹和我娘已经把我给抱住了。
我娘哭着说:你这个死元宝啊,死儿子啊,你怎么才显灵啊,娘都想你想的快疯了!怎么你们那头也有探亲假吗,你能在家里待多久啊!这回你再走啊可把娘给带上啊,你留娘活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啊——
我抱住我娘和我爹,我说:娘啊,我其实并没有死,我不是探亲而是回家——我没死!
听我说完,我娘突然松开了我,“卡擦”打了自己一个耳光,然后说:哎呀,疼!
然后,我娘又“卡擦”给我爹一个耳光,然后瞅瞅自己的手,说:哎呀,也疼!——看来不是做梦!
我一看我爹也在打自己的耳光证实眼前发生的一切。
我说:爹啊,娘啊,你们就别打自己了!我是真的回来了,以后我再和你们慢慢说吧,先救大状要紧!
这时候,朱先生已经在给大状掐人中。
不一会儿,大状长舒出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但是当她看到我的时候,接着又长舒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朱先生对我说:你看,刚刚救活,又叫你给吓昏了!
我想了想对朱先生说:朱先生,麻烦你再掐一次大状的人中,这回我有办法不让她再昏过去了!
朱先生说:元宝,你的办法可得想好啊,如果她这次再昏过去的话,很可能就会死过去!
我说:你掐吧,保证不会再昏过去了!
于是朱先生开始掐。
大状的眼睛开始慢慢地睁开,但是当她看到我的时候眼球似乎又凝固了!
我怕她再闭上眼睛,我喊道:我——看——到——二——狗——了!
接下来我看到大状的眼球开始转动,她果然没有再昏过去,因此也就避免了死过去的可能——看来人只要是有了希望就不会死去!
大状完全不顾及我在她心目中鬼魂的身份,一把握住我的手,说:元宝,你在哪里看到我们家二狗了???
我扶起大状,对她说:咱们先进到屋里吧,我给你慢慢说见到二狗的事儿
-------其实,“慢慢说”这种说法有时就是一种托辞,实际情况有时就是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五十五章 红光闪过
大状因为听到二狗的名字,所以没有第三次昏死过去——这真是不一般啊,我现在的形象能叫人昏死,而二狗的名字却可以使人重生!
我娘牵着我的左手就不放松了,仿佛怕失去到手的幸福,我爹牵着我的右手也不放松了,仿佛就攥着幸福!
然后,我们几个人进到屋子里去。
我娘对大状说:状儿啊,这是你元宝哥!他可不是什么鬼啊!你不用害怕!
大状依然怯生生地瞅着我说:娘啊,他是元宝?元宝不是早就变成鬼了吗?——他不是死了吗?
——大状原来管我娘叫“大娘”,我娘原来管大状叫“大状”,但是现在她们不约而同地都把那个“大”字删去了,我想这娘俩一定已经建立了更为深切的情谊!——说实在的我有些嫉妒大状!
我娘又对大状说:这就是你的元宝哥,你摸摸他的手还热乎着呢!
我爹也确定地向大状点头儿。
我听见大状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大状对我说:元宝,你怎么没死?!
我说:恩,没死!
我娘听大状这么问我,赶忙打断我们的谈话,我娘说:哎呀哎呀,大状啊,你怎么能够这么说话呢!他活的好好的呢!
——不知道为什么,我娘又把那个“大”字加上了。但是其实我娘一定也想知道我为什么没死——不,是为什么我还好好的活着!
我想,这是一个比较复杂的故事,我恐怕很难说的明白。
于是我对朱先生说:朱先生,你跟我爹我娘还有大状说说咱们俩经历的事情吧!
朱先生说:恩!事情是这样的。。。。。。
我爹和我娘还有大状张着嘴,瞪着眼,直着脖子,鼻孔歙歙合合地听朱先生讲起我和他的传奇——但是,我们原本枯燥而恶心的经历不知道为什么叫朱先生一讲变得滋润而甘甜——我想这就是像朱先生这样的学堂先生们的“变废为宝”“变腐朽为神奇”的能力!
我没有听讲,而是环视着我的破旧而温暖的家的屋子。我看见纸糊的墙面已经发黄,天棚的纸还叫老鼠撕扯出一些破洞,墙上没有贴新的年画——连旧的也没有了,只留下原来贴过画的痕迹,我想起了我们这个地方的一个风俗,那就是当家里有死去的人的时候,需要三年不贴年画也不贴红对子,因为年画里那些胖娃娃的笑容和大鲤鱼鲜红的色彩以及红春联的颜色都是违背哀悼的氛围的!——我知道这些都是对我表示哀悼!
我正看得入神,突然感到我家的窗户外边似乎有一道红光闪过,那红光倏忽间就不见了,我揉揉眼睛,心想也许是眼睛疲劳了,或许是我想到了红春联的缘故。
这时侯,我爹我娘和大状的嘴开始动弹了——哎呀,啊哈,哎呀妈呀!
我知道我和朱先生的这一段遭遇已经叫我爹我娘和大状足够的感叹了!接下来,随着朱先生故事的深入我爹我娘以及大状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唉唉,啊啊,呜呜!——他们开始悲伤地哭泣起来,但是我感觉朱先生看到他们哭泣似乎感到十分地兴奋,他的嘴角已经漾溢出许多白色的泡沫——我知道朱先生此刻讲的已经达到了高潮!——这是他们这些学堂先生比较出色的地方——他们的嘴只要一张起来就很容易达到高潮!
我看了一看朱先生,我看见他此时也已经泪流满面了,这时他刚刚讲到日本人走进了他讲课的课堂以及他的家变成“东夷之春”的情况——朱先生此刻明显地又陷入了低潮!
我娘唉叹了一声,说:唉,这些日本人才不是人呢!你说他们弄的那些嘀了哒了的话啊,那么难听可就是叫咱们这里的孩子学啊!
大状说:自从日本人来这以后啊咱们这屯里的年轻人死了很多啊!
我娘说:哎呀,大状,什么死了很多啊,咱们这个屯子年轻一点的也就是剩下你了!
大状说:恩,不是还有元宝吗!
朱先生说:唉,真是不幸啊!但是对于元宝和大状来说啊却是幸运的——大状因为疯傻,元宝因为“死”去反而都保全了自己——这就是老子所说得“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啊!
我娘听了朱先生的话说:嗯嗯嗯,但是大状现在已经不疯了!
我这才感觉出大状真的恢复了正常——因为我想一个不正常的人看到我这样的鬼是绝对不会吓昏的!
我这时看到我爹的脸上流下了一行泪水,这种无声的泪水叫我感到了无限的悲凉——我不知道我爹的这行泪水意味着什么,是为我这个儿子的“回归”感到兴奋,还是对那些无辜死去的屯子里的年轻人感到痛惜?——真的不得而知!
我抬起手为我爹擦去了脸上的泪痕。
我娘瞅瞅我一扬脸对我说:恩,元宝,娘脸上也有眼泪,你给我也擦擦!
我又给我娘擦干了眼泪。但是这个时候我的心里很酸。接下来,我也淌下了眼泪!然后我爹我娘伸出手给我擦干了眼泪。
朱先生看到这个场面也流下了眼泪。我说:朱先生,你怎么了?
朱先生说:我真是羡慕你啊,幸福的一家!
大状哀叹了一声,流下眼泪说:哎呀,要是二狗在这里就好了!对了,元宝,你刚才不是说看到二狗了吗?他在哪里?他怎么不回来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我还是张开嘴说:二狗他——
朱先生捏了一下我的胳膊说:大状,你家的二狗可是干上大事了,我刚才给你们讲的大花狸变成的黄保长就是你家二狗用枪给打死的!
我说:黄保长一定被打死了吗?
朱先生说:我想二狗的枪法应该了不得!
但是,大状没有关注黄保长的死,而是关注起二狗的活。
大状说:二狗还活着,二狗连枪都配上了,怎么还不回家呢?!
朱先生显然回答不了大状的这个问题,他翻了一下眼睛。
我想:唉,现在这年月,谁有了配的东西还喜得回家啊!
大状继续说:啊,元宝,我家二狗真的都有枪了?
我说:恩,他的确配枪了!
大状说:那这么说我家二狗从双庙山逃出来了!那他怎么就是不回家啊!
我避开了大状的问题,我说:是啊,如果不是二狗我和朱先生都回不来啊!他实际上救了我们!
朱先生说:对对对!二狗是个英雄啊!
大状瞪了朱先生一眼,说:你这个老头儿,你说什么呢?英雄是什么“熊”啊?
我一看大状一定从来没有听说过“英雄”这个词,所以朱先生说这个词一定使她想到了“狗熊”!
我刚想解释,但是朱先生却喊了一声:元宝,我怎么看见有一片红光从你家的窗户前闪过?!
第五十六章 杀鸡溅血
朱先生说完以后,大家都紧张起来。
我娘说:不能是那坟地的坏蛋又来找你们的麻烦了吧?
朱先生一看大家紧张,马上表现的沉稳起来。
朱先生说:恩,可能是我眼睛“花”了,造成了错觉!
我说:朱先生,我那时好像也看到了一片红光!
朱先生示意我不要再说下去,朱先生说:没什么事情!对了,元宝娘,我和元宝都很久没有吃饭了,家里有吃的吗?
我娘说:哎呀,你看,我光顾着和你们说话了,朱先生啊,你们等一会儿,我这就给你们杀鸡去,大状你快去看看蒸馒头的面“发”的怎么样了,要是发好了的话,就赶快蒸馒头!老头子,你快跟我去抓鸡!
我娘领着我爹到院子里抓鸡,其实应该说去“拿鸡”,因为此时是大清早,我家的鸡还都圈在鸡架里。
不久,我听见大状在灶间和面,外边窗户底下传来了鸡嘶吼的叫声——大概是我爹手起刀落,我看到一杆血“嗤”的一下子喷溅到窗户纸上。紧接着,我听见外边传来一声尖利的吼叫。
我和朱先生听到吼叫以后,腾的一下从炕上站了起来。
这时听到我娘喊道:鬼啊!鬼——啊!鬼——啊——
我和朱先生已经很快地窜到了院子里。
此时,我娘已经蹲在那里动弹不了,我爹手里拎着菜刀,菜刀上正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滴着鸡血。边上一只芦花鸡已经咽气儿。
我跑过去扶起我娘,我说:娘啊,你这是怎么了啊?你看到什么了呀?!
我娘抱住我,然后手往院门的方向一指,说:那那那,不是鬼吗!
我和朱先生放眼望去,在院门的地方有一团红布铺在地上。
朱先生说:元宝,这就应该是咱们看到的红光,一定是你爹杀鸡的时候,鸡血溅在这家伙的身上才使他恢复原形的!
我说:能不能是魔鬼训练营知道了我们的事情呢?!他们派人来了?
朱先生说:也许!
我们很快地跑到院门口,小心地接近那团红布。
朱先生说:元宝,你看他怎么一动也不动呢?!
我说:是不叫鸡血喷死了?!
朱先生迅速地跑上前去,上去就给了红布团一脚,骂道:你是哪里来的恶鬼!
那个红布团经过朱先生的一脚立刻翻过身来——原来是一具披着红斗篷的骷髅!
我和朱先生都扑了过去,大喊:鳌头鬼啊——
——原来是鳌头鬼披着他的红色斗篷来了,没想到正赶上我爹我娘杀鸡,鸡血竟然把他给喷倒了!
我说:朱先生,咱们看到的红光就是鳌头鬼的斗篷吧!
朱先生说:恩,应该是!
我说:朱先生,鳌头鬼叫鸡血喷到不会有什么危险吧,他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
朱先生把鳌头鬼的红斗篷拿下来,摸了摸鳌头鬼的额头,说:恩,鸡血没有喷到额头上,要是喷到额头上就惨了!元宝,你去到鸡的身上把鸡毛拔下来一点给我拿来!
我站起来跑过去拔鸡毛,我边跑边告诉我娘,我说:娘啊,你不用怕,朱先生不是给你讲过我们的鬼朋友鳌头鬼了吗!——那个就是他,他来了!
我娘听我这么一说,似乎不再紧张,她站了起来,说:那怎么是一具骷髅啊!
我说:他要不附到骷髅上的话,现在我们也看不到他了!
我拔完鸡毛马上交给朱先生,朱先生拿过鸡毛在鳌头鬼骷髅上把血迹擦干净了。
过了一会儿,我看见鳌头鬼苏醒过来。
真是没有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我,朱先生,鳌头鬼抱在一起高兴地哭了一会儿!
然后,我和朱先生问道:鳌头鬼啊,你怎么来了啊?
鳌头鬼的腿还是有些发软,所以躺在那里,对我们说:唉,有着急的事情啊!
这时,大状,我爹,我娘也都走了过来。
鳌头鬼看了看我娘他们,说:元宝,你快把红斗篷给我披上,那样你爹他们就看不到我了,我这样子可别吓坏了他们啊!
我娘说:哎呀,你就是鳌头鬼啊,朱先生已经跟我们讲起你了,不用披了,知道你是谁,我们就不害怕了!
我说:是的,不用披了,要是有生人来的话你再披上吧!
我们扶鳌头鬼进到屋子里。我拿他红斗篷的时候,感觉里边有一块东西,拿出来一看,不由得惊讶了一下——原来是魔鬼训练营那幅存放庄小姐肉体的画像。
朱先生也看到了画像,朱先生说:鳌头鬼,你怎么把画像带来了?
鳌头鬼说:恩,关东军第44团覆灭以后,山口千惠发现了我的行踪,他们现在已经知道我带人进入到魔鬼训练营的事情了!所以我就把这幅画像偸了出来!钉在墙上的那三个魂魄也叫我放了,现在他们正在魔鬼训练营联络其他的魂魄,准备一起逃亡!
我说:鳌头鬼,没想到咱们才分开一天你就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啊!
鳌头鬼说:咱们阴阳两界存在着时差,哪里是一天啊,我们那边已经过去一个月的时间了!
朱先生点点头。
我接着说:难道是黄保长跑回去说了我们的事情?
鳌头鬼说:不是,黄保长即使没有死,他也不会回到山口千惠或土肥原那里去的!
我说:为什么?
鳌头鬼说:他丢了44团回到日本人那里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自己剖腹!
朱先生说:恩,看来咱们“青蛙行动”的时间应该提前了!
鳌头鬼说:是啊!必须得提前了!
我娘瞅瞅我说:元宝啊,你们还要折腾什么啊?你就叫我和你爹省点心吧,叫我们多活两天吧!——什么青蛙啊?
我怕我娘担心,我说:娘啊,青蛙就是蛤蟆,什么事情也没有啊!
这时大状对我手里的那块红色的斗篷产生了兴趣。
大状说:元宝啊,你拿的这块斗篷人蒙上以后别人就看不见了吧?
我说:恩,是啊,蒙上就看不见了!
大状听我说完脸上泛起了红光。
大状说:那那那,以后把这块斗篷借给我!
我说:你借它干什么?
大状说:我蒙上他就可以去双庙山找我家二狗了!
我瞅了瞅大状说:恩,你想的不错,还真是一个好办法啊!
这时,我娘来喊大状,叫大状和她去做饭。
我回头的时候,看见我爹蹲在院子里不住地吸着老旱烟。
我和朱先生把那只芦花鸡都吃光了,盛鸡肉的盆里边最后只剩下一根粉条儿。但是我和朱先生谁都吃不下去了。
然后我和朱先生又睡了一大觉。鳌头鬼就坐在边上等着我们一觉醒来。
晚上来临,我和朱先生睡醒了。
鳌头鬼坐在那里对我们说:肉体就是麻烦,这回你们睡好了?
我和朱先生打着呵欠,说:还能睡!
鳌头鬼说:哎呀,就别睡了!咱们马上开始研究“青蛙行动”!
朱先生说:没什么过多研究的了,我披上鳌头鬼的斗篷去把魔鬼训练营炸掉!
我说:朱先生,我去!
鳌头鬼说:朱先生,你不能去,庄小姐在画里还没有解救出来,元宝也不能去,你爹你娘那么大年龄了!我决定去了!今天我一则是来送画像,一则是来见你们最后一面!我们三个争执起来!煤油灯的火焰颤抖不止。
忽然,我们感到身后有两个巨大的黑影罩住了我们。
我回头看时不由得惊出一身汗,我爹和我娘笔挺挺地站在那里神情木然地瞅着我们……
第五十七章 神秘失踪
这晚月色很好。
屋里昏暗的灯光下我爹和我娘笔挺挺地矗立在那里,神情木然,这叫我们感到十分恐怖。
朱先生和鳌头鬼也木然地瞅着我爹和我娘。
我的心里突然“哐哐”地跳动起来,我说:娘啊,你和我爹怎么来了,你们干什么啊?
我娘的脸在煤油灯光的映衬下发出铁青的颜色。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目光坚硬地瞪了我一下,然后我娘转过身去,领着我爹笔挺挺地走出了屋子。他们连头都没有回。
我瞅了瞅朱先生和鳌头鬼,此刻他们两个也是呆若木鸡。
后来,朱先生开口了。
朱先生说:元宝,我怎么发现你爹和你娘的脸色不对啊!
鳌头鬼说:是啊,我也感觉到他们的脸色不对啊!——元宝,你爹和你娘一定听到了咱们谈的炸掉魔鬼训练营的事情!咱们谈的太投入了,他们大概已经进屋子里边很久了!
我点点头,说:恩,大概他们又担心我了!
朱先生思索了一会儿,说:元宝啊,我看你爹和你娘那个神态绝对不是简单的担心你的事情!
我紧张起来,说:朱先生,你是说我爹和我娘有问题?
鳌头鬼说:是啊,他们的神态好像根本就不认识我们!
朱先生说:就是担心什么东西又附上了他们的身了,要是那样的话,那我们的“青蛙行动”可就成了“泄密行动”了!
鳌头鬼说:那朱先生你说咱们该怎么办呢!
朱先生说:恩——那我们只有马上实施咱们的计划了!这样才能把魔鬼训练营打个措手不及!
鳌头鬼说:那好,那我现在就走了,朱先生,元宝,你们就把这个任务交给我吧!不要跟我争了!——我这一去就会粉身碎骨了!以后咱们就再也见不到了,唉,这段时间和你们在一起感觉很好啊!
朱先生说:鳌头鬼啊,不是说好了,我去吗!
鳌头鬼说:不行,朱先生你还得留下来把庄小姐的魂魄找回来,你得让她恢复到肉身啊!元宝你也不能去,你去了也是回不来的,你要是回不来,你爹你娘该怎么办?庄小姐回复肉身的时候你要是没了,那怎么办?现在只有我去才是最好的办法,我生前是胡子,也是做了不少的坏事的,这次也算是积些阴德吧,也许还可以换到来世的阳寿呢!
鳌头鬼的话叫我和朱先生没法再反驳!
鳌头鬼果断地站了起来和我们告别。他去到墙那里取他的隐形衣服。
我和朱先生此刻心里都十分沉重,没想到和鳌头鬼的相逢竟然是这么的短暂!
煤油灯的火苗呼呼地窜动了几下,鳌头鬼骷髅的身影投落在屋子光秃秃的墙面上,我知道,只要一会儿鳌头鬼套上他的隐身衣,那么就意味着我们和鳌头鬼永远的分离。
但是,鳌头鬼在墙那里却发出沉重的惊呼!
鳌头鬼说:哎呀,朱先生,元宝啊,我的隐形衣不见了!
我和朱先生原来是不忍看到鳌头鬼离去的,所以低着头,听到鳌头鬼的呼喊我们俩都抬起了头。
墙上的确什么也没有,鳌头鬼的红色斗篷——隐形衣不见了!
我和朱先生跑到墙那里去。
鳌头鬼急的团团乱转。
朱先生疑惑地说:这是怎么了呢!一定是什么东西进屋子里把你的隐形衣偷走了!
我说:刚才也就是我爹和我娘进屋子了,但是,他们怎么能拿鳌头鬼的隐形衣呢!他们没有这个可能!
朱先生说:恩,元宝,你不要多想,我不是别的意思,我是怕你爹你娘又是被什么利用了!
鳌头鬼说:很有可能啊,刚才他们进屋的时候我就感觉气氛不对啊!
我想了想,说:那那那,那咱们到我爹我娘屋子里去看看吧!
朱先生说:恩,咱们悄悄地去看看!
于是我、朱先生还有鳌头鬼蹑手蹑脚地往我娘和我爹的屋子里去看个究竟。
我们借着照进屋子的月光向屋子里看去——墙上什么东西也没有,炕上我爹我娘已经躺在那里,他们显得十分的安静——一动不动——看样子已经睡着了!
朱先生声音很小地说:哎呀,看样子那件衣服不是这老两口偷拿的啊!
鳌头鬼说:怎么知道呢?
朱先生说:如果是什么东西附体偷拿了那件隐形衣的话一定得在第一时间运走的,他们没有理由在这里睡觉啊!
我又向炕上看去。
我说:朱先生,大状没了!
朱先生说:她在这屋里住吗?
我说:在!
鳌头鬼说:她拿我的隐形衣服干啥啊!
我想起了那个时候大状想借隐形衣去双庙山找大状的事!于是我断定一定是大状拿走了隐形衣——这个时间她也许穿着隐形衣正往双庙山走去呢!
我把自己的想法说给朱先生和鳌头鬼。朱先生和鳌头鬼听我说完也同意我的判断。鳌头鬼说:那事不宜迟啊,元宝,你赶快带我去追大状!
我说:好!
朱先生说:唉,这个死大状,要坏大事情啊!
月光这时候已经十分的明亮,我想在这样的月亮地里追上大状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我们让朱先生留下来看好那副画。然后开始向屋子外边跑。
但是这个时候房门“吱呀”的一下子开了。
我和鳌头鬼和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原来,进来的人正是我们要去追赶的大状!
大状差一点就被我们撞倒,她揉揉眼睛,十分惊奇地说:元宝,你们这是做什么啊?
我生气地瞅着大状,我说:大状,你,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大状说:我出去出了趟外头(上厕所),怎么了啊?
朱先生走过来,说:大状,你实话实说,你到底拿没拿鳌头鬼的隐身衣服!
大状说:什么隐身衣服啊?
我说:就是鳌头鬼穿的那件红色的衣服,你不是说要借去穿上到双庙山上去找二狗吗!
大状听我这么说,有些生气了,大状说:元宝啊,你怎么能寻思(怀疑)我拿的啊,我要是真想穿那件衣服也得借啊,我怎么会偸呢!
大状的话叫我们没有办法再问下去。
我和朱先生还有鳌头鬼互相瞅瞅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状看我们这是把她当作贼了,就显得十分地生气。
大状说:你们要是还不相信的话你们可以跟我到屋子里问娘和爹!走,咱们到屋子里去!
朱先生眨眨眼睛说:不是你拿的那就算了,误会,误会了!
大状说:不行,不行!咱们进屋问问!
说着大状进到屋子里去了!
大状边走边喊“爹啊娘啊”,但是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回声!
朱先生拽了一下我,说:不好,元宝,你爹和你娘他们不在屋子里!
我愣了,我说:他们不是在炕上睡觉吗!
我们冲到了屋子里去!
果然,炕上的爹娘都是被子围成的!
我似乎知道了什么,我大喊道:爹啊——娘啊——
第五十八章 死去活来
我没命地往屋子外边跑去,边跑边喊:爹啊——娘啊——
朱先生、鳌头鬼还有大状也跟着我跑出去,他们也边跑边喊:元宝啊——元宝啊——你这是怎么了啊——
这时候,一阵闷雷似的声音从西山坟地的方向传了过来,接着是干脆的响声传过来,然后火光冲天!蘑菇型的烟雾打着卷儿在西山坟地的方向翻滚升腾起来,西山树林变作一片火海!
我的眼前一黑,接下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过了不知多久,我感觉自己睁开了眼睛,这时候突然间刮过来一阵风,那阵风本来不是很大,但是我却随着风飘了起来,越飘越高,到了半空中,我向下俯视,我看到自己还躺在院子里,借着月光,我看见朱先生和鳌头鬼还有大状正在给我掐人中——我才明白,我这是刚才受惊昏死了,飘起来的原来是我的灵魂!马上我又想到了那爆炸的声音和火海!我向西山坟地的方向望去,果然是那里出事了——有人炸掉了那里——而我敢确定炸掉西山坟地魔鬼训练营的就是我爹和我娘!
这时候,我看见许多人都飘在空中,像是我小时候三月天里放飞的风筝,我知道这些人——不,是魂魄,一定都是魔鬼训练营里那些被迫接受魔法训练的魂魄,现在随着魔鬼训练营的毁灭,他们迎来了新生!这些魂魄一溜烟儿地向西方奔去,我想那里也许才是他们应该去往的归宿!
我想我爹和我娘一定也在其中,我瞪圆了眼睛寻找着他们,但是我一直也没有看到。
这时候,我的耳边突然飘过来一阵风,然后是声音——元宝啊,元宝,你这个狗孩子,你怎么也飘了上来啊!
我回头一看,是我爹在说话。
我说:爹,你能说话了?!
我爹说:恩,西山的魔鬼训练营叫我和你娘给炸了,纠缠我的魔法解除了,所以我能够说话了!
身边的我娘说:是啊,元宝啊,娘就是怕你去炸啊,所以才和你爹偷了鳌头鬼的隐形衣,现在你们谁也不用去冒险了!
我的眼泪流下来,心里酸涩的要命,气流堵住了喉咙连话也说不出来!
我爹说:你和朱先生,鳌头鬼商量炸掉魔鬼训练营的事情叫我和你娘听到了,当年黄保长不是把我抓到那里去了吗,所以我记得那里的路——哈哈,现在全炸光了!
我终于说出话来。
我说:但是,你们也被炸死了啊——呜呜呜呜呜——
我娘说:我们一把老骨头了,早晚还不得死!我爹说:这下好了,那些祸害咱们中国人的小日本儿的阴谋没有得逞!
我说:爹啊,娘啊,那我可怎么办啊?!
我爹说:元宝啊,你可要好好地活着啊,我们家的香火还得靠你传下去呢!
我说:不不不,我要和你们一起走!
我娘说:元宝啊,你这个混孩子,我们为了什么炸那坟地啊,还不是为了要你好好活,你听话,快点给我回去!
我大嚎起来,跪了下去——但是这个时候,我爹和我娘一推我,转身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
我只是感到身子一抖,一阵巨大的风把我从高空之中吹落下来。
我感到嘴的地方十分地疼,突然睁开了眼睛——原来朱先生还在不遗余力地掐着我的人中——我的人中已经被他掐破了!此时我已经躺在我家的炕上。
我听见大状在喊:呀,元宝醒了!元宝醒了!
鳌头鬼也在说话:这个可怜的小元宝啊!
朱先生可能掐我的人中累着了,不住地擦汗!
朱先生说:哎呀,元宝,你终于醒了啊!
我想起了在天空中看到我爹和我娘的事情,鼻子一酸,眼泪哗哗地流下来!
大状此时则跪向西山坟地的方向嚎啕大哭——爹啊!娘啊——
鳌头鬼坐在我的跟前,说:元宝,你别哭了!
朱先生对鳌头鬼一摆手,说:鳌头鬼,你不用管,叫他哭出来吧!
——我和大状嚎啕的哭声震撼了整个夜空,这时候原来明亮的月光突然不见了,天色变得分外的灰暗!
朱先生怅惘地昂起头,说:唉,元宝的爹娘才是真正的英雄啊——应该记住这一天——1935年阴历6月18——完全可以载入史册的一天啊!
我的脑袋已经哭到了苍白的程度,痛失亲人的哀痛删除了脑袋里边几乎所有的记忆,我感觉全身麻酥酥地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游走,眼睛似乎也眨不了了!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有人在使劲地摇晃我的肩膀,这种摇晃叫我苍白的大脑又恢复了一些记忆和色彩。
接下来又传过来声音——元宝,元宝,庄小姐回来了!庄小姐回来了!
——这句话叫我恢复了记忆!
我说:庄小姐?庄小姐!
鳌头鬼说:是啊,你们看,她就跪在院子里哭呢!
我霍地站了起来跑到院子里——但是院子里什么也没有!
我瞅了瞅鳌头鬼,沙哑着嗓子说:这个时候你还跟我开这种玩笑!
朱先生坐在炕上眯缝着眼睛,说:哎呀,元宝,鳌头鬼是怕你疯掉了,所以才拿出庄小姐让你清醒过来!
鳌头鬼说:什么啊,院子里真的有一个和画上一模一样的女魂魄在哭!你们肉眼凡胎看不到而已!
朱先生从炕上跳下来,说:鳌头鬼啊,那你快去告诉那个女魂魄啊,她的肉体在这里,赶快附体!
鳌头鬼向院子里跑去。
朱先生拿出那副藏着庄小姐肉体的画像,然后把画像平整地放到炕上,让大状到柜厨里拿出一床红面被子,然后又把被子盖在画像上边。
此时鳌头鬼已经从外边回来,手里好像牵着我们看不见的什么东西。
朱先生正对着红面被子念叨咒语,看到鳌头鬼进来,问道:领回来了吗?
鳌头鬼说:领回来了!
朱先生说:鳌头鬼,你帮忙让她赶快上炕附体!
鳌头鬼也开始念咒。
这个时候我看见炕上红被子呼扇呼扇地翕动着。
我和大状的眼睛由红肿变得发亮,大状紧紧地攥着我的胳膊,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已经乱了节奏!
过了足有半个时辰,朱先生突然抓起炕上的被子,嘴里发出瘆人的吼叫——然后掀去了红被子!
我们看到炕上庄小姐的肉身正喘出匀称的气息!
我和大状带着无比复杂的情绪扑到炕沿儿前。
我们齐声喊:庄小姐,庄梦蝶啊——
朱先生满头大汗地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说:你们先不要打扰她-------
(第一部完)
(第二部)总第五十九章 黑城大家族
黑城是庄小姐的故乡。到达那里需要经过八百里瀚海,经过一眼望不到边的秦儿科大草原。那里终年风沙漫卷,气候干旱,土地的盐碱化十分的明显,站在那片土地之上放眼望去,尽收眼底的是白茫茫的田野。这样盐碱性极大的土地,庄稼生长在那里就显得新奇而不适宜。但是因为有人居住,所以还是可以看到一些庄稼倔强地生长在那里——可能在我们的这个星球之上,哪里有灵魂的出没,哪里就有倔强的体现吧!对于我来说,来到黑城的确是我人生的一次远行,我突然想到:人,只有当他的肉体空间在无限扩大的时候,他的心灵空间才可能无限的扩大。因为肉体要受到许多限制,因为灵魂可以四处飘荡,所以我觉得一个人灵魂的空间应该远远大于肉体的空间。
我们在经过漫长的秦儿科草原的时候,看见许多大大小小的鼠类在草丛间穿行,我只认得那些叫做耗子的,对于其它的一些鼠类,基本上说不出它们的名字。当然,草原上除了鼠类穿行之外,还有大花狸在那里出没,朱先生说他们是一对儿天敌!然而,我看到花狸却想到了黄保长——那个大花狸!现在他作为二狗的猎物,大概已经叫二狗扒了皮!
一路上,除了目睹草原上的这些小野兽,我们还看到小日本儿的兵扛着枪在这一带出没。这些小日本儿的兵显得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张狂恶心!我就想:妈的,这些人类中的“老鼠”啊,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遇到他们的天敌,将他们扒皮抽筋,将他们赶尽杀绝!
对了,我还忘记告诉大家那天庄小姐的灵魂是怎么回复肉体的事情。
那天朱先生和鳌头鬼分别口念咒语之后,庄小姐僵硬的肉体就渐渐地回复了生机。说来这应该是一件极其奇怪的事情,而我看到的事实就这么简单。
然后,庄小姐告诉我们她被日本兵抓走以后就被送到了日本人的慰安所——“东夷之春”。她就是死在那里的,死因是因为下身进不去,所以叫兽性大发的大野活活掐死!后来,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肉体的去向,而她的灵魂这一段时间就待在一片她说不清是什么所在的混浊的地方,在那里她的意识模糊,浑浑噩噩,根本不知道外边发生的一切。——可见,人要是没有了灵魂,肉体的痛苦就是无足轻重的事情了。
直到西山坟地的一声巨响,才震醒了庄小姐浑浑噩噩的魂魄。然后,她看到了炸掉魔鬼训练营后在空中飘荡的我的爹娘的魂魄,才急匆匆跑回到我家在院子里哭的。后来,鳌头鬼就看到了她……
庄小姐苏醒以后,一连一个礼拜的时间没有动弹,一直躺在那里。大状就像母亲体贴自己的女儿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庄小姐,给她喂稀饭,给她按摩,陪她说话。这使得庄小姐在第8天的时候就能够下地走动了。当时,朱先生就说这是奇迹,他说“伤筋动骨一百五”,没想到庄小姐肉体死去了这么长时间,竟然可以这么快地恢复,这的确是奇迹。
我们是在魔鬼训练营爆炸后第49天的时候离开家前往黑城的,我们一行人是庄小姐、朱先生、大状和我,由于鳌头鬼的身份问题,他没有跟我们走,鳌头鬼仍然留在西山坟地——毕竟那里才是他真正的家园,鳌头鬼说,他要重建自己的家园。
我在离开家的时候,不住地回头看着老屋的方向,心里渗出许多悲凉的感觉,但是很奇怪,我并没有泪水可流!朱先生在路过自己家的时候跪在门前拜了三拜,而大状则一再念叨双庙山,念叨她的男人二狗!我突然感觉到男人是为家而活,而女人则是为男人而活!
最后,我说:咱们都不要留恋什么了,早晚有一天咱们还能回来的!
朱先生很坚定地说:是,将来活着不能衣锦还乡,死了也要叶落归根!
大状什么也没有表达,但我们都知道,二狗现在是她唯一的牵挂!
刚才说了,黑城那个地方放眼望去其实尽是白色,但却不知道为什么起了“黑城”这个名字。大概是白的就向往黑,黑的反过来向往白——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一切都因为有了向往才得以存在和延续。
庄小姐的家真的是很大,因此称为家就显得很不适合,就像普通的平民百姓可以叫做“人”,而不一般的人就应该叫做“人物”。朱先生说庄小姐的家该叫做“家族”,而且是大家族。
这个大家族最明显地体现在房屋建筑上,偌大的院子,四周被高大威严的房子围的严严实实,冷丁看一下这些房子,黑压压的,的确应该叫做“黑城”。东西南北四围的房子在房檐的地方都挂着灯笼,东西厢房和南边的房子挂着红色的灯笼,而坐北朝南的正房是二层的楼房,不知道为什么楼上楼下的房檐上挂着的全是白色的灯笼,这些灯笼都密集而圆大。
在这些房子的外围以北,还有房子,那里边饲养着许多马匹,庄小姐告诉我那里叫“马号”,那些马皮毛光亮,看起来就是马里边的“人物”,平时庄小姐的父亲和他的叔叔出门或出猎,这些马就是最为理想的坐骑。
“马号”的附近还有一间长屋子,那是庄小姐家的长工住的地方,不用说,这些与马毗邻的人绝对地称不上“人物”,也许他们在那些“人物”的眼里,连那些马都不如。
在这些房子的外围以南,也有房子,那里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唱戏的地方——戏园子。戏园子的舞台宽大,但不是很高,舞台下边就是看戏人就坐着看戏的密集的青石凳子。
在往外,就是高大的围墙了,围墙一概用青砖砌成,这种古朴的青色增加了这个家族的威严。然而更加威严的则是围墙的四角,那里分别有四个炮楼,我们刚到的那天,我就看到每个炮楼上都有一个拿着大枪的人在那里来来回回走动。当时我就想:这哪里是家啊!分明就是政府!
那天我们一行人走到庄家大院附近的时候,庄小姐“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然后就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我从来没有发现庄小姐这样脆弱,更是不明白离家的磕头,回家的为什么也要磕头!
当我看到庄小姐这么庄严的家的时候,脚步有些沉重,心里突突的厉害。
朱先生不住地摸着下巴,似乎也显得十分局促,大状的不安最为明显,眼睛呆愣愣地四处乱瞅。
然而,当我们进门的时候却把开门人吓的立刻趴在地上,然后向那二层小楼喊道:老爷——闹鬼啊——
第六十章 庄如风的疑惑
那个给我们开门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他趴在地上向二层小楼的方向喊:老爷——闹鬼啊——
开门少年的这一举动把我们也吓了一跳,我四下里瞅瞅,并没有看到什么鬼,后来看看那个少年看着我们的惊恐的眼神,方才知道,我们就是这个少年所说的”鬼”!
庄小姐走到那个少年的身边,说:喂,你是小五吧,几年没见你都长这么大了!但是我一眼就能认出你来,你看你额头的那个黑痦子还在!-----也长大了!怎么了,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庄家的女儿——庄梦蝶啊!咱们小时候在场院里一起捉过麻雀呢!
小五哆嗦着说:可是小姐,你不是已经死好几年了吗?我们每年鬼节和过年的时候都给你烧纸了啊!怎么你不够花销吗?——回来拿钱?
庄小姐笑了,说:小五啊,你竟瞎说,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并没有死!
庄小姐这一笑不要紧,竟然给小五的嘴唇吓成了紫色!
庄小姐说:小五,你要相信我啊,我真的没有死,你快点领我去看我爹和我娘啊,这么多年我都想死他们啊!
小五听了庄小姐的话,将信将疑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哆哆嗦嗦地往二层小楼走去。
但是,这个时候,那二层小楼的门口,已经站着七八个人了。为首的是一个老者,须发银白,身穿黑绸大褂,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庄小姐抬头一看,惊呆了一会儿,然后没命的奔了过去,扑在那个老者的脚下。
庄小姐跪在地上,喊道:爹——啊——梦蝶回来了——
其他的人霍地闪站在一边。
那个老者揉了揉眼睛蹲了下来,沙哑着嗓子说:你——真的是我的小梦蝶吗?——
庄小姐深深地点了点头:恩,爹,是我啊,您怎么也不认识我了?
那个老者突然也跪到地上抱住庄小姐,喊道:啊——老天开眼啊——把我的爱女送回来了——
接着父女两个抱头痛苦——唉,这场面真是撕心裂肺。在场的人也都流下了眼泪。
哭了一会儿,庄老先生站了起来,手握着庄梦蝶的手,看着我们,说:女儿啊,这几位想必是你的朋友吧?你快快给我介绍一下。
庄小姐也站了起来,说:恩,爹啊,这些不但是我的朋友,还是我的恩人啊,如果没有他们的话,恐怕女儿我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然后,庄小姐把朱先生、我还有大状介绍给他爹。
庄老先生听完女儿的介绍,深施一礼,道:在下庄如风,是这黑城山庄的庄主,小女落难多承几位英雄相救啊,如今大家来到山庄,请不要客气,如不嫌山庄狭小,这里也就是你们的家了!请——
庄如风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小,但是行动举止正如他的名字一般——轻盈如风。
朱先生客气道:我们与你女儿确是很有缘分,庄小姐几经磨难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也是庄先生您的造化啊!
一番寒暄之后,我们跟着那群人走进了正房的客厅。
这客厅宽大,明净,古朴典雅。正堂位置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幅“虎啸苍松”的立轴画卷,画卷两侧分别是行草的红底黑字对联。我大略地看了一眼,对联的内容好像关乎“武术”和“报国”,看来这位庄如风先生还是武行出身。
在客厅坐好以后,庄如风依次给我们介绍他的家族成员。
我们从庄老先生的介绍里得知,在这座黑城山庄里边一共住着庄家哥仨,老大就是庄如风,老二叫庄如林,老三叫庄如雪。当时,老二庄如林没有在场庄先生说老二出门经商许久还没有回来,老三庄如雪是个将近四十岁的中年人,人如其名,面皮如雪白净,眼睛很大,冷丁看上去,似乎挂着几丝羞涩,但是若是再看一会儿,定然就叫人看者羞涩——因为那双眼睛深处似乎深藏着什么深不可测的东西,同时还有一些**的意味——我就感觉庄如雪那双眼睛发出的光不时地在大状的身上飘来飘去。
庄小姐四处张望,问她爹,说:爹啊,怎么还不见我娘啊!
一语出口,又引出几个人的眼泪。
庄如风长叹了一声说:唉,你娘她,她在那年的瘟疫爆发时过世了啊!
庄小姐听完扑通地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有几个人上前来,扶着庄小姐到客厅西侧去祭拜她娘。
这是我才注意到客厅西侧墙角处摆着香案,供奉着灵位,灵位上边是一副不是很大的女人的遗像。庄小姐和遗像上她娘的长相很是接近,只是她娘的神情比庄小姐肃穆很多!
庄小姐一边上香,一边不住地哭着。
这边,我们的谈话继续。
庄如风对朱先生说:唉,世道不宁啊,我等百姓自然也是不得安生啊!现在匪患猖獗,瘟疫频发,官场腐败……听说日本人的军队正在大批的开进东三省啊,咱们的满洲政府也是个傀儡无能的狗奴才啊!
朱先生点头表示赞许庄先生的观点。
我一直坐在那里插不上话,听到庄先生谈到日本人就想跟他说说炸掉日本人魔鬼训练营的事情。可是我刚要张口,朱先生好像未卜先知打断了我。
朱先生说:元宝,喝茶!
我明白朱先生是不想叫我说起魔鬼训练营的事情!
我咽了一口茶,把要说的话也咽了回去。
接下来,庄先生开始吩咐给我们准备酒饭,他吩咐杀鸡宰羊——他要盛情地款待我们。
在等饭的时候,庄先生向朱先生问起一个问题。
庄如风说:朱先生做过学堂先生,想必学富五车,老夫最近一直有个问题迷惑不解,想讨教朱先生一下!
朱先生说:请先生讲出来听听吧,如果我知道的话,一定知无不言!
庄先生说:是这样,最近我骑马出门,看到周边莫名其妙地出来许多阴阳师,漫山遍野采穴测地,打听到了一个荒信儿(东北方言:不可靠消息),说是他们打算在这里建许多塔!而这些阴阳师从何而来,他们为什么要造塔,我一直没能弄明白啊!不知朱先生是否知道“塔”这种建筑有什么讲究呢?
庄先生说完喝了一口茶,等待朱先生的回答。
朱先生说:塔,据我所知和佛教的传入有很大的关系,大都用来存放涅槃高僧的遗体或者火化后的舍利。至于它在风水上的说法那就众说纷纭了,据我所知,有些塔的建造主要是压“地气”的——所谓压地气也就是转化风水!
庄先生听完以后点了点头,说:哦,是这样,看来那些阴阳师一定是发现了我们这个地方风水方面的问题了!不过,这些阴阳师究竟是谁派来的就是一个令人难以解释的谜团了!老夫早想抓几个阴阳师回来拷问,又怕打草惊蛇了,现在朱先生你来了就好了,咱们这回可以从长计议了!
朱先生说:好的,庄先生,我一定协助您解开那些阴阳师的来路之谜,也看看他们为什么要在这里大事造塔!
庄如风听到朱先生这么说,显得十分兴奋,站起来亲自给朱先生倒了一杯茶。
庄如风爽朗地笑道:朱先生啊,老夫多年以来就是知音难觅啊,所以整天活在忧愁郁闷之中啊,如今有了先生您,老夫虽然年事已高,但是必当老当益壮,为国为民多做些事情。——朱先生,待会我为你接风洗尘以后,还要给你看一本奇书,这本书,可是我们庄氏家族主传的一本奇书——唉,不过,真的是太奇了,我只能读懂其中的只言片语,可是无法得其要领啊!
朱先生听庄先生一说也十分感兴趣。
朱先生说:哦,这是一本写什么的奇书?
庄先生说:恩,待会先生去看就是,这本至今没有人能够读懂的奇书,希望朱先生你能破译啊!
朱先生说:我一定尽力而为——不过,正所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我能不能破译这本书的秘密那还得看我的造化啊!
庄先生笑道:我预感此书非庄先生无人可以解读!
朱先生说:但愿吧!
又过了一些时候,朱先生提议我们也去祭拜庄夫人。庄如风同意了,领着我们来到庄夫人的遗像前——我们对遗像深深地鞠躬三次,然后大状代表我们上了一炷香。
大状点好了香,对这遗像又拜了一拜,然后把香插到香炉里边。此时,大状的香连同庄小姐原来上的香突然烟雾升腾起来,红红的香头火迅速的燃烧开来,眨眼的工夫,几炷香就化成了香灰!
大状有些害怕,跑到朱先生的身后。我也感到头皮有些发麻!
庄如风瞅着香火突然笑了起来,说:哈哈哈,你们看,我们家这个死去的老家伙今天看到女儿回来也高兴了,供奉的香火她这么快就都收去了!唉,以前梦蝶没有回来的时候啊,我给她上一炷香,连点都点不着啊,我知道是这老家伙怨恨我啊,不但没能留住她的命,反而把我们女儿也丢了!——不过你们看今天她一定很高兴了!——老家伙哦,这回你就安息了吧,合眼吧!
庄小姐还在不住地擦眼泪。
这时候,有女佣过来,说是酒饭都已经准备好了,叫我们去吃。
庄如风转过身去,把手一摊,对我们说:请——今天我一定要和大家一醉方休!
不知道为什么,我在离开客厅的时候,竟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庄小姐母亲的遗像,但是,我却下出了一身冷汗:我看见遗像里庄小姐母亲的眼睛正淌下两绺眼泪……
第六十一章 萨满剑法
宴会热闹的场面和香气扑鼻的菜肴的香味儿很快就使我淡化了对遗像流泪的恐惧。
庄如风招呼我们按照一定的宾主位置坐好,然后招呼女佣给我们斟酒,其实说斟酒的确不是十分恰当,因为我们的面前摆放的都是中型的窑烧海碗,清一色的白酒哗哗地从酱紫色的酒坛子里倾斜而下,那豪爽和热情就像是庄如风先生的性格一样。
再看看庄家的菜肴更是体现着无比的豪爽,碟子和碗中俱是大块的肉食,羊腿,鹿腿,貉子腿,还有热气腾腾的甲鱼参汤……
庄如风首先端起酒碗,说道:今天,是我们黑城山庄双喜临门的好日子啊!——我失散多年的小女梦蝶安然无恙地回家来了,这是一喜!同时,又带来了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恩人——朱梧桐先生,元宝还有大状,这是第二喜——来,我先干为敬,表达我欢迎的诚意!
说完只见庄如风抬手仰脖,顷刻间一海碗酒如凉白开水一样进了庄老先生的肚子。
庄老先生拿起桌子上的白布巾擦了擦嘴,豪爽地笑道:哈哈,好酒啊,好久不曾这样开怀了!来来来——再来一碗!
我们也只能端起酒碗喝起来。
庄小姐担心老父亲酒喝的太急,走到庄先生的位置上,说:爹,您慢些喝啊,要当心身体啊!
庄如风一把握住自己女儿的手说:哈哈,你们看,还是我女儿好啊,知道体贴爹啊!不过,小梦蝶啊,你今天就不必劝爹了啊,爹今天不是高兴吗?和你失散的这么多年,还有在你娘去世的这么多年里啊,你爹我是滴酒未进啊,今天都赶上过年啦!——今天一定要“会须一饮三百杯”!
说着,庄先生劝我们和他一同饮了一大口。
我以前真不知道朱先生酒量这么大——我一看他的酒碗里剩的酒,竟然和庄如风的一样多——或许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吧!
朱先生接过庄先生的话题说:唉,庄老先生啊,好一个“会须一饮三百杯”啊!今天也是我这么多年来最为高兴的一天啊,如果不嫌弃我愿意为庄先生吟诵李白的那首《将进酒》如何?
庄先生“啪啪”拍手道:好好好,那就烦劳先生了!好好好,我也卖一把老,为在座的各位舞剑助兴!
在座的都大声叫好!
我和大状还是显得有些拘谨,所以叫好的声音也不是很响亮!我大大地喝了一口酒,以便叫自己更加地放松起来。
朱先生站起来,我知道酒给了这个压抑数载的老家伙极大的豪情,他吟诵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君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
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此时,女佣已经给庄如风拿来一柄宝剑。庄如风一身黑衫,手里握了这柄宝剑以后更是显得少了些老迈,多了一些矍铄!他柔和地抽出宝剑的时候,那柄宝剑登时闪出一道蓝白的寒光,寒光映射着庄如风古铜一样的脸,使他俨然一位名震武林的老侠客。
庄如风挥舞宝剑,却已经不见了宝剑的实体,我们看到的只是上下翻飞的数道蓝白色的寒光——一会儿如青蛇吐信,一会儿似彩练当空……此时,朱先生的诗句和庄先生的剑术实现了最为适度的契合——好像那诗就是为这柄剑而作,那剑就是为那首诗而舞——诗情洋溢,剑气逼人,文武玄妙达到了最好的契合,大家都迷醉在这浓浓的酒香,诗情和剑气之中!
庄家老三庄如雪就坐在我的身边,但是,我看见他的眼睛却还放在大状的身上。我很明显地看出来大状表现出来了窘迫。我想庄如风如此豪爽仗义,庄家老三怎么也不至于是个色狼吧!况且大状出身贫寒人家,加之她体格健硕,男人像十足,那皮肤还比不上庄如雪的白净呢,该不至于叫庄如雪对她有什么淫念吧!
虽说是这样,但现实的情况是大状十分地窘迫,所以我必须帮她一下。
我没话找话地对庄如雪说:三爷,你家老爷的剑法真是不错啊!
庄如雪听到我的话,果然把目光收回来,但是很不情愿地回答我,好像我耽搁了他的什么正经的事情!
庄如雪对我说:哦,你也懂得剑法?
我一愣,我说:我……我,不懂!
庄如雪白了我一眼,说:不懂你怎么能看出舞的好呢?
我又一愣,没想到这位三爷会这么问我,我反而被他问傻了,我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了。庄如雪又往大状那边看了一眼,然后又转过脸来对我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剑法吗?
我晃了晃头。
庄如雪说:我大哥舞的这叫萨满剑法,这种剑法是远远超出通常武术意义的范畴的!
我说:三爷,这出神入化的剑法,分明是高超的武术啊,怎么说远远超出武术的范畴呢?
庄如雪说:萨满剑法是萨满教派最为厉害的剑法,不但招式神鬼莫测,而且它还可以随着舞剑人的意念产生无穷的异幻景象!你听说过钟馗吗?
我说:就是捉鬼的那个?
庄如雪说:对,就是他,他捉鬼的时候用的剑法就是萨满剑法啊!这种剑一旦舞动那可是了不得的,凡是鬼怪灵异的东西在它面前都得恢复原形,跑不了的!
我又看了看剑舞如风的庄如风,我的心里突然感到很沉,我想:难道表面这么豪爽的庄如风是借着舞剑的名义,试探我们是不是鬼怪灵异的东西吗?唉,这位老先生看来的确是老练的江湖人士啊!
庄如雪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端起酒碗,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对我说:哈哈哈,你不要想偏了,我大哥今天舞剑绝对不是对你们有怀疑,他的的确确是高兴了!——你们几个人的情况,连我都可以看出个一二,哪里用我大哥亲自用剑试探啊!——来,咱俩把剩的半碗酒喝干吧!
我是盛情难却,只得硬着头皮把那半碗酒干了——不幸的是我的空酒碗刚刚放下,热情的女佣就又给我倒满了。
我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模糊,出现了忽忽悠悠的感觉。我听见朱先生在第三遍地吟诵《将进酒》——因为庄先生舞剑舞的兴味正浓,他怎么好意思停下来呢!
剑影如蛇,剑气逼人,我的眼睛真是不愿离开庄如风先生手里的剑——我的心里不住地惊呼这种萨满剑法真是太神奇了!
这个时候,我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因为我看见,伴着庄先生舞剑的好像还有一个身影——他身穿白袍,须髯飘飘,与庄如风的步调一般无二!
我以为我喝多了酒出现了幻觉,但是揉了几次眼睛,掐了几次脸——试图使自己清醒,可是我还是能看到那个随着庄先生一起飘动的白色身影!而我看了看朱先生和大状他们,甚至还有在场的原来黑城山庄的人似乎都没有发现那个身影!
我狐疑地瞅瞅庄如雪,他一仰脖又干了一碗酒,然后,他笑眯眯地对我说:哈哈哈,你是不是看到了另一个人啊?―――他也在舞剑?!
第六十二章 有体味儿的古书
庄如雪显然也看到了随着庄如风一同舞剑的那个白色的身影。
我小声地对庄如雪说:三爷,我看到了一个身穿白衣的身影和庄先生在一同舞剑!怎么会这样?那个白色的身影是谁啊?
庄如雪听我说完,主动地往我身边挪了挪。他也小声地跟我说话。
庄如雪说:既然你能看到那个白色的身影,说明我们是很有教份的——就是我们有一定的缘分啊!所以我告诉你吧,其实刚才并不是我哥哥带动那白色的身影舞剑,而是那个白色的身影带动我哥哥舞剑——要不我哥哥那么大年龄,哪能有那么灵活的动作!
我追问道:那个白色的身影究竟是谁啊?
庄如雪说:他是谁,这里人多,一时半会儿我也说不清楚,你也听不明白,这个以后我再告诉你!
庄如雪说着又向大状瞅去,然后又对我说:你们一起来的那个女的是你的什么人?
我说:她叫大状,是我小时候的伙伴的媳妇,怎么了?
庄如雪说:我看你得提防着她一点儿!
我被庄如雪的话搅动的心里一“咯噔”,我说:三爷,你为什么这么说?大状就像是我的亲妹妹一样!
庄如雪说:自从你们进到我们山庄,我就一直注意着那个大状,她的身上“阴气”太重!
我说:什么叫“阴气”太重啊?
庄如雪说:所谓“阴气”太重,就是说她可能叫某个女魂魄附体了!
我说:是吗!那你看出来是什么魂魄附了大状的体了?
庄如雪说:我要是能看清的话,还用得着总是盯着她看吗?
我听完庄如雪的话,感觉这家伙对于阴阳学也就是一知半解的水平,也就是说他现在对大状是否被附体还只是处于怀疑状态罢了——或者,庄如雪干脆就是在蒙我——为他色迷迷地看大状找借口罢了!
于是,我借着这个机会暗示庄如雪不要总是盯着大状看。
我说:三爷,你现在没瞅清什么附了大状的体,可是你总是盯着大状,这样那个附大状体的魂魄倒是先看清你的意图了!三爷,你是不是先别打草惊蛇啊?!
庄如雪听了我的话,把又投向大状、走了一半的目光收了回来,然后对我说:哎呀,高见高见啊——你真是年轻有为啊——你怎么这么聪明呢——来来来,咱们俩再喝一碗。
——我听得出来庄如雪听出了我对他的暗示,所以他的话开始出现了巨大的跳跃。
此时,庄如风终于舞剑完毕,向在座的所有人深深地施了一礼,然后接过女佣递过来的剑鞘,把宝剑插入鞘中,就在宝剑入鞘的那一时刻,我感到那种蓝白色的剑光忽的一闪,好像白天突然失去了太阳,我的眼前一黑,我原先看到的那个与庄如风一同舞剑的白色身影不见了。
当我重新感到光明的时候,庄如风的宝剑已经被女佣拿走,他则走到朱先生跟前,握住朱先生的手说:哎呀呀,朱先生,李太白的这首《将进酒》写的好,却不如朱梧桐先生诵的好啊!
朱先生主动端起了一碗酒,说:来来来,庄先生,我借贵府的酒敬您老一碗,不是我诗颂的好,而是老先生您剑舞的棒啊!
说完,朱先生和庄先生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我除了没看到过朱先生有如此大的酒量以外,更没发现他还这么豪爽!而我可以感觉到,对于随着庄先生舞剑的那个白色身影,朱先生一点都没有察觉。真不知道这个老家伙是怎么了,先前他对于这种灵异的事情总是保有极大的敏感程度的!——我想也许他真的老了!
接下来,我们在庄如风的热情号召下,又喝了许多酒,酒喝得程度之深可以用不知道肉味来证明!
庄如雪此时不再看大状,只是闷头一碗一碗地喝酒。我觉得他一定是听了我对他暗示的话,心里发虚了!想到这里,我的心里也发虚了,因为这里毕竟是庄如雪的家啊!一个客人叫主人心里发虚,那将意味着什么?
庄如风先生的接风宴结束以后,天色已晚。庄如风又吩咐女佣为我们安排住宿。庄小姐主动要求和大状住在一个房间。朱先生提出叫我和他住一个房间。
庄如风对朱先生说:朱先生,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和老夫一个房间,这样我们也可以多多彻夜长谈啊!
朱先生说:庄先生如此盛情,我已经荣幸之至,岂能再打扰庄先生起居自由,如不嫌弃,需要和在下长谈,我一定随叫随到!
庄如风见朱先生推迟,也就不再勉强,答应朱先生和我住一个房间。
许多人在刚才的酒宴上都喝了不少的酒,此刻醉意开始爬升上来。纷纷告辞离开歇息去了。庄小姐领着大状也到她们的房间歇息去了。
在庄如风的房间里只剩下庄如风、庄如雪、朱先生和我。
此时,庄如风并没有显示出醉意,他反背着双手站在那里,显得比先前深沉了许多。我们谁都没有出声,屋子里安静的使人压抑。
过了许久,庄如风开口说话了。庄如风对庄如雪说:老三啊,看样子你今天也没少喝酒,天也不早了,你回自己的房间歇着吧!我还要和两位客人唠会儿!
庄如雪在长兄面前显得十分的拘谨,他半躬了一下腰,低声说:哥哥,那你也早点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说完,庄如雪转身往外走。朱先生示意让我送送庄如雪。
我赶忙跟上庄如雪,走到屋子外,我说:三爷,您慢走!
庄如雪突然转过头来,眼睛里发出一种怪异的光辉,他说:元宝,今天晚上我跟你说的舞剑的事情你可不能和别人乱说,你要记住,咱们俩是有缘分的,那个大状是有问题的!——明白吗?
我此刻已经被他怪异的眼光吓糊涂了,但是我知道我必须得说明白。
我说:三爷,您好好休息去吧,我明白了!
庄如雪听我说完,转身向自己住的西厢房走去。
当我转身回到庄如风房间的时候,庄如风神秘地向我挥挥手,说:元宝,你快进来,然后把门关好。
我把房间的门关好,然后快速走向两位老先生。
庄如风把窗帘快速地拉上。然后,他对朱先生说:朱先生,你跟我来!
朱先生于是跟着庄先生到房间的影壁后边去了。不久,只见两位老先生抬出来一个枕头大小的檀木做成的木匣子。
我赶忙把房间里一张桌子收拾了一下,帮助他们把那个檀木匣子放在上边。
我以为庄如风先生为人讲究,一定是给我们准备了见面礼。
我说:庄先生,这匣子里什么啊?
庄先生说:这里边就是我说的那本我们家族主传的奇书!
朱先生瞅瞅我说:元宝,你不要乱问!
我听朱先生这么一说有些发窘。
庄先生说:哎,无妨无妨,我要是避讳的话,就不让元宝留在这里了!
我听了庄先生的话,突然有些感动,想不到我们初次见面,他就这样信任我们。
庄先生拿出腰间的一把钥匙,把那个檀木匣子打开。
——这样一个庄主,把钥匙放在自己的腰间的情况是不多见的。从此可以看出这本奇书在庄如风心目中的重要地位。
庄先生打开匣子以后,从里边拿出一本薄薄的书——从那本书的外观看来并看不出有什么奇特的地方来。
庄如风郑重地把那本书交到朱梧桐的手上。
朱先生捧着那本书看了看,然后说:庄先生,这本书是用女真文字书写的啊,这么说庄先生您是女真族的后裔?
庄如风显出惊讶说:哎呀,朱先生真是不了得啊,你竟然认识女真文字?
朱先生说:我也是女真人的后代啊!很小的时候,我父亲教过我一些女真文!
庄先生显得十分兴奋,说:你看,我说朱先生一定可以帮助我解读这本奇书,看来我不会失望!
朱先生翻看着那本书,说:我只是认识这里边的字,但是这里边的许多话都是暗语啊,希望庄先生能给我一些时间解读!十天八天的就会有答案了!
庄如风说:好好好,十八年我都等了,哪里还会差这十八天啊!这样吧,朱先生,你就把这本书拿到你们住的房间里去看吧!
朱先生想了想说:也好,那庄先生您就歇着吧,我会连夜解读的!
庄先生说:不不不,朱先生今天刚到我们这里,旅途劳累,本来我是不应该这样冒失请教先生的,但感觉性情投缘,一见如故,所以就把这件事和先生说了,还望原谅老夫的肤浅啊!
朱先生说:庄先生,您太客气了——元宝,你把书拿好,咱们回去吧!
庄如风亲自把我们送到住宿的房间,然后转身回去了。
我和朱先生把那本书放在房间的窗下的桌子上,朱先生坐在那里看着那本书发呆。
我说:朱先生,你看你当学堂先生的时候总是给学生留作业吧,今天庄先生给你留了作业了,怎么的?你做不上来,“上火”了?
朱先生说:元宝,你瞎说什么啊,你知道这是一本什么书吗?
我说:什么书啊?我看很普通啊!
朱先生说:这是一本古书!
我说:那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啊!你家原来的书房里不是有很多古书吗?
朱先生说:不一样,从这本书上我闻到了非常鲜活的古人的体味儿!
我说:是吗?拿来我闻闻!
我说完拿过那本书闻了闻,我闻到的是一股发霉的书纸的气息。
我瞪了一眼朱先生,说:朱先生啊,你是不是今天晚上喝多了啊!哪里有什么古人的体味儿啊,这书快发霉了!
朱先生说:我没喝多,今天的酒度数很低!我现在只是有些困!
我说:我可感觉自己喝多了!朱先生,咱们睡觉吧,等你明天醒了再闻闻那书,看看到底有没有古人的体味儿!
朱先生说:好吧!
我和朱先生简单的收拾一下就躺在宽大的床上。
这时,朱先生问了一个叫我震惊的问题。
朱先生说:元宝,今天你看庄先生舞剑的时候就没看到别的吗?
我说:啊——朱先生,你也看到了?
朱先生说:恩,连你都看到了,我还能看不到?
我说:那你刚才怎么不问问庄如风是怎么回事呢?
朱先生说:傻话,人家不说,说明咱们没必要问!我只是装作没见到罢了——人不能眼睛看到什么就说什么,那样是很危险的!
我听了朱先生的话害怕了,我说:可是,朱先生,我已经把看到那个白衫人的事情告诉给庄如雪了啊!
朱先生忽的坐了起来,说:元宝啊,你说你这个木鱼脑袋,长舌妇的嘴啊!
我也忽的一下坐了起来。
朱先生不愿理我,忽的一下又躺倒了。
估计快半夜了,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此时,外边刮起了呼呼的大风,我听见窗户吱吱呀呀地在响动,响了很久突然不响了。我想风并没有停啊,窗户没有理由不响啊!
我侧过脸向窗户的方向看去——却看到书桌边一个身穿白衫的人在伏案写字……
第六十三章 白影
那个身穿白色长衫的家伙趴在桌子上写着字。我敢确定那绝对不是一个肉体,而是一个魂魄。我将要大喊,此时一只大手捂到了我的嘴巴之上——是朱先生的手。
我知道,朱先生之所以捂住我的嘴,就是不叫我声张,我扳了一下朱先生的手,朱先生领会了我的意思,把手松开。我们两个一起假装睡觉翻身,把脸部一同转向那个白影。他还在奋笔疾书。
朱先生贴近我的耳朵小声地跟我说:元宝,这家伙是来偸抄那本书的内容!
我说:朱先生,你快想办法啊,可千万别叫这家伙把那本书偷走了啊!要是偷走了的话,咱们就没法向庄如风交代了!
朱先生说:他要是能偷走的话,早就把那本书拿走了,何必还要费事去抄呢!
我说:抄走书的内容也不好啊!
此时,我发现朱先生在咬自己的另一只手指头。我想起了当年我在西山坟地遇鬼的时候,就是咬破中指才将挡住我的棺材挡赶跑的。于是我也开始咬我的中指。
朱先生看见我咬中指,停下来,小声地对我说:元宝,你现在成熟了!——一二——甩!!!!!!——
我和朱先生高高举起冒血的指头,向那个白色的正在桌子上抄书的影子甩去。随即我和朱先生从床上跃起来,大喊:捉鬼啊——
这时只见那个白色的身影向窗户的方向一跃,不见了。
朱先生跑到桌子上,把那本书捧在怀里。转过身又领着我追到外边去。
我们到外边,只见到那个白色的身影在西厢房的拐角处一闪,然后就不见了。
我们快速的跑过去看个究竟,但是什么也没有。
朱先生说:娘的,叫他跑了!
我说:唉,幸好书还在啊!
朱先生说:走吧,咱们回去吧,可别惊动了庄先生!
我和朱先生掉过头来往回走。
这时候我们的后边传来了一个沉闷的声音:站住!
我和朱先生一愣,我当时吓出一身冷汗——我以为那个白色的魂魄回去拿出了什么应手的武器,出来和我们拼命来了。
等到转过身来的时候,我才看清,原来叫住我们的是三爷——庄如雪。
此时,西厢房房檐下的红灯笼已经点着了一只,在红灯笼光的照射下,庄如雪的脸色并不红润,反而有一种瘆人的粉白。
朱先生和我重新走回到西厢房附近,朱先生说:庄三爷,您还没歇着?庄如雪皱了一下眉头说:我说朱先生,这深更半夜的你们不睡觉干什么呢?我刚刚合眼就叫你们给吵醒了!
我想解释,我说:庄……
朱先生拦住我说:哦,对不住了,三爷,我们……
朱先生的话还没有说完,正房的一排白色的灯笼亮了,庄如风此时已经站在正房的门口,他的身后站着白天给我们开门的小五。
庄如风开口问他的弟弟,说:老三,这深更半夜的,你不让朱先生睡觉,在那里说些什么啊?!
庄如雪看到他大哥,脸色缓和下来,说:大哥,不是我找朱先生,是朱先生他们没睡觉出来弄出了声响,我没睡着,听到声音就出来看看!
庄如风听完庄如雪的话,把脸转向我和朱先生,他显然在等待着我们的回答。我瞅了瞅朱先生,不敢冒然回答。
朱先生说:哦,庄先生,没什么,我和元宝发现了一只大老鼠,我们在追老鼠!
庄如风听完朱先生的话,说:老鼠?我们庄子上最少也有十年没有出现过老鼠了——我们家豢养了足足有50只猫,这些年,老鼠是从来不敢到我们家偸粮为患的!
小五说:是啊,现在就是我们家的猫连老鼠肉都不吃了,整天吃猪肉!
小五说完,庄如风突然对小五吼道:小五,你说什么?你天天喂那些猫猪肉吃?那得多浪费啊!你这个混小子,我说那些猫这段时间我喂米饭它们都懒得吃呢!原来是叫你给惯坏了!唉,原来咱家那个管家虽说人滑头了一点,可是比你会勤俭持家啊!
小五不小心把自己喂猫的秘密泄露了,站在那里不敢出声了。
庄如雪接过庄如风的话,说:是啊,大哥,咱家还真得找个合适的管家了!
庄如风说:恩,这件事情以后再说吧!
庄如风又看了看我们,然后说:恩,也许是一只过路的老鼠,不知天高地厚闯到我家来了!没事的话,朱先生,你和元宝回去休息吧!
我咬破的手很疼,我下意识地放到嘴边吹了吹。可就在这个时候,庄如雪一把抓住我的手,然后放到他的眼前看起来。
庄如雪说:哎呀,元宝,你这手指头怎么出血了?!
我马上反映过来,我说:这是刚才那只老鼠咬的!
庄如雪又抓住朱先生的手说:哎呀,朱先生,你的手也被老鼠咬了?!
朱先生有些支支吾吾起来,但是朱先生还是说“是”。
庄如风走近我们,很抱歉地说:哎呀,朱先生,实在是不好意思啊,这第一天到我们山庄就被老鼠咬了,小五,你先找些药和布给他们包扎一下,等明天请医生给好好看看!
庄如雪声音放大起来,说:我说朱先生,我想今晚上咬你们的老鼠一定是成精了啊——竟然咬破的都是你们的中指?!
庄如雪喊完,庄如风就握住我和朱先生的手看起来。
我想:完了,现在我们是在人家老庄家的门口,现在想“装”也是不好使了!于是我想说明真相。
但是朱先生马上开口了。
朱先生说:庄先生,真的是耗子咬的!
——朱先生一口咬定是耗子咬的,不是我们自己咬的!
庄如风看了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道:这死耗子,咬的真是准啊,偏偏咬你们的中指!
庄如雪听到他哥哥这么说,发出一种不可琢磨的笑,道:哥,你看这事多么蹊跷?!
庄如雪说完得意地看着庄如风。我和朱先生则失意地看着庄如风。
过了不久,庄如风放开了我和朱先生的手,说:哎呀,朱先生、元宝,真是对不住你们啊,刚到山庄,你们就遭到这么惨的事情,老夫我很过意不去啊!
这时侯,我看见庄如雪用一种怪异的眼光看着他的哥哥,他在小声地嘀咕:哥!你说啥呢!
庄如风可能是没听见他弟弟的抱怨,我和朱先生则假装没有听见他的抱怨。
局势的发展只在庄如风一句话了。
我的心里怦怦的乱跳!
这时,庄如风说:哎呀,一只老鼠,搅得大家都睡不安稳,得得得,明天老三你啊抓紧找医生给朱先生和元宝看看,可千万别中了鼠疫什么的!
庄如雪说:哥!
庄如风仰头看了看正房房檐上挂着的白灯笼,说:快回去睡觉!咱家今天喜事不少啊,小五,明天把咱家的灯笼都给我换成红的!
庄如风说完转身回屋里去了!
朱先生对庄如雪拱了一下拳,说:不好意思了,三爷,打扰你睡觉了!
庄如雪似乎还想说什么,这时侯西厢房里边传来一个女人娇滴滴的声音:死鬼,你的尿是长江还是黄河啊,还干不干了,再等老娘可干了!来一趟容易吗!
庄如雪呲牙咧嘴了一下,朝西厢房自己的卧室骂了一句:操你妈的,你她妈是盐碱地老子也要给你种出苗,喊你妈了个逼!
我和朱先生顿时把头低下,等我们再抬头的时候,庄如雪已经不见了,他现在已经把灯关掉,专心侍弄他的那一亩三分“盐碱地”了。
此时,我看见朱先生看着关灯的西厢房咽了一口唾沫。
我说:朱先生,现在咱俩怎么办?
朱先生瞪了我一眼,说:你说怎么办,咱俩田无一亩,地无一垄,你说还能怎么办?——回屋睡觉!
回到房间的时候,朱先生把庄先生给我们的奇书搂在怀里睡。
我说:朱先生啊,你刚才怎么不实话实说呢!咱们明明就是看到了一个鬼吗,你怎么偏偏说是耗子啊?
朱先生躺在床上怀里抱着奇书,对我说:实话实说个屁啊,你没看到我刚才说在他们山庄看到耗子,庄先生都很不高兴了,我要是说在他家见到鬼了,那只能证明咱俩是鬼!!
我说:那个庄如风可是相信咱们看到的是耗子了,就是那个三爷怀疑!
朱先生瞅瞅我,叹了一口气说:唉,元宝啊,你这个“盐碱地”的脑袋啊,我可告诉你庄如风现在已经怀疑咱们了!
我说:怀疑?那个庄如雪还跟我说怀疑大状呢!
朱先生听我说完,突然坐了起来,说:大状?他说什么了?
我说:庄如风说大状身上有“阴气”!
朱先生点了点头,说:元宝,你还别说啊,我也感觉大状身上有股“阴气”!
我听朱先生这么一说,本想从床上起来问个究竟,可是我感觉自己已经起不来了——我太害怕了!
朱先生说:我看这个黑城山庄也不是什么简单的地方啊,咱们可得小心一点!
我哆嗦着说:朱先生啊,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恩师了,我什么都听你的!
朱先生说:唉!一切都等天亮了再说吧!
第六十四章 发现
接下来的时间我和朱先生基本上没有睡觉,主要原因是根本就没有睡意!
我说:朱先生,你真的需要研究十天八天庄先生给你的那本奇书吗?
朱先生说:元宝,我跟你说吧,今天晚上庄如风给我的那本书,根本就不是什么奇书,那就是一本比较常见的女真文字写成的书!其实我不用看就知道那是一本假书!真正的奇书庄如风还没有给我!
我听了朱先生的话,感到十分惊讶,也十分费解。
我说:朱先生,你不用看怎么就知道那是本假书呢?
朱先生说:对,现在我敢肯定这是一本假书啊!理由是这样的:第一,按照庄如风的身份来看,他绝对没有理由和我初次见面就谈他的奇书的事情;第二,你想啊,那本奇书既然那么重要,庄如风怎么能在我们刚刚见面就把他交给我呢,而且还那么放心地让我带回自己的房间里来看;第三,刚才我出屋子的时候手里拿着那本书,庄如风连问都没问——元宝,你想,这些多么不正常啊!所以我敢肯定这本书是假的!
我说:朱先生,这个庄如风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给我们奇书看,反而拿本假书糊弄我们呢?
朱先生说:你想!
我说:难道他是在试探我们?
朱先生说:恩,他在试探我们,但是他试探的也许不仅仅是我们啊!
朱先生这句话叫我更加糊涂了,但是我没敢问原因,我怕朱先生再说我是“盐碱地”脑袋——我感觉脑袋这东西最好不要叫别人界定了它的特点,我认为要是一旦界定了,那你的脑袋会不由自主地向那个界定的方向发展。
我说:朱先生,既然这本书是假书,那你睡觉又何必搂在怀里呢!
朱先生说:我不是说了吗,庄如风拿这本假书试探的不光是我们,还有别人,咱们既然知道这是假书,就不能再叫别人看出来它是假书,否则,庄老先生就只试探我们俩了,就没法试探别人了!
我说:难道有许多人想要庄老先生的那本奇书?
朱先生说:咱们刚才不是看到了吗,有人在手抄它!
我说:唉,那到底是怎样一本书呢?
朱先生说:奇——书!
我心想:废——话!
接下来,朱先生跟我说起了庄如雪。
朱先生说:元宝,庄如雪那张脸我看着不是很舒服,总感觉他那张人皮背后隐藏着什么阴暗的东西,你一定要小心啊,如果他跟你说什么,你一定要告诉我!我说:对了,朱先生,庄如雪除了说大状身上有“阴气”以外,他也看到了随庄如风舞剑的白影子,他还说我能看到那个白影说明我和他有什么“教缘”,但是晚上我送他离开庄如风房间的时候,他告诉我不要把这件事情说给别人!
朱先生深吸了一口气,说:哎呀,元宝,那你是认为我是别人啰?我刚才要是不问你,那你还打算听庄如雪的话,为他信守承诺呗?
我说:恩,您不是教导我要对相信自己的人信守承诺吗?
朱先生说:元宝,我不是还教导你要活学活用吗!庄如雪那不是相信你,我估计他是相中你了!
我吓了一跳,我说:朱先生,你说的是啥话啊?庄如雪和我都是男的啊,他怎么能相中我呢!
朱先生“嘿嘿”笑道:你以为这个世界上就光男女互相相中啊!还有男男,女女,互相相中呢!我想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庄如雪一定会找你的!
我有些恶心,我说:朱先生啊,亏我叫你恩师啊,得得得,我现在宣布你是我恩人还不行吗,你就别逗我了!
朱先生说:他要是找你你就去,看看这个庄家三爷到底是个什么人!
我突然想起来,我和朱先生追赶的那个白影就是在庄如雪所住的西厢房那里消失的!
我说:朱先生,你说那个抄书的白影和庄如雪有关吗?
朱先生突然捂住我的嘴说:元宝,你别说了,心里明白就完了!——这事以后再说!
……
夜真的已经很深了,因为很深所以很静,因为很静所以些微的声响都可以引起听觉的注意。此时,我和朱先生就听见我们房间外边的窗户底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我想这回算是完了,一定是那个抄书的魂魄又来啦!
我小声地对朱先生说:朱先生,那个魂魄又来啦!你听声音?
朱先生说:元宝,你家魂魄走路还有声音吗?
我说:那这声音是人?
朱先生说:差不多,咱俩起来看看!
我们没有开灯,悄悄地下了床,迈着小步向房门的地方挪去。幸好有门缝可以看到外边。
我们住的房间和正房是一个走向,所以我们在房间里可以看到东西两个厢房。我和朱先生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到西厢房——我们以为一定是庄如雪又出来撒尿,可是西厢房死寂寂的,估计庄如雪耕完他那块盐碱地已经累的半死过去了。于是,我和朱先生把目光投到东厢房的门口,这时候,我们看到了在东厢房的门口有一个黑影正蹲在地上,并且正用手轻轻地扣着门。
那个黑影扣了一会儿房门,门懒洋洋地开了一条缝,接着缝开大了,一个几乎裸露上身的四十岁左右的丰满的女人迎了出来,这时那个黑影一下子就长起来了,一把抱住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责怪道:死鬼,你怎么才来,你姐我都等不及了!
那个黑影说:我都快憋死了——可是今天晚上西厢房的三爷不知道怎么了,总是出来撒尿,这不,他才消停,我就来了!
说完,东厢房的门关上了……
朱先生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说:娘的,又一个来耕盐碱地的!
我说:朱先生,东厢房住的不是庄家老二庄如林吗?
朱先生说:恩,可是庄如林长年不在家,估计他那块自留地已经成公共地了!
我说:那个男的是谁呢?
朱先生说:我看像是后院里的长工——娘的,你看人家这长工当的多勤恳啊——黑白都耕东家的地!
我的心里一抖,想起了小勤……。
我说;朱先生,怎么会这样啊,你说这黑城山庄看起来多么威严啊,怎么会有这么多事情啊?
朱先生说:元宝啊,你知道什么啊,越是显得威严的地方这种事情越多,你什么时间在闹市里边看到这样的事情?
我和朱先生分别打了几个大大的呵欠——实在太困了,加之我们又没有什么地可耕,所以便像两头赋闲已久的牤牛睡了过去——睡的却像是死狗!
第六十五章 朱梧桐的梦想与现实
我和朱先生困极而眠——那是我们的肉体坚持不住了。
但是我感觉我们的灵魂似乎从来就没有歇着——我感觉自己还在和朱先生说话。
我们这话说的就太大胆了。
我说:朱先生啊,你不是说你闻到了庄如风那本书上有古人的体味儿吗?现在又说那本书是假书!你骗我呢?
朱先生说话也变得大胆起来。
朱先生说:元宝,你说屁呢,我可没骗你啊,这本书虽然不是那本奇书,但是确实是古书,上边的确有古人的体味儿,而且是女人的体味儿!老好闻了!
我说:哎呀,朱先生啊,你也愿意闻女人的体味儿啊?
朱先生说:当然了,我虽然是学堂的先生,但是我更是个男人啊,是男人就都喜欢闻女人的体味儿,难道你不愿意吗?
我说:愿意啊,小勤的体味儿,庄小姐的体味儿我都愿意闻,实在没有,大状的体味儿也不错!
朱先生有些**地笑笑,说:元宝,你知道我最想闻谁的体味儿?
我想了想说:朱先生,恕我实话实说,我想像你这样做了一辈子学究的男人,从来都没得到过女人的男人,任何一个女人的体味儿,都会使你满足的!
朱先生听完我的话,立刻和我瞪起了眼睛,朱先生说:元宝,恕我实话实说,你这种观点纯属放屁还不香,我是学究怎么了?——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我们这些人最懂得女人,也最知道疼爱女人,我们还懂得情调,不像你们这些文盲,一躺在炕上扳过女人就开始“耕田”,耕完田就由牤牛变成死狗,对自己那块地连侍弄都懒得侍弄!
我说:朱先生啊,你扯到哪里去了,这和耕田有什么关系啊!
朱先生眼皮一搭,说:元宝,你连这话都听不懂?——真是个文盲!
我说:得得得,我是文盲我承认,那你就别跟我卖关子了,你到底愿意闻谁的体味儿?你就告诉我得了!
朱先生突然有些难为情起来,但是最后还是从嘴里挤出三个字:杨春化!
我吓了一跳,真没想到这老东西对那个骚娘们至今仍然念念不忘!
我鄙视地看看朱先生,带着更鄙视的口吻对朱先生说:朱梧桐先生啊,杨春化那个野凤凰能不能愿意落到你这棵梧桐树上啊?
我接着摸了摸朱先生稀疏的头发,继续鄙视道:哎呀妈呀,这梧桐树的叶儿也快落光喽!
朱先生严肃起来,说:元宝,你别鄙视我,我对杨春化那叫一往情深,我是没机会接触她罢了,我要是有机会,虽然我老一点儿,但是老夫少妻在咱们这个时代不也挺时兴的吗!——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我真诚对她,她一定会跟我的!我对她这叫“一见钟情”!——她虽然是土匪,但是她也有被爱的权利!
朱先生的话肉麻的叫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说:要是你娶了杨春化,那你也会“耕”她?
朱先生很认真地说:我会精耕细作的!
——这时有一个声音插到了我和朱先生的谈话中来!
——哎呀,你们二位这闭着眼睛还唠嗑啊!——是庄如风先生在说话。
我和朱先生忽的一下醒过来了——原来,我和朱先生说梦话时,竟然交流上了!
睁开眼,看到庄先生后,我和朱先生都显得十分羞愧。
庄如风说:天亮了,我来请你们吃早餐去!
我和朱先生赶忙下地穿鞋,借穿鞋的机会低头遮羞。
可是庄先生却不依不饶。
庄先生说:哎呀,朱先生,你这学堂先生不简单啊,对耕地的事儿,你也懂啊?
朱先生脸色酱红地抬起头来,对庄先生说:恩,略知一二!
我一直低着头,心里在不断地嘀咕:这是什么事儿啊,我和朱先生睡着睡着彼此说了梦话,而不幸的是我们的梦话竟然神奇地接上了头儿!
收拾完毕,我们和庄先生到他住的正房去吃早饭。
走到正方的门口,我看见几个早起的长工驾着梯子在换正房房檐下的灯笼——把白灯笼换成了红灯笼!
我看了看那五六个长工,各个身体健硕,我心中不禁疑惑——如此的体格却为什么甘愿寄人篱下当这种有今天没明天的长工呢!——唉,也许人的命真的都是上天注定的!
我在这些长工里边发现了一个比较熟悉的身影,就是昨天晚上后半夜钻到东厢房和庄如林老婆私会的那个家伙。我仔细地看了看这个家伙,也就三十岁多一点儿,至少要比庄如林的老婆小五六岁的样子——朱先生说我们这个时代时兴的是老夫少妻,没想到也时兴老妻少夫——大概人的感情的问题和年龄的关系不是很大吧!那个家伙虽是长工但是长的倒是很“工整”,这种长相的确会受到像庄如林老婆这样既不算衰老却又被搁置不用的“土地”的热爱,而作为长工,因为卑微的地位,这个家伙能得到保养得如此好的“土地”的垂青,自然也会奋力耕耘——一粒卑微的种子需要肥沃的土地,一片荒芜的土地也需要多情的种子,从这个意义上说他们的结合真的有一些天经地义的合理成分。
我出了住的房间就忘记了梦话带来的羞愧。
但是,朱先生显然还沉浸在梦话带来的羞愧当中,他不断地用手掐着自己的头皮和嘴巴,好像在教训脑袋里混乱的思想和把不住门儿在梦话中胡诌的嘴巴!——朱先生表现出一种无地自容的状态。唉,他们这些文人真的是要命的玩意儿,动不动就会因为自己的一些失误或偶尔的错误而欲疯欲傻欲死的,我感觉对于文人来说,一些惊天动地的大事往往会叫他们更加的坚强起来,而要弄死他们或许只需要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就行!
庄先生住的正房的饭厅里边已经摆好了早上吃的饭。我一看那些早饭,要比我们家过年三十晚上吃的饭还好。我想:看来,穷人的落后从早饭就已经开始了!
饭厅里已经坐着庄家的人,庄如雪坐在长桌子的右端,桌子的左端本应该是庄如林的位子,但是因为庄如林不在家,那里坐着庄如林的老婆,就像这女人的床上本应该躺着庄如林,但是因为庄如林不在家,却躺着那个长工——虚空的位子总是会有人占据的。
庄先生带我们进到饭厅,然后很快地坐到了庄如雪和庄如林老婆所在方向桌子的正位。庄如风招呼我和朱先生坐在和他对面的位子上,庄梦蝶和大状就坐在我们的旁边。
这时候,站在庄如风身边的小五开始喊话:现在开饭!然后至少有五个女佣开始盛饭,然后我们开始用饭!——就是不知道是谁做的饭!
——此时,男人和女人一样地文静,慢慢地伸出筷子,轻轻地夹起饭菜,温柔地放进嘴里,然后,有节律地嚼动着——我吃饭的时候嘴里总是好发出“吧唧”的声音,所以此时我成了最粗鲁的进食者,文静的就餐者们都不约而同地抬起眼睛看了我一下,然后低下头继续文静地吃饭。
朱先生狠狠地斜视了我一眼,然后用他的脚在桌子低下狠狠地踩了一下我的脚,然后又指了指我的嘴巴,然后又及其小声地骂我:元宝,你老“吧唧”个**!朱先生这么骂我,我却没有生气——我知道他现在因为和我梦话的事儿心情不好!
我才反映过来,所以控制住自己“吧唧”,我立刻开始文静起来。
但是,一不“吧唧”,饭就在我的嘴里打团儿,基本咽不下去。我心里就想:也许这些家伙只有在“耕地”的时候,或者偷着“被耕”的时候,才允许随便的“吧唧”吧!
庄如风的饭吃到半碗的时候开始说话。
庄如风说:本来吗,咱们家是有规矩的——日常吃饭不语!但是今天的情况比较特殊,因为我们家新来了客人,所以大家今天可以随便说说话,这样显得好些。
庄如风说完继续吃饭。但是大家互相瞅瞅,谁也没有说什么。可见,规矩一旦养成,就不用担心它会轻易地破碎了。
庄如风吃了一会儿看没人说话,自己就又说了起来。
庄如风对朱先生说:哎呀,朱先生,刚才我听见你和元宝谈论土地精耕细作的事情,看来朱先生不但在庄严的学堂里边游刃有余,而且在农耕方面还很擅长啊,我们黑城虽是盐碱为主的土质,但是我们山庄却有几百亩黑土良田啊,你们看,这碗里的每一粒粮食都是从这些田地里得到的啊!……
庄如风没有说完,庄如雪接过话题,说:唉,就是咱家的那些长工没脑袋,就连给田地上个粪都弄不明白,瞧他们一个个四肢发达,大脑平滑的死样,和马号里那些牲畜没啥区别,要不然咱家每年粮食的产量还能增加不少!
我下意识地看了看庄如林的老婆,她听了庄如雪的话大概也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头。
庄如风听到庄如雪的话,说:三弟,你也不能那么说,那些长工干活是不愿动脑袋,但是他们的人品还是都很不错的嘛!只是缺少一个像样的人管理他们!
庄如雪说:就是,咱家原来的那个管家,在小梦蝶落难的时候逃跑了,我看他也不可能再回来了,现在咱家没个象样的管家的确不行啊!
庄如风说:是啊!——哎,朱先生,你看要不你帮我个忙怎么样?
我们都对庄如风的这个突如其来的决定感到意外——这个本来应该很有城府的老者,不知道为什么屡屡做出这种看似贸然的决定!
朱先生听了庄先生的话,一口饭没咽好,噎得够呛,但是,他还是挣扎着想说话。
庄如风一摆手对朱先生说:朱先生,你先不要答复我,等你考虑好了再答复我吧!
庄如雪显然对他大哥的决定也感到十分意外,他盯着朱先生瞅了瞅,然后下意识地摇摇脑袋。
早饭吃完的时候,庄如风离开前叫走了庄小姐。
我站起来刚刚想和朱先生回到我们的房间休息,但是,朱先生的预言不幸应验了——庄如雪喊我到他的房间里坐一会儿……
第六十六章 变形书生
我忐忑(我之所以忐忑,是因为朱先生跟我说过,庄如雪这样的男人大概有鸡奸的嗜好——就是男的奸男的)地跟在庄如雪的身后,不时地回头看着朱先生,但是朱先生坐在那里显得很失落的样子,一直没有注意到到我在看他。
直到我快走出饭厅的时候,朱先生才对我做了些动作。他抬起手指指耳朵,又指指嘴,然后向我摆摆手-----我知道朱先生这是在暗示我到庄如雪那里以后应该怎么做,但是我实在有些弄不懂朱先生心里究竟希望我怎么使用自己的耳朵和嘴。
我一边走一边猜测朱先生的意图。后来我顿悟了朱先生的意图——这老家伙是让我到那里以后装聋作哑啊!我想一定是这样!于是我的心里很酸涩,没想到朱先生这个老东西竟然叫我默默承受庄如雪这个变态狂的凌辱。
此时,庄如林的老婆带着自己的女佣也离开了饭厅,她们走在我和庄如雪之间,我才发现这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的确有着叫男人心动的风韵,真是不知道庄如林在外边做着什么样的大事儿,竟然叫这样一块水草丰美的土地荒芜着——我想这真是一种罪过。
在这短暂的路途之中,庄如林的老婆回过三次头来看我,每次回头我们的目光都相遇在一起,这说明我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这个女人的身上。我感到那目光之中有一种叫男人无法抗拒的母性的温柔和女性的挑衅——这种女人的目光带给男人的是无限的安全感(其实,男人是最缺少安全感的动物)和无限的征服欲望(其实,男人在有了安全感的时候最善于征服)!
在这种短暂的目光交汇之中,我坚信做一个庄家这个女人的“长工”该是幸福的事情。但是很不幸的是庄家的一个男人大概正拉着我去做他的“长工”。我越想越恶心,我再一次想起了朱先生给我讲过的男人和男人之间鸡奸的事情!但是,我想好了,如果这家伙要是干鸡奸的事情,我绝对不会装聋作哑——我就跟他急眼!
来到庄如雪的房间,只见那里边的陈设洋溢着书香气,靠北山墙的地方从地上到棚顶都是线装的古书。真想不到这个庄如雪还是个读书人。房间南边的位子是卧房,里边发出橙色的灯光,不过那橙色的灯光此时在阳光的照射个下已经显得成色不足了——但是很明亮。我下意识地向那个房间看了一眼,看到了一个剪影的画面——一个女人刚刚起床,迎着朝阳正穿衣服,朝阳此时正好把她洋溢着女人特质的黑影剪给我看。我看了大概有两秒的时间,但是,当我再看庄如雪的时候,他正惨白着脸色看着我。
我说:三爷,您找我有事吗?
庄如雪显得很懊丧的样子,说:元宝,你叫我很失望!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说:三爷,我做错什么了吗?
庄如雪说:元宝,你现在心里正充满着邪念,更具体地说就是淫念,你是典型的保暖思淫欲的家伙,你刚刚吃过我们庄家的早饭就对我们庄家的女人产生了淫念,从饭厅出来的时候,你的淫念就产生了,直到你走进我的房间你的淫念还没有净化,反而加剧了!你刚才盯了很长时间我的房间!而我的女人正在那里穿衣服!
我感觉自己胸腔里的气流似乎不能出来了,没想到庄如雪竟然毫不遮拦地说了这样一大堆话。我感觉这种羞辱要比鸡奸更加的恶心!
我说:三爷,您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我并没有您所说的什么邪念!
此时,我看见庄如雪惨白的脸上露出了怪异的微笑的表情。
庄如雪说:唉,这个世间啊,就没有像我的名字一样纯洁的人了,如雪啊如雪,也只能是像雪而已,这世间真的是没有纯洁的人了!
我对庄如雪莫名其妙的话感到茫然,不知道他究竟在说什么!
庄如雪突然对我愤怒了,他接着对我说:元宝,你现在可以走了,你根本不是我想象的那种纯而又纯的人!你快离开我的房间!让我重新再去寻找纯洁的人!
我木在那里,真是进退两难了!没想到庄如林老婆回头凝视我三次,以及我进到他的房间凝视两秒那个“剪影”这些细微的行为,都进了庄如雪的“法眼”!他就根据这些断定我不是一个纯洁的人!
我身在人家的屋檐下,只能默默地往屋子外退出!
这时卧房里的那个剪影从屋子里走出来,我只是知道她走了出来,并没敢看她一眼!
那个女人说:三爷,谁来了?
只听见庄如雪恶狠狠地骂道:臭婆娘,来了生男人你恨不得早些带上床,是不是!你难道不知道回避吗?你给我滚出庄家!
那个女人可没像我刚才表现的女人样,立刻接过话头,说道:行啊,庄三爷,你要是相不中我,我还真挺高兴呢,昨天晚上我就寻思一晚上,跟你这样无能无力的睡一辈子,我还不得憋屈死啊,正好,结账我就走人!
庄如雪说:妈的,原来牛二给我介绍的是个妓院的臭婊子啊,妈的,多少钱,结账,你马上消失!
那女的说:别以为你们有几个臭钱就瞧不起人,婊子怎么了,婊子也是靠劳动吃饭!庄如雪一摆手,身边的女佣递给那个女人一沓钱,那个女人接过去数了数,然后拽出一张,递了回去,说道:恩恩恩,昨晚你也没射出来,给你找回去一张!
说完那个女人扔下那张票子走了!
此时,庄如雪浑身发抖,脸色变得铁青,却骂道:臭婊子,你给我滚。
我和那个婊子一起从庄如雪的屋子里“滚”了出来,这时候,我听见屋子里庄如雪嚎啕大哭起来,我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看,这时我看到一道闪电一样的白光在西厢房的屋顶闪耀了一下,我揉了揉眼睛,再看时,白光已经不见了!而屋子里庄如雪开始高声大笑。
这大清早的,庄如雪一会儿大哭,一会儿大笑,搅的大家都不安宁。院子里站着不少的人,关注着庄如雪异常的情绪状态。
庄如风也站在院子里,他看着西厢房无奈地摇摇脑袋。
庄梦蝶站在她爹的身边,问道:爹,几年不见,三叔这是怎么了啊?
庄如风把不断摇动的头停了下来,对庄梦蝶说:唉,蝶儿啊,你不在家的这几年啊,你三叔结过一次婚,可是一年过后,你的那个三婶子也没有个孩子,你三叔当然着急,就找了个郎中给你那个三婶子看病,可是一来二去,孩子没看出来,反倒给你三婶子看没了——她和那个郎中勾搭成奸,然后,他们就跑了!虽说没有孩子,你三叔啊对你的那个三婶子那真是放在身下怕压了,放在嘴里怕化了啊,没想到她会这么对待你三叔啊!从那以后,你三叔这性格变得就十分大了,原来喜欢看书,现在也不看了,原来豪爽的性格,现在却变得十分好起疑心,整天疑神疑鬼的!他现在对一般的人都不相信了,尤其是女人,这不这几天,他的一个朋友牛二,说是给介绍个本分的姑娘,没想到又被他撵走了!
听完庄如风的话,我才明白了庄如雪刚才那些怪异的表现。
过了许久,庄如雪的情绪好转了起来,似乎在屋子里边睡了过去——我们听到他的鼾声从屋子里边传了出来。
庄如风说:哎呀,大家都回去吧,就让他睡吧!
我和朱先生回到了住的房间。
朱先生惊叹地说:哎呀,元宝啊,你说要是庄如风也像他三弟一样的疑神疑鬼,那今天早上他非得听出来咱俩梦话里说的内容不可,你说他要是听出来的话,那我岂不是斯文扫地了啊——庄先生对我的印象不错啊,他要是知道我的思想那么肮脏,会很失望的!
我瞅瞅朱先生,看来这个老家伙还沉浸在梦话带来的不良心境之中。
我有些气愤地说:朱先生,你们这些读书人啊,不是死在女人手里,也得死在自己手里,还斯文扫地,我看你们啊来连扫地的都不如——
朱先生说:元宝啊,你知道什么啊,人活着名声很重要啊,你说我睡觉时说的那些话啊——唉,真是不应该!
我说:那朱先生,那你说的那些话是我掰你嘴叫你说的嘛?
朱先生说:不是,是我自己张嘴说的!
我说:那你还说什么啊,朱先生啊,你说咱俩才到这个黑城山庄,我怎么就感觉你变化这么大啊!你要是再和我说梦话的事情啊,我就把咱们今早说梦话的内容告诉庄先生!
朱先生听我这样一说,有些担心起来,马上说:哎呀,元宝,我不说了还不行吗!你啊可不要和庄先生说,你不嫌寒碜我还嫌寒碜呢!
后来,朱先生转换了话题,他问我庄如雪连哭带笑的到底有没有我拒绝他鸡奸的原因。
我听了朱先生的话,骂了朱先生一个下午——核心就是:朱先生现在的确是突然变态了!谁再说起鸡奸的事情,谁将来就会被鸡奸!
后来,朱先生被我骂的屈服了,他晃了晃脑袋,坚强地对我说:元宝啊,你就原谅我吧,我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想那些龌龊的事情!
——的确,我真是感到黑城山庄越来越显得怪异了!
一连几天,朱先生睡觉养成了一个叫我哭笑不得的习惯,就是睡觉的时候,用两只手把自己的嘴捂的严严实实的,才能睡着。
我问朱先生为什么要这样。他的回答差一点把我气死。
朱先生说:是这样,睡觉时,我把嘴捂上,这样就可以避免说梦话了!
第六十七章 萨满神术
朱先生的状态叫我担心。我感觉他和庄如雪一样,都是书生软弱性格的原因造成了现在的局面。他们这些读书人往往体察微尘之舞,察觉宇宙更迭,所以脑袋负载太多,自然也就总是头痛!
庄如雪对别人总是疑神疑鬼,而朱先生则对自己总是疑神疑鬼,所以庄如雪表现最明显的总是批评别人,而朱先生表现最明显的总是自我批评。
庄如雪日渐明显地憔悴起来,我看见他总是蹲在自己的西厢房门前的石墩子上,眼睛直直地瞅着他嫂子住的东厢房,然后嘴里不住地嘟囔:不守妇道啊!不守妇道啊!
朱先生的精神状态也突然变得颓废起来,他还是围绕着梦话的事情,每天早晨醒来的时候,朱先生把手从自己的嘴边挪开以后,问我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元宝,我昨天晚上说梦话了没有?
我知道朱先生问这个问题也是身不由己,所以我每天都很有耐心地告诉他:你昨天晚上没有说梦话!
朱先生的失神状态叫我陷入到失眠的状态,我晚上躺在床上睡不着的时候就猜想他们这两个书生这个样子的原因,后来我想这种局面大概和在庄家出现的那个白色的身影和那道白光有关系。我非常想弄明白它们究竟是怎么回事!
庄如风一直没有把那本真正的奇书送给朱先生。庄如风这段时间以来一直与自己的女儿庄梦蝶在一起,父女两人动不动就长谈到深夜,但是我无法得知他们谈话的具体内容。
突然有一天,庄如风让庄小姐找我到他那里去。到哪里以后,庄先生说怕我和朱先生两个睡在一起睡不好觉,他试图给我“调寝”——他打算让朱先生和他的三弟庄如雪住在一起,而让我单住。
我知道朱先生的好意,但是我没有同意庄先生的建议。
我说:庄先生啊,您的好意我知道,但是,我和朱先生在一起很多年了,他现在精神状态突然变得如此异常,这时候特别需要我的照顾,无论如何我得照顾他啊,况且,三爷和朱先生两个人一个擅长批评别人,一个擅长批评自己,他们要是住在一起还有个好吗!
庄如风听了我的话微笑着点点头,说:元宝啊,你这小伙子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孩子啊!
庄小姐也坐在那里微笑着看着我。
我在他们的微笑中平生第一次感到了自己是崇高的。
然后,庄如风接着跟我说话。
庄如风说:元宝啊,说句实话——本来这句实话我是想和朱先生说的,可是他现在这个精神状态,我也没法再和他说了,我就跟你说吧!唉,元宝,其实你们刚到我家的时候,我是对你们存有戒心的——唉,也是没有办法啊,现在局势动荡,我作为黑城山庄的当家人我不能不防啊!所以我故意在迎接你们的酒宴上舞了一套萨满剑法,我当时主要是怀疑朱先生有什么问题,一般不干净的东西遇到我们这萨满剑法都会受不住它舞动时发出的蓝白色的寒光的!我舞完剑的时候,看到朱先生并没有什么反应,可是我还是很不放心,于是我又故意说出我有一本奇书,主动向朱先生讨教,我想看一看你们是不是奔我家的宝书来的——要知道我们家这本奇书,现在可是阳界的人和阴界的魔都想要的宝书啊!当我让你们把书拿回去研究的时候,我又开始怀疑你们了,我想你们怎么会那么冒失拿走人家的宝书呢!所以我故意给你们拿了另外一本古书!……不过这几天,我通过蝶儿才知道你和朱先生是炸掉魔鬼训练营的英雄,听说你的父母因为炸训练营已经牺牲了!唉,老夫真不该对你们多心啊!你们都是真正的英雄啊!
我听到庄先生这么一说,也解释道:庄先生过奖了,日本人欺负我们中国人,我们做的只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只是来的时候朱先生不让我说炸魔鬼训练营的事情,所以我一直没有跟庄先生您说起!
庄如风点点头说:恩,朱先生考虑的很是周到啊!只可惜他现在竟然突然陷入到这样一种精神状态之中!
我说:庄先生,我预感您家三爷和朱先生变成这个样子,一定是什么东西控制了他们!那天晚上我和朱先生追耗子,实际是在追一个身穿白衣的魂魄!——唉,朱先生那么说也是怕遭到你们的怀疑!
庄先生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说:其实那天晚上我也看到那道白光了,它闪到我们家老三住的西厢房里去了,看来的确是来者不善啊,那之后我家老三和朱先生精神状态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庄小姐说:但是爹,你说咱们家这么多人,怎么偏偏是三叔和朱先生出现这些异常呢!
庄如风说:恩,我也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不过,你三叔最近一直怀疑一切,而朱先生又是一个精明的人,所以人家拿他们开刀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我说:是啊,这二位还都是书生!
庄如风听我这么一说,眼前似乎一亮,说:恩,元宝说的对,苍蝇不叮没逢的鸡蛋,书生天性都很软弱,所以很容易被异类所左右,尤其是他们的思想很容易被控制!你们以为《聊斋》里女鬼找书生仅仅是因为看重了书生文雅吗,她们看重的也许更是书生的软弱!庄小姐突然插话,说:元宝,你知道大状这一段的情况吗?
我说:大状每天在这里洗洗涮涮的,不是很好吗?况且你不是整天和他住在一起吗?
庄小姐说:这段时间听不到大状念叨二狗了!
我说:恩,大状的确不像先前那样疯疯癫癫的了!
庄小姐说:但是,元宝,我发现大状这段时间每天半夜的时候总是起床!
我说:起床做什么?
庄小姐说:照镜子!
我说:怎么个照法?
庄小姐说:就是直愣愣地盯着镜子,然后,我一醒她就回到床上继续睡觉!
我瞅了瞅庄如风,脑海里回忆起庄如雪当初说大状有问题的事情。
庄如风若有所思地说:唉,难道大状也被什么控制了?!看来真有必要查查我的那本宝书了!看看我们家这段到底是怎么了!
我说:庄先生说的是那本奇书?
庄如风说:恩,就是我说的那本祖传的宝书!
我说:只是可惜朱先生现在状态不好,恐怕不能帮庄先生你去解析那本书了!
听我说完庄如风笑了,然后说:元宝啊,你真是一个胸无城府的实在人啊,你想那是我们的宝书,我怎么能看不懂呢!那天我是试探你们才说自己看不懂的!
我有些不好意思,我说:那庄先生您介意不介意说说那本书呢!
庄如风说:要是介意我和蝶儿就不找你了!今天主要是找你来说说那本书!
我瞪大了眼睛想听听那本书的情况。
庄如风接着说:那本书其实是我们女真萨满教的一本奇书,名字叫做《萨满真经》,里边有许多奇异的功法,比如易容术,摇控术,灵异术……其中最厉害的要属于穿越术了!……
我说:什么叫穿越术?
庄如风说:所谓穿越术就是穿越时空的一种魔法,掌握了这门法术,咱们就可以穿越到别的时空之中去!
我说:恩,朱先生会过阴——就是去阴间!是不是就是您所说的穿越术呢?
庄如风说:恩,过阴实际是比较低级的穿越术,萨满的穿越术才是纯粹的穿越术!
我说:庄先生我冒昧地说一句,为什么说萨满的穿越术是最纯粹的穿越术呢?
庄如风说:因为萨满的穿越术是纯粹的肉体和灵魂同体的穿越,而其它的穿越则往往是灵魂与肉体异体的穿越!
我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当年朱先生穿越到阴间的时候,就是把自己的肉体留在阳间的!
庄如风接着说:其实不管是那种穿越,肉体和灵魂要是分开的话,那么对肉体和灵魂都是有极大的伤害的,只有我们的萨满穿越是灵与肉合一的穿越,所以,不但没有伤害,人还可以从他穿越到的另一个空间浸染到许多的本领!你看我的萨满剑法就是我当年穿越到女真部落的时候无形中增长的能力!
我听了庄先生的话感到很惊奇,我说:庄先生,您穿越到过女真部落?那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啊!您当年为什么要穿越到女真部落啊?
庄先生说:不为什么,当时也是感觉有趣,其实有些事情是没有为什么的,有些事情就是因为它有趣才去做的!
我说:是啊,穿越——那可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啊!
庄梦蝶说:是啊,我爹这个人做事情往往不是很在乎事情是否有意义,有时候他更在乎事情是否有趣!
庄如风笑道:其实事情做的有趣,就是事情的最大意义!蝶儿,我给你取这个名字就是化用“庄周梦蝶”的典故的,目的也是有趣,你想啊,当年庄周梦蝶的时候要比庄周在现实中看到蝴蝶有趣的多了!所以,我没有叫你庄蝴蝶,而是叫你庄梦蝶!
庄梦蝶听完他爹的解释会心地笑了,笑的很有趣——这使得我们本来谈论的比较沉重的话题变得轻松了许多!——我突然也顿悟了:是啊,不管面对什么样的问题,人多往有趣的方面想一想不是很好吗?不是很有趣吗?
我说:庄先生,那天我看您舞剑的时候,您的周围还有一个白色的身影随您一起舞剑呢,那个白色的身影是谁啊?
庄先生说:那个白色的身影是我啊!
庄先生的话把我弄的一头雾水,我说:怎么会是您呢?
庄先生说:那是我穿越到女真部落以后部落送给我的一份厚礼——我的另一个灵魂,分管我的武术方面的事情,所以我在舞剑的时候,他当然在我身边!恩,不过,和萨满没有缘分的人是看不到的,你能看到是因为你和萨满有缘分的!所以,我今天才找你来啊,将来我要教会你穿越术的!
我受宠若惊,说:那太好了,庄先生,谢谢您啊!
庄先生说:恩,这件事,包括你能看到我那个魂魄的事情不要和别人说!
我说:三爷也能看到!
庄如风听我这么一说,突然紧张地站了起来,对我说:元宝,你说什么,三爷也能看到?
我说:是啊,他跟我说的他也能看到,我想三爷也一定感觉很有趣吧!
庄如风长叹了一声说:三爷要是能看到,那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啊!唉,元宝啊,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呢!
我刚要再说话,这个时候小五子从外边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说:老爷,二爷他回家来了!
第六十八章 熟识的眼神
小五的话音刚落,我就听到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了。
庄如风眼前一亮,赶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有些兴奋地说:哎呀,老二离家最少也有五年时间了,今天怎么突然回来了?
庄梦蝶也站了起来,然后一边喊“二叔”,一边迎了出去。
我当然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但是我没有动,而是站在那里。
这时,庄家老二庄如林已经走进了房间,他向自己的哥哥庄如风走了过去,说:大哥,二弟回来了!
庄如风见到自己的二弟,显得更加地高兴,说:哎呀,如林啊,你这一走就是多年啊,大哥真的是很担心你啊!怎么突然回来也不先给大哥一个信儿,好叫大哥我早点高兴啊!
庄如林说:唉,大哥,二弟这次回来啊,能够呆上一段时间的,也是害怕大哥担心二弟啊,如果早说你必然每天惦记这事儿——唉,咱们兄弟已经有五年没有见了!
我仔细看了看庄如林,纯粹的商人打扮,体态就是很富态的那种样子。
庄如林的身后还有一位体态和他差不多一样富态的人,但是看起来即使是商人也不是纯粹的商人,而更像一个商人手下的管家。
庄如风当然也发现了那个人,就说:哦,二弟,这位是?
庄如林瞅了一眼身后的男人,说:哦,大哥,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在生意场上认识的一个朋友,原来在大户人家做过多年的管家!
——我想:唉呀妈呀,我现在看人怎么这么准啊!
不待庄如林介绍完,那个男人自己走上前来,来个自我介绍,道:老爷,鄙人姓栾,单名一个“平”字。
我一听“栾平”,好像在哪里听见过这个名字,再仔细一看,这个人的长相我也似曾相识,尤其是那双眼睛,贼溜溜的更是似曾相识——但是我的确又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那双眼睛了!
庄如风瞅瞅那个栾平,摸摸自己的长须,说:欢迎、欢迎啊——不要叫我什么老爷,你既然是如林的朋友那咱们就应该以兄弟相称才对啊!
那个人改口真快,立刻就给庄如风降下一个辈分,喊了句“大哥”!
庄如林听完“哈哈”笑起来,说:哈哈哈,栾兄,你看我大哥这人为人就是随和!
这时侯,庄如风把我介绍给庄如林和那个栾平,我们互相寒暄了几句。
这时侯,我感觉那个栾平时不时地用眼睛打量着我——难道说他看到我也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接下来,大家又回到客厅坐下。庄梦蝶和她二叔说了些话。
此时,庄如风神色严肃地对站在身边的小五子说:五子啊,我看你是不是去把咱家那些猫喂了!——记住,别总是喂他们肉吃,那样那些猫早晚得死在你的手里的!
小五子听完庄如风的话低了一下头,说:老爷,您就放心吧,自从上次老爷教导我以后,我现在不再用肉喂那些猫了!
庄如风眼睛一抹搭,说:算你还有记性!
说完,小五子就离开了房间去喂猫去了。
这时侯我看见栾平伸长了脖子向小五子走的方向看了很长时间。
又闲谈了一会儿。
这个时候庄如林的老婆走到屋子里来。她和庄如林对视了一下,说:二爷,你回来了?
庄如林仍然坐在那里说:恩,才到家!
这对长久分离的夫妻就用这么简短的对话结束了本来应该惊心动魄的“久别重逢”——这种画面叫我感到寒冷——我想起了小勤——也许有一天我和她相见的场面就是这样子吧——难道时间真的可以隔断一切吗?时间真的是一把无形的刀吗?它可以隔断亲情、爱情等等等等等等一切的情感?庄先生刚刚给我讲完穿越的事情,但是我想这世间到底有没有一种穿越术呢——它可以穿越时间划出来的鸿沟!
庄如林的老婆和自己多年不见的丈夫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找了一个僻静的位子坐了下来。然后我发现她的目光也在时不时地看着我,这叫我感觉很不自在。
庄如林架起二郎腿,拿过茶碗咕咚咚地喝了一碗茶,他那因为肥胖而臃肿的两条腿叠加成的二郎腿颤颤巍巍的——我真的搞不懂庄如林为什么要采用这么个对他来说难度比较高的坐姿。
庄如林喝完茶眼睛扫射了一圈儿,然后放下茶碗,对庄如风说:大哥,怎么不见三弟如雪呢?
庄如风叹了一口气说:他啊,现在的状况不是很好,你进院子的时候没有发现他坐在西厢房前的石墩子上吗?——他整天在那里坐着,现在就像个傻子!
庄如林听到他哥这么说,放下二郎腿,说:三弟怎么会这样啊!不就是个臭婆娘吗,怎么这么多年还-------
我听出来庄如林想说“怎么这么多年还放不下!”,但是他突然瞅瞅自己的老婆,留下了三个字没有出口!庄如林突然转换了话头。
庄如林说:唉,当初我就说他整天读那些破书没有什么用,那些写成书的玩意儿,都是骗人的鬼话,他原来是“死读书”,现在是“读书死”!
庄如风说:二弟,也不能这么说,你三弟他有情有义,自然受不了情感上那么大的闪失!
庄如林叹了一口气,叫身边的一个女佣去西厢房喊庄如雪。
这时侯,庄如林的老婆站了起来,走到庄如林面前,没有称呼地说:你先在这里唠唠吧,我去安排酒饭去!
说完,庄如林的老婆转身领着自己的女佣走出了屋子,她还是比较专注地看了我一眼!
庄如林对自己老婆的举动未置可否,只是一搭眼皮。
我想这庄家一奶同胞的兄弟对待情感的态度真的是大相径庭:一个是极端的热情主义者,一个是极端的冰冷主义者!——但是,不幸的是他们都是极端,要是能够折中一下也许会更好吧!
我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庄如雪踉踉跄跄地走进屋子。一边走嘴里一边嘟囔着什么。
庄如林站了起来,他走到庄如雪的跟前用手扶住他的胳膊,说:三弟,二哥我回来了!
庄如雪木然地瞅着他二哥,嘟囔出一句话:二哥,你很不幸啊!
庄如林被庄如雪的话搞得一头雾水,瞅瞅大家,说:唉,三弟啊,你说你怎么变得这么不正常了呢?
庄如雪说:你才不正常呢!
庄如雪的到来使得本来逻辑严密的交谈开始出现极大的跳跃。
后来我感觉自己坐在这里实在是多余,就起身离开了这里。
朱先生正在我们住的房间里等我。他知道庄先生今天找我了。看到我回来显得十分的高兴。
朱先生向我跑了过来,说:元宝,庄先生找你说什么啦?
我说:没说什么!闲谈!
朱先生说:闲谈?扯淡!庄先生一定跟你谈了我连睡觉都说“耕地”那事儿!
我一听这家伙又来了!这些话已经听的我脑袋都快爆炸了!我真想给朱先生跪下求求他不要再说这件无聊的事情了!
我们房间的门突然敲响,我去开门,一看竟然是庄小姐。
我说:庄小姐,你怎么来了?你二叔他们呢?
庄小姐摆摆手说:元宝,你来我跟你说点事儿!
我把脑袋伸了过去。
庄小姐在我的耳边小声地说:元宝,你说我二叔领回来的那个栾平,我看着怎么那么眼熟呢!
第六十九章 伸过来的嫩手
庄小姐的话叫我陷入到回忆之中,但是我还是想不起来,庄小姐也是想不起来那双熟识的眼睛到底是谁的眼睛!我们两个站在那里煎熬地思考着。
此时,朱先生来到了我们的跟前。
朱先生说:庄小姐、元宝啊,你们怎么不进屋里说话啊?你们在说什么啊?
我说:朱先生,没有什么!
朱先生听我说完一瞪眼,说:元宝啊,你说没有什么就是有什么!这个道理我非常懂,你们说话要是真的没有什么就告诉我了,之所以没告诉我就是有什么!
我听完朱先生的话很是高兴,这老家伙还有这样的思维,说明他还有康复的希望!
庄小姐说:对了,朱先生,我爹告诉你和元宝一会儿去吃饭呢!我家二叔回来了!
朱先生说:好啊,我现在很想喝酒啊,我想一醉方休!
庄小姐说:那就走吧,估计现在酒宴已经差不多了!
于是,庄小姐在前边走,我跟在她的后边。
朱先生跟在我的身后,边走边问:哎哎哎,元宝,刚才庄先生到底有没有问我说梦话的事情?
我一听朱先生的话差一点吐了出来,但是我还必须安慰他,我说:朱先生啊,庄先生根本就没有提到睡觉说梦话的事情,要不然一会儿我给他说说?
朱先生立刻拉住我的衣襟说:死元宝,你给我闭嘴!你不嫌寒碜我还嫌寒碜呢!
我说:行了,朱先生,只要你不再问我这件事情我就永远不说,行不行?!
朱先生直愣愣地瞪着眼睛瞅了瞅我,说:恩,好元宝,咱俩这么好,你一定不要说这件事情了!谢谢你!
我听了朱先生毫无生机的话语与他先前自信的言辞差距如此之大,我的心里一酸,眼泪呼呼地流了下来!但是,我没有让别人看到。
庄小姐领着我们往南边的戏园子走去。
我问庄小姐,我说:今天要看戏吗?
庄小姐说:恩,今天咱们边看戏边吃饭,我二叔可是一个戏迷!
我说:什么戏?
庄小姐说:咱们东北的二人转!
朱先生说:恩,二人转是九腔十八调,调调不着调啊,不过,我很喜欢看啊!
庄小姐说:恩,朱先生,今天啊您不但可以大饱嘴福,还可以大饱眼福和耳福!
朱先生说:唉,还是你们大户人家好啊!
到戏园子的时候,台下已经坐着许多人,酒宴已经摆好了,庄如风和庄如林坐在那里唠着什么,庄如雪坐在那里眼神发直地看着戏台子。
我一看戏台上的二人转演员正在角落里涂脂抹粉呢,吹唱班子的师傅们正在调弦试鼓。
此时,庄如风看到我们来了,就站起来招呼我们过去,然后把朱先生介绍给庄如林。我四处看了看,那个栾平没有在这里。
我小声地对庄小姐说:庄小姐,那个栾平怎么不在这里?
庄小姐也四处看了看,说:不知道,我问问二叔!
庄小姐刚要问庄如林栾平的下落,这时栾平回来了,他就走在小五子的后边,他一边走眼睛一边瞟来瞟去。
庄小姐对我说:元宝,你看那个栾平我怎么总是感觉他不是什么好人,咱们以后得提防着点!
我说:是啊,一看他的眼睛就不是什么善类!
这时栾平已经坐到庄如林身边,他笑嘻嘻地说:如林兄,我刚才去看了你家养的猫,真是多啊,而且都不错!
庄如林说:栾兄,我家养的那些猫能叫你看上眼很不容易啊!
栾平说:那些猫真的不错!
庄如风一摸长须,说:栾老弟也喜欢养猫?
不等栾平回答,庄如林接过他哥哥的话头,说:恩,栾兄就是做猫生意的!堪称猫伯乐!
庄如风皱了一下眉头,说:恩,老夫活了几十年还真是头一次听说还有做猫生意的!不知道你把猫都卖给什么人呢?
栾平此时变得支支吾吾,眼睛看着庄如林,似乎在向他寻求答案。
庄如林说:当然是用猫捉老鼠了,这几年,日本人进到东北,北方闹兵患,南方闹鼠患,那里自然就缺猫捉鼠!所以那里猫就显得很金贵!
庄如风说:唉,咱们这民族真是个多灾多难的民族啊!不过,栾老弟作为商人的确是把握住了商机!
栾平“嘿嘿”笑道:过奖过奖!
……
开戏的时候,小五子拿过戏折子交给庄如风,叫他点戏。
庄如风把戏折子给了庄如林,说:如林,你和栾老弟点吧,我们在家里总是看戏的!我们看什么都行!
庄如林接过戏折子,说:唉,我这几年啊竟在南方转悠了,好久也没有听咱们东北的二人转了,今天真是得好好饱饱眼福耳福啊!
不过庄如林也没有点戏,而是看了看戏折子就把他交给栾平了。
庄如林说:栾兄,你是客,这戏还是你来点!
栾平推辞说:客随主便,还是如林兄你点吧!
庄如林说:第一出戏你点,以后的戏我点!
栾平推脱不过就点了一出。
戏台上开始唱得时候,朱先生对我说:元宝,你知道这是什么戏吗?
我说:不知道,但是看起来挺悲的!
朱先生说:这出戏叫做《狸猫换太子》,这出戏啊说的是包公审出了发生在宫中的一件大案——狸猫换太子案,那是宋真宗第一个皇后死后的事情。当时,刘妃和李妃都怀了孕。很显然,谁生了儿子,谁就有可能立为正宫。刘妃久怀嫉妒之心,唯恐李妃生了儿子被立为皇后,于是与宫中总管都堂郭槐定计,在接生婆尤氏的配合下,乘李妃分娩时由于血晕而人事不知之机,将一狸猫剥去皮毛,血淋淋,光油油地换走了刚出世的太子……
朱先生的声音很大,这使得许多原先看戏的人都扭过脖子看朱先生——我知道朱先生这是“抢戏”了,于是用手示意了一下朱先生。
朱先生看到我的示意,不讲了,他对我说:元宝,欲知后事如何,等咱们回去分解吧!
我怕他回去之后再絮絮叨叨,没完没了,所以我说:回去之后不用分解了,现在台上不正在分解呢吗!
众人一边饮酒一边看台上的二人转,我看见那个栾平翘起二郎腿,明明是看悲剧,他的脸上却洋溢着喜剧的表情,他的这种表情叫我感到厌恶。
我小声地对朱先生说:朱先生,你看看那个栾平,难道你不觉得什么地方眼熟吗?
朱先生小声地说:元宝,我发现你怎么比我还磨叽呢!难道你认为我是瞎子吗?!不过你在这件事情上最好装一会儿哑巴!
我听朱先生这么一说,就明白他也一定看栾平面熟了!
看了几出戏,饭不知不觉就吃完了。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庄如风吩咐掌灯,戏接着演,然后庄小姐扶着父亲庄如风回房间休息去了。
庄如风走后庄如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避讳,点了几出黄段子演。
看完那几出黄段子,我估计如果此时不是灯光昏暗,那一定会看到我的脸变成红段子了!我的下边变得硬邦邦的,呼吸有些困难。我有一种用手摸摸下边的冲动。
可是这时侯,我感觉自己的下边已经被一只手握住了!
我斜着目光看了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庄如林的老婆坐到了我的身边,握住我下边东西的就是她那只还算白嫩的手。
我体内的血忽的一下涌到脑袋里,差一点晕倒。
我像公蚊子一样的小声说:你?我…。。。
庄如林的老婆还是神色庄严地看着戏台上,但是她的手却在我的下边摆弄起来……
我听见庄如林老婆像母蚊子一样对我说:你最好别说话,要听话……
我拽了一拽衣襟,让它挡住那只白嫩的手。
这时侯,坐在前排看黄段子的庄如林和栾平发出油腻的淫笑……
第七十章 移位的感觉
那双嫩手使我很快就达到了“顶峰”……但是,这个时候她突然停了下来。这叫我陷入到痛苦之中。
我看了看庄如林老婆的表情,她还是那么严肃,她现在用那只嫩手抓起了一把瓜子在嗑,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我的呼吸显得非常的急促。
朱先生说:元宝,你怎么了?你是在为《狸猫换太子》那戏难过?还是因为台上那些露骨的粉词儿?
我咽了一口唾沫,没有回答朱先生的话。
栾平此时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睛在灰暗的灯光之中,闪出一道绿色的光。这光辉把我吓了一跳!我心想:娘的,这家伙不愧是猫伯乐,竟然长了这样一双类似猫的眼睛!现在我敢确定这个栾平一定是有来历的!
我准备去找庄小姐,并且把这件事情告诉给庄如风。
我站起来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就径直走出了戏园子!
朱先生喊了我一声,我也没有答应,然后朱先生就继续在那里看戏。
我从庄家的戏园子出来,奔正房走去,当我路过西厢房的时候,发现里边有昏暗的光亮。我想刚才出来的时候在戏园子里就没有看到庄如雪,看来他是自己回房间休息来了。
但是,当我经过西厢房窗户下的时候却听见里边有一男一女说话的声音。我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贴近窗户向西厢房里看去,这一看真的把我吓坏了,在西厢房昏暗的灯光下,大状正笔挺地站在地的中央,庄如雪跪在大状的脚下,大状说一句什么,庄如雪就坚定地“嗨”一声。
——我首先想到的就是“通奸”二字,但是,马上我又否定了自己的判断,因为我听见大状说“大日本帝国的使命”!——我想完了,大状应该是叫日本的鬼魂附体了!但是我弄不明白庄如雪是怎么回事!
我刚要仔细听个究竟,不料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这突如其来的一拍,使我“啊”的一声喊了出来。
我猛地回头看看是谁在拍我的肩膀——原来是庄小姐!
庄小姐疑惑地看着我,说:元宝,你在干什么?
我支支唔唔,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庄小姐的问题。我下意识地用手一指西厢房里边。
我说:你看!
庄小姐马上趴到窗户那往西厢房里看。
可是,庄小姐看完对我说:元宝,你让我看什么啊?里边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我急忙趴到窗户上往里边看,此时西厢房里果真什么都没有。
我着急了,有些冒汗,我说:怎么可能呢!刚才我明明看到大状和你三叔在屋子里边!
庄小姐听我说完,诧异地望着我,说:元宝,你没有问题吧!你瞎说什么呢!我三叔怎么会和大状在一起呢?——而且还是在晚上,他们怎么会单独呆在房间里呢!
我说:庄小姐,请你相信我,我刚才真的看到大状和你三叔在这屋子里,我为什么要说谎呢!
庄小姐说:但是,现在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啊,元宝,一定你是这段时间和朱先生操劳累着了,你出现了幻觉!
我又瞅了瞅西厢房里边,这时侯我无言以对了-----屋子里真的连人影都没有。
庄小姐看到我显得有些尴尬,就说:没事了,元宝你回去好好歇歇吧!
我说:庄小姐,我刚才离开戏园子的时候也没有看到大状和你三叔,他们没在那里!不信咱俩去戏园子看看!
庄小姐说:算了,元宝,你还是回去吧!
我极力想证实自己刚才看到的和听到的不是幻觉,于是我说:不行,庄小姐你还是跟我去一趟吧!
庄小姐看出了我的心思,于是就和我一同往戏园子走去。
到了戏园子门口,庄小姐用手往里一指,我巡视了一圈,这回我彻底傻眼了——戏园子里边除了庄如风和庄小姐离开回房休息,刚才在这里看戏的那些人就缺我——大状和庄如雪都在那里看戏呢——现在戏台上唱的正是大状会唱的那个二人转——《王二姐思夫》。
我像木头一样站在那里,简直不敢确定刚才的一幕是幻觉,还是眼前的一幕是幻觉!
我跟在庄小姐身后又出了戏园子。
路上,我对庄小姐说:庄小姐,我看戏的时候看到那个栾平眼睛发出像猫眼睛一样的绿光!
庄小姐瞅瞅我,这次似乎没有怀疑,她说:恩,元宝,这一点我倒是相信,我也感觉那个栾平不是什么好人!
我说:我正打算把这件事告诉给你父亲!
庄小姐说:恩,栾平的事儿真应该告诉我爹!
我和庄小姐来到庄如风住的正房,这时侯庄如风还没有睡觉,他正在灯下看书!
庄如风看到我和庄小姐进屋,放下书对我说:哦,元宝,那边戏散场了?
我说:庄先生,戏还没有散场!
庄小姐说:爹,元宝找你有点事情说!
庄如风说:哦,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元宝!我瞅了瞅庄小姐,庄小姐立刻明白了我的意图。
庄小姐说:爹,刚才元宝看到二叔领回来的那个栾平眼睛发出像猫眼睛一样的绿光!
庄如风听庄小姐说完,用手抚摸了一下刚才看的那本书的封皮——那本书的名字叫《阴阳玄》。
……庄如风沉默了许久才说话。
庄如风说:元宝啊,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啊,你和栾平都是我们家的客人,要是这话叫他知道会产生矛盾的——你是不是劳累过度出现了幻觉?你看,我看的这本书里边就说,人的肉体过度疲劳,灵魂就很容易出现错觉,灵魂的错觉反映到肉体就是幻觉!
庄小姐现在站在我的立场上说话,庄小姐说:爹,元宝说的可是真的,这是他亲眼所见!我凭直觉就感觉那个栾平不是什么好人!我们得提防着他!
庄如风听完女儿的话,态度变得有些生硬起来,庄如风说:蝶儿,我已经告诉你了,不能胡乱说话,那样不好,希望你要记住!——就在刚才看戏的时候,你二叔还向我推荐栾平做我们家的管家呢!
庄小姐说:爹,咱家的管家人选,你不是都已经考虑朱先生了吗?
庄如风瞅瞅我,说:元宝,我说句话你不要介意,我当初真的是打算让朱先生当我们家的管家,可是你们看看,现在朱先生这种状态……唉……
我说:是啊,庄先生,管家的事情你就别考虑朱先生了,现在朱先生连自己都管不明白,还怎么管这个家呢!
庄小姐说:元宝,咱们和朱先生是朋友,你怎么能这么说他呢!我想朱先生不久就会恢复到原来的状态的!我看他是管家的最合适人选!
庄如风此时背起手来,目视着窗外叹了一口气,说:可是,你二叔也是咱们山庄的半个主人啊,他推举的人我是不能不考虑的!好了!今天的事情你们再不要出去乱说了!
……
第七十一章 苏醒的幻觉(搞笑版)
我从庄如风的屋子走出来的时候,庄小姐送我一起出来。
庄小姐显然对他父亲的打算不是很赞同,因此显得不是很高兴。
临走分开的时候,我对庄小姐说:庄小姐,不管怎么样,咱们两个要保持清醒!你和大状住在一起,你要多留意些,如果发现大状还有什么异常行为,你就告诉我!
庄小姐说:恩,你放心吧,元宝,一有情况我就告诉你!
说完,庄小姐往她和大状住的房间走去。我抬起头看看她们住的房间,里边已经点了灯,灯光正从窗户里透出来。我想戏园子的戏大概已经演完了,大状也已经从那里回来了。
我抬腿向我和朱先生的住处走去。
晚风吹拂过来,我感到了一丝凉爽,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儿,从东厢房的门前经过,此时东厢房也已经点上了灯,不过很快地又熄灭了——我的心里“咯噔”一下——都说是“久别胜新婚”,看来,见面时表面上彼此平淡的庄如林和他的老婆必然要在这和风沉醉的晚上云雨几番了……
我真是有些羡慕他们!
不知道为什么在东厢房拐弯胡同的地方,我放慢了自己的脚步,脑袋里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晚上偷偷潜入东厢房与庄如林老婆幽会的长工,想起庄如林老婆那天不断回头看我的画面,想起就在今晚戏台子下边,那双在我的裆部摆弄来摆弄去的白嫩的手……然而此刻,这些画面没有使我感到愉悦,反而使我感到失落!
我看了一眼我和朱先生住的房间,也已经点上了灯,这说明朱先生也回来了。我估计他今晚一定会和我切磋看戏的“观后感”!
我放开脚步向我的住处走去。
但是,这时侯,我的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那声音说:元宝,你等一等!
我吓了一跳,我心想这么晚了,哪里来的女人呢!
当我转过身去的时候才看清——她是庄如林的老婆!
我有些发懵了,我想这个女人此刻应该正躺在床上与自己的男人云雨呢,万万没有理由站在这里啊!——我现在确实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我站在那里,她向我走来。
她走到我的跟前站了下来,借着几个房间传来的灯光,我能看到她的眼睛——很大也很美。
此刻,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按照我对庄如林称呼“二爷”来推算,我应该管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叫一声“二奶”才对——不过我真的不愿意那样称呼一个曾经主动把手伸到我裆部的女人!
她似乎看出了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所以她主动和我说话,她说:元宝,我的名字叫璜春,我大概比你大5岁的样子,你可以叫我姐!
我不知道这个叫璜春的为什么突然叫住我,并且和我说话,而且还让我叫她“姐”。
但是,我还是回应了一声,我说:姐!
她瞅瞅我,然后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她说:元宝,我感觉你是个好人,所以我要和你说一些我的想法和一些事情!
我的心里“怦怦”的乱跳,我说:姐,你要说什么就说吧,我听着呢!
璜春向四周看了看,我感觉她在确定四周是不是还有别人。
璜春说:元宝,你感觉姐是个怎么样的人?
我说:挺好的!
璜春听完我的话又笑了,这回笑出了一点声音,她说:元宝啊,你这好人也说违心的话!其实,像我这样一个寡妇在你们男人的眼里,向来都是不守妇道的,对不对?不管我们实际上守不守妇道我们在你们男人眼里都是荡妇!——我知道你们也这样看我,是不是?
我所答非所问,我说:姐,二爷不是已经回来了吗,你怎么说你是寡妇呢!
璜春说:他不是我的丈夫!他现在正在和刚才唱戏的戏子睡呢!
我知道这个女人这么说是因为她抱怨自己的丈夫多年以来对自己的冷淡甚至冷漠!
璜春说:元宝,作为男人啊,你就算不上什么好人了,我给你说说看可以吗?
我有些紧张,我曾经对璜春动过不良心思的啊!但是一想到她主动伸到我裆部的手,我立刻又不怕了。
我说:你说吧!
璜春说:你和朱先生都以为我和后院的长工偷情是不是?
我想,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怪啊——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我实话实说,我说:姐,这事情我和朱先生就看到过一次,但是我可以发誓,这件事情我会守口如瓶的,我绝对不会告诉庄二爷,我会把它烂在肚子里的!朱先生那里我也可以保证,他现在只善于自我批评,一般不会说别人的坏话的!
璜春继续说:下面就没有朱先生的事了,只说说你!
我说:你说吧!
璜春说:那天从房间出来的时候,以及庄如林回来的那天,你一直以为我在看你是不是?你一定认为我在勾引你,是不是?
我说:是的,但是不是我以为你在看我,是事实上你就在看我!难道你没看我吗?!——不过,姐,你放心,这些事情我也可以发誓,我会守口如瓶的,我绝对不会告诉庄二爷,我会把它烂在肚子里的!
璜春说:尤其是今天看戏的时候,戏台子上演粉段子的时候,你感觉我把手伸到你的裆部了吗?
我的脸叫这位姐问的,感觉热辣辣的,我说:感觉到了啊,而且感觉很好,姐,我——我还想感觉一次!——噢噢噢噢,不过,姐,你放心,这些事情我也可以发誓,我会守口如瓶的,我绝对不会告诉庄二爷,我会把它烂在肚子里的!
璜春听完我说话“哈哈”地笑起来,然后说:哎呀,元宝,我说你作为男人就不是什么好人吗,果然是这样啊!不过,元宝啊,你那些都是幻觉啊,那些都是根本没有的事情!
我一愣,感觉这个璜春一定是怕我把她的事情说出去,所以才说那些事情是幻觉。
我说:姐,是不是幻觉,我比你更清楚!不过你既然是我姐,你就不用害怕了,我已经说过好几遍了,你放心,这些事情我也可以发誓,我会守口如瓶的,我绝对不会告诉庄二爷,我会把它烂在肚子里的!
璜春突然严肃起来,说:元宝,不要再说了,你就是幻觉,你的这种幻觉不能再发展下去了,否则你会被坏人利用的!
我听璜春这么一说,有点紧张了。
我说:姐,这些怎么会是我的幻觉呢!
璜春说:我刚才说了,你们男人生来对寡妇存有成见,因为你们总是幻想我们**,所以你们就很容易产生幻觉——就是说,你先是有了对我的幻想才产生了那些看起来像是真实的幻觉!
听完璜春的话,这回我清醒了一些,汗水也流了下来!
但是,我还是不明白,她怎么会知道我的幻觉呢——就是说,我心里怎么想的她没理由知道啊!——这说明她还是在骗我!
我反问,我说:姐,就算我对你产生了幻觉,可是你怎么知道!
璜春说:元宝,说出来你可不要害怕——姐姐我现在已经不是完整的人了!所以我的魂魄可以知道你心里的想法!
我还是吓了一跳,我说:姐,那你是魂魄?
璜春说:我现在还可以算是半个人,只是我现在只有两个魂魄,我的真魂已经走了5年了!剩下的这两个辅魂陪完我肉体的阳寿再走!
我说:姐,那你的真魂现在哪去了?
璜春说:我的真魂和我丈夫的真魂在一起呢!
我说:姐啊,你说什么呢,你丈夫现在不是回来了吗?
璜春说:元宝,你没感觉庄家现在很怪异吗?我刚才说了,回来的根本就不是我丈夫庄如林,那只是他的躯壳而已,他在5年前就死在他乡了!而庄家除了我谁也不知道这件事情!我5年前就跟他走了,我们的真魂现在在一起过的很好,很恩爱!
我感觉自己的头发都竖起来了,我说:姐,那那那,回来的这个是谁啊?
璜春说:回来的这个不知道是谁附体的!
——我坚信璜春说的是真的,因为这些和我近期的疑虑很是吻合!
我说:那个栾平怎么回事?
璜春说:也是附体的!但是,我弄不清他们的来历,也不清楚他们为什么要回来!——元宝,你现在相信我的话了吧?你相信自己出现了幻觉吧?
我现在彻底相信自己对璜春出现了幻觉,这说明**的不是她,有色心的却是我!——我现在突然紧张起来!
我的声音变得很低。
我说:姐,那你可要发誓,我对你出现幻觉的事情你要守口如瓶啊,你绝对不要告诉庄二爷,你要把它烂在肚子里啊!
璜春笑着说:元宝,你不要不好意思,你这年龄有幻觉也很正常,我之所以跟你说,就是想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不控制住幻觉对你是很不利的!这些坏人也许会利用你的幻觉!
我说:是啊,咱们这日子就不应该有幻觉!
璜春听我说完也叹了一口气。
我说:姐,那你家庄二爷是怎么死的?他不是在外边经商吗?
璜春说:是啊,如林本来是个本分的商人,可是现在国家软弱,用如林的话说“商人就是容易受伤的人”!为了一解心头的愤恨,为我们的民族找回尊严,如林在5年前就参加了抗日的布尔什维克党,并且担当地下工作,不料在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牺牲了——他是死在日本人的枪口下的!——而我和如林是恩爱的夫妻啊,他走了,我当然也要随他而去!
我听了璜春的话,眼泪簌簌地流下来……
此时,夜已经很深了……
第七十二章 不醒不散(搞笑版)
夜已经很深了。
我和璜春在东厢房的胡同里边已经站了很久。我真的很担心意外谁起夜撒尿什么的看到我们,那就没法解释得清楚了!
这时侯,璜春接着说话,她说:元宝,今天我找你的目的达到了,希望你将来不要被任何幻觉左右,黑城山庄的存亡也许就取决于你了!
我说:璜春,这些话你应该再去和庄主庄如风说说,那样也许会更好!
璜春听我说完,说:不行的,元宝,我家大哥毕竟年岁大了,他就是知道现在的这些情况也是无能为力的,而且他是庄主,所有来这里的这些“东西”都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他要是知道真相的话弄不好也许会害死他的!
我想了想说:璜春,你说得很有道理,你真的很有头脑!
璜春说:不是我有头脑,这些都是我家如林交给我的,他现在也非常担心他哥哥庄如风,他们家就哥三,如林已经死了5年了,现在如雪又这样的状态,如果大哥再有什么闪失,那庄家就完了!所以元宝,我替庄家人求求你想办法救救我们这个家族!
我听了璜春的话有些感动,但是这么复杂的局面我也是一筹莫展,但是面对璜春的请求我只能说“好吧,你就放心吧!”
我望着璜春的背影消失在东厢房的拐角处后,转身进到我和朱先生的房间。此时朱先生已经睡着了,我现在还是没有睡意,就坐在炕沿上,看着朱先生的脸!我发现朱先生这段时间似乎苍老了许多,皱纹增多,鬓角的白发也已经十分的明显,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感慨一个智者的老去!唉,要是朱先生还像以前一样头脑充满智慧的灵光,那现在庄家的这种局面就不是什么难题了,遗憾的是朱先生似乎也像璜春一样真魂已经不在身上!
第二次叹息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炕上。这时侯,朱先生一翻身——他醒了。看到他醒了我立刻就困了——我真是担心他缠着我谈今天看戏的“观后感”,要是那样的话今天晚上我就不用合眼了——我假装睡着了。但是没用,朱先生的手开始扳我的肩膀,他一边扳一边喊“元宝、元宝、你快醒醒,我有话跟你说——”,我还是假装听不见,并且假装睡熟打起鼾来,我努力地抽搐着鼻子——我在向他示意——请打消摇醒我的企图!
朱先生用手摇了我一会儿,看不奏效,他竟从炕上爬起来,站到那里用脚蹬我,我告诉自己坚决不能“醒”来,那样再挺一会儿,感觉没趣了,他就睡着了!果然,朱先生用脚蹬了一会儿我就放弃了!
我躺在那里暗自庆幸自己对朱先生的首次胜利。哈哈哈,现在即使睡不着也无所谓了,毕竟不用和他絮絮叨叨地谈“观后感”了,哈哈哈哈!
我仰躺在那里,眯缝着眼睛看到朱先生失望地瞅瞅我。接下来,他坐在那里开始叹气,一边叹气,一边自我批评起来,他说:唉唉唉啊,我怎么这么不中用啊,你说要是死人我摇不醒他也就算了,可是我怎么连一个睡觉的人都摇不醒啊!唉唉唉,看样子我真的是老喽,不中用喽!唉唉唉,你说要是死人我摇不醒他也就算了,可是我怎么连一个睡觉的人都摇不醒啊!,你说要是死人我摇不醒他也就算了,可是我怎么连一个睡觉的人都摇不醒啊!……
——朱先生无限地重复着他的话!
我想就让他说吧,反正我是坚决不配合他了!我放松起来,开始睡觉!
朱先生自责了一会儿,然后自责里边夹杂进曹操的诗句——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你说要是死人我摇不醒他也就算了,可是我怎么连一个睡觉的人都摇不醒啊!
自我批评了许久,朱先生似乎爆发了,他忽的一下从炕上跳到地上,大声说:不行,我不能服老啊,我就不信我摇不醒一个睡着的人!
我听朱先生说着话,心里有些担心,因为我担心朱先生要是学曹操“横槊赋诗”,拿出什么利器给我一下子,我就完了!
但是,朱先生并没有去拿利器打我,他在穿鞋,他一边穿鞋一边宣言,说:我就不信我摇不醒一个睡觉的人,我马上就去把全山庄的人都摇醒!——我一定可以做到——我没老!
朱先生说着已经走到了房间的门口。
我忽的一下从炕上跳起来,我向朱先生喊道:朱先生——我醒了!
朱先生缓慢地回过头来,木木地瞅着我说:元宝,你在梦游吗?
我说:朱先生啊,我不是梦游,我真的醒了!
朱先生说:我看你还是在说梦话!我那么叫你你都没醒!我想试试我到底能不能叫醒睡着的人!
我说:朱先生啊,我看死人都能叫你叫醒的!——你叫我说什么啊?
朱先生开始缓和下来,他踱回来,坐到炕沿上,说:元宝啊,我是想和你说说我刚才做的梦啊!
我说:什么梦呢?那你就说说吧!
朱先生说:元宝啊,我刚才梦见鳌头鬼了!
我听到鳌头鬼的名字眼泪忽的一下子就流了下来,我说:朱先生, 你真幸福,竟然能梦到鳌头鬼?我现在真的很想念鳌头鬼,我总是想梦到鳌头鬼,可是总是不能如愿啊!
——我说着这些话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朱先生说:元宝,你说怪不怪,我梦见鳌头鬼领着我去双庙山了!
我听到双庙山立刻来了兴致,我说:你们在那里还看到了什么?
朱先生晃晃脑袋说:唉,我真的老了,以后的事情我就记不住了!
我说:朱先生,既然这样,那咱们睡觉好吗?
朱先生说:元宝,我睡不着啊,我这心里啊一天乱糟糟的!
我想了想说:朱先生,也许一会儿你再睡着,在梦里还能见到鳌头鬼的!
朱先生听了我的话,思考了一会儿,说:恩,对啊,我想我要是睡着了,鳌头鬼还会来到我梦里的,这样很好,身边有你在,我在梦里和鳌头鬼相见,那是再好不过了——唉,咱们三人关系是最好的吗!
在这样的理由之下,我终于听到了朱先生呼呼的鼾声。
——但是,我却睡不着了!璜春说的事情在我的脑海里飘荡……
第七十三章 猫变(1)
在我和璜春胡同“谈话”后第七天的上午,庄如风召集黑城山庄的所有人到南边的戏园子去。但是,这次不是看戏,而是开会。在这样一个庄园里,召开这样大规模的会,那就意味着有对应规模的大事情要研究或者处理。
在去往戏园子的路上,我和小五子并肩而行。我想小五子应该差不多知道这次会议的内容。
我说:小五子,你知道今天山庄开这么大规模的会议要干什么吗?
小五子说:一定是大事,但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我们这山庄也就是在五六年前开过一次这种规模的大会!
我说:那次你们开会干什么?
小五子说:那次开会是因为有胡子要来抢山庄,我们老爷召集大伙儿,叫我们做好防范的准备!
我说:是吗,难道这次开会也是有胡子要来抢山庄?
小五子说:不大可能,现在不像五六年前了,现在咱们山庄有自己的炮楼和护院的,还有枪炮,所以这几年胡子轻易是不敢来抢山庄的!
我往人群里看了看,试图找到庄小姐问问情况,但是我没有发现庄小姐的身影——她大概没有来开会。我看到了人群中的璜春。
我走到璜春跟前,她用眼睛示意我小点儿声音说话。
本来我也没打算大声说话,她这一示意,我的声音就更小了。
我说:姐,你知道为什么要开会吗?能不能是那个假的庄如林和栾平搞什么鬼啊,是不是他们要对谁下手啊?
璜春说:会议的具体内容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这次会议一定和那两个附体的家伙有关!
我的心里有些忐忑不安,真怕在我还没有想出挽救黑城山庄的办法之前,这些坏家伙就先下手了!但是,我们谁都没有理由不去开这个会。——只能具体情况具体处理了。真不知道,刚刚演完戏的戏园子里,今天演的是哪一出戏!
到了戏园子,我看见庄如风和庄如林还有栾平三个人已经在戏台子上站着呢,庄如风穿着白色的长衫,精神矍铄,英气不减;庄如林身穿黑色长衫,体态臃肿,一脸傲气;那个栾平也和庄如林一样,穿一身黑色长衫,一脸晦气。——我想这三位大概就是今天唱戏的主角了!
小五子跑前跑后地招呼大家坐好,大家屁股都往凳子上坐,但是脸都一直朝着戏台子上的三个人看,我知道他们也和我一样的迷茫。
等到戏台下的人都坐好并且安静下来的时候,庄如风健步走到了戏台子前方。庄如风清了清嗓子,说:各位,今天召集大家到这里来,主要是通知大家两个重要的决定……
说到这,庄如风停下来回头看看庄如林。
庄如林说:你先说栾平的事情吧!
庄如风又把头回过来,继续说:我们黑城山庄,自从上一个管家带梦蝶出去避瘟疫,半路上遇到胡子弃梦蝶逃跑以后,就再也没有雇佣个得力的管家,之所以没有重新雇佣管家,主要是因为那件事情以后,我对管家一直很是失望,就不打算雇佣了,但是这么多年,大家也看到了,咱们这么大的山庄没有个得力的管家,只靠我一个人的确是管不明白这个家啊,所以我今年就一直琢磨着重新雇佣个管家,但是又苦于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所以一直拖到了今天,但是最近,二弟如林从外边经商回家,带回了一位栾先生,栾先生本身就是管家出身,而且经营商铺多年,所以呢,我考虑再三决定请栾先生能够屈尊做我们黑城山庄的管家,有幸栾先生欣然应允啊!所以我现在在这里向大家宣布,从现在开始,栾先生就是我们黑城山庄的新管家了!
庄先生说完自己先拍上巴掌了,这巴掌大概表示自己对栾平的正式任命。
戏台下边的人也都举起手“啪啪”地拍个没完,虽然我听到有些人在说“那个姓栾的算什么东西啊”,还有的说“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等等等等——但是这些人还是跟着庄如风一起拍巴掌——我有些纳闷——你们不同意的话为什么还要跟着拍巴掌呢!但是,转念我就想清楚了,那是因为他们这么多年已经接受了庄如风的一切,不管庄如风的决定对与错,他们都会毫无条件地接受,不管庄如风做出怎样的举动,他们都会毫无歧义地接受——面对着庄如风这位老庄主,他们的思维里只剩下两个字,那就是“接受”,他们的行为里也只剩下一个动作,那还是“接受”!而他们的这种毫无条件的接受的习惯对于庄如风来说就是“威望”——至高的威望!
掌声停下来的时候,庄如风继续他的谈话。
包括我在内的大家,谁都不清楚庄如风还会有怎么样的事情告诉给大家!
此时,我感觉庄如风的语气变得有些沉重。
庄如风说:再有一件事情就是,我宣布我们黑城山庄的新庄主由我的二弟庄如林担任!
庄如风没有解释任何理由,只是把自己的决定宣布出来。
此时,台下一片声音,有些人开始流泪了——突然更换庄主对于他们来说等于突然更换习惯,所以他们当然得流泪!庄如风接下来开始给大家解释他辞去庄主的原因,但是,对于我来说,那个原因已经无关紧要了,所以我根本没有听清楚庄如风在说什么……
璜春小声地对我说:元宝,你看,这两个附体的家伙开始下手了,大哥不做这个庄主一定是他们胁迫的!
我点了点头,我说:姐啊,那你说可怎么办啊,我现在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啊!
璜春说:元宝,大哥的萨满剑法你应该想办法学到手,或许可以抵挡一阵子!
我说:姐啊,那你说在这种情况下庄先生怎么教我那剑法啊!
璜春说:元宝,我想如果不出意外,大哥最近就能找你的,我估计他现在至少已经开始怀疑那个栾平了!我听说那个栾平最近总是跑到大哥养的那五十多只猫那里!
我说:姐啊,我一直想问庄先生为什么要养那么多猫呢?
璜春说:那是有缘由的,大哥这几年和别人说的缘由都说是捕鼠用的,但是我知道那些猫的作用,那些猫是大哥用来练习萨满术的,猫这种动物虽然是咱们人常看到的动物,但是你看十二生肖里边是没有猫的,所以人也没有属猫的,在萨满的眼中,猫是超越人的,猫是萨满术的吉祥物,或者可以说是萨满术的图腾,因此这段时间,栾平总是跑去看那些猫,大哥一定会对他起疑心的!
我想了想,对璜春说,我说:那姐你说那个栾平为什么对猫感兴趣呢——对了,那天那个庄如林说他是做猫生意的!
璜春说:那是胡说,这世间谁听说过有做猫生意的呢!至于那个栾平为什么对猫感兴趣我还真是弄不懂!
我说:难道那个栾平知道那些猫是庄先生练萨满术用的,他想破坏?
璜春说:我想应该差不多吧!
我说:唉,他们这么费尽心思来到黑城山庄到底要干什么呢!
我这句话刚刚说完,就听见身后有个人在大声说话:你们还站在这里到底要干什么!
我和璜春这才反应过来,我向四周一看,已经散会了,大家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走光了,台下就剩下我和璜春两个人。
——刚才说话的人是庄如林——黑城山庄的新庄主,他身后站着栾平——黑城山庄的新管家!
两个刚刚上任的“新官”趾高气扬地看着我和璜春。
璜春接过庄如林的问话,说:如林,恭喜你成了咱们黑城山庄的庄主,我在问元宝朱先生的病情!
庄如林虎视眈眈地看看我,他那意思好像是让我说明一下!我点点头说:是的,庄主,二奶奶问问我朱先生的情况!
栾平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着我,说:你叫元宝吧,你领的那个老家伙怎么变成傻逼了,多久了?
我听了栾平的话真想揍他,但是面前一个是庄主,一个是管家,我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我把握着的拳头松开,揉了揉鼻子,说:朱先生就是老了,他没傻!
栾平听了我的回答显然不是很高兴,拍拍我的肩膀说:对了,我差点忘记告诉你了,一会儿你回去收拾收拾,你和那个朱先生搬到后院长工的房子里去住,那里更适合你们住——恩,主要是适合朱先生养病——不,养老!
我的胸腔腾地升起一股怒气,攥紧了拳头。
但是,此时璜春用自己的衣襟碰碰我的手,她显然是在暗示我不要说什么。
璜春打破僵持的局面,开始继续和那个庄如林说话。
璜春说:如林啊,今天你做了咱们黑城山庄的新庄主,晚上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几道可口的菜,咱们庆祝一下!
庄如林看看璜春摇头微笑了一下,说:那好啊,我已经很多年没吃你做的菜了!
璜春说:如林,你说说晚上你想吃点什么菜呢!
庄如林摸着下巴想了想,突然说:你给我炖只猫吧!
第七十四章 猫变(2)
庄如林点的这道菜叫我想到了《狸猫换太子》里血淋淋的狸猫,我感到有些恶心,我看见璜春也捂了一下嘴,显出恶心的样子。但是这个时候,庄如林和栾平昂着头撇着嘴正在朝我和璜春微笑。
庄如林晃了晃头对璜春说:你怎么这个表情啊,夫人?你是不愿意给我做这道菜呢,还是不会做这道菜呢?
璜春说:如林,你愿意吃什么菜我都给你做!只是上哪里去买猫肉呢?
栾平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说:还用买什么猫肉!山庄里边不是有五十多只猫呢吗!我去抓一个杀了不就完了!
璜春听到栾平这句话,脸色变的有些惨白。
庄如林不住地点头,说:恩恩恩,还是咱们的管家头脑灵活!新杀的活猫肉口感更好!
栾平听完新庄主对自己赞扬的话“嘿嘿”地笑了。
璜春几乎哀求地说:如林啊,那些猫可是大哥养了多少年的了,咱们把他杀了吃肉恐怕不合适吧!
庄如林说:哎哎哎,那有什么不合适的呢,我吃他一只,以后我还他十只!
璜春似乎还想保护庄如风的猫,璜春对庄如林说:那总得和大哥说一声吧?
庄如林说:不用说了,我已经叫大哥出门旅行去了——梦蝶陪他一起去的!他那么大年龄了,总得出去见见市面才对,总是窝在山庄里不行!他们现在已经走了!
璜春愣在那里半天,嘟囔了一句:这走的也太仓促了!
庄如林心不在焉地说:不仓促!
我听了庄如林的话心想:完了,这个附体的假庄如林估计是对庄如风老先生下毒手了!我们这些人包括整个山庄现在内都掌控在这两个来历不明的附体者手中!
这时侯,栾平张罗去杀猫。
庄如林贴到璜春的身边,小声说:夫人,你看我都回来很多天了,等着吃完猫肉,晚上你得好好陪陪我,猫肉那玩意壮阳的,晚上有你的好受……
璜春脸色突然现出红润,但是她并没有说什么。
我想璜春当然喜欢和久别的丈夫共度良宵的,但是面前的这个庄如林只是丈夫的肉体而已,肉体里边承载的已经不再是丈夫的灵魂!如果他们晚上真的结合,那么也只能是肉与肉的结合,而绝对不是灵与肉的结合。我想这真的是摆在璜春面前的一个难以抉择的问题!真是不知道这个即将到来的“良宵”,璜春该怎么度过。
栾平叫上小五子,带着我们向后院养猫的地方走去。
养猫的地方就在长工住的房子的后院,确切地说就在“马号”正对着的后方。
庄如林和栾平走在前边,我和璜春走在后边。
璜春显出无奈的表情,她只是跟我说了一句简短的话,她说:元宝,情况不妙啊!
这句话之后,璜春就一直不说话了,我也没法回答她的话,只是皱着眉头任由事情的发展,我真的不知道以后还将发生什么事情!
经过马号的时候,我看见马号里饲养着数十匹健硕的马,有黑色的,有红色的,还有花色的,个个皮毛发亮,可以说都是良马,那些马现在正吃着草呢,有几匹马看到有人经过这里发出“恢恢”的叫声。
栾平瞅了瞅马号,说:恩,这些马不错吗!一共有多少匹马啊?
小五子说:栾管家,马号里一共有三十匹马呢!都是从秦儿科草原相马伯乐那里买来的,老庄主可喜欢这些马了,先前总是选他们出去狩猎!
庄如林说:我也很喜欢这些马,改天我们也出去狩猎!
栾平对小五子说:你们要好好喂这些马!
小五子说:请庄主和管家放心吧!
我又看了看马号,发现马号的附近还有许多粮仓。
这时候,我们来到了养猫的铁笼子前。此时这里已经聚拢了不少长工,他们可能是听说新上任的管家来这里,所以都出来看看。长工个个黑着脸,并没有对这个栾管家表达出什么敬意,他们笔挺挺地站成一堆,像是一个树丛。
栾平走过去的时候瞪了一眼这些没有把自己当豆包的家伙。
这时我听见了猫的叫声,那叫声真的是恐怖,绝对没有一点儿猫应该有的柔顺的气息。我抬头看了一眼笼子里的猫更是吓了一大跳,这些猫真的是不同寻常的猫,身材高大,大到像狗,毛色也是繁杂的,有黑色的,有白色的,还有狸花色的,还有黑白杂花的,还有灰色的……
这些猫的瞳孔在光线并不明朗的笼子里发出暗绿色的光辉,这种光辉叫人看了更加地恐怖。
看到有人来,笼子里那五十只猫一齐奔笼子的边缘跑来,他们吱呀咧嘴地发出恐怖的信息,似乎告诫来人马上停止脚步——在我看来,这笼子里养的哪里是猫啊,分明是虎!——我想怪不得璜春说这些猫是庄如风用来辅助练萨满术的,真的是很有威力的样子!
小五子是喂养这些猫的,所以应该能够很好地和它们沟通,但是今天,这些猫连小五子的面子也不给了,怒瞪着圆眼睛极不友好地咆哮着!
我想这些猫大概是闻到了即将被捕杀的气息了!
庄如林双手叉腰站在笼子前看着笼子里的猫。栾平一只手叉腰站在笼子前瞅着笼子里的猫。此时,笼子里的猫还在不停地吵闹咆哮,有些像打算越狱暴动的囚徒!
栾平斜着眼,抬起手指着笼子里的一个大个黑猫说:庄主,就那个黑家伙闹的凶!
庄如林说:恩,黑的肉最壮阳!
栾平大声咳嗽了一下,然后摸摸自己的腰,突然他从腰间拔出一个黑黑的家伙——是一把黑色的手枪。
栾平举起枪,向笼子里瞄准!
这个时候,我看到长工“树丛”晃动了一下,好像被什么风吹动的感觉。
而这个时候,笼子里的猫都不再吵嚷和咆哮。有许多开始趴下闭上了眼睛,好像在等在着死神的挑选。我身边的璜春也闭上了眼睛。
这时侯栾平扣动了扳机,只听得“彭”的一声,我们再看的时候,看到笼子里的那个大个黑猫已经应声倒地了!
栾平收回枪,用嘴在枪口上吹了吹,然后又把枪插到腰间。
小五子跑过去,从猫笼子里拖出那个被枪杀的黑猫,这时我看到小五子的眼角挂着泪水——毕竟他和这些猫应该是有感情的。
有几个长工跑过来帮小五子拖猫,现在他们对栾平的态度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有些还对着栾平的脸“嘿嘿”地谄笑,还说:栾管家,你的枪法真是了不得啊!
栾平牛逼地昂起头,说:我这把枪打人的脑壳更厉害。
那些长工此时也附和道:那是、那是!
再看看笼子里的猫们,这时侯都齐刷刷地站在那里不再出声,眼睛也都眯成了一道缝儿,仿佛在朝栾平微笑。
庄如林和栾平看着那些猫发出爽朗的大笑。
栾平对庄如林说:庄主,您看,猫就应该这样才对!
后来,栾平又把小五子喊过来,栾平说:小五子,你今天多弄些肉来,把剩下的这些猫喂饱,等明天把他们都放出来,我准备让他们到山庄的岗楼上去放哨!
第七十五章 猫变(3)
我不知道那个晚上璜春有没有给那个假庄如林炖猫肉。那个晚上是我和朱先生在那个房间的最后一晚。朱先生知道新管家让我们搬到长工住的地方,他没有过多的说什么,他只是说那是管家下的“逐客令”,只是因为我们是老庄主的客人,还给老庄主一些面子而已,要不然早就撵我们走了!
我对朱先生说了庄如风的情况,我说:老庄主已经被他们打发走了,现在不知道下落!
朱先生听了我的话,只是叹了一口气,然后就什么也不说了!
我和朱先生都躺在炕上,但是谁也睡不着,我们也没有关灯,我们都瞪着眼睛瞅着天棚发呆!
这时侯,东厢房的屋子里传出很大的呻吟声,我和朱先生相视了一下,听出来那是庄如林发出的声音。
我想起了白天庄如林告诉璜春晚上找璜春的事情,我想这声音一定是庄如林在行乐事的时候忘乎所以的呻吟。
我侧躺过来朝向朱先生,我说:朱先生,你说男女之间做那种事情的时候为什么都会感到快乐呢!而且一快乐就都忘乎所以地呻吟!
朱先生说:这可能是因为“播种”总是叫人感到快乐吧!你想想开春的时候农民播种的时候脸上都是显的很快乐的!
我说:朱先生,你想知道那个庄如林是什么人吗?
朱先生一摆手说:得得得,元宝,他爱是什么人就什么人,你不要跟我说这些,我现在一听这些事情脑袋就疼!
于是 ,我和朱先生又无话可谈了,不久朱先生就睡过去了!——这段时间朱先生真的像是真魂出窍了,突然越来越不愿意和我多说话,动不动就偎在炕上呼呼大睡。我真的担心这老伙计阳寿将近!
朱先生睡着了,我只能自己听着东厢房传出的呻吟的声音,听着听着我竟然有了尿意,我从炕上爬起来准备到外边撒尿——我的脑袋里冒出个想法,男女之间那点事情不就是撒尿那点事情吗!有什么值得这样呢——此时,东厢房的呻吟声越发的强烈起来!
我推开门,刚要迈出去脚步,这时侯突然被几束强光闪的睁不开眼睛——那强光是黄绿颜色的,十分刺人!我刚刚揉揉眼睛,又被一阵尖利的怪叫惊吓住了——那尖叫尖锐刺耳,简直可以撕破这夜晚的天空,接下来我看见有两个黑黢黢的影子站在我面前——唉,我想起来了,这不是那些养在笼子里的猫吗!看来,他们是被栾平从笼子里放了出来——现在有两只就蹲在我和朱先生住的房间门口。
那两只猫直立起来,前爪高高举起,裂开嘴露出锋利的牙齿,马上就要向我扑过来,我赶忙关上门阻止了它们的袭击!我的心被吓的怦怦乱跳不止!外边的猫用爪子开始挠门,门板发出“咔咔”的响声!
我在里边紧紧地靠在门板上,明显地感觉到猫撞门板剧烈的颤动!此时,我感到下边一阵快感——尿水已经倾泻而出了!
外边的两只大猫挠了一会儿门板,突然不挠了,我透过门缝听到它们沉重的喘息的声音,它们大概是挠累了,蹲在那里歇着呢!我真的后怕,如果不是我反应快一点儿,恐怕现在我已经成了猫爪下的“血葫芦”了!
我赶忙跑回到屋子里,把灯熄灭。——看来朱先生也是叫不醒了,我也没有喊他。
我小心地走到窗帘那里,用手稍稍掀开一点儿缝,向外看去。
外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点上了灯笼,奇怪的是这些灯笼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变成了白色的了。灯笼的白光刺眼而冰冷。院子里的光线有一种幽幽的凄凉感觉。
在这幽幽的凄凉的白色灯光之下,有不下二十只猫弓着腰逡巡着,它们瞳孔都发出绿而刺眼的光束,走着走着就呲牙咧嘴地东张西望!我向远处能看到的两个墙门炮楼看去——两个炮楼上边每个蹲着三只大猫,眼睛也是熠熠闪光,活像探照灯!
——我想,完了,看来这些猫已经完全屈从于栾平了,而此刻黑城山庄又完全控制在这些凶狠的大猫的利爪之下了!
我的心脏狂跳不止。眼睛看着外边,我在想——看来璜春对我的期望我是没法实现了——也许不用到天亮,我和朱先生都得死在这些凶狠的猫的利爪之下!
这时侯,我想起了大状!我开始担心大状的安危——庄如风和庄梦蝶现在已经不知道去向,也不知道大状现在会怎么样!
我正想着大状,这时侯我看见西厢房庄如雪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大状开门走了出来,庄如雪站在门口和大状摆手,好像是告别的意思。大状回头也向庄如雪摆摆手,然后大状呆呆地立在院子中间,那些猫此时都向院子的东边跑去——栾平正站在那里呢!——栾平也向大状摆手!这时,我看到大状的身上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我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缓缓地离开了大状的肉体飘向空中。栾平像是在飞机场送行,抬起头向天空挥手,和那个白色的影子告别!
大状颤抖完还是呆呆地站在那里,眼睛一眨都不眨。
栾平开始示意身边的一黑一白两只猫到大状那里去。
一黑一白的两只猫很听话地走到大状跟前,然后伸出长长的舌头去舔大状的手。那两只猫舔完大状的手,开始并肩在前边走,它们去的方向正是大状住的房间——原来它们是领着大状回房间!而大状这个时候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行走的就像是一具僵尸!
——我现在明白了,附到大状身体上的魂魄现在已经离开大状了!
那两只猫很快就领着大状走到了她住的房间的门口,然后它们用爪子一挠门,门“吱呀”一下就开了!大状直挺挺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连头都没回!
然后,那一黑一白两只猫又晃晃悠悠地走回到栾平的身边。
这时,东厢房门“吱呀”一下开了,庄如林从里边走了出来。
栾平走上前去,说:庄主,今晚玩的好吗?
庄如林有些懊丧地说:不好,那个女的那里进不去!
栾平说:妈的,这家女的都怎么回事!怎么都进不去!
庄如林说:算了,别提这件事了,明天再把那个唱戏的娘们给我找回来!我刚大补完猫肉,不泄出去就憋死了!
栾平说:好吧!明天我就派人去把那个唱戏的娘们给您找来!
庄如林说:她走了?
栾平说:走了,刚走!
庄如林说:怎么这么仓促呢!
栾平说:上边说有重大的事情叫她回去!
庄如林说:她还回来吗?
栾平说:不知道!她没有说!
庄如林说:最好别回来了,我不喜欢她在我面前指手画脚的!
栾平说:我也是!
庄如林说:那些猫现在还听话吗?
栾平说:还挺听话!——那只黑猫被我用枪打死以后,剩下的都特别听话!
庄如林说:他们什么时候来拿东西?
栾平说:快了,我已经通知他们了!
庄如林说:要快,以免夜长梦多!
栾平说:现在就是那本书没有下落!
庄如林说:要抓紧逼他们说出来!
栾平说:是!
第七十六章 淫色的梦
直到午夜时分,黑城山庄大院的灯才呼啦一下子灭掉。灯一灭掉,整个黑城山庄成了名符其实的“黑城”,黑城山庄现在剩下的只有墙头上大猫的眼睛发出的光亮,这是此时的黑城唯一的光亮,但是这种光亮和其它的光亮能给人带来希望不一样,这种光亮给人的更多的是恐怖的气息!这使得我内心的压抑感徒增了许多,我突然感到呼吸困难起来……
我没敢开灯,生怕引起在院子里逡巡的大猫的注意,想起它们那锋利的牙齿和尖利的叫声,我就不寒而栗。
我在黑暗中摸索着爬到了炕上,现在屋子里静寂的只能听见朱先生的呼噜声――唉,这老东西,现在活的无忧,因此睡得也坦然,他对刚才外边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我躺在炕上担心着东厢房里的璜春,担心着大状,担心着不知道去向的庄如风庄主和庄梦蝶小姐,担心着不可知的明天……
……迷糊之中,我竟然看到璜春来到了我的屋子里,现在我的屋子里璜春是唯一的光亮――因为她正光着雪白的身子,她那身子真的是太白了,白的像一盏圣洁的灯,照亮了我灰暗的心境!我心中的暗潮在里边疯狂地涌动着。
我看了看身边熟睡的朱先生,小声地对璜春说,我说:姐啊,你怎么来了啊?
璜春妩媚地看着我,她用手捋了捋自己散在玉质一般肩膀上的黑发,温柔地对我说:元宝,姐自己一个人睡不着就来了啊,姐现在感到很寂寞,你难道不也感到很寂寞吗,你实话实说,你不感到寂寞吗?
我说:姐,那我就实话实说吧,我真的感到很寂寞,我――我――
璜春说:喔喔什么?元宝你想说什么啊?
我说:姐,我想说,我想到你就浑身的――
璜春说:想到我,你浑身就怎么样?
我说:就浑身痒!
璜春说:我也是!
我说:姐,你说,你也是是什么意思?
璜春说:就是我想到你也痒的意思!
我说:你说清,想到我你哪里痒?
璜春说:哪都痒!
我说:姐,那你来我的屋子里怎么不穿衣服呢?
璜春说:这样不好看吗?
我说:好看!
璜春说:好看,你为什么还要我穿衣服呢?
我说:要是这个世界上就你一个女人,就我一个男人的话,你就不用穿衣服了,那时我也不穿衣服!不过,现在这世间除了我还有很多的男人,你这样不穿衣服,他们看到你的身子,那无疑是拿刀子扎我的心脏啊!
璜春笑了,她说:元宝,你这样想说明你很在乎你姐我啊!
我说:是啊,我真的很在乎你!很在乎!姐――
璜春突然嗔怪地对我说:元宝,你还说在乎我,你在乎我还让姐光着身子在这里受冻吗?姐可以进到你的被窝里吗?
我说:姐,可以啊,你进来吧,你进来我给你暖暖身子,我的身上现在可热乎了!
我还想说什么,这时侯璜春已经钻到了我的被窝里边,我此时闻到了一股独特的女人的气息。
我说:姐啊,你看我都让你进到我的被窝里了,那我可以……
璜春说:元宝,可以啊……
我兴奋地咆哮着,就像蹲在门外的大猫一样猖狂――我终于忍受不了了――我平生首次感到了什么叫一泄无余……
――我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放亮了!
朱先生低着脑袋满地走动,好像一条觅食的老狗。
我说:朱先生啊,这大清早的,你在那里干什么呢?你难道丢东西了吗?
朱先生说:元宝,咱们这屋子里有一种怪怪的味道,我在闻闻看看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听了朱先生的话,我才感到下身发凉――衬裤现在仿佛胶在了裆部一般!
我的心狂跳不止,深怕朱先生发现了破绽。
我假装闻了闻,我说:朱先生,什么味道也没有啊,一定是你的鼻子出了问题,你自己想想,你的鼻子最近一定不正常了!
朱先生听到我对他鼻子的诊断结果,立刻就信服了,开始坐在凳子上开始自我批评,他说:你说元宝啊,我真的是老糊涂了,我怎么就没想到是自己的鼻子出了问题呢!――以后啊,有什么问题我应该先想到自己的问题,你说我这样想对不对,元宝?
我说:朱先生,你这么想就对了!
朱先生说:以前啊,我在学堂教学生的时候,就总是告诉学生每天都要“三省吾身”,那样才能“智明而行无过矣”啊!你说我这离开学堂才几天啊,怎么就把自己教训学生的话都忘了!
我不愿意听朱先生磨叨以前的事情,我说:朱先生啊,您还是多想想现在吧!
朱先生说:是啊,应该多想想现在!对了,我想起来了,昨晚上我又做梦了!
我说:唉,做梦有什么奇怪的,我也做梦了!
朱先生说:我又梦到了鳌头鬼了!我们还是在双庙山上做一些事情!
我估计朱先生一定是时间概念错乱,把前几天做过的梦安在昨晚了,我想:你这个老东西啊,你都是快见阎王的人了,你做梦见到鬼那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朱先生还要详细给我讲梦中的事情。这时侯,外边的房门发出“咣咣”的响声――我吓得浑身一抖――我以为外边的大猫又再挠门了!
朱先生大智大勇的去开门――我大喊:朱先生啊,你给我回来――
朱先生回是回来了,但是门已经被他打开了。
――进来的不是大猫,而是大状!
我松了一口气儿。
我说:大状,你怎么来了?
大状说:管家告诉我搬家呢?
我说:管家告诉你往哪里搬家啊?
大状说:往后院长工的住的地方!
我说:哦,我们今天也往那里搬!――这几天你看到庄小姐了吗?
大状说:没有看到啊,我都好几天没有看到庄小姐了!
我此时已经穿上了衣服,我继续问大状。
我说:大状,你这么多天没感到身体不舒服吗?
大状听了我的话,脸有些红,她说:还行吧,不过,我……我……我……我昨天来事儿了,腰有点儿疼!
我一晃头,说:哎呀,谁问你那事儿啦,我是问你感没感觉到这段时间身体不舒服――精神恍惚什么的?
大状说:对了,我这段时间就是总愿意做梦!醒了之后就头疼!
我说:大状,那你能记住你做的梦吗?
大状说:我就能记住我做过梦――一整夜一整夜地做梦!但是梦到什么就记不住了!不过昨晚上还好,好像就做了半宿的梦,后半夜睡的很好――可能是我来事儿了身体虚,睡的实吧!
我一看再没有问下去的必要了。
朱先生此时对我起了质疑。
朱先生瞪了我好几眼,说:元宝啊,你怎么回事你!大状做不做梦关你什么事情啊,你问的那么详细干什么啊!――你难道也来事儿了吗?!
我瞪了一眼朱先生,大状瞅着我们笑了。
我说:还有心思笑呢!
大状说:怎么了?
我说:你在院子里没看到有许多猫吗?
大状说:看到了,栾管家正在院子里让那些猫站排跑步呢,看起来真好笑!
第七十七章 来了三个阴阳师
我起炕之后,马上研究搬家的事情。后来发现根本就没有什么必要研究,因为所谓搬家,对我和朱先生来说,能做的就是抬起自己的腿走到长工住的房子里就可以了――除了自己,我们一无所有。
大状也是一样,不过她要去的还是一个单间,毕竟那个栾管家还考虑了她的性别问题。把她安排在男长工边上的一个单房间,这样大状等于只换了个位子,而优越的条件没换!
我和朱先生相比之下就有点惨,我们被安排到像“大车店”一样的男长工住的大房子里――本来房子大是好事,但是,如果人多到使大房子显的都很小的时候,大房子就不及小屋子能给人温馨的感受了――那个大房子里足足睡了二十个长工,加上我和朱先生过去,一共是二十二人,就是说,大房子里边住着大集体。平时大家里出外进的到没感到怎么不方便,但是大家睡觉的时候,麻烦就来了,炕就那么大,大家就需要齐刷刷地躺成一排,估计罗锅住在这种炕上也能够给挤直了!躺下来连翻个身都会觉得像是翻一座山。
搬过来之前,我和朱先生两个人拥有一铺炕,那炕的人均使用面积大的很,别说是翻身,就是翻筋斗也没问题,所以现在我们睡在这样拥挤的炕上,立即就有了孙悟空被压在五行山下的郁闷感觉!
但是,那些长工看起来已经很适应这样的拥挤了,有一个长工还说“到冬天的时候,咱们这炕上最好再加进两个人”,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人多挤在一起,睡觉的时候热乎”。――我想:你看,如果人要是都有了长工这种心态,再大的困难又算的了什么呢!
我和朱先生的生存空间(尤其是睡觉空间)缩小了,但是,我们的视野在这里却变得开阔起来。
――原来,我和朱先生睡一个屋子的时候,听朱先生没完没了的絮叨非常地烦,可是现在二十二个人,说话的潮流几乎无法阻挡。尤其是在晚间睡觉的时候――集体的生活也许就是这样。我们每天晚上都要“故事会”。
我发现那些长工道听途说的故事真的不少。比方说,他们知道我们满洲国的皇帝经常在和皇后或皇妃在同房的时候,那根东西起不来,然后吃日本人给配置的一种药水就能够起来了,但是这一起来可了不得了,一天到晚的还软不下来了。
朱先生听到这故事时就会总结一句:咱们满洲国的熊样还赶不上咱们皇帝那玩意儿呢!
大家问:那怎么赶不上?
朱先生说:满洲国从来都是软的,从来没硬过!皇帝摆弄他那玩意儿,比摆弄满洲国拿手多了!
然后,那些长工就哄堂大笑。
因为长工都是男的,所以“故事会”的时候,主角大都是女的。
有一个老长工最愿意讲的就是他年轻时候的风流韵事,他说他年轻的时候原先是最讨厌长工的,整天像猪狗一样地活着有啥意思?!但是他干了一段时间以后竟然爱上了这一工种!
我问他,说:那为什么?
他说:因为我发现地主家闲置的地没多少,但是闲置的女人却不少,有些地主为了显摆,三妻四妾地娶,娶回来三天两头地就得弄,弄个三年五载的就他妈弄不动了,这样就有不少地“撂荒”了!这样白天在地主的地里撒种,晚上也闲不着,还得忙着往撂荒地里撒肥!
我说:你真会钻空子啊!
他说:我们这种人不钻空子,恐怕一辈子都娶不上一个女人!
――说起女人长工们最愿意谈论的是她们的身体部位!说起那事他们最推崇的场所是地主家的仓房、野外的玉米地、还要烂稻草垛――其中烂稻草垛被他们推举为最理想的干事场地,理由是那里软乎乎的,两个人都绝对没有被划伤的危险,而且相对的暖和!
我听了他们说这些话就对他们说:你们要是胡子啊,那女的没个好了!听我说到胡子,他们一个个眼睛都发亮了,好像立刻都变成了胡子!于是他们谈到了自己的理想:他们说作为长工,混的好一点儿,大不了做个有一点儿地的农民,但这一辈子就是再折腾,也不可能做到地主的位子,而退一步就是去做胡子,做胡子什么都没有,但是什么都没有有时候就等于什么都有了――胡子可以明目张胆地去抢啊:枪金子、抢银子、抢大洋、抢女人――要什么有什么!所以,大家说来说去,似乎当胡子是最好的出路,当然也就是最高的理想!
有一个长工就跟我说:元宝啊,我看你脑袋也算灵活,要不然哪天你就领我们找个山头儿,我们推你做大当家的,给我们弄个“四梁八柱”什么的干,咱们也他妈过过官瘾,你看人家栾平,当个管家都那么牛!
我说:你们说话可得小点儿声啊,要是叫栾平听到了还不派两只大猫挠死你们啊!――还做胡子,我现在都想把胡子弄死!
大家说:哎呀,元宝,你行啊,那你比胡子还胡子啊!
朱先生插了一句,说:嘘――你们听外边好像有什么动静!
于是大家就都不敢胡说了,然后大家“哗啦”一下都爬起来趴到窗台上往外看――院子里仍然像每天晚上一样有很多眼睛冒绿光的大猫走来走去!
一个叫痔疮的长工就小声地骂道:妈的,这是什么世道啊!这一天大气儿都不敢出啊!还是老庄主在的时候好啊!
一个说:唉,你们说,老庄主走那天要是把咱们都带走就好了!可惜只带走了两个!
我疑惑地问,我说:老庄主走的时候还带走了两个长工?
痔疮说:恩,带走了两个,要不然你和朱先生来这里哪有住的地方!
一个长工对我说:元宝,真不知道那个栾管家为什么空着那间屋子不让你们住,却让你们到这里来挤,他要干什么?!
痔疮说:屁啊,元宝他们的屋子现在已经有人住了!
我说:谁在那里住了?
痔疮说:今天来了三个阴阳师!他们三住在那里!
我说:大状原来住的屋子呢?
痔疮说:那间屋子住着庄如林看中的一个女的――是个戏子,也是个婊子!
大家听痔疮说到那女的自己住一个房间都来了兴致――大概是想戏子大家都可以看,而婊子大家都有机会上!
我把话从大家的嘴里拉回来,我继续问阴阳师的事情,我说:阴阳师,他们是干什么的?
痔疮说:他们正在这一带看风水呢!你看他们一天拿个罗盘牛逼哄哄的!
我说:你知道他们看什么风水?
痔疮说:他们早就在黑城这一片转悠了,说是要建造一些塔!
我听了痔疮的话想起来我们刚到黑城山庄的时候庄如风曾经问过朱先生这件事情!
我问痔疮,我说:那你知道这些阴阳师为什么要到咱们这里建塔吗?
痔疮说:我干活的时候听别人说塔这种东西可以压地气的,比方说咱们这个地方要是建个压地气的塔,那么就可能影响到咱们的命啊!
我还是不明白,我说: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痔疮说:比方说,假设元宝你要是有帝王命,如果塔压了地气的话,那你就做不成帝王了!顶多啊你将来能当个戏子――在戏台子上演帝王!
我不认同痔疮的说法,我说:我看不可能,我要是真有当帝王的命,还怕他们建塔啊,我要是怕他们建塔或者他们建了塔就把我从帝王变成戏子就说明我没有帝王的命!
痔疮瞪了我一眼,笑着说:那你不信拉倒,我看那塔一建成,你也就是领我们当土匪的命!
我说:我当土匪,那你呢!痔疮说:想我这种命的那塔一建成,没准能由长工压成短工!
大家听痔疮说完,都说:那还是快点压吧!我们实在做够长工了!……
我说:这些阴阳师哪来的?
痔疮说:听说都是日本人!妈逼的,日本人现在就是在咱们的地方装神弄鬼――这帮日本鬼子!
一个长工说:俺家在热河的一个远亲前年就叫日本人拿刺刀给挑了!那帮王八犊子,把人挑了还不算,连个全尸都不给留啊――挑完就把人扔猎狗圈里了!
我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我想:操他妈的小日本儿,我将来就是当了土匪也要把你们干灭火!
……我正在想着,痔疮用手捅捅我,说:元宝,你看,那三个阴阳师出来了!
我趴近窗户向外边看,果然看到三个拿着罗盘的黑影走在院子里!
痔疮说:操,他们还他们上夜班!像三个傻逼更夫!
这时侯,那三个阴阳师每人手里点上了一盏白灯笼――灯笼发出惨白的光束。此时,我才看清他们灯笼纸一样惨白的脸!
我小声说:没想到栾平和这些小日本儿的阴阳师有关系啊!
痔疮说:我看那个栾平就像个日本人!妈的,真想揍他一顿!
我说:这些阴阳师要建塔就建啊,整天拿个罗盘干什么呢?!
痔疮说:你以为建塔像建厕所那么容易啊,他们得选好位子,如果位子建的不好,那塔器就会把他们自己压灭火!我看现在他们一定是没有找到恰当的穴位!
我打算好好问问关于塔的事情,这时侯,痔疮突然捂着屁股说要我等一会儿。
我说:你怎么了啊?
痔疮痛苦地说:我痔疮犯了!
第七十八章 色字头上一把刀
痔疮捂着屁股就往外走。
我说:你犯了痔疮在炕上平躺一会儿就会好的!你出去干啥?
痔疮说:不行,这痔疮犯的不是时候啊,我还来大便了!你说闹不闹!——哎呦、哎呦……
我说:那你现在出去大便也不方便啊,外边有大猫啊!
痔疮说:外边有老虎我也得出去啊,不方便也不能不大便啊!
我说那些猫多吓人啊!
痔疮说:那他们管天管地,还管我拉屎放屁啊!
我说:那些完犊子的猫啊,什么都管!
痔疮说:管就管吧,我现在憋的慌,什么也管不了了!
我说:那我就没啥说的了!
……
有个长工听我和痔疮你来我往地说个没完,就说:元宝,你俩说话怎么比大便还费事情啊,痔疮再不出去恐怕一会儿就得弄裤兜里去!
——于是痔疮推门出去大便!
——我知道这些长工现在“故事会”正开在兴头上,刚才听我和痔疮说那三个阴阳师的事情已经是捏着鼻子耐着性子在听,现在谈到大便他们当然更不喜欢听——他们还要马不停蹄地谈女人。
我躺在那里不出声了——没有女人的人谈女人,就仿佛没有土地的农民谈土地,我不想受那份煎熬!
但是那些长工又开始接上话茬谈上了女人,谈兴真的是太浓了,就像谈他们耕的地一样熟练!
朱先生听着听着说了一句,朱先生说:不怪老祖宗把你们造成了长工,你们天生就喜欢耕地!
长工听不懂朱先生话里的隐义,依旧谈女人。
现在他们谈女人谈的不再笼统,而是非常具体。
他们首先打起了住在单间的大状的主意。话头刚刚一开始,朱先生就假咳嗽了一声对他们发出了警告,接下来我也“哼”地一声清了清嗓子。
长工们的肮脏思想刚刚走到大状的门口,听到我和朱先生的警告马上就停了下来——这说明虽然色胆包天,但是还惧怕警告的。
这些长工不打大状的主意,他们的肮脏思想立刻就拐到黑城山庄的另一个单间——那个戏子兼婊子的单间,这回他们的肮脏思想没有遇到警告,所以一脚踢开戏子兼婊子的单间门,直接扑到了那个女人的床上……
睡在我身边的朱先生听了一会儿这些长工对那个婊子的“床上假想”,叹了一口气说:你们啊,这是纯粹的意淫!
我也不打算让他们这样肆无忌惮地胡说八道,因为我知道庄如林的底细。
我接着朱先生的话说,我说:你们可都当心了,那个女的可是咱们现在的庄主的婊子,你们的话要是被庄主知道了那后果会很严重的!记住“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一个长工听我说完马上反驳,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我说:你们啊,牡丹花下屎吧!
朱先生说:这件事情庄如林知道了直接弄死你们那算是便宜了你们,你们有没有认识字的?
有一个长工说:我就认识一个字。
朱先生说:哪个字?
长工说:“色”字!
朱先生说:那我给你讲讲吧,“色”字头上那个念“刀”,“色”字下边的那个字念“巴”,你们再想想,咱们这屋子里的每个人都有个什么“巴”?
大家听完朱先生的话先是面面相觑,然后都捂住裆部!
朱先生说:哎——这回你们都明白了吧,弄不好那把“刀”就会割下你们的那个“巴”。
长工听完一致表示:男人如果没有那个“巴”,那还算男人吗?如果男人原来有那个“巴”,叫人割去了,那还真不如死了舒坦。
于是长工们就再也不敢谈庄如林的那个女人了!
大家一时间哑口无言,大概都在体会失去那个“巴”的惨样。
我敬佩地瞅瞅朱先生,小声说:朱先生,你真厉害,你这么一讲,他们就不那么乱讲了!
朱先生听我这么说,很久没得意地说:恩恩恩,我不是学堂先生出身吗,最善于教育人喽!
我说:恩,真是这样!
朱先生说:我是看过国外教育书的!哎,元宝,你知道我刚才教育他们采用的是什么方法吗?
我说:什么方法?
朱先生说:这叫做“启发式”。
但是这个时候我听见长工们的鼾声四起——他们不谈女人,剩下的事情就是进入梦乡!
这时侯,出去大便的痔疮才回来,我听见他喘着粗气!
我说:痔疮怎么样了?
他说:我还行!
我说:我是问你屁股的痔疮!
他说:它也行!
然后痔疮就不理我了。上炕以后用被子蒙头就睡着了!
朱先生用胳膊肘捅捅我,小声说:元宝,我看痔疮可能出去惹祸了!
我说:不可能,他一个屁股的事儿能惹什么事儿?
朱先生说:你不信拉倒!
第二天一大早,小五子就来敲门,说是栾管家今天让长工们去地里拔草,大家赶忙穿好衣服就往地里跑去。
我和朱先生站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跟着长工们一起往地里跑——自从我和朱先生从那个客人住的房间搬到这个长工住的屋子以来,我们就对自己的身份发生了疑惑:我们在这个庄园里边究竟属于客人,还是长工呢?
这时侯栾管家出现在我和朱先生的面前,他马上解决了我们心中的疑惑。
栾平斜着眼睛对我和朱先生说:你们二位这样吧,也锻炼锻炼,每天后边马号的那几十匹马你们负责喂饱。
我和朱先生说了一句“好”,就往后院的马号走去!
我感觉栾平一直注视着我和朱先生的背影,但是我没回头验证。
走到那个戏子兼婊子的门口的时候,我们看见小五子端了一盆水正在那里擦门。
我说:小五子,你现在不喂那些猫,改成擦门了?
小五子一指门说:什么啊,你们看,这也不知道是谁把大鼻涕甩了一门,恶心死了!一会庄主起来,还不发火啊!
我说:庄主昨天晚上在这屋子睡的?
小五子说:小点声,他们现在还没起炕呢,要是庄主看到了会骂我的!
我和朱先生蹲下来看门。
最后我们看出门道了——朱先生小声跟我说:元宝,这一定是那个痔疮昨天晚上甩的!
——我前几天梦见璜春的时候流过那种“大鼻涕”,所以我认为这非常有可能是痔疮干的!
我们刚要小五子不要声张,但是这时侯栾平也已经蹲下来考察那片“大鼻涕”,我和朱先生站起来继续往马号走。
我说:朱先生,痔疮怎么了,他怎么跑那里甩上了呢?
朱先生说:痔疮一定是昨晚到庄主和那个婊子门前听声,一时间忍不住甩的!我说:对,我说他昨晚回来的时候怎么不停地喘粗气呢!难道院子里的大猫没发现痔疮吗?
朱先生说:庄如林在屋子里行乐,大猫怎么敢到那里去!
我说:恩,有道理!
朱先生说:元宝,你看,我说痔疮惹祸了吧!
我说:庄如林要是查出来会怎么样呢?
朱先生说:恐怕痔疮的那个“巴”保不住了!
我马上为痔疮担忧起来!
到了马号以后,我一边喂马一边听朱先生给我讲《西游记》里边弼马温的故事,但是讲了一会儿朱先生靠在马槽子边上就睡着了——一副真魂不在的样子!
第七十九章 痔疮听窗
我瞅着靠在马槽子边睡觉的朱先生,无奈地摇摇头。再看看我喂的那些马也已经吃饱了,都站在那里闭目养神。
我走到马号的拐角处,又搅拌了一些马料,这时我突然想到了我爹,我记得我小的时候我爹就有一个最大的愿望,那就是能拥有一匹属于自己的马,但是直到我爹连自己的生命都不再拥有的时候,他也没实现拥有一匹马的愿望。现在,在黑城山庄的这个马圈里边,竟然有三十匹马,这里的马抵得上我爹的三十个愿望!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很不平静,现在的我成了喂马的人,而我当年连我爹的一个愿望都没有“喂饱”过!
想到这里我的眼泪流了下来,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继续撅着屁股搅拌马料。突然我感觉自己的身后站着一个人,因为他的身影罩住了我。
我猛地回过头去,发现站在我身后的竟然是圈在屋子里很久没有出门的庄如雪。他站在那里正看着我。
我说:三爷!你怎么来了?
庄如雪说:元宝,不要叫我三爷,这种叫法太难听!
我听他这么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话。
庄如雪说:元宝,我曾经做过咱们俩关系不错的梦,在梦里你竟然能看到我哥哥庄如风舞剑时身边的白影!
我想了想说:不是,您不是做梦,那是事实!
庄如雪说:不是,是梦,唉,真是奇怪的梦啊!
我又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了。我们就这样呆呆地对视着。
过了一会儿,庄如雪突然说:元宝,我有一件事情求你!
我说:有什么事情您就说吧!只要我能帮助您的,您就说话!
庄如雪满意地点点头。
庄如雪说:元宝,我在找一本书,我希望你帮我找到!
我说:什么书?
庄如雪说:《萨满术》!
我吓了一跳,但是我马上感觉出庄如雪现在明显失常,好像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状态!
我说:您为什么要找那本书呢?
庄如雪想了想说:我------我------我也不知道!
我想:完了,庄如雪现在也是真魂离体!
我说:那到哪里去找那本书?
庄如雪四下里瞅瞅马号,说:我觉得那本书就在马料里边!元宝,你得帮助我翻一翻马料!
于是,庄如雪开始动手翻马料,他边翻边说:元宝啊,你倒是快点动手啊!快翻——
于是,我也开始跟着翻起来。
干马料被我们两个人翻的乌烟四起。这时侯,我听见朱先生“扣扣”咳嗽的声音——烟尘将睡着的朱先生呛醒了!
朱先生站起来,看到我和庄如雪在翻马料,狐疑地说:你们这是干什么啊?
我和庄如雪谁也没有说话,而是继续翻!
朱先生站在那里嘟嘟囔囔地对自己说:难道他们在找马吗?
大概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我和庄如雪把那堆干马料翻了个个,但是,除了飞扬的尘土以外,我们在这堆马料里连一张纸片都没有找到!
庄如雪累的坐在地上不停地喘着气,说:我明明感觉就应该在这里啊,怎么没有了呢!噢噢噢噢噢噢,我想起来了,大概应该在戏园子里!元宝,你跟我到戏园子里找,我估计找遍那里的石头缝,一定可以找到那本书!
我马上说:三爷,我还得喂马呢,改天我再陪您去找吧!
庄如雪说:元宝,你的记性太臭,我不是几年前告诉过你不要叫我三爷吗!这多难听啊!
我想:完了,庄如雪不但真魂离体,而且记忆也错乱了!
庄如雪说:元宝,你真的喂马?
我说:恩,真的,你看那些马饿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庄如雪看了看马圈里的马,果然都闭着眼睛,相信了我说的话。
庄如雪说:那——那好,元宝,你喂你的马吧!
说完庄如雪向站在那里的朱先生走去。
朱先生看到庄如雪向自己走来,有些紧张,瞪大眼睛说:您要干什么!
庄如雪说:走,朱先生,你陪我到戏园子翻石缝——找那本书!
朱先生听完庄如雪的话皱了一下眉头说:我也喂马呢!
庄如雪听朱先生说完有些生气了,说:朱先生,你跟我装呢?我明明看见元宝在喂马,而你比马还马——你在睡觉!
朱先生翻了一下眼睛,再也找不到不陪庄如雪到戏园子的理由!
朱先生极不情愿地说:好了,那咱们走吧!三爷!
庄如雪回头瞪了一眼朱先生,说:你看你那老样子,还叫我爷爷,我叫你爷还差不多!
朱先生听了这句话追上庄如雪,说:喂喂喂,我跟您说,你说的“爷爷”的“爷”和我说的“三爷”的“爷”根本就不是一个意思!
庄如雪说:怎么不是一个意思?
朱先生说:是这样……
……我看到朱先生和庄如雪消失在马号的拐角处。我无奈地摇摇头——唉,这一对神经病,简直没个整!
刚才翻腾草料累的够呛,这时候我感到特别的困倦,我靠在刚才朱先生靠的马槽子上,准备睡一觉。我闭上眼睛,像那些吃饱了的马一样闭目养神。
我想:人有的时候真的比不上一匹马啊,做一个人从早上睁开眼睛的时候起,就意味着你很难再有养神的闲情——何止是这样,人从娘胎里生出来看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就开始了没休没止的折腾了!
我还没能真正达到马闭目养神的境界,这时侯,我发现似乎又有人站在我身边了。
在我睁开眼睛之前,我下意识地想:完了,一定是庄如雪又回来了,这回算完了,因为我正在睡觉!看来我这回不得不陪他去翻石缝了!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却看见璜春站在我的面前。她手里端着一盆清水。
我吓了一跳,我想:璜春该不是找我来翻草料的吧!
我赶忙站了起来,我说:姐……
璜春说:刚才如雪把你折腾够呛吧!你看你满头是灰,快来洗洗。
我听璜春说完,心里踏实下来。同时心里充满了感激,我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做的我和璜春在一起做那事儿的梦,我有些不好意思……
璜春把那盆水放到马号边上的一个石墩上,我埋下头开始洗脸。璜春就站在我的身边,我洗脸溅起的水花就溅在她的身上。
洗完脸,璜春递给我一块手帕,让我擦脸。我拿过手帕擦脸的时候不觉的惊呆了——那手帕的味道竟然和那晚梦中璜春的体味儿一般无二!我不由自主地放慢了擦脸的速度,因为我想好好吸一吸这种味道。
璜春眼睛看着我,充满了柔情,她的脸色呈现出绯红的颜色。璜春的这种表情叫我心跳加速。
突然璜春说话了,他说:元宝,这段时间你梦到过我吧?
我被璜春的问题吓了一跳。我支支唔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璜春接着说:元宝,我梦见你了!
我紧张的有些发抖,我说:姐,那你梦到我干什么了?
璜春说:你梦到和我干什么了,我就梦到和你干什么了!
我低下头,说:姐……。
璜春笑了,说:元宝,没有什么,你不用紧张,以后我再和你说这件事情吧!你看,如雪现在一定是被什么附体了,他们在找那本奇书《萨满术》!
我说:是啊,刚才他来这里就是翻那本书的!璜春说:这本书只有大哥庄如风知道它的下落!
我说:那他们应该去问老庄主啊,他们为什么却要把老庄主送走?
璜春说:正因为老庄主知道那本书的下落,所以我怀疑老庄主不可能被送走!
我说:那老庄主现在在哪呢!
璜春说:我估计他们就把老庄主囚禁在附近的什么地方,也许他们正在拷问老庄主书的下落!
我说:恩,很有可能啊!那老庄主该受苦了!
璜春说:大哥是很精明的人,加上梦蝶在他身边,更主要的是书没找到之前老庄主是绝对安全的,所以我想老庄主不会受多大的苦楚!
我说:唉,姐啊,你说我真的是无能为力啊!
璜春说:元宝,你先不要着急,有些事情得等待时机!
我擦完脸,璜春接过手帕端起盆就走了。
临走前,她说:元宝,我不能久留在这里,要是叫他们看到了就麻烦了!说完璜春就走了。
我目送着璜春的背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我在心里默默地喊了一句:姐啊——
直到夕阳西下,去地里拔草的长工们才收工回来,他们说如果不是因为害怕晚上苗草不分造成误拔,栾管家就准备让他们加夜班了。但是即使是白班,大家累的还是躺在炕上直哼哼。
长工甲不抱怨栾管家却抱怨老天,他说:你们说老天爷怎么光造出吃草的牲畜了,怎么不造出一种拔草的牲畜呢!你看把咱们都快累死了!
长工乙说:操,老天怎么没造拔草的牲畜啊!
甲说:哪有这样的牲畜啊!
乙说:操,你和我不都是吗!
这时大家把眼睛都对准了我,说:操,还是元宝牛逼,咱们拔草,人家喂草——开心死了!
我知道一个喂草的和一伙拔草的在一起,恐怕就得大吵了!但是我明显寡不敌众,于是我只能朝他们“嘿嘿”笑笑。
我四圈看了一下,可怜的朱先生到石缝里找书还没有回来!
接下来长工丙、丁、戊、乙又开始嫉妒起我喂草的活儿……我第一次感觉在这个群体之中的难熬。
但是这个时候痔疮发话了,痔疮对他们骂道:快快闭上你们的臭嘴,你们他妈的要内讧吗!
痔疮骂完大家的嘴好像都得了痔疮——都没声了。然后大家开始躺在炕上,不久我就听见了呼呼的鼾声。
他们现在只是给我留下了一个侧身睡觉的地方。我担心朱先生,有心去找却又担心一去无回,所以只能苦苦地等待!
到月亮爬上树梢的时候,朱先生才捂着腰回来,他现在完全抖成了一团。看来他今天是弯了一天的腰“研究”石缝。
我爬起来去扶朱先生,我说:朱先生,找到书了吗?
朱先生朝我摆摆手!
我说:唉,你受累了,朱先生!
朱先生朝我点点头。
我说:哎呀,三爷他现在不正常,你就将就他这一回吧!
朱先生终于开口说话了,他说:元宝啊,三爷告诉我明天还去呢!
我听朱先生一说,吓了一跳,想不到庄如雪还赖上朱先生了!
朱先生又说:得得得,明天我看看有没有愿意和我换工的长工,我宁可去拔草,也不去翻石缝了!
我怜悯地对朱先生说:朱先生,你睡吧,实在不行,明天我替你去!
朱先生此时感激地瞅瞅我,急忙握住我的手说:哎呀,元宝,那就说定了,明天我替你喂马!
说完朱先生也躺在炕上,不久就鼾声如雷。
我有些后悔和朱先生换工,躺在那里足有两个时辰睡不着——我眯着眼静静地躺在那里。
将近半夜的时候,长工们都睡熟了,我还是睡意朦胧。
突然,我感觉有人从炕上爬起来,蹑手蹑脚地下了地,我眯着眼看去——原来是痔疮!
痔疮蹑手蹑脚地悄悄出了我们住的屋子。我感觉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我也悄悄地起来,走到窗户跟前,把窗帘拉开一个小缝往外看。奇怪的是今天我没有看到眼冒绿光的大猫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只有痔疮的黑影在我眼前一闪而过。
我换了一个角度看去——正好可以看到斜对过庄如林和他婊子住的屋子的的后窗,当然痔疮现在已经在那窗下了——朱先生猜对了,痔疮这家伙深更半夜出去还真是“听窗”(偷听别人做爱)去了。
我心里哀叹了一声,我想:痔疮啊,你这时什么嗜好呢!
但是,我的哀叹还没有完成,突然听见一声尖利的猫叫,接着我看到十几条黑影冲向痔疮——它们是那些眼冒绿光的大猫!
接着白灯笼呼啦亮起来,把痔疮围在圈里……
我想完了——痔疮完了!
……
第八十章 一波又起
在白色的灯光之下,我看见十几只大猫已经把痔疮团团围住了,大猫继续发出尖利的怪叫声,当然期间还夹杂着痔疮的怪叫。
我看见手里拿着白色灯笼的正是新来的那三个阴阳师。
这时侯,庄如林还有栾平也从屋子里冲了出来——我想:这一定是庄如林他们事先挖好的一个陷阱,但是不幸的是痔疮跳了进去。
我和朱先生这一整天也没有机会告诉痔疮昨晚他的那些“大鼻涕”已经被发现了,当然更没来得及制止痔疮听窗!唉,这个痔疮啊,拔了一天草,那么累,却还是雷打不动地去听窗!
所有的长工也都听到了大猫的尖叫。他们全都从炕上爬了起来,几乎都看到我站在窗户附近,他们问我:元宝,外边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说:痔疮听窗叫人家抓到了!
大伙赶忙跳下炕打开门往院子里跑。到了院子里,我们看见那些大猫已经从痔疮的身上撤下来。而再看痔疮的脸,已经成了“血葫芦”。
这时,黑城山庄院子里的灯都亮了。
庄如林叉着腰,一只脚踩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痔疮,扯开嗓子喊道:你们可都看到了,这小子深更半夜不睡觉,到我的窗下听窗,我早就想教训他了,只是想给他个机会改过自新,没想到这小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来!今天我一定要给这小子点颜色看看!
我们这些和痔疮住在一个屋子里的人没有一个人有办法为痔疮辩解。
朱先生站在我身后,说:唉,本来我是打算要警告痔疮的,可是今天找了一天的书,我回来就忘记了!
我说:朱先生,你说他们会怎么处置痔疮?
朱先生说:没个好!
这时,栾平走到那三个拎着白色灯笼的阴阳师跟前,说:你们把这小子带回去,七天后再把他放出来!
三个阴阳师齐声说:栾管家,这小子交给我们,您就放心吧,七天以后我们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庄如林说:这回是展示你们法术的时候了,你们一定要按照我的要求处理这小子!
三个阴阳法师又向庄如林担保,他们说:请庄主放心,我们对这小子施法以后,包您满意!
说完以后,三个阴阳法师拿着灯笼在痔疮的脸部照来照去。照完以后,我们看见痔疮不声不想地从地上爬起来,然后站直——他的脸上还淌着鲜血!接下来,三个阴阳法师按照大小个站成一排,挥舞着灯笼向黑城山庄的门外走去,而痔疮则直钩着眼睛像僵尸一样地跟在三个阴阳法师的身后。
痔疮经过我站的位子的时候,我小声地喊了一句:痔疮!
但是痔疮毫无反映。
朱先生用手一捅我,说:元宝啊,你可别喊他了!
我说:怎么?
朱先生说:他现在一定是中了那三个家伙的魔法,你要是喊他,他要是一答应,你也得跟着中魔法!
我说:那会怎么样?
朱先生说:还怎么样,你要是中了魔法也得和他一样像个僵尸似的跟在他们身后走!
我听了朱先生的话一捂嘴,有些后怕!
朱先生接着说:所以,你要记住,在晚间走路的时候,如果听见有人喊你的名字,千万不要随便答应!要是随便答应,你可能就要被魔法控制,被魔鬼领走! 说着说着,朱先生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我知道他现在又精力不足了。
此时,栾平对我们这群人喊话:我说,你们都回去吧,但是回去都别睡觉,你们这些家伙回去好好想一想,以后你们在这里应该怎么做事情!再有不老实的,今天这家伙就是你们的榜样!过几天你们就会看到,这个犊子会有多惨!
栾平说完,黑城山庄的灯呼啦一下子都灭了。
我们回到屋子里,心情都十分低沉,别说是栾平告诉我们不许睡觉,现在恐怕就是栾平派人来拍我们睡觉我们都睡不着了!大家都坐在炕上,先是谁也不做声,不知道都再想什么!后来,我着急了。
我说:兄弟们啊,痔疮可是咱们的好兄弟啊,咱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被抓走了,咱们得想办法救出他!
大家互相瞅了瞅,说:对,咱们现在就去追那三个阴阳师,咱们硬可不做这狗屁长工也要把痔疮救出来!
于是,我和其中的几个就要出门。这时侯,我们趴窗户向外边看去,不得了了,那十几只大猫正瞪着绿色的眼睛盯着我们的屋子呢!
我说:完了,咱们出不去屋子,他们现在监视着我们呢!
大家哀叹一声又都坐在炕上。
这时侯,我们听见一个人说:我去把那些猫引开吧!
——此时我们才发现屋子里多出一个人——是小五子!
我眼前一亮,我说:小五子,你啥时候跑到我们屋里来了?
小五子说:刚才我和你们一起进来的,我就知道你们得去救痔疮,所以我也来帮帮忙!
我说:对啊,小五子,你以前天天喂那些猫,它们应该听你的话,你出去把他们引开,我们就可以出院子去救痔疮!
我刚说完,小五子就开门出去了。我们趴着窗户看见小五子出去。
那些猫看见小五子果然显得十分的亲热,此时,小五子在前边走,那十几只猫就跟在小五子的身后向我们的屋后走去。
我说:好了,愿意去救痔疮的跟我走!——我一看,大家没有一个举手的,但是都站起来准备走!
一个说:元宝,你别整没用的了,咱们赶快追吧,要不然我看痔疮的那个“巴”就保不住了!
于是,我们就开门准备去救痔疮。——我回头看了一眼朱先生,他已经没精打采地睡着了!
我对剩下的几个人说:麻烦你们替我照顾好朱先生!我们争取天亮之前回来,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我的话还没等说完,只听见后院传来一声尖利的猫叫声,然后我们听见小五子痛苦的一声尖叫,接下来就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我预感到事情不妙,和大家就往房后跑,到了房后,映入我们眼睛的又是和刚才相似的一幕:那三个阴阳师举着白色的灯笼,正在照着脸部血肉模糊的小五子,庄如林和栾平则叉着腰站在那里。
——真无法相信那三个阴阳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时,我看见其中的一个阴阳师指着躺在地上的小五子对庄如林说:庄主,这小子不经事儿——他死了!
第八十一章 僵尸小五和阴阳人(1)
看到小五惨死的样子,我的心不禁无比的酸楚,真没想到小五竟然惨死在自己喂大的猫的利爪之下。
我看见几个长工默默地流下眼泪。而挠死小五的猫们正兴奋地来回走动着。
栾平对那三个阴阳师说:你们应该马上把这小子的尸体处理一下啊!
一个阴阳法师说:不用处理了,我们留着他还有用途!
庄如林说:一个死尸能有什么用途?
阴阳师说:庄主,我们是阴阳法师,我们既可以处理活人,也能够处理死人。
说完一个阴阳法师从背后拔出一把长剑,然后他把长剑迅速地穿到白色的灯笼里去,大概是用火烤剑柄,烤了一会儿,阴阳师又迅速地抽出长剑,他来到小五的尸体面前。我身后的一个长工吓得捂上了眼睛说:妈呀,这是要分尸啊!
但是,那个阴阳法师并没有分尸,而是拿着长剑在小五的头上来回地挥舞。阴阳师一边挥舞一边仰头看天!大家也都仰头看天。
我们看见漆黑的夜空中,有一颗扫帚星轻轻地划过。
朱先生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身边。朱先生小声地对我说:元宝,你看,那颗星星就是小五啊,看来他真的死了!
——我小时候就听说每个人对应着天上的一颗星星,人死去的时候天上的星星也就自己陨落了!——看来小五真的是死了!
但是,当我们回过头来的时候,却看见小五坐了起来:他脸上的血迹已经不在了,他面色铁青,看不出来有呼吸的意思!
那个阴阳师再挥动一下长剑,小五便直挺挺地站立起来。小五不眨眼也不呼吸,显得十分的恐怖。
然后,那三个阴阳师又像带走痔疮时候的样子按照大小个站立成一排,手里拎着白色的灯笼开始走,小五这个时候平举起说手,跟在阴阳师的后边一蹦一蹦地走了。
朱先生说:唉,小五这孩子被他们变成僵尸了!
我说:僵尸是什么东西?
朱先生说:僵尸就是僵硬的尸体!
我瞪了一眼朱先生,怪他这个时候还跟我说废话!
朱先生继续说:虽然我们看着僵尸之所以会动,但是他们自己毫无知觉,他们实际上是代表阴阳师的意志在动,可以说僵尸就是阴阳师手中的木偶!
栾平又对我们大呼小叫了一通,这时侯,天快亮了——东方已经现出了鱼肚白。我们又回到屋子里,长工们完全没有睡意,开始准备第二天到庄稼地里拔草的事情。我坐在那里为痔疮闹心,为小五伤心,替我们剩下的人担心。
我对朱先生说:朱先生啊,我真担心咱们这里的人将来都得像痔疮和小五一样,被那三个阴阳师站着排就给带走了!
但是,朱先生没有回应我的话,我侧头一看,这老家伙又仰在炕上睡着了——我想:这老家伙将来大概等不到阴阳师来领自己就会走的!
天亮以后,长工门默默地向庄稼地里跑去,屋子里就剩下我和朱先生,朱先生也已经洗漱完毕,端坐在那里等着庄如雪来找他到戏园子里翻石缝找书!
但是等了许久也不见庄如雪来,朱先生显得有些焦躁了,在屋子里来回地走。
朱先生边走边说:元宝啊,你说庄如雪怎么还不来找我呢!
我说:他不找你还不好吗,你不是不愿意和他去找书吗!
朱先生说:是啊,我当然不愿意去了,但是,他也不说不用我去了,我这心悬着——闹心!
我说:那你去问问他不就完了吗!
朱先生说:意外他要是忘记找我了的话,那我一去找他不就等于提醒他了。
我说:那你就不必坐立不安的了,现在权当他忘记找书的事情了!
朱先生听我这样说,情绪稳定下来。开始坐下来。但是,这个时候,我们看到庄如雪推门进来了!
朱先生无望地摇摇头,主动迎了上去,说:三爷,咱们走吧!
庄如雪朝朱先生一摆手说:今天不去了,我估计那本书不在戏园子里,那书应该藏在后院的槐树上!
朱先生一脸的无奈,说:三爷,那您看我这么大岁数了,你也不能叫我爬树啊!
庄如雪说:我都说多少遍了,不许叫我三爷,谁叫你爬树了,来,你给我搓麻绳,到时候我自己用这绳子上树找!
——我看见庄如雪的手里拿着一团麻!
搓麻绳的活还是比较清闲的,朱先生接过麻,坐在炕沿上就开始挫麻绳!
这时侯,大状敲门进屋了。庄如雪看到大状,端详了许久,说:这姑娘我好像在哪见过!
我说:她是大状,难道你不认识吗?
庄如雪说:不不不,她可不是大状,她是我的上司——对了,就是我的这个顶头上司叫我找那本书的!
大状听着庄如雪的话,搞的一头雾水,大状瞅瞅我,说:元宝,庄三爷在说什么呢?
我说:对了,大状,你这段时间还做梦不了?
大状说:做梦啊,不过梦不乱了,完事还能记住!
我说:那你都梦到什么了?
大状说:我就是梦见二狗!
我说:还有呢?
大状说:没有了!
我说:大状,你好好想想,你没梦过你叫庄三爷找书吗?
大状想了许久,说:好像梦到过,但是实在记不清了!
我说:哦!
后来,大状留在那里和朱先生、庄如雪一起搓麻绳。
我去马号喂马。
在马号的拐角处,我遇到了璜春。
我说:姐,昨晚上发生的事情你知道吗?
璜春说:我知道!太惨了!看来栾平他们开始下手了!
我说:唉,现在朱先生、三爷都精神都不好,我可怎么办呢!
璜春说:昨晚,如林的魂魄和我的真魂回来了!
我说:他们说什么了!
璜春说:他们告诉我说,如雪其实是知道《萨满术》的下落的!
我奇怪地说:那他怎么还找啊!
璜春说:你看他找的地方都是不可能有书的地方,如雪这样做是在用自己的意志和控制他的意志做斗争呢!如果他的意志哪天斗争不过控制他的意志恐怕那本书就会落到栾平一伙的手中!
我说:这么说三爷是好人?
璜春说:是的,正是因为他发现了大状被附体了的秘密,才被他们控制的!
我说:但愿三爷能挺住啊,千万不能拿出那本书!
璜春说:但愿!
我说:姐,那你知道老庄主和小姐的下落吗?
璜春说:没有,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也在某个地方被控制了!
我说:唉,控制黑城山庄的到底是一伙怎样的人呢!
璜春说:这个目前还不知道!
接下来的几天,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
第八十二章 僵尸小五和阴阳人(2)
小五死后的第七天,他突然回来了。
当然,他此刻的名字再不能叫小五了,而是变得长了一些,就像有些人去了趟外国,回来以后人还是那个人,但是名字却加长了——小五现在由阳间去了阴间——该叫他“僵尸小五”了。
——但是,我还习惯叫他“小五”。感觉这样亲切。
小五是蹦蹦哒哒的回来的,但是这蹦蹦哒哒全然没有了可爱之处,相反却是那么的令人恐怖——他平举着双手,脸色铁青,嘴唇发红,熟悉他的人看到他这个样子都想哭。
小五蹦进院子的时候正是傍晚十分,我刚刚喂完马往屋子里走,就看见小五蹦了进来。
我吓了一跳,不知道如何独自面对他!但是这时侯所有的长工都从屋子里涌出来,瞪着眼睛看——小五呈直线地蹦着,后边还领着一个蒙着红盖头的人——我们当时都猜测那个可能是僵尸新娘!
小五不停的前进,径直往那些大猫的住处蹦去!
小五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之中时,我们开始瞪着眼睛看那个蒙着红盖头的人——她现在站在那里不动了!
我和长工们有些害怕,担心她这种不动的状态是在积攒能量然后突然爆发,最后置我们于死地!
我们团结起来大声喊道:你是什么人!
那个蒙盖头的这时侯抖动了一下,我们都随着盖头抖动了一下,然后那个人竟然一下子蹲了下来——她这一蹲不要紧,差一点吓的我们都趴下来!
那个人蹲在地上竟然“呜呜”的大哭起来。开始我们以为她马上就会把红盖头一揭,然后张开血盆大口咬死我们!可是我们听着听着感觉那哭声是那么的熟悉。
我反映过来了——这人是前几天被阴阳师带走的痔疮。
我大喊说:大家不要怕,他是痔疮!大家此刻也听出了是痔疮的哭声。
我们放松下来,走进痔疮。
我说:痔疮啊,你可回来了,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痔疮听了我的话哭声更大了。
这时已经有个长工把痔疮的红盖头揭下来了——但是,我们看了以后立刻都傻了——痔疮不知道怎么竟然变成了女人的模样——如果不是因为我们特别熟悉他,那他现在就是个女人!
不过细看看痔疮还真的就是女人了:脸部变得细腻了,猫挠的痕迹也没有了!胡子也不见了——尤其是胸部变得鼓鼓囊囊的,屁股也变得滚圆。
我们一时间都蒙了——没想到痔疮竟然叫那三个阴阳师给变性了!
我立刻感到了一阵恶心!此时,庄如林、栾平、还有三个阴阳师也来到了院子里。他们正瞅着痔疮笑。
庄如林对三个阴阳师说:这就是你们的杰作?
阴阳师说:是啊,庄主,这家伙现在变得不男不女了!
栾平说:怎么不男不女了?这不变成一个女人了吗!
阴阳师“嘿嘿”乐了,说:他现在是个阴阳人!
庄如林说:什么叫阴阳人?
阴阳师说:就是他的裆部有阴阳两种**!
庄如林瞪大眼睛说:哈哈哈哈哈,这倒是第一次听说!对对对,就是要让他这种人变得不男不女的,看看他以后还怎么听窗!
栾平眼睛骨碌一转说:这逼玩意儿要是买到窑子里肯定可以卖个好价!
阴阳师说:是啊,现在在我们国内谁还玩单一性别的了!就连我们的天皇都尤其喜欢这样的货色!——我们已经卖几个这样的阴阳人到窑子里去了,要不然我们哪来的这些经费考察风水啊!现在有个山头的女土匪还要货呢!
栾平说:嗯嗯嗯,那就卖了吧!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咱们这里要是还有不听话的你们还可以弄些这样的阴阳人卖吗!
阴阳师听完,吹了一声口哨,这时侯,僵尸小五蹦跶出来了,后边跟着十几只大猫。
阴阳师拔出长剑向痔疮一指,痔疮立刻就不哭了,然后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然后,阴阳师又把长剑指向僵尸小五,僵尸小五径直奔到痔疮面前,双手搭在痔疮的肩上,那些大猫迅速地跑到院门口的地方,猛地一撞,将院门撞开了。然后那些大猫在路的两边各站了五六个——看样子有欢送的意味。
此时痔疮就随僵尸小五向院子外蹦去!
庄如林瞅瞅我们,恶狠狠地对我们说:你们看到了吗,有谁在黑城山庄不老实下场就是变成阴阳人,然后卖到窑子里,既供男人用,又供女人用!
我恨的牙根直痒痒,恨不得过去掐死这个附体的家伙——我现在敢断言,这伙坏家伙一定是邪灵!
我看到所有的长工都默默地攥着拳头!我估计他们和我有相同的愿望,那就是掐死庄如林他们!
这时侯,僵尸小五和痔疮已经出了院门,那些大猫又聚拢过来跑到门的地方把院门关上。
关上门以后大猫们开始昂头嚎叫,我们一抬头,看见山庄四个角的炮楼上分别蹲着四个个头极大的猫,它们也在嚎叫,似乎在同下边的猫打招呼!栾平对庄如林说:庄主,您看这些猫现在改造的不错!
庄如林看了看那些猫,对栾平说:更主要的是要改造这里的人,明白吗!
栾平说:明白了!
庄如林又对站在身边的阴阳师说:你们整天也别光造阴阳人玩儿,地穴的事情怎么样了?
其中一个阴阳师说:庄主,现在已经有了一些眉目了——不过,这里人多不方便说……
栾平向我们一挥手说:你们都回去吧!明天该干什么干什么!
我们往回走的时候我看见一个阴阳师附在庄如林的耳边说着什么。
进屋以后,有几个和痔疮关系好的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他们哭完以后突然站了起来,其中一个说:妈的,现在这黑城山庄简直就是地狱啊,咱们这帮兄弟要是再在这待下去的话将来不是死无葬身之地,就是都得变成阴阳人!我看咱们不如都逃跑算了!
有人就问:逃跑出去干啥?
那人回答:找个山头,弄几把长枪,起号当胡子算了!
——这个说话的长工和我也很熟悉——他叫地虎。
地虎说完大家都聚到他身边,然而地虎却走向了我。
地虎说:元宝,这事情以前咱们就说过,但是那时是说着玩的,现在可不是说着玩的,我看你就领着大伙干吧?!
大家一看地虎这么说,就都说:是啊,元宝,你就领着我们干吧!
我真的想和他们一道离开这个人间的地狱,但是我看看老迈的朱先生,又想起璜春对我的嘱托,还有不知下落和生死的老庄主和庄小姐,疯掉的三爷庄如雪…。。我摇头了。
我说:地虎,还有兄弟们,我也想离开这里啊,但是,我在这里还有许多事情要办啊,你们想想老庄主他们生死还未知啊,要是我们都走了,那将来谁来救他们啊?!
大家听了我的话都沉默起来。
地虎说:元宝,等咱们出去当了胡子,力量强大了,第一件事就是回来救老庄主!
我说:那时恐怕来不及了!
地虎听我说完也低下了头。
我想了想说:地虎,要不这样,你们找机会先逃出去,我和朱先生留在这里,这样你们出去起事,我在这里掌握情况,到时候咱们来个里应外合不是更好吗?
但是地虎犹豫了,他说:元宝,我们要是跑了,那他们还不弄死你们!咱们再好好商量一下!
我说:地虎,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我们的安危!凡事都不可能想的周全,只有去做才可能做的周全!你就想办法领大伙逃吧,咱们不能眼睁睁等着都死在这里啊!
地虎听我说完,点了点头,说:恩,好吧!一有机会,我就带大家逃跑!
说道机会,大家马上向窗外看去,仿佛现在就想找到逃跑的机会。——但是,我们看到窗外僵尸小五已经回来了,此时他正领着那些猫,蹦蹦哒哒地巡逻呢……
第八十三章 胡子掐灯花
现在,僵尸小五成了黑城山庄日夜巡逻的头儿,他每天都要领着那些大猫在院子里晃来晃去的。
有时候僵尸小五还要蹦到山庄的炮楼里面,面对遥远的地方张望——现在的炮楼已经徒有其名,因为原先那些端长枪的岗哨已经被栾平撤走了,取而代之的是大个的猫,他们整天地蹲在那里,晒太阳、睡懒觉。
这样地虎他们的逃跑计划就又推迟了下来。
大概又过了七天的时间,地虎他们又被派出去到地里干活。
走之前,地虎对我说:元宝,这次出去干活是一次极好的机会,我们就不打算回来了,到地里找准时机我们就逃了!你和朱先生要保重啊!
我听地虎说完点了点头,我说:恩,这的确是一次绝好的机会啊,祝你们逃跑成功!祝你们早日找到落脚的山头!
地虎说:你就放心吧,元宝,我们一旦找到山头落了脚就马上派人告诉你!
我说:那你们保重!
地虎说:保重!
说完“保重”,地虎还向我抱抱拳-------我知道地虎此时的心态,他已经不再把自己当作长工,而是当作了江湖人士。
我向地虎挥挥手。然后地虎就带着兄弟们下地里干活去了。
我想这也许是这些长工此生最后的劳动,他们的一生创造了不少的劳动成果,但是作为长工他们的劳动成果大部分都被别人掠夺了,现在他们就要变作胡子,然后把以前自己创造的劳动成果再抢回来!
我看着地虎他们的背影,真的有一种和他们一起离开这里的冲动,但是我还是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一整天,我的脑海里都在想象着地虎他们自由奔跑的画面,想象着他们摆脱这个人间地狱的喜悦,想象着地虎找到了山头成为胡子头儿,坐在虎皮交椅上威风凛凛的样子——我虽然是痛恨胡子的,但是当我这么熟悉的人要当胡子的时候,我却莫名其妙地感到了一种兴奋,更加莫名其妙的是我甚至产生了做一个胡子头儿的想法!——可见我们痛恨的东西有时候是因为我们没有得到它!一旦有希望得到,或者得到的时候,我们对它的态度就要发生变化。
我胡乱地想象着,以致于无心喂马。我看着马号里如山一样的干马料(主要是马草)感到无限的空虚。我想:难道我这一生就是把这些马料填塞到马肚子里,然后让那些马再把他们变作粪便拉出去吗!……
我胡乱地想象着,一直到夕阳西下。
朱先生这几天没黑没白地睡觉,我感觉他的生命就像那天边的夕阳,随时都有灭火的可能。
喂完马,我回到屋子里,我看看空旷的屋子,又瞅瞅长长的大炕,意识到从今以后我和朱先生又拥有了广阔的空间了——睡觉的时候再也不用像站排一样拥挤了!但是,我的心里并没有感到一点宽松,我的心里像这空旷的屋子一样空唠唠的!
这个时候,我听到院子里响起杂沓的脚步声,我立刻站起来走到窗前,向外边看去——但是,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地虎领着长工们又回来了!
我赶忙出去想问个究竟,这时地虎他们已经走进了屋子里。
我说: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地虎摇摇头,一脸的灰暗,说:元宝,我们干了一天的活,跑不了!
我说:为什么?
地虎说:僵尸小五和那些龇牙咧嘴的猫在田地边上看了我们整整一天,我们要是跑的话,它们一定会撕碎我们的!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没敢跑!
我说:是这样啊!那真的不能跑!
有个长工在边上显得特别的消极,他说:我看咱们这一辈子就是当长工的命,你们以为随便就可以当胡子吗?梁山泊那一百单八将也是因为有天缘才能成事的——人家是天上的天罡地煞星,咱们是啥啊,天生就是土块子!
地虎瞅瞅他说:你少说废话,咱们会有机会的!
我说:是啊,别着急了,慢慢等机会吧!
地虎对我说:元宝,小五活着的时候和我们都很要好的,怎么现在变成了僵尸就六亲不认了呢!
我说:任何人身份发生变化以后都会与以前不同!况且小五现在根本就是阴阳法师控制的一个木偶,他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地虎说:唉,老庄主的那些猫真是没有出息,竟然成了那帮混蛋的帮凶!
我说:你看,猫和狗同在主人家里,但是在评价忠诚的时候,得到认可的总是狗,也许猫就是那样的东西!……
大家又唠唠叨叨地说了些失望的话,然后都躺在炕上歇着。
此时,太阳已经彻底下山了。窗户外边忽然照进红红的光,地虎趴到窗户向外边看了一看,对我说:元宝,你看,今天晚上山庄里怎么全都换上了红灯笼?
我也走到窗户的那里,向外边看去——的确,今夜庄家大院的房檐上都挂上了红红的灯笼,尤其是在四角的炮楼上格外增加了四盏大红灯笼。看了这些红灯笼我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祥和,反而有一种不良的预感。
我不良的预感在不到半个时辰以后变作了现实——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好事总是多磨,而坏事往往来势快如闪电。
——我们刚要躺下睡觉,突然感到院子里的光线不但红,而且耀眼发亮。
地虎用手一捅我,说:元宝,我怎么感觉外边好像起火了!
我和地虎同时从炕上蹦起来,这时侯听见院子里有人大声唱:
千里迢迢赶集(胡子黑话:攻打城镇);
转角子(炮楼)无数白他 妈费;
老头(银元)飞虎子(大票)老串(银钱)尽数的来;
胆敢反我的拿你的核头(人头)当球踩,插你的笤帚(媳妇)带进山……
地虎瞅瞅我说:元宝啊,这是唱什么呢?这卖唱的真他们奇怪!大晚上的还唱?
我瞪了一眼地虎,我说:哎呀,地虎,就你还想当胡子啊,这哪里是卖唱的,这是胡子来打劫了!
地虎听我说完,腿开始发抖——我想起我入洞房那年第一次看到胡子的状态和地虎此刻也差不了哪去——我想地虎也一定是第一次看到胡子——但是,我纳闷的是一个人对自己即将从事的职业怎么会有这么惧怕的状态呢!
此时,门“哐当”一声被撞开了,几个胡子端着长枪窜到屋子里来。
进屋以后胡子开始喊话:都下地,出去——到院子里去!
长工们立刻举起双手快速地下地然后走到院子里。
来到院子里,我看见庄如林和栾平早于我们已经来到了院子里,此刻他们每个人的脑袋后都顶着一把手枪,璜春和大状就站在他们的身后,当然还有山庄的其他人,大家站在那里都显得十分的安静。十多个胡子拿着长枪把这伙人围在一起。
另一些胡子都骑在马上,我看见为首的胡子头儿脸上蒙着黑纱,手里握着一把短枪,正在比比划划地布置抢劫的事宜。其他的胡子手里都拿着枪和火把。
这时候,我看见有大概十辆马车从山庄外由胡子赶进来。那些马车好像回自己家一样地自然,径直赶到后院去了——我突然想起了后院的那些粮仓,完了,这些胡子看来是缺粮了,他们来运那里的粮食。
果然,过了大概有一个时辰,那十多辆马车拉着粮食从从容容地赶着马车走了。
我想:这哪里是抢劫啊,这分明就是搬家!
那些车走了以后,他们又赶出来十匹马——他们还算不错,还给留下了二十匹——其中一个胡子对蒙面的胡子头儿说道:当家的,还有一些马,下次再来牵!
那个蒙面的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我想:胡子能轻易地闯到山庄来,都怪栾平撤掉了山庄炮楼里的岗哨!这才使得胡子轻而易举地进入山庄,大势抢劫!这回我估计他肠子都得悔青!我看看庄如林和栾平这么多家财被劫走应该是什么表情,但是和我想象的一点也不一样,他们两个都显得满不在乎的样子!我又寻找了一下那三个阴阳师,没有看到,再看看僵尸小五和那些大猫,也没有看到!我想,这些平日里张牙舞爪的家伙,这个时候大概跑到老鼠洞里去了!
抢劫快完毕的时候,有几个年龄不大的胡子向大状和璜春走去,边走边发出淫邪的笑声。
我看见璜春低着头,而此时的大状正昂着头,眼睛直直地瞅着什么!
突然,那个蒙面的胡子举起短枪“砰”的向天上开了一枪。
走向大状和璜春的那几个胡子听到枪声立刻站住了,他们回头瞅瞅蒙面人,哀求道:当家的,大伙都好久没有“压裂子”(**妇女)了,这次就……
那个蒙面的收起枪,摇摇头。那几个胡子只能停下来,憋的眼睛发亮。
然后我发现那个蒙面的胡子头儿竟然专注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一挥手,带着胡子们撤走了。
胡子们走到门口的时候,大状突然发疯地冲了过去,她发狂地大喊道:二狗
—你给我回来啊———
※
注:掐灯花,胡子黑话,傍晚砸窑。
第八十四章 朱梧桐的真魂回来了
大状的呼喊出乎我的意料。大状冲出去追赶二狗,我则冲出去追赶大状。
别的人似乎还沉浸在对胡子的恐惧当中,所以没有太在意大状的行为。
我和大状都冲到了黑城山庄的门外。
大状还在喊着二狗的名字。
我拽住大状,我说:大状,你这是怎么了?二狗在哪啊?
大状对我喊道:元宝啊,那个蒙着脸的人就是我家的二狗啊!
我被大状的话吓了一大跳,我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就是二狗啊!
大状说:我怎么就不知道啊,因为他是二狗,所以我才知道他是二狗——二狗就是化成灰我也能认出他来!
我相信了大状的判断。
但是,我马上用手捂住了大状还要呼喊的嘴。
我说:大状,如果那个蒙面的人真的是二狗的话,我劝你就别喊了!你想想,他们抢了黑城山庄的那么多东西,如果庄家要是报官的话,那二狗岂不是得挨枪子儿啊!
大状听我这么一说,用手扒开我的手,小声地说:是啊,元宝,你说我怎么那么傻呢,我这一喊就把二狗害死了!
我说:只要你别再喊就没事了!
大状说:那我刚才喊他们一定听到了!
我说:一会儿,庄主、管家要问你,你就说自己叫胡子吓糊涂了,所以胡喊一气!
大状点点头。
然后,我和大状目视着拿着火把的胡子的马队越走越远。
最后大状长叹了一声,然后“嘤嘤”地哭起来。
我和大状回到院子里的时候,院子里就剩下庄如林和栾平了。
这两个家伙此刻正背着手看我们呢!
我和大状赶忙低下头,想快速地从他们的身边溜过去。
但是这时侯栾平喊住了我们。
栾平说:你们两个站一站!
我和大状马上立定在那里。
栾平走上来,瞅着大状,说:大状,你刚才喊什么“二狗”?谁叫二狗?
大状听栾平这么一问有些紧张了,我感觉她有些发抖的样子。
于是我就替大状回答了,我说:栾管家,刚才大状叫胡子吓得糊涂了,所以胡乱喊什么二狗!
栾平听我说完,白了我一眼说:我问的是大状!你真多嘴!
我于是底下了头!
大状这时侯说话了,大状说:管家,是这样,我原来的丈夫失踪很多年了,他的名字就叫二狗,我刚才看见一个胡子兵长的像我的丈夫,所以就喊上了,我刚才追到外边才知道是我看错人了!
栾平听大状说完,点点头说:我看你这是想男人想疯了,见到那些胡子你也敢乱喊!你要是真的想男人,就嫁给你身边这个穷小子得了!今天的事,是咱们黑城山庄的家丑,记住,以后你们出去可千万不要乱说!
我和大状说:是!
然后,庄如林和栾平转过身走了。
我和大状赶忙向住处走去。但是大状还是念念不忘二狗。
大状说:元宝,你说二狗被胡子抓去了,怎么就成了胡子呢?你说二狗看到我怎么不来认我呢?你说我这么挂念二狗,难道二狗就不想我吗?你说以后二狗会来接我吗?……
大状问了我一连串的问题,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因为现在我也想不明白二狗为什么会这样——那一年,我还看见他带着胡子出来打猎呢!当年就是他把黄保长变成的大花狸抓走的!——我估计二狗已经成了那个女匪杨春花的红人了!
——我想起了我曾经跟地虎说过的一句话: 任何人身份发生变化以后都会与以前不同!
但是,这些我无法告诉给痴情的大状——主要是我不忍心看到一颗痴迷于情感的纯粹的心的碎裂!
走到各自屋子门口的时候,我和大状进了各自的房间。
我们住的屋子里长工都已经躺在炕上,我瞅了他们一眼很奇怪他们没有对刚才的事情议论,朱先生速度更快,他已经进入了梦乡!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靠着朱先生躺了下来。
我刚刚要睡着的时候,长工们已经睡熟了,他们都发出“呼呼”的鼾声——我真羡慕他们对生活的遗忘能力——才经历了匪患,就能睡的这么踏实!
但是,这时侯朱先生却猛然间坐了起来,他笔挺地坐着,嘴里发出长长的气息。
我无法知道朱先生为什么会突然坐起来,反正我是被他吓的坐了起来。
我说:朱先生,你这是怎么了啊,你做梦魇着了吗?
朱先生输完气,开始说话,他摸摸我,说:元宝啊,你是元宝吧。我终于回来了!
我一看这老家伙到现在还在梦里呢!
我用手摇了摇朱先生,我说:你醒醒,说什么梦话呢!
朱先生用手一把抓住我,说:元宝啊,你可轻点摇我,我的真魂刚回来!你摇狠了,他还会走的!
我愣愣地看着朱先生,感觉这老家伙是疯了!
我说:朱先生啊,你这是怎么了!你可别吓唬我!
朱先生开始说话,语气显得郑重其事,毫无傻掉的意思。
朱先生说:元宝啊,这一段时间你怎么看我,发现我和以前有什么变化吗?
我说:我就是发现你好像比以前更老了,而且每天无精打采的,总是喜欢睡懒觉,好像真魂不在的样子!
朱先生听我说完,说:元宝啊,你说的不错啊,这段时间我的真魂真的是不在身上!所以只有两个辅魂支撑着我的肉体,所以我一天到晚才显得无精打采的!
我说:那朱先生,你的真魂是什么时候走的啊?你的真魂到哪里去了?
朱先生说:元宝啊,在庄如林和栾平来到黑城山庄的第二天我的真魂就走了!因为当时我看这两个人就不对劲!尤其是那个栾平,他的眼神看起来是那么的熟悉!
我说:我当时也感觉他的眼神熟悉,但是我跟你说,你没什么反映!
朱先生说:我真魂不在身上能有什么反映,真魂不在我脑袋就迟钝了!
我说:可不是怎么的,你这段时间迟钝的像一个老年痴呆!
朱先生说:你是不都有点烦我了?
我说:恩,不是有点,而是有些烦你了!
朱先生说:你看,我的肉体还是那个肉体,但是真魂不在你就开始烦我了,这说明人受到别人尊敬不是因为肉体,而是因为精神!
我看了看朱先生,我说:你现在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我相信你的真魂回来了!那朱先生你到底去哪了啊?
朱先生说:我的真魂回家了,而且还看到了咱们的朋友鳌头鬼!我和鳌头鬼还去了双庙山!我知道了许多黑城山庄的秘密!
我听到朱先生说“家”“鳌头鬼”“双庙山”“秘密”这几个词立刻来了精神!
我说:朱先生,那你快点给我讲讲。
朱先生张开嘴刚要说,又闭上了!
我有些着急,我说:怎么了,朱先生?
朱先生示意我向后看。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地虎站在我的身后……
第八十五章 揭皮
我转过身去问地虎,我说:地虎,你干什么呢?
地虎说:元宝,我们想现在就逃跑!
我瞅瞅那些长工此时也都起来了。
朱先生说:恩,我看这是一次机会,今晚上他们把僵尸小五和大些大猫弄走了!你们跑应该没有问题!
地虎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说:那你们就快跑吧!
地虎说:我刚才听说朱先生的真魂回来了,那咱们一起走吧!
朱先生的真魂一回来我马上就有了依靠,但是也马上失去了主见。
我对朱先生说:怎么办啊?
朱先生对地虎说:我和元宝暂时不能离开这里的!你们先走吧!
地虎说:那我们就先走了!你们保重,这次我们就是死也不回来了!
说完,长工们悄悄地下了炕,准备连夜逃走。
朱先生说:地虎,你先别走!
地虎说:怎么了?
朱先生说:你们这么就走了,那我和元宝就死定了!
地虎说:为什么这么说呢?
朱先生说:我和元宝同你们在一个屋子,你们跑了,我们不报告,那庄主和管家不弄死我们才怪呢!
地虎说:那怎么办?我们走后你们去报告?
朱先生说:你能说出这傻话出去可怎么混啊!——前几天我和庄如雪搓的麻绳还有一些,你把它拿来把我们绑上,然后用布把我们的嘴堵上。
地虎摸摸脑袋,说:哎呀,还是朱先生你想的周到!
于是地虎开始拿麻绳绑我们。
在堵嘴的时候,朱先生说:地虎,你象征地堵一下得了,我一会儿还有话和元宝说呢!
地虎象征性地把我们的嘴堵上。然后他们二十人悄悄地离开了屋子。
我问朱先生,我说:这回地虎他们应该没有问题吧?
朱先生说:应该没问题,今晚上山庄根本就没什么守备!
我说:栾管家那个死脑袋,这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还把炮楼里的岗哨撤了!要不然胡子是不能轻易进到庄子里来的!
朱先生说:元宝,你不知道啊,栾平和那伙胡子实际上是一伙的,他之所以把岗哨撤了就是为了方便他的同伙来抢山庄!
我瞪大了眼睛,说:啊,原来是这样?!
朱先生说:元宝,你不是觉得栾平眼熟吗?
我说:是啊,但是我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啊!朱先生说:你想想那双眼睛难道不像黄保长吗?
我听朱先生说完吃了一惊,我说:唉呀妈呀,可不是吗!那双眼睛和黄保长的一模一样啊!这么说这个栾平就是黄保长?
朱先生点了点头说:恩,没错,他就是那个大花狸!
我说:朱先生,那他怎么变成这个模样了呢?那年咱们不是看到他叫二狗当作猎物抓走了吗?
朱先生说:是啊,那年咱们消灭了日本鬼子的四十四团以后,大花狸黄保长的确是叫二狗当猎物抓走了,但是,你想啊,二狗那时就是杨春花的人了,当二狗把大花狸弄到双庙山上的时候,正好赶上杨大虎和杨春花从魔鬼训练营回到山上,大花狸于是又变作了黄保长,这样一来,杨大虎和杨春花还能弄死他吗?所以,二狗把黄保长弄到山上以后,黄保长反而得救了!再后来,你爹你娘炸掉魔鬼训练营,当时把驻守在那里的大野给炸死了,大野死后阴魂不散,和原来的阴魂山口千惠一起去了双庙山,他们又找到了黄保长,然后他们又开始沆瀣一气了!大花狸扔掉了黄保长那张人皮,正好双庙山打劫时杀死了一个胖商人,于是大花狸披上这张人皮就成了现在的栾平!
我听朱先生说这些话,头发根儿都竖起来了。
我说:那庄如林是谁附体的?
朱先生说:附到庄如林体上的就是大野!那时候日军屠杀了一批布尔什维克党的地下工作人员,其中就有庄如林,他当时的身份就是商人兼地下党,那时候,日本人又了解到了庄如林的家庭背景,并且知道他们家有一本重要的书——《萨满术》,所以在杀害庄如林的时候,他们是通过阴阳师的离魂术杀死的,这样保证了庄如林尸体的完整,以便大野完美地附到庄如林的身上。附体以后,他们一同来到黑城山庄执行任务!
我说:他们执行的是什么任务?
朱先生说:目前就知道他们想得到《萨满术》那本书,不过他们要得到那本书具体要做什么就不知道了!
我说:难道前一段附到大状身上的是山口千惠?
朱先生点点头说:对,附到大状身上的就是山口千惠,不过她前一段离开了,但是不知道去哪里执行关东军新派给她的任务!
我说:那现在控制庄如雪的是谁啊?
朱先生说:其实在这里应该有四个日本的阴阳法师,其中三个在阳间——就是把痔疮变成阴阳人,把小五变成僵尸的那三个!一个在阴间,控制庄如雪的就是在阴间那个阴阳法师!他主要负责控制庄如雪去找那本书!
我说:我听璜春说,庄如雪一直用自己的意志抵制对方的控制呢,否则他就会把书拿出来,因为他知道书的下落!
朱先生说:恩,庄如雪和庄如林一样都是英雄啊,这段时间他上树去找书,也主要是控制住自己!希望他能够坚持到我们找到庄如风先生!
我疑惑地问朱先生,我说:你们在找庄如风?你们是谁啊?
朱先生说:还有鳌头鬼!
我听到鳌头鬼的名字心里别提多么的高兴,我说:鳌头鬼他在哪啊?
朱先生说:鳌头鬼现在正在四处寻找庄如风和庄梦蝶的下落,一旦找到了,鳌头鬼就会来找咱们的!
我听见又可以见到鳌头鬼了,心里乐开了花儿。我忘记了自己是被绑着的,所以想张开胳膊抱住朱先生,但是我的胳膊却一动也不能动。
我突然想到了朱先生上双庙山的事情。
我说:朱先生,你去双庙山难道没看到我的媳妇小勤吗?
朱先生瞅瞅我,声音压得很低,说:元宝啊,我知道的大部分双庙山的事情都是小勤告诉我的!她也很挂念你啊!
我说:小勤能看到你的魂魄?
朱先生说:我和鳌头鬼这段时间是通过梦的方式和小勤交流的!
我说: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朱先生低下头说:元宝,我告诉你,希望你不要伤心!
我激动起来,我喊开了,我说:快说!她怎么了!——死了?
朱先生说:小勤没死!
我说:没死就有希望,我一定要救出她!
朱先生说:因为小勤一直不很顺从杨大虎,所以,杨大虎把她卖了——卖到窑子里去了!
我听了朱先生的话,脑袋一忽悠,骂道:妈的,那个杨大虎简直是王八蛋,早晚有一天我要亲手扒了他的人皮!
朱先生说:元宝,你不要激动,只要小勤还活着,总有一天你们会相见的。唉,可惨的是大状啊!
我说:对了,二狗他怎么成了胡子了?!
朱先生说:是啊,二狗这狗玩意儿,天生就是做胡子的玩意儿,他被杨春花抓去以后就和那个淫匪好的不可开交了——唉,也难怪,那个淫匪就连我都对她有好感啊!二狗现在成了杨春花的红人了!我看他现在早就把大状忘在脑后了!
我也叹了口气,我说:唉,大状现在还等二狗来接她呢!二狗真是一条没有良心的狗啊!
朱先生说:唉,大状这个傻子啊!
我还打算问一问鳌头鬼的情况,这时侯房屋的门“吱呀”一下开了……
第八十六章 晚来的璜春
房子的门 “吱呀”一声突然开了。
我和朱先生马上闭了嘴。我们立刻向门口看去。原来是栾平来了。
我习惯性地向栾平打招呼:栾……
但是只说了一个字我就反应过来——我现在应该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才对(因为我的嘴是被地虎堵上的)。
朱先生狠狠地瞪了我一下,嘴里马上发出“呜呜”的声音,我清楚朱先生发出这种声音主要是为了掩盖我说出的那个“栾”字。于是我也跟着“呜呜”起来。
栾平好像还真没有在意我说的那个“栾”字,他手里边握着一把手枪,在屋子里边转悠了好几圈,然后恶狠狠地骂道:妈的,叫这帮穷鬼跑了!
栾平骂完就走到我和朱先生面前,他把我们嘴上绑的布揭了下来,大声的问道:那帮混蛋什么时候跑的?
朱先生说:大概是半夜,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不容分说就把我和元宝绑起来,然后把嘴堵上,要不然我们早就向您报告了!
栾平说:那你们看见他们往哪里跑了?
朱先生说:他们出了门,我们就再也没有看到!
栾平说:他们没劝你们一起跑?
朱先生说:没劝,就是劝我们也不会跑的——黑城山庄对我们有恩呐,我们还没报恩呐!
栾平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说:恩,只要你们没跑就好!
朱先生和栾平对话的时候我又仔细看了看栾平的眼睛——那的确就是大花狸黄保长的眼睛——他现在只是换了一张人皮而已,但是他那大花狸凶狠的本性却丝毫没变——在眼睛里显露无遗!
这时侯,门外又冲进一伙人,是那三个日本阴阳师、僵尸小五——当然僵尸小五的身后还有那些背叛庄如风的大猫!
阴阳师问道:管家,发生什么事情了?
栾平把手里的枪別在腰间,对阴阳师说:这帮混蛋跑了,你们领着僵尸小五和大猫赶快去追!
阴阳师立正,开喊:嗨!
然后一个阴阳师问道:管家,这事应该马上报告庄主!
栾平听完抬起头往外边瞅了瞅,说:庄主正在和那个戏子行乐呢,庄主行乐的时候最不喜欢叫别人打断!明天再告诉他吧!你们连夜去追,把那帮混蛋都给我追回来,然后把他们都变成不男不女的阴阳人!——我也跟你们去!
三个阴阳师又“嗨”了一声,跟在栾平的身后冲出了门。
屋子里就剩下我和朱先生了,我问朱先生,我说:刚才栾平怎么说咱们没跑就好呢?
朱先生说:那说明他们还想利用咱们!不过还好,咱们现在知道了栾平的底细了!通常都是敌方在暗处我方在明处,现在不同,现在是敌方在明处我方在暗处,这比较有利!
此时门又“吱呀”一声开了——璜春从门外走了进来!
我说:姐啊,快点把我们解开吧!
璜春说:元宝,你别着急,姐就是来给你解的!
于是璜春先给朱先生解开绳索,然后给我解开绳索。我们三个人就坐在炕沿上说话。
璜春说:元宝,那些长工跑多长时间了?
我说:有一会儿了!
璜春说:你们怎么不跟着跑呢?他们是假装把你们绑在这里的吧?为的是庄主和管家不怀疑你们?是不是?
我说:恩……
我还没说完朱先生就接过话,说:哦,璜春,是我们睡着的时候地虎叫人把我们绑上了,要不然他们逃跑的话,我们俩一定会报告的!但愿栾管家他们能抓回这帮没良心的长工!
璜春说:那你们知道地虎他们往哪里跑吗?
我说:不知道,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往哪里跑!
璜春说:那他们出去要干什么?
我说:当胡子——就是土匪!
璜春说:将来他们落脚了会来告诉你们吗?
我刚要说,朱先生接过来说:我们最恨的就是胡子,我们不会和他们来往的!
我看了一看朱先生,感觉朱先生说话一直在提防着璜春,我心想朱先生真点过分了,这个璜春可是自己人啊,这一点还能怀疑吗?有必要怀疑吗!
我想起璜春一直不知道那个假庄如林和栾平的身份,所以我想把这个秘密告诉给璜春。
我说:姐,我告诉你庄如林和栾平的……
朱先生突然推了我一把,声音很大地对我说:元宝!!
我说:怎么了!
朱先生说:你怎么能直接称呼庄主和栾管家的名字啊!
我说:……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了一声凄厉的猫的叫声。
璜春突然站了起来,说:朱先生、元宝,你们折腾了大半宿,好好休息吧,我该回去了!
说完璜春转身走了。
我想璜春一定是感觉出朱先生对她的提防了,所以才知趣地走开。
璜春开门出去以后,我有些抱怨地对朱先生说:朱先生啊,你怎么对璜春说话躲躲闪闪的呢!
这时侯,朱先生拿过毛巾擦了擦汗水——他的脸上竟然躺下不少的汗水!
朱先生说:元宝啊,你这个小混蛋,你差点没把我吓死啊!
我说:怎么了?我不就是和璜春说点话吗?她可是一个好人啊!
朱先生一把拽住我,走到窗口,把窗帘拉开一道缝,说:元宝,你往外边看!看看你那个璜春姐是怎么回事!
我把头探过去往外看:唉呀妈呀,我竟然看到璜春姐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呼啦”一闪,变成了一个阴阳法师!我的心突突起来,双腿也抖个不停,差一点坐在地上。
我支支唔唔地说:妈呀,刚才那个璜春怎么是阴阳法师变化的?!
朱先生说:你以为呢!
我有些后怕,我问朱先生,我说:朱先生,那我刚才没乱说什么吧?
朱先生说:你差不点把咱们俩害死!
我说:这么说,这个阴阳法师是栾平派来打探消息的?
朱先生说:恩,算你还有点儿脑袋!
我问朱先生,说:那你是怎么知道她不是璜春的?
朱先生说:我看到了她突起的喉结,男人变女人喉结是没法变没的,就像孙悟空变成什么尾巴总还在!
我真佩服朱先生的细心!
——我越想越后怕,要不是朱先生阻拦的及时,我就把我知道的秘密全都告诉给那个变作璜春的阴阳师了——要是那样的话,那我和朱先生就死到临头了!
我说:哎呀,朱先生,多亏你阻拦我啊,要不我就什么都说了啊!
朱先生说:多亏了那只猫的叫声!
我说:那只猫为什么要叫?
朱先生说:那是给阴阳师的暗号,你看天快亮了,天一亮,公鸡就会打鸣儿,公鸡一打鸣儿,那个变成璜春的阴阳师就会现出原形!
这时候,公鸡开始打鸣儿了——喔喔喔喔……
我说:公鸡真厉害!
朱先生说:公鸡的叫声是能把阴阳隔开的!——晚间这世间是阴气旺盛的,公鸡叫了以后这世间的阳气才旺盛起来,所以凡是鬼魂,在公鸡打鸣儿之前都得回到阴间,变化了的要是不走的话,都得现出原形!
我说:哦,有这么多讲究啊!
朱先生说:所以,元宝你要记住,以后说话要注意了,尤其是在晚间,人在晚间说的许多话有时候都不是代表自己的,所以都靠不住!——你看许多人晚间海誓山盟的,夸下海口的到了白天就不认帐了!
我真佩服朱先生的精明,我点点头。
朱先生又说:不过,你刚才要说未说的样子,我估计那个阴阳师一定产生了怀疑!……。
我听完朱先生的话脑袋一热,伸手抓过朱先生手里的毛巾——擦汗!
第八十七章 草料里的骷髅
朱先生看到我的样子反过来安慰我,朱先生说:元宝啊,你就别担心了,以后别乱说话,咱们相时而动吧!
我点了点头,说:恩,朱先生啊,以后我可得少说废话了!
朱先生说:没事的时候别惹事,有了事情的时候别怕事!
我点了点头,说:恩,朱先生啊,以后我可得少惹事了!
……这时侯,天已经亮了。
我舀了一盆清水,和朱先生洗了把脸。我们坐在炕沿上——虽然一夜未睡,但是我们都没有感觉困倦。我们都在心里默默地为地虎他们祈祷,祝愿他们逃跑成功,千万不要被栾平他们抓回来——栾平他们也是一夜未归,说明他们并不打算放弃捉住地虎他们的打算。
庄如林和那个二人转戏子住的屋子门窗紧掩,看来这个假庄主对山庄的招劫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这更加证实了朱先生说的话。
现在,僵尸小五和那些大猫也不在院子里巡逻,整个山庄的院子显得异常的安静,但是,这种安静使人感到某种恐怖。
我听见马号里剩下的那些马打喷嚏的声音,声音很响,似乎可以穿透时空。
我想这些马大概是为昨晚被胡子抢走的那些马担心,或者在为自己能不被牵走而感到庆幸,总之他们是在表达某种感情。
我急忙走出屋子,奔后院的马号走去。我仰头看看天空,万里无云,太阳将蔚蓝的天宇染红了一些——这些景象似乎在证明这该是比较祥和的一天!
我走到马号里,搅拌了一些马料,放在马槽子里边,于是那些马不再打喷嚏,而是张开嘴快速地吃草。这时我才明白这些马刚才打喷嚏并不是表达什么感情,而只是在传达饥饿的心情,一切的猜想都是我的自作多情!
但是瞅着这些马吃草,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被牵走的那些马,毕竟我喂了他们很久了,我对他们产生了很深的感情,我想着那些马会不会被胡子虐待呢?就像我的小勤一样被胡子卖到一个自己不愿意去的地方!唉,小勤,不知道她现在过着怎样的生活,也许她现在每天都像马一样的生活着——不,也许她现在连马都比不上啊,马——不管到了哪里,无非也都是吃草,而小勤则不同,她到了那种地方就会变作任人践踏的草!
我现在从心底生出两个愿望:一是,我能拥有一把像栾平一样的手枪——我感觉那个小东西很厉害,它一出声,有时候可以叫很多东西闭嘴,可以叫握着他的人站到上风;二是,我能学到庄如风《萨满术》里的一些法术,比如说穿越术、比如说易容术,那样的话我就会做许多我想做的事情——可以去救小勤以及找机会到双庙山杀死杨大虎!
——我想:人的愿望来自需求,我现在似乎更加明确了我的需求!我准备为了自己的这两个愿望的实现而活着!妈的,没准将来我也要成为胡子,然后干死其他的作恶的胡子,杀富济贫呢!——在我看来,像我这样的人要想干死胡子,首先得自己变成胡子——从地虎他们走以后,我的这种意识在一天一天地增强着!但是,我明显感觉到一种孤独,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勇气和任何人谈起我的这个愿望,包括朱先生,也许唯一可以谈的对象就是我整天喂养的这些马,但是我想对牛弹琴和对马弹琴又能有什么区别呢!
此时那些马把槽子里的草料已经吃的精光,它们又开始昂起头表达它们的愿望了——我马上给它们添加了新的草料。唉,这些马的愿望说实现就吃到肚子里了,而我的愿望却无法从肚子里吐出来。
那些马今天真的是饿了,没完没了地表达它们的愿望,而我就不厌其烦地给它们添加草料满足它们的愿望。
那大概是我第五次到草料堆里边拿草,我突然感到那些草变得有些坚硬了——很明显,下边埋藏着什么东西。但是我预感不一定能是什么好的东西,可我还是很快地把草料分开,看看里边到底是什么。
分开草料以后,我吓了一大跳——原来草料低下埋着的竟然是一具骷髅:他现在是趴在地上的姿势,所以看不到他的脸——这个地方我已经很多次把草从上边喂到地面的位子了,都没有发现有骷髅在这里,这只能说明这具骷髅是后来的!我立刻想到了这大概又是那些日本的阴阳法师在搞鬼!他们放这具骷髅在这里大概是想监视我!
我没有动弹那具骷髅,我走进他准备给他盖上些草,以后再做处理。
但是,我立刻感到脚下有很坚硬的东西,凭着感觉,我知道我踩的大概就是我的第一个愿望——枪!
——果然是一把手枪!我扒开草料看到了它!我蹲下来,想伸手拿起他,但是还怕是什么阴谋!于是我又用草料把它也盖上了。
我确信别人无法看到那具骷髅和那把手枪。于是准备坐下来分析一下情况。
此时,我听见杂沓的脚步声想起来。有人在喊:三爷啊——三爷啊——
我头皮发麻,意识到出事了。
我赶快跑出马号,这时,发现山庄的人都往院子后跑去。我遇见了璜春和大状。
我说:姐啊,发生什么事情了啊?
璜春说:如雪在槐树上吊死了!
我的头一晕,差一点摔倒!
当我们跑到槐树那的时候,看见庄如雪伸着长长的舌头悠荡在大槐树的枝干上。
朱先生已经站在那里。我跑到他的跟前。
我说:朱先生,怎么会这样啊!
朱先生说:看来附体的东西叫三爷忍受不了了,三爷只能用死来摆脱他的控制!
——我们把三爷从树上放下来,用布盖住他的脸。
庄如林叉着腰站在那里,嘴里嘟嘟囔囔:短命鬼!短命鬼!
我的脑海里突然想起马号里藏着的那把手枪,我现在真的想把它拿来,然后把这个大野附体的庄如林干掉!
我昂头瞅瞅蔚蓝的天空,真不知道为什么如此美好的景色之下却发生着这么叫人痛心的事情!
——我在想:难道庄如雪的死和草料堆里的骷髅有什么关系吗?
第八十八章 梧桐的生死观
庄如林安排人把庄如雪的尸体抬到院子里,并且马上派人去买棺材,看他的意思好像是要马上把庄如雪出殡了事。
璜春走到他跟前说:如林,你准备把如雪停放多少天呢?
庄如林斜着眼睛瞅着璜春说:停放什么?他这种死法太晦气,等棺材送来把他装在里边,抬出去埋掉算了!
璜春说:如林啊,如雪好赖也是黑城山庄的三爷啊,怎么丧事也得体面一点儿啊,至少得停放三天才行啊!咱们应该给如雪雇佣吹鼓手或者僧人为他超度!
我看见庄如林听璜春说完这些话,脸色气的铁青,好像马上也将死去,然后随庄如雪一起埋掉。
庄如林说:你这个妇人,你是庄主还是我是庄主?一切都按照我说的办,谁要是再敢说什么我就让他去陪葬!
璜春不再说话,她默默地站在那里,脸上的泪水哗哗地淌下来。
庄如林看了璜春一眼,“哼”了一声,转身离开,进自己的屋子里了!大状在璜春的身边不停地安慰她,但是在这种时刻,我却不能去安慰璜春。
我拉着朱先生的手走到马号里边。
我说:朱先生,你说庄如林为什么不给庄如雪超度啊!
朱先生说:他们这些附体的家伙最害怕见僧侣一类的人,也最害怕办丧事,因为他们本身就是魂魄,自己依附的肉体也不是他们自己的。那些刚死去人的魂魄能量很大,如果见到被附体的肉体,会跟他们争夺肉体的,而且十有八九能够胜利!
我说:哦,原来是这样啊!只是可惜了庄如风先生再也不能见到自己的弟弟了!
朱先生说:唉,也不知道鳌头鬼现在是否找到庄如风和庄小姐落脚的地方没,要是他能够找到庄如风的下落我们就立刻想办法去救他们啊!
我说:朱先生,你有什么办法救他们呢?
朱先生说:到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的!到时候你可不能打退堂鼓啊!
我说:我怎么会呢!我将来还要和庄如风先生学习一些法术呢!
朱先生说:恩,你要是打算和庄如风先生学法术的话,现在就得好好地表现才行!
我说:朱先生,我一切都听你的安排!不过现在,庄如雪的事情怎么办?
朱先生说:庄如雪丧事的事情就按照庄如林安排的办!唉,都怪我大意了,都怪我没能照顾好庄如雪啊!这段时间我原是打算帮助庄如雪摆脱附体阴阳师的控制的,可是现在黑城山庄的风声很紧,我怕暴露了自己的意图,那样庄如林和栾平他们就会对咱们下手!所以就耽搁了一步,没想到会这样!——元宝,你要记住,黄保长变成的那个栾平是认识我们两个的,你没看到他每次看咱们俩的时候总是面带凶光的吗?当年咱们差一点把他弄死啊,他早晚也得想办法弄死咱们两个,现在他们没弄死咱们大概还企图通过咱们可以从庄如风那里得到些什么!不过他要弄死我们则是迟早的事情!
我说:朱先生,咱们也别老是提防着他们弄死咱们,咱们也经常琢磨琢磨怎么把他们弄死啊!
朱先生说:恩,你说的很对,元宝,咱们缺乏的就是这样的想法,咱们也要采取主动,我回来的时候告诉鳌头鬼了,叫他给你弄一把手枪,他以前不是说要教你练枪吗?你要把枪法练好,将来无论是杀富济贫还是弄死那些侵略咱们的小日本儿都能派上用场,现在这个时代,正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时代,有很多时候用枪说话远远好于用嘴说话!
我听了朱先生的话突然想起了什么,我说:鳌头鬼答应给我弄枪?
朱先生说:恩,他一定会弄!
我说:那鳌头鬼现在是魂魄,怎么给我拿啊?
朱先生说:元宝,难道你忘记了鳌头鬼不是还有一副可以附体的骷髅吗,他附到那上边就可以拿了!
朱先生的话叫我突然意识到什么——我想起了藏在草料里的那具骷髅和那把手枪。
我赶忙跑到草料堆边上,看看四周除了朱先生再也没有人了。我把草拨开。
我说:朱先生,你看,这里有一具骷髅和一把手枪!朱先生听我说完也跑了过来。
朱先生说:你个死元宝啊,你啥啊,那个趴着的骷髅不就是鳌头鬼的吗?难道你不认识了?
我说:他在那趴着我怎么知道他是谁啊?他为什么要趴着呢?
朱先生此时已经在给那具骷髅翻身,他边翻身边说:元宝啊,你是不知道了,骷髅这样趴着的姿势,鳌头鬼就没法附体了!
我说:那鳌头鬼的魂魄可能现在就在我们身边吗?
朱先生说:应该是,但是不知道他怎么钻到这草堆里来了!
我说:等到时候他附上骷髅再问问他!唉,朱先生啊,我现在老想鳌头鬼这个死鬼了!
朱先生说:大概鳌头鬼也是很想你了才钻到这里看你!
我说:那鳌头鬼倒是马上附到骷髅上啊!
朱先生说:不行,你先用草料把它盖好吧,等到晚间子时的时候,咱们俩再来。我说:为什么?朱先生说:鳌头鬼初来乍到最好选在子时附体,这样好一些——对魂魄和骷髅本身的影响都不大的!
接下来,我就希望时间可以飞速前进——到子夜!但是,我感觉我的意识奔跑的太快了,以至于把时间远远地落在后边,这叫我十分的郁闷!
前院传来声响,是“哐哐”的声音,我对朱先生说:他们在干什么?
朱先生说:他们在钉棺材——在给庄如雪盖棺!
我说:唉,朱先生,你说人死了本来就挺惨的,还要被弄到那么个狭小的地方,再钉上,真是憋屈死了!
朱先生说:恩,其实也没什么,人生其实就是肉体和灵魂的合作,灵肉分离也就是死亡的时候,这种合作就终止了,所以盖棺只是对人肉体的尊重,感谢它一生承载着人的灵魂东奔西走,日夜操劳!而人死了其实就是灵魂的回归——它的家就是大自然。因为人都是从大自然之中走出来的,就像你从家里走出来到世界各地去走,但是你总是要回家的!
我听了朱先生的话,心里突然有些发酸,突然感觉一个人离去的时候,他周围的那些哭声其实都应该是对肉体感恩的声音!
朱先生说:人活着的时候真是应该善待自己的肉体啊!但是,有的时候人又是很无奈的——这个庄如雪为了自己的灵魂不受到践踏,只能选择了中断自己的灵魂和肉体的合作,这种选择在我们看来便是“英雄”的壮举!
第八十九章 易容术(1)
都说人在一片哭声中来,又在一片哭声中去。
但是,庄如雪的“走”却显得十分例外。他出殡的时候,庄如林特意传布命令:谁也不许哭,那样不吉利!
我只能在眼睛里含着泪水,目送他的离去。
当然,璜春也是一样,她的眼睛里也含着泪水。璜春,这个真魂已经不在自己身上的女人,面对庄如雪的死亡仍然不能显出超脱的姿态,这叫我很难理解。后来朱先生跟我说,璜春的泪水不是对死亡的伤感,而是对一个坚强灵魂的缅怀!
——但是,不管怎么样,我的心里都是很伤感的!现在,我唯一的盼头就是等待子时的到来,那个时候我就可以和老朋友鳌头鬼见面了,有了这个盼头,叫我的感觉舒服了一些——在我看来,盼头儿对人的生存作用很大。有盼头儿的人才有未来。
我和朱先生回到屋子里,仰躺在炕上等待着子夜,等待着鳌头鬼,等待着鳌头鬼带过来的消息。
朱先生对我说:元宝,我预感鳌头鬼应该是找到了庄如风先生和庄小姐的下落了——他既然来了总不至于来告诉我他什么消息也没打探到啊!
我说:应该差不多!要是真的打探到他们的消息,咱们得赶快去救他们啊!——唉,现在也不知道地虎他们怎么样了?栾平和僵尸小五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久也没有回来!难道说他们把地虎他们抓到了吗?
朱先生说:不可能抓到,要是地虎他们被抓到的话,早就被带回来了!
我说:恩,但愿是这样!
这时侯,院子里有几个仆人一边泼水一边擦地。哗哗的水声叫我站了起来。我走出去问仆人,我说:你们这是干什么啊?
仆人瞅瞅我,说:庄主说家里刚死人刷刷院子去去晦气!
这时侯,我看见有几个女仆人端了一大盆衣服走了出来,那盆里装的是洗好的衣服,女仆人开始往院子里的晾衣绳上晾衣服,我一看这些衣服大部分都是庄如林平时穿的衣服——我想不用问洗这些衣服也是为了去晦气!
看了这些,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海里突然显出那把手枪,如果有一天方便的话,我一定要用它打死这个假庄如林!
我和朱先生一整天呆在屋子里一直快到子时。
朱先生说:元宝,现在咱俩到马号去吧!
我说:朱先生,你确保今晚一定能见到鳌头鬼吗?
朱先生说:应该能!
我说:什么叫应该啊,到这种时候了,你必须确保,你可不能叫我失望啊 !
朱先生瞅瞅我笑着说:我想鳌头鬼不会叫我们失望的。
我们到了马号的时候,那些马已经都闭目养神了。
我和朱先生蹑手蹑脚地走进马号。来到草料堆边上,我扒开草料,让骷髅显露出来。但是我扒草的声音却惊动了那些马,它们不约而同地睁开眼睛看着我,然后有的朝我晃头,有的打着轻轻的喷嚏,还有些瞅着马槽子不停地向那个方向点着头儿——我知道这些马已经养成了习惯——见到我就饿!
朱先生示意我马上给马添草,于是我赶忙给马添上了草料,接下来那些马的眼里就只有草了!就不再关注我和朱先生了!
鳌头鬼的骷髅在月光下熠熠闪光,我把骷髅上的草料拿掉。
我瞅瞅朱先生,说:鳌头鬼什么时候可以附体过来呢?
朱先生说:快了,只要有一丝云掠过月亮挡一下月光,鳌头鬼就可以趁着那一瞬间的黑暗附到骷髅上去。
我抬头瞅瞅天空,果然在月亮的周围涌过来一片云朵,转瞬之间云朵掠过了月亮,光线为之一暗。
朱先生说:元宝,闭上眼睛!
我赶忙闭上眼睛。
马上我又听到朱先生说:元宝,睁开眼睛!
我赶忙睁开眼睛——这时侯,我看到鳌头鬼的骷髅已经坐了起来。我激动的跪下来抱住鳌头鬼——那骷髅也抱住我,我们互相喊:鳌头鬼——元宝!元宝——鳌头鬼!
我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我和鳌头鬼一顿问长问短。
鳌头鬼说:元宝啊,原来我是打算给你一个惊喜的,所以我钻到草料里的时候故意趴在里边,打算你翻过我的时候给你惊喜,可是没想到你倒好,竟然没有给我翻身,害得我等到现在才附到骷髅上。
我说:我哪里会想到那是你啊!
朱先生说:好了好了,先不研究这个问题了,鳌头鬼,你说说,你这段时间到底有没有找到庄如风先生和庄小姐的下落?
鳌头鬼从草料里边拿出那把手枪交给我,说:元宝,这是我在双庙山的时候给你偷的手枪。
我伸手接过手枪,然后鳌头鬼对朱先生说:朱先生,我现在已经发现了庄如风先生和庄小姐的下落!他们的确叫假庄如林和栾平软禁起来了,他们就被关在距离黑城山庄30里开外的三星洞里,现在栾平和僵尸小五还有那些大猫正在那里拷问他们呢!
我说:不对啊,栾平和僵尸小五不是去追地虎他们了吗?朱先生说:那也许是掩人耳目的假象吧!
鳌头鬼说:日本人现在很想得到庄如风先生的萨满术,这样再结合他们日本的妖术,然后在咱们中国横行霸道,为所欲为!
我说:原来背后又是日本人在作怪啊!
鳌头鬼说:现在咱们得马上想办法救出庄如风先生和庄小姐!
朱先生说:是啊,只是现在栾平正在那里拷问庄如风,我估计要想进到三星洞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啊!
我说;朱先生,那你好好想一个好办法吧,需要我去的话我就去救他们!
朱先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思忖良久,然后说:恩,办法倒是有一个!
我和鳌头鬼赶忙围住朱先生说:你快说,怎么个办法?
朱先生说:我想到了易容术!
鳌头鬼说:朱先生,你的意思是?
朱先生说:这需要元宝冒一把险了!
我说:没有问题,你就说吧,只要我能办到!
朱先生说:是这样,我用易容术把元宝的面容变成庄如林的样子,然后到三星洞去,这样就会迷惑栾平,然后再根据具体情况把庄如风他们救出来!
我说:哎呀,朱先生,这可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啊!来吧,你快点把我变成庄如林吧,然后我连夜就去三星洞!
朱先生说:元宝,这是很危险的,你到那里千万不要叫栾平看出破绽,装的要像才行!
我说:你就放心吧,朱先生,咱们和庄如林接触也很久了,我对他的一言一行也很了解了,况且我还知道他就是大野附体,不会叫栾平看出破绽的!
鳌头鬼说:朱先生,那元宝一走,山庄里岂不是又少一个喂马的元宝吗。庄如林会发现的!
朱先生摸了摸脑袋,说:恩,你不说我还忘了呢,得,鳌头鬼,你就变成元宝的样子,在这里喂马!
鳌头鬼说:朱先生,那你还不如把我变成庄如林的样子呢!这样我去救庄如风他们!
朱先生说:不行,鳌头鬼,你现在是没有肉身的骷髅,如果你变成庄如林去的话。栾平倒是看不出什么破绽,但是僵尸小五闻不到你肉身的味道,就会发现你是骷髅变的!
鳌头鬼点点头说:哦,是这样啊!
我说:好了,事不宜迟,朱先生你快点给我易容吧!
这时,我身边的一匹白马打了个重重的响鼻……
第九十章 易容术(2)
我本来还担心怎么能很快地到达三星洞呢,现在听到马的响鼻,问题立刻就解决了——这些马我养了这么长时间,想到的只有“喂马”,却从来没想到使用它们——“骑马”。现在是养马千日,用马一时——我决定一会儿就骑着刚才打响鼻的那匹马去三星洞。
接下来,朱先生开始给我易容。易容对朱先生来说似乎真的很容易,他伸出右手把手掌放在我的脸上,然后我就感觉自己的脸皮发紧,然后是火热的感觉,接下来,借着月光我就看到我脸上成片的如雪一样的东西脱落下来,我仔细看看落下来的是我脸上的皮屑,朱先生把从我脸上落下来的皮屑用左手接住,然后把它们敷在站在身边的鳌头鬼的骷髅的脸上,这时,我看见鳌头鬼骷髅的面部逐渐地长出肉来,肉长完的时候,给我吓了一跳——鳌头鬼现在完全变成了我的模样。
朱先生把右手从我的脸上拿下来,指着我的脸对鳌头鬼说:鳌头鬼,你看,元宝现在很像庄如林吧?
鳌头鬼仔细瞅瞅我,说:嗯嗯嗯,简直太像了——不过,朱先生,你现在应该叫我元宝才对!
朱先生“嘿嘿”一笑对鳌头鬼说:是啊,你现在是元宝!
我看了看鳌头鬼,脸部倒是我的样子,但是胸部以下还是骷髅的样子。我赶忙脱衣服。
我说:朱先生啊,快把我的衣服给鳌头鬼穿上吧!
鳌头鬼边穿我的衣服边说:那元宝你也要弄一套庄如林的衣服穿上才行啊!
朱先生说:这可难办了,庄如林的衣服可不好弄啊!
我想起来白天看见仆人洗的庄如林的衣服,我说:朱先生,前院的晾衣绳上就有庄如林的衣服!
朱先生快速地跑到前院的晾衣绳那里去拿回了一件庄如林的衣服。我赶忙套在了身上。
我感觉自己现在应该很像庄如林了,因为从那些马身上就可以找到证明,那些马现在都在向鳌头鬼晃头,显然它们把鳌头鬼当作了我——它们的饲养员!而对于我它们却表现出敬畏的样子——可能因为我现在是庄主!
我穿好衣服牵过马然后骑上,但是我又迷惑了,我对鳌头鬼说:鳌头鬼啊,不好办啊,我从来这里一步也没有离开过这里,我怎么才能找到三星洞啊!
鳌头鬼说:这个没有问题!
说完,鳌头鬼用手摸了摸我要骑的马的眼睛。
我说:干什么?
鳌头鬼说:现在这匹马的眼睛就只能看到到三星洞的路了,其他的路在它的眼睛里都是黑暗一片,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找不到三星洞了!现在你能做的就是坐在马的后背上不掉下来就可以了!
我爬到了马的身上,我的双腿一夹马的肚子,那匹马就“咯哒、咯哒”地走开了!临走的时候,鳌头鬼把那把手枪交到了我的手里。我只感觉风在耳边呼啸而过,那匹马驮着我果断地向黑城山庄西边的方向飞驰而去。
一路上,我在不断地告诫自己是庄如林而不再是元宝了!
因为马只能看到通往三星洞的路所以它跑的毫不犹豫,我只是坐在它的背上,丝毫不用考虑驾驭的问题。我低头看了看我骑的马,想起庄如林每次出门的时候基本上都骑它——看来,这是一个疏忽,如果在我离开黑城山庄这段时间里,那个假庄如林若是要骑这匹马的话,弄不好就会发现我这个假庄如林!但是,我骑着那匹马已经出发,开弓没有回头箭,也只能这样了!
我们是子时刚过不久开始向三星洞奔跑的,在寅时的时候我们就来到了距离黑城山庄三十里开外的三星洞。
三星洞实际上是在一座石头山上,洞口距离地面足足有五米高,如果不是在洞口有“三星洞”三个隶书的大字,似乎没人能发现那里边有一个洞口。
到了山下,马停了下来,它昂起头开始对着洞口嘶鸣!我知道在这匹马的眼睛里那个洞口一定是熠熠发光的——因为对它来说,周围是一片黑暗!
这时侯天亮了,我向洞口仰望,发现有青色的烟雾在洞口升腾起来。烟雾还没有散尽,洞口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我一看那个人是栾平——他果然在这里审问庄如风先生。
栾平这时侯也看到了我,他差一点跪下来,对我大喊:庄主啊,您怎么亲自来了?
我拿出庄主的语气说:恩,我不放心就特意来看看,你快来接我!
栾平瞪着眼睛瞅瞅我,说:接您?您忘了怎么到三星洞上来了?
我听完栾平的话心里一咯噔,我想一定是有什么便捷的方法不用登山就可以上到五米高的洞口——但是我不知道!
我只能含混地说了一声:哦!
栾平没有立刻下山接我,而是背着手在那里瞅着我,他一言不发,我猜测他大概对我有了一点点怀疑。
我有些紧张,没想到到达三星洞的第一关就要麻烦。我感觉自己的手有些发抖,不由得紧勒了一下马的缰绳,这一勒缰绳,马突然向一棵树跑去,我想完了这回栾平一定会看出破绽——因为我并不知道用什么便捷的方法可以到达洞口,连我骑的马都懵了!
但是,那匹马跑到那棵树跟前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它围绕着那棵树左三圈右三圈的开始转悠,我想完了,这匹马一定是中了栾平的魔法了,它也许不久就会躺在地上抽风!
我摸了摸腰间的那把手枪,我想不管怎样,我不能白来,实在不行我就爬上山去,再不行我就拿着这把枪和他们拼了!我只是感觉“忽悠”一下,眼前一黑,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还是骑在那马的身上,但是我已经来到了三星洞口,栾平就站在我的身边。我明白了,我骑的这匹马一定曾经和那个假庄如林来过这里,它是记得到达三星洞的捷径的——看来,来三星洞的第一关算是蒙混过关了!
栾平笑容堆满脸庞,说:庄主,快下马,进洞歇歇,怎么来之前也不通知一声!
我刚想怎么回答他,此时栾平自己回答了自己,他说:恩,庄主,我知道了,是不那个庄如雪上吊自杀了,您看到那边也没什么希望了所以才亲自来这了?
我点点头,顺水推舟,说:管家,你真是个聪明的人!你怎么知道那个庄如雪上吊死了?
栾平说:昨晚上附到庄如雪身上的那个阴阳师就回来了——没办法,他没控制住那个庄如雪,庄如雪那个家伙硬可死也不交出《萨满术》!
我说:这阴阳师的法术怎么那么差啊,区区一个庄如雪也摆不平!
栾平说:唉,咱们这个阴阳师可是个高级阴阳师啊,真是没想到这个庄如雪的耐力这么强!硬是扛到死!
这时侯,僵尸小五领着那些大猫也出来了!
我说:你们难道没有追上那些逃跑的长工吗?
栾平说:妈的,那些长工四散跑的,实在没办法追上,跑就跑了,现在审讯庄如风这个老顽固十分重要啊!
我说:庄如风难道还很顽固吗?
栾平说:相当顽固啊!从来到现在一点进展也没有,软招硬招我们都使了出来,就是不好使!
我想这很好,这是接近庄先生的一次机会!我说:好,今天我亲自审审这个老东西!
栾平说:庄主,我已经把你的真实身份告诉给那个老东西了,但是他没什么反映!
我说:也许他早就看出来了!
栾平说:看出来不看出来,他们现在都是在咱们手心里,这不用怕!《萨满术》一旦有了着落,咱们就把他们干掉!——庄主,我现在告诉您一个好的消息!
我说:什么好消息?
栾平说:您说,那些帝国的阴阳师忙活这么久找建塔的地方,您说建塔的最佳地点在哪?
我说:在哪?
栾平说:就在黑城山庄!
我说:哦,这么巧?
栾平有些眉飞色舞,说:恩,庄主,就这么巧,将来咱们废了黑城山庄,在那里建个塔,大日本帝国的事业就有希望了!
我说:恩!不过,我现在想去见见庄如风和那个庄梦蝶!
栾平对僵尸小五一挥手,说:好吧,让僵尸小五领您去吧!我和大猫在外边守护!
第九十一章 易容术(3)
僵尸小五蹦蹦跳跳地领着我向山洞的左边走去。
我看着僵尸小五麻木的脸庞和僵硬的身体,心里不知道有多么的酸楚——先前的小五可是一个灵气十足的孩子,可是现在完全就是日本阴阳师手中的一具木偶而已。
再看看那些张牙舞爪的猫,它们显得烦躁而暴怒,真不知道这些猫看到自己原来的主人庄如风会是怎样的状态!
我的心里开始“突突”地跳动起来,我是那么的盼望见到庄如风,见到庄小姐,但是当这种盼望即将来到的时候,我反而紧张起来。我不知道我现在以庄如林的身份见到庄如风和庄小姐该说些什么!
左拐右拐,僵尸小五领着我来到了一个幽蓝的开阔的空间,突然,这里边传出知了焦躁的叫声,杂杂沓沓的,一声接一声,前一声还没有走远,后一声又传递过来。这种声音很容易叫人产生焦躁,我听了一会儿,感觉自己的心跳开始加快——我听朱先生说人的心脏不停地加速跳动,就有爆炸的危险,所以我真是担心它再继续的加速下去会出现惨痛的结局,但是,我无法控制它的加速!然后我开始产生了眩晕的感觉。我感觉自己的耳膜也在”吱啦吱啦”地响个不停,就好像我的耳朵里塞满了无数的知了。
我开始闹心了。
我现在有些怀疑这些知了的叫声大概是这里考验我这种初来咋到人的声音——这很有可能是栾平做的一个考验我的项目!刚才上山的时候,我的不自然的表现一定是或多或少地引起了他的一点儿怀疑。所以我告诉自己一定要挺住,等见到了庄如风先生和庄小姐再说。
僵尸小五在我前方蹦跳的速度开始放缓,那些大猫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好像越来越类似于下雨时的闷雷,接下来,我也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如闷雷一样的传出来——“呼噜、呼噜”的,僵尸小五是不呼吸的,所以我没有听到他呼吸的声音。
我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特别的空间,它似乎抽去了一切空气的阻隔,使得任何声音都将在这里变得明显起来。
这时,我看到那些猫开始变得平静下来,丝毫没有刚才烦躁、暴怒的意思,然而我却突然感到极大的烦躁,知了的叫声和呼吸的声音弄得我坐立难安。我想我必须抓紧找到一种办法使自己平静下来,否则的话我就会被自己的烦躁摧垮。
我注意观察那些刚刚平静下来的猫。后来我听见它们呼吸的声音和那些知了的叫声似乎很合拍,也就是说它们呼吸的声音和知了的叫声融为了一体了。我想这也许是一个能够使我平静下来的办法。我憋了一口气,让自己呼吸的节奏变化了一下——我试图让自己呼吸的节律和知了的叫声合拍,试了几次,我感觉自己的呼吸的节拍和那些大猫的节拍一致了——奇怪的是这时侯,我再听不到恼人的知了的声音了——我明白了,我来到的这个空间是存在着机关的,也就是说如果你的呼吸不是和这里的知了的声音合拍,那么这种知了的噪音就会使你爆炸!——但是幸运的是我发现了这个秘密——我庆幸自己过了这第二关。
我知道在这里我得处处小心了!
这时僵尸小五领我来到了一扇门前,这扇门十分庞大,整个门面是白色的,在门的中间印着一个圆圆的红红的大圆,这扇门的整体画面叫我想到了那些日本兵扛着的太阳旗!我想这里的一切都是和日本人有关啊!
僵尸小五蹦到门前的时候停了下来,他高举着双手在门前作揖,然后那些大猫开始站排,站成一排,大猫们的前腿站了起来,也像僵尸小五一样举起前爪。他们开始在门前不停地蹦。
我看到眼前的景象,感到毛骨悚然,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这种状态持续了很长时间,但是门丝毫没有开动的意思。
我想起了朱先生,我想要是朱先生在我身边就好了,以前遇到这种情况,我都会问:朱先生,这该怎么办?然后朱先生一转眼珠子或者是一晃头,就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但是现在不行了,现在只有我自己,我必须得自己想办法才行!——正所谓“迷津欲有问,平海夕漫漫”。
最后,实在无奈,我也举起了双手和他们一起蹦。蹦了一会儿,我看见那扇门终于慢慢地开启了。
我终于明白了,到这里一切随上僵尸小五和那些大猫就行了!
进门以后,光线突然的暗淡下来。门里有许多花色的光线在不停地闪现。但是我没有看到庄如风和庄梦蝶,相反却看到了在黑城山庄的那三个阴阳师——不,现在是四个阴阳师(附到庄如雪肉体上的那位现在已经回来了)。
这四个阴阳师围成一圈,都煞有介事地盘腿坐在那里,他们披散着长长的头发,都用左手握着长剑,在那里吱呀咧嘴地嘟囔着什么!他们围成的圈里边黑乎乎地一点光线也没有。
这时侯,排里的一只大猫走了出来,来到其中一位阴阳师的面前拜了一拜。那个阴阳师像咽气一样地长舒了一口气儿。然后放下剑,接着那几个阴阳师也放下剑。他们一起歪过头来看我,我感觉他们的眼睛都冒着蓝光,我眨了一下眼睛,我心里很担心他们会把我易过来的面容弄掉。我紧张地握了握拳头,当我再看那四个阴阳师的时候他们突然不见了。
我正在疑惑,一低头却发现那四个阴阳师已经爬到了我的跟前,他们跪在我的跟前开始向我磕头,齐呼道:大野阁下,欢迎您的到来!
我一愣神,方才想起自己此刻不但是黑城山庄的庄主而且还是他们大日本帝国的大野阁下。
他们这一跪,我的紧张感立刻就消失了,我这时才意识到在这里在他们面前我应该拥有主人翁的感觉才对!
我顿了顿说:恩,你们辛苦了!
四个阴阳师和我争辩道:首长辛苦了!
我说:你们做的不错啊!
阴阳师继续和我争辩道:首长教导有方!
——他们这么拥戴我,我立刻就牛逼起来,感觉当个首长的确牛逼!
我接着问,我说:情况怎么样?
阴阳师说:中国人都很顽固,他们什么也不说!
我说:你们的魔法也不行?
阴阳师说:不行,**和阳道都使了,他们都不屈服!
我说:那他们在哪?
阴阳师一回头说:在那!
我向前看了看——原来黑乎乎的地方站着两个人,正是庄如风和庄梦蝶!
现在,我能看清他们了,他们也应该看到我了,但是他们对我却面无表情——我知道这是因为我现在并不是元宝的原因。
我走进庄如风和庄梦蝶,但是我看到他们的脸的时候却惊呆不已!
第九十二章 易容术(4)
我看着庄如风和庄梦蝶的脸不禁惊讶不已——他们脸部的皮肤明显呈现出细密的纹理,有些类似于蜘蛛网的纹络。此外,由于这个空间光线的原因,他们的脸呈现出的都是灰暗的颜色。
我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
这时侯,僵尸小五和那些大猫开始围绕着庄如风和庄梦蝶蹦跳。这使我感到很奇怪。
我瞅瞅那四个阴阳师,问:他们这是干什么呢?
一个阴阳师瞅瞅我,然后顿了一顿,说:大野阁下,他们……他们是在这里绕圈,他们这一绕圈,就会产生一股风,这股风达到一定的速度,就会产生磁场,磁场的巨大能量会叫这两个顽固的中国人的思维错乱,然后他们的思维就会形成一股顺着我们的思维旋转的风,到那时候,这两个顽固的中国人的思维意识就会受到我们四个阴阳师的掌控!
另一个阴阳师接着说:当他们的思维受到我们的掌控以后,我们四个阴阳师就可以进行思维会诊了!
第三个阴阳师接着说:会诊的时候我们就会将他们思维里边有关萨满术的相关信息收集在一起,然后不用这两个中国人张嘴,我们就会知道他们藏着的《萨满术》的下落!
第四个阴阳师说:恩,是的,大野阁下,这是我们研究阴阳术的最新成果,这一成果旨在控制和攫取人的思维意识,这样我们就会更有效地获得我们所需要的信息了——恩,我们这一研究成果填补了我们大和民族阴阳术的一项空白!——大野阁下您对此感到很欣慰吧?
他们都说完了,轮到我这个首长说话了,我想我必须找到比较适合大野身份的话来说,否则这四个阴阳师就会对我起怀疑之心的!
我挺直了身子,沉稳地点点头,说:恩恩恩,我代表大日本帝国向你们表示祝贺啊,祝贺四位的阴阳术魔力大增!希望你们将来在日本的阴阳术界独占鳌头!
四个阴阳师听完我的话,显出激动的样子,齐声说道:感谢大野阁下的欣赏和祝福,我们会更加努力地为大日本帝国效劳的!
接着其中一个阴阳师马上就表示了他们的阴阳术要冲出日本走向世界的决心!他说:大野阁下,如果情况乐观的话,我们就会得到那本《萨满术》,那样我们就会在阴阳术界无以匹敌了!
我说:那个萨满术真的那么神奇?
一个阴阳师说:是的,的确很神奇——到目前为止发源于中国的萨满术是世界上最为玄妙的阴阳术,它历时悠久、魔力神奇无比,如果我们要是掌握了中国人的这一法术,那么我们不光是在日本的阴阳界,就是在世界的阴阳界也会独占鳌头的!——中国这片国土,的确是一片很神奇的土地!它不但有我们需要的土壤和宝藏这些物质瑰宝,还有我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精神瑰宝!恩——我们的祖先没有头脑创造这些财富,就只能依靠我们这些后辈攫取这些财富了!
另一个阴阳师说:就是啊,他们中华民族的创造能力的确在世界上是无与伦比的!
一个阴阳师接着说:只是可惜现在他们太愚蠢了!难怪八国联军能够打进中国!
我身边的一个阴阳师摆摆头说:不,中国人向来都没有愚蠢过,他们之所以被掠夺往往不是因为他们无能,这个民族地大物博,头脑灵活,富于创造,成果显著,他们被掠夺更多的是因为他们过于富有,还因为他们缺少一种防范意识而已,一旦这个民族增强了防范意识,我们就别想呆在这片土地上,其他人也别想轻易的来掠夺他们!
我有些听不懂这四个阴阳师的话。
这时其中一个阴阳师对我说:不知大野阁下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我只能再以大野的口气说话:我说,你们说的不错!你们真的很了解中国!
后来我们就放下了这个话题,其中一个阴阳师还赞美了一下大野,他说:大野阁下,您现在虽然只是个灵魂,但是仍然为大日本帝国尽心出力,这无论在阴界还是在阳界都是值得尊敬的啊,您就放心吧,恰当的时候我们几个阴阳师会帮助您借尸还魂的!
我说:那真的谢谢你们!
我的心里很担心庄如风和庄梦蝶,如果真的像这四个阴阳师所说的提取了他们的思维,那么《萨满术》的秘密恐怕就保不住了!
我想我得阻止僵尸小五和那些大猫这么无休止地转悠下去。
我对阴阳师说:你们看那具僵尸和那些大猫已经很累了,叫他们停下来吧!
一个阴阳师瞅瞅我说:大野阁下,您千万不要有慈悲心,您看这两个中国人的思维已经快被提取出来了!
我说:怎么能看到?
阴阳师用手一指僵尸小五的头,说:大野阁下,您看那具僵尸的眉心!
我仔细看了看僵尸小五的眉心,发现他的眉心有一个红点在忽明忽暗地闪光。
我说:那是什么?
阴阳师说:这两个中国人的思维正在通过那具僵尸眉心的红点传到僵尸的脑袋里,等到那个红点变绿了以后,就说明这两个中国人的思维进到僵尸的脑海里边了!
我说:他们的思维进到僵尸的脑海里边,那你们怎么能知道那些思维的内容呢!
阴阳师说:那具僵尸脑海里进了思维,就能够说话了,他会乖乖地把那两个中国人的思想说出来,到时候,我们就会知道许多关于《萨满术》的秘密。、
我听了阴阳师的话心里突然紧张起来,我摸了摸腰间的手枪。我真想掏出手枪蹦了这四个阴阳师!但是,我临走的时候,朱先生叮咛过我——要少动枪,多动脑!
我看了看庄如风和庄梦蝶,他们现在就像是两具蜡像,仍然面无表情,我真想对他们大喊:萨满术那么神奇,你们怎么就不施展法术离开这里啊!
此时,阴阳师又都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僵尸小五和那些大猫的绕圈速度就变得越来越快了。这速度看的我都有一些眩晕了,同时,我看见庄氏父女脸部蜘蛛网状的纹络越来越明显了,我真不知道那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但是,阴阳师似乎也不清楚这个问题。
一个阴阳师说:这两个中国人的脸上怎么出现了那么多的纹理呢!
另一个阴阳师说:我在怀疑是不是他们在施展萨满术呢!咱们应该小心才是!
阴阳师的话音刚落。突然整个空间完全陷入到黑暗之中——什么都看不见了!
过了不久,我揉了揉眼睛,只看到眼前闪烁着一个绿宝石一样的光点!我听到四个阴阳师在高喊:成了,这两个中国人的思维意识已经进到僵尸的脑海里了!
第九十三章 易容术(5)
四个阴阳师兴奋的大叫却使得我感到十分的失落。
我想这回完了,庄如风和庄梦蝶头脑里的思维一旦进入僵尸小五的脑袋,那么“萨满术”的秘密就将被日本的阴阳师窃取。这些日本人不但在窃取我们的土地,还在窃取我们的思维!
我正想着的时候,“呼啦”一下眼前又明亮起来。
此时,庄如风和庄梦蝶已经不知去向了。
我看见僵尸小五和那些大猫向四个阴阳师走来。僵尸小五铁青着脸,他的眉心还不停地闪动着绿色的光芒,这光芒和阴阳师贪婪的眼睛的光芒交融在一起,叫人产生一种阴森森的感觉,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战,裆部有些尿意。我真是体会到了心提到嗓子眼的感觉,胸口的气流也不再那么的顺畅了。
四个阴阳师把左手拿着的长剑换到右手拿,然后他们把僵尸小五围了起来,僵尸小五站在中间一动不动。
四个阴阳师围着僵尸小五开始转圈了。他们一边转圈一边念念有词,听到那些我听不懂的咒语,我的脑袋开始变大,而且出现了耳鸣的症状——我想起了唐僧给孙悟空念紧箍咒的画面,但是我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必须坚持住,我必须装的若无其事才行!
我想如果事情发展的很糟糕的话,我也许会突然掏出手枪向阴阳师射击!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赚一个,都打死那我就可以成功解救庄如风、庄梦蝶父女,就可以虎口脱险了!我的手紧紧握了握!
突然一个阴阳师把长剑指向僵尸小五的眉心绿光处,说道:僵尸僵尸你听清,问你问题你要说清。
——我不知道僵尸小五听没听清,反正我是听清了——他们准备从僵尸小五的脑袋里窃取信息了!
阴阳师说完,我看见僵尸小五点了点头儿,眼睛翻了一下,露出了大部分眼白儿,他的嘴唇僵硬地翕动了一下。
第一个阴阳师问完,转过身来从圈子里跳出来,把长剑插回鞘里,然后他蹲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粗气,我看了他一眼,感觉这家伙好像突然得了哮喘,我心想:妈的,逼样儿吧,活该,怎么不憋死你个王八羔子!
——看到蹲在地上像小瘟鸡儿似的“哮喘”的阴阳师,我估计窃取脑袋里的信息还是一个耗费体力的活——妈的,窃贼最好都瘟死!
接下来,第二个阴阳师转到僵尸小五的面前,他斜着眼睛瞅了一眼第一个阴阳师喘那逼样儿,估计有点怯场了,手似乎有些发抖,但是他还是战战兢兢地把长剑指向僵尸小五的眉心,说道:僵尸僵尸你听清,问问你萨满神书在哪里?
只看见僵尸小五翕动了一下嘴唇——他真的开始说话了。僵尸小五说:我不知道在哪里,知道也不告诉你!
第二个阴阳师瞪了一下眼睛,“嗷”的一声从圈子里跳出来,然后蹲在一边一只手指着僵尸小五,一边咳嗽不止,他似乎被僵尸小五的话气得有些发抖——我呆在那里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现在只剩下两个阴阳师在围着僵尸小五转——好像我小时候玩的老鹰捉小鸡。
第三个阴阳师把剑指向僵尸小五的眉心的时候,还没等问,僵尸小五就开口了,僵尸小五说:种地一共分三步——选中、育种、播种!
第三个阴阳师瞪大了眼睛,也跳出圈外,捂着肚子大叫。
这时,僵尸小五主动转到了第四个阴阳师的面前,继续说那句没头没尾的话——种地一共分三步——选中、育种、播种!
第四个阴阳师听完,立刻躺在地上蹬腿翻眼嘴吐白沫儿——抽了,整个一个癫痫发作。
我简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时侯,三个蹲着的阴阳师跑过去扶起躺在地上的那个,地上那个也真是不经扶的东西——一扶就起来了!然后他们一同拔出剑跃向僵尸小五。他们把长剑一起指向僵尸小五的眉心,但是此时僵尸小五眉心的绿光已经不再闪动——这意味着阴阳师的希望也灭火了。
僵尸小五又恢复了僵尸的表情。四个阴阳师气急败坏地大喊,那些大猫开始大跳起来。我虽然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这四个阴阳师没能如愿。
我喊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四个阴阳师听到他们的大野阁下在喊就不敢再喊,他们都转过身来,然后“扑通”地跪在我的面前。他们把长剑高高举起。
我说:你们这是干什么?
他们齐声说:尊敬的大野阁下——很是惭愧,很是惭愧,我们辜负了您的欣赏,看来我们是没法从那两个中国人那里得到萨满秘笈了,也没法再为大日本帝国效劳了!所以我们决定集体剖腹!
我想:好啊,这四个家伙要自己动手结果自己,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我说:恩,你们虽然没有成功,但是你们这个决定同样证明你们是英雄——动手吧!我说完以后侧过身子,等待着他们剖腹!
第九十四章 易容术(6)
但是,我在余光里却看见那四个阴阳师手里举着剑面面相觑,就是不肯动手剖腹——我这才明白了,这几个混蛋原本就没想真的剖腹,他们只是想在大野面前表示一下惭愧,他们想就这么点儿失误大野是不会舍得他们死的,所以拿出剖腹的壮举,等大野稍一劝阻,他们就可以找个台阶下来了——但是,遗憾的是他们遇到了我。
我看他们迟迟不动手就对他们说: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吗?难道你们剖腹还需要看时辰吗?
四个阴阳师被我问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们现在大概只是想扇自己的耳光——恨自己鼻子下的嘴胡说八道!
我想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现在必须凭借着大野的身份,把这几个阴阳师彻底送到阴朝地府——送回他们的老家!所以,我继续鼓励他们尽快动手。
我说:你们就放心地走吧,你们死后做不了阳师,但是我在阴界那边至少也给你们申请个阴师(虱)当当!我们大日本帝国的人没有一个贪生怕死的,你们放心走吧,在条件成熟的情况下,我会向关东军司令部为你们申请——追认为殉国烈士的!你们今天的失误有损于大日本帝国在阴阳界的声誉,你们的生存将给大日本帝国的存在带来污点!
——我不知道,像我这样一个文盲级的人物竟然可以说出这样冠冕堂皇的话,看来,我整日和朱先生呆在一起看来还真是收到了他的潜移默化!
听到我这么说那四个阴阳师似乎彻底绝望了,他们的眼神立刻变得灰暗起来。但是看的出来,他们还是动不了手——把那长长的冰冷的长剑刺到自己柔然的腹内。
我转过身来,骂道:巴嘎,你们在欺骗我吗!你们在违背大日本帝国的意志吗!
四个阴阳师握剑的手开始发抖。
接下来,我看见四个阴阳师交换了一下眼神,我的心里“咯噔”一下,我想:坏了,这回估计他们是在研究把我送回老家去吧!我甚至马上体会到自己的腹内有长剑凉丝丝的触觉——我感觉自己好像也在发抖!
过了一会儿,一个阴阳师说话了,他说:大野阁下,您看,我们重新选择一种死法可以吗?
听到他的话,我立刻平静下来——看来他们还没有怀疑我的身份!
我清了清干涩的嗓子,说:那你们选择什么死法?——快说!
那个阴阳师说:大野阁下,我们自己杀自己实在下不了手,我们互相砍死怎么样?
我一想,只要他们死,还管什么方式吗!方式不是问题,我要的是结果。
我说:行——不过要快!——快砍——动手快的可以不死的!
接下来我听到了举剑的风声。
但是,这时侯,栾平走了进来。
栾平大喊一声,喊住了那四个阴阳师——那四个阴阳师巴不得有这样一个台阶下,立刻都把剑放下了。
栾平走到我的面前,直直地看了我一会儿。
然后,栾平说:大野阁下,情况这么糟糕,我想一定是庄如风施展了萨满术,控制了我们阴阳师的意志,您不应该同意他们剖腹啊!
我的心怦怦乱跳起来——栾平能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说明他现在已经开始彻底怀疑我了。
我镇静了一下,说:哎呀,管家,多亏你进来的早,我刚才脑袋也混沌了,看来,我们都被萨满术控制了!
栾平微笑道:庄主,我想跟您说件事情!
我的呼吸开始加快,我说:你说!
栾平说:我打算回趟黑城山庄!
我一听这个混蛋是在考验我啊,于是我就说:好啊,我在这里,你回去看看也好!
栾平听了我的话一愣——他大概是没有想到我会答应他回黑城山庄。
我接着说,我说:你就骑我来时骑的那匹马回去吧!
栾平这时开始支支唔唔——他这一支支唔唔叫我感到他是不愿意回去的——这就证明我很应该叫他回去——大不了他回去之后,发现黑城山庄还有一个庄如林,但是鳌头鬼变成的我还在那里,朱先生还在那里——这样我们是不会暴露的——而在这里,那四个阴阳师还是听我的,这样我就有足够的时间接近庄如风和庄小姐,然后把他们救出来!
栾平支支唔唔的不想走,他一再瞅着那四个阴阳师,似乎让他们来向我说“让管家留下来!”
我想我必须尽快把栾平送走!我对四个阴阳师一摆手,说:算了,刚才我大概也是叫萨满术控制了,意识模糊了,差点害死你们四个,好了,现在我清醒了,你们快扶管家上马。
——我不再提剖腹的事情,阴阳师当然听我的话,他们很快牵过马,把栾平扶了上去……
栾平似乎还要从马上跳下来,但是,我狠狠地拍了一下马的屁股,马撕裂地叫了一声,开始奔跑,栾平吓得马上抱住马,好像一直可怜的老鼠,一溜烟地下山去了。
栾平走后,我对那四个阴阳师说:你们不行,我来试试——你们把那两个中国人弄出来,我准备亲自审问他们。四个阴阳师“嗨”了一声,拔出长剑一挥,庄如风和庄小姐就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我对四个阴阳师说:你们先带着僵尸和大猫离开这里吧,我审完了再叫你们!
四个阴阳师说:那大野阁下您可小心啊!
他们走后,我走到了庄如风和庄小姐的跟前。我发现他们的眼睛还在眨动。
我说:庄先生,庄小姐啊,你们受苦了,我不是庄如林,我是被朱先生易了容的元宝啊,我这是来救你们来了!
我说完,庄如风和庄梦蝶都皱了一下眉头。
我说:怎么,你们不相信我是元宝吗?庄小姐,我给你说说咱们先前在我家的事情,你看对不对!
于是我开始说和庄小姐在一起的事情,以便证明我就是元宝。
我说了至少五件事情——我终于看到了庄如风和庄小姐点头认可。
庄小姐说:恩,我想你应该是元宝——但是,我不是庄梦蝶啊,我们也是被易了容的——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第九十五章 五芒星咒术
庄小姐的声音是个男人的声音------那声音浑厚,凝重,至少是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并且她也说是被易容了。这使我十分的惊讶!
我仔细端详着庄小姐的脸,但是,我看到的分明就是庄小姐,一丝一毫也看不出又有被易容的迹象——我想这其中一定有着很复杂的情况发生了!如果按照眼前的这个庄小姐所说,他们不是庄如风和庄梦蝶,那么真正的庄如风和庄梦蝶现在在哪里呢?而眼前的庄小姐和庄如风又是何人呢?这些问题使我迷惑不解,我感到自己的脑袋有些变大了!
后来,我突然想到了变成阴阳人的痔疮——难道说庄小姐和庄如风也被那几个日本的阴阳师变作了阴阳人吗?——可是刚才明明四个阴阳师的法术对他们又无能为力啊!我呆在那里,很长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时,那个庄小姐眨了眨眼睛瞅瞅我,然后她说:怎么,你难道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那个庄如风也瞅瞅我说:我们的确不是庄家的父女!我认得你,你不就是和庄小姐一起回黑城山庄的那个小子吗?你的名字叫元宝!对不对?
我的心里一咯噔,我说:恩,我就是元宝,我来之前易容了,我是来救庄如风父女的!那你们到底是谁啊?是谁给你们易成了庄家父女的样子呢?
那个庄如风瞅了一眼那个庄梦蝶,然后对我说:我们两个都是黑城山庄的长工,其实,庄如风先生早就发现突然回黑城山庄的不是他的弟弟庄如林,而是一个附体的魂魄。从那时起,庄如风先生和庄梦蝶小姐就偷偷地离开了黑城山庄。庄如风先生离开山庄的时候就把我们两个分别变成了他和庄小姐的样子——庄如风先生对我们有恩哪!所以我们一直坚持到今天,为了老庄主,我们就是死了也愿意——也值得!因为没有老庄主这么多年的照顾我们早就死了,估计现在现在连骨头渣子都烂掉了!
我听了他说的话,就想起那时我和朱先生到长工的屋子住时,长工的数量的的确是由原来的二十二人,变成二十人——原来他们就是少的那两个人啊!
我的心开始变得平静下来,我对他们说:那你们知道庄如风先生和庄梦蝶去哪里了吗?
两个长工摇摇头说:不知道!他们走的时候没有说!不该问的事情我们是不会问的,我们能做的就是把老庄主让我们做的事情做好!
我说:那你们知道萨满术的秘密吗?
长工说:不知道,我们要是知道的话,刚才那四个日本的阴阳师和那个僵尸提取我们思维意识的时候,我们就没法不说了!
我想起刚才僵尸小五说的“种地一共分三步:选种、育种、播种”的话——这正是这两个长工的话——站什么山唱什么歌,干什么活,说什么话——他们是长工,唠的嗑儿当然是种地的事情!
这时,我突然看到面前的两个人脸部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脸上的皮肤开始出现细密的纹络,而且他们的脸开始逐渐变得灰暗起来。
我吓得后退了一步,我说:我看到你们的脸上布满了蜘蛛网一样的纹络,这是怎么回事?
长工对我说:这哪是纹络啊,这是皴裂的人皮——由于我们易容的时间太长,加上日本阴阳师的魔法干扰,我们敷在脸上的人皮都已经有些变形了!
我说:啊,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日本的阴阳师给庄家父女毁容了!——那我怎么能够救你们?
长工说:我们现在是叫日本阴阳师的五芒星咒术给钉在这里了,不能自由的活动!
我说:那怎么办?我怎么来救你们啊?
长工说:不知道啊!也许解铃还须系铃人吧——得找那四个阴阳师才行!
我想了想说:恩,只能这样了,趁现在他们对我还没有怀疑,我想办法问问解除咒术的方法!
这时两个长工都有些着急了,长工说:元宝啊,那你得抓紧啊,栾平已经往黑城山庄去了,他现在已经怀疑你了!到了黑城山庄就会发现咱们这里有问题,要是他再回来,咱们就危险了!
我听了他们的话也十分着急,我说:是啊,真得抓紧时间解开这五芒星咒术啊!
我很快地走出了那个空间来到洞口——我准备找机会从那四个阴阳师的手里得到解开五芒星咒术的办法。
我看见那四个阴阳师列队站在那里,他们显得神色庄严。看到我从洞口走了出来,他们向我鞠躬,道:大野阁下!
我“恩”了一声,说:你们用咒术把那两个中国人钉住了——我看是不是先把咒术解了?
我说完,一个阴阳师说:大野阁下,为什么要解咒术呢?咒术一解,恐怕我们就控制不了他们了!
我说:你们就解开吧,我自然有办法对付他们!
四个阴阳师听我说完,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他们又向我投来疑惑的目光。
一个阴阳师对我说:大野阁下,我想问您个问题可以吗?
我说:什么问题?
阴阳师说:您还记得咱们大日本帝国阴阳术的鼻祖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想一定是我让他们解开咒术引起了他们对我的怀疑!
我说:那是你们的鼻祖,你自己难道不知道吗?为什么还要问我!
阴阳师说:我们当然知道,只是想看看大野先生是否还记得!
我说:混账,你们竟然敢怀疑我的记忆?
阴阳师说:不!大野阁下,如果这个问题您回答不上来,我们是不会说出解开五芒星咒术的办法的,真正的大野先生是可以说出大日本帝国阴阳术的鼻祖的——我们现在不是怀疑你的记忆,我们现在很怀疑你的身份——你到底是谁?!
我摸了摸腰间的手枪,我说:我是大野将军,这难道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吗!——混蛋!
此时,四个阴阳师发出狰狞的笑声,他们齐声说道:算了吧,你以为我们是三岁的孩子吗,真正的大野先生不但能够知道大日本帝国阴阳师的鼻祖,而且也绝对不可能轻易叫我们阴阳师剖腹的——在日本剖腹的更多的是武师,处死阴阳师的办法是点天灯,而不是剖腹——小子,你太缺少常识了——竟敢冒充我们的大野将军!
四个阴阳师说完,举起长剑就向我冲杀过来。
我急忙拔出腰间的手枪,开始瞄准冲向我的阴阳师。
但是这时侯,四个阴阳师竟然变做了虚无的影子在我的眼前飘动,我放了一枪,但是子弹好像过年时放的烟花,只是喷出一条美丽的火花,就完全消失了——很显然,子弹已经对这四个阴阳师失去了作用——看来今天我在四个日本阴阳师的围攻下必死无疑了!
我只能麻木地站在那里,等待着刚才没能插入阴阳师腹部的长剑插到我的腹部里——我闭上了眼睛。
不久,只听见“咔嚓”一声——我想完了,我的肚皮一定被阴阳师的长剑划破了——我准备就势躺下——永远也不再起来。这时我看到自己眼前一个白色的身影闪过——我告诉自己那是阴朝地府的白无常来接我了!
又是“咔嚓”一声,我听见日本阴阳师的长剑被截断的声音——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和前胸——完好无损!
——这时,那四个阴阳师已经退到了距离我十几米远的地方——现在他们握惯了长剑的手里都握着把短剑——那半截“握”在大地的手里。
四个阴阳师高声大喊:萨满剑术!!!!
哈哈,还算你们聪明!
——我看见一位身穿白衫的老者站在我和那四个阴阳师之间——他是庄如风!
庄如风的手里握着一把长剑,那柄剑闪着熠熠的光辉。
阴阳师看了看庄如风说:老东西,你是怎么摆脱我们的五芒星咒术的?!
庄如风笑道:你们用五芒星咒术钉住的根本就不是我,那两个人只是我山庄里的长工!
阴阳师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我们从僵尸的脑袋里得到的都是有关种地的信息!你真是一个老滑头!
庄如风道:你们这些日本人,无论是阴界还是阳界的,都是恬不知耻的侵略者,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你们到中国来搞侵略,无论是在阳界还是阴界都不会得逞的!
第九十六章 嗅人的僵尸
四个阴阳师举着手里的短剑,眨着眼睛听着庄如风说话,现在他们不敢进前了。
我看见庄如风手里的剑闪着耀眼的光辉——这光辉清白刺眼,仿佛蕴含着巨大的能量——我方才知道什么叫剑气逼人!
此时,庄如风将那把剑举了起来,然后在空中划过,那把剑划出如青蛇一般的剑光痕迹,仿佛夜空中的一道闪电。
四个阴阳师现在都蹲成了马步的姿势——我以为他们被庄如风吓的要蹲下来拉屎——因为我听见了如雷的轰隆声从四个阴阳师的臀部发出来!——现在的整个场面有点雷电交加的意味。
接着,我看见地面上闪出几点刺眼的白光——这白光真的是太强烈了,它们闪过之后,使我的眼睛陷入到短暂的黑暗之中,我感觉自己向黑暗的深渊跌去……当我再次看清东西的时候,发现那几点白光此时已经变成了一道光速——我才想起,那几点白光是刚才被庄如林用萨满剑截断的四个阴阳师的剑的尖部,他们现在合并在一起了——变成了一柄新剑。
原来,那四个阴阳师马步蹲在那里是在作法——使那四截断了的剑身合为一把新剑。
庄如风顺势把我拉到他的身后,大喊道:元宝,你小心!
——而我此时哪里还能够小心——心估计都吓大了许多。
四个阴阳师继续蹲着马步发功,还发出“嗷嗷”的叫声——好像某种牲畜发情!
这时,那柄长剑飘了起来,我看见僵尸小五蹦跳着接过了那柄剑!握着剑的僵尸小五眼睛突然冒出一丝白光——萨满剑发光,阴阳师的长剑发光,长剑变成短剑还是发光,现在僵尸小五的眼睛也发光——我真不明白,在这样的场面里边大家为什么都要冒一下光——大概大家彼此都把对方当作黑暗了!
僵尸小五的眼睛冒完了光以后,举着剑就向庄如风杀过来——那姿态的确是像木偶拿着塑料剑——我知道僵尸小五是代表四个阴阳师的意志来砍死庄如风的——有时候做代表的和僵尸小五这样的木偶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我看到僵尸小五的样子,觉得他的举动既可笑又可悲又可怜!
而此时,庄如风先生却收起了自己的萨满剑。
——我有些着急了,我喊道:庄先生、庄先生啊,你快跑啊,僵尸小五来砍你了,你快点躲开啊!
庄先生笑道:元宝,你不要说话,也不要动,僵尸这熊玩意和熊一个样子,它来袭击你的时候,你只要站着不动,别喘气儿,也不出声它就找不到你了!
我听了庄如风的话立刻不做声了,我笔挺地站在庄先生的身后,大气儿也不敢出。
眼看僵尸小五就奔我们来了,庄先生小声对我说:元宝,憋气儿!
于是我开始憋气儿。
但是,我看到僵尸小五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还是奔我们杀来——我真是担心日本阴阳师控制的僵尸和本土阴阳师控制的僵尸习性不同——意外他们要是专门挑憋气儿的砍就麻烦了——那样我马上就会被剑放气儿,然后断气儿——尽管如此,我还是没有松气儿!
眨眼的功夫僵尸小五已经来到我和庄先生身边,但是他真的没有砍我们,而是举着剑,探出头在我和庄先生的身上嗅来嗅去——我估计它是在嗅人气儿,要是嗅到了人气儿它大概就会下手砍了——可见,有时候太有人气儿也不是什么好事——有时候憋点气儿却是好事。
僵尸小五从头到脚地把庄先生嗅了一遍,晃晃手里的剑,没有砍下来。
然后,僵尸小五又开始嗅我——不过,这回速度十分地缓慢——我怀疑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可能是慢煞气儿,所以僵尸小五得到了那么一点感觉就嗅的仔细。
等到僵尸小五嗅到我的臀部的时候,我憋气憋的真是有些要没气儿的感觉了——我感觉我的肚子、胸腔里的气儿马上就要爆破而出了——憋的我只感觉眼前成片的流星划过。
我真的憋的受不了了,真的想大喊一声,然后僵尸小五手起剑落把我劈死算了!
但是没等我喊,我们对面的四个阴阳师喊上了——砍死他们,砍死他们啊!
——但是,僵尸小五无动于衷还是嗅我嗅个没完——我突然想起了我已经很久没有洗澡了——最近的一次沐浴大概就是那次和二狗的媳妇大状那次——而那次洗的只是我的魂魄,不是我的肉体——僵尸小五大概对我身上肮脏的味道发生了兴趣,所以嗅个没完没了!
——我心里暗暗发誓,如果今天不死,以后我一定做个讲卫生的人——每年至少洗一次澡!
僵尸小五不紧不慢的一直举着剑就是不动手砍我们,那四个阴阳师急得在我们对面直骂,最后,他们可能是实在忍受不了这种砍人的速度了,四个家伙自己举着那半截短剑向我和庄先生冲杀过来,他们气势很大,连喊带叫的。
我想,妈的,这回算完了——阴阳师拿自己的短剑给我们放气儿来了。
我看了看庄先生,看看他还有什么指示,但是庄先生脸上却呈现出笑意——只是没有声音而已——眼见那四个杀过来的阴阳师,我都要哭了!
就在阴阳师冲到我们面前的时候,僵尸小五突然转过身去,眼睛再次发出白光——他举着剑向奔杀过来的阴阳师杀去了!
阴阳师可能没有想到僵尸小五会倒戈,冲锋的喊声都已经变调了——有点抽风的意味。
——接下来,四个阴阳师为了躲僵尸小五,都转身向回跑。
我听见庄先生脸上的笑意配上了声音——我终于舒畅地放出了憋着的气儿!
——僵尸小五举着剑追赶着那四个阴阳师一路跑去。
我兴奋地说:庄先生啊,怎么会这样啊!
庄先生说:因为那四个阴阳师动弹了,僵尸自然去砍他们了!
听了庄先生的话我明白了。
当我再放眼望去的时候,僵尸小五和阴阳师他们已经跑没影了。
庄如风先生转过身来对我说:元宝,你以后可要记住了,遇到僵尸千万不要乱动!
我说:放心吧,庄先生,我记住了!
庄如风又瞅瞅我说:小五这孩子真的是白瞎了,唉,都怪我一时疏忽啊!
我说:庄先生啊,没想到您养的那些大猫也…。。。
庄如风听我说完,抬起头向远方看去——此时那些大猫早已经跑的无影无踪了。
庄如风说:找时间我会处理这些畜生的!
我说:庄先生,您和小姐这段时间到哪里去了?
庄如风瞅了瞅我说:这个以后咱们再说,走,咱们去把那两个长工解救出来吧!
我说:恩!于是我和庄如风先生就去解救那两个长工。
走着走着,庄如风突然转过身来问我,说:元宝啊,刚才僵尸小五闻你那么长时间,老夫真的是很担心你的安危啊!
我低下头说:恩,我也不知道僵尸小五怎么那么用心闻我那么长时间——大概是对我还有些记忆!
庄如风说:僵尸这种东西最爱嗅的就是腥臊味了,元宝啊,你以后多洗洗澡吧!
我听了庄先生的话全身都羞愧——我真想跳到黄河里好好洗一洗!
第九十七章 拔出樱桃木
我和庄如风先生很快来到了被易容的两个长工所在的地方。
我看见那两个长工还站在那里呢。这时侯他们也看到了我们。
庄如风走到两个长工的面前说:咱们又见面了啊!
——我看见庄如风的眼睛里含着泪水。
长工说:主人,咱们见面就好,您不要难过!
庄如风说:我哪里是难过啊,我是高兴的!我没有白对你们好!我现在感到很幸福!
长工说:主人,您好我们就好!我们更感到幸福!
我站在旁边被他们的幸福感动——有时观看别人的幸福也是一种幸福。
——我想我眼前的这一位地主和两位长工应该是这世间本该是最为矛盾,而实际上又是最为和谐的一种关系吧!
长工说:主人,他们很败类,他们对不起您!
庄如风说:败类也是一个类别,所以这世间从来就不会缺少败类!否则人世就会失衡!
我听不明白他们说什么——我想这也许是他们接头的暗号吧!
庄先生在两个长工的周围转了几圈,说:他们用了五芒星咒术啊!
我说:庄先生,这种咒术您可以解吗?
庄先生说:“术”其实就是一把锁,而凡是锁总会有一把开它的钥匙!这五芒星咒术本是日本阴阳术鼻祖贺茂忠行借用中国阴阳术改造形成的!
我说:那这么说咱们的阴阳术是他们日本阴阳术的鼻祖了——那咱们就是他们鼻祖的鼻祖!
庄如风说:那是当然了,不过日本这个民族向来是给鼻子就上脸,给脸就不要脸的民族!
我说:恩,他们这些日本人来咱们中国横行霸道,咱们真应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庄如风说:是啊!咱们不能给他们鼻子也不能给他们脸,只能给他们耳光了!
我说:日本日本,本是太阳升起的地方,怎么竟弄阴事儿呢!
庄先生惊讶地看看我,对我说的话显出惊讶的状态,说:行呀,元宝,你说的不错啊,你真是说到点子上了。
得到庄先生的赞许,我有些自豪的感觉。
此时庄先生站在那里,仔细看着那两个长工的脚下,然后他弯下腰去用手扒了扒土——我看见土里边露出埋着的一截白色的木头。
我说:这是什么?
庄先生说:这是樱桃木,阴阳师就是靠它施的法术!
我说:是吗,我只是听说桃木可以辟邪,没想到樱桃木也能产生法力!
庄先生一边往下拔樱桃木一边说:这一点也是日本人从咱们这学的!
我看了一眼庄先生拔下来的樱桃木骂了一句,我说:妈的,他们还真是一个好学的民族呢!
庄先生说:恩,好学倒是好学就是心术不正!
庄先生一边说一边将那截樱桃木揣进怀中。
樱桃木被拔出来以后,五芒星咒术就解了——我看见那两个长工可以自由地走动了——但是现在他们还是庄如风和庄梦蝶的样子——看到庄梦蝶的样子,我想起了庄梦蝶——或者说我想庄梦蝶了!我心里很想问一问她的下落,但是,话到嘴边不知道为什么又咽了下去。
那两个长工向庄如风走来,走到近前的时候深深地施了一礼,说:谢谢您主人!
庄如风微微颔首,没有说什么。
我们都感到有些疲劳,大家找了一个地方歇着。
然后那两个长工走到我的身边,其中一个说道:元宝,我们也谢谢你!
庄如风笑道,说:其实谢谢元宝的应该是我!
我说:唉,谢我什么啊,我这次来不但没有救出你们,反而给你们增加了麻烦!
长工问我,说:元宝,你不是跟地虎他们在一起吗?地虎他们现在怎么样?
我说:地虎领着其他几个兄弟逃跑了!
长工说:他们逃到哪里去了?逃出去做什么呢?
我说:我不知道他们逃到哪里去,但是我知道他们逃出去是去做胡子!现在我也不知道地虎他们究竟在哪里!
庄如风说:元宝,地虎他们现在很安全,栾平和僵尸小五追赶他们的时候,我给他们安排了一个很好的地方!
我说:庄先生,那您把地虎他们安排在哪了?
庄先生听我问完四处瞅了瞅,说:这里说话不方便,以后我会领你们去,咱们会见到地虎的!
——我终于找到了询问庄小姐下落的契机,我说:那庄小姐现在和地虎在一起?
庄先生说:是的,还有那个变成阴阳人的痔疮,他们现在都和地虎在一起,现在他们很安全!
我叹了一口气,说:唉,庄先生啊,自从你走以后黑城山庄发生了许多事情啊——那个假庄主和管家栾平把山庄的人害苦了——三爷不久以前也上吊自杀了!痔疮叫他们变成了阴阳人,小五也叫他们变成了僵尸!
庄如风听我说完,竟然毫无伤感的意思,相反他却微微地笑笑——我瞅了瞅庄如风,有些无法理解他怎么还能笑出来——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笑对生活吧!但是,我想要是我面对这么惨烈的生活局面,别说是笑了,我估计我连哭都找不着调了!
我本来是想劝庄先生“您不要难过”的,但是看到他现在满面春风的样子,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总不能说“庄先生您不要高兴了”吧!
庄如风看看我,说:元宝,你的易容术是朱先生给你做的吧?
我说:恩,这是朱先生亲自给我做的!
庄如风仔细看看我的脸说:恩,朱先生的手艺不错!
我仰起脸对庄先生说:您看着还像吗?
庄如风说:恩,很像我的二弟如林!
我说:庄先生,易容术真是一种神奇的法术啊!
庄先生笑笑说:恩,只是现在这门法术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伟大从来都是从少数之中走出来!恩,不过,按照我的预测,若干年以后的人们,尤其是女人,见面了以后都会互相问道“最近你易容了吗?”(若干年之后的女人们会发现庄先生的预测只是差错了一个字——应该是:最近你美容了吗?)
我说:庄先生,以后要是可以的话我也跟您学法术!
庄先生说:好啊,不过元宝,你要知道学“术”这种东西光靠热情还是不够的,学“术”往往更取决于你的天分,其实,咱们每一个人原本都是一根“木头”,正是因为多了那么个点儿,才算是有了“术”,那个点是什么,那个点儿就是灵气,是天赋!
庄先生说的话使我显得有些紧张,我不知道我是否缺那个点儿!
我正想再问些什么的时候,那两个长工走了过来。
他们对庄如风说:主人,我们歇好了,现在我们可以恢复原来的样子吗?
庄如风说:你们恢复原来的样子干什么?
长工说:我们想替主人弄死它们去!
庄如风说:你们为我已经吃了那么多苦,这段时间就不要再做什么了!你们好好歇歇吧!
长工说:不,主人,它们不但差一点害了你,这段时间还差一点把我们也弄死!
——我听了庄如风和两个长工的对话,简直是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我一头雾水!——我不知道他们说的“他们”究竟是谁!
在两个长工的一再请求下,庄如风想了想说:好吧,门户有时候也是需要清理清理的!
庄如风说完,把目光投到远方——在我的意识里边,一旦一个人有了这种举止的时候,大概就会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爆发——或者严重点说——要爆炸!
突然,那两个长工蹲了下来——我以为他们突然肚子疼或者受五芒星咒术折磨这么久虚脱了或者说他们做好了恢复长工面貌的准备——但是,眼前的景象却叫我惊呆了——那两个长工蹲在地上竟然变作了两只大猫!
第九十八章 骑着大猫赶路
情况来的太突然了,我真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真不知道那两个长工是中了什么邪了——竟然变作了僵尸小五领着的那种大猫!我站立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脑袋里出现了茫然的感觉,感觉自己似乎也要变成僵尸了!
那两只大猫伸着长长的懒腰,嘴里发出“喵喵”的嚎叫,迈着标准的猫步走到庄如风的跟前。我以为这两只猫一定是在什么邪灵的左右之下,过去袭击庄先生, 我的脑袋突然又恢复了意识,我发出比大猫更剧烈的嚎叫,我想我得保护庄如风庄主,我下意识地向庄如风窜去——我本该站在庄如风的跟前挡住大猫才对,然而不知为什么我却窜到了庄如风的身后,我的嚎叫使我安静下来,但是我开始不停地发抖!
我的嚎叫使那两只大猫不安起来——我看到它们的瞳孔张得老大!它们愣愣地瞅着我,可能是在心里嘀咕我:你不是救人吗,却怎么跑到被救者的身后去了呢?!——我在心里也这样嘀咕自己。
庄如风微微笑起来,他迎了上去,摸着两只大猫的头,对我说:元宝啊,你不要害怕!这可是两只好猫啊!
我疑惑地看着庄如风,我说:庄先生啊,他们两个明明是黑城山庄的长工,怎么突然变成了大猫了呢?难道他们现在还是受到日本阴阳师的魔法控制吗?
庄先生说:不是的,元宝,他们本来就是我养的大猫啊!
我说:那他们怎么会变成长工了呢?
不等庄先生回答,其中的一个大猫说话了,他说:元宝,我们真的是庄先生养的那几十只猫中的两只,只是庄先生好,他特别垂爱我们,才施展功法把我们变成了人的模样!
另一只大猫说:我们变成人以后就一直生活在庄先生的黑城山庄,我们以长工的身份和那些长工住在一起!
我挠挠头说:哦,这也太离奇了吧!
庄先生说:大浪淘沙啊,没想到我养的几十只猫只有这两只能够修炼成正果,那些现在都背叛了我的抚爱!
我说:庄先生啊,你知道吗,那些猫之所以变成现在的样子和栾平有很大的关系啊!
庄先生瞅瞅我说:元宝,看样子你很了解那个栾平?
我说:是啊,那个栾平原本也是一只大花狸啊!我在家乡的时候就和他打过交道——他那个时候是个保长——我们都叫他黄保长,现在他的魂魄已经加入到了日本的阴籍了!——他是不走阳道走**!
庄先生说:恩,这么说这只大花狸还是个崇洋媚外的家伙——唉,这样的混蛋!——他踩着咱们中国的土地,呼吸着咱们中国的空气,喝着咱们中国的水,吃着咱们中国的饭,体内留着咱们中国的造化滋养出来的红血——咱们中国养活着他,娇惯着他,他却把自己的魂魄交给了外国!——真是十足的败类!——我说呢,我感觉我养的那些猫怎么突然变得野气十足呢!原来是受了那只大花狸的魔法啊!
一只大猫说:唉,都怪它们意志不坚,才中了大花狸的魔法!
另一只猫说: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不该背叛我们的主人,我们一定要弄死他们!
——我这才知道先前他们对庄如风说的那句“弄死他们”指的是谁了!
——我们正说着话呢,这时侯天已入暮!我看见两只大猫的四只眼睛仿佛四只铜铃一样熠熠生辉!
庄先生说:元宝,咱们得连夜赶回山庄去!
我说:庄先生,现在那个假庄主和栾平正控制着山庄呢!
庄先生说:问题不大,我现在有了他们的樱桃木,回去以后我会有办法对付他们的!
我听了庄先生说的话心里很托底,我说:好吧,那咱们连夜回山庄吧,只是我骑来的那匹马叫栾平骑走了,只能让庄先生您受累步行了!
庄先生说:元宝,你不要看我年纪大了,走这几十里路还是毫无问题的——可以如飞!
我说:那我还担心跟不上您呢!
这时,那两只大猫走了过来,他们说:主人、元宝,你们就骑到我们的背上吧,我们两个驮着你们两个回山庄!
我听他们说完,马上摇摇头——在我的脑海里映现的还是那两个长工的脸——我怎么能骑着他们呢!
我说:那可不行!
他们说:哎呀,元宝,你不要和我们外道!
我说:那不好吧!我只看见过人抱猫的,从来没听说过人骑猫!
庄先生走到我跟前说:元宝,你就不要推迟了,咱们两个快骑在他们身上吧,尤其是你必须得骑,这个地方也许还有日本阴阳师布置的什么机关,你现在身上的人味太浓,很容易遭到那些机关的算计,你骑在这猫的身上就会安全多了!
其实我听庄先生说完,马上就有跳到猫背上的欲望,但是我还是谦虚了一下才心安地骑了上去——那只猫的毛很细密,我的屁股沾上很快就热了起来!
庄先生骑到了另一只猫的身上。
我们开始在暮色中向黑城山庄进发——那两只猫身形硕大,我估计要是别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认为我和庄先生每人骑着一只老虎呢!
两只大猫走的很慢,此时我们似乎也没有什么话题可说,所以很久没说话,嘴一旦停下来,身体上的其它感官马上就活跃上来,我感觉自己的腰有些疼痛——后来我发现,这是由于两只猫迈着的左扭又晃的猫步使我很不适应——我突然明白了人们平时为什么大多骑马了——因为“马步”平稳,不至于叫人腰疼!——但是,我是骑在人家腰上的,怎么还好意思叫人家不走一步三晃的“猫步”而去走四平八稳的“马步”呢!——我只能忍受着。
后来,那两只猫可能也感到了默默走路的无聊,于是他们开始提议给我和庄先生唱首歌。
提议出来以后庄先生笑了,我却感到了一种变态的恶心——猫唱歌?这和狗捉耗子有什么区别?——不正常!
庄先生说:你们做猫的除了“喵喵喵”,还会唱歌?
两只猫说:主人,你可不知道啊,咱们山庄不是有个戏园子吗,每次那里唱戏的时候我们这些猫都支楞着耳朵听啊!
庄先生听完开始大笑,说:嗯嗯嗯,我倒是听到你们听完二人转的时候“喵喵喵”了!
猫说:主人,我们那是在喊“妙妙妙”呢!
听完这句话,我和庄先生都笑了!
然后那两只猫开始给我和庄先生表演。
一个说:下边请听——《猫之歌》!
于是两只猫一齐唱:
做猫好,做猫好,每日三餐一个倒儿,
——呼噜呼噜睡大觉;
做猫好,做猫好,光着小脚四处跑,
——老鼠见了直求饶;
做猫好,做猫好,花皮,铜眼,白须毛,
——老虎见了都问好;
做猫好,做猫好,九条性命任逍遥啊任逍遥!
两只猫唱的曲调还是二人转的胡胡腔——就是二人转《猪八戒拱地》用的那种曲调。
……两只猫唱完,我和庄先生都惊呆了,惊呆的我和庄先生很长时间都没呼吸!我连腰疼都忘了!
两只猫顿了顿问我们,说:怎么,我们唱的不好吗?
我这才反过神来,我说:太好了!
庄先生也说:太好了!
猫说:这个可是我们自己写的词儿啊!
庄先生说:你们怎么不写做人好呢?看来你们有些后悔做人了?
两只猫“嘿嘿”了两声说:庄先生啊,实话说吧,当初我们做猫的时候感觉做人好啊,可是我们变成人以后就感觉做人真的不容易啊!难怪猫的老祖宗不掺和进人的十二生肖呢!
庄先生听他们说完似乎有些生气了,说:这么说你们是后悔我把你们变成人了!
猫说:不后悔!
庄先生说:恩——是啊,做人真是不好,做人就连实话都不敢说了!
庄先生说完,两只猫笑了,我和庄先生也笑了!
说笑之间我们就快到黑城山庄了。
这时侯,我和庄先生从猫背上下来步行——我感觉我的腰现在已经不疼了,但是,我却感觉自己的腿走起路来有些怪异,我仔细体验了一下——娘的,我走起路来不知为什么还迈上“猫步”了!
第九十九章 丢失的影子
我迈着猫步走路,左一下右一下地扭着屁股和肩膀的姿态叫我感到很寒碜,我估计别人不清楚怎么回事,一定以为我这是在得瑟!
庄先生大概就是这么认为的——他回过头来疑惑地瞅瞅我,说:元宝,你这是怎么了?你骑了一次猫怎么就走上猫步了呢?你是骄傲自己是骑过猫的人还是庆幸这次自己能化险为夷?——我看你要是骑马 “马步”也能蹲的不错!
我对庄先生说的话感到很不满——没想到这样一个我尊敬的老者,在我迈着凌乱的猫步的时候,不是送来安慰,反到送来奚落!——唉,骑过猫也好,化险为夷也好,我至于这么得瑟吗!
我回头瞅瞅自己的屁股,内心有些伤感,我试图尽量能像人一样正常走路,但是迈步以后我的腿和屁股仍然和我得瑟——仍然弄出一个猫的姿态。
那两只大猫也回头瞅我,他们的目光中带着鄙夷的神色。
然后我骑的那个大猫对我说:元宝啊,你骑了我,其实你高兴高兴也对,但是你要知道,我要不是看在庄先生的份上是不会叫你骑的!
另一只猫朝我抹搭了一下眼睛,小声地骂了一句:骑了一回猫,穷得瑟什么玩意儿!
我一看,完了,他们现在都以为我这么走路,是因为我骑了他们,然后高兴的得瑟起来了!
我说:哎呀,你们说什么呢,我怎么得瑟了,我现在是身不由己啊!
庄先生重视了我的话,他看看我——估计是看到了我额头上流下的汗水!
庄先生又看看我走路的姿势,终于送来安慰说:元宝啊,你不用上火!
我又看了看自己走路时起起伏伏的屁股,不但上火还想发火——我说:哎呀,庄先生啊,这是啥啊,这种走路的姿势寒碜死了,将来我还怎么在别人面前走路啊!
庄先生晃了晃头走到我面前,然后他把我的左手腕拿了起来,庄先生开始给我号上脉了,庄先生瞅瞅我,又瞅瞅我骑的大猫,然后笑道:元宝啊,我恭喜你啊!
庄先生的话把我吓了一跳——以前我在镇上中医那里号过脉,看到过老中医对那些结完婚的女人号完脉都会笑嘻嘻地说这句话——“恭喜你啊!——你有喜了!”
——我想我总不至于骑了一次就有喜了吧?!——想到这我马上恶心了!
我瞪了一下眼睛,我说:庄先生,难道我会变成猫吗?
庄先生昂昂头,说:不不不,元宝,你想哪去了,你骑了一次大猫就走出这么标准的猫步,你将来会大有发展的啊——你不知道啊,这猫步没有个三五年的功夫你是走不标准的!
我说:可是,庄先生啊,我是人啊,我走标准猫步有啥用啊!我现在只想走人步啊,您能帮助我吗?
庄先生笑道:元宝啊,我刚才看了你的脉象,真是不错,这么多年我就在寻找有你这种脉象的人,现在我终于找到了——我的“猫步神功”也就后继有人了!
我听了庄先生的话,说:庄先生啊,难道你养这些大猫就是为了练猫步神功吗?
庄先生点点头说:恩,的确是这样,我养这些大猫很大程度上就是练猫步神功——或者说我是通过这些猫发展了萨满神术中的猫步神功!
我说:为什么人要和动物学呢?
庄先生说:因为人也是动物啊。你看古时候华佗创立的五禽戏,张三丰创立的太极拳等等都是受到动物的启发的!现在这猫步神功也是一样——它可以行生风,卧听声,日向阳,夜对阴——取天地之精华,纳山川之灵气!
我听庄先生说完,感觉了一下自己的猫步状态,心里多少能够接受了一些——这就仿佛没有女人是喜欢肚子过大的,但是如果那大肚子里孕育的是两个不凡的孩子,那我相信没有女人会拒绝——我的步伐虽然难看了一点儿,但是这说明我有习练猫步神功的潜质,这种兴奋顿时超越了那种寒碜的心态!
庄先生说:恩恩恩,元宝,你啊也不用为走路的事情上火,我估计过一段时间你就能恢复正常的走路姿势!
我瞅瞅庄先生,说:庄先生,如果我恢复了正常人的步伐那还能习练猫步神功了吗?
——我现在似乎担心自己走路正常了,拥有的潜质也变得平常了——可见,人有些时候为了自己能超长,首先担心的就是自己正常!
庄先生说:那倒不至于!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进了黑城山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迈进这山庄,我的心里就开始忐忑不安起来:大野变成的庄如林的影子、黄保长变成的栾平的影子在我的脑海里像流星一样令人恐怖地闪现!
——院子里安静极了,安静的仿佛这里边许久也没有人居住。庄先生站在院子中央,环视着四周——我感觉他似乎要做一首回家感言的诗歌,但是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吟出一句诗。最后庄先生说了一句话。
庄先生说:恩,现在这里干净多了!
我说:庄先生啊,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庄先生说:现在那个假如林和管家栾平已经离开这里了!
我说:庄先生,你也没看到怎么会知道呢?
庄先生说:元宝你看,咱们这院子里边是不是什么都有影子啊?
我不清楚庄先生为什么要问我这么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我看了看院子里的树,院子里的碾盘等等等等都是有影子的。
我说:恩,是啊,都有影子!
庄先生说:这就对了,这就证明这院子里现在已经没有邪灵了——所以一切都有影子——所以很干净!
我说:哎呀,庄先生啊,我真是长了见识了啊,那以后我到哪里看有没有邪灵,看影子就可以了呗?
庄先生说:恩,一点儿不错,邪灵和鬼都是没有影子的,而且他们所在的地方许多东西也会失去影子的!——其实那天我的二弟如林突然回来的时候,我是没有怀疑他身份的真假的,那时候啊,我真是满心欢喜的欢迎他回家的啊,可是晚上我们不是在戏园子里看戏吗,这时侯我才发现如林是没有影子的,当时,我的心里就一“咯噔”——可是我真是不愿意相信啊,我宁愿是自己年老了——眼花,没有看到他的影子,可是我仔细看了又看,那个如林还真是没有影子啊!——这样我才发现我这个二弟如林原来是假冒的——他是别的魂魄附体的啊!当时我的心里啊真的是很难过啊!
我说:哎呀,庄先生您真是细心的人啊!
庄先生说:元宝,你们和那个假如林打过那么多的交道,是不是没有注意到他没有影子啊?!
我说:唉,可不是怎么的,他是庄主啊,我们一天到晚看他的脸色还看不过来呢,谁还在乎他有没有影子呢!
庄先生长叹了一声,说:唉,真是可怜了我的二弟如林啊,他的灵魂走了,留下来的肉体也不得安生,还得被那些家伙用来欺世瞒人,唉……
我很能理解庄先生此刻的心境——当发现自己日思夜盼的亲人回来的时候,你却突然发现他没了影子,设身处地地想想吧,你是什么感觉?!——我设身处地地替庄先生想想,感觉心里的确不是滋味!
此时,黑城山庄已经掌起了灯——今晚都是一色的白!
庄如风看看灯,说:唉,这白色不好,以后要改成红灯笼才好啊!
正说着呢,正屋的房门开了——朱先生、璜春、大状,还有长成我的样子的鳌头鬼迎了出来。
庄先生他们迎了上去,但是我却站在原地没敢动——我担心一动,他们就会看见我的猫步姿态——那我想他们一定会哄堂大笑的!这时,庄先生和朱先生他们寒暄完毕了,他们都回过头来,看着站在那里的我,然后一起把目光投向我,他们说:元宝啊,你怎么不过来呢?站在那里干什么?
——我现在非常后悔——刚才,我真应该和庄先生他们一起走到朱先生他们那边去,那样也许他们也发现不了我异常的步伐——可是现在麻烦了,我把自己单独留下来,就等于要为他们表演猫步了!
我实在没有办法了,硬着头皮开始迈步,向他们站的地方走去——鳌头鬼和大状这两个死东西果然笑上了!
我也不瞅他们,只是低头瞅路——可是瞅着瞅着我感觉到自己要疯了——因为我发现在路面上根本看不到我的影子!
第一百章 吉祥三宝
我感觉自己的汗水突然之间从皮肤里边挤了出来!——天啊,我怎么没有影子呢——难道说我也是一个不干不净的鬼怪邪灵吗?
此时,不光是大状和鳌头鬼在笑,连璜春和朱先生也在笑!——但是我现在宁愿他们笑我走猫步,而不是笑我没有影子——当一个人旧有的尴尬还没有走掉,却又出现了新的更大的尴尬的时候,这时侯他就会希望旧有的尴尬遮蔽住别人的眼球——以免叫别人发现那个新的更大的尴尬!
我马上抬起头也朝他们笑——我之所以抬起头,主要是想把他们的目光吸引到我的上边来,那样他们就不会发现我没有影子了!
但是,当我抬起头的时候,吓了我一跳——此时,全山庄的男女老少都出来围观我了!——当然,因为我易了容,他们并不知道我是元宝,而是把我当作他们的庄主庄如林!
这些人围着我无声地微笑——我想他们之所以不出声,主要是给庄主点儿面子,以免令庄主下不来台。
人群里有人小声嘀咕,说:庄主前天不是和管家打猎去了吗?怎么回来就这么走路了呢?
左边的人说:庄主去打猎物,现在弄成这种样子,该不是被猎物打了吧?
右边的人不同意左边人的看法,说:你说啥呢?我长这么大岁数听说的都是猎人打猎物,从来没听说过猎物打猎人!
左边的人反驳右边的人,道:猎物打猎人有什么稀奇的,我还看见过儿子打老子呢!
左边人的后边的人说:恩恩,我也觉得庄主是叫猎物打了!
前边的人回头对后边的人说:那你们说咱们庄主是叫什么猎物给打了呢!
后边的人说:估计是野猪干的——猪撒完尿时都这么走路!
前边的人听完又回过头去,说:我看是叫熊瞎子给拍的!
后边的人说:恩,还是你分析的有道理,叫熊瞎子拍完的人,走路才能这样乱晃!——唉,咱们的庄主是叫熊瞎子拍了!
——后来所有的人都在说:咱们的庄主叫熊瞎子拍了啊!
大家议论纷纷,我心里想:不管什么熊瞎子不熊瞎子了,只要大家暂时眼瞎,别发现我没有影子就行了!
庄先生对朱先生说:庄主和管家真的去打猎了吗?
朱先生说:恩,前天栾平突然骑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回来,然后下午的时候,他们两个就骑着马走了,走的时候他们说去打猎!
庄如风说:看来他们是跑了啊!
朱先生说:跑了?
庄先生说:等一会儿我和你细说!
此时,人群才发现他们的老庄主庄如风!
人群里有人开始大喊:老庄主啊,你回来的真是时候啊!
有人回应道:是啊!现在,咱们的新庄主被拍成这样,还是请老庄主重新出山吧——庄不可一日无主啊!
这个人说完,真是一呼百应,大家都喊:是啊,庄不可一日无主啊!
——我倒觉得,那个最先喊“庄不可一日无主”的,倒是应该做庄主——号召力真大啊!
庄如风向众人挥挥手,仿佛把众人的声音都轻轻擦去了——刚才是一呼百应,现在是一挥无声——这些能力大概都是当庄主必备的能力!接下来,我看到山庄的人们都转身离开了,而我只能在心里向他们挥挥手。
庄先生领着我们几个进了他的屋子。
朱先生瞅瞅我说:元宝啊,你这孩子,不是我说你,我真是没想到你这家伙上了一趟三星洞,做出点贡献就了不得了?你这么还张扬上了?你看你,你怎么还那样迈步了呢?不是我说你,我也好,庄先生也好,甚至还可以算上鳌头鬼,我们哪一个不比你厉害啊,但是你看我们谁像你那么走路啊?——得瑟什么啊!
我说:朱先生啊,我这次上三星洞不但没有救成庄先生,连我自己还都是庄先生救出来的呢,我有什么值得得瑟的?你怎么能说我得瑟呢?
朱先生学我走了两步,说:就你这还不算得瑟算什么?
庄先生向朱先生摆摆手,接过话来,他把三星洞的事情和我为什么迈猫步的事情告诉给朱先生和大家。
朱先生听完,看看我,说:恩,我真是没想到元宝这家伙还有习练“猫步神功”的天赋啊!
我瞪了一眼朱先生,我说:你还有哪些事情真没想到啊?!
——但是,我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我真是多嘴,要是朱先生发现我没影子,说句“我真是没想到你没有影子”就麻烦了!
接下来,朱先生又把鳌头鬼介绍给庄先生。
再接下来,朱先生领着我和鳌头鬼走进马号——朱先生说易容以后再恢复原来的样子,必须得再回到原来易容的环境处理,否则环境——湿度、温度——不同,弄不好就会使脸部变形。
恢复容貌的时候,我比较担心朱先生弄出什么事故——因为朱先生做事在我的印象里好像很容易发生事故。那样我的脸就会变形,鳌头鬼一点儿担心的意思也没有,站在那里只是追朱先生加快恢复的速度。
我说:鳌头鬼啊,你就别追了,赶上你就是一副骨架了——脸不会变形,但是我可不行啊——朱先生,你还是别听他的,慢慢恢复呗!
朱先生说:不要说话!慢了不行,慢了的话弄不好你的脸就会弄的不伦不类!
我说:什么意思?
朱先生说:就是说弄不好你的脸就会一半是你的样子,一半是庄如林的样子!
我说:要是那样那你就杀了我算了!
——我现在心里十分痛恨朱先生这老东西——因为听他的话,我去了趟三星洞,现在可好自己连影子也莫名其妙地弄没了,而且现在恢复原来的容貌还可能把自己的脸弄花——想到这我真是想掐死朱先生这老东西!
最终还好——我的脸没花。鳌头鬼也恢复了骷髅的状态——他没有和我们一同回到前边的屋子里,而是一头钻到马料堆里去了,鳌头鬼告诉我和朱先生有事情别忘了找他。
我和朱先生回到前院的时候,看见庄如风正在让家里的下人把房檐上的白色灯笼换成红色灯笼!
朱先生说:恩,今天庄先生重新回家,也算是大喜的日子,理应换上红色的灯笼啊!
庄先生说:这些灯笼都是中国红的颜色——这色彩避邪啊!
朱先生点点头,说:庄先生那时你说那个假如林和栾平是逃跑了?
庄先生说:恩,他们一定是得知我又回来的消息,所以暂且逃跑了——可能是准备从长计议吧!
我说:那咱们怎么办?
庄先生说:咱们现在就是要防止他们卷土从来,我有了些防止邪灵进入黑城山庄的办法!
朱先生说:不知道他们还要把黑城山庄怎么样?
庄先生说:此次我是穿越到女真部落去了,在那里我得知那些日本的阴阳师建塔的目的主要是要弄一个“招魂塔”,用来吸纳各路邪灵,然后邪灵做法,协同他们日本军队在咱们中国横行!——他们发现那塔的中心地脉就在黑城山庄!
朱先生说:不知咱们中国的前途如何啊!
庄先生没有回答朱先生的话,而是说:朱先生可否会画牡丹图?
画牡丹图可是朱先生的强项,朱先生瞅瞅我,踌躇满志地说:元宝——
我知道朱先生是示意我把他的这一强项介绍给庄先生——这老家伙是想在庄先生面前卖把关子!
我斜着眼睛对朱先生说:朱先生啊,咱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我真是没想到你还会画画啊!
朱先生听我说完,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元宝,以前你去我们家没看到我画牡丹吗?我真是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健忘!
我说:哦,我真是没想到,你那是在画画啊?
庄先生听了我和朱先生的对话,瞅瞅我和朱先生说:噢噢噢。我真是没有想到你们……哈哈哈……
最后朱先生还是亲自向庄先生介绍自己的这个强项!
庄先生说:此外,朱先生还要帮我画一副画像——人物画像啊!
朱先生说:画谁呢?
庄先生说:这是个伟大的神,我穿越的时候看到过他的前身,现在他已经下界来到咱们中国了,你只要按照我说得样子画出来。把他的画像挂在厅堂里,黑城山庄就会平安无事了!——中国红的灯笼,国花牡丹图加上这个神人的画像,我相信日本的任何邪灵再也别想进到黑城山庄来!
我们走进屋子的时候,庄先生已经叫人准备了笔、墨、纸、砚。
朱先生开始在庄先生的描述下画那个神人。
庄先生说:他额头宽阔!
朱先生画。
庄先生说:他双层眼皮儿!
朱先生画。
庄先生说:他面目慈祥!
朱先生画。
——很快朱先生在庄先生的描述下就把那位神人画完了。
庄先生走到画像前,看了看画像,说:我真是没有想到啊,朱先生你画的这么像!——嗯嗯嗯,不过好像还缺少点儿什么!
庄先生在那幅人物画像的周围转悠开来,突然,他用手一指画像里那个人的下颚,说:对了,朱先生,他这里还有一颗痣!
第一百零一章 安逸桃源
我看着朱先生画的那幅人物画像,只感觉朱先生画的那个人物神采飞扬,气宇轩昂,风度不凡,犹如一尊慈祥的佛。
庄先生看着那张人物画像越发显得兴奋。
庄先生说:东方红太阳升啊!
庄先生说完,我们都不知道庄先生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们问庄先生:庄先生您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庄先生指着那个人物下巴上的“痣”说:朱先生,方才你不是问我咱们中国会怎么样吗?你看画像上的那颗痣就知道了!
朱先生也低下头来仔细看着那个人物下巴上的痣,他说:恩,他的这颗痣长的位置十分特别啊!
我说:怎么说是特别呢?
朱先生说:这颗痣正好长在下巴的“大迎”穴上啊——大迎——大赢——打赢,这是很好的兆头啊!
庄先生说:是啊,现在很多国人看到日本人在咱们中国横行霸道,都说咱们中国没治了,这颗痣就是在告诉我们中国有治(痣)!
后来,庄先生和朱先生就开始谈上了,他们谈的什么穴啊、相啊的,我都没有听懂!
……我们正说着话,只见那颗痣突然闪了一下光。
庄先生说:太好了,这幅画已经显灵了啊!
我又看了看那幅画,我说:庄先生啊,你叫朱先生画的这个人究竟是谁啊?
朱先生瞅瞅我,说:元宝,你不要什么都问!
庄先生也瞅瞅我说:天机不可泄露!这幅画能在我们山庄显灵已经是我们最大的造化了,加上外边的红灯笼和牡丹图,以后咱们的黑城山庄就不会再有邪灵进得来了!大家也过几天安生的日子!
大家听了庄先生的话都十分高兴。
那幅人物画像是朱先生和庄先生这两个老头儿亲自挂在厅堂上的——他们说这样显得庄重些!
果然,从那以后黑城山庄的人们开始过上了比较安宁的日子:大家想到那些阴阳怪气的日本阴阳师,麻木的僵尸小五,龇牙咧嘴的大猫等等这些邪恶的家伙再也进不到山庄里边来就别提多么的开心。——黑城山庄似乎成了世外桃源!
生活安逸起来。
——朱先生现在似乎又找回了做学堂先生的感觉,他每天坐在庄先生的书房里不是读书就是画画;
——大状现在显得比较安定。大状现在似乎也不再想念她那个薄情寡义的二狗了,脸上每天都泛着红色的光辉!
——璜春也不像一个真魂不在的样子,她的脸上似乎也洋溢着安宁的光彩。
但是,我对璜春等待着死去的事实感到十分的惶恐,我曾经几次劝过她,为什么不让自己的真魂回到身边呢?——活着多好啊!但是,有一次她对我说:元宝,你不要担心姐,其实每一个生命都是在等待着死亡的到来呢!——后来我想了一个下午,终于想清楚生命还真是像璜春说的那个样子——其实,我的生命状态和璜春是没有什么两样的!
——动乱的岁月可以叫人先忽视自己是男是女,最后彻底忽视自己是人这一事实,而相对安宁的环境则会唤醒人们的自我意识,这时,人们更加清楚自己是男是女更是人——大状和璜春在这种安宁的氛围里边似乎找回了女人爱美的天性,她们两个现在很注重梳妆打扮——我只记得俺们农村成亲的那天女人才有的打扮,被大状和璜春搬到了黑城山庄的每一天生活之中来。那时候,我看到我的女人小勤的这种打扮就不住地咽口水,现在我见到大状和璜春打扮的样子就勾起了我的口水,于是我每天看到大状和璜春的时候就不停地咽口水——但是很痛苦的事情马上就出现了——由于大状和璜春的艳妆打扮是日常化的,所以我的口水咽到一定时日的时候就供不上咽了——于是我就只能往下咽气儿了!
——虽然大状和璜春发现了我的嘴唇总是干干的,但是她们对于我的真实情况却是一无所知的。
——大状和璜春还有一种喜好就是她们喜欢上了我走的那种猫步,她们说这种步伐猫走起来好看,狗走起来就难看,男人走起来难看,而女人走起来就好看!于是她们两个总是揪着我到山庄的戏园子里去给她们指导。我本来看到她们就不停地咽口水,现在整天指导她们,天天见面,口水更是咽个没完,加上我现在很是担心她们发现我没有影子的事情——我教她们走猫步,这使她们很容易发现我是没有影子的!——所以我的口水更是咽个没完——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在指导她们的时候总是准备大量的水来喝——几天以后,我的下边有些受不了了,因为人家去茅房撒尿,我去茅房简直就是去泼尿!
也许女人天生就是该走猫步的,大状和璜春练了不久,猫步就走的很优美了,但是这种情况对于我来说很是糟糕,原来她们迷人的打扮就叫我不停地咽口水,现在加上她们款款迈动的迷人的猫步,弄得我差一点连舌头都咽了。
不知道为什么,庄如风先生突然辞掉了黑城山庄的许多佣人——但是最要命的是他把山庄里边做饭的女佣辞掉了。剩下的男佣又都只会吃饭不会做饭。最后大家张着嗷嗷待哺的嘴把目光投到了大状和璜春的身上——意外的是这两个越来越超时尚的女人竟然欣然接受了这一烟熏火燎的使命!
璜春负责做饭。大状负责做菜。我因为总得不停地喝水,负责挑水。
她们做的第一顿饭我们吃的印象很深刻。
那天大状炒了两道菜。端上来的时候,我们充满无限敬意地看着她。
大家都郑重地夹了一口吃起来。
大状说:大家看看我炒的菜味道怎么样?
大家舍不得咽菜都含在嘴里,朝大状不住地点头。
大状看看我,说:元宝,你也是第一次吃我做的菜吧?
我也含着菜不住地朝大状点头儿。
大状心满意足地转过身去炒第二道菜去了。
这时我和大家一起把含在嘴里的菜吐到桌子上,然后庄先生叫我们用纸巾把菜盖上——说是不能打击大状的劳动热情!
朱先生叹了一口气,说:唉,我敢说,这世间不会再有第二种菜比大状做的这菜难吃的了!
我们都点头表示和朱先生有同感。
这时侯,大状把第二盘菜端了上来。
恩,这道菜的菜色看起来不错,大家又都鼓起信心地夹起来吃——但是,吃第一道菜的僵局又出现了。
我看大家都很为难,就咽下菜(因为这道菜含着还不如咽了好受)准备把大状支走,我说:大状,你手艺真好,麻烦你再去给大家做碗汤呗?
大状受到我的鼓舞,转身到灶间做汤去了!
大家又都把菜吐了出来。
庄先生指着大状端上来的第二道菜,叹息道:唉唉唉,这道菜就是刚才朱先生说的那第二种难咽的菜!
第一百零二章 剪影(1)
黑城山庄的世外桃源式的生活的确叫我感到很惬意。我现在再也没什么不舒心的地方了,除了对自己没有影子的情况感到失落以外,——可见人无论生活在怎样的境遇里边总还是有不能如意的事情来纠缠你,就像即使你活到了一百岁也仍然有弄不清楚的问题,解决不明白的事情一样。
在这样闲适的生活状态里,我对我的媳妇小勤的思念又开始强烈起来。我把这件事情说给朱先生听。
朱先生听我说完,然后对我说:元宝,你这是“饱暖思淫欲”,现在的生活刚刚平静下来,你就想你的小勤了!
我听了朱先生的话不以为然,我一瞪眼睛,说:你这个老东西啊,我想自己的媳妇我又没想你的媳妇,我这怎么能叫保暖思淫欲呢?亏你整天捧着本破书之乎者也呢!
朱先生说:正因为我捧着书我才知道你这是“饱暖思淫欲”,我就发觉你很久没有谈起小勤了,只是现在过上几天安生的日子你才又想起她来!而且我敢说,你想起她来无非想的就是那种事情,那是因为你现在没有机会做那种事情,你现在要是有机会做那种事情,你就不会想起你的那个小勤,比方说如果现在你的身边要是有个小小勤的话,她每天和你做那种事情你就不会想你的媳妇小勤!
朱先生的这一翻话把我说得哑口无言——其实听了朱先生说的这些话我都有些心虚了——这一段时间我总是做梦,就是做男和女的那种梦,在梦境之中真的没有出现过小勤,出现的人不是璜春就是大状,——在我的梦境中我无数次地和璜春做了那种事情——这叫我在醒来见到璜春的时候冲动还没有停下来。而且璜春对于我似乎也觉察了一些什么。我真不知道,这个真魂不在的女人为什么总是出现在我的梦中,更不知道我在梦中和她云雨的时候为什么总是酣畅淋漓!
大状这一段时间是绝口不提二狗了,我发现她这一段时间总是有事没事的找我说话,她看我的眼神仿佛我看璜春的眼神——这使我感到大状可能也主动做过我和她云雨的梦!
——我和朱先生的这种辩论最后以我的沉默告终。但是,我临走离开我和朱先生房间的时候,我问了朱先生一句话,我说:朱先生那你就不想一个人?
朱先生微微抬起头,斜视着我,说:我现在读书读出了境界,此刻我的心若止水,我会挂念谁?
我说:杨春花!
说完我就走了。
当我走到门外的时候,我听见朱先生扔书打到窗户上的声音-------当然还伴着他长长的叹息声。
我回头瞅瞅叫朱先生的书打坏的窗户纸,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惬意——真是没有想到就“杨春花”这三个字就叫朱先生斯文扫地了——可见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话不在多,动心则成!
我暗自嘲笑朱先生他们这类读书人——像杨春花这样一个对朱先生来说纯属于虚幻的影子,就能把朱先生这样的读书人弄的死去活来——我感觉书这种东西有时候可以把人变得十分可笑——而那些读书的人却反过来嘲笑别人呢!
我一路走去,准备去看看璜春。来到璜春的窗前,我发现璜春正在屋子里边拿着剪刀绞窗花呢。我趴在窗口向里边看看——璜春的手显得十分的灵活,她的旁边已经剪出了不少的窗花:大公鸡、小母鸡、大白鹅、小鸭子,红梅花,紫牡丹,还有一些弯了八曲的图案,我都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现在,璜春的手里边拿着一张黑黑的纸张,剪刀在那上边上下翻飞,不久那张黑纸就变成了人形——原来璜春剪的是一个人形。我仔细看了看璜春剪成的人形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个人形正是我的影子!
我看到璜春用剪刀剪出的我的影子,心里很是纳闷——既然璜春剪我的影子,那就说明她知道我是没有影子的,既然她知道我没有影子,那为什么没有和我说呢?况且我没有影子,璜春剪出我的影子有什么必要呢,难道她剪出的影子可以让我重新有影子吗?——想到这些问题我的心里“怦怦”的直跳。我赶快转身往自己住的房子跑去。
我边走边看着地上,可是地上除了我留下的轻微的脚印什么也没有——该死的影子没有了,却在我的内心涂上了更加浓重的影子!
我走进屋子的时候一头栽倒在炕上卷着的被子上,但是这时侯被子突然起来了——原来是朱先生裹在被子里。
朱先生坐起来,对我大喊:死元宝,你要死啊,你那陨石一样的大脑袋差点砸死我!
我赶忙坐了起来,我说:你这老头子,我哪里知道你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边啊!你这是干什么啊!
朱先生说:我在构思呢!
我说:啥?
朱先生说:构思啊!
我说:老头儿,说屁啊,被子能叫你尿湿,你还能构思(湿)?
朱先生说:文盲!——构思就是写文章前在肚子里想!当年王勃写《滕王阁序》的时候就是蒙着大被构思的,起来之后就一气呵成了!
我说:那你刚才也构思成了!
朱先生突然苦笑了起来,说:没有,我刚才只是构思了一个开头,没想到就睡着了!——唉,我梦见春花了!
我瞅瞅朱先生,说:唉,看来,你真是喜欢上那个骚货了!她跟过那么多男人,难道你不介意!
朱先生说:小勤现在也在窑子里,估计也跟过许多男人,那你为什么还要想她?
我听了朱先生的话心里打翻了五味瓶子的感觉,差一点昏过去。
朱先生说:这是一个十分复杂的事情——唉,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喜欢杨春花!
我说:你看的书上查不到原因吗?
朱先生说:这种事情怎么能写在书里呢,书这种东西也是干干净净的啊!书里不会写春花这样的女人的!
我再也没什么话和朱先生交流了。看样子朱先生也是。我们两个就那样默默地坐在那里。——我不知道朱先生在想什么,可是我开始想起影子的事情!
此时,我和朱先生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鳌头鬼在外边走了进来。
第一百零三章 剪影(2)
鳌头鬼走进了我和朱先生的屋子——鳌头鬼虽然是一具骷髅,但是现在他在黑城山庄是能够自由出入的了——能够自由出入的原因在于黑城山庄的人不在意鳌头鬼骷髅的样子。我和朱先生停止了谈话,开始和鳌头鬼说话。
我说:鳌头鬼,你不在马号里喂马,来我们这干什么?
鳌头鬼说:元宝,我现在是帮助你喂马,以后你还是要自己喂的!
我说:瞧你个鬼样儿,求你点事情你怎么推三阻四的呢!
鳌头鬼说:可不是我推三阻四的,你看我这样子喂马时间长了是不可以的!
我瞅了瞅鳌头鬼的白灰色的骷髅,说:就你这样的除了喂马,在黑城山庄里还能干什么?难道你还能到后厨灶间做饭吗?——你就老老实实喂得了!
鳌头鬼叉起腰说:不行,马这种动物往往是人喂它它才让人骑,要是我老喂它们,估计黑城山庄将来就我自己能骑它们了!
我听了鳌头鬼这句话,感觉鳌头鬼这句话也很有道理,所以我就不在做声了。
朱先生站起来,说:恩,鳌头鬼说得有道理,我看还是元宝继续喂马的好,那些马要是叫鳌头鬼喂的太久了,不但不愿意让人骑,而且阴气还会太重,这样那些马就会成为山庄以外邪灵的切入口,外边的邪灵趁着那些马的阴气就会混进山庄!
我感觉朱先生是站在鳌头鬼的立场说话,我有些不满,我说:得得得,朱先生,你啊别在那里阴气阳气的阴阳怪气了,我喂马还不行吗?反正这一天待得都要烦死了!
朱先生说:元宝,我看你还是心气不顺,心里的抱怨太多,火气太大,我看是过了两天好日子你的惰性十足了!
我刚刚鼓起的喂马的勇气在朱先生说完以后马上又泄气了!
我说:朱先生,你要是愿意喂那些马你喂,不要给我说你那些酸话!
朱先生说:人真的应该知道满足才对,你应该想——能喂马而不是当马被喂,已经属于上帝垂恩了,这样想你就能喜欢上你现在拥有的工作!——另外你想想孙悟空还喂过马呢!——人关键要一个心里平衡!
我不再说话。准备去喂马。
鳌头鬼喊住我说:元宝,庄先生叫我来叫你,他让你过去一趟。
我有些疑惑地看看鳌头鬼,说:庄先生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鳌头鬼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我瞅瞅朱先生,朱先生也晃晃头,他说:庄先生在他的屋子里有些日子没有出来了,这次找元宝估计是有要紧的事情!
我心里边有一些忐忑,估计是庄先生找我谈没有影子的事情。我转身出了屋子,向庄先生的屋子走去。
在路上,我想:反正影子的事情早晚也得被人发现,恰好今天问问庄先生我为什么没有影子的事情,索性再问问庄先生璜春为什么在剪纸的时候要剪我的影子——想到这些的时候,我内心的忐忑似乎不再那么的强烈,反而感到踏实平静了不少——当一个人怀揣着秘密的时候,当他的秘密还不被人发现的时候,他的内心是会极度地痛苦和煎熬的,但是,当一个人所谓的秘密即将公诸于天下的时候,他的内心反而会平静许多!
走进庄先生屋子的时候,只感觉庄先生的屋子里烟雾缭绕,在正堂的香案上正有一炷香在燃烧着。在香案的上方的墙上有一副画像,那画像黑乎乎的好像是一滩墨水洒在白纸上了。
坐在香案旁边的庄先生看到我走进来,招呼道:元宝啊,你快过来!
我快步地走到庄先生的跟前。
我说:庄先生啊,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庄先生说:恩!元宝,你抬头看香案上方的那幅画像了吗?
我听庄先生说完,赶忙抬头看香案上方的那幅画像——这回我看清楚了——那幅画像并不是什么墨水洒在了上边——那上边画得是两个人的黑影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我现在最讨厌提影子的事情,偏偏这幅画画的就是影子,而庄先生又叫我看这幅画。
我看着那幅影子的图画,感觉没什么可看的。
庄先生说:元宝,你难道不认识画面上的影子吗?
我又仔细地看了看,不由的一惊。我说:哎呀,那不是我的影子吗!——哦,那个是您女儿庄梦蝶的影子啊!
庄先生听我说完,微笑地说:恩,对,这就是你和梦蝶的影子!
我很疑惑,不知道我的影子和庄梦蝶的影子什么时候跑到这幅画中去了,而且影子的前边还放着香案燃着香火——难道说我的影子具有什么神奇的魔力吗?
我说:庄先生,这是怎么回事啊?
庄先生说:元宝,来,你坐到我的身边来,听我细细地跟你说!
我走到庄先生的跟前坐下。
庄先生指着画说:元宝,这幅画是我们萨满教的一块神布啊,他就是用来显影有萨满教缘的,如果谁要是有了萨满教缘的话这块白色的画布上就会渐渐地把那个人的影子显影在画面上!你看,现在它的上边显示出了你和梦蝶的影子,说明你和梦蝶是有萨满教缘的!
我听了庄先生的话感到有些害怕,我感觉自己平生最害怕什么教主教徒之类的说法——感觉一个人一旦和这些说法弄在一起,就有浑身被捆绑上绳子的感觉——不自在!
我说:庄先生,难道我的影子跑到画上去了?
庄先生说:是啊,那画上的就是你的影子,你现在已经没有影子了!
我说:庄先生,其实我早就没有影子了!
庄先生说:是啊,这一点我早就知道了!
我说:唉,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你早就知道我没有影子那为什么不说呢?
庄先生说:在画布上显影是需要一个过程的,所以你的影子早就离开了你,直到今天才在画布上显露出来。
我说:庄先生,有教缘那会怎样?
庄先生说:那样你就是萨满了!
我支支唔唔,说:我我我——
庄先生说:怎么,元宝,难道你不愿意?
——其实我真的不愿意!
庄先生接着说:元宝,那样你就可以学会我的穿越术和易容术等诸多法术了!
我听庄先生这么一说,立马说:好好好,我愿意!
——可见,许多教主或者教徒不是奔教义而去的,而是奔教益(“利益”的“益”)而去的!
庄先生拿过一张纸,说:元宝,来,你在这上边填上自己的简况!我给那边烧过去看看。
我拿过简况,也没多想就刷刷地填上了。
庄先生走到香案处,把那纸片点着了!
但是,我马上就紧张起来了,因为我那张简况是这么填的:
姓名:元宝
性别:男
爱好:女。
第一百零四章 剪影(3)
我看着庄先生烧掉的纸条,想着自己填写的内容,心里竟然无限的紧张起来。
我说:庄先生啊,您的手这也太快了,您怎么这么快就把那张纸条烧掉了呢?我还没来得及修改呢!
庄先生说:恩恩恩,那份简况是不能修改的,第一次填写的就最能反映填写者的真实状况,如果修改的话就不好了!
我听了庄先生的话哑口无言,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了——我想我的本质大概就是那个样子了——我真的不希望自己的本质就是那样子的——无奈本质的东西有时候不是人能够改变的,包括本人自己。
我说:庄先生,那您什么时候能够教我穿越术和易容术呢!
庄先生说:恩,按说也快,这样,等那边对你的简况的审核结果了,如果审核通过的话,你就会拥有领悟穿越术和易容术的潜能啦!
我一听审核的事情,再想想自己填写的简况的内容,马上就对向庄先生学穿越术和易容术不报什么希望了!
我又看了看香案上方那幅有我影子的画像。我似乎看到自己的影子在那里晃动,后来我和庄梦蝶的影子似乎还合在了一起,这种画面叫我的心里有些撼动!
我刚想问个究竟,这时侯外边有人敲门。
庄先生说:请进!
门“吱呀”一声就开了——进来的是璜春——我马上回过头去看璜春。
我看见璜春手里拿着剪刀和她刚才剪的我的影子——我想,这回我马上就可以知道迷惑我的事情的真实情况了。
璜春径直走到庄先生跟前。
庄先生说:你剪好了吗?
璜春把手里的剪纸递给庄先生,然后说:恩,已经都剪好了!
庄先生伸手接过剪纸,展开来看——那是我和庄梦蝶的影子。
庄先生看着自己手里的剪纸不住地点头说:恩恩恩,不错,剪的不错啊——很像!
我凑到剪纸的附近,我说:庄先生,璜春姐的这张剪纸要做什么啊?
庄先生说:这也是为你和梦蝶成为萨满做准备的,那边审核的时候,我们这边需要寄去你们的影子,通过影子他们那边才能确定将来你们成为萨满的途径,确定了途径,才能最终决定你们的级别!将来你们要是穿越的话就有了必要的能量——穿越对于那边来说就像我们接生一个新的婴儿,新婴儿出生的时候还要确定生辰八字出生方式呢,你们将来穿越也是要有时辰这些指标的啊!
我似懂非懂,但是还是点点头。
庄先生对璜春说:阿春啊,这一段时间如林有什么消息吗?现在你们的真魂还在一起吗?
璜春听到庄先生的话似乎有一些伤感,她说:大哥,我的真魂和如林的真魂原来是在一起的,但是现在我的真魂突然回来了,现在我已经不知道如林的真魂究竟在什么地方了!大哥,你说是怎么回事呢?
庄先生说:唉,人的生命是很宝贵的,我想如林是不希望你为了他早早结束自己的生命的,我想这一定是如林把你的真魂送回来了!我了解我的弟弟如林,他本人一定是愿意和你在一起,但是他绝对不会因为自己的那种愿望就无情地剥夺你宝贵的生命,阿春啊,既然如林有让你好好活下去的愿望,你就应该好好的活下去,那样如林在九泉之下才能够心安的!
璜春听完庄先生的话,泪水哗哗地流下来。但是她却什么也没有说。
我看着璜春姣美的面容内心感到无比的震动——现在的璜春虽然伤感,但是气色蛮好——这大概就是她真魂归体的原因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璜春哭泣,内心之中立刻生出了爱怜的感觉,我感觉我的魂魄已经走到璜春的跟前,并且伸出臂膀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抚摸她、安慰她,给她拭去伤感的泪水!——唉,不是说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泥做的吗?男人似乎都是这样,面对女人的泪水往都会化作一滩烂泥的!
我看着璜春,说:姐,你也不要太难过了,其实人都是有灵魂的,在这个意义上说,人与人之间没有永别,有的只是短暂的分别——你和你的丈夫之间也无非是短暂的分别而已。将来你们的灵魂总有一天会走到一起去的!
璜春抬起头,用充满泪水的眼睛看着我,说:唉,元宝啊,你要是这么说,我的心里还能好受一些!
庄先生说:恩,其实元宝说的很有道理啊!你大嫂死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才从悲伤之中走了出来,你也要节哀顺变啊!
但是,庄先生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里也含着泪水。
璜春停止哭的时候,庄先生已经把我和庄梦蝶的剪影拿到了香案的蜡烛旁边。火苗像贪婪的蛇,忽闪忽闪地就把那两个人物剪影顷刻间化作了灰烬。
璜春给庄先生递过去一个小的白瓷的碗。
庄先生小心翼翼地把白瓷碗端在手中,然后他又小心翼翼地把烧过的纸灰的一半弹到白瓷碗中,他拿起香案上的供酒,倒到白瓷碗里一些,然后递给璜春。
璜春把白瓷碗端过来走到我的面前。璜春说:元宝,来你把这小碗酒喝了吧!
我说:怎么回事?这是干什么?
庄先生说:喝吧,喝完这碗酒你就有影子了!
我一听心里十分高兴,接过碗打算一饮而尽。
但是,庄先生马上阻止了我。
庄先生说:元宝啊,你慢点,就要是喝快了,影子就会一闪而过的,那样你就永远没有影子了!
我很后怕,幸亏刚才没有一饮而尽那碗酒。
我小口慢慢地喝着。这时我看见庄先生又用一个纸包把剩下的纸灰包了起来。庄先生边包边说:梦蝶这几天应该能回来一趟!等她一回来就让她也把这纸灰喝了!
我喝着碗里的酒。
这时,我发现地面上在逐渐的显现出我的影子,不过速度很慢——我喝一小口酒,地面上的影子就长一截。再看看香案上边那幅画里的影子,它的长度恰恰相应地在一点点地缩小。
大概有半个时辰的光景,我喝完了那小碗酒,而此时我的影子已经在地面上恢复了——健全的感觉真的是太好了——人啊,那管是影子缺失了也是不健全的!
我盯着印在地面上的自己的影子,内心充满了喜悦,我真想告诉所有的人——我又有影子了!
这时侯,只听见外边朱先生在说话。
朱先生说:哎呀,好呀,梦蝶、地虎,你们怎么回来了啊!
第一百零五章 座山雕下山
朱先生的话叫我们把目光都投向了外边。
这时侯,我们已经听到了门外响起的脚步声——地虎和庄梦蝶此时已经走进了庄先生的屋子。
我看了看庄小姐,她现在果然和我先前一样,地上也没有影子。
地虎的变化很大,他现在剃了一个光头——那光头最明显的特点是发光,那种光有一种刺眼的感觉,让人一看到那种光就有一种畏惧的感受——我这才想起地虎现在已经不再是一个普通的长工了,而是一个新的匪界的头领了——可能是凡是胡匪首领之类的人一般都用这种光头在众人面前展示自己的与众不同,在兄弟面前展示自己独特的威严——地虎的光头使我对他也产生了一点距离的感觉。
我向地虎眨眨眼睛,但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有时候身份变化了以后,人与人之间就会显示出并产生距离的感觉,这可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的确,地虎现在的面貌已经不再是一个长工的气质,他的气质似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一扫先前的猥琐,而显示出一定的狰狞!现在他的眼睛里边闪射着刺人的光芒,还有,就是地虎的脸比原来大了很多,看来地虎这段时间长了不少的肥肉,他的肚子也明显的大了不少,走起路来有一种臃肿的感觉——不像是虎,反倒像猫——我似乎觉得在咱们这个国度里边,人的身份一旦走向稍高的地步,伴之而来的往往就是肉的增长和智商的下落。
我正在胡思乱想,这时侯地虎走到了我的身边。
地虎说:哎呀,元宝啊,这才分开几天啊,你怎么瞅着我发生呢?难道你不认识我了?
我瞅瞅地虎的光头。
地虎马上摸摸自己的光头说:噢噢噢噢,我剃了一个光头你就感觉我陌生了吧?
我说:也不是,说不清怎么回事!
地虎摸着光头说:唉,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在绺子里边,由于我们总是得出去“别梁子”,所以总是免不了打斗,打斗的时候就免不了拽到头发,所以,我规定我们绺子里的兄弟一概都留光头。所以,我们绺子现在在江湖上人称“光头绺子”。
我说:你们真厉害,刚刚建绺子,在江湖上就这么有号?
地虎说:江湖上的号和江湖以外不同,它不是靠年头多排出来的,而是看谁起号以后发展的快,我们现在比较有号!因为我们原先是在地里干活的,所以有的是力气,所以现在干人就不费事,所以那些老字号的绺子就比不过我们!
我说:哦!
此时,璜春和庄先生在招呼庄小姐去喝香案上的那些纸灰酒——以便庄小姐也恢复影子。
我接着和地虎说话,我说:地虎你说的“别梁子”是怎么回事?
地虎说:元宝,“别梁子”就是“打劫”。
我瞅瞅地虎,说:哦,你们现在也打劫?
地虎说:是啊,打劫!当胡子不打劫怎么行!就像种地的不打粮一样,就得挨饿!
我想起地虎当时离开黑城山庄的时候,似乎说过当了胡子也不准备打劫的!
我没说什么。
地虎说:元宝,另外,我现在也不叫地虎了,入了绺子的人都是有号的,平时都叫号,而不叫名!
我说:那你现在叫什么?
地虎说:我叫现在叫“座山雕”!兄弟们私下里叫我“三爷”!
——真是没想到,先前连孙子都不如的长工地虎,做了土匪以后竟然成了大家喊叫的“三爷”。妈的,这是怎样一个变态的空间啊!
我说:哦,你不叫地虎了,改叫“座山雕”了?
我听完地虎的话,在嘴里念叨说:地虎——座山雕,座山雕——地虎!
地虎说:恩,但是为了记住我叫过地虎这名字,所以,我们绺子现在所在的山头叫做“威虎山”!不过,元宝,你可以叫我地虎,咱们胜似亲兄弟。
我说:行!那我还叫你地虎!
座山雕地虎说:这名字起的好吧?这是我求南山老道帮我起的名字——绺子的名字起的好坏有时候决定了绺子的前途啊!
我瞅瞅眼前的这个座山雕没有说什么,只是感觉和他的距离越来越遥远了。
座山雕说:改天元宝你和我到威虎山逛逛,我现在的生活不比孙悟空在花果山差。
我说:恩,会的,时间恰当的话我会到威虎山去的!
这时侯,璜春领着庄小姐来到了我的身边。
我说:庄小姐,咱们很久也没有见面了,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梦蝶瞅着我说:我这次回来就是领着大家走的!
我有些疑惑,说:往哪走啊?现在黑城山庄是百邪不侵的地方,咱们为什么还要走啊?
此时,庄先生和朱先生走了过来。
庄先生说:元宝,你这样看问题就没有长远的眼光了!虽然现在黑城山庄显得太平,但是,偌大的中国却不太平,日本人的军界和他们的阴阳术界正对我们的中国虎视眈眈呢!昨晚我夜观天象,发觉西天角的星光晦暗,给我的感觉是日本阴阳术界好像又再搞什么阴谋活动,只是具体的情况我没有看出来。现在需要你们离开黑城山庄暂且到地虎的山上去住一段时间,黑城山庄现在只能留下我一个人,我要在这里边修炼一段时间萨满神功——修炼萨满神功是需要绝对安静的!
我说:那庄先生,您什么时候能够传授我萨满神术啊?
庄先生听我说完皱皱眉头,说:元宝,不该你问的你也不要问,等你们到了威虎山以后,璜春会安排你的,到时候,你听从她的安排就可以了!
朱先生晃晃头说:庄先生,你放心在这里练功吧,我会带好他们的!
——朱先生毛遂自荐马上成了我们这些即将奔赴威虎山的人的头儿。
地虎——不,该叫座山雕,他摸摸自己的光头,然后白了一眼朱先生——我估计他可能是听了刚才朱先生的话感到别扭!
我们各自散去以后,分成了三伙。
——庄先生留在屋子里仍然在往香案上上想香。而那幅曾经有我和庄小姐影像的神奇布匹,此刻已经恢复了布的本色。不知道这匹布上将来还能显示出谁的影子!
——大状和庄小姐还有璜春去璜春的屋子里去了。
——我和朱先生还有座山雕地虎、鳌头鬼回到了我和朱先生的屋子里。
在路上,座山雕地虎看着鳌头鬼小声地跟我说:唉,元宝,你们在哪里弄这么一个可以走动的骷髅啊?
我也小声说:他叫鳌头鬼,是我们的朋友!
座山雕地虎说:恩,好啊,他这形象比僵尸小五吓人多了,将来到俺们威虎山,想办法组建一队骷髅兵,那我想我们绺子就会在众多的绺子里独占鳌头了!你想啊,这样的骷髅兵往那一站,谁还敢和我们打啊?到那时,我看哪个绺子敢不听我的!
鳌头鬼大概听到了一点我们的谈话,回头瞅瞅我们。接下来,我看到座山雕地虎的光脑袋上渗出了汗水。
座山雕地虎说:唉呀妈呀,真是吓人!
我们走进屋子的时候,座山雕地虎站在屋子中央,他似乎有些感慨,有一种旧地重游的感觉……
第一百零六章 座山雕选军师
地虎站在我们曾经共同住过的房子里边,似乎颇有感慨。他叉着腰站在那里,眼睛环视着四周,仿佛陌生一般。
我瞅瞅地虎,没有说什么,真不知道地虎此刻是什么心态。
朱先生走到地虎身边,说:唉,地虎啊,现在你旧地重游有什么感想吗?
地虎听完朱先生说话,摸摸自己的光头,说:什么叫“感想”?我是觉得人应该敢干!那时候如果我不是敢干领着兄弟们去了威虎山的话,那么我们估计现在还是得二十几人挤在这一铺炕上,唉,那时候兄弟们挤在一起连翻个身都成问题啊,娘的,放个屁臭一炕人!
我听了地虎的话感觉有点恶心。
朱先生听地虎说完,瞅瞅我说:唉,元宝啊,还是咱们爷俩不行了,偌大的一铺炕,人家都出息了,现在就剩咱们压炕了!
我真不知道朱先生整天手不释卷的样子,竟然弄不懂什么叫出息——地虎他们无非就是由长工变成了土匪——土匪、土匪——说明他们不但是匪,而且还很“土”——这怎么能叫做出息呢!
晚上,吃完饭,还是我和朱先生,地虎回到了我们的屋子里住,鳌头鬼又回到后院的马号的草堆里去住。鳌头鬼临走的时候,我告诉他再替我喂一次马——因为晚上马还要吃“夜宵”!鳌头鬼似乎有些不情愿。我告诉他地虎是我的朋友,他回来了,我得和他叙叙旧。鳌头鬼还是不情愿的样子,临走的时候拿走了我那把手枪。
睡觉的时候,我们把屋子里的灯关了。
地虎躺在炕上还是不住地感慨。
我说:地虎,你现在在威虎山过的怎么样?
地虎说:挺好的啊,兄弟们都很给我面子!
朱先生说:地虎,那你现在住什么地方?
地虎说:我现在自己住一个屋子,那屋子很大的,而且那屋子被兄弟们给我弄的老漂亮了!
我说:那其他和你一起出去的兄弟住的怎么样?
地虎顿了顿,说:恩,他们现在还是许多人住在一个屋子里。
我疑惑地说:那你现在怎么不和他们住在一个屋子里呢?
朱先生“哼”了一声,说:元宝啊,你怎么连这点都不懂呢?现在地虎是那里的头儿,做头儿的当然不方便和手下的兄弟住在一起,当官的要骑马、坐轿,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唉,我还是怀疑朱先生是白读那些诗书了,说起话来竟然这么下贱!
地虎说:唉,开始的时候我也很不习惯,你们想啊,原来咱们在这铺炕上的时候,每天晚上是多开心啊——谈女人,唠黄嗑儿,胡诌八扯的挺有意思啊,到那儿突然自己一个屋子了感觉很不自然呢!不过后来就好多了!
我说:后来怎么了?
地虎说:后来就不是我一个人住在屋子里了!
我说:那后来谁陪你去睡的?
地虎说:兄弟们给我找了女人!
我说:哎呀,这么说地虎你成亲了?
地虎说:不,元宝,我没成亲!
我说:都有女人晚上在屋子里陪你睡觉,那还不是成亲吗?
地虎说:不是成亲,谁说非得睡觉才能成亲?
朱先生说:不,地虎,你把话说反了,应该是“谁说非得成亲才能睡觉”!
地虎说:我可不管反了还是正了,反正他们送来我就给睡了!那女的不叫我男人,我也不叫她女人!我们就是单纯地“睡觉”。完事兄弟们就把她领走!
我说:领走干什么?
地虎说:领走了就叫兄弟们享用了——在我们绺子里“裂子”都是我这样的,老大先压,然后才能轮到兄弟们压!
我说: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那女的陪了你,你舍得叫别人睡?
地虎说:元宝啊,你知道什么啊,兄弟们舍得叫我先睡,人家后睡,我怎么也不能那么没良心啊!
我听地虎说完,心里咯噔一下,真不知道地虎的良心哪里去了!
我说:那抓来的女的你们公用?
地虎说:是啊,山上女人有时很是金贵的。不过我每几天就能弄上一个!现在可不像先前了——先前我只能是和兄弟们躺在这铺炕上想女人,现在我们兄弟们完全可以在任意的炕上弄女人了!唉,要是我们早些有女人可以弄的话,痔疮也就不至于去听人家窗,也更不至于变成不男不女的阴阳人了!
我听完地虎的话眼冒金星——在满眼飞舞的金星里边,闪动着地虎在炕上弄女人的身影,闪动着痔疮不男不女的阴阳人面容。
朱先生躺在那里长叹了一声说:唉,地虎啊,你现在行了,现在你差不多是夜夜做新郎啊!元宝、地虎啊,你们其实不知道啊,“夜夜做新郎”应该说是所有男人的最高梦想啊!只是大家都不说出口而已!
我把头歪向朱先生的方向,我说:哎呀,朱先生,你说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啊,亏你每天捧着诗书摇头晃脑地读个没完,你怎么这么恶心啊——难道你读的书里的那些先哲都是像你这德性啊?
朱先生说:那是,正因为我读了那么多他们的书,我才更知道、了解他们!——其实,只要是男人都一样!那些男性的先哲往往都是因为食、色、性无法得到满足才操笔为文的,要是你给他们个三宫六院的话,他们还能有操笔的雅兴?
我说:那他们不操笔操什么?
朱先生说:还操什么?你说操什么——操*呗!——所以说,咱们那些所谓的先哲写的文章无非都是“吃醋文学”——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我看透了!
我说:看透了你还看?
朱先生说:我现在看那些书就是看热闹!
地虎窸窸窣窣地,大概摸了摸脑袋,地虎说:朱先生、元宝啊,你们说什么呢?我听不懂啊!
——隔行如隔山——地虎的话叫我们摸不着头脑,朱先生的话也叫地虎摸不着头脑!——但是,当交谈的双方彼此“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往往彼此之间就会产生崇拜——今天,书卷气十足的朱先生已经明显地对地虎的匪首身份产生了崇拜,接下来,地虎又对朱先生产生了崇拜。
地虎说:朱先生啊,你说吧,我虽然听不懂你刚才说的话,但是我总是感觉你说的话一定是挺高深的!
——其实,有时“不懂”和“高深”是可以画上等号的!
朱先生说:我连读带教的和书打了大半辈子交道,别说是谈这些事情,就是谈兵法我也没问题!
地虎果然对朱先生崇拜备至,地虎说:那好啊,朱先生,你既然懂得兵法,跟我回威虎山以后,就做我的军师怎么样?
地虎说完,屋子里陷入了一片沉静——地虎在等待回答;朱先生大概在思考;我在惊讶!
过了一会儿,朱先生没有说话,地虎有些等不及了,地虎说:怎么地,朱先生,你不愿意吗?你要是答应我的要求,做了威虎山的军师,那我可以让你实现你说的男人最高的梦想——夜夜做新郎!
朱先生叹了一口气,还是没说话。
我想是朱先生不愿意接受地虎的邀请。
我耳边回荡着地虎“夜夜做新郎”的承诺,我感觉自己的良心开始渐渐变成了狼心——我感觉朱先生是一个十足的傻帽!这么优越的条件竟然要拒绝!
又等了一会儿,朱先生还是沉默,但是我有些沉默不住了——我还是想着男人的“夜夜做新郎”的事情——又过了一会儿,朱先生还是不做声,这回我可真的保持不住沉默了——我突然觉得机会来了,所以我突然来了激情,我说:地虎,朱先生不愿意给你做军师,那我给你做呗!
可是,这回地虎没声了!
第一百零七章 灵魂出窍
地虎很久也没有作声,很明显地虎是不打算叫我做他的军师。
这时侯,朱先生说话了。
朱先生说:元宝啊,学习萨满术我不行,但是做军师你不行!
地虎听朱先生说完,显得十分高兴,地虎说:哎呀,朱先生,这么说你是同意做我们威虎山的军师了?
朱先生说:哎呀,地虎,我同意是同意啊,但是你说做军师这么重大的事情,咱们怎么能就这样躺在炕上闭着灯谈呢——躺在炕上闭着灯是男女之间干那种事的时候才有的状态——所以现在这场合你和我谈军师的事情是很不合适的!知道吗,你要是真的想叫我做威虎山的军师就应该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和合适的地点跟我正装其事地谈!
我感觉地虎又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然后地虎说:哎呀,朱先生啊,你说的太对了,军师的事情的确非同小可啊,咱们是得找个恰当的时间和地点谈谈才对!
朱先生说:地虎,你放心,我要是做了威虎山的军师,一定不会比当年水泊梁山的吴用军师差的!
朱先生接下来开始畅谈将来当上威虎山军师以后的总总打算,开始时把地虎谈的很兴奋,地虎不住地说“好好好,太好了!”,地虎越发赞扬,朱先生的谈兴就越浓,后来地虎变得十分干脆地夸朱先生谈的“好”,朱先生滔滔不绝,他的谈话水平真的是太高了,他对威虎山的未来做了最大胆最美好的设想与设计,以致于我都想马上从炕上爬起来,立刻向威虎山走去——去享受朱先生设计的威虎山上的幸福生活!
但是,不知道过了多久,朱先生突然不说了。我正听在兴头上,朱先生的突然停下叫我很不适应!
我说:朱先生,你讲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停下了呢?你倒是接着讲啊!
朱先生“哼”了一声,显得很不满意地说:元宝,你听听什么声音!
我侧耳倾听,这才听见——那是地虎打呼噜的声音。
朱先生似乎有些愤怒了,他似乎打算从炕上爬起来摇醒不听讲的地虎。
朱先生说:元宝,你看地虎这像话吗?这也太没把我当回事了,你说我哇啦哇啦地讲了这么一大堆,他却呼噜呼噜地睡了这么一大觉,这什么素质啊,长工就是长工,他这是玩我呢!
我心里暗自发笑,心想这事不能怨地虎,朱先生牛逼吹大了,应该说是他把地虎玩睡了才对!——老东西——活该!
我语气之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对朱先生说:哎呀,朱先生,你怎么能埋怨人家地虎睡着了呢?你不是说躺在炕上不适合谈军师的事情吗!不过你接着说,地虎不爱听我可爱意听了!
朱先生听我说完,又“哼”了一声,说:元宝啊,我感觉你说话的语气好像有点问题啊!
我有些忍不住笑,我说:朱先生啊,没问题,你接着讲吧,我老爱听你讲了!
朱先生这时候的语气真的不对了,他生气地对我说:你爱听有个屁用,你爱听我还不愿意讲呢!
——唉,这老东西,是地虎不听讲,他不训地虎却训上我了!
我怕朱先生会突然像一条恼羞的狗,爬起来咬我,我不再做声了。
朱先生仰躺在炕上“呸”的一声——他往天棚上吐了一口痰,也不做声了。
只有地虎在做声——打呼噜!
我真担心朱先生的痰从天棚上落下,掉到我的身上——但是,这时朱先生已经坐起来,一边骂晦气,一边擦自己的脸。
——我真想跑到山庄的院子里狂笑一番,但是最后还是狂憋了一番,强忍着笑睡下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有没有睡着,但是我清楚地听见朱先生大喊的声音,我睁开眼睛,但是,眼前一片黑暗,适应了一会儿,感觉有月光照到屋子里来!这时感觉并不是朱先生在大喊,而是他趴在我的耳边说话——我听清楚了,朱先生在小声说:元宝,元宝,你看看啊!
我也小声说:看什么啊?
朱先生说:地虎!你看地虎下地了!
我看了一眼地下,地虎果然下地了,但是他没有出声。
我对朱先生说:那有什么啊,他起夜撒尿呗!
——但是,我又看了一眼炕上,自己反倒差一点撒尿——睡在我身边的地虎仍然还躺在炕上打呼噜呢!
我下意识地滚到朱先生的跟前,我说:朱先生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朱先生说:元宝,你不要害怕,地虎这是灵魂出窍了!
我说:灵魂出窍是怎么回事啊?
朱先生说:咱们俩个以前不也出过窍吗!
听到这我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所以就不是很害怕了!
朱先生说:咱们说话要小点儿声音,如果声音过大的话,地虎的灵魂就会受到惊扰,那样也许他的灵魂就不愿意回来了!
这时侯,我看见地虎的出窍的灵魂穿门而过。
我和朱先生赶快从炕上爬起来,蹑手蹑脚地跟了出去,看看他究竟想要干什么——临走的时候,我还给炕上蹬了被子的地虎掖了掖被子。
走到院子里,我看见地虎的魂魄已经走到院子一个阴暗的拐角处,他现在正跪在那里,他的前方此刻则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那个女人只把背影给了我和朱先生,但是我似乎觉得在哪里看见过那个背影!
朱先生说:哎呀,不好,咱们黑城山庄怎么进来邪灵了啊!
我说:是啊,怎么会呢!咱们这里不是有“吉祥三宝”吗?
朱先生一拍头,说:哎呀,元宝,坏了!
说完朱先生就往回跑,我一看也往回跑。
我和朱先生重新跑回屋子里,朱先生打开箱子,从里边拿出了他那天画的人物画像。
朱先生说:唉,都怪我,今天白天的时候,我把这幅画像收起来了,准备明天去威虎山的时候带上它——辟邪!怪不得邪灵进来了!
朱先生说着展开了画。
接下来,只觉得一道闪电似的光芒从窗前划过!
朱先生说:没事了,邪灵吓跑了!
此时,我看见地虎的灵魂走过窗前。
朱先生说:元宝,咱俩快上炕躺下!
此时地虎的灵魂已经在开门,但是那灵魂刚刚进屋,朱先生那幅人物画像就发出剧烈的光芒,地虎的灵魂咣当一声就趴在了地上,接着,我感觉炕上的地虎双腿蹬了一下!
我有些紧张,我说:朱先生,不好啊,地虎刚才蹬了一下腿!
朱先生用手在地虎的鼻子地下试了试,说:完了,地虎咽气了!
我惊恐地说:怎么可能呢!
朱先生说:你看,地虎的灵魂叫我这幅画击倒了!
我说:那赶快救地虎啊!
朱先生此时已经把那幅人物画卷上了。他跳到地上,抓起地虎的灵魂就往炕上甩去——灵魂真的很轻,不久他就进入到了地虎的肉体之中。这时我看见躺在炕上的地虎翻了一下身——我的心里则翻了一个个——地虎终于又活了!
朱先生长出了一口气,说:地虎这回没事了!
我说:朱先生啊,刚才外边那个女的是谁呢?
朱先生说:我也没看清啊!真不知道地虎的灵魂怎么叫她收去了——她要找地虎干什么呢!
我说:今晚发生的事情,也许地虎会做梦!
朱先生说:恩,很有可能!明天咱们问问地虎做了什么梦!
第一百零八章 隐身衣
炕上的地虎还是一如先前地睡着,而且还打着呼噜。
我小声地问朱先生,我说:朱先生,你说地虎的灵魂一会儿还能不能出窍了呢?
朱先生这时又把那幅人物画像拿出来,然后展开贴在墙上。
朱先生说:你放心,元宝,有了这幅画像,什么魂魄都不敢出来乱溜达了,现在咱们两个就放心地睡觉吧!
接下来,果然没有什么异样的事情发生。我开始被地虎打呼噜的声音吵得有些睡不安稳,但是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连自己的呼吸声也听不到了!
果然一夜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第二天早上,地虎早早就起来了。我和朱先生由于睡的很晚,赖在炕上不愿意起来,只是恨夜晚太短。
我蜷缩在被窝里,虽然醒来,但是还依旧闭着眼睛。朱先生躺在那里也没有起来。
我想起了昨晚地虎灵魂出窍的事情。
我闭着眼睛和地虎说话。
我说:地虎,你昨晚睡的好吗?
我感觉地虎正坐在炕沿上,他说:恩,昨晚上我睡的很好啊!似乎又找到了当年的感觉!
——我听地虎说完这话,感觉没离开这里几天的地虎应该说“似乎又找到了当天的感觉”才对!但是地虎却把话说的很沧桑的感觉。
朱先生也躺在那里发话,朱先生说:哎呀,地虎,你昨天晚上做梦了没有?
我微睁开眼睛朝朱先生的方向望过去——原来他也是闭着眼睛在和地虎说话。我连忙又把眼睛闭上——这样感觉舒服极了!
地虎说:恩恩恩,你是问我昨晚上做没做梦?
朱先生说:恩!
地虎想了一会儿说:没有,昨晚上我没做梦!
朱先生马上说:不可能的,你再好好想想!
地虎说:我真的没做梦!
我说:地虎啊,你想想,你没梦见自己从炕上爬起来到外边去吗?
地虎这时有些不耐烦了,说:我真的没做梦,昨晚上我睡的很死!
朱先生说:恩,可不很死怎么地,你差一点就死了!
地虎有些不高兴了,说:朱先生,你这是怎么了,大早晨的就咒我死!
我理解朱先生的意图,我说:地虎,我们都是为你好,你就好好想想你昨晚到底做没做梦!
地虎大概瞅了我和朱先生一眼,有些生气地说:元宝,朱先生,你们两个眼睛还没睁开就问我这个没意思的问题——我看你们现在就是在做梦吧!
朱先生说:地虎啊,你要配合我和元宝展开调查啊,你现在也不用嘴那么硬,我给你点时间好好想想,然后你再回答我和元宝的问题——你到底做没做梦!
地虎有些无奈,说:好吧,那我好好想想,你们两个先不要问了!
——于是,我和朱先生闭目养神,等待着地虎一会儿给我们满意的答案。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和朱先生不约而同地睁开了眼睛——可是发现地虎已经不在屋子里了!
朱先生叹了一口气,说:哎呀,元宝,你看出来没有啊,地虎这小子是个听不进人言的家伙啊,你看咱们稍微提点建议他就听不进去了,而且显得很不耐烦啊!
我说:真是的,以前真的没有看出来地虎是这样的人啊!
朱先生说:其实看一个人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看他处于地位低的时候的表现是看不到他的真面目的,要想看到一个人的真面目是怎样的,最好看的就是他达到所谓人生顶峰地位的时候!
我说:唉,真是没想到地虎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啊!
朱先生说:恩,所以你看元宝,我看我还是不能做他的军师为好啊!
我听了朱先生的话,感觉自己又有了一些希望。
但是接下来朱先生说了一句话又叫我死心了。
朱先生说:恩,不过考虑到地虎对我的待遇还是比较优越的情况,我还是想干一段军师再说!
——可见,招聘人才的部门,最先给予招聘对象的条件是不宜太优越的,因为这样,作为招聘方,你就无法弄清楚,你招聘来的究竟是奔你的事业而来还是奔你的待遇而来!
这时侯,大状开了门,找我和朱先生去吃饭。
我们跟着大状往外边走。
来到饭堂的时候,庄先生和地虎他们已经坐在哪里等我们呢。
我和朱先生走进饭堂的时候,地虎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们,而我和朱先生则用不很满意的眼光看着他!
最后我和朱先生二比一——地虎底下了头。
在饭堂吃饭的时候谁也没有说话,只听见筷子碰碗的声响传来!
吃过饭以后,庄先生叫我到他那里去。
我和庄先生往后边房子走的时候,大家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他们显然都在猜想庄先生为什么要单独找我!
其实,我也在猜想庄先生为什么要叫我。
来到庄先生的书房,庄先生拿出了一个小布包。
我说:庄先生,这是干什么啊?
庄先生说:元宝,你不是要离开黑城山庄了吗,这是我给你的礼物啊!
我拿过那个包,感觉基本没有什么分量——好像是一件衣服。
我说:庄先生,这是衣服吧,还是您留着穿吧!
庄先生说:你打开看看吧!
我说:好吗?
庄先生说:没关系,你打开吧。
于是我打开了那个布包,但是里边并不是一件衣服,而是一块白色的布!
我有些发愣地看着那块布,然后发愣地看着庄先生。
我说:庄先生,这是什么衣服啊?
庄先生走进我,小声地说:元宝,这可是一件好衣服啊!
我又看了看那块白布,感觉庄先生可能在逗我。
我又问:庄先生,这究竟是什么衣服啊?
庄先生说:元宝,这可是一件隐身衣啊!
我说:什么叫隐身衣啊?在哪弄的啊?
庄先生说:你记得我们家的香案吧?香案上方显示你影子的那块白布——这隐身衣就是那块白布!
我恍然大悟,我说:哦,那块白布就是隐身衣啊?
庄先生说:是啊,那是件隐身衣啊!
我说:我穿上它会怎么样?
庄先生说:隐身衣,顾名思义啊,穿上它你就可以隐身了,到什么地方谁都不会发现你,不会看到你!
庄先生说完叫我很感兴趣。我头脑里的思维想象着穿上它以后的惬意!
……
第一百零九章 关于隐身衣的一些梦想
我把庄先生送给我的隐身衣拿在手里,感觉那件衣服轻巧极了——仿佛只有微风抓在手里,仿佛只要蚕丝萦绕在指间。
庄先生说:元宝,这件隐身衣你穿上以后别人就无法看到你了,但是你却完全可以看到别人的,那样的话你就可以去你想去的地方,看你想看的事情了——这样更有助于你认清一个人的真面目和知道一件事情的真实情况!也就是说,你有了这件隐身衣,就会知道许许多多鲜为人知的事情,可以说有了这件隐身衣很多内幕很多真相都逃不出你的眼睛了!
我听庄先生说完,当然是十分激动的——我想这真是一件最最珍贵的礼物啊,以后我穿上它那我几乎就会有神仙一样的自由自在了,我就可以走进任何一个人另一面的生活去了解他。比方说,我以后要是和朱先生有了什么矛盾的时候,我穿上隐身衣就可能听见朱先生在背后对我的真实看法;再比如,将来我跟地虎到了威虎山,有了我这件隐身衣,我就可以帮助地虎了解他手下的那些所谓的忠心耿耿的弟兄们在私下里到底怎么评价地虎,到底对地虎存在着怎样的看法,就可以知道地虎的这些兄弟里边到底有没有两面三刀的假兄弟!……反正这件衣服的优点实在是太多了!
后来我还是想到了这件衣服可以满足我的许许多多梦想——这其中有一点“梦想”使我感到心动——其实,在我的潜意识里边,我一直期望走进璜春的卧室,我特别想知道璜春她在晚上的时候怎样脱掉自己的衣服,怎样掀开自己的被子躺在床上……她一个人在漫漫的孤独长夜里自己会做些什么?会想些什么?会自言自语地说些什么?——在她自言自语的时候会说到我吗?……——有了这件隐身衣,这些疑问都会得到最完美的解答!不但是璜春,就连大状和庄梦蝶的隐私我也是想知道就可以知道了——想到这里,我简直有些激动不已!
庄先生瞅瞅我,说:元宝,你怎么不说话了?——哦,我想,是这样,元宝,现在你一定在设想利用这件隐身衣实现许多不可告人的事情!对不对?
庄先生的话把我吓了一大跳,我之所以吓了一大跳,主要原因不在于庄先生猜到了我的心思,我是担心我的这些不良的想法被庄先生知道以后,这件隐身衣的神奇功效将会消失——我以前听朱先生给我讲过许多这方面的故事——凡是得到某种法术或某件法器的人,如果一旦心术不正,那么他到手的法术或法器的功效就会失灵——这其中一个叫《崂山道士》的故事叫我记忆犹新!——我担心将来我穿上那件隐身衣做我想做的事情的时候,突然那件衣服的法术失灵——那样我可就惨了——那样弄不好我会突然被璜春或大状或者庄梦蝶抓个正着——因为那时我可能正私自走进了她们的卧室,偷窥她们的隐私呢!——唉,如果说一种法术或者法器不但不能帮助他的拥有者做一些想做的事情,反而却因为拥有者利用它们去做想做的事情受到了惩罚,那人们去拥有这件法器或法术,又有什么意义呢!
庄先生似乎真的可以先知先觉,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庄先生说:元宝,你放心,我们萨满教和其他的派别不同,将来无论你穿上这件隐身衣做什么事情都不会受到来自萨满教的惩罚——因为这件衣服已经给了你,那它就是你的东西了,你自己怎么去使用它,那是你绝对的自由,我也好,萨满教派也好,根本是不会过问的!
我听了庄先生的话,心里感到一阵轻松,但是马上又感到有些愧疚,没想到人家刚刚给我礼物,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利用这件礼物去做坏事情——我的心里感到十分的惭愧!再也不敢去想那些不好的事情了!
庄先生说:元宝,拿到这件衣服以后,你一定不要告诉别人,你一定要守口如瓶才可以啊,如果你要是把自己有隐身衣的事情告诉给别人,那么就会引起一些恐慌!
我说:那怎么会呢?
庄先生说:会的!你想,假设现在朱先生拥有这件隐身衣而你没有这件隐身衣,那么你会有什么感想?
我说:恩,那样我恐怕在看不到朱先生的时候就会怀疑朱先生是不是已经隐身了,而且他就坐在我的身边——朝我发笑呢!
庄先生说:是啊,元宝,你看这就是我所说的恐慌,试想,当你成了别人心里一块阴影的时候,成为别人一块心病的时候,结果会怎么样?
我说:那当然是不好啊,看来我真的不能让大家知道我拥有隐身衣的事情啊!
庄先生说:是的,这件事情你一定要低调,不要声张——你要是声张了没准还要惹来更大的麻烦啊——低调就是避免惹来麻烦的最好办法!
我点了点头。
庄先生说:元宝啊,我想得到这件隐身衣,你现在的心情一定很高兴吧?
我说:那是啊,庄先生,我真是不知道应该怎么感谢你啊!你对真的是太好了!
庄先生说:恩,元宝,这没什么,这都是造化使然!将来你就会明白的!不过,你要记住,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我是这样想的,凡是一件事情或者一件东西,它们给你带来好处的同时一定也会给你带来许许多多负面的影响!而且往往那种给你带来喜悦越多的东西,带给你的伤痛也会越多!也就是说许多事情都是一把“双刃剑”!就拿这件隐身衣来说,它能叫你感到许多方便,但是它也许还会给你带来不少的烦恼!
——至于什么烦恼,庄先生没有说。
我嘴上没有说什么,但是心里却对庄先生的话不以为然——我想管它那么多呢,只要我穿上这件隐身衣可以随便做想做的事情而且还不会受到法术失灵的惩罚那我就什么也不害怕了!
后来,庄先生往那件隐身衣的上边吹了一口气,然后,那件隐身衣就变的十分 的小了,我把它装在自己衣服的口袋里,装完之后我拍了拍衣服的口袋,我坚信没有人会发现它的存在!
但是,我马上有个疑问产生了——就是我要穿这件隐身衣的时候该怎么办?
我说:庄先生,将来我要穿这件隐身衣的时候该怎么穿啊?总不能这么大点的小衣服往身上穿啊!
庄先生说:恩,是这样,元宝,当你要穿这件隐身衣服的时候,如果是在白天,你把它拿出来面对太阳就可以了;如果你在晚间穿这件衣服,你把它拿出来面对月亮就可以了!
我说:哦,知道了!
离开庄先生屋子的时候,我迫不及待地想穿上那件隐身衣,看看它的功效——我选择去的第一站就是后边的马号,到那里看看鳌头鬼背后的一些事情……
第一百一十章 有眼睛的骷髅
我拿着庄先生给我的隐身衣走出了屋子,然后我直接向马号走去。半路上,我拿出隐身衣,对着太阳——阳光在我的眼前晃动,这时侯我透过隐身衣看到了阳光七色的光彩——那种光彩真的是太美妙了,就像七色的彩绸,就像流淌的彩色的河流,真的是太美了。隐身衣依然是轻柔无比,抓在手里仿佛什么东西也不存在一样。我往自己的上身做了一个套的动作,然后只见七色的彩绸的光芒不见了,我的身上也突然感到轻盈了不少,这时侯一阵风吹来,我仿佛天上的云朵晃动了一下,我迈开步子开始走步,但是,脚下却有着软绵绵的感觉,仿佛踩在棉花上一般,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轻盈到了极点。我有些奇怪这种感觉,这种身轻如燕的感觉。我现在还不知道别人能否看到我,但是我却能完全看清这个世界。我迈着轻盈的步子向前走去,这时侯脚下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我一个趔趄扑向前方,但是,这个时候,我却感觉自己不由自主地来了一个前空翻,然后我缓缓地落了下去,竟然轻轻飘飘、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地面上。那种感觉真的是美妙极了,我惬意地仰头向后,可是没想到竟然又来了一个后空翻,然后还是轻轻盈盈、稳稳当当地落在地面上——这时侯,我才感觉到刚才庄先生叫这件隐身衣——太空隐身衣——我穿上它现在的确有一种成仙的感觉,这种感觉真的是很美妙的感觉——其实美妙的感觉往往就产生在超出了自身的感觉——比如,一条狗有了人的待遇,自然就会产生出比同类优越的感觉——我现在就产生了比其他人优越的感觉——我想:哈哈哈,这回我不但可以随意地知道别人的隐私,而且还可以轻飘飘地在这个世界上任意游走——这真是人生最为快乐的事情!
我走进马号的时候,看见鳌头鬼正在那里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我还是有些怀疑鳌头鬼是否能看到我,我想我得先试一试。
我走近鳌头鬼,站在他的面前——鳌头鬼真的没有什么反映,他还是专心地给马号里的那些马拌料——鳌头鬼一边拌料一边说话。
鳌头鬼自言自语地说:唉,在这黑城山庄真的是很无聊啊!
我想:你看这个鳌头鬼啊,在黑城山庄这么悠闲的环境里他还说无聊的话,难道这里还不比西山坟地好啊!
鳌头鬼说:唉,这里还真是比不上西山坟地啊!
——鳌头鬼的话把我吓了一跳——我以为鳌头鬼能够听见我心里想什么!但是后来证明不是那么回事儿——是鳌头鬼所说的和我说想的弄到了一起而已!
鳌头鬼接着说:唉,对于鬼来说,坟地就是最好的归宿,这黑城山庄对于人是个好地方,但是对于我这样的鬼,无异于西山坟地对于人的感受!
我想:鳌头鬼的话还是蛮有哲理的吗!——是啊,适合你的地方才是最好的地方,这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啊!是啊,鳌头鬼在黑城山庄的这段日子,整天的睡在马号里,而且连一张床都没有,他每天睡在马料堆里,没有人交往,没有人交流,因为黑城山庄挂着那“吉祥三宝”,所以估计连过路的鬼魂也不能来陪他!我想他一定是很孤单的,然而对于鳌头鬼的孤单,作为朋友的我和朱先生是毫无察觉的!我们享受黑城山庄人间安逸快乐的时候,却忘记了来自西山坟地的我们的朋友鳌头鬼的痛苦!——听了鳌头鬼的话,我感到很是自责,我想我真的应该关注一下我的这位骷髅朋友才对!
鳌头鬼真的是看不见我。我现在放心下来。我走到马槽子边上坐了下来。
鳌头鬼继续说话。
他说:唉,很快啊,元宝和朱先生他们就要到威虎山去了啊,我这样一个骷髅真不知道他们是否能让我去啊!
我想:唉,鳌头鬼这是自卑了啊——你放心吧鳌头鬼,我一定会带你一起去威虎山的——况且你生前不是在双庙山上当过土匪吗!我带你去威虎山也许很多土匪的规矩还得问你呢!
鳌头鬼继续感慨,他说:唉,我真的得快些长出肉才行啊——人光有骨头在这人世间是不行的,那样大家就会像看待我这个骷髅一样的看你,讨厌你,躲着你!
我想:你看鳌头鬼无意中的话,好像还有着一点什么朱先生常说的哲理意味呢!
这时,我看见鳌头鬼盘坐在草料的边上,做出气沉丹田的样子——我从来没看到鳌头鬼这种打坐的姿态——鬼不属于佛,所以不必打坐,鬼也不属于仙,所以不必诵经——但是鳌头鬼要做什么呢?
此时,有一缕蓝色的光辉闪现过来——不,确切地说是两缕蓝色的光辉。
我眨了眨眼睛,这时侯才发现那两缕蓝色的光束是从鳌头鬼骷髅的两个窟窿里发出来的。我有些害怕,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在鳌头鬼身上究竟又发生了什么!我和鳌头鬼接触这么长时间从来都没看见他的眼睛会发光!
但是接下来我惊呆了!
那两束蓝光突然螺旋形地旋转着收回到那两只眼睛的窟窿里去了。
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放眼望过去——此时,鳌头鬼骷髅眼睛的部位也有两只眼睛在望着我——天啊,鳌头鬼的骷髅现在出现了眼睛了!
那两只眼睛长在骷髅的黑洞里,显得真是恐怖极了——试问天下人谁看到过长眼睛的骷髅呢!——但是,当我仔细看的时候,那两双眼睛还是显得分外有神的:它似乎发出蓝幽幽的光辉,像是两小汪清澈的水。
我弄不懂鳌头鬼为什么会突然长出眼睛,难道说在某一天鳌头鬼还会长出肉来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鳌头鬼就不再是鬼了,而是变作了一个真正的人了!我真是不敢想像那一天的到来,但是我却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鳌头鬼的骷髅有了眼睛,他开始四处地张望。然后他来到了马圈边上。我看到鳌头鬼站在一匹红马的身边,鳌头鬼用双手抚摸着那匹红马的头部。我看见那匹红马闭着眼睛,似乎在享受着鳌头鬼的抚摸。
第一百一十一章 白马的遗嘱
我仔细看了看鳌头鬼抚摸的着的那匹白马,突然发现那匹白马竟然是一匹瞎马。我在心间化了一个魂儿(东北话:怀疑),我先前在这里喂马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这里有什么瞎马啊!而且我似乎根本就没有见到过这样一匹白马——这个放下先不说——难道说鳌头鬼骷髅里长的眼睛是那匹白马的眼睛吗?——后来我马上又摇摇头,感觉我的这种想法简直不可思议——不可能。
这时,那匹马打了一个响鼻,我又仔细地看了看那匹马,我确定它的确不是这马号里的马!——我要是看错的话,叫我变成驴都行!唉,这匹马从何而来呢!它为什么瞎掉了呢?鳌头鬼又为什么抚摸着它的头,显得如此的亲密无间呢?!
我想这些疑问等到我脱掉隐身衣的时候,我得向鳌头鬼打听清楚。
鳌头鬼的骷髅眼睛里闪着幽蓝的光,我估计现在的鳌头鬼可以更清楚地看到这个世界。
但是接下来我就弄不明白这个世界了——
那匹白马又打了一个喷嚏——不,确切地说是咳嗽了一声——人咳嗽的声音!
我在心里大叫一声:妈啊,这匹马该不是谁附体的吧!
这时侯我听见那匹马开始说话了!
我记得朱先生给我讲过《西游记》的故事,说是猪八戒有一次听见白龙马说话,差一点吓尿裤子,而我现在就出现了和猪八戒一样的状态——只是有一点不同,猪八戒是差点吓尿裤子,而我是真的吓尿裤子了!
那匹白马说:鳌头鬼啊,你用了我的眼睛,你也没什么过意不去的,你要用好这双眼睛啊,用它看清这个世界,看清人,尤其是看清小日本儿!
鳌头鬼听马说完,有些抽搐起来,说:恩,我不会辜负您的!
白马说:是啊,我的阳寿到了,肉体是要回归大自然的——肉体来自于泥土,最终也要归属于泥土,我现在留下这双眼睛给你,希望它对你有所帮助!
鳌头鬼还是点点头。
马接着说:鳌头鬼啊,现在我的后事已经基本都安排好了,明天凌晨寅时的时候我就要走了!
鳌头鬼说:唉,您就不能再留下来吗?现在这里不能没有您啊!
马说:不,不能再留下来了——天意难违啊,鳌头鬼你记住,明天——1937年7月7日凌晨寅时这既是我的祭日,又是咱们中国有大事的一天啊!
鳌头鬼显然没有听明白“中国有大事的一天”是什么意思,他问道:什么大事啊?
马说:东夷小国将在一个有一群狮子的桥上惊醒一头硕大的睡狮!
鳌头鬼显然听得更不懂了。
马说:恩,你啊也不用问是怎么回事了,反正将来你就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我的前世是马,所以现在我要告别人世的时候就现出了原形了!
鳌头鬼叹了一口气,说:那您死去以后不能向我一样还留在人间吗?
马说:我不行,我要到我该去的地方去,我只要把眼睛留在这个世间就足够了!——唉,鳌头鬼,你会下象棋吗?
——马突然转变了话题。
鳌头鬼说:我活着的时候在胡子堆里下象棋最厉害啊!
马说:恩,那你一定知道象棋里的马走什么步了?
鳌头鬼说:象棋里的马走“日”啊!
马说:恩,是啊,马走日,我这匹马生来就是抗日的啊!
鳌头鬼说:恩,您放心吧,只要我有一天呆在阳间就不会忘记抗日,在西山坟地,我早就领略了日本人的狼子野心!
马听完鳌头鬼说的话点点头说:恩,你能知道日本人的险恶就好!
——鳌头鬼和那匹白马的对话听的我的耳朵嗡嗡直响!我不清楚鳌头鬼和那匹马在没头没脑地说些什么!
那匹白马接着说,它说:鳌头鬼啊,你抬起头四圈看看马号!
马说完,鳌头鬼就抬起头四处看——他骷髅里的眼睛依然发出蓝幽幽的光辉。
后来鳌头鬼把目光定在了我所在的方向,他盯着我,看样子他现在已经能够看到我了,尽管我穿着隐身衣!
鳌头鬼刚要说话,我也刚要说话,但是马先说话了。
马说:元宝啊,你把隐身衣脱掉出来吧!
鳌头鬼瞅着我说:哎——元宝啊,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啊!
我吓了一大跳,心里嘀咕:这是什么隐身衣啊,连鬼的眼睛和马的眼睛都骗不了,还能骗过人的眼睛吗?
我脱下隐身衣,抬头看去,但是那匹白马没了,我看到它化成了庄如风的样子站在鳌头鬼的身边——原来那匹马是庄如风啊!
以前我娘活着的时候给我讲过大姑娘变成驴的事情,没想到今天我会看到老头子变成马的事情——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庄如风先生闭着眼晴——他现在是一个盲人。
我跑到庄如风先生的面前,我说:庄先生,您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庄如风先生朝向我的方向说:元宝,你刚才不是听到我和鳌头鬼说的话了吗——我的阳寿已经尽了,现在我能留下来的都已经留下来了,现在我唯一惦记的就是梦蝶了,元宝啊,希望你以后能够好好地照顾她。恩,关于《萨满术》那本书,将来在必要的时候你会得到的,至于穿越术和易容术,包括猫步神功,因为你是萨满,所以有了《萨满术》那本书,这些你都将掌握的——对了,那边已经审核通过你是萨满了!
我站在那里哽咽,事情来的那么突然,我真的有些难以接受,原本庄先生是说过要自己留在黑城山庄潜心练功的,可是怎么突然就要告别人世呢?这未免有些太过于突然!我想庄梦蝶要是得知自己的父亲即将告别人世的消息,一定还会悲痛不知多少倍啊!——唉,原来,庄先生临走之前把他能留下来的都留下来了——他的法术,甚至他的眼睛。
我的眼泪流了下来。
庄先生说:元宝,人要坦然地看待生死,梦蝶已经知道了我即将离开人世的事情,在我的教导下她现在还算很平静。
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站在那里。
庄先生说:元宝、鳌头鬼啊,你们俩现在要去做一件事情……
我点点头说:恩,庄先生,什么事情?您就吩咐吧。
庄如风说:你们两个一会儿到灶房的灶坑里边弄一些柴草灰,把这些柴草灰在我房间的周围撒一圈儿,注意,一定要多弄些,撒的厚一些!
鳌头鬼说:庄先生,这是做什么啊?
庄先生说:到时候朱先生会告诉你们的!现在你们就去做这件事情吧!
于是,我和鳌头鬼从马号里往外走,到灶房去弄柴草灰。
路上,鳌头鬼叹息地说:唉,庄先生为了我们真的是付出太大的代价了!
我刚想说什么,此时,却看见黑城山庄的人们背着行李在往外走。
第一百一十二章 黑禁城(1)
我和鳌头鬼看见许多黑城山庄的人背着行李,他们显然要离开这里。人群的声音有些嘈杂。我说:看来这些人是要离开这里了!
鳌头鬼说:是啊,庄主即将离去,黑城山庄再也没有合适的庄主了,这样一个家族,没有了一个核心的庄主,结果面临的只能是这样的四散分离。
我点点头,感觉世事的变迁似乎无形之中加快了速度——唉,黑城山庄看来将在一夜之间变得死寂不堪!
我看见这些背着行李的人,他们的年龄不同,脸上则洋溢着不一样的表情。老年人的脸上挂满了泪水,充满着无限的凄苦;中年人的脸上挂着严肃的神情,充满着茫然的困惑;年轻人的脸上则显露着红光,显然他们对于这次出行充满着巨大喜悦!——我想他们的这些表情真是应和着他们的年龄——老年人一般都是故土难离,所以他们对于远行常常有着巨大的恐惧,中年人处于中间地带,远行多少有些冒险的意味,但不见得不是好事,所以他们对于远行常常表现的矛盾而困惑;青年人血气方刚,他们这年龄的使命大概就是远行,乐趣也是远行,所以他们对于远行会充满着巨大的喜悦!再看看那些小孩子,有的像那些老人在哭,有的像那些中年人一脸的困惑,有的则像那些年轻人在笑——我感到孩子这个群体真的是复杂,真的是无法分析了!但是后来我发现了其中的奥秘了:原来孩子身边的大人什么状态,孩子就表现出什么状态——可见,大人对孩子的影响是多么的大啊!
我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已经和鳌头鬼来到了灶房。灶房里现在有点像灶坑的意味,灰气十足,看不到米,也看不到菜,看不到烧火做饭用的柴草,看不到豆油,也看不到荤油,就连酱油也没有了——仿佛这灶房就是最大的食客把这里所有能吃能喝的都吃光喝尽了似的!
我说:唉,这灶房怎么会变得这样子啊!
鳌头鬼说:这还不明白啊,东西都叫那些人搬走了呗!
我一想,的确是这样的——应该是像鳌头鬼说的那样的——唉,我怎么这么笨呢!后来我的脑海里又映出那些扛行李人的表情,我感觉我先前的对他们表情的分析也许不对——他们或哭或笑或吵或闹的样子,可能不只是故土难不难离的问题,还可能与他们在这间灶房或者说这个山庄拿到多少东西有关。
鳌头鬼说:唉,这些人啊,怎么什么也没留啊,都给搬走了啊!不知道灶坑里的柴草灰能不能也叫他们拿走?!
鳌头鬼说完弯下腰,准备到灶坑门儿那去看看灶坑里是否还有柴草灰。
我喊住鳌头鬼,我说:鳌头鬼啊,你就不用弯腰看灶坑门了,站着我们就可以看到灶坑里了!
鳌头鬼瞅瞅我说:站着怎么能看到灶坑里有没有柴草灰啊!
我一扬脖示意鳌头鬼,说:你看,现在火灶上连锅和锅盖都没有了!
我和鳌头鬼探过头去看被拔走了锅被拿走了锅盖的灶台。
——幸好,庄先生让我们准备的柴草灰没人感兴趣,灶台里还真有不少柴草灰。
我和鳌头鬼看到灶房的墙角还有一块比较宽的木板,我和鳌头鬼走过去把那块木板拿过来,然后我把灶坑里的灰往那块宽木板上放,弄了许多的灰出来,然后我和鳌头鬼抬着灰来到了庄先生的房间前。这时我们发现山庄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这时侯朱先生已经站在了庄先生的门前。
朱先生说:元宝,你们把柴草灰抬来了?我等你们有一会儿了!
我说:朱先生,你怎么站在这里等我们啊,你怎么不到灶间和我们一起抬柴草灰啊?
朱先生白了我一眼,说:元宝,你说什么呢?我怎么能亲自去抬柴草灰啊,庄先生可是告诉我,让我指挥你和鳌头鬼抬灰,我是指挥者,指挥者是不用亲自抬灰的!
我的心里有些憋气,心想都这个时候了,朱先生还有心摆指挥的谱儿,我没有吱声。
鳌头鬼说:朱先生,你看这些灰够不够?
朱先生看了看木板上的柴草灰,说:估计你们还得去抬一趟!
我和鳌头鬼把那些柴草灰围着庄先生的房间撒了半圈儿,抬来的灰就没有了。
于是我和鳌头鬼就又去抬了一趟。最后总算把庄先生的房间围了起来。
鳌头鬼问朱先生,说:朱先生啊,庄先生让咱们把他的房间用柴草灰围起来做什么啊?
朱先生晃了晃头,说:恩,这个吗,到时候我就会告诉你们了!
庄先生就要离去,我的心情本来就不好,看到朱先生这样卖关子,心情就更加的糟!
我说:朱先生,那你说什么时候是你说的到时候?
朱先生说:到时候我就会告诉你们!现在是不能说的!
鳌头鬼说:那现在庄先生呢?
朱先生说:他就在房间里!
鳌头鬼说:我们应该去看看他!
朱先生说:不行,现在他的房间周围撒满了柴草灰,现在谁也不能进去看他!
我和鳌头鬼很是无奈,于是我们先回到马号里去。
来到马号,我有些惊呆了,因为那里还有马。按照刚才灶房的状况来看,这有些很不正常,正常的情况应该是这里连根马毛都不该剩才对——但是,马的数量还是少了不少,现在只剩下七匹马,很显然其他的马都已经被那些离开山庄的人牵走了!
我瞅瞅鳌头鬼,说:啊,还能剩下这么多马?他们怎么没把马都牵走啊?
鳌头鬼说:恩,这些马是我特意留下的,到时候我们这些人也是要离开山庄的啊,我们都得骑马走啊!
我说:鳌头鬼,你是怎么留下这些马的啊?
鳌头鬼说:我以前可是土匪啊,我系的马缰绳的扣,除了我别人是没法打开的!所以他们只牵走了其他的马,而这七匹马他们是解不开缰绳的扣的,所以就没有牵走!
我说:那你为什么不把所有的马都记上扣啊?要是那样的话,那些人就一匹马都牵不走了啊!
鳌头鬼说:那可不行,我要是把所有的马都系上那种扣,那些人一匹马都牵不走就会一匹马都不会留——全杀了——凡是不可太贪的,稍微放些才好!
我点点头,感觉鳌头鬼真的挺“鬼”的。
我说:那些人真的很贪啊!
后来,我们连同朱先生都来到庄小姐的屋子里,大状在,璜春在,地虎也在。庄小姐脸上挂着泪痕。大家都无语。仿佛在静静地等待着庄如风最后时刻的到来。
朱先生领我和鳌头鬼走到屋子里。
朱先生看看大家,大家还是谁也不做声。
朱先生又看看庄小姐,接下来开始安慰。
朱先生说:庄小姐啊,你就不要难过了!
我的心里替庄小姐升起一丝温暖——在这样的时刻,有这样一位老人安慰,无疑是黑夜里点起了一盏明灯!
朱先生接着安慰:哎呀,人总有一死啊,这是很这正常的事情,人活到时候都得走(死)!
庄小姐听完朱先生的话,竟然嘤嘤地哭出了声音。
我的心“咯噔”一下,感觉朱先生的安慰语似乎要走下坡路——在这种时刻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我感觉大家都对朱先生安慰的话不得体感到不可思议,都很不满。我们都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朱先生。
朱先生有时是个十分较真儿的人,看到大家对他说的话都表示反对,他就来了辩论的劲头儿。
朱先生用手指着我们一圈人,说:元宝!你将来就不走?!大状!你将来就不走?!璜春!你将来就不走?!地虎——别看你是大当家的,将来也得走——都得走,这是自然法则!谁也抗拒不了!——鳌头鬼!你将来……哦,你已经走了!!!
我的肺子都快叫朱先生气炸了,我看看越发哭的厉害的庄小姐,愤怒地走到朱先生的面前吼道:老东西——你啥时候走?!
第一百一十三章 黑禁城(2)
我对朱先生吼完,突然闻到了朱先生原来满身的酒气——我和朱先生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从来没看到过朱先生饮酒——我向来是把朱先生和书联系在一起的,从来没有把他和酒联系在一起——他现在怎么会满身酒气呢——而且那酒气简直是“酒气熏天”呛鼻子。
朱先生瞪着血红的眼睛望着我们,然后他突然蹲在地上,伸出手往怀里掏啊掏,最后竟然掏出一小壶白酒,他拧开酒壶的盖子,咕咚咚地就灌了一大口白酒,接下来他把酒壶摊在地上,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我们大家这才发现原来朱先生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喝了不少的酒。
我现在明白了,朱先生也是因为庄先生的事情感到难过啊!
我蹲下来扶着朱先生的肩膀,朱先生还是低着头呜呜地大哭着。我的脑袋被他哭的一片苍白,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眼睁睁地瞅着朱先生,我也想哭。
这时候,庄小姐她停止了哭,走了过来,反而安慰起朱先生来。
庄小姐说:朱先生,您不要这样难过了,您要保重身体啊,我父亲就要不在了,将来大家有什么事情还都得你来当个主心骨呢!
还是庄小姐会劝人,她说完这番话以后,朱先生真的不哭了,酒也似乎瞬间醒了——是的,当一个人即将被大家看做主心骨的时候,他似乎就再也没有权利说哭就哭,也没有权利说醉就醉了!
朱先生红着眼睛瞅瞅我们,说:你们知道吗,我之所以哭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感动——大家想想咱们在黑城山庄这段时间的幸福生活吧,那是因为有了庄先生啊!
我们听朱先生这么说都专注地听,朱先生毕竟是学堂先生出身,一看到别人专注就会精神大增。
朱先生霍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反而扶起蹲在地上的我,然后对我们说:前几天元宝在三星洞,我们才知道庄先生和日本的阴阳师交过手,其实庄先生这段时间在暗地里和日本的阴阳师进行了多次较量啊,如果没有庄先生和阴阳师的较量,那么,我们这些人怎么会活的这么好呢!你们猜猜我们会怎么样?
我说:那我们会怎么样?
朱先生说:怎么样?那我们就会惨不忍睹了!你们看到僵尸小五了吗?你们看到变成阴阳人的痔疮了吧?没有庄先生和日本阴阳师的较量,那我现在可能早就变成了僵尸先生或者一个不阴不阳的老货色,元宝你这样的也不是变成僵尸就变成不男不女的阴阳人了!
我有些疑惑,我说:朱先生啊,在三星洞我明明看到庄先生打败了日本的阴阳师啊,庄先生怎么会突然要离开人间?……
朱先生说:的确,在三星洞庄先生打败了日本的阴阳师,但是庄先生毕竟是年龄大的人了,他也是受了内伤的,所以庄先生他——唉,这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那些恶毒的日本阴阳师对黑城山庄释放了最恶毒的五芒星散,这是一种异化人灵魂的怪药,人嗅到这样的气体就会现出上世的原形,而且现完原形的会互相撕咬,比如说元宝,你属牛,我属蛇,如果我们两个中了五芒星散的毒害,那么我就会变成蛇缠死你这头牛——直到大家都倒在血泊当中为止——那样咱们这黑城山庄就会变成一个囚兽决斗的场所——那黑城山庄可就是真正意义上的黑城了!以前我给学生就讲过古罗马的大竞技场,那里就是人与兽经常决斗的地方!但是庄先生为了我们他释放所有的内力,把那些阴阳师释放的五芒星散都吸进了自己的胸腔,所以……
我们听朱先生说完,都像朱先生原来的状态——蹲在地上哭起来!
朱先生拿出了主心骨的姿态,说:大家现在不要哭了,等庄先生魂魄归西的时候我们也要离开黑城山庄了,因为那时候庄先生将把黑城山庄变成一座黑禁城,到时候没人可以进得了这座黑禁城,包括那些想在这里建什么招魂塔的日本的阴阳师!所以,现在,山庄的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了这里,你们也都回去收拾一下,收拾好了等庄先生的真魂一归天,我们就离开这里,然后和地虎到他的威虎山去!
大家听了朱先生的话,分头行动去收拾行李。只有我和鳌头鬼坐在朱先生的身边——因为鳌头鬼的行李是那些马号里的稻草,所以根本无法收拾,我和朱先生的行礼是地虎主动帮助去收拾的——在这样的时刻,地虎似乎又回到了长工的身份,又动起了他那双长工的勤劳的双手。
朱先生说:鳌头鬼,马号里的那些马没叫山庄的人都牵走吧?
鳌头鬼说:我留下了7匹马,正好够咱们7个人骑了!
朱先生说:恩,很好!——元宝啊,你和鳌头鬼就和我一直在这里看着庄先生的房间吧,明天寅时我们看围在庄先生房间周围的草木灰就知道庄先生是否离开人间!
我瞅瞅庄先生疑惑地点点头。
第一百一十四章 黑禁城(3)
大家很快收拾好了行李,然后按照朱先生的安排都回到各自的屋子里睡觉。朱先生这样安排的意思是:不久以后庄先生的魂魄就会离开了,许多人在这里会打扰他灵魂的安宁的;另外,我们也要很快长途跋涉地离开黑城山庄奔向威虎山——而这却是需要体力的。
我和朱先生还有鳌头鬼坐在屋子的长凳子上打了一个盹儿,因为我不希望寅时的到来,因为那样就意味着庄先生的离去——所以我感觉天很快就黑下来了——接着就越过了子夜——时光分分秒秒地向寅时迈进。人在时间面前就是那样的无能为力!我的心“扑通通”地跳个不停,不知道寅时到来的时候,庄先生将以怎样的方式离开黑城山庄离开我们离开人世间——我旋即又想起了庄先生在马号里说的:在这个1937年的7月7日,我们中国也将发生一件巨大的事件——唉,真是不知道这个巨大的事件将是怎样一个事件?
——反正坐在那里也没什么事情,我就开始在那里胡思乱想——庄先生是死在日本那些阴阳师的手里的,估计庄先生所说的那个重大的事件也是和日本人有关的!唉,妈的,这些狗娘养的日本人真他妈不是东西,骑在中国人的头上有拉不完的屎尿!我想起了来黑城山庄之前炸掉日本人的魔鬼训练营的事情,心里不免又激荡起很大的冲动——妈的小日本儿,我非得**们不可!
时间在我的胡思乱想之中很快进入了1937年7月7日的寅时。这个时刻我无法知道我们的中国发生了怎样重大的事件,但是在朱先生的一声惊呼当中我却知道了庄先生的离去——在7月这样一个寅时的时刻,天已经到了放亮的时候,庄先生的人生却完全没入到黑暗的光阴之中(当然,中国此刻大概也没入到黑暗的光阴之中)。
我牵着鳌头鬼的手跟朱先生冲出房间,朱先生的手里拎着白色的灯笼。
我们来到撒了一圈草木灰的朱先生的房间周围。
我心里边着急,打算冲到屋子里看看庄先生的情况,但是,此时朱先生很快地抓住了我。
朱先生说:元宝,你不能进到屋子里!
说完朱先生把灯笼举了起来,灯光照在草木灰上。
朱先生说:元宝,鳌头鬼,你们来看——
我和鳌头鬼向朱先生指的地方看过去——我们看到松软的草木灰上边明显地印着马的蹄子的印痕。
我昂起头说:朱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朱先生说:这就是庄先生留下的他离开人世的明证!
我突然想起我穿隐身衣的时候,在马号里看到庄先生变成白马的事情——我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朱先生说:看来庄先生生前是匹马啊,你们看这就是他留下的记号啊!
我说:朱先生,怎么会这样?
朱先生说;人都是有前身的,人在临死的时候都是会恢复前身的,比如庄先生的前身就是一匹马,所以在草木灰上边就留下了马蹄子的印记,同样,如果一个人的前身是一只鸡,那么他在离开的时候就会在草木灰的上边留下鸡爪的痕迹。
我看了看草木灰上边的马蹄子印痕,心里有些悲凉!
朱先生说:人死以后,如果你想知道他生前为何物,就在他房间的周围撒上草木灰,当他的真魂离开的时候,就会把印痕留下来,你就会知道他前身是马牛羊还是鸡鸭狗了……
我听了朱先生的话眼泪很快地流了下来,我想庄先生前身是什么对我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他是庄先生,重要的是他现在离去了,我要进到他住的屋子里看看他!
但是,当我第二次迈步要进到房间的时候,朱先生又拦住我。
朱先生说:元宝,你不能进到房间里去啊——那里边现在是真空!你进去就回不来了啊!
第一百零一十五章 解马扣
我听朱先生说完疑惑地瞅瞅他,我说:真空?真空是什么意思?
朱先生说:所谓真空就是说庄先生房间里现在连空气都没有了,所以人进到房子里就会被憋死!按照常理,那间房子本来应该因真空而变的粉碎,但是因为有庄先生的遗体在里边,庄先生生前是有法力的人,所以这房子才安然无恙的!
我说:那这么说这间房子就是庄先生的坟墓了!
朱先生点点头,说:恩,这也好,能有几个人生前的居所和死后的居所是一个地方啊!
这时侯,庄小姐、璜春、大状还有地虎也已经从屋子里边出来了,他们站在我们的身后,一致的表情严肃,我回头看了看庄小姐,她的脸庞显得无比的凝重。
朱先生举着灯笼又看了看草木灰上边的脚印。
朱先生说:庄先生对我安排后事的时候跟我说,一看到草木灰上边有脚印的时候,咱们就必须离开黑城山庄,以后任何人也别想再进入这个山庄!现在,你们赶快都把收拾好的行李拿出来——鳌头鬼,你到马号把那7匹马解开,我们一会要在草木灰上的脚印消失之前离开这里,否则现在庄先生不在了,日本人的五芒星散恐怕能毒害我们——这时,我看见草木灰上的马蹄印真的在不断地减少。大家都跑去拿行李,然后向后院的马号跑去。
我和朱先生向庄先生的房间深深掬了一躬,最后离开。然后我们也跑向后院的马号。
到了马号一看,大家都到了。
大家都背好了行李站在那里等着蹲在地上解缰绳的鳌头鬼呢。
我和朱先生凑到前边,一看,差点气死,这么长时间鳌头鬼才解开三匹马的缰绳,看上去他现在解那些缰绳似乎很费力,好像很费事——解不开。
朱先生叹了一口气,说:我说鳌头鬼啊,你得快点解啊,再等一会儿时间就来不及了!
鳌头鬼听朱先生说完,开始加倍努力地解缰绳,边解边说:嗯嗯嗯,都怪我系的时候为了防备别人能解开,所以系的太用心了,现在自己解反倒费事了!
朱先生看了看鳌头鬼的速度,不免又叹了一口气,说:都说是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这是怎么搞的——自己给自己系了死扣——这真是作茧自缚!
朱先生的抱怨不但没有增加鳌头鬼解扣的速度,反而使他变得越发紧张,效率反而下降了——鳌头鬼解着解着,反倒又系上了几扣!
……鳌头鬼老半天才解开一匹马。
我看了看朱先生,我说:朱先生,这种时刻,咱们需要安慰鼓励鳌头鬼才对啊!
于是我开始领大家为鳌头鬼加油!我们大家一起喊:鳌头鬼加油!鳌头鬼加油!
几声过后,鳌头鬼解扣的效率真的上来了——解开了六匹马!
我看看朱先生说:你看,这和你在学堂教学生一样——得鼓励他,他才有长进!
朱先生看着鳌头鬼在解第7匹马的缰绳,此时他的脸色有些发紫。
朱先生说:看来,解开这第7匹马是来不及了,再耽误一会儿,我们都走不出这座黑禁城了!算了,鳌头鬼,你快起来吧,不用解了,咱们赶快出山庄,这里马上就要产生巨大的磁场,排斥所有有生命的东西!
于是,我们牵着解开的六匹马急匆匆地奔出山庄。当我们回头再看山庄时,看到它已经闪烁着一种暗绿色的光芒——朱先生说那是磁场的磁力光——我们谁都不懂是怎么回事!
下面我们七个人准备远行了。
但是,问题马上就出来了——七个人只有六匹马。
朱先生开始分配马匹。情况如下:
璜春、庄小姐、大状是女人,没的说每人一匹马。
朱先生现在是主心骨,年龄又大,没的说骑一匹。
我们去的是地虎的老巢威虎山,总不能叫人家地虎步行吧——没的说,地虎骑一匹。
鳌头鬼是一具骷髅,走路为了少惹麻烦必须蒙上一块布,不骑马不行——没的说,鳌头鬼也分到了一匹马。
到我这里马没剩,只剩下我一个人——大家都骑在马上怜悯地看着我,我瞅瞅大家,心里有点失去平衡——毕竟我是喂过这些马的啊,总不至于让我跟在马屁股后边跑吧,我的脸色开始变得凝重!
地虎骑在马上瞅瞅另一匹马上的大状,说:大状,要不你到我的马上来,咱俩骑一匹马,元宝骑你那匹。
大状点点头下了自己的马,上了地虎的马,我骑上了大状的马。
我们的马队开始出发。
可是走了一会儿,我们觉得好像有人掉队了——回头一看,地虎和大状骑的马原地没动,眼睛盯着我们骑的五匹马。
我对朱先生说:地虎他们那马怎么不走啊,它怎么站在那里发呆啊?
朱先生瞅瞅我说:这五匹马每匹一个人骑,那匹马两个人骑——你以为只有人的心里会失去平衡吗?!
第一百一十六章 尥蹶子的马
我瞅了一会儿后边那匹迟迟不肯前行的马,脑袋感到一片茫然——我真是没有想到这就是我亲自喂出来的马——逼样的,太他妈小心眼儿了!
我从马背上跳下来,径直走到地虎和大状的马跟前。
我听到地虎在那里嘟囔。
地虎嘟囔着说:嗨嗨嗨,这样的死马要是在我们绺子里早就弄死它炖肉吃了!
大状坐在马上也跟地虎一气儿地嘟囔,大状说:嗨嗨嗨,元宝啊,你说那个鳌头鬼是怎么给咱们选的马啊,怎么这么不听话?早知道它这么倔,还不如刚才把它留在马号里,估计现在早就被那什么磁场“磁”死了——这马太能得瑟了,做马的只要人骑着就应该走步,要不然算什么马啊!
——我听见大状“嗨嗨嗨”的几声,那声调几乎是和地虎一个鼻孔出气儿,我感觉地虎和大状短暂的同骑一匹马的经历,似乎叫他们之间找到了某种默契——默契这东西是一种很了不起的东西,它似乎根本就不需要时光的检验,只要投缘,它立马就会降生。
大状的话音刚落,我看到那匹马好像听懂了大状的意思,竟然产生了逆反心理一般——它转过身来竟然向我们刚刚跑出来的黑城山庄走去——那马的面容显示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气概!
大状和地虎在马上突然变得紧张起来,现在他们变得完全的默契了,他们一起喊道:啊啊啊啊啊,干什么啊——它这是把我们往死路上领啊!
我赶忙跑过去从地虎的手里抓过缰绳,把那匹似乎愤怒的马拉住,我喊道:吁——你给我停下!
在我的努力下,那匹马最后还是停了下来。
大状和地虎这个时候从马背上滚了下来,现在他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他们连气带吓,显得哆哆嗦嗦——只看到他们心有余悸地脸色发青。
我说:得得得,我不骑马了,大状,你还是回去骑你的马,地虎你上马,我给你牵马!
大状还是说不出话,悻悻地又骑到自己原来的马身上边去了。
地虎也没有说什么,腿一翘,屁股一撅,又骑到了马上,那匹马还是有些不情愿的意味,发出“咴咴”的叫声。
我勒了勒马的缰绳,它才安静下来。
于是,马队开始出发——而我则成了地虎的马前卒——全队唯一的“步兵”。
走了一会儿,朱先生可能突然有了灵感似的——朱先生回头瞅瞅我,又瞅瞅我牵着的马,说:嗯嗯嗯,元宝啊,你看,什么人喂出什么样的马——我看你牵的这马的秉性真的很像你——又臭又硬的!
我白了一眼朱先生,我说:朱先生,你骑的那匹马也是我喂的呢!它不是很好吗?——它多听你的话啊!
——唉,真是老天无眼,我的话音刚落,朱先生屁股下骑的那匹马就尥起了蹶子——那马的屁股一撅,朱先生毫无准备,那马一下子把朱先生的屁股顶起老高——因为朱先生的身体和屁股无法分家,当然也把朱先生顶起老高。后来朱先生就由老高变得老底了——他重重地摔在地上。
朱先生“哎呦”了一声,捂着屁股,没去骂马,反而骂上我了。
朱先生说:死元宝,你干什么啊你,我刚说了一句,你就叫你喂过的马玩我——你什么胸怀啊!
我一听朱先生的话,有些气愤,我说:朱先生啊,天地良心啊,我什么也没做啊,我怎么知道它会突然尥蹶子啊!
这时侯,地虎和鳌头鬼从马上跳下来去扶朱先生。
鳌头鬼说:哎呀,朱先生,你不能这么说元宝啊——你这是错怪元宝了啊!
朱先生有些气愤地说:鳌头鬼啊,咱们的关系都不错啊,你怎么能够袒护元宝啊,分明是他指使马尥蹶子的!
鳌头鬼说:不不不,朱先生,你有所不知啊,这段时间是我喂的马,你骑的马和地虎骑的马是一公一母啊,现在它们正处关系呢,所以你说那匹马,她不高兴也是很正常的啊!
朱先生听了鳌头鬼的话,捂着屁股喊出了一声惊世骇俗的叹息,朱先生骂道:哎呀,我操他妈的,这是什么世道了,连马都得罪不起啊!——
这时,所有骑在马上的人都下来安慰朱先生。
但是,这时侯朱先生却昂起头,对着天空喊道:你们看啊,天空的云怎么这么奇怪啊!
……
第一百一十七章 盘旋在头顶的夜猫子
朱先生的大喊之后,我们把头都举向了远天。
我们看见远天有一团黑色的乌云正在向我们这边飘过来。
那团云呈现的是人的姿态。
我仔细辨别了一会儿,感觉那云呈现出的人形竟然是那样的熟悉。
这时侯,朱先生先于我得出了结论,朱先生说:你们看,那团云像不像日本那几个阴阳师啊?!
我们一看——还真是很像的。
我说:他们现在怎么腾云驾雾了啊!
朱先生说:看来他们始终是在黑城山庄的周围徘徊啊,他们占据黑城山庄的心思从来就没有死啊!不过,现在黑城山庄是一座禁城了,他们的奢望已经泡汤了!
地虎说:朱先生,现在他们进不了黑城山庄,我估计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他们一定认为我们知道很多黑城山庄的秘密!
朱先生点点头说:恩,地虎,你说的很有道理啊,我想他们现在一定是在跟踪我们啊,咱们应该赶快走啊,路上大家要处处小心!
地虎点点头,然后他举起胳膊指向远方,地虎说:前边有一个镇子,咱们应该先到那里去,那里的人还是很多的,我们混到镇子里去总比在这开阔的草原上强的多!
朱先生说:是啊!
朱先生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天上的那团黑云已经飘到了我们的头顶。
现在那团黑云给我的感觉仿佛就是一块巨大的陨石,我真是担心它会以闪电般的速度砸落下来,要是那样的话,我们一行七人连同那六匹马都得变成肉饼!
我们都昂起头看天上的那团黑云,这时侯,那云中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这尖叫刺耳的程度真是太强了,我只感觉耳朵里边有许多尖针穿过,眼睛酸麻的受不了,感觉有一阵刺眼的强光闪过。
大家都下意识地捂上耳朵,然后蹲了下来,那六匹马“咴咴”地仰天长啸起来。
接下来只听见“扑棱棱”仿佛翅膀煽动的声音——原来还真是翅膀煽动的声音!
刺耳的鸣叫响过以后,我们又都站了起来——现在,那团黑云已经飞散开来,变作了许多小块的黑云——原来,那是一群大鸟!这些大鸟现在在我们的头顶一圈圈地徘徊。
朱先生昂头瞅瞅,说:你们看,这是一群猫头鹰!
——原来,我在家的时候,我爹有一次上山就曾经抓过几只猫头鹰,所以我见过猫头鹰,我爹抓猫头鹰那次还叫我娘好顿骂——我娘说我爹:你这个老东西啊,人家都说“夜猫子(猫头鹰)进宅,无事不来”,人家躲还躲不及呢,你可倒好,你还自个把这凶鸟请家里来了,你不要命了?!——从那以后我就知道猫头鹰是种不吉利的鸟,若是谁家突然来了这夜猫子,估计就会有凶险不吉利的事情发生!如今突然出现这么多的夜猫子,而且还在我们的头顶盘旋,简直不知道要发生多么凶险的事情!
但是,我仔细看看盘旋在头顶的那些猫头鹰,感觉它们和我爹当年抓回来的猫头鹰又不是很像——其码我爹抓回的猫头鹰给人的第一感觉是鸟,而现在这伙给人的感觉不是鸟而是猫——也就是说,是猫长上了鹰的翅膀!
大状和庄小姐还有璜春现在完全陷入到恐怖之中。
我问朱先生,说:朱先生,你说怎么办啊?
朱先生说:不知道——太突然了!
地虎和我身上都有枪,我们俩不约而同地摸了摸腰间的枪。
朱先生说:不要摸那玩意儿,没用的!
我也感觉没用,因为我现在摸枪的手都已经湿乎了!地虎也放弃了举枪的打算。
我们正一筹莫展的时候,那些长翅膀的猫突然又飞走了——而且很快就无影无踪了!
我们都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儿。
我问朱先生,我说:朱先生啊,这是什么品种的猫头鹰啊?分明是猫长上了翅膀吗!
朱先生若有所思地说:嗯嗯嗯,我看这些家伙一定是僵尸小五领的那帮大猫长出翅膀了啊!
第一百一十八章 心魔
我很是认可朱先生的说法。
我说:是啊,这些夜猫子一定就是僵尸小五领的那些大猫变得啊!可是它们怎么突然长出翅膀了呢?
朱先生说:这还用问吗,一定是阴阳师施法术了,我看现在那几个日本的阴阳师可能就在咱们附近,这些夜猫子是在跟踪我们啊!咱们大家现在一定要小心啊,我估计没有什么意外,阴阳师会纠缠我们的!现在咱们七人都听好了,如果情况危急,我们就要分头走了,但是大家要记住,安全以后我们就地寻找长满葵花的地方——大家都找葵花多的地方去,咱们就容易相聚了!
大家听朱先生说完,原来放松的情绪立刻绷得紧张起来,我们甚至都有了草木皆兵的味道——一阵风吹着几片叶子瓢来,我们都担心和阴阳师有关,于是我们要目送着那片叶子落下来才心里安宁。接下来的几天,我们的这种担心状态进入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我们甚至怀疑起彼此的眼神,担心谁突然被阴阳师附体了!——在人群之中如果人们陷入到彼此的怀疑之中而不能自拔的话,那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这个时候人越少你投入的怀疑就少就会轻松许多,相反人越多你投入的怀疑越多,你就越会觉得自己的空间狭小!
朱先生发现了我们彼此之间这种怀疑的状态,他开始担心阴阳师开始控制我们了——我们彼此怀疑——这就是心魔啊,而心魔则是最难控制的。
朱先生怀疑地瞅着我们,他一定是感觉阴阳师叫我们都有了心魔,而我们也都怀疑地看着朱先生,担心阴阳师附了他的体——唉,其实心魔这东西并不是别人给你的,它往往是自我的产物!
朱先生刚刚从马上摔下来,屁股疼得厉害,致使他的屁股不敢帖在马的身子上,所以他只能尽力地让自己的屁股少挨着马身子,所以我们往前赶路的时候,朱先生几乎是趴在了马背上。他经受着屁股的疼痛也经受着大家现在这种人际状况带来的“疼痛”。朱先生竟然发出了一些感慨。
朱先生说:唉唉唉,你说我啊,现在感觉没什么意思啊,生理上遭罪,心理上遭心!怀疑,大家都不要再怀疑了——我告诉你们怀疑的本质就是不自信的分析!
但是,朱先生的哲理并没有显示出多大的效力,有些时候哲理在现实面前显得是很脆弱的!
地虎则很担心自己从威虎山出来久了山上的兄弟一旦等不及了再换了新的“把头”,那自己就还得从起炉灶!所以他总是催促大家快些赶路。但是由于七个人只有我自己步行,其他人都骑着马,所以我们赶路的速度并不取决于地虎的嘴而是取决于我的腿。
地虎完全陷入到对威虎山兄弟的怀疑之中,所以就忘记了对我们这些人的怀疑。
地虎对我说:元宝啊,你说我出来有些日子了,不知道威虎山那帮兄弟能怎么样!
我说:你是大当家的,谁还敢怎么样?
地虎说:正因为我是大当家的才要想啊,其实我跟你说做大当家的就在于兄弟捧,如果兄弟不捧,你就啥也不是啊!
我说:他们不是都很捧你吗?
地虎说:恩,是啊,不过大当家的宝座也还是有人惦记的啊,所以我很担心啊!
我点了点头,感觉自己无法安慰地虎,我说:这个问题你应该和朱先生唠唠,你不是让他做你的军师吗?这种时候也就是考验军师的时候!
地虎听我说完,眼睛突然发亮了,说:哈哈哈哈,你说元宝,我这榆木脑袋啊,我怎么就没想到问问朱先生啊!
地虎说完从我的手里夺过缰绳,直接奔朱先生去了。
我看到朱先生趴在马背上开始对着地虎比比划划——我想这种时刻地虎是很需要有一个人在他面前比比划划的,就算是和他说的都是谎言也是好的——他需要心理上的安慰这才是真的。
我跑到大状和璜春的跟前。
我说:来吧,你们俩谁叫我给你们牵马啊?
大状狐疑地看看我,说:元宝,考你个问题再和我说话!
我一看,大状这是怀疑我阴阳师附体,我就笑了。
大状严肃地说:元宝,你不要笑,你笑起来很渗人!
大状说:听题——元宝,你媳妇叫什么名字?
我瞅了瞅大状,小勤的名字在我的心间涌动飞舞,于是我心间涌起一丝酸涩,我不愿回答大状这种揭我痛楚的问题。
我低着头,没有回答大状的问题。
这时,大状在马上开始和璜春交换眼色,大状说:你看,这么简单的问题他都回答不上来——他是元宝吗?!
璜春没有对大状的话置可否。
我皱起眉头,鄙视地看着神经兮兮的大状。
我说:行啦,大状,我们不要彼此疑神疑鬼了——我知道你的男人叫二狗——这回你看我还是元宝不了?
我说完,可能也是揭了大状的痛楚,大状也像朱先生一样趴在马上——大状哭了起来。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并没有为自己的失言带来的后果感到懊悔,反而有了一种爽的感觉!
璜春白皙的脸在七月的艳阳之下开始变的有些黝黑,我看着璜春的脸庞,感觉那脸庞真的很像我的小勤啊,于是我就目不转睛地看了许久璜春——唉,真的,现在璜春看起来确实像我的小勤。
我边走边看璜春,边看边想小勤,我一直在琢磨璜春和小勤的相同之处,最后我豁然开朗了,原来璜春和小勤真的有相同之处,那就是:她们都是女的!
后来我看看庄小姐也有了想小勤的冲动,甚至在看大状的时候也产生了想小勤的冲动——只是大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的冲动才松弛下来。
——我明白自己的这种状况了:看来与其说我想小勤了,还不如说我想女人了更恰当!
——想到这,我的心里一阵刺痛酸楚——我怎么会这样啊——我对不起我的小勤啊,这么多年来对于小勤,我只是一直停留在思念之中,却从来没有用行动去寻找她——我回想起新婚夜晚的事情,想起了小勤的体温,想起了小勤的呼吸,更想起来小勤面对胡子的无畏。。。。。。想的我的脑袋都快爆炸了!
……我又回想起新婚之夜,杨大虎胡子的马队踏响地面的声音,劈里啪啦的马蹄子声音无情地敲碎了我的新婚美梦,现在我又感觉那杂沓的马蹄声似乎又在耳边响起……
……妈呀——我大喊了一声!从回想中醒来——我看见我们的后边冲杀过来一支马队!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两团烟尘
后边的马蹄声越来越清晰——这声音使我想起了我在新婚之夜听到的马蹄声——我预感应该将有悲惨的事情发生。
朱先生他们现在反映有些迟钝,他们大概还没有听到后边传过来的马蹄声,因为他们的神情与先前相比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可是,朱先生他们胯下的马对于同类发出来的声音则是十分地敏感——当我看完后边上来的马队,回过头来的时候,朱先生他们胯下的马已经飞奔而去了——我真是没想到这些我曾经喂过的马,走路是那么的慢,而逃跑却是如此的快,它们很快就把我甩在后边,它们的蹄子扬起的烟尘,已经叫我看不到朱先生他们的身影。
烟尘团里这时传来朱先生他们的声音:元宝啊,你可咋整啊——
后边的马队也扬起了一团烟尘——后边的烟尘追赶着前边的烟尘,我夹在中间不知所措:是啊,元宝——我,该咋整啊!
情急之中我想起了庄先生给我的隐身衣——对,我赶忙从怀里掏出隐身衣,对了一下太阳,然后快速地把隐身衣套在头上,我快速地跑离了两团烟雾运行的轨道——不这样的话我就会被上来的马队踩成肉泥。
后边的马队很快地冲杀过来,他们当然是看不到我的。
我站在路边看着他们——骑在马上的人都是清一色的黄色军装,戴着的帽子也是黄色的,帽檐周围有布条子忽闪忽闪的,仿佛忧伤的灵幡!他们的手里都握着短枪,腰间挎着军刀,仿佛变了态的神经病!前边的一匹马上的人举着小白旗——我心想,妈的,追着别人还打着白旗,后来我才发现那白旗上边还画着个红色的太阳——哦,我明白了,这帮家伙原来是日本鬼——情况就是这样,我们时常骂日本人,实际上在日本叫人的是不该被骂的,我们大骂的该是日本鬼子!
一追一赶,最后使得我看到的除了两团烟雾以外,再就是感知什么叫速度了——不久,两团烟雾就消失在我的视野之中。
声音在耳边消失,马队在眼前不见,旷野之中只留下我一个人。我的胸间立刻升腾起了无限的压抑,迷路的感觉使我失去了方向的感觉。
我只能坐下来,发呆地坐在那里。
现在我往哪里走未知,朱先生他们走到哪里也未知,想到这我连坐都坐不住了——我躺在草地上,这时天上的云映在我的眼睛里,它们飘飘荡荡地懒懒洋洋地在天上散着步——唉,我想天上真好啊,那里没有追赶,没有烟尘,有的只是悠闲散步的空间……后来,不知什么时候,那些懒懒散散的云把我忽悠的睁不开眼睛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十分,我睁开眼睛,开始的时候很是高兴,因为我觉得生理上很是舒服的,但是当先前的事情进入到我脑海的时候,我突然感到了一种极大的失落——唉,像我这样的飘荡在外的家伙,什么也没有干成又什么也不能如愿的家伙活在这个世间还有什么意思呢!我想:还不如刚才让日本鬼子的马队把我踩死了,要是那样的话,我现在也许就变成了天上的那种幸福的云彩了!
……傍晚的时候,我坐了起来,然后又站了起来,最后又走了起来——遥远的前方依稀存在着一个镇子!
第一百二十章 元宝镇
我踉踉跄跄地向远方的镇子走去。反正我现在身上穿着隐身衣,也不必担心谁会看到我,所以我根本不用注意周围的任何情况。
但是,还是有一些东西映射到我的眼睛里边——我发现离镇子很近的地方建了几座炮楼或碉堡模样的东西,在那上边还飘荡着那种日本的太阳旗。给我的感觉是现在这里似乎已经成了日本而不是中国——娘的,这是什么世道啊,我不但失去了家还是去了国家,现在又失去了那么多的朋友——现在我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满肚子的惆怅与悲凉。
真不知道朱先生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我想如果朱先生他们要是叫那日本鬼子的马队追上的话,估计现在他们已经不在人间了,我就听说过那些日本鬼子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我的脑海里映现出朱先生大状庄小姐地虎死在日本鬼子屠刀下的场面,心中不免凉丝丝的难过,我感觉脸上有冰凉的泪水滑过。
我抬头看看头顶的蓝天,又看看大地——一个人也没有!我不免喟叹一声,感觉这个世间只剩下我,唉,如果这个世间只剩下我,那我生存还有什么意义?如果人活着失去了亲情友情和周边的朋友,那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原先我有时是很讨厌朱先生的磨叨的,但是现在我却十分希望朱先生在我的身边磨叨——哪管是趴着我的耳朵磨叨也好啊!
我就这样踉踉跄跄地走到了镇子附近,我抬起头了来,看到这个镇子是如此的大,大的简直可以称为城!
在这个镇子我第一眼看到的却不是人,而是鬼——那些日本鬼子。他们在镇子口端着大枪牛逼哄哄地拦截中国人——我真的不明白,明明是在我们的土地上,他们却为什么要这样嚣张。
我知道那些端着大枪的日本兵是看不到我,我快速地向镇子口走去,那里边吵吵嚷嚷的,他们在盘问路人。
我顺着人流从日本兵设置的关卡挤进去,我昂头看到镇子口一块很大的匾额,上边用隶书写着红色的大字:元宝镇。
元宝镇——这使我想起了自己的名字——哈哈哈,我这也算是到了自己家了!
但是走在镇子的街上,我却并没有到家的感觉,反倒生出了做客的感受——街上走着许多日本人,有日本的宪兵,有日本的国民——他们都是一样地显得不可一世牛逼哄哄!再看街上的中国人畏畏缩缩,见了那些日本人仿佛是耗子见到了猫一般,我不知道,如果我不是穿着隐身衣是不是也得像街上的中国人一样地走路!
——看到这样的场面,我的心里莫名地升起一丝压抑的感觉,我攥了攥拳头,真想一拳椎死所有的这些日本狗!
街上的叫卖声还是很嘈杂的,看来这里边买卖的情况似乎很好,路边有蒸面食的摊位,肉包子的香味随着升腾的白气儿钻进我的鼻孔——我的胃立刻做出了反映,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但是我现在身无分文——从黑城山庄出来的时候带的钱都在庄小姐的包裹里,现在他们连人都没影了,还能对那些钱报什么希望呢!
我站在包子铺的门口不住地咽着口水,眼巴巴地望着有人在买热气腾腾的包子。
偷!
当时我想到的只有这一个字。但是想到那个“偷”字以后,我立马紧张起来,像我这种人习惯的是被偷,偷似乎连做梦都不敢去想——虽然我现在穿着隐身衣!
这时侯,有几个腰间挎着洋刀的日本武士傻逼呵呵地走进了包子铺,他们买了两蒸屉包子,然后从包子铺里边大摇大摆地走出来。
我想好了,就偷这几个日本武士的包子,这样我就会心安理得了!
我跟在他们的身后,盯着他们扛在肩上的蒸屉。
其中一个日本武士说:恩恩,这个办法好,咱们拿着两蒸屉包子到醉春楼去喝花酒!
另一个说:恩恩,叫醉春楼那个老鸨子把这两蒸屉包子都吃光,如果吃不光的话,咱们喝完花酒就不给她钱!
第三个笑道:恩恩,那老鸨子要是吃完这两蒸屉包子估计得老饱了——
老鸨子——老饱了!哈哈哈哈哈啊哈哈……
此时,我已经掀开扛在武士背后的蒸屉。开始半口一个包子,然后一口一个包子,最后两口一个包子地吃了起来。
那几个武士只顾着边走路边吹牛逼,根本没有发现他们的包子进了我的肚子。
左拐右拐,我和那几个武士已经来到了醉春楼门前,武士们昂头看醉春楼的牌子——我原来以为这醉春楼是个酒楼,但是现在看了却是妓院。
我吃的很饱,站在那里不住地打嗝儿。
此时,醉春楼的老鸨迎了出来,她喊出的一句话差一点把我惊死。
老鸨一边招呼几个武士,一边浪声浪气地喊道:小勤——接客啊啊啊啊——
第一百二十一章 百变小勤
听醉春楼的老鸨喊完“小勤”,我几乎无法呼吸,这时侯真是百感交集,我听见自己的心脏狂跳不止,几乎无法站立。
还不容许我多想,这时候,那个“小勤”从后边出来了。
原来我是饿糊涂了,到现在才知道武士的数量——他们其实是三个,此时他们都像见了鱼腥的猫一样,色迷迷地瞅着从后边出来的小勤!
我当然也把目光投了过去——那个小勤现在不知为什么竟然在头上蒙着一块红布,俨然是一位新娘子——我想起了我新婚的那一天小勤也是这样的打扮啊——难道眼前的小勤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媳妇小勤吗?——看她的个头,像我的小勤,看她的胖瘦,也像我的小勤!我回想起朱先生跟我说过他去双庙山的时候就知道因为小勤不顺从杨大虎,所以被杨大虎卖到窑子里了!
——如此说来,眼前的这个小勤基本上就是我的媳妇小勤啊!唉,真是没有想到,我和失散多年的媳妇竟是在这样的时间和场合见面!
我的脑海有些茫然的感觉,脚下有些发飘的感觉——但是我想我得坚持住才对,要不然我怎么救我的媳妇小勤呢!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镇静下来!
三个武士摇头晃腚地看了一会儿眼前的小勤,对老鸨说:喂喂喂,你们这的婊子怎么接客的时候还都蒙着脸啊?
一个武士接着说:恩恩恩,我在你们中国看见结婚的时候新娘子都是蒙着红盖头的,没想到这里的婊子也蒙着盖头,看来我们三一会儿要入洞房啦!哈哈哈!
另一个武士说:嗯嗯嗯,我在你们中国只是看到过驴拉磨的时候戴着蒙眼儿,看来今天这个婊子一会儿就要给我们三拉磨啦——哈哈哈哈!
第三个武士说:恩恩,你这死老鸨,我们三弄一个婊子来,那不是得两个在边上看着吗?
老鸨听完三个武士说话,竟然“嘿嘿”地笑起来——老鸨这一笑反倒把三个武士搞傻了。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老鸨为什么要笑。
三个武士一起问老鸨,道:死婊子,你笑什么?
老鸨说:恩恩,难道三位就没听说我们这位小勤姑娘吗?她可是我们醉春楼压堂的主啊,没有她呀,我们醉春楼早就塌了台柱子了!——恩恩,另外,你们怎么来这里还都带着包子啊,是不是准备玩不动的时候,吃点包子接着玩啊——恩,你们这样打算就算对了。我们这小勤啊本领可是大了——恩恩,你们还责怪我只介绍一个小勤给你们,其实啊,我就是给你们一人介绍一个啊你们最后啊还不都得选小勤啊!
三个武士瞅瞅蒙头的小勤,说:这么说这个小勤很不一般啊,恩,那我们倒是要见识见识啊!
老鸨听三个日本武士对自己推荐的小勤产生了兴趣,把嘴一撇,说:哎呀,我们这小勤在我们这里号称百变小勤啊——我们的小勤好是真好啊,不过就是价钱高了点儿!
三个武士听老鸨说完,一起瞅瞅刚才他们背来的包子蒸屉,笑着说:哈哈哈哈,价钱不是问题!
一个武士说:哎,死老鸨,你刚才说你们这小勤姑娘是叫做百变小勤是怎么回事?
老鸨说:我怎么知道啊!
日本武士听完把眼睛一瞪说:死老鸨,你放屁呢,刚才明明是你说的她叫百变小勤,这会儿你又装傻啊!
老鸨说:这称呼都是我听你们这些嫖客说的。我就跟着说,至于为什么叫百变小勤,只有你们这些嫖客知道啊!
一个武士指着老鸨不满地说道:死老鸨,你现在就放屁呢,你怎么能管我们叫嫖客呢?!
老鸨说:哎呀,你们这些日本人真是的,嫖都来嫖了,还不承认是嫖客!
——老鸨说到这,我不由得点了一下头,的确,这帮日本人就这逼样,来咱们中国抢也抢了,可就是不承认是强盗——反正日本人干了老鼻子(东北话:许多)这种提上裤子就不认帐的事了!
一个武士说:记住了,死老鸨,以后我们来不能叫我们嫖客,我们都有名字!——我叫常骑,他叫北海盗——还有,这位是我们日本国大名鼎鼎的靖国神射!
老鸨听完立刻成了“土耳其”,说:恩,你们这名字挺奇怪啊,我这土坷垃耳朵记不住啊——就是感觉奇怪,这些能是人名吗?
武士说:少废话,你快叫那小勤姑娘带我们上楼,你在这里把我们的名字背下来!
老鸨可能是见过的日本人也不少,她竟然“嗨”了一声……
第一百二十二章 意淫的常骑
醉春楼的老鸨“嗨”了一声,这一声仿佛干晴的天空发出的一声响雷,干燥又刺耳,它吓了我一跳,我看了一看这个老妖婆一样的老鸨,感觉她更像一只老乌鸦——是的,喜鹊给人们的爱情添加了无限的惬意,而这种老乌鸦却为人间男女的乱情助威呐喊!想到这里我突然感到十分的恶心——我看了看日本武士扛来的两个蒸屉,心想:死老鸨,一会儿蒸屉里的那些包子非得撑死你不可!
此时,那三个日本武士已经把小勤扛在肩上“噔噔噔”地上楼去了。我的心随着楼梯发出的声音也“噔噔噔”地作响、颤动——我想如果这个小勤真的是我的媳妇小勤,那我一会儿就会“咔咔咔”地把三个日本武士全都弄死!然后救出小勤,最后我们找一个除了我们两个谁也没有的地方,离开这个纷纷扰扰的世界!
三个日本武士急匆匆地把小勤扛到二楼一间叫做“醉春园”的屋子里,然后“咣当”一下就把门关上了。
我因为慢了他们一步,竟然被他们关在了门外。门上糊的是上好的窗户纸——真是上好——我站在门外向屋子里看却什么也看不到了。我站在门外急得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候听见三个武士在里边和小勤说话,但是我却无法听清他们在说什么,这时侯,我急得转团团了——我想冲进去,但是又害怕三个日本武士会拿刀砍死我,想着想着我的汗都流下来了。
这时侯,过道里又走来几个妓女,她们的身上缠着嫖客,仿佛花朵上粘着瓢虫。他(她)们嘁嘁喳喳地也在说着什么,这回可以听得清楚他们说的话,但是我又没心思听这些话了。然而,他们在我的身边走过,对我却不理不睬——我这才想起自己是穿了隐身衣的啊——可见人在情急的时候,往往是很容易忘记自己的优势的——既然有隐身衣,那还怕什么呢!
我抬起脚“咣当”一下就把门踹开了。那三个日本武士此时正围着小勤许愿呢——因为我是踹门进去的,所以只听见了一声“愿”言——那个叫常骑的武士对小勤说:小勤姑娘啊,那你给我变作天皇老婆的模样陪我呗,我也当把天皇老子,找找感觉,那一定是一件十分过瘾的事……
就在这时,我把门踹开了。
三个武士一抖站了起来,朝着门大喊:什么人!
说着他们收起裆部的“枪”,去拔腰间的刀。
但是,因为我穿着隐身衣,他们什么也没看到。
那个叫北海盗的说:唉唉唉,什么也没有啊,一定是外边的风把门给吹开了!那个叫靖国神射的武士不认同北海盗的说法,边往外跑边说:不可能是风,外边一定有人踹门!
不一会儿,跑出去的靖国神射就跑回来了,他对屋子里的俩武士说:外边也没人啊——这就怪了,不是风吹开的,也不是人踹开的,那是什么弄开的啊?!我看这个醉春楼一定是闹鬼啊!
北海盗说:闹个什么鬼啊,一定是常骑君许愿要小勤姑娘变成天皇的老婆激怒了上天啊!
靖国神射这回赞同了北海盗的说法,他说:恩恩恩,海盗君啊,你这分析有道理啊,看来天皇的尊严是不能够亵渎的啊——常骑君啊,你今天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这样大逆不道,竟然打起了天皇老婆的主意啊,竟然对天皇的老婆意淫,就你那皱巴样也配想天皇的老婆!看来天皇对你的意淫是仁义的,并没有计较你,刚才那一下子是踹在了门上了,那要是踹你脑袋上,估计你的脑袋早就被踢碎了!
常骑听靖国神射说自己皱巴样,有些不满,瞪了一眼靖国神射,愤怒地说:神射君,我希望你说话有些分寸……
这时北海盗插话了,北海盗对常骑说:常骑,神射君说的对啊,你不要有什么不满啊,你现在应该马上跪在地上忏悔,向天皇陛下忏悔,今天小勤姑娘就归我和神射君了!今天你就不能近色了!
常骑瞅瞅靖国神射和北海盗一致对己,自感不是对手,底下了头。
接下来,北海盗和靖国神射继续向坐在床沿上的百变小勤提自己希望看到的面容……
常骑像一只懒猫悻悻地走到窗根底下,跪在那里,用右手捂着胸口,面对着他祖国的方向,开始像天皇忏悔……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天皇如此仗义
武士常骑跪在窗根底下声泪俱下地忏悔——为自己对天皇老婆的意淫赎罪,向天皇对自己的仁义表达惭愧。
武士常骑跪在那里,一会儿“意淫”,一会儿“仁义”地唠叨个没完。这样搅得北海盗和靖国神射一时间无法进入到状态里边。他们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常骑,刚要发作,可是这时侯坐在床上的百变小勤说话了。
小勤说:三位英雄,你们都过来吧!
——这是自我们进到醉春楼以来首次听见小勤的声音,这声音对于我来说显得遥远而熟悉——但是,我真的想不起来这是谁的声音,可是,我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我媳妇小勤的声音——这叫我的情绪陷入到比较矛盾的境地,有些悲喜叠加的意味:一方面,如果面前这个小勤真的不是我的媳妇小勤的话,那就意味着我不必再担心她被三个日本武士蹂躏——这是喜;另一方面,如果眼前的小勤真的不是我的媳妇小勤,那么真正的小勤现在又在哪里啊!刚刚燃起的找到小勤的希望就这样熄灭了——这是悲!
是的,虽然我暂时还没有看到眼前这个女人的脸,但是,从她的声音来判断,她应该不是我日思夜盼的媳妇小勤——另外,我的媳妇小勤哪里会突然成为什么百变小勤呢——这本身就叫人无法相信!
我正想着,那个百变小勤已经第二次在召唤三个武士,这时侯她的声音变得有些苍老——是一个比较苍老一点女人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我又茫然了:刚才还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现在却变成一个苍老女人的声音——难道说这女人的声音就是媳妇小勤的声音?只是变了调?
这回百变小勤召唤的是跪在窗根下忏悔的常骑。
蒙着盖头的百变小勤对赎罪的常骑说:恩恩,那个常骑君,你不是要享用天皇夫人吗,现在她来了,你不必跪在那里赎罪了,你原本就是无罪的,亲爱的英雄啊,你快来揭开我的红盖头吧,你的愿望马上就要实现了。
百变小勤说完,常骑、北海盗都惊讶不已,连久经房事磨砺的靖国神射都受惊了——张着个大嘴巴,像个傻逼一样儿立在那里不知所为。他们大概没想到自己的天皇不但仁义还很仗义,竟然能大方地把自己的老婆交给大家享用。
常骑在百变小勤的催促下,终于爬了起来,他缓缓地走向蒙着红盖头的百变小勤,仿佛进行一次神圣的揭牌仪式。
常骑缓缓地揭开百变小勤的红盖头,我们在场的人都傻了。盖头下竟然是个老太太——我想,娘的,这就是天皇的老婆啊——更应该叫做天皇的老伴儿才对——长相就像一个瘪茄子,难怪天皇如此仗义。
三个日本武士大概也是第一次看见国母,但是可能想都没想到国母会是这德性,所以三个武士更瘪茄子了!
百变小勤说:告诉你们吧,别说你们想见天皇的老婆,你们就是想见天上的嫦娥,我也会满足你们的!
常骑把红盖头放在床上,茫然地望望眼前这位沧桑的国母,突然转过身来就要走。
靖国神射拦住常骑,说:常骑,你要干什么去?!
常骑不住地摇头,说:神射君,我看你们还是叫我回到窗根下忏悔去吧!
百变小勤说:站住!圣战的勇士,我已经把天皇夫人请来啦,你是不能临阵退缩的,这是不符合我们大日本帝国武士的性格的!
——听百变小勤这话,她也好像是日本人!
北海盗接着话说:是啊,常骑,你应该勇往直前才对,你应该学习卢沟桥那些勇士的精神,决不能临阵脱逃啊,快去陪陪国母!
此时,百变小勤变成的日本国母一脸伤感,说:唉,你们有所不知啊,现在天皇为了占有中华,整日操劳啊,床上这事啊,他很久不行了——现在只有指挥的能力而没有实战的能力啦!常骑勇士今天能请我来,而我却能来,作为臣民,你很荣耀,作为女人,我很荣幸!
常骑实在没办法,就又走了回来,他脸上那意味,仿佛马上就要被强奸一般。
靖国神射和北海盗大概早就害怕这位老国母把他们也拖上她那仿佛病榻一样的床,所以趁机就想溜走。
北海盗说:国母啊,让常骑君好好陪陪您吧,我们就不打扰了,你们上床吧,我们先出去了。
说完,北海盗和靖国神射就忙不迭地往门外跑。
可是跑到门的地方,国母突然喊住了他们。
国母说:你们都给我回来!
北海盗和靖国神射僵在那里动弹不得,我看见他们的脖颈子流下了汗水。
这时,我看见国母开始往怀里掏,掏啊掏,最后掏出一块布。后来展开,我才看清那是一面太阳旗。
北海盗和靖国神射走了回来,疑惑地说:国母啊,您这是要干什么啊?总不至于把大日本帝国的旗帜当成你们行房事的床单吧?
国母说:嗯嗯嗯,那倒不是——你们看啊,我和常骑君上床这么大事情,总不能弄的那么平淡啊,我毕竟是国母啊,所以这事也是大日本帝国的大事啊——来,大家都起立,站成一排,我要升国旗——奏国歌——
第一百二十四章 纸人
国母把那面太阳旗挂在窗户上面——没当床单,反倒当上了窗帘。
然后,国母瞅了瞅站好的靖国神射还有常骑、北海盗,说:没有设备来放咱们大日本帝国的国歌,咱们就用嘴唱吧!
于是,他们开始唱他们那大日本帝国的国歌。
他们在那里嘟嘟囔囔的唱,我也听不懂唱的是什么。大概唱到一半的时候,常骑竟然放了一个响屁——这声音竟然盖过了上边嘴发出的声音,一时间打断了他们合唱的节奏。
但国母依然专注地唱。
北海盗和靖国神射瞅了一眼常骑,然后又瞪了一眼常骑——他们这一分神,国歌的节奏立刻混乱了。
国母这才听出三个武士脱离了自己的调的轨道,歪着脑袋瞅了一眼三个武士,接着又瞪了一眼三个武士——这一下,她也跑调了。
按照朱先生以前给我讲的音乐知识,他们四个人现在弄出了四个声部。现在四个人有的唱的快,有的唱的慢,有的刚唱过中间部分,有的已经快接近了尾声——他们仿佛在进行唱歌速度赛。
但是日本人做事还是比较顽强的,他们最终还是都坚持到把歌唱完。
国母毕竟年龄大了,比不了三个武士,所以是最后冲刺的——最后一个唱完了他们的国歌。
升完国旗,奏完国歌以后是国旗下讲话了。由靖国神射站在太阳旗下代表发言。
靖国神射庄重地站在太阳旗下,说:……在七月七日卢沟桥事变将士的巨大鼓舞下,在国母驾临的光辉日子里,我祝福我们的大日本帝国最终能像这旗帜上的太阳永远照耀着东方,而且让其他的东亚国家永远不见阳光——阳光是只属于我们大日本帝国的!……
大概是受了升旗仪式的鼓舞,最终,除了常骑,北海盗和靖国神射也同意留下来陪侍他们的国母。
百变小勤变作的国母爬到床上以后,三个武士变成三条恶狼向床上扑去……他们的国母年迈体弱,所以场面相当惨烈,叫我一外国人都看不下去了。
我已经可以确定这个百变小勤根本就不可能是我的媳妇,她们只是重名罢了!
想到这儿,我也无心再在这里呆下去——日本人床上的习惯我看不惯,也没心思看!所以我转过身来,向房门走去。
此时房门已经被刚才跑出去又跑回来的靖国神射关上了,我也无心思再吓唬床上的几个日本人,所以我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没有惊扰他们就出了醉春园。
我来到楼下,此时醉春楼的老鸨正坐在藤椅上,她翘着二郎腿,用一只手在搓一只脚,间或把搓下来的泥球放在眼前看一看,然后顺势扔在地上——在她另一只脚的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的泥球,仿佛中药店里的药丸儿——看来这个老鸨只顾了赚钱,却忘了洗脚——这么说也不对,人家只是没用水洗,只是干洗罢了!
我现在不感觉饿了,但是感觉很累。我也找了一个空藤椅坐了下来。
过了许久,楼上的事儿还没有办完,从我对一个老女人关心的角度出发,我真担心楼上的国母经历的是最后的疯狂,没准明天日本人就要为他们的国母举行国丧了——但是,后来想到那国母不过是百变小勤所变,没准那三个武士会全部沦陷!
这时侯,楼上想起了“咚咚”的声音,我想一定是靖国神射他们下楼了。
但是,下楼的并不是他们,我仔细看看,原来是刚才我在二楼过道里看到的粘在妓女身上的两个嫖虫——嫖客!他们现在仿佛喝醉了酒,里倒歪斜地走下楼来。
老鸨此时把手一伸,也不说话,俩嫖客“愿嫖付钱”——面带笑容地结了帐——开始往外走。
看来老鸨是个有个性的老鸨,不像别的老鸨为了让客人成为回头客,差不多会给要走的客人磕头,她仍然坐在那里搓泥球。
那俩嫖客走到醉春楼门口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突然跌倒了——给我吓了一跳!
这时侯,老鸨站了起来,光着一只脚向门口走去,老鸨依然不说话。
但是,这时侯那俩嫖客不知为什么突然不见了——我只看那老鸨从地上捡起两个纸人,然后叠吧叠吧揣在臃肿的怀里……
第一百二十五章 嫖客打赌
我深呼一口气,这口气把我震惊的心情立刻压了回去——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我现在只是感觉在这个世界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是的,既然这个世界上什么样的事情都可能发生,所以当你为某件事情震惊的时候,最好不要被它同时震撼,这样你才可能保持不被那件事情左右——人是不能够变成事情的奴隶的——我冷静下来走到那个老鸨子的跟前,试图看一看那两个嫖客怎么就突然变成了纸人。
但是,现在那两个嫖客已经被投到老鸨的怀里去了,我是无法看到他们了。
我看见老鸨子的嘴角微微上翘了一下,仿佛是在嘲笑那两个嫖客的下场,也仿佛是在庆幸自己的得手——我从老鸨笑的平静里边感觉这老鸨干出把嫖客变成纸人这样的事情绝对不是首次,当然也不可能是最后一次。
我想起了朱先生给我讲过的《水浒传》里边孙二娘开黑店的故事。感觉这个青楼就应该是那样的一种黑店!但是孙二娘的黑店是把人麻翻了,用人肉做包子,而我实在不明白这里把嫖客变成纸人要干什么?难道是为了当作风筝?还是去糊灯笼?……
我正猜测着,老鸨子又回到原来坐的位子上,继续搓泥球儿——人都说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才是泥做的,这老鸨好赖也算女人,却不知身上为何有那么多的泥呢!
我也坐回到原来的藤椅上。
当然现在我的思绪却无法平静下来,我的思绪随着眼睛满屋子乱飘——我感觉这个看似普普通通的妓院,一定是隐藏着许多深层的秘密。再看看那个老鸨,仿佛是再等下一波嫖客呢,然后再把他们也变成纸人揣在怀里!
我想一会儿那三个日本武士行事完毕,恐怕也会被变成三只纸人——唉唉唉,你看,所谓的“嫖客”——就是给女人票子的人,所谓的“嫖妓”——就是把“支票”送给女人。
我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这时侯,二楼的靖国神射他们下楼来了。
三个武士现在就像三个窝囊废,一脸的灰暗,仿佛被抽干了水的水袋,干瘪绵软。
老鸨子依旧伸出手来,等待着三个日本武士交嫖资。但是,三个武士看到那只伸出来要嫖资的手立刻又像水袋灌满了水,他们又来了精神。
靖国神射瞅瞅北海盗,北海盗又瞅瞅常骑,常骑立刻心领神会,他走到老鸨子的跟前,把老鸨子伸出来的手一推,说:臭婊子,把你的脏手拿回去,你还有脸管我们要钱?你家那个百变小勤是个老太太,祸害死我们了!
老鸨子听常骑说完,依旧伸着手,对常骑说:那不是你们自己要求她变的国母吗?谁让你们不要求她变嫦娥啦!
老鸨子的反唇相讥反倒使常骑变成了口吃,他站在那里瞅着老鸨支支唔唔地说不出话来。
北海盗走到刚才带来的蒸屉面前,指着包子说:哎哎,死老鸨,要钱没有,要包子有两屉!
老鸨瞅着那两蒸屉,想了想说:恩恩恩,怪不得我今天要生气,原来你们拿来了气儿蒸的包子呀——得得得,今儿就不收你们钱了,也不打算受你们的气,留下这两屉包子顶账!
但是接下来日本人连包子也不想给了,北海盗现在仿佛变成了索马里海盗,强硬地说:哼哼哼,你要包子也是有个条件的!
老鸨捋了一下头发,说:难道还叫老身陪你们睡觉吗?
北海盗说:去你妈的,老婊子,你陪我们睡觉?你给我们钱我们都不干!
老鸨子站了起来,说:武士先生,现在天矮啊,说话可要小点声啊,说不定哪一天你还得求我和你睡觉呢!
靖国神射说:少废话,你要那两屉包子也行,不过你得马上当着我们的面把那两屉包子吃光,你要是不能把那两屉包子吃光,我们就把你扒光!
北海盗说:对,扒溜光!
老鸨子瞅了一眼那两屉包子——我估计老鸨子得退步,要不不撑死才怪!
但是,没想到老鸨子突然开口说:行啊,那我要是把那两屉包子吃光怎么办?
常骑说:你要是能吃光那两屉包子,我们就自己扒光走出醉春楼!
北海盗说:对,你要是能吃光那两屉包子,我们就自己扒光走出醉春楼!
靖国神射说:你要是能吃光那两屉包子,我们就自己扒光走出醉春楼!
——我坐在那里,感觉好玩——旁观别人打赌是件很过瘾的事情!
这时楼上又想起了“咚咚”的脚步声——百变小勤已经从楼上走了下来!她依旧蒙着脸!
第一百二十六章 短裤事件
我瞅了瞅楼上下来的百变小勤,因为她现在还蒙着盖头呢,所以我现在还是些许希望她就是我要找的媳妇小勤。
我决定一定要把她的真面目揭开,我甚至产生了马上走过去揭去她的盖头的冲动。但是我突然感觉也许那样会打草惊蛇的。
这个时候,武士和老鸨子打赌已经进入到实施阶段。
常骑自信地走到一个蒸屉前,蹲下来揭开了蒸屉,但是接下来他的表现就仿佛那时揭开百变小勤的盖头,看到了苍老的国母一样的惊讶——常骑蹲在地上不起来——大概是起不来了!
北海盗看了一眼常骑说:常骑,你怎么不起来?拿包子给那老鸨子吃啊!
靖国神射也说:是啊,你快起来啊!
常骑这才放出声音,说:包子呢?包子没了——蒸屉里根本就没有包子!
大家都凑到蒸屉面前看究竟,我也凑了上去——果然蒸屉里一个包子影也没有!
靖国神射飞起一脚把蒸屉踢翻了。
北海盗飞起一脚,把另一个蒸屉的盖子踢掉——仔细往蒸屉里一看——这个蒸屉里有包子,但是只剩下一个了!
北海盗又飞起一脚把常骑踢翻了,骂道:怎么搞的?包子怎么没有了?见鬼了!
靖国神射瞅瞅老鸨子,说:包子的干活,一定是叫你们偷吃了!
老鸨子现在开始强硬上了,说:捉奸捉双,捉贼见脏,你们可不能血口喷人,我们没吃包子,你们赖账是不行的!
老鸨子说完伸出刚才搓泥球儿的手,把剩下的那个包子一口吞了,然后说:恩,这包子味道不错啊,我把包子吃光了——你们输了,不要赖账啊!
百变小勤现在还是国母的声音,说:大日本帝国的武士是说一不二的!
三个武士面面相觑,然后“嗨”了一声。
此时,我才感觉自己的腹部坠涨,我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的确是看到了隆起的肚子,但是却看不到地面了——真没想到,我一口气儿吃了他们两屉包子!
这时侯,醉春楼妓院里的妓女们都围了上来,嘁嘁喳喳说“俺们赢了”。
常骑、靖国神射、北海盗此刻也不便发作,低下头,说:咱们输了!
日本人有些时候还是很注重承诺的——他们开始自己脱刚刚穿上的衣服,但是,他们似乎是脱的起却放不下——脱下来的衣服都拎在手里,就是不肯放到地上去。
当他们脱到只剩下短裤的时候,不脱了。常骑瞅瞅北海盗的短裤,说:哎呀,我说现在怎么感觉短裤突然变大了,兜不住裆呢,原来刚才在二楼海盗君你错穿了我的短裤啊!
北海盗瞪了一眼常骑,说:还说呢,我穿你那小短裤,老他妈夹裆了!
靖国神射脱掉了最后一件裤子,赶忙又穿上了,他瞅瞅北海盗和常骑骂道:巴嘎,我的短裤怎么忘穿了,你们谁多穿啦!
常骑和北海盗分别看看自己的下身。
然后北海盗红着脸说:嘿嘿,我说怎么夹裆呢,我刚才不小心把神射君你的短裤也套上啦!——我套俩短裤!
此时,妓女们哄堂大笑起来。
我也跟着妓女们大笑起来——可是,她们笑着笑着突然都不笑了,可我一时收不住,还再笑。
妓女们都晃着脑袋四处找声音,嘟囔着说:咱们这一帮女人在笑,在哪里传出个男人的声音?!
当然,老鸨子和武士也听见了我的笑。他们也晃着脑袋找。
武士说:你们这闹鬼啊!
老鸨子停下来晃头,深吸了一口气,镇定下来——我猜她也是怀疑有鬼,但是她却说:什么鬼啊,楼上不是还有嫖客吗!一定是楼上的嫖客在笑!
大家都认同了老鸨子的说法——但是,我知道老鸨没有认同自己的说法——从她那突然变得狐疑的目光里就可以看到——她怀疑了!
我告诫自己:虽然穿着隐身衣但是现在还是要特别小心,如果被他们发现,那我也许也要被变作纸人,更主要的是我将无法再知道这里的秘密!无法弄清楚那个盖头下的百变小勤究竟是什么人!
老鸨看来很老道,她现在很镇定,没再提男人笑声的事儿,大概她心里也在想不要打草惊蛇吧!
老鸨对三个武士说:你们脱光可以走了!
三个武士面面相觑,然后又凑到一起交头接耳——不久,他们拿出了一个方案——去找老鸨谈判。
这回由靖国神射出面来到又坐在藤椅上的老鸨面前,靖国神射又和老鸨交头接耳说着什么。
最后,只听见老鸨呲牙笑道:嗯嗯嗯,看看看——我早就说过,你们会主动找上门来陪我睡觉的——你们还不信!
第一百二十七章 疑惑翻腾
我明白了那三个武士一定是向老鸨子求情--放过他们脱光衣服走出醉春楼。
果然,老鸨对武士说:你们看啊,我说现在天矮吧,你们还不信!就是胡乱地说话!算了,你们把衣服穿上离开这里吧,记住,以后再来这里把钱带足了,要不然就把衣服穿严实了,别轻易就到这里脱衣服。
于是,三个日本武士边走边穿衣服,灰溜溜地离开了醉春楼。
其他的妓女们也一哄散去了。
这时侯,蒙着盖头的百变小勤走到了老鸨面前,说:将军,你怎么叫他们走了呢?
--百变小勤的话,叫我吓了一跳,她怎么会管老鸨子叫"将军"呢?我记得朱先生说过在妓院里妓女们都管老鸨叫妈妈啊--唉,真是玷污了"妈妈"这个伟大的词汇!
--但是,这里却怎么叫老鸨"将军"呢?真是无法明白!
只听见老鸨对百变小勤说:哎呀,你说我不放了他们难道还能真的答应和他们到床上去啊?我可没长你那东西!
百变小勤说:将军就不要取笑我了,我这也是没办法啊!
老鸨子说:恩,我可没有取笑你啊,我只能把他们放了!
百变小勤说:他们就那么顺利走出去啦?怎么不把他们抽干--变成皮人偶啊?--原来,我看到的纸人是皮人偶!
老鸨子说:你以为我不想啊,咱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但是,这三个武士是这里的城防部队香藏的部下,我要是轻易下手的话,恐怕会打草惊蛇,引来麻烦!
百变小勤说:哦,原来是这样啊!
老鸨说:不过,我还是很看好那三个武士的成色的,咱们要想一个巧妙的办法,把他拿下!
百变小勤说:恩,我一定会尽力的!
老鸨子接着对百变小勤说:据说香藏他们已经把那伙家伙弄去了!
百变小勤说:是啊,他们这回先下手为强了!
--她们说的话把我弄的一头雾水!
说完,老鸨子从藤椅上站了起来,说:咱们现在应该到那里去看看!
百变小勤说:恩!
然后,他们一前一后地走去。
我赶忙跟上他们,看看他们究竟要到哪里去!
我跟在她们的身后左拐右拐来到一处十分幽暗的地方,然后老鸨子停了下来,百变小勤虽然蒙着头,但是看样子他是可以看到外界的情况的--她也和老鸨子一样站在那里神秘兮兮地左顾右盼了一会儿。
然后,我看见她们脚下不远的地方开裂了一道缝隙--原来下边是一个地下室--此时,立刻就有幽暗的光射出来,映射的老鸨子的脸仿佛是老鬼的脸,把我吓了一跳,但是,我并没有跳起来,而是和他们跳到地下室里边去了!
只听见扑通的一声--那是我跳下去的时候发出的声音,但是,我感觉老鸨子和百变小勤根本不是跳下去的,而是飘下去的,仿佛幽灵一般!
于是,我突然对她们人的身份产生了怀疑--难道说他们都是鬼魂所化,在这里专门祸害阳间的血肉之躯?但是他们怎么又会害怕驻扎在这里的日本人呢?而反过来还要干掉日本人呢?百变小勤的真是面目到底是什么样子呢?她又为什么叫老鸨子为将军呢?……诸多的疑惑在我的脑海里翻腾……
第一百二十八章 原来如此
我发出的声音叫老鸨和百变小勤紧张起来。
百变小勤对老鸨说:将军,咱们是轻飘飘的下来的,怎么会发出这样大的声音啊?
老鸨子翻了翻眼睛说:就是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然后,老鸨子靠近百变小勤的耳朵说话,我当然也靠了过去。
我听见老鸨子对百变小勤说:看来,是有什么其他的魂魄跟着我们进到这里来了!我们得小心啊!
百变小勤又对老鸨说:恩,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我会有办法的!
说完,我看见百变小勤突然掀开了自己的盖头,然后她像二人转演员转动手绢一样使盖头在自己的手指间飞速地转动不停。
转着转着我看见那盖头的周边发出灿烂的蓝色光辉,接下来整个空间也发出耀眼的光辉——我猜测她这是在施展法术,祛除随他们进来的魂魄。
想到这,我有些紧张,我真的担心这种耀眼的蓝色光辉闪过以后我的隐身衣会失去作用,那么他们就会发现我。
想到这我真的紧张起来,两腿有些发抖。但是,那种蓝色的光辉闪耀了一会儿,突然渐渐地消失了。
此时百变小勤手中的手绢转动的也开始减速,最后竟然突然地停了下来—在百变小勤收起手绢的一瞬间,我看到了她的面目——天啊,原来这个百变小勤竟然是在西山坟茔里我见过的山口千惠!——我说刚进醉春楼的时候怎么听着她的声音很熟呢!——难道说这个妓院竟是这些日本的邪灵虚设的吗?难道这里又是他们设置的一个陷阱?但是,既然都是日本的人或魂魄,那么为什么他们还要捉弄那三个日本的武士呢?眼前这个老鸨模样的将军到底是谁呢——是谁变幻的呢?
我正在思考着这些事情的时候,突然听见百变小勤说话了。
百变小勤说:将军,我测了一下这里的情况,没有什么其他邪灵随我们进来,你可以放心了!
——我知道我的存在没有被他们测出来——也许因为我不是魂灵的缘故。
百变小勤现在变得很释然的样子。
她对老鸨说:将军,放心吧,这里边没有别的魂灵和我们一起进到地下室里,否则我转出来的磷光就会将他烧焦!
老鸨说:恩,也许是我们还有碰响东西的能力呢——呵呵,这说明我们还阳还是很有希望的吗!
百变小勤释然了,我也变得释然了——至少这个近乎疯狂的妓女小勤不是我的媳妇小勤啊!
地下室里的光线还是很幽暗的,但是我感觉老鸨和百变小勤走的还是很轻盈的。
我笨拙地跟在百变小勤的身后,看看他们究竟要到什么地方去,看看他们究竟都是谁,看看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好像他们要去的地方得走很久。所以一路上老鸨和百变小勤不停地说话。
只听见百变小勤说:将军啊,今天那三个武士的血气还是不错的吗,把他们放走了真是可惜啊!
老鸨说:恩,可惜是可惜了,但是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他们是香藏的部下,我轻易是不能动他们的,你也知道我和香藏是有过节的啊!
百变小勤说:将军,你是说当年因为香藏哥哥香蕉的事情吗?
老鸨说:是啊,就是啊,当年香蕉那个混蛋霸占了我的爱妻桔子!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奇耻大辱啊!
百变小勤说:是啊,将军受委屈了啊!不过,将军当年不是已经把香蕉和桔子都扒皮了吗?
老鸨说:是啊,当年我一气之下把香蕉扒了皮了,现在他那张皮还在这里挂着呢!不过,我现在还是有些后悔了啊!
百变小勤说:你后什么悔啊,那多解恨啊,将军?
老鸨说:现在想起来恩恩怨怨的有什么意思啊,我扒香蕉皮的时候,他的弟弟香藏还什么也不是呢,没想到后来香藏竟然出息了,现在香藏负责管理大日本帝国东北战区的烈士登记,你看我把他的哥哥扒了皮,所以在登记烈士的时候,我就没有算得上大日本帝国的烈士啊!
百变小勤说:烈士不烈士看的是对大日本帝国的效忠情况,怎么能看个人恩怨啊!
老鸨说:哼,咱们那些帝国的军官看起来刚正不阿,其实骨子里最是小气!——现在你叫我将军,你知道香藏在《大日本帝国军人簿》上怎么写的我吗?
百变小勤说:怎么写的?
老鸨说:写的是“逃兵”俩字!
……
我听着老鸨的话,突然产生了一个判断:这个老鸨应该就是那个大野吧!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人皮海带
后来,我确定这个老鸨就应该是大野所变——但是我想不明白,大野和山口千惠他们为什么要在这里“开”这个妓院呢?同时我想既然大野和山口千惠在这里,那么黄保长和那四个阴阳师以及僵尸小五,还有那些大猫也是应该在这里的!——我突然想起来我和朱先生他们刚刚离开黑城山庄不远的时候在我们的头上盘旋着的那些长翅膀的夜猫子——我估计他们大概就是僵尸小五领着的那些大猫——于是我又想起了变作长工的,易容成庄如风和庄梦蝶的那两只正义的大猫——他们当时说是去抓捕那些背叛庄主的大猫去了,但是现在他们究竟在哪里也是一个迷!
蓦地,我生出孤单的感觉,突然想念起朱先生、鳌头鬼还有地虎他们——不管他们叫没叫那些日本兵抓走,好歹他们能够在一起,就是赴死,在黄泉路上也是有个照应的啊!而我现在体验的是无限的孤单——其实,能证明人活着的不仅仅是呼吸,还在于你的身边有很多人对你的呼唤,像我这样穿着隐身衣和谁都不能自由交流的状态和死亡几乎是没有什么差别的!我在心底呼唤着朱先生、鳌头鬼和地虎他们——但愿此生我们还有相聚的可能——这决定了我活着是否将继续存在意义!我想到这些突然显得有些心灰意懒,其实人沉重的不仅仅是双腿,往往还有繁重的思索——头脑的思索使我们变得聪明的同时往往也使我们沉重!
经过百变小勤的“测试”,老鸨和百变小勤完全放松了警惕,所以他们径直向目的地走去。
远远地我看见一排黑乎乎的东西,仿佛海边的渔民晾晒的海带,而且此时有一股血腥的味道传了过来,这血腥的味道叫我感到恶心。
我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跟在老鸨子和百变小勤的身后。
最后,我和他们终于走到了那些像挂着的海带的黑乎乎的东西面前。
老鸨和百变小勤突然站住了。
老鸨说:你看看吧,现在就只有这些,这距离我们的目标还是很远的啊!
百变小勤听老鸨子说完,抬起手数起那些“海带”,然后说:恩恩,的确是少了点啊!
老鸨说:这样下去我们还阳的日子说不定还要多久啊!
百变小勤说:什么多久,大约在冬季!
老鸨子说:为什么得在冬季还阳?
百变小勤说:不要问我为什么,将军,将来你会知道的!
我听着他们恼人的对话有点闹心。所以我把目光盯在那些“海带”上边,但是那些海带现在似乎都变成了白带——都裹着白色的布!——原来,那是一些人皮!
我们看见虎皮会生出豪气,穿上貂皮会显出贵气,但是,看到人皮差不多就能断气——我看到那些白布裹着的人皮浑身仿佛在蜕皮——一种寒冷的气流在我的身体里窜动!
这时,老鸨子又掏了一下她那老而不瘪的胸怀,拿出些东西。
我一看正是先前的那两个变作纸人(说皮人更恰当)的嫖客——通常的嫖客只是嫖干裆里再嫖干兜里,而这两个不幸的家伙却嫖干了整个躯干!
老鸨子抖一抖那两个嫖客,仿佛在舞动胜利的旗帜,然后将那两张皮挂在那些“白带”中间。
老鸨子拍拍手说:恩恩,这两张成色不错啊!他们的精华一定很有活力!
百变小勤说:恩!
但是,这时我瞅了瞅老鸨子——我吃惊了——她可能是那个大野所变吗!——因为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大野的皮正挂在那里忧伤地晃荡……
第一百三十章 风流老鸨
是的,在我面前的*院老鸨明明就应该是大野,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我又看见大野的肉ti挂在那里晃晃悠悠。
我向自己的周围瞅瞅,下意识里想找朱先生问问,以前和朱先生在一起的时候,遇到问题的时候我总是要问朱先生“怎么回事?”或“怎么办?”,然后朱先生好赖也能弄个理由给我,但是现在却不行了,由于朱先生下落不明,致使我对发生的情况失去了独立思考的能力——是的,在某种意义上说,朱先生成了我的一根拐棍,成了我生活之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遗憾的是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却是在缺少朱先生以后——就是这样,我们不可缺少的东西往往是在缺少了以后才会意识到它不可缺少!
这时,老鸨子走到挂着的大野的肉ti前,比较深情地打量一番,然后抱起肩膀,说:恩,保存的还算不错!
百变小勤附和说:是啊,你这肉ti是这里保存最好的啦!
我听了百变小勤的话方才豁然开朗,原来我猜的没错,老鸨就是大野,只是他现在“穿着”别人的肉ti而已。
这时,我听见大野说话了,他说:唉,我死以后肉ti一直放着,现在一直无法还阳啊,这两年净穿别人的肉ti了,先是那个庄如林的死鬼肉ti,现在是这个该死的老鸨子的肉ti!真的是不舒服啊!真的盼望早些回到我自己的身体啊!——唉,我以前真是对不起自己的身体啊,拥有它的时候,酗酒、抽烟土……现在,灵魂回不到肉ti那去了,我才知道身体的重要性啊!
百变小勤说:大野阁下,希望你再忍受一段时间,等我们积齐了人数,吸足了男子的精华,你我自然就会还阳啦!黄保长他们在外边也正在帮我们!
老鸨子瞅瞅百变小勤说:哼,你以为那个黄保长是为我们吗?他是为了他自己,那个家伙连自己的国家都能背叛,你还能对他抱有幻想吗?我们对他只能是利用——他不过是一条狗而已!
百变小勤说:恩,还是大野阁下看人精准,高瞻远瞩啊!我会与大野将军您保持一致的!
这时,我又看见老鸨子伸手搓身上的泥球——我想:怪不得老鸨子身上这么多泥可搓啊,原来他是男身——男人是泥做的!
老鸨子搓完泥球还拿给百变小勤看,然后说:恩恩,你看,我穿着这老婊zi的肉ti总是不调和,身上总是出泥!
百变小勤看了看大野手中的泥球说:是啊,你穿的毕竟是女人的肉ti,而你的魂魄是男身,阴阳难以调和,所以就会产生许多废物——你搓下来的那些泥其实是阴阳无法调和产生的废物!
老鸨子说:这些废物我倒能够忍受,有件事情我就很难忍受了!
百变小勤说:什么事情啊?
老鸨子说:你不知道啊,我附体的这个死老鸨子原来是个骚huo啊!
百变小勤说:老鸨子是*女的头儿哪有不骚的道理?骚是本色,是正常的!
老鸨子说:恩,这婊zi和包子铺的两个胖伙夫都有一腿子呢,那两个死胖伙夫三天两头就来这里和这婊zi上chuang干,你说搞得我都快恶心死了,还不能发作,以免弄出什么事情坏了我们的大事——唉,那两个死伙夫东西也大,都比得上他们包子铺擀包子皮儿的擀面杖了,我多亏是大野,我要是小野早就叫他们弄零碎了!
我看见百变小勤听完大野的话捂了一下嘴——她似乎想笑,但是忍住了。
老鸨子(大野)哀叹了一声,不说话了。
百变小勤说:唉,大野将军你真是受苦了,死就死了,还叫香藏扣个逃兵的帽子,附个老鸨子的体还是个不老实的老骚huo,您真是李白失明啊!
老鸨子瞅瞅百变小勤说:什么叫李白失明?
百变小勤笑着说:太白瞎了啊!
老鸨子点点头,又无奈地摇摇头。
这时,百变小勤走进老鸨子,对她说道:大野将军,那两个伙夫最近什么时间来?
老鸨子晃晃头,说:今天几号?
百变小勤说:3号!
老鸨子说:今天晚上那个岁数大的伙夫来!
百变小勤说:恩,那那个岁数小的伙夫什么时间来啊?
老鸨子说:小的安排在5号来!
百变小勤说:恩,中间还差一天,你最好叫他们3号都来!他们能一起来吗?
老鸨子说:怎么?你什么意思?叫他们一起来?那我怎么办——我还怎么活啊!
百变小勤说:恩,将军你不要害怕,叫他们一起来!问题不大!
老鸨子想了想说:恩——叫他们一起来,那样我就不用跟他们干了!到时他们俩就得干起来,这样我倒省事了!
百变小勤说:不行,大野将军,到时候你可要好好伺候那两个伙夫,那样就会有好戏上演啦——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两个伙夫(1)
百变小勤要老鸨子坚持,老鸨子当即表现出了畏难情绪。
老鸨子说:哎呀,你真是不知道那两个伙夫啊,干起那事简直像他妈屠夫,老狠了!要不你试试?
百变小勤说:恩,经你这么一说啊,我还真是起了兴致,我就不相信他们在床上能疯狂到什么程度!只是他们是来找你的,又不是来找我的,所以我也没办法试啊!
老鸨子对百变小勤说:恩恩,山口小姐,如果你要是真对那两个屠夫一般的伙夫感兴趣的话,那就很好办啦!
百变小勤说:怎么办啊?
老鸨子说:你换上我现在穿的皮,我换上你现在穿的皮不就完了吗!
百变小勤想了一想,说:哦,你看大野阁下,我这一感兴趣,连这么简单的办法都想不起来啦!那好,来来来,咱俩抓紧把皮换了!
老鸨子又问百变小勤,说:恩,山口小姐,你叫那两个死伙夫一起来,不仅仅是对他们的床上功夫感兴趣吧?
百变小勤说:恩,大野将军,那倒是的,我是另有想法的啊!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们说完,就开始蜕皮了。
蜕皮大概是个力气活,只见老鸨子和百变小勤吱呀咧嘴的仿佛临产的女人一样痛苦,然后他们两个都躺在地上疼的打滚——我真没想到他们换皮会这么痛苦。
他们像蛇一样在地上弯曲折腾,大概有半个时辰,他们蜕皮才完毕。
我看见老鸨子的皮和山口千惠的皮真的像皮囊一样摊在地上,毫无生机。
由于大野和山口千惠是魂魄,所以他们蜕完皮以后,我无法看到他们的魂魄,只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
大野说:哎呀,真是折腾啊,每次我的魂魄附体的时候和出体的时候都要折腾啊!
山口千惠说:恩恩,是啊,因为我们的魂魄和别人肉体是强加在一起的,所以进入就很痛苦,出来也很麻烦啊!
大野说:恩,不过我想那也比叫那两个死伙夫捉弄强啊!
山口千惠说:那两个猪一样的伙夫还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可怕吗?
大野说:今天晚上你就知道了!
山口千惠说:恩,天最好快黑吧,我要尝试一下那俩猪的威力!
大野说:恩,好了,山口小姐,现在你附到老鸨子的身上吧!
山口千惠说:哦,好吧,那大野阁下你先附到我的身体上吧!
这样大野和山口千惠又足足折腾了半个时辰,才分别附体了。地上,老鸨的肉体和山口千惠的肉体又开始蠕动起来——我知道现在他们换皮成功了!
不久。老鸨的肉体和百变小勤的肉体分别爬了起来。
山口千惠附体的老鸨问大野附体的百变小勤说:大野阁下,你有什么办法叫那两个伙夫一起来吗?
大野附体的百变小勤说:恩,这两个伙夫每天下工回家的时候都要路过醉春楼,只要我——不,现在是你站在门口用眼睛一钩他们,他们就会进到醉春楼来的!
山口千惠附体的老鸨说:哦,这么容易啊!
大野附体的百变小勤说:那是啊,他们在那家包子铺是有名的和面的,在醉春楼则是有名的面首!而且男人十个有十一个是经不起女人勾搭的!
老鸨说:就是,男人就那德性,一起兴都像个猴子,抓耳挠腮的!
他们边说边往出走。不久就回到了地面。
老鸨子和百变小勤倚靠在醉春楼的门边,注视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仿佛森林里的猎人在注视猎物一般!
不久,我听见大野变的百变小勤说:唉唉,山口小姐你看——那个胖伙夫走过来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两个伙夫(2)
我顺势看了过去,看见一个胖子走了过来。他晃晃荡荡地,眼睛在不停地“扫荡”着街上过往的女人,但是这年头能在街上或者说敢在街上走的女人基本上都是妓女,不是妓女的走在街上就有被抓走变成妓女的可能!——这是一个逼良为娼的时代,但是我却无法知道时光流动到何时,妓女会成为女人最为热衷的职业! 有几个妓女经过伙夫的时候,伙夫伸手摸摸妓女的屁股,妓女伸手摸摸伙夫的脸——他们做这件事情的时候都很自然——大概男人关注妓女的只是屁股,而妓女关注男人的是是否有面子!
大野附体的百变小勤瞅瞅山口千惠附体的老鸨说:看看,那个死胖子伙夫连走路都拈花惹草的!
胖伙夫走进醉春楼的时候,百变小勤对老鸨子说:得得得,我该去躲躲了!
说完,百变小勤就躲到厅堂后边的一间小屋子里去了。
我想我也应该躲躲,就跟在百变小勤的身后准备去躲躲,走到半路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自己是没有必要躲的,所以就又反身回来了。
这时候,胖子伙夫已经走到老鸨子面前,用那种狼见到羊的眼光看着老鸨子!老鸨子也羊变成狼一样地看着那个胖伙夫——我想干柴和烈火就要燃烧起来了!
果然,那个胖伙夫开始用手掏自己的裆部——我想他大概是急不可耐在掏自己的家伙!唉唉,这伙夫也特大胆啦,光天花日之下竟然掏家伙就想干——对他的举动我除了震惊以外就是佩服!
老鸨子看伙夫掏裆似乎也懵了,战战兢兢地说:死鬼,你也太性急了,怎么在这地方就要开战!等一会到内屋去!
那个伙夫也不作声,依旧掏。
后来我看见伙夫从自己的裆部掏出一根香肠。
伙夫这时扬起脸,说:恩恩,宝贝,这是你喜欢吃的香肠!
老鸨瞅瞅那根香肠,说:哎呀,死鬼,你在哪弄的香肠啊,这么像你那根“香肠”,哎呀,你怎么还把它夹在裆部了呢!
伙夫说:哎呀,这不夹在裆部夹在哪啊?这是我从铺里给你偷出来的,夹在别的地方怕被包子铺的老板抓住!
伙夫说完把那根香肠递给了老鸨子,老鸨子接过香肠,放在鼻子下边闻了闻,说:恩,还是根肉肠——不过好像坏了,有点骚臭气!
伙夫说:哪里坏了啊,那是我那里的味道!
老鸨子说:死鬼!
伙夫瞅瞅老鸨子,说:哎呀,你今天这是怎么啦啊?怎么一门往我叫死鬼啊?老鸨子说:我不叫你死鬼叫你什么啊?
伙夫说:往天咱们见面你叫我的都是色鬼!今天怎么叫上死鬼啦!
——我一看,这个伙夫还是一个心细的伙夫,竟然感受到了老鸨子的些许变化——唉,没准这个胖伙夫对老鸨子投入的还是真实的情感呢——因为只有真正的情人之间才会有这种体察微尘之舞的可能!
这时候,老鸨子急切地领着伙夫往内屋走去,好像在赶时间一般——我知道她今天除了要见这胖子伙夫以外,还要见那个年轻的伙夫。但我却不知道山口千惠变得老鸨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两个伙夫(3)
后来,老鸨和那个胖伙夫走进了一间屋子,我想了想没有什么大的兴趣进去观看他们的表演。就又走到大厅的藤椅上坐了下来。我等待着老鸨和那个胖伙夫把事做完出来,看看还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
但是这时候,我听见了老鸨子在屋子里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痛苦——有的时候兴奋和痛苦真的是很难分出明显的表达方式的——比如悲极而泣和喜极而泣就都是存在的,它们的表达方式似乎一样,但是意义却迥然不同。
反正我也管不了老鸨子是兴奋极了而泣,还是痛苦极了而泣,我等待的是看看老鸨子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终于等待着屋子里没了声音,这种没声音的程度着实叫人震惊——简直是鸦雀无声!真是体会到了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感觉——我甚至有些恐怖了!
但是这个时候,山口千惠变得老鸨子推门出来了!
大野变得百变小勤也推门出来了。
百变小勤问老鸨说:怎么样?
老鸨说:搞定了!
我也站了起来走向山口千惠和百变小勤走去。
这时候我看见老鸨子满脸兴奋地说:呵呵,大野阁下,我把这小子拿下了,你来看——
说完,老鸨子往胸间掏了过去,不一会儿掏出了一个我先前看过的皮人儿。我一看——那不正是刚才那个色了吧唧的胖伙夫的皮吗!
百变小勤看了看那张皮,说:嗯嗯嗯,你这皮熟的不错吗!
老鸨子说:还行,这个皮咱俩一会儿要用的,你先拿着吧!那个年轻一点的伙夫什么时间过来?
百变小勤一指外边说:恩恩,你看——他来了!
老鸨子听完忽的冲了出去,冲到街上拽住那个刚刚走过的年轻伙夫的衣襟,然后说:死鬼,你走那么快干什么?路过也不进屋里!
那个年轻的伙夫一愣,回过身来搂住老鸨子,说:哎呀,干妈,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今天包子铺的老板叫我加班,难道你也叫我加班吗?
老鸨子说:是啊,干妈就是叫你今天加班啊,干妈今天想你啦!
——我想所谓的干爹干娘,不是你把他(她)吸干就是他们把你吸干的玩意儿——看来这个年轻的小伙夫即将也死在伙夫的岗位之上啦——此生再也没机会该行啦!!
小伙夫兴冲冲地跟在他干吗后边,看来他非常愿意给他的干吗加班。
小伙夫,像个儿子似的跟在老鸨子身后,边走边走说:干妈,以后你没事就叫我加班,我有的是力气!
老鸨子仿佛变成了小姑娘,说:恩恩,以后啊,我会叫你天天加班的啊!
小伙夫跟前一步,说:唉唉,干妈啊,你说今天我可是占了点便宜,包子铺做香肠,我偷着弄了好几根呢!
老鸨子说:那你弄了好几根,有没有给我带一根啊?
小伙夫说:啊啊啊啊,这这这,我当时饿了,就都吃了——没给你带!
老鸨子轻叹了一声说:嗨,还是那个老犊子知道疼人啊!
小伙夫狐疑地瞅了瞅老鸨子说:干妈你干嘛啊,你说谁是老犊子啊,你不是总管我叫小犊子吗!
老鸨子斜看了一眼小伙夫,说:没什么,咱俩赶快进屋吧!
第一百三十四章 换皮技术
此次,我听见小伙夫和老鸨子在房间里传出的不再是杀猪般的嚎叫,而是猫舔食般的油腻声——可见做同样一件事情,方法不同,产生的效果也是不同的。
老鸨子发出的这种油腻的声音持续了很久,但是最终还是消失了!——我知道伴随着老鸨子油腻的声音的消失,估计那个小伙夫的生命也同时消失了!
果然,我看见老鸨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和上次一样,老鸨子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人皮给迎出来的百变小勤看。——看来,小伙夫的命运和老伙夫的命运是一致的!他们做了一辈子的饭,如今却就这样轻易的被别人给做掉了。
这时,老鸨子和百变小勤开始急急匆匆地向先前的地下室走去,那速度仿佛赶着去投胎一般。
但是在路上,老鸨子和百变小勤却还不不住地说话。
百变小勤说:呵呵,你看这两个伙夫在床上的威力就是不一样吧!
老鸨子说:是啊,就是不一样啊,一个粗暴,一个轻柔——那个老伙夫粗暴,所以把我弄得像杀猪一样的嚎叫,那个小伙夫轻柔,所以把我伺候的仿佛小猫一样舒坦——我都差点舍不得干掉那个小伙夫了!
百变小勤听完老鸨子的话“呵呵”地笑着对老鸨子说:将军,你是有所不知啊,这两个家伙虽然都是伙夫,但是他们在包子铺里的分工是不一样的,那个老伙夫在包子铺里干的是揪面的活儿,那个小伙夫在包子铺里干的是揉面的活儿!
老鸨子听完百变小勤的话恍然大悟,说:哦哦哦,怪不得他们一个粗暴一个温柔呢!
说话间,老鸨子和百变小勤已经来到了先前的那个地下室,当然我也和他们来到了这里。我想看看他们这回究竟还要干什么!
老鸨子把刚才弄下来的两张人皮放在一块类似案板的台子上边。
百变小勤对老鸨子说:山口小姐,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老鸨子对百变小勤说:大野阁下,咱们俩现在需要马上换上这两个伙夫的皮,趁着他们的皮现在还热乎还软乎,咱们换在身上就会显得十分的得体!
百变小勤说:山口小姐,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老鸨子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来,咱们赶快脱下身上的皮,换上这两张新皮吧!
说话间,老鸨子和百变小勤就分别穿上了那两个伙夫的皮!由于光线很暗,我也没看清他们究竟是怎样扒下原来的皮,又换上新皮的。我只是听到窸窸窣窣的类似在黑暗里边换衣服的声音。不久,我就看到那两个伙夫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这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地下室里的光线突然一下子明亮起来了,等我被刺痛的眼睛恢复平静的时候,我才看清那两个日本人的的确确是变作了包子铺里的两个伙夫。
我走进他们仔细地观看,他们的皮肤毫无变形的迹象,简直是天衣无缝的状态。我真是佩服了他们这种换皮的技术,简直要比易容术还要高明。
我随着他们又走出地下室。
这时候,我听见醉春楼的外边吵吵嚷嚷的,两个伙夫冲了出去,我也跟着跑了出去——原来街上有一群日本兵端着大枪,仿佛发情一般地叫嚷着……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两只瞅我的猫
我也跟着大野和山口千惠附体的两个伙夫跑到了街上——我不知道这么多的日本兵在街上还端着大枪,他们为什么还要跑到街上,难道他们不害怕吗?——反正我不害怕,因为我穿着隐身衣呢,那些日本兵是看不见我的!
但是,那些日本兵着实吓人啊,他们拿着大枪,嘴像屁股似的骂骂唧唧的,遇到街上的行人举起枪托就是打,所以现在街上除了日本兵以外在没有别的行人,但是日本兵总不能自己打自己吧,所以他们就开始用枪托砸街边店铺的门板。门板是不会躲的,所以就老老实实地被他们用枪托砸,所以就实实在在地变得稀巴烂了!
我在这伙日本兵里看到了几个熟人,就是靖国神射、海盗、常骑,他们手中举着武士刀仿佛要展示一下武士道。
我想一定是他们这三个家伙带着日本兵来醉春楼报复来了。
但是这时候,常骑指着两个伙夫喊道:在哪里在哪里——那两个伙夫在那里!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奔伙夫来了!难道现在没人给日本兵做饭了吗!
我正想着的时候,两个伙夫已经被日本兵抓了起来——但是在我看来两个伙夫纯粹是自投罗网过去的,我不知道他们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现在我才明白那些日本兵此次的目的并不是来醉春楼报复的,而恰恰是为了抓这两个伙夫来的。
我随着那些日本兵拥着两个伙夫向大概是日本兵驻扎的地方走去。这是有几条日本兵牵的日本狼狗不住地向我的方位闻个没完!我早就听朱先生跟我说过,狼狗这种东西的嗅觉是十分灵敏的,估计它们现在是嗅到了我的味道,但是却心里也在怀疑为什么看不到我!我有意识地躲着那些狼狗,最后使得那些狼狗不再关注我的味道。
不久,我和他们就来到了日本兵的驻地。
日本兵都站了下来。
靖国神射说:常骑啊,你快去报告香藏阁下,我们已经把他要找的伙夫抓来了——不,是找来了!
常骑听完晋国神射的安排小跑着向香藏汇报去了!我随着常骑跑了一会,觉得自己还是跟在两个伙夫的跟前更好一点,所以我又跑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这时,靖国神射又再安排北海盗把刚刚带来的两个伙夫领到另一间屋子里去。于是北海盗领着几个日本兵把两个伙夫往院子的西厢房方向带去。我跟着他们走在去西厢房的路上,我心里不住地嘀咕着接下来即将发生什么!
北海盗把两个伙夫送到西厢房的一间屋子里就走了。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伙夫,当然还有我!
大野和山口千惠变成的伙夫开始在屋子里四处看。
大野这时问山口千惠,说:山口小姐,咱们到这里干什么!如果要是香藏发现我是大野,就完蛋啦!
山口千惠说:大野阁下,你有所不知啊,香藏他们正在找面点师啊,所以咱们两个来这里是再也恰当不过的啦!
大野说:我们又不会做面活啊!
山口说:恩,我们当然不必做面活,今天晚上大野阁下就会知道,我为什么主动带着大野阁下来到这里啦!
说完,山口千惠一指桌子上的一堆食物,说:哎呀,大野阁下,你看那里还有咱们日本人最喜欢吃的寿司呢!
说完,他们两个就奔那桌子去了——去吃寿司!
我这时也很饿,所以趁他们不注意就很快从桌子上弄了点东西吃——但是我是不能在屋子里吃的,以免被他们发现,我急忙跑到走廊的过道里去吃。
我蹲在那里开始吃日本人的寿司。
但是这时,我只感觉自己的脖颈子发凉,我斜眼一看,有两只猫正蹲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朝我这里瞅——我坚信他们是一定能够看到我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 朱先生的诗
我注视着注视我的两只猫,突然预感到了什么。两只猫也同样地注视着我,眼光充满了一种耐人寻味的意味。
突然我看见那两只猫站起身来,向我走来。
——我现在确认这两只猫是看到我了——尽管我身上穿着隐身衣。
他们竟然开口说话了,他们说:元宝,你怎么不认识我们了吗?我们就是黑城山庄那两只大猫啊!
我说:是你们啊!你们能够看到我啊!
猫们说:是啊,能看到你啊!我们和庄主的眼睛都能看到你,即使你穿着隐身衣!
我说: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猫说:我们是来接你的!
我说:到哪去啊?
猫说:到另一个空间去!
我说:什么空间啊?
猫说:这是秘密!
我说:谁叫你们来接我的啊?
猫说:朱先生!
我说:朱先生在哪?
猫说:在另一个空间,大家现在都在另一个空间等你,朱先生、璜春、大状、地虎!
我说:什么空间?
猫说:别的都可以告诉你,就这个问题不能告诉你!
我说:这个问题不告诉我,那告诉我别的问题等于没告诉我!
猫说:对!元宝,这里有一封朱先生写给你的诗!
我拿过诗来看:
太阳阴毒地照着东方
赤色的水流拍动着
就要席卷一切
乾坤的命途
正在路途之上飘摇
你的空间的尽头
就是我的空间的开始
结局像声音一样
戛然而止
元宝——来吧!
我读完朱先生的诗,糊涂起来,想起先前朱先生教我写的诗各行字数都是相等的啊,今天这狗屁诗参差不齐——什么玩意啊!——不过后来我想这可能是因为朱先生在另一个空间写诗的缘故吧!
我的眼睛有些睁不开了,感觉自己已经浮在猫的背上,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完)
第一百三十七章 重逢
我读了朱先生的诗,当然不能句句都懂,但是我是和朱先生学过诗的,我是基本上能够理解朱先生的意思的,那就是他现在觉得我们有必要会面了。我跟着两只猫一路走去,但是走着走着那两只猫就不见了。
我的心里一“咯噔”,我想这两只猫说不一定又是什么鸟儿家伙变化的,将我骗到这里来,也要置我于死地。我茫然地抬起头,刚要无奈地喟叹,这时候耳边想起了猫说话的声音:元宝啊,我们是庄如风先生派来的,我们完成了使命,你只要顺着这条路走,天黑以后就会见到朱先生等人,他们在等你!
我短暂的清醒以后又茫然了,我莫名地问道:那庄先生呢,他在哪?怎么样子了啊?
猫说:庄先生已经到了另一个空间!
我说:哪里啊?
猫说:遥远的地方!
我说:遥远有多远啊!
猫说:遥远就是永远不会回来了,庄先生完成了他的使命!魂归萨满了!
说起“使命”,我想起了黑城的一些往事。
我说:日本人在黑城的阴谋失败了,这都是庄先生的功劳啊!庄先生是英雄啊!
猫说:是啊,庄先生是民族的英雄啊!但是,日本人虽然在黑城的阴谋破产了,但是他们在整个中国的野心并没有死亡!
我听了猫的话,不由得生出敬佩,心想,真是伟大的猫啊,把日本人看得这么透彻,这个世界你硬可向草本动感情,也不能向日本动感情。猫说的对啊,日本人在黑城失败,但是心不会死啊,看看在元宝镇不还是有日本人吗,我估计在我很久也没有回去的故乡,在保安屯也一定有很多的日本人啊!这些日本人仿佛就是我内衣里的虱子,捉了一茬又生一茬,没事在内衣里爬来爬去,叫人心生厌烦,叫人恶心!但是捉虱子的过程和掐虱子的过程倒是很爽的,“咔咔咔”,一把一把地能掐个痛痛快快——日本人就是属虱子的,他们无非就是我们中国这头狮子身上的虱子!小虱子咬大狮子充其量也就是痒痒,成不了什么大的气候!
我突然又想起了西山坟地,想起了和日本人同归于尽的我的老爹老娘,我的心里顿时泛起一阵酸楚!我决定此生为中国而生,为干日本人而活!
猫的声音再也没有出现,我知道他们一定都和庄先生到遥远的地方去了,黑城和元宝镇的历程将是一个过往了,有些故事会不经意的终结,但是只要日本人还在中国的土地之上,一切又都不会终结!
我又想起了还不知生死的媳妇小琴,这么久了,以及在元宝镇的奇异遭遇使我对她的寻找始终没有停留!
我后悔当初庄先生在的时候,为什么不让他施展萨满术,为我找到小琴,让她回到我的身边——但是,现在一切都晚了——庄先生到遥远的地方去了。
我沿着弯弯曲曲的路,一路走下去,只希望天黑的时候能够找到朱先生。但是太阳还没有衰老的迹象,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看到夕阳。
但是在这时候,我却看到一个老者向我走来,那瘦弱的身影被山光水色映衬着,我的心跳开始加快!哦,那向我走来的瘦弱的影子,不正是朱先生吗!是朱先生,这老东西他在向我走来。
我现在既想跳起来又想哭出来,但是我突然跑起来了——跑向朱先生。在跑动的过程中,我发现朱先生在用袖子抹脸,不知道是擦汗还是抹泪,但是我觉得我的泪水已经不停地涌出,并且被我不断地抛洒在身后。落在苍凉的原野之上!
我终于跑到了朱先生面前。
我喘着气,不断抖动地说:老东西,你还没死啊!
朱先生吹了一口气,说:小崽子,我等你一起死呢!
——我们东北人善于用这样的话语表达久别重逢的喜悦和对大家都还活着的祝福!
我说:猫说,我在天黑的时候才能见到你!
朱先生说:我想很快见到你,所以等不到天黑了!与其坐在那里死等,还不如主动向你走近,这样就可以很快见到你了!
我听了朱先生的话,心里有一些酸涩,这时我看见他原来擦拭的脸,原来已经布满了泪水,这才想到自己的脸上也有泪水,于是我擦拭脸上的泪水!
朱先生看看我说:元宝,我本来是想和你见面以后抱着你大哭一场的,可是半路上泪水已经哭干了!现在只有脸上的这些了!
我又挤了挤眼睛,说:是啊,我也哭干了!
朱先生:所以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吗,那既然咱们都哭干了,咱们就别哭了。
我和朱先生一起大笑了起来。
笑完之后,我说:朱先生,庄先生的情况你知道吗?
朱先生知道的庄先生的情况和猫告诉我的一样,那就说明情况属实了。
朱先生说:哎,元宝啊,你看我和庄先生都是先生,但是我这个朱先生远远赶不上庄先生啊,现在从庄先生身上我知道了如何做一个名副其实的先生了!
我没有接朱先生的话茬,我说:有别人的消息吗?
朱先生说:有!
我说:快说!
朱先生说:太多,快说不了!
我说:那就挑主要的说!
朱先生说:鳌头鬼找到肉体,附上去变成人了,你的媳妇小琴在庄先生离开之前被庄先生用萨满术救回双庙山了——不过,问题不大,双庙山的土匪“土”而不“匪”,小琴很安全!只有地虎和那些兄弟,不知去哪里了!
我抱住朱先生,我说:不用说了,这就够了,朱先生,我们回家吧,我要回去见小琴!
朱先生说: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走吧,鳌头鬼还在后边等着我们呢!
我说:死鳌头鬼怎么连你个老头子也走不过,还走在你后边了!
朱先生说:一、是我着急见你,所以走的快,二是,鳌头鬼新依附了肉体,灵魂和肉体还不很合拍,还有点排斥反应,所以他走得慢也很正常。
听朱先生这么一说,我的心里还真想见见鳌头鬼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丐帮的竞争
我终于鼓足勇气迈开腿走向村庄去要饭。
此时已经是秋初的季节,树上已经有零星的叶子,开始飘落,风不是很大,所以那些叶子飘落的时候显得无精打采,我感觉我的精神状态就像那些树的叶子一样,这都是要饭给我带来的,但是没有办法,为了庄先生、为了鳌头鬼,为了友情,为了活下去,我必须去要饭,只有要到饭我们才可能活下去。
唉,人有的时候为了活下去什么事情都得去做。朱先生说过人是一种最能适应遭遇的动物,但愿我能很快地适应要饭的生活。经过一些榆树的时候有一些叶子飘落下来,轻轻地落在我的头上,这一落,掀起了我不少的回忆,我想起了小时候在春天来临的时候,我和二狗常常爬到房后的榆树上,伸开巴掌,大把大把地捋树上的榆树钱大嚼,榆树钱是很香甜的,我们有的时候在榆树上一蹲就是半天时间,直到我娘出来喊我回家吃饭,我们才从榆树上下来回家。二狗现在落草成了土匪(这基本上是事实),而我现在却沦落到这步田地,要饭了,也就是叫花子。想起一起在榆树上蹲着的岁月,再看看现在,我感到十分的惭愧,我现在要饭了,就相当于从榆树上掉下来了,我的脑海中呈现出二狗蹲在树上捂着嘴嘲笑我的画面。
但是一阵饥饿的感觉又侵入我的全身,我已经顾不得脑海里嘲笑我的二狗了。我又用鼻子嗅了嗅饭菜香味儿飘来的地方,在饥饿状态下人的鼻子应该超越狗的鼻子,我此刻的鼻子就有了狗鼻子的灵敏。我很快就把要饭的位子确定了。我终于走进了村子。此刻,我发现村子弯了八曲,坑坑洼洼的小路上还真的有不少人走动,我突然有些欣慰,我想这个村子既然有这么多人走动,那一定是一个富裕的村子,在这样的年月,许多村子的状态都是根本没有人走动,连狗都懒得走动,因为大家走死逃亡的,那还有闲心在村子里走动啊。这里可好,大家还能有闲情逸致在路上散步——看一个年月草民的生活状态,有时你只要看看草民是否还有闲情出来散步就会知道了。这里的人都出来散步,说明这里的人吃穿一定不愁了,他们吃穿不愁我要饭也就不愁了。
但是,走进他们的时候我马上就愁了,这些人都拄着破棍子,拿着破碗,背着破包袱,趿拉着破鞋……总之就是一帮破人,我知道我遇到了丐帮,看来要饭也不容易,哪里都有竞争,而这年月,丐帮的竞争更是激烈,乞丐们都走在死亡的边缘地带,有饭就活没饭就死,人在死活的边缘竞争,没有任何一种竞争能超越它的惨烈。
人在竞争的状态下马上就会打起精神,一缕秋风狠狠地吹来,落在地上的叶子也狠狠地飘舞了起来,我要饭的意识开始强烈起来,此刻并不感到要饭是羞愧的事情了,这么多人要饭,我反而觉得要不到饭才是值得羞愧的。此刻,如果我要饭的意识不强烈起来,就会挨饿,我不能落在别的要饭人的后边,我要抢在他们之前要到饭,大家都在要饭的时候,谁要到饭,谁就是光荣的,反之就是窝囊的!
我感觉乞丐越来越多,我心里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乞丐们的步伐有些蹒跚,有气无力的状态一定是饥饿造成的,大家也都向有饭菜味道的地方走去,此时前边已经有许多人了。我走近一个离我很近的男乞丐,我想问问这是一种什么情况:是丐帮的集体活动?是有什么大善人施舍?是……
我说:喂,老兄,怎么这么多要饭的啊?
那个男乞丐瞅了我一眼,说:你在和我说话吗?
我吓了一跳,男乞丐发出的声音是女人的声音。我仔细看看,的确是个不像女人而像男人的女的——这年月,男女都在为了填饱肚子而忙碌着,谁还有工夫在乎自己的性别呢。
我改口说:哦,老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姐说:这不,这个村子来了一支军队,他们在这里给我们分饭吃呢!
我听了老姐的话有些欣慰,心想这真是好军队啊,还能给老百姓分饭吃,我想这军队一定不是日本鬼子。
我说:哦,这军队不错啊!还想着老百姓啊!
老姐说:什么不错啊!
我说:分饭——这不好吗?
老姐说:这些粮食都是我们的,军队路过这抢了我们的粮食,说是充军粮,全村的老少唯一的一点粮食都没了,大家就都跪下来叫军队给留点粮食,军队还算有一点良心,说是在这里给我们发两天吃的,然后就要带着粮食走了!他们走后我们一点粮食都没有了,虽然是秋天但是今年的收成很是不好啊!
我不停地点头,表示听懂了事情的缘由。
我放眼望去,前边人很多,最前头已经看到有一些兵模样的人拿着大勺子在给乞丐分饭。还有几个兵端着枪组织乞丐的队伍。我走进了乞丐的分饭排。向那些分饭的大兵走去。
我忘记了“先来后到”的道理,走在了那个老姐的前面,本来想让老姐挪到我的前边去,但是我实在饿了,心想早一点分到饭,也就假装做糊涂,排在了老姐的前边。我甚至看到了那位老姐狠狠地白了我一眼,我知道她一定也是很饿的,但是我想只要她不开口让我站到她的后边,我就不会主动站到她的后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太饿了!但是老姐还是开口了。
老姐说:喂!
我吓了一跳,以为她要提出要求。但是没有。
老姐说:喂,你也是要饭的吗?
我说:是啊,要饭的!
老姐说:嗯,我看你不想啊!
我说:有什么不像的啊,我不但自己要饭,还有两个要饭的等着我呢,我还得给他们要!
老姐说:哦,那你得要不少饭,那我们排在你后边的恐怕分不到了!
我想老姐对我有意见了,我打岔说:我真的是要饭的!
老姐也没纠正我的打岔,说:我就觉得你不想要饭的!
我说:我是要饭的!
老姐说:我不信!
我说:真的!
饭菜香越来越浓,终于轮到我了,大兵要了一碗粥举起来。可是这时我傻了——我两手空空,没拿碗!
一个端枪的大兵走到我跟前,说:你出来,你来领饭却不拿碗,你吃饱的撑的啊!
我被大兵从排里撵了出来。
我快绝望了,看看后边的老姐已经分到了饭,我想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真是恶毒啊,明明知道我没拿碗,却不提醒我——她担心自己领不到饭啊,看来人们真的是饿疯了!
我狠狠地瞪了那老姐一眼。这时她美滋滋地端着碗向我走来。
老姐说:你看我说你不想要饭吗!谁要饭不拿碗啊!
我说:你不是说我不像要饭的吗!你要提醒我不想要饭我就想起碗的事了!现在我真的没要着!
老姐说:我看你没拿碗,我说你不想要饭啊,我没说你不像要饭的!
无语!
说什么都晚了,我终于明白在讨饭之前先要讨一支碗!
第一百四十章 发饭兵与汤团长
我走出饭排,准备去讨一只碗。我的目光集中到那些来领饭的人的手上,碗是人手一份的,有些人本来手里就不是一只碗,而是半块碗茬儿。看来这里的人不但饭不够吃,连碗也不富余。
那边饭菜的香味儿愈发猛烈地向我袭来,我不停地咽着口水,但是我不能在这里停留了,鳌头鬼不是说要不到饭就回去找他吗,我现在只能返回去找他找一只碗。
我很急迫地往回走,但是我看见了鳌头鬼,他正向我走来。离得很远,鳌头鬼就开始喊我。
鳌头鬼说:元宝啊,你在那里干什么呢啊,你要的饭呢!
我也向鳌头鬼喊道:鳌头鬼啊,有饭,但是没碗啊!
不久我和鳌头鬼就面对面了。
鳌头鬼说:元宝,快弄饭吧,朱先生饿得起不来了!
我说:他不是说他不是很饿吗?
鳌头鬼说:朱先生这老东西是个穷酸的文人,饿了也不说!他们文人就这酸德行!什么事情都喜欢硬气,嘴硬心软!
我说:那边有发饭的,但是我们没碗,本来都排到我了我,可是没碗啊!——对了,他们的身上也穿着你这样的军装!你要是去的话我估计他们能给你发许多饭!
接下来,我又把那个老姐跟我说的军队抢粮的事情跟鳌头鬼说了。
鳌头鬼说:真的吗?他们也穿我这样的军装?唉,我自己还不知道我这身军装是哪个军队的呢,我更不知道我附上的这个肉体是谁!元宝,你说我是谁啊?
我说:谁知道你是谁啊,但不管你是谁,都得研究饭啊,你是谁不要紧,当务之急是吃饭,更当务之急是弄个饭碗!
鳌头鬼说:是啊,到哪里去弄碗啊!
这时在远处传来了朱先生的声音,由于距离远很是微弱,但是我们听出了朱先生的有气无力。
我说:朱先生在说话,咱们回去看看吧!
鳌头鬼说:走吧,朱先生也许能够有办法弄到碗!
我们就往朱先生等我们的地方走去。离得很远我就看见朱先生躺着那块平整的大石头上。
我们走近朱先生。站在朱先生的身边,想问他能不能弄到碗的事情。但是朱先生闭着眼不瞅我们,他张开嘴和我们说话,声音很低!
朱先生说:哎呀,我现在吃的太饱了,撑的了不得啊!
我下意识地看看朱先生的周围,什么吃的都没有,也看不出他刚刚吃过什么东西。
朱先生还在重复着说:哎呀,我现在吃的太饱了,撑的了不得啊!
鳌头鬼瞅瞅我,一指朱先生,说:你看看元宝,都这个时候了,朱先生还来酸劲儿,本来是饿得撑不住了,嘴上还硬,硬说撑着了!太酸啊!
我看看朱先生对鳌头鬼说:什么啊,朱先生这不是文人的穷酸,他这是饿糊涂了,他在说胡话!
鳌头鬼恍然大悟,凑近朱先生,喊道:朱先生,你起来啊!
这时朱先生已经不说话了!
我这才仔细看着朱先生的脸,哦,他的脸是那么的瘦削,皮色蜡黄,嘴唇好像是不存在,因为嘴唇的颜色和脸色已经没有什么区别,几乎是没有血色了,朱先生嘴角的胡须苍白杂乱,在秋风之中仿佛荒野里的枯草。
我的心为之一酸,眼泪就要流下来。
我带着哭腔对鳌头鬼说:鳌头鬼,朱先生能不能饿死啊!我看他快不行了!
鳌头鬼向村庄望去,对我说:元宝啊,咱俩赶快去村子,今天就是抢也要把饭抢过来给朱先生吃,再晚的话朱先生就饿死了!
我和鳌头鬼疯了似的又奔向村庄。由于鳌头鬼是新附的肉体,他自然没有我跑得快,我们一前一后,仿佛一个兵在追一个匪。
我们很快地跑到了村子里。鳌头鬼终于冲到了我的前头,因为我跑着跑着看到那些端枪的大兵速度不知不觉地就减了下来。
鳌头鬼也没有站排,直接冲到了饭排的前头,站排领饭的乞丐都看傻了,举着大勺发饭的大兵也傻了,当然我也傻了,大家都愣在那里,现场只有鳌头鬼像一头发情的公牛在动,鳌头鬼突然又从排头折了回来,原来他也想起自己没拿碗,鳌头鬼从一个愣住神的乞丐手里夺过饭碗就又跑到发饭的大兵哪里去,抢过他手中的勺子,舀了一碗饭,然后端着饭就往回跑,当然是跑向朱先生。
鳌头鬼往回跑了一段距离,全场的人才回过神来,大兵们这时也不发饭了,也不组织饭排了,都端着枪“嗷嗷”地追赶鳌头鬼了,场面顿时就乱套了,此时,全场就我一个人木木地呆在那里,叫花子们的排立刻就散花了,大家蜂拥着奔向发饭的地方抢饭。
突然有一只碗从人堆里飞了出来,正好打在我的额头,我的额头疼了一下,但是还好,碗没碎。
现在,所有的碗对我来说都是金碗,我拿起碗就跑。
此时,鳌头鬼在前、大兵在中间,我在后头——一路跑下去。
但是我的心里突然感到悲凉,这些大兵要是撵上鳌头鬼一定会杀死鳌头鬼和朱先生,鳌头鬼抢回来的饭朱先生吃了又会怎样,充其量是使朱先生由“饿死鬼变”成“饱死鬼”。我的脑袋一片空白,我想不出任何办法扭转局面,我担心前边的大兵撵上鳌头鬼,又担心后边丢碗的来撵我……后来索性我什么也顾不上了,先跑下去再说吧!
这时,我突然听见前边的大兵在喊:汤团长,汤团长,汤团长。
我很纳闷,发饭的大兵要喊的汤团长是谁啊?我寻思追上大兵听个究竟。
此时有两个大兵叫树枝绊倒了,我终于接近了他们。那两个兵很快爬了起来。
只听见甲兵说:哎呀,咱们的汤团长原来没死啊!
乙兵说:你确信那是咱们的汤团长吗?
甲兵说:大家都确信啊,要不大家能这么卖命的追吗!
乙兵说:听说汤团长被俘以后叫日本人杀害了,怎么会在这里啊?为什么他看到兄弟们也不打招呼啊,怎么舀完饭就跑啊!究竟发生了什么啊?!
甲兵说:别说了,咱们追上汤团长就知道了!快跑!跑——
我听了甲乙兵的话,突然明白了什么,我突然站下来,长长的舒出一口气,然后继续跑……
第一百四十一章 考验
我从甲兵和乙兵的对话里大体知道了鳌头鬼附体的那个肉体应该是一个部队的团长,而且应该叫做“汤团长”。我想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那些端枪的大兵就是追上了鳌头鬼也不会把他怎么样,还说不一定会有好事发生呢。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鳌头鬼并不知道自己是谁,并不知道自己是汤团长。如果那些大兵追上鳌头鬼叫他“汤团长”,而鳌头鬼还不知道接受的话,那么情况就会很糟糕。所以我必须尽快地跟上去,暗示鳌头鬼他是谁,告诉他,他就是汤团长。
于是,我飞也似的向鳌头鬼那里跑过去。
很快大兵就撵上了鳌头鬼,我撵上了大兵。
我看见鳌头鬼把抢来的饭正往躺在大石头上的朱先生的嘴里送,朱先生仿佛女人月子里的婴儿,使出吃奶得劲,才咽下了一些饭粒,但是很凑效,几粒饭粒下肚就让朱先生有了点精神,朱先生紧闭的双眼这时候已经睁开了一只,鳌头鬼看到了希望,急忙又弄了一大团饭塞到朱先生的嘴里,我看见朱先生干呕了几下,好不容易睁开的那只眼睛又闭上了。
我一看情况不妙,我说:鳌头鬼啊,你慢点少点喂朱先生饭啊,一个饿久的人,你这样大量急速地喂他会噎死他的。
果然朱先生是被鳌头鬼噎着了。
没办法鳌头鬼又用手把朱先生嘴里的饭抠出来一部分,这时朱先生的眼睛又睁开了一只,进而那只也睁开了,朱先生已经微笑了一下,瞅瞅鳌头鬼和我,而我们紧张的都快哭了,担心朱先生再把眼睛闭上,但是还好,情况向好的方向发展,朱先生进而张开大嘴,示意我们他可以大量进食了。
大兵们此时围成了一个大圈,看着鳌头鬼喂朱先生。
有个大兵对鳌头鬼小声说:汤团长——
鳌头鬼一心抢救朱先生,没有听清楚大兵的话。
鳌头鬼来了一句:是啊,这时候要是有汤,给朱先生最好了。
大兵看鳌头鬼没什么反应,还胡乱来了一句,觉得很奇怪,大兵们面面相觑,似乎开始怀疑起来。
我吓了一大跳,如果此时大兵再问下去,而鳌头鬼再接不上的话,那么我、朱先生和鳌头鬼就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我赶忙蹲下身来,靠在蹲在那里给朱先生喂饭的鳌头鬼。
我小声说:鳌头鬼,你不要说话,你听我说!
鳌头鬼似乎这时才发现围着我们的大兵。鳌头鬼向我眨了一下眼睛。
我说:鳌头鬼,你是他们的汤团长,知道吗!——汤团长!
说完,我拽了拽鳌头鬼的军装的衣襟。鳌头鬼真不但是鳌头鬼,还是机灵鬼,他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意图。他把手中的饭碗交给我,仿佛交给我手里的手术刀,叫我接着救朱先生。
我接着给朱先生喂饭,鳌头鬼站了起来——鳌头鬼蹲下来救朱先生,他站起来是救我们仨——我祈祷鳌头鬼成功!
鳌头鬼对大兵们说:兄弟们,兄弟们啊!
大兵们立刻喊了起来:汤团长,汤团长啊!
鳌头鬼接着喊“兄弟们,兄弟们啊!们啊!“——我知道鳌头鬼这是不知道该和他这帮“兄弟们”说什么,所以才不停地喊这句话。只有等这帮兄弟们说话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果然一个老一点的大兵开始说话了:汤团长啊,你那次叫日本人捉走,我们都以为你死在了日本人的手里了呢!现在好了,您没事啊!好啊!
大兵们都跟着说:好啊。
这时这些大兵们都显出见到他们的汤团长很激动的状态,性格开朗的都笑了,性格内向的都哭了!
鳌头鬼显然对于自己的身份还停留在迷茫的状态,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和大伙一块笑还是一块哭。
但是现在的状态还是向好的方面发展——大兵们已经放下了手中的大枪。有过来嘘寒问暖的意思。
但是接下来,大兵们就对我和朱先生的身份产生了怀疑或者说很自然的好奇。
一个大兵说:汤军长,这二位是?
鳌头鬼瞅瞅朱先生,大声地说:这老者是我的老师啊!
鳌头鬼的声音很大,我想倒不是为了大兵听见,而主要是让刚刚清醒过来的朱先生听见,但是我感觉有点麻烦,朱先生只顾着吃饭,似乎并没有听见鳌头鬼的话语,我感觉有点紧张,以为朱先生一会恢复正常,再没有注意鳌头鬼的话语,说露馅可就麻烦大了。
这时鳌头鬼又指指我说:这位……这位……
鳌头鬼显然很难确定我的身份。
一个大兵似乎感觉出鳌头鬼的支支吾吾,接着问道:这位是?
我感觉情况不妙,我急中生智,我说:汤团长,您就不要客气了,我不就是帮你那点忙吗,您不用总是记挂在心里。
鳌头鬼受到了我的启发,说:唉,多亏这位小兄弟啊,他可是我的恩人啊,没有他我早就死在人本人的手里了,是这位小兄弟挽救了我啊!
我担心大兵们打听详细的挽救过程,那样我还得挖空心思去编造,这么多年我基本什么都学会了,就是学不会编造,这一点我估计一辈子也比不上朱先生,朱先生编造的本领那是真高,他具备那些文人信口雌黄的能耐,他能把月缺说成月圆,能把月亮说成太阳!
于是我故意岔开话题,我说:鳌……哦,汤团长,您就不要再说这事了,赶快救你的老师吧,他差一点饿死啊!
鳌头鬼说:是啊,我们都差一点饿死!
这时一个兵对另一个兵,说:范副团长啊,咱们团长还没吃饭呢,一会到村子里杀头羊吧!咱们兄弟都和汤团长庆贺庆贺!
大兵们都喊起来:好好好!
于是我们又认识了那位范副团长——他长得肥嘟嘟的,两只眼睛都不是很正常:右眼睛有点斜,左眼睛有点邪!
那位范副团长听了大兵的话也说:好好,杀羊!
我从大兵们对范副团长的态度能够估计出在汤团长消失的这段时间里,范副团长一定是享有团长的待遇的,这回汤副团长的从天而降无疑又结束了他团长的生涯!我从他斜着的眼睛里感受到了某种不祥的气息!
第一百四十二章 恐怖的朱先生
范副团长一眼斜、一眼邪的眼神叫我的心里不由的恐怖。他肥脸上松懈的肉叫人看了也有一种恐怖的感觉。在我的感觉里他不像个副团长,反倒更像一个逃兵。
我随着人流走向村子,此时大兵们已经把枪扛在肩头,他们尾随着鳌头鬼——他们的团长一路走去。
朱先生得到了很好的安排,两个大兵不知道什么时候弄来了担架,朱先生躺在上边由两个大兵抬着晃悠悠地走着。我走在朱先生担架的旁边,那个范副团长走在我的身后。朱先生现在仿佛要蔫死的草浇了水以后已经恢复了生机。朱先生瞅瞅我笑了笑,然后美滋滋地又闭上了眼睛,显得特别的牛气!
但是朱先生的嘴却没有闭上,朱先生说了一句废话。
朱先生说:元宝啊,鳌头鬼什么时候当上团长了?我是他的老师?哈哈哈!
我没法回答朱先生这句敏感的话,我斜着眼看看这时已经走在我旁边的范副团长,我的心都快停止跳动了——这位范副团长一定也听到了朱先生的话。可是朱先生还时闭着眼美滋滋地“哈哈”着,我看着朱先生头皮发麻。我想向身旁的范副团长解释一下,我想对他说,这老头是老糊涂了或者饿胡涂了所以胡说!但我刚刚张口,便觉得自己要是这样做那才是胡涂呢!得了,走着再说吧,我很想示意朱先生不要乱说,但是此时朱先生他一眼都不瞅我,他似乎还有说下去的意思——看来刚才我和鳌头鬼蒙蔽大兵的举动并没有引起朱先生的在意,他只在意了鳌头鬼说他是老师,其它的什么都没在意!
接下来更是麻烦,朱先生开始喊:鳌头鬼、鳌头鬼、你在哪里?
范副团长开始说话了,他对我说:这老先生在喊什么?谁是鳌头鬼?
我支支吾吾,我说:唉,你不知道这老先生饿胡涂了,可能是出现了幻觉!
我觉得我现在有十分的必要告诫朱先生情况的不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候正走过一个山沟,我瞟了一眼身边一个大兵,然后我把腿一趟,那个大兵走得正急,马上被我绊倒了,然后他很自然地掉到了沟里边!那个大兵滚到沟里以后,其它大兵都停了下来,然后都跑到沟边去看究竟,抬朱先生的两个大兵也放下担架去看自己的同伴,范副团长也跑了过去。鳌头鬼他们也转过身来。
我赶忙跑到躺在担架上的朱先生的身边,我从嗓子里发出厚重的悄悄声,我说:朱先生啊,你真是胡涂了啊,你刚才怎么乱说话啊,你不要再乱说话了啊,鳌头鬼这个假团长的事情你要是给说露馅了,那我们都废了,你要是不想挨枪子你就不要乱说了啊!
朱先生瞪了我一眼,说:死元宝,你才不要瞎说话呢,我连你绊倒那个大兵我都看到了,是你绊倒了那个大兵!
我被朱先生的话惊出了一身冷汗,我对朱先生说:你不要乱说啊!
这时候,范副团长他们已经把掉到沟里的大兵救了出来。那个掉到沟里的大兵鼻子都被戗破了,他的鼻子正流着血。
我不敢瞅那个大兵和范副团长,还好我只要将目光挪开就可以了。但是,我最害怕的声音却无法避开。
朱先生大喊道:元宝啊,你应该向那位兄弟道歉啊,是你绊倒了他,他才掉到沟里去的啊,你必须道歉!
听了朱先生的话,我的脑袋嗡嗡的乱响,我想朱先生这是怎么了啊,没准他是又中邪了!我看见范副团长这时候瞅着我笑了笑,我的头皮直发麻,我迈着僵硬的步子走到掉到沟里的大兵那。
我说:你看,真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把你绊倒了,不好意思!
那个大兵鼻子还在淌血,他对我说:没事没事,你是我们汤团长的恩人,要是换了别人,我鼻子淌血,你脑袋早就淌血了!
我说:真是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这时候范副团长又瞅我笑了笑说:没事,你是恩人吗,就是故意的也没有事情的!
这时候鳌头鬼走了过来,他先看看那个鼻子流血的大兵,鳌头鬼以汤团长的口吻说:兄弟,你没事吧!
大兵说:没事,汤团长!出点血杀杀晦气!
鳌头鬼瞅了我一眼,没说什么。
这时朱先生又开口了——现在我听见朱先生的话就像听见雷声,、炮声、枪声一样恐怖。果然朱先生又说话了。
他说:鳌头鬼,鳌头鬼,你真不错啊,你都当团长了!
范副团长看了看鳌头鬼,说:老先生管你叫什么啊?
鳌头鬼瞅了瞅朱先生,还算显得镇定地对范副团长说:哦,鳌头鬼,是我上学堂时候同窗起的绰号,朱先生也跟着叫这个绰号,他就是这样一个先生!
朱先生听了鳌头鬼的话哈哈地笑了。
范副团长说:汤团长,我跟你这么久还真是头一回听见你的绰号!您知道我的绰号吗?
这时候我发现鳌头鬼脖子和脸上也渗出了汗水,他没有理会范副团长的问话。我看出鳌头鬼有些紧张。
这一切都怪朱先生!我现在只觉得朱先生要比那个范副团长更可怕。我不知道朱先生这是怎么了!
我们终于来到了村子。这时候我发现村子里的乞丐都不见了,可能是因为发饭地方的粥都不见了吧,哪里有可供乞讨的东西哪里才有乞丐,就像哪里有阴谋的不轨,哪里才有智慧的超越,这就是生活的悖论。
但是,现在我满脑子的担心是朱先生如此愚蠢的行为和话语,会把我们葬送在返乡的路上。
一些大兵开始在村子里东走西窜,他们在寻找我们吃的羊。我看到他们便想起了小时候窜到我们村子里找羊吃的狼。他们找了一个比较宽大的人家的院子呆了下来。
这时候所有的大兵都聚在了院子里,他们是来等待他们的汤团长训话的。
我马上又替鳌头鬼担心起来,鳌头鬼这个说惯鬼话的家伙,站出来给大兵训话真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我偷偷地跟鳌头鬼说:你先不要讲了,你就说自己很饿,等吃完了饭再讲!这样你就有足够的时间想你应该怎么讲。
鳌头鬼向等在院子里的大兵们说:兄弟们,咱们先吃饭,吃完饭我再给大家训话!
没想到鳌头鬼说完,大兵们出现了良好的反应。
我听见几个大兵说:嗯嗯嗯,这么久了,汤团长的性格还是老样子!
另一个说:就是啊,汤团长可不像有的当官的就好训话!本色不改啊。
鳌头鬼笑笑瞅瞅我,我说:你看,你现在不训话就对了!
大兵们真的弄来了几只羊,开始吵吵嚷嚷地做起来。
这时朱先生突然喊我,我提着心走向他,不知道他还要说什么。
朱先生说:元宝啊,你过来一下!
我的心一抖,我现在真的很害怕朱先生,我真的害怕他再说出什么惊人的话语。
我忐忑不安地走到朱先生跟前,朱先生小声对我说:元宝啊,如果明天早晨我突然不见了,你和鳌头鬼都不要着急,你们不离开这里,要在这里等我的消息!
我被朱先生的话惊得不知所措。
第一百四十三章 乞丐老姐的威胁
我听了朱先生的话不但头皮发麻,而且连全身都发麻了。我不知道朱先生到底是怎么了,在黑城山庄的时候朱先生就有过一段中邪的经历,但是那次的结果还好,我不知道这一次会怎么样。
我忧伤地看着朱先生,我说:朱先生啊,你到底怎么了啊?我们好不容易重逢,我们是多么的不容易啊!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啊?难道你不想回到家乡吗?难道你不想回到你曾经呆过的学堂吗?现在你可以不用管我,但是你不能不管鳌头鬼啊,没有鳌头鬼那碗饭你早就成饿死鬼了!
但是此刻朱先生似乎根本听不进我的话,他又把眼睛闭上了,他不再和我说话。
我的心里很着急、我的忧伤无限制的膨胀起来,我的心彻底凉了起来。我真的想抱起朱先生,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和鳌头鬼,难道我们的重逢只是为了最后的结束吗?
再看看朱先生,他此时已经呼呼地睡着了,我有些绝望,我想如果朱先生最终把鳌头鬼身份的真相弄露馅了,那我们三都得挨枪子儿,但是我就是想不通朱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做。
鳌头鬼坐在那里不说话,我想他也一定在为朱先生的表现发愁。
煮羊的香味儿已经飘过来,我咽了一口唾液,但是我马上就没有唾液了,我感觉自己的焦虑已经把滋润的唾液吸干了。我想不明白朱先生刚才的话,但是我觉得我们的命运和那些煮好的羊的命运距离不是很大了!
这时候,院子门口的大兵嚷嚷起来,我急忙起身去看究竟,原来院子外边挤满了黑压压的乞丐村民,那些大兵正在阻止他们进来,我一看便知道这些乞丐村民是奔自己的羊发出的香味儿而来。
我对这些村民乞丐感到悲哀,为什么自己闻着腥臊味养大的羊在发出香味儿的时候却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呢!养羊的主人却沦为了乞讨羊肉的乞丐,我想起了朱先生给我说过的一个诗句“遍身罗琦者,不是养蚕人”。
我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发现乞丐群里一个熟悉的身影,就是那个乞丐老姐,她时候似乎也在看着我。
果然,我看见她在向院子里招手,我瞅瞅院子里的人,没人注意她也没人理会她,这说明她招手的对象只能是我。我想这是一个损伤过我又有求于我的乞丐,她现在之所以向我招手,莫不如说是在向羊肉招手,当一个人占有某种别人希求的东西的时候,就会有很多人向你招手。
想起我和她竞争要饭的时候她对我的态度,心里感到很是不舒服,我不打算理她,但是她这个时候还是不停地向我招手——手里拿着碗在向我示意——她也许觉得我现在还需要碗,所以拿碗来做一次交易——我感觉受到了极大的羞辱,这种羞辱感我不知道是什么时间拥有的,但是我觉得自从它进入我灵魂的那一刻起我就时常陷入到痛苦之中!所以我觉得痛苦不在于痛苦本身,而在于某种感觉的降临!她的这个举动最终激怒了我,我怒气冲冲地走了过去,我准备给这个一些教训。
那个乞丐老姐也向我走来,她一边走还一边朝我笑,我感觉她有些恐怖。但是我还是迎了上去。
和那个乞丐老姐很近的时候,我停下了脚步,我鄙视地看着她。
我说:你来找我帮你要饭吗?
她说:是!
我说:你向别人要吧!
她说:我感觉你是一个善良的人!
我说:善良的人就连乞丐都欺负你!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你和我说这些没有用!
她说:难道你忍心看到我们全村几百号人用来过冬的粮食都叫这些大兵带走,然后我们全村的老老少少都饿死吗?!
我说:这我是无能为力的啊,他们有枪,你们有粮,他们要粮,你们就得交粮,这有什么办法呢!
她说:我知道你有办法,你是他们那个团长的救命恩人,你说句话让他们给我们留下哪管是一半的粮食,这样我们就会挨过冬天!
我说:你们怎么知道我是汤团长的救命恩人?你听谁说的?
她说:全村子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了,有几个大兵正在村子里调查你是不是我们村子里的人呢!
我向大兵那里看看,没人在乎我和乞丐老姐的谈话,我小声地对她说:那些大兵调查汤团长了吗?
她说:问了,他们问我们这段在村子里见过汤团长没?
我说:你们怎么说的?
她说:我们说没见过!
我说:你们说的好!
她说:我们说的不是事实!但是你要为我们办点实事,这样我们就不会在他们调查的时候乱说!
我听出了乞丐老姐在威胁我。
我说:你们没见过我们是事实,我们才来到你们的村子,你们乱说能怎么样?我们事实上什么事情也没有!
她说:事实上你们什么事情也没有才应该害怕乱说!
我说:我们不怕!
她说:我说一句话你就得害怕!
我觉得他要不说他要说的那句话我就会更加害怕,我说:你说说看!她说:你根本就不是什么救命恩人,你们那个汤团长是鬼魂附的尸体!这个我知道!
我听了乞丐老姐的话吓出了一身冷汗!
我说:你、你、你是谁?你怎么知道的那么详细?你要干什么?
她说:我就是一个乞丐,你不要问我是谁!
我说:求你们不要乱说,你们要是乱说,我不会给你们要粮,那你们注定就要饿死,你们不乱说,我还有机会找个机会给你们留下点粮食!
她说:这才好,你这个人真的是太墨迹了,你早点答应不就完了吗!
说完乞丐老姐转身走了,她给我留下了一句话:我等你的好消息!
我看着转身离开的乞丐老姐,心里忐忑不安,我真的无法弄明白这样一个邂逅在要饭排里和我竞争一口饭的乞丐怎么突然把我们命运的把柄握在了手中!
我和鳌头鬼现在一方面要堵住朱先生口无遮拦的嘴,还要堵住乞丐老姐随时泄露鳌头鬼秘密的嘴,如果这两张嘴在范副团长那里吻合到一起,那我和鳌头鬼包括朱先生就废了!
我急忙转身去找鳌头鬼商量对策!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失踪
此时鳌头鬼正端坐在饭桌旁边等待大兵们把煮熟的羊端上来。我也闻到了煮羊的香味儿。但是此时我已经感觉不到饿,极大的恐惧充满了我的内心,已经叫我很难消化了。
我站在那里瞅着鳌头鬼,这个时候他也瞅到了我。
他很警觉,立刻站起来走到我这里。
鳌头鬼说:元宝,有什么事情吗?
我说:情况很糟糕,你的来历恐怕有被范副团长知道的危险!
鳌头鬼说:就是朱先生是个危险!多提醒他不要乱说!
我说:除了朱先生还有别人!
鳌头鬼说:还有谁?
我说:一个村子里的乞丐,女的!她好像也知道你的来历!
鳌头鬼说:怎么可能呢!
我就把我和乞丐老姐的对话告诉给鳌头鬼。但是鳌头鬼也是不知道汤团长的肉体和乞丐老姐的关系的。
我说:你在哪里找到汤团长的肉体的?
鳌头鬼说:就在离这不远的一座坟茔,那时候汤团长刚刚死去!但是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说:哦,那我差不多就明白了,汤团长生前大概熟悉那个女乞丐啊!
鳌头鬼说:也许是吧!
我说:怎么办呢?
鳌头鬼说: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啊,走着看吧!
我说:那个女乞丐还对我们提出了要求。
鳌头鬼说:什么要求?
我说:他让汤团长下命令给村子留下一些粮食,以保证村民过冬!要不然她就……
鳌头鬼说:那个乞丐就是不威胁咱们我也有这个意思——给他们留下一点粮食!
我说:那个范副团长能同意吗?
鳌头鬼说:不知道,我感觉他现在已经对我们心存怀疑了!
我说:是啊,咱们在这里等羊,范副团长可没有闲着,他派人在村子里打听咱们的情况呢!
鳌头鬼听完我说的话大惊失色。
鳌头鬼说:什么,元宝你说什么?我又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
鳌头鬼说:看来情况要麻烦了啊,我附汤团长肉体的时候那个坟茔立着汤团长的墓碑!如果那个坟茔被他们发现了那我们就露馅了啊!
我也被鳌头鬼的话惊出了一身冷汗。
我说:是啊,那你当时把那块墓碑处理了就好了!
鳌头鬼说: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啊!
我说:怎么办?鳌头鬼说:不知道!
我说:朱先生和我说明天早晨要是发现他不见了叫我们不要着急!
鳌头鬼叹了一口气:唉,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朱先生现在是指不上了!
我们还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几个大兵已经把煮熟的羊端了上来。这时候范副团长却找不见了。
我瞅了瞅鳌头鬼,小声说:怎么回事?
鳌头鬼说:就怕他派人去查坟茔!
但是这时候范副团长却领着两个大兵抬着两罐子酒出现在我们面前,看样子是有惊无险。
接下来我们开始“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饭一直吃到日落西山,大家才醉醺醺地找地方睡觉。朱先生早早就找了一间小屋子睡下了。
范副团长酒足饭饱以后带着几个大兵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走的时候只是和鳌头鬼打了一个招呼。
范副团长对鳌头鬼说:汤团长,我带几个兄弟出去溜达溜达,你好好休息!
鳌头鬼没有反应过来,说:行!
于是范副团长他们就走了。
范副团长走后,我对鳌头鬼说:你怎么能让他们走啊,他们要是去找汤团长的坟茔不就麻烦了吗?
鳌头鬼说:那有什么办法啊,我不让他走会让他产生怀疑!他走了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我说:你打算怎么办?
鳌头鬼说:我有两个打算,一是把他们抢来的粮食留给村民,二是夺了他们的枪。
我说:怎么可能,留下粮食还有可能,但是枪怎么夺啊?
鳌头鬼说:擒贼先擒王,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是把那个姓范的解决掉!
我说:鳌头鬼,你现在是汤团长,你就是王啊!
鳌头鬼说:是啊,所以我这个王下令擒他就很好办了!
我说:那得想一个恰当的理由,要不怎么对那个姓范的下手啊?
鳌头鬼说:所以就要咱们两个想办法啊,好了,现在咱们两个都躺在炕上假装若无其事地睡觉,然后咱们都在寻思可行的办法!
我说:好吧!
于是我和鳌头鬼开始上炕,开始躺在那里想办法,但是可能是连续的奔波太劳累的缘故,我和鳌头鬼想着想着突然感觉想睡觉,我和鳌头鬼办法没有想出来,倒是相继响起了鼾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感觉自己来到了院子里,影影焯焯的似乎像是下了大雾,在雾中我看见一群黑魆魆的身影走来走去,这时候我清晰地看到朱先生,他被那些黑影带着离开了院子。后来我感觉自己又来到了汤团长的坟茔,那里边也下着大的雾,这时候我听见了在汤团长坟茔那里传来了女人的哭声,于是我就走进看个究竟,但是当时我就吓醒了,我看见乞丐老姐正坐在汤团长的坟茔边朝我笑呢!
这梦境惊出了我一声冷汗。我睁开眼睛,但是吓得赶快又闭上了,我看见鳌头鬼坐在我的身边喘着粗气。
当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鳌头鬼已经跳下了地。
鳌头鬼对我说:元宝,我刚才梦见朱先生被人抓走了!
我也跳起来,我说:我也梦见了!
鳌头鬼被我的话吓了一跳,说:元宝,你说什么?
我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
我和鳌头鬼冲进朱先生住的那间小屋子,里边还点着煤油灯,但是朱先生已经不在里边,煤油灯的捻子发出浓烈的气味,它摇曳的光线把我和鳌头鬼的影子拽的老长!
鳌头鬼说:元宝,看样子朱先生出事了!
我晃了晃脑袋,我突然想起来白天朱先生跟我说过的话,我说:朱先生白天就说过他也许会突然失踪!他跟我说让咱们两个不要着急!
鳌头鬼有些着急,说:唉,朱先生这是干什么啊!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我又疑惑地瞅瞅被煤油灯光拽长的影子,说:谁知道呢!
鳌头鬼急忙找来一个大兵问他范副团长回来了没有,大兵说范副团长一直没有回来过夜!
第一百四十五章 鬼火飘来
我和鳌头鬼知道事情不妙,马上从朱先生住的屋子冲出去。
我说:怎么办?
鳌头鬼说:元宝,我估计范副团长要有动作,你还是要保护好自己,以前庄如林先生不是给你一件隐身衣吗?你把它穿上!这样你就安全了!
我说:那你怎么办啊?
鳌头鬼说:我没有问题,就是他们真的弄死我,我充其量还是回到骷髅里去,以后有机会再换个肉体!不要多说了,我现在就去领大兵去搜索范副团长,给他个莫须有的罪名,把他干掉!
我说:看来只能如此了!
庄如林先生给我的隐身衣除了特殊的情况我是不穿的,我想挺一挺再说,因为这个时候鳌头鬼不能单枪匹马,我应该配合他,至少应该让他看到我,也算给他一点力量!于是我也和鳌头鬼一起冲了出去。
鳌头鬼以汤团长的身份召集所有住在院子里的大兵集合、站排。在凄惨冷淡的月光下鳌头鬼跳上院子里的一个土台子。
鳌头鬼说:各位兄弟,跟大家说一句大家都不愿听的话,范副团长现在有问题!
说完鳌头鬼停了下来瞅瞅我,我估计鳌头鬼现在也不知道范副团长到底应该有什么问题,所以他不得不向我求救——看来,给别人增加莫须有的罪名的时候,还是得先构思为好。
我仔细想了一下,我对鳌头鬼说:他一夜未回就是问题!
鳌头鬼接着对大兵说:范副团长一夜未归啊!
我告诉鳌头鬼的这句话被鳌头鬼说完我自己都感到可笑,在那样一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对于一个副团长来说一夜未归算个什么呢!大兵们大概也有这样的感觉,他们迷惑地瞅着鳌头鬼,其中有个大兵就呵呵地笑道,说:虽然范副团长在战场上不能视死如归,但是在情场上经常一夜不归!这大兵一说,其他大兵都笑了,都说范副团长又去玩花活去了!
鳌头鬼顿了顿然后以汤团长的口吻说:兄弟们,你们不知道,你们没看到武士比武前,军人作战前都是不能近女人的吗?因为那样晦气啊!会带来血光之灾啊!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叫日本人抓走的吗?!
大兵们说:为什么?
鳌头鬼说:就是因为范副团长啊,他总是亲近女人,所以首先给我带来了血光之灾,这回我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他还是习气不改,接下来就会给兄弟你们带来血光之灾啊!
大兵们一听似乎都吓了一跳,都喊道:老子他妈还没亲近过女人呢,谁要是给俺们带来血光之灾,俺们首先给他带来血光之灾!
我听了大兵的话暗自叫好——为鳌头鬼的诡辩叫好,为大兵们傻的可爱叫好!
鳌头鬼说:现在我们应该把范副团长揪出来!
大兵们都喊:揪揪揪!
于是,大兵们分成几路开始揪范副团长去了。奇怪的是此时月光不见了!天黑漆漆的了!
其实,我觉得大兵们之所以这么快响应汤团长,说明范副团长平时在他们的心中就没有什么好的印象,这就仿佛一个有待点燃的炸药,只要有一点星火,就会引爆!
我本打算和某一伙大兵一起去揪范副团长,但是这时候鳌头鬼拽住了我。
鳌头鬼小声和我说:元宝,你跟着他们瞎跑什么?
我说:那我应该跟谁跑?
鳌头鬼说:你应该跟我跑!咱们两个马上去汤团长的坟茔!
我说:对,范副团长差不多在那里、应该在那里!
我和鳌头鬼一溜烟儿地向汤团长的坟茔跑去,当然我不知道坟茔的位置,我只能跟着鳌头鬼跑。
这是漆黑的夜晚,旁边的景物黑黢黢的仿佛铁铸的一般,脚下深一脚浅一脚仿佛踩在棉花上一般,我跑的很累但跑的很努力。村子和野外的气息是不一样的,在这秋天的野外本应该闻到粮食成熟的味道,但是我闻到的只是枯干的植被散发出的衰败的气息,没有充实,只有凄凉,没有喜悦,只有悲伤。我的脑海里映现出村民乞丐们灰暗的脸庞,是的,这广袤的沃野因为人祸的原因,并没有机会生长出供那些生于斯长于斯的人们维系生命的粮食,在这样一个时代,这片广袤的沃野能够做的仿佛只是埋葬掉植根于它上方的人们。我突然想到了多年不见的在另外一个世界的爹娘,他们在那里是否也是满脸的灰暗……于是,我的泪水开始簌簌地飘飞起来。
这时候,鳌头鬼突然停了下来,我的思维在飞奔,我的脚步也在飞奔——我和鳌头鬼追尾了。
鳌头鬼被我撞得趴在了地上,他有点生气地说:元宝,你要死啊——我要被你撞死了。
我说:你停下来也不说一声!
鳌头鬼说:说什么一声,前边有声!
我也趴了下来,仔细听,不远的前方已经有声音传来,而且还看到飘动的人影。
我说:前边是什么地方?
鳌头鬼说:是坟茔!
我说:坟茔是死人呆的,怎么这么多活人啊?
鳌头鬼说:一定是范副团长他们在挖坟!咱们看个究竟再说!
我说:也没有光亮啊,怎么看个究竟啊!
鳌头鬼说:是啊,这怎么办啊,没有月光啊!
我说:先听一听再说吧!
鳌头鬼:听不清啊!
我说:真够呛!怎么办啊!
鳌头鬼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说:元宝,你不是有隐身衣吗,我不是让你穿隐身衣了吗,你穿上去看看怎么回事!
我说:我没穿啊!
鳌头鬼说:那快穿上!
我说:我没带啊!
鳌头鬼说:元宝,你真是个废材,狗屁不是!
我说:那我马上回去取吧!
鳌头鬼说:也只能这样了啊,你快回去吧!
我赶忙爬起来想往回跑。
但是这时候鳌头鬼说:你不用回去了!
我说:怎么?
鳌头鬼说:你看,那边!
我不知道鳌头鬼说看那边,反正把脑子转了一圈,我看到了一团光亮!
我说:那是什么灯啊?
鳌头鬼说:不是灯,那是鬼火,你看鬼火飘过来了,要是它飘过来咱们就会看到那些人的面目、咱们就能知道那些人是谁!
我说:好哇!鳌头鬼,我猜那火一定是死去的汤团长看我们有困难出来相救了!
鳌头鬼用手打了我一下,说:元宝,你不要吓我!你不要瞎说!
我说:你本来就是坟茔出来的,你还怕鬼火啊!
鳌头鬼说:我不是怕鬼火,我是怕汤团长来找我要肉体啊,我这不是附着人家的肉体吗!
我说:鳌头鬼啊,你别说了,你要是再说我该害怕了!
这时候,那团鬼火却晃悠悠地向我们飘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莫名的相逢
真是怕啥啥来,盼啥啥去——那团鬼火忽忽悠悠地向我和鳌头鬼飘过来。
本来我们是希望鬼火飘到对面人群的地方,这样借助鬼火我们就可以看到对面人的模样,现在可好,鬼火向我们飘来,这就意味着对面的人可能发现我和鳌头鬼,并且看清我们的模样。
鬼火向我们飘来,我的心仿佛向嗓子眼提起。
我说:鳌头鬼啊,你在坟茔混那么久,难道连鬼火也控制不了吗?你快叫它不要过来啊!
鳌头鬼说:鬼火是跟风跑的,除非弄一阵风带着它朝相反的方向跑。
我说:上哪去弄风啊,你这不是用更难做到的办法解决难题吗!
鳌头鬼想了想突然站了起来,鳌头鬼说:元宝,你有尿吗?
我知道,我们东北人有时把“有种”说成“有尿”,我说:要我怎么办你就说吧!我是有种的人!
——此刻鬼火以更加快速度向我们这里飘来。
鳌头鬼说:我不是问你有没有种!你知道水火不容吧,鬼火也是火啊,见水就会褪去,咱们两个赶快对着鬼火撒尿!它就会向相反的方向飘。
我感觉了一下,自己此时虽然“有种”但是真的没尿。
我说:我没尿啊!
鳌头鬼此时已经撒上了,他感到着急,他说:元宝,你光有种,没尿也是没用!我一个人的尿量不够,你必须有尿,你好好想,你是应该有尿的!
尽管鳌头鬼意在鼓励我,但是我还是没有尿意!
鳌头鬼说:快啊,元宝,你倒是尿啊!你再不尿我也没的尿了!
我站起来解开裤子,裤裆对着鬼火,等待着尿的出现——真是盼尿若渴啊!但是我的东西仿佛一杆没有什么威慑力的大炮,连一颗子弹都发不出去——我还是一滴尿也没有。
但是,接下来很快不幸的事儿就发生了,那鬼火似乎是色鬼操纵的,竟然直接奔我的私处飘来。
这时候我发现鳌头鬼打了一个冷战——他尿完了。
……还好我这时候终于尿出来了,还是倾盆大尿。鳌头鬼说的对,还真是水火不容,那鬼火见了尿转头就飘走了,而且速度很快地向我们希望的方向飘去。我又尿了很长的时间才尿干。
鳌头鬼边系裤腰带边对我的表现表示满意,他赞叹道:元宝啊,你真是了不得啊,直等到鬼火靠近了才尿,真有大将风度啊,不像我,鬼火没靠近就尿完了!
我感觉裆部还是被鬼火烤了一下,此时有点灼痛。
我说:什么大将风度啊,我那尿是被鬼火吓出来的!
此时,鬼火真的飘到坟茔那去了。
鳌头鬼说:元宝啊,快趴下看看那边都是什么人!
我们又重新趴下。
这时鳌头鬼说:元宝,我闻到了一股烧糊的毛味儿!什么毛啊?
我说:是我下边的毛儿!
这时候,我们看见那团鬼火飘到了我们希望它到达的地方。由于鬼火是“飘”,所以不是很快,在它的照射下我们终于看到了坟茔那边的人。虽然不是那么的明晰,但是显然可以识别出来。
鳌头鬼说:那个是范副团长!
我说:那个不是朱先生吗!
鳌头鬼说:那个是谁啊?
我说:那不是朱先生吗!
鳌头鬼说:朱先生我当然认得,那个!
我仔细看了看,我说:那个就是威胁我的乞丐老姐啊!
鳌头鬼说:他们怎么能到一起啊!怎么回事啊?
我说:这也太不可思议了,究竟是怎么了啊?朱先生要干什么啊,他真的是疯了,怎么还和范副团长勾搭上了!还有那个乞丐老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们看见范副团长叉着腰站在那里比比划划,朱先生面对着他也比比划划,乞丐老姐正在和范副团长领的四个大兵在说着什么。
我对鳌头鬼小声说:他们在干什么啊?咱们怎么办啊?
鳌头鬼说:看一会再说吧,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我们趴在那里好久,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我突然感到很困,然后竟然趴在地上打起了瞌睡。
不知过了多久,鳌头鬼用脚踹了踹我,我猛地醒来。
鳌头鬼说:元宝,你看!
我睁眼看去,坟茔那边的状态起了变化。这时候蹿出了几条黑影,像黑色的闪电一样纷纷击倒了坟茔的人——确切的说,没有全部击倒——朱先生、乞丐老姐还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被击倒的是范副团长和那几个大兵。
我和鳌头鬼不知道眼前的一幕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两个这时真是瞠目结舌。这时候我们看见朱先生和乞丐老姐和那几个黑衣人说起话来了,听不清说什么,但是很亲密的样子。
鳌头鬼突然对我喊道:元宝、元宝,你看那个黑衣人不是地虎吗!
我揉了揉眼睛刚想看仔细,这时候那团鬼火又飘走了!
但是坟茔那边突然亮起了手提灯——我终于看清那边的一个黑衣人就是地虎!
我和鳌头鬼爬起来向坟茔那边跑去。这时候,地虎他们也看到了我们。
地虎对我喊:元宝啊!
我说:地虎啊,你怎么来了啊!
地虎说:我是来救你们的啊!
这时候地虎看到了变成汤团长样子的鳌头鬼,他也许看到了鳌头鬼的一身军装,突然做出了拔枪的动作。
朱先生这时候拦住了地虎,朱先生说:地虎啊,这位是鳌头鬼啊!
接下来朱先生就把鳌头鬼附体汤团长的事情说给地虎听。
地虎瞅着鳌头鬼“嘿嘿”笑着对鳌头鬼说:朱先生要是说晚了,你就是那个范副团长的下场了!
此时我才借着灯光发现范副团长已经躺在地上归西了,那些陪伴他的大兵也和他同路而行了。
地虎带了二十几个兄弟在身边,他们手里个个拿着枪,一派威武的样子!我看到他们心里感觉无比的温暖!
我瞅瞅朱先生,这时候他在朝我微笑。
我瞪了朱先生一眼,我说:你这老东西,你真是差一点害死我们啊!你现在清醒了吗!
鳌头鬼也过来责怪朱先生,鳌头鬼说:是啊,朱先生,你现在怎么变得这样了啊,你真的差一点把我们弄死在这啊!要不是地虎他们及时赶到,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控制局面啊!
朱先生听了我和鳌头鬼的抱怨由微笑变成大笑。
我对大家说:你们看这老东西着的是疯了!彻底疯了!都这样了他还能笑出来!
此时,那个乞丐老姐走近我,她对我说:元宝,你错怪朱先生了!
我疑惑地瞅瞅乞丐老姐,我说:你管我叫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叫元宝啊?!
乞丐老姐这时候也笑了,她对我说:元宝啊,你难道真的没看出来我是谁吗?……
第一百四十七章 真相
我听了乞丐老姐的话吓了一跳。
我说:你不是这村子里的乞丐吗?我就是在站排要饭的时候见到你了的……
乞丐老姐听了我的话“呵呵”地笑了起来。
这时候,朱先生和地虎也笑了起来。
我说:你们笑什么啊,我都快哭了!
乞丐老姐说:元宝,你看看我是谁!
说着乞丐老姐用手抹了一下脸,我真的快哭出来,这回不是恐怖而是激动——眼前的乞丐老姐的竟然是璜春。
我眼睛含着热泪,我说:你们怎么这么好啊,怎么都来了啊?——璜春姐,你怎么会变成乞丐啊,还长那个样子啊?
璜春说:元宝,你忘了,我是会易容术的啊!
我说:哦,是啊!但是咱们排队要饭的时候你怎么不认我啊?
璜春说:那时候认你怕坏了事情啊!
我说:当时我给朱先生要饭,没有碗,朱先生差一点饿死啊!你怎么不给我碗啊?
璜春说:我给你碗,那你就不会回去找鳌头鬼,鳌头鬼不来汤团长怎么和大兵们见面!
我说:哦,是这样啊!
地虎走了过来,地虎对我和鳌头鬼说:元宝,鳌头鬼,这支队伍我们跟踪他们很久了,那次咱们分开以后,我们在威虎山上等了你们和朱先生好久,但是还不见你们到来,我就和璜春带着二十几个兄弟下山找你们,半路上我们遇到了这支打了败仗的部队,他们是和日本人作战打了败仗,一个团的兵力剩下不多的人了!
我指了指鳌头鬼说:那你认识这位汤团长?
地虎说:是啊,汤团长可是一个爱国的、勇敢的团长,他是被人害死的!用毒药害死的扔在了山上,我们发现他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当时汤团长只是说了一句话:范副团长勾结日本人……他……下毒药毒死我……后来,我们就把汤团长埋在这里了!
我指了指不远处死在地上的范副团长说:是这个范副团长勾结日本人毒死了汤团长?
地虎说:是啊,就是他!
鳌头鬼说:哦,怪不得他看到我的时候显出惊慌的样子,原来他心里有鬼啊!
地虎说:这个狗娘养的范副团长领着这伙大兵这要去投靠驻军在元宝镇的香藏大佐!
我想起了我在元宝镇的一些事情,我听见大野和山口千惠谈论过那个香藏大佐,而且我还记得他们几个日本人之间还有着这样那样的矛盾!
朱先生过来说:现在,我们要把剩下的兵手里的枪缴下来,不能让它到了日本人的手里,反过来再杀咱们中国人啊!
我瞅瞅朱先生,我不满地对他说:朱先生,你现在不糊涂了,你差点叫我们挨日本人的枪子啊!
朱先生看着我笑了,说:要是没有我,你的脑袋才能挨枪子呢!你不谢我反而怨我!
璜春说:元宝,你错怪朱先生了!
我继续质问朱先生,我说:你为什么当着范副团长的面暴露鳌头鬼的身份啊!
朱先生说:元宝,你以为那个范副团长像你一样傻吗,我就是不暴露鳌头鬼的身份他也知道鳌头鬼是假的,他亲手杀死汤团长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啊!我主动装疯卖傻暴露鳌头鬼,才能把范副团长的注意力吸进到我这里,这样在一定意义上说,鳌头鬼就安全了啊!
我说:那你怎么知道你今天早晨能消失?
朱先生说:那个范副团长看我知道鳌头鬼的秘密他一定会暗中带走我、审问我,这不果然今天天不亮他就领大兵把我带到坟茔来逼问鳌头鬼的真实身份!幸好地虎他们出来相救!
地虎说:我们也是一直看着范副团长的一举一动呢!要不是朱先生引开了他的视线,估计你和鳌头鬼早就有危险了!
听了地虎的话,我的心里突然由对朱先生的愤恨变得无限的敬仰起来,看来还是朱先生有头脑啊!姜还是老的辣!我重新开始佩服起朱先生!
我说:朱先生,还是你厉害啊!
朱先生的得意地说:慢慢学吧,元宝!
鳌头鬼说:刚才朱先生说要把剩下大兵的枪夺下来,可是该怎么办啊!
朱先生说: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把范副团长和死的几个大兵的尸体埋到坟茔里,不然一会其他大兵来我们就没法解释了!
我说:鳌头鬼已经和大兵们说了范副团长存在问题了!
朱先生说:让范副团长完全消失更好啊!这样鳌头鬼就可以以汤团长的身份把大兵的枪下来!
地虎说:要不我回山把兄弟拉来,咱们把枪夺了!
朱先生说:夺枪最好不要来硬的,你的兄弟们会派上用场的——我们夺了大兵的枪在元宝镇等范副团长的日本人就会知道,到时候他们一定会来的!
地虎说:他们会派兵来?
朱先生说:那是一定的,咱们劫了他们的枪,他们不会罢休的!
地虎说:他们来就会打仗啊!
朱先生说:恩!
地虎说:打仗就会死人啊!
朱先生说:对!
地虎说:我的兄弟都没打过仗啊,要是都打死了怎么办啊!
朱先生说:你们手里拿着枪怎么没打过仗啊!
地虎说:我们这几年净是抢劫了!
朱先生说:哦,我忘了你们是土匪了!不过地虎,现在国难当头,你们必须学会打仗,打日本人!
地虎说:要是都打死了怎么办啊!
朱先生说:你们真是土匪,怕死就不要当土匪!
地虎说:我们当土匪就是为了让自己不死!
我被他们的谈话搞的很不耐烦,我说:你们不要说了,先埋人再说事!
朱先生说:对,做事就要先抓主要矛盾!你那几个土匪兄弟在民族大义面前就是次要矛盾!
地虎一边忙着埋范副团长的尸体一边说:朱先生,你别说了,我们虽然是土匪么但是要是说打日本人,我们就不怕死了!
鳌头鬼说:朱先生,一会大兵都来了,我怎么和他们说枪的事情呢!
朱先生说:这不是一句半句话就能说好的,应该想个好的理由,如果弄不好就要出大问题!让我好好考虑考虑再说!
这时候,我听见大兵们成群跑来的声音。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夺枪(1)
大兵的脚步声犹如闷雷叫在场的人都胆战心惊。这脚步哪里是踩在地面上,分明是踩在每个人的心脏上。大家心里清楚自己做了什么,所以大家心里更清楚,虽然他们埋葬了汉奸范副团长,但是如果弄不好,这些到来的大兵就会把他们埋葬。每个人都是一样,既可以做埋葬者,也可能成为被埋葬者。
元宝发现大兵们是很有规律的聚拢过来的,规律体现在他们的聚拢并不是聚堆。在大兵们接近他们的时候,主动分成了两排,或者说很规律地分成了两排。然后变成了两个半圈向他们包抄过来,在包抄的过程中,大兵们都端起了手中的枪,那端枪的姿势更是体现着某种规律。
地虎迷茫地看着那些有秩序地包抄他们的大兵,再看看自己的兵,他们和那些大兵正好相反,他们面露灰暗的颜色,端着枪都向中间聚堆而来,显得慌张不堪,仿佛小巫见到了大巫,仿佛李鬼遇见了李逵。
这时候,大兵们已经围成了一个圆,元宝、朱先生、璜春、熬头鬼、还有地虎和他手下的兵都聚堆成一个点。后者成了前者的圆点。
地虎看了看围成圈的大兵对朱先生说:朱先生,这些大兵是什么阵法?
朱先生说:什么阵法?这叫训练有素!你看看你那些兵,恨不得能上树!
地虎又仔细看看自己的兵,吓得连枪都端不动了,直往一起拱。
地虎有些没面子,对兄弟们说 :你们怎么这么熊啊,熊他妈样,平时抢劫的时候怎么都一个赛一个!这时候怎么啦!
其实地虎是明白的,自己的这些兄弟只擅长拿着枪抢,却不会抢枪。
朱先生皱了一下眉头——大概是计上心头,先皱眉头。
朱先生对地虎的兄弟说:兄弟们,端起你们的枪,围成小圈对外对着那些大兵!他们来“关门打狗”,咱们就来“心里开花”!
地虎的兄弟听了朱先生的话立马也围成小圈,枪口对着外边的大兵。这样,圆圈和圆心形成了对峙。
朱先生、元宝他们这些人被围在中间,变成了圆点的圆点,这时候就安全多了。因为那些围他们的大兵也似乎被震住了一些,不再那么狰狞。
地虎看看这阵势,表现的很激动,握住朱先生的手要感恩。
地虎说:朱先生,你这阵法真好!
朱先生说:嗯,现在还不是感恩的时候,我也很激动自己想出这么有效的阵法,你先平静一下激动的心情,我去跟那些大兵谈话——有时候语言胜过你们枪膛里的子弹。朱先生看了看围成小圈“心里开花”的地虎的兄弟,似乎心里真的乐开了花,似乎有了和大兵谈判的资本,底气上来了口气就大。
朱先生对大兵喊道:喂,大兵们,你们听好了,现在你们一定要听我的!
其实朱先生这时候心里也不清楚让那些大兵听他什么,所以他说完这句话自己心里都后悔。
朱先生顿了顿,语言“划圈”道:你们一定要听我的!
那些大兵其实这时候已经在听,但是朱先生说不出来听他什么。
一个肥胖的大兵有点沉不住气了,说:老先生,你能不能不墨迹,你倒是说听你什么啊,有什么好事嘛?
朱先生循声望去,看到了那个肥胖大兵,竟然吓了一跳,这大兵长得怎么那么像刚刚死去的范副团长啊。后来仔细看看确定不是范副团长复活——只能解释为有什么样的“上梁”,就会有什么样的“下梁”。但朱先生真是想不明白在这种兵荒马乱的年代里,竟然还有人有工夫长那么多肥肉,而且还跟着队伍到处跑。
因为感觉肥胖大兵仿佛范副团长,朱先生一紧张,说:你们要听我的,放。。。。。。放。。。。。。放。。。。。。下你们手里的枪!
肥胖大兵听了朱先生的话首先笑了起来,接着一圈的大兵都笑了起来。
朱先生害怕了,害怕那些大兵端起枪,那些子弹就会像唾沫星子一样来报复他这低能的劝降的话语。
但是还好,大兵们笑完,没有别的反映。
肥胖大兵笑完了对朱先生也失去了尊敬,改“老先生”为“老杂毛”道:老杂毛,你凭什么让我们放下枪,你有什么好处给我们!你要知道,我们这些大兵不过就是别人手里的枪,所以谁要想让我们端起手中的枪为他们卖命或者让我们放下手中的枪向他们臣服都是要给我们好处的!
朱先生听了肥胖大兵的话感觉这家伙的理论水平明显比自己高——自己的理论都是在书斋里闭门造车,而肥胖大兵的理论都来源于实践。的确是,实践出真知啊——这大兵想的开,想得彻底而明白,难怪这么兵荒马乱他还这么肥胖,正所谓心广体胖。
朱先生由于佩服起也害怕起更惹不起肥胖大兵,所以改“大兵们”为“兵老爷们”。
朱先生为自己刚才的话辩解道:兵老爷们,我刚才说的话的意思是,你们先不要拿着枪对着我们!
肥胖大兵说:可是现在你们也拿着枪对着我们。
朱先生说:那我们都把枪放下吧!
肥胖大兵说:那你们先放下!
朱先生说:是你们先举得枪,所以应该是你们先放下才对。
肥胖大兵说:老杂毛,你先不要让我们放下枪,你再放屁,我们就放枪!
朱先生说:那现在说什么?
肥胖大兵说:现在我来问问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朱先生想了想,自己漂泊在外多年,遇到了元宝、熬头鬼这些人,这兵荒马乱的年月里地无一垄,钱无一文,自己到底算什么人自己也弄不清楚。
朱先生无奈:我们是中国人!
肥胖大兵没有计较朱先生的回答过于笼统,问道:那你们为什么要杀死范副团长?
朱先生说:你们知道了?
肥胖大兵说:范副团长今天在临走的时候就跟我说过,如果不见他了,他就是死在你们的手上了。
朱先生没想到范副团长还有这样的远见。
朱先生说:你们那个范副团长是个汉奸,他勾结日本人害咱们中国人,他死有余辜!你不也是中国人吗?你要是中国人就不应该让这样的汉奸得逞!我们是中国人,所以我们就不会容许范副团长这样的汉奸!
肥胖大兵说:啊啊啊啊,你们真的把范副团长杀啦!
朱先生说:不但杀了,而且都埋了!
肥胖大兵说:那这件事情就好办了!
朱先生庆幸自己外交上即将胜利,心底涌起一阵舒服的感觉。
朱先生对肥胖大兵说:对,都是中国人,都是自己人,咱们好好的!
这时,肥胖大兵对自己的兄弟喊道:兄弟们,把子弹上膛,准备放枪!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夺枪(2)
胖子大兵准备开枪打死元宝、朱先生一伙人。
元宝在外奔波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地面对死亡,而且还是枪杀。人的生的方式不多,但是人的死的方式是何其之多啊,而且说来就来了。这伙人刚刚让那个范副团长吐出他人间的最后一口气,却不知道自己马上也将吐出在人间的最后一口气。没了这口气那么一切的一切都将结束了,可见,人就是为吐纳这口气而活。
元宝在这短暂的一瞬头脑里突然想到了自己死去的爹娘,他似乎看到自己的爹娘就站在道路的另一端在向他这里微笑。而元宝自己却不知道自己对即将离开的这个世界是哭还是笑。
但是,元宝的确在这时听见了哭声,是地虎的哭声。
朱先生骂道:地虎,你个完犊子的玩意,你哭什么,那胖子开枪打咱们,你不好让你的兵开枪打他们吗?
地虎说:开个屁啊,弟兄们枪里都是空膛的啊,子弹今天早上就打光了,兄弟们在那硬装呢!现在开不开枪有个屁用——开了就像放个屁有什么用啊!
地虎说完,朱先生说:我说你的兄弟怎么吓那熊样,原来是没子弹了!说完朱先生也哭了。
朱先生说:那完了,等死吧!
大家闭上了眼睛等死——反正一会也得闭上。
枪声响了。
但是,不知道子弹到底飞了多久,为什么飞的那么漫长,这伙人没有等来预期的疼痛和咽气的感觉。
但是他们还是闭着眼睛,心里难受极了,有时候等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等而死却姗姗来迟。
元宝再也忍不住了,他首先睁开了眼睛,他差一点吓死。大家都好好地站着,只有那个胖子大兵满身筛子眼儿地躺在地上,他的血可真多,那么多筛子眼儿一半会也筛不完。
元宝大喊道:我们没死!
元宝的话音刚落,大伙都睁开了眼睛,互相问道:我们没死!大伙又都齐声说:那个胖子大兵死了。
大兵们一起开枪把胖子大兵打死了。
朱先生大喊道:天意啊!天意啊!天意啊!
这时,包围他们的某个大兵说话了:老先生,不是天意,是民意!我们都不愿意跟范副团长当汉奸啊!所以,我们早就想杀死这个和范副团长一样的胖子!他是喝我们的血才长这么胖的!
——所以,有的时候,你下令枪杀别人的时候就是在枪杀自己,比如这个胖子大兵。
这时,朱先生他们看见包围他们的大兵都放下了手里的枪。
地虎对大兵们喊道:兄弟们,一起到山上快活去吧!
地虎这一嗓子,有一半人响应,纷纷都涌到地虎这里来了。
朱先生也喊道:弟兄们,一起到山上快活吧!朱先生这一嗓子,又有一半人响应。
元宝瞅了瞅这场面很是激动,他本来也想学地虎朱先生也喊一嗓子,但是他看了看躺在地上筛血的胖子大兵,遂取消了念头,他怕胖子大兵也起来响应。
最后,大家都响应了,地虎的威虎山瞬间多了一帮兄弟。
元宝想:这才是真正的天意。
往往土匪招生以后——尤其像这种扩招以后,都会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直喝到兄弟们喊“大碗吃酒,大块喝肉”为止。但是,今天不行,这个穷山庄,除了一滴滴红色的血——还是鲜的以外一滴酒也找不到,至于肉,就剩下人肉了,当然,有鲜的,也有不鲜的。当一个地方让土匪都感到贫穷的地方,那就是真正的贫穷了。
朱先生和地虎商量当务之急是马上回威虎山修整。要知道招来这么多兄弟不容易,但是如果长时间让这些兄弟吃不上饭,他们就会像没有护坡草的泥土很快就会流失。解决不了肚子就会出乱子,这才是颠扑不灭的真理。
地虎和朱先生商量以后告诉大家,即日启程。
于是,大家启程往威虎山去了。
在路上,不知道为什么,元宝生发出了一种回家的感觉,他想到了威虎山,到了地虎的地盘,自己就是坐地虎了,和地虎这样亲近的兄弟在一起,可不就有回家的感觉了吗!元宝想到了威虎山一定要美美地睡上一觉,一定要饱饱地吃上一顿,一定要——反正差不多要什么得什么。
朱先生觉得此刻应该鼓舞大家士气,朱先生说要给大伙说几句。大伙就站下来听。
朱先生勾画了到威虎山去后的美好生活,朱先生说到了威虎山大家就等于回家了,想想我们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候哪里还有家啊,回了威虎山咱们就到家了,到了威虎山大家就可以美美地睡一觉了,就可以饱饱地吃上一顿了。朱先生讲了整整半个时辰。
元宝想朱先生真是厉害啊,他说的怎么和自己想的一样啊,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啊,他们就像你肚子里的蛔虫,对你什么都了解。其实,其他人也是这么想朱先生的。
朱先生讲完,大家饿的实在不行了——最后午餐是树叶——可怜了几棵树,未到秋天,就变得光秃秃的了。大
家吃了绿色的树叶,连吐痰都是绿色的了。
但是,朱先生吃了几口却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上喘,元宝和地虎有些担心朱先生。
璜春过去看了看朱先生,回来告诉地虎和元宝:朱先生不要紧,讲话消耗了他太多的能量,现在他脑袋缺氧,只要闭嘴半天就好了。
第一百五十章 怎样做一个合格的匪
这次有惊无险的经历,让我知道任何的苦难或许都不会淹没你,只要你不被绝望淹没。坚持的活下去,也许阳光就在前边等着照耀你。
我原先还对做土匪心有厌恶、心有不甘,但是现在我完全不再那么想:当周边的一切都来逼迫你的时候,当你的双脚无以立足的时候,当气绝取代呼吸了的时候,你会觉得世间——只要你还能有资格活在这世间,那么一切都是无所谓的了。我想我应该是最后知道这样的道理的。
看看朱先生,这个满嘴“之乎者也”的老先生已经变成了油腔滑调的老家伙,当年我找他给我写婚联的时候,他的那些“之乎者也”的东西对于我显得多么的苍白和乏味,但是现在,我真真的感觉到这老家伙的分量。
还有璜春,这个我在骨子里除了小琴以外而有感觉的女人,她竟然也显得不再那么忧伤和无助,我真的期待有一天我能够拥有她的一切。
这个时候,我娘和我爹的身影不知不觉地浮现在我的眼前。我似乎感觉到他们在无奈地看着我笑。我想我即将由一个土鳖变成一个土匪,世事真是难料,在小琴被双庙山的土匪抢走的那个晚上,我是多么的痛恨土匪!但是我做梦也没想到此刻我也迈上了做一个土匪的道路,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也会成为人们痛恨的土匪呢!想到这里,我有些害怕,我立刻又对土匪“心有厌恶、心有不甘”了!我这时仿佛看见我爹和我娘用冷峻的眼光瞅着我。谁的眼光在我这里都不在话下,而我爹和我娘的眼光我无论如何也是无法回避的。我此刻已经不能活在爹娘的身边,但是我很享受此刻只能活在爹娘眼光里的机会。所以我受不了爹娘的眼光此刻在我的脑海里变得如此冷峻。我想即使他们现在和我阴阳两隔,他们也是不会希望自己的儿子成为一个土匪!
我们走着走着天已经黑下来了,这个晚上没有月亮,前几天在汤团长墓前的时候就是这样没有月光的晚上,此刻黑暗依旧,我猜想这应该是一个月的月初或者月尾。这段时间我似乎已经忘记了年月、忘记了自己的年龄,甚至忘记了自己是否活着还是死去。
没有月亮天上的星星就很亮,我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都说人死后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我真不知道哪两颗星星是我的爹娘。
风很凉,我感觉自己的脸也越发的变凉了,我伸手擦了一把脸湿湿的,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流泪了。流泪了?在这个龌龊的土地上,我本身就像一滴泪水四处流淌,我很久都不知道什么叫流泪了,没有空闲流泪、没有冲动流泪,没有泪可以流。这时候,朱先生在喊我:元宝,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说:哦!
朱先生说:你这是说话吗!
我说:说什么?
朱先生说:说什么都行,你就是要有点声音,我想听到你的声音!
我真的没什么可以说的,但是我从朱先生的话里听出了什么,我和这个老家伙奔奔波波的已经飘荡了不知多少年,今天他要求听到我的声音,我才蓦然感觉到这老家伙已经离不开我了,而我也突然感觉到自己也离不开这个老家伙了。在这个世界上我已经没有一个亲人,如果要说亲人的话那无可选择的就是这个老家伙了。
但是我的的确确是没有什么话要说。
朱先生还在说:元宝,你怎么了?
我说:我没怎么,朱先生。你怎么了?
朱先生说:我也没怎么,我只是想以后怎么当一个合格的土匪!
我说:你觉得怎样才能做一个合格的土匪?你说说看?
朱先生想了一会说:我想好了,要想做一个合格的土匪,就要做一个不合格的人,也就是说,你只要做一个最不合格的人,那你就是一个最合格的土匪了!
我刚要说话,这时候地虎的声音传来。
地虎说:兄弟们,你们是不都饿了?
接下来,传来一片声音:饿!
地虎说:前边就有一个村子,我们去那里弄些吃的!快走吧!
朱先生说:地虎,我看这地方也是穷的叮当响,估计也讨不到什么吃的!
地虎的声音再次传来,这声音显然有些不满。
地虎说:朱先生啊,什么叫“讨”啊,我们是匪帮,我们又不是丐帮!
接下来,地虎的话叫我出了一身冷汗。
地虎说:元宝啊,你和鳌头鬼喊十个兄弟跟我去前边的村子弄点吃的,记住,你们是第一次,不要手软,你们要是手软,就得饿的腿软!
我木在那里一会儿,心想:这回自己即将变作一个匪了!
我说:朱先生!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喊朱先生。朱
先生回了我的话,朱先生说:元宝啊,既然我们吃上这碗饭了,就不要再想别的了,你不去抢饭,你也得吃别人抢来的饭,要是那样的话,你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土匪,你就连土匪都不如了!现在这个世道有些人天生就是做饭的,有些人天生就是要饭的,有些人天生就是混饭的,有些人天生就是抢饭的,而大多说人都是没饭吃的,我们土匪就是靠抢饭活着的,不管怎么样,有饭吃已经不错了!
这时我听见地虎嘟囔了一句:墨迹!
朱先生还在对我说:去吧,元宝!想想我刚才说的做一个合格土匪!
这时,地虎他们已经出发,我想必须跟上他们!
第一百五十一章 村子(1)
地虎冲在了前头,他手里拎着枪。我则跑在最后,心里七上八下。我想现在只有朱先生可以帮助我,只有他才能叫我不去做一个土匪要做的事。
我回头看了一眼朱先生,但是没有看清,只看到一个黑影,我现在不知道朱先生的表情,我真的不想参加这次抢劫,期待着朱先生能够阻止我。但是朱先生没有任何反应。我看见他的黑黑的身影,他现在昂着头看天上的星星呢,对我是不理不睬。
还有什么办法呢,我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土匪,而土匪的主要工作就是抢劫。如果我不跟着他们去抢劫,那么我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土匪。你来到了狼群还要做猎人的事,那么你就会是猎物,如果你一时半会还适应不了做狼的生活,那么你至少表现的也要像一条狗才好。朱先生曾经就和我说过,他说“人啊就要站什么山唱什么歌,进什么寺念什么佛”。我想我现在没有别的什么选择,既然好好做一个人很难,那也许只能好好做一个匪了。
杂沓的脚步频率越来越快,我心跳的节奏也越来越快。
村子里的狗已经嗅到了我们的气息,开始吠叫。我想此刻村子里的人也一定从狗那里嗅出了土匪到来的气息。我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成婚的那个夜晚听见土匪马蹄声音时候的恐怖,而现在,我已经成为一名土匪,我现在将把那种恐怖带给别人,但是此刻不知为什么,我的尿意还是上来了。
地虎带着我们又跑了一会儿,我也刚刚提速,可是地虎突然停了下来,地虎说:兄弟们,都不要跑了,都趴下!这村子怎么干跑不到呢!
大家原来都处于飞跑的状态,没想到地虎突然发出“趴下”的指令,一时收不住脚,于是都以飞的姿态趴下。
由于我跑得不是很快,所以惯性很小,所以我很快就趴下了,我趴下的地方正好是地虎趴下的地方。
此时我们感觉已经距离村子很近。
我说:地虎,为什么要趴下?
鳌头鬼也问:是啊,怎么了?
地虎说:村子里有情况,你们看!
我们这才看到村子里有一处灯火通明,并且发出吵吵嚷嚷的声音。
我说:怎么啦?
地虎说:看来是我们来晚了,这个村子已经叫别人先下手了!
有几个兄弟不服气,说:谁敢和我们抢饭,我们就用枪蹦了他们!
地虎说:放屁,我们的枪膛里没子弹了,你们不知道!现在我们的枪吓唬吓唬老百姓还行,要是真遇到几个带枪的,咱们就得让人家蹦了。
那几个不服气的兄弟叫地虎蹦了一句再不敢说什么。
地虎说:鳌头鬼、元宝,我们三个进村看看什么情况,其他人在这守着!我们要是打起来,你们再冲过去!
这夜晚黑的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于是眼前村子里的灯火显得更加辉煌。随着我们的临近吵吵嚷嚷的声音也更加大了,但是我们谁都听不出那伙人在说什么,那里人影绰绰。
地虎带着我和鳌头鬼发现了距离村子不远处有一个小山包,那个小山包离村子很近很近,而且居高临下,的确是一个再好不过的观察村里里边情况的地方。
地虎猫着腰向那里跑去,我和鳌头鬼也猫着腰向那个小山包跑去。
然而,那个小山包感觉上很近,但是跑过去却是很遥远的样子。因为时间太久,我们三个猫腰跑了好一阵子,腰疼的就受不了了,但是为了不让村子里的人发现,我们三个还是坚持猫腰前进,后来我发现我们三个跑得已经不再像猫了,腰疼使我们跑得左摇右晃,就像是三只鸭子。
哦,但是还好,在我们腰折之前,我们终于跑到了小山包。
地虎喘着粗气扶着腰站直,我和鳌头鬼都扶着腰外加捂着胸口站直。
这时,黑暗中传来一声问候:你们才到啊?是不很累!
第一百五十二章 村子(2)
听到这黑暗中传来的一声问候,我们不但腰板挺直了,连眼睛都挺直了。
地虎迅速地扣动了扳机,朝着声音来的方向射击。但是只听见枪膛“咔”的响了一下——地虎也许忘了自己的枪已经空膛了。
对面的声音“咯咯”的笑起来。
那个声音又说:瞧你们这胆子小的,怎么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吗!
我说:朱先生!
鳌头鬼说:哎呀,朱先生!
地虎说:朱先生,你怎么跑这来了?!你疯啦?刚才要是枪里有子弹的话,你这条老命可就没啦!
朱先生说:地虎啊,你开枪的动作反映的挺快,但是你听声音的反应速度可是太慢啦!
我说:朱先生,你这声音突然发出,我们怎么知道是你啊,我们都快叫你吓死了!——你不是在后边吗?你什么时候跑到我们前边来了?
朱先生说:你们都趴下来,我再和你们慢慢说!我们按照朱先生的要求趴了下来。
朱先生说:前面的那个村子很有问题。
地虎说:我们也感觉那村子有问题,怎么干跑也不到呢!
朱先生说:你们看这天色,是如此凝重的黑啊,我估计今天是阴历初一左右,另外我刚才观测天象,紫微星发暗,周围还有隐隐约约的风圈!
鳌头鬼说:那说明什么?
朱先生说:这是冥界活动频繁的迹象、或许发生了大的祸事。
我说:冥界活动和这村子有什么关系?
朱先生说:我也想知道究竟所以就跑来看看。但是我发现你们跑得方向不对,其实你们已经早就跑到这里来了,只是你们没有察觉,所以还在不停地跑,我要是不喊一嗓子,你们还得跑过去,你们三个是有点中了煞气!煞气让你们出现了幻觉!我是直接就跑过来的,所以比你们快!
鳌头鬼说:你们看!
我们停下说话,向远处看去。那个灯火通明的地方此时不再影影绰绰,而是变得清晰起来。
这时我们看见犹如唱戏的场面:一些花枝招展的女人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面无表情的站成一排,左拍一下手,又拍一下手;还有一排几乎是裸 体的男人,像猩猩一样高举着双手,面无表情的张着嘴跳来跳去。
我说:这是些什么人?!
朱先生说:是日本人——也可能是日本鬼!
地虎说:这不是唱戏吗?
朱先生说:你看那些女的,穿的是日本的民族服装——和服!
鳌头鬼说:那些男的穿的是什么服装?
朱先生推了一把鳌头鬼。
朱先生说:他们根本就没穿衣服!
地虎说:他们唱的一定不是二人转啦!好像是拉场戏?
朱先生说:这可不是唱戏,这是日本人在搞祭祀活动,这个场面叫裸 男祭。
地虎说:他们为什么不搞裸 女祭?要是搞裸 女祭就好啦!
朱先生说:看样子是日本人死了大人物!
我说:日本人要是死光了就好了,他们在我们的土地上呆的太久了,早该死光了!
地虎说:娘的,赶上子弹打光了,要不然,咱们冲下去干死他们才过瘾!
朱先生说:早晚我们是要干死他们的!
我说:朱先生,这些日本人跳完了,能不能在村子里干坏事啊?
朱先生说:我们不是也来干坏事的吗?
地虎说:我们是我们,如果日本人不来,我们还会出来干坏事?
朱先生说,也不能都找日本人的理由,我们这块土地不怎么愿意产粮食,但是愿意产汉奸!你们看看那些跪拜的都是中国人!
我们这时朝那群人看去,真有一群人趴在那里跪拜。在这群人里,我惊奇地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杨大麻子和二狗!
我说:我好像看到双庙山上的杨大麻子啦!还有二狗!
朱先生说:二狗?
我说:嗯!
朱先生说:我好想听你提到过这个名字!
我说:就是大壮日思夜想的男人二狗!他娘的,他怎么成了土匪啦!
朱先生说:元宝啊,你不也是土匪吗?
我说:哦!
地虎说:不对朱先生,我们和杨大麻子他们不一样,他们和日本人混在一起,我们是绝对不会和日本人混的!
朱先生说:地虎,你要是这么说那我们都和你混啦!知道吗,大宋时期,水泊梁山上就有一伙匪,但是他们杀富济贫、替天行道,都是好匪啊!但愿我们都做那样的匪!
地虎说:今天时间短,等回了威虎山,你给我好好讲讲水浒的故事!
朱先生说:一定!
这时候,我们看见一个日本军官站了起来,他抽出军刀在空中挥舞了一阵子,又把刀插回了刀鞘。然后,我们看见那些花花绿绿的男男女女倏忽间不见了。我看见那个日本军官就是那个香藏大佐,此时,香藏大佐和杨大麻子还有二狗他们骑上马飞驰而去了。一切又都归于黑暗。
地虎说:那些人呢?
朱先生说:骑马跑得是人,消失的当然是日本鬼了!
地虎说:朱先生你看我们还进村子吗?
朱先生说:这个村子看样子是凶多吉少,这黑灯瞎火的,我看我们还是不要进了,弄不到饭,弄不好我们再成了日本人的盘中餐!
地虎说:看样子大家要挨饿了!
朱先生说:那总比找死强!
鳌头鬼说:这些日本鬼要干什么呢!
朱先生说:只有天亮才知道!
第一百五十三章 杀马
我们没敢走进眼前漆黑的村子,我们决定回去。
大家饥肠辘辘,脚下自然也软绵绵的了。
地虎说:怎么也得想办法弄点吃的啊,要不然过了一宿,大家都迈不动步了,还怎么去威虎山!
朱先生说:这黑灯瞎火的上哪去找吃的啊!
此时,我和鳌头鬼的肚子都“咕咕”地叫起来。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肋巴骨清晰可感,在这个缺粮少衣的岁月里,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可悲的骷髅就这么飘来飘去。
过了一会儿,我们回到了队伍。天真的很黑,我们甚至看不清彼此的面容,但是我们却能听见上百号人肚子“咕咕”地叫。如果你在远处,你会觉得这不是一群人,而是一群青蛙。
刚刚归顺来的兵,现在有些情绪显现出来。我开始听见他们唠唠叨叨了,有的说“我们先前就是跟那个范副团长的时候也没挨过饿!”,有的说“这还没到山上呢就开始挨饿,这山还要上吗!”有的说“我们把脑袋別裤腰上出来混,就是为了一口饱饭!”
这些话窸窸窣窣地传来,显然叫地虎这个头儿很难办。地虎有些急躁。
地虎说:我们还是杀进村子算了,总不能叫大伙挨饿啊!
朱先生说:村子的情况不清楚,是能不能进的!
地虎说:你们要是不去,我自己去!我要是回不来,大家就散伙,怎么也比大伙干等着挨饿强!
说着地虎拉过马,就要进村子。
但是马“咴咴”地叫了几下,对地虎拒载。地虎试图登上马鞍,但是,马却把嘴凑了过来,把地虎的衣襟叼住。地虎又羞又恼。用脚踢打马的腹部。
朱先生说:地虎,你看,连马都不愿进那村子!说明那个村子是不能进的!
地虎很是生气,开始恶狠狠地骂马,地虎越骂越激动,我们突然听见地虎从刀鞘里拔刀的声音。
我和鳌头鬼冲了上去。
我们说:地虎,你要干什么!
地虎很是激动,地虎说:不要叫我地虎!要叫我大当家的!我是大当家的,就不能看着兄弟们挨饿,我要把这匹马杀了,让大伙吃马肉!
地虎的一个亲随也上来劝阻,他说:大当家的,这可是你的爱马啊,你不能杀啊!这时,那些牢骚的士兵也都停止了牢骚来劝地虎。
但是地虎手法很快,他已经用刀子把自己的爱马撂倒了。地虎叫人点起火把——土匪们出门,除了带枪以外,往往火把是必须的物品——枪是用来壮胆子的,火把当然可以在紧要的关头使他们不至于迷路。
火把点燃起来的时候,我们看见地虎的马已经躺在地上,它又挣扎了几下,瞪着眼睛喘出了最后一口气,然后前后腿摆动了几下就再也不动弹了,但是马的眼睛并没有闭上。地虎瞅了一眼马,大概是不忍心看到自己的爱马瞪着眼睛。
地虎说:元宝,你让它的眼睛闭上吧,我不想看到它睁着眼睛!
我走到马的跟前,蹲下来,伸手去摸索它的眼睛,此刻马的眼睛还有一些温热,我的手有些发抖,但是我还是叫它闭上了眼睛。地虎又派人去找来干柴禾,用火把点燃。
地虎说:兄弟们,把刀都拔出来,割马肉,烤着吃!
但是兄弟们都站在那里,没有人动弹。
地虎说:怎么,你们不是饿了吗!烤吧!
说完,地虎自己割下了一块马肉,放在火上烤。马肉在火的炙烤下发出“嗞嗞”的声响,我们闻着那马肉的香味儿,都感到这是一股浓烈而恐怖的香味儿。
借着火光,我看到地虎红红的脸膛上豆大的汗珠子滚落下来,我突然感觉地虎烧烤的是他的心,此时我的饿意全无。
地虎考完马肉把它交给身边的一个兄弟,那个兄弟开始不敢吃,但是地虎严厉地命令他吃。最后,兄弟们在地虎的命令下开始吃马肉。
而地虎却坐在一边没有吃一块。朱先生、鳌头鬼还有我陪坐在地虎身边,我深切地感受到地虎作为一个匪首的不易,我深切地感受到地虎此刻失去爱马的心痛。如此,我怎么还能吃下去呢。
朱先生似乎试图安慰地虎痛失爱马。但是,这回朱先生也似乎不知道从哪里入手。
朱先生说:我记得《水浒传》里的梁山好汉们动不动就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他们也经常把自己的马杀了吃肉,没什么,牲口吗,天生就是使用的!所以地虎你也不要太难过。
我听了朱先生的话,当时没有反应过来,我说:朱先生,梁山好汉常吃的不是牛肉吗?不是马肉吧?
朱先生说:元宝,就你那酱筷子脑袋,能记住什么!
我说:哦!是马!是啊,连梁山好汉都这样,所以,地虎你也不用太伤心了!
地虎咳嗽了两下,地虎说:我没伤心!
第一百五十四章 地虎哭了
地虎说他的马死了他并不伤心,这叫我感到不可思议,后来我想一定是地虎怕我们跟着他伤心,所以才违心说自己不伤心的。
我借着火光看见朱先生脸上也对此显出诧异的神色。朱先生摸摸下巴下很久没有打理的杂乱的胡须,对地虎的精神状态显得很不放心的样子。
朱先生说:地虎啊,你要是伤心你就说出来,你心里伤心而嘴上不说伤心,那才是最大的伤心呢,我们真的不希望你伤心!我们这伙人还要靠你呢,你不能有三长两短。
我说:是啊,地虎,你要伤心就说伤心,别说不伤心!要是憋着不说更伤心!
地虎回过头来,似乎不解地又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瞅着我和朱先生,突然蹲在地上小声的哽咽起来。
朱先生瞅瞅我,说:你看,元宝,地虎真的伤心了!
我说:嗯,不过哭出来就会好一些的。
地虎能够哭出来,我和朱先生都感到一些舒心、感到安慰。是啊,这样的时刻,我和朱先生有责任帮助地虎摆脱伤心。
鳌头鬼不知什么时候到烤马肉的地方弄了一块马肉过来,边吃着边走到地虎身边。鳌头鬼看到地虎的样子,莫名其妙地瞅了瞅我和朱先生,然后蹲下对地虎说:地虎,你这是怎么啦?
地虎瞅瞅鳌头鬼说:鳌头鬼,你说,我现在是不很没有人性?
鳌头鬼愣了一下,说:地虎,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为了兄弟们杀了自己的爱马,兄弟们都觉得你是一个仗义的人,你怎么能说自己没人性呢?
地虎说:你看我杀了自己的爱马给你们烤肉吃,我怎么连伤心的感觉都没有呢?这匹马可是陪伴了我好几年的马啊!要不是朱先生和元宝提醒我的话,我一点儿伤心的感觉都没有,你说我这不是没人性了吗?
说完地虎接着哽咽着。
鳌头鬼站了起来,看着我和朱先生,鳌头鬼说:朱先生、元宝,是你们劝地虎伤心的?你们这是干什么啊?
我和朱先生面面相觑,齐声说:我们是劝他不要伤心!
——从那次以后,我和朱先生才意识到作为土匪是不能随便动用自己的情感的,包括随便伤心都是不能的。要做一个匪,你只有变得无情无义,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何况是杀一匹马就更不在话下了)才行!如此说来,我们的思维和思想和地虎还有一大段距离,所以我们还不具备做一个合格土匪的标准,要想做一个合格的土匪我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那个晚上,我和朱先生的多心、瞎操心叫地虎陷入了伤心,这叫我们两个很痛心。
之后,我和朱先生也嚼了几块马肉,因为我们实在是太饿了。吃过马肉以后,兄弟们到附近的田野里弄来许多草,草草地铺在地上当做床,纷纷的休息去了。
璜春是女人,所以和我们睡的距离很远。
我和朱先生、地虎、鳌头鬼则又睡在离兄弟们和璜春稍远的地方——地虎说他是首领,不能睡的离兄弟们太近,如果要是睡觉时不小心放个屁或者磨牙,那会降低他在兄弟们心目中的地位。但是我们三个除外,地虎在心里和我们的距离不大。
不知道为什么,我躺在那里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璜春,我设想着璜春晚上起夜回来走错了地方会躺到我的身边。我正进入想的状态,这时听见地虎更大的哽咽。
我和朱先生谁也没敢过问。
鳌头鬼说:地虎,你别那么伤心了!
地虎说:唉,你说鳌头鬼,我躺在这里啊越想那匹马就越伤心,你说我怎么那么狠呢!
鳌头鬼不去劝地虎,反倒责怪起我和朱先生。
鳌头鬼说:朱先生、元宝,你说你们俩干的好事啊,怎么那么多事啊!
地虎越来越伤心的起来,由哽咽变成了哭泣。这打断了我对璜春的奢望。朱先生显然很是愧疚,他也不出声,像烙饼一样翻来覆去。
地虎由马又想起了过往很多凄惨的经历,哭的越发厉害。而鳌头鬼对我们的责怪也越发强烈。
朱先生也许真的受够了,他突然坐了起来。
朱先生说:地虎,我求你不要哭了,要不你把我也杀了吧!
地虎说:朱先生,你不要介意啊,我还得谢谢你呢,我都多少年没这么痛快的哭过了,哎呀,原来哭是这么舒服啊。
朱先生说:地虎啊,你可得注意在兄弟们那里的形象啊?
朱先生说完地虎的哭声戛然而止。此时,我的意念如何拽璜春都无济于事,她的形象就是不进入我的脑海之中来,索性作罢,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一夜无语。
我突然觉得眼前一亮。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就我自己躺在草上,大家不知道什么时候都不见了。我一骨碌爬了起来。我的眼前是一堵人墙,但是没人理睬我,大家都把目光投到远处。
第一百五十五章 埋葬
我看大家都在向前方张望着,我睁着惺忪的睡眼,也挤了过去。眼前的村庄悄寂无声,人们好像还都没睡醒。但是奇怪的是他们都横七竖八地睡在地上,有一些人还挂在树上睡---我想这个地方的风俗真的是很奇怪——更有一些人,脑袋和身子分开来睡!——妈的,我终于不再睡眼惺忪,我终于从睡梦中彻底醒来,啊——这是一堆永远也不会醒来的长眠的人,我见过死人,但是没见过这么多的死人,我见过亡者,但是没看见这么惨烈的亡者,一杆尿液顺着我的大腿流了下来,我腿一软摊在那里。
鳌头鬼把我掺扶起来。我们大家开始缓慢地向村庄走去。我们走向那些永远也不会再醒来的村民面前,我们惊恐的眼睛注视着他们未闭上的惊恐的眼睛。啊,这些僵死的眼睛依旧流露恐怖、流露着冤屈、流露着愤怒、流露着哀求、流露着不舍。
一群乌鸦盘旋飞来,估计他们一定窃喜在这个早晨发现了足够他们享用的丰盛的早餐。我的脚下感觉有一种滞重的粘稠,我低头一看,我的双脚已经插入有些发黑的血流的凝固体,我想这就是所说的血流成河吧,而叫人恐怖的事,我的双脚就处在这条河水之中。
这时地虎发现了飞来的乌鸦。地虎歇斯底里的喊道:兄弟们,不能让那些乌鸦下来糟蹋村民们的尸体啊!说完地虎率先拾起地上的石头向停在树上观望的乌鸦打去,接下来兄弟们都捡起地上的石头,雨点般地向树上的乌鸦打去。乌鸦们吃了一顿石头馒头纷纷溃逃。
地虎说:妈的,这一定是日本人干的,兄弟们啊,找找、找找,看看还有没有能救活的!都找找!
朱先生率先发现了一个残破的日本旗。朱先生把旗拿到地虎跟前。
朱先生说:地虎,你看,这的的确确是日本人干的,你看这上边写的字!
地虎说:什么字?朱先生说:杀光、烧光、抢光!
兄弟们分散开去各个角落寻找是否还有活着的人,不久又聚过来,结果很简单,这个村子除了我们还喘气以外,连鸡鸭鹅狗都没有喘气的了。
我真的弄不明白日本人为什么要对我们中国人这样赶尽杀绝!我心想我们也是人啊,我们中国人为什么就不能把他们日本人赶尽杀绝?他们的母亲生出了他们,难道就是为了杀掉我们的母亲生出的我们吗?那我们的母亲岂不是很痛心吗?想到了母亲,我又想起了死去的我娘,在某种程度上说,我娘也是死在日本人的手里,如果不是日本人,如果不是土匪,我想我现在一定在乡间过上了好日子,也许我早已经当了几个孩子的爹了,而现在呢,我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想念我娘,我娘死在爆炸之中,我连她的尸体都没有看到,我想那一定是比这更要惨不忍睹,还有我的媳妇小琴,我估计她也已经早就不在人世了,这是我生命中的两个至关重要的女人,而现在他们都已经远离了我的生命。是啊,你看我脚下的这些生命,他们被另一些生命所践踏、剥夺。面对这些惨景,我立在那里充满了麻木。
这时候璜春走了过来。
璜春说:元宝,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你倒是帮大家抬尸体啊!
听了璜春的话,我才缓过神来。地虎现在正组织兄弟们掩埋尸体。
我说:姐,你去边上吧,我来。
我拽过了璜春拖拽的一具尸体,但是我却在一瞬间碰到了璜春的温热的手。我下意识地瞅着璜春。这个女人,在这样一个时刻,我才清醒的知道了我对她的感觉。哦,在她那里我既感受到了只有我娘才能给我的温暖,又能感受到只有小琴才能给我的心动。哦,璜春,你看这遍地的尸体,生命是多么的脆弱和不堪一击啊!哦,在我生命延续的这段时光里,璜春,你一定要属于我,因为你是我生命里最挚爱的两个女人的综合体。我真的弄不明白,在这样惨烈的悲剧面前,我竟然还会生出这么浪漫的情愫,我想,这是不是我成为一名合格土匪的先兆呢!
我们堆起了一座座坟,仿佛厨师往蒸屉里摆满的馒头。我们现在对尸体的怜悯胜过了对尸体的恐怖。掩埋完尸体,大家都累得气喘吁吁。朱先生又在站那里用手捋自己的胡子,他显出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走了过去。
我说:朱先生,这些人都埋完了,你看要不要和地虎说声,我们赶快赶路吧?
朱先生瞅瞅我,神秘地说:元宝,事情没那么简单!
第一百五十六章 跪拜的魂魄
我听了朱先生的话感觉有些茫然。
我说:朱先生,这里除了一堆堆坟以外,还有什么啊?我想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赶快离开这里,等到了威虎山,我们的生活就可以安定不少,我跟你说,自从从黑城山庄出来以后,我就一天消停的日子都没过过,我现在特别厌烦这样飘来飘去的日子,朱先生,我跟你说实话吧,我很多次都不想活了,你说就我这样的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呢!你快去和地虎说,我们赶快上路吧!
我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但是朱先生并没有理睬我。
朱先生昂起头,伸出双手向天空摇动,嘴里还说着话。
朱先生说:各位各位,你们不要跪在那里拜我们啦,我们把你们的尸体埋了,那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们就安心的上路吧,上路吧。
我们听了朱先生的话也都昂起头向天上看。但是天上除了太阳和蓝天、白云就什么也没有了。
地虎看了一会,眼睛被阳光刺得生疼,他揉了揉眼睛,对朱先生说:朱先生,你在和谁说话?
朱先生说:我在和冤死的村民说话。
地虎指了指一座座坟茔说:村民不是都叫我们埋掉了吗?
朱先生说:我么埋掉的是他们的肉体,但是他们的精神在天空。你看他们就在天空。你们看他们正跪在天空向我们磕头呢,他们这是感激我们埋葬了他们的尸体!你们看,那里边还有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的灵魂,他也学着他爷爷他奶奶他爹爹他妈妈她姑姑他婶婶他叔叔他大爷他大娘他姥爷他姥姥他舅舅他舅妈的灵魂的样子在向我们磕头表示感激呢!
说着说着朱先生哭了出来。
地虎说:操他妈的,那日本人杀了那孩子家多少人啊!
说完地虎也哇哇地哭了。兄弟们又瞅了瞅天空,也跟着地虎哇哇地哭了起来。我被大家感染,头脑里也出现了孩子和他的全家跪在那里向我们磕头的景象,于是我也哇哇地哭了起来。
哭了一会儿,朱先生突然不哭了,他依旧看着天空,朱先生又在说话。
朱先生说:地虎啊,你看到了,你的那匹马的灵魂也在天空中呢啊,你看它现在正抬起前蹄向你作揖呢!
地虎又看了看天,虽然他还是什么也没看到,但是他还是相信了朱先生的话。
地虎哭着说:朱先生啊朱先生,你说我亲手把它杀死了。它怎么不记恨我呢?它怎么还能向我作揖呢?
朱先生说:这个这个……这个我倒是得问问。我说:朱先生啊,你怎么问啊?马也不会说话!况且它已经死啦!
朱先生说:元宝啊,你忘了我不是会过阴吗!况且马死后就可以和我们交流啦!
我说:会吗?
朱先生说:当然会啊,马生前不能和我们直接说话是因为肉体不同才导致的,等到马死了,人的灵魂、马的灵魂还有世间万物的灵魂就是平等的了,既然是平等的了那就可以交流啦!
地虎一挥手,说:那你快去问问怎么回事,我等着你的消息!
朱先生说:告诉大伙都不要哭啦,都安安静静的,等会我过阴过去看看什么情况。
地虎听完朱先生的话大喊道:都别哭啦,都别哭啦!
这时,我们看见朱先生打了一个冷战,人就像石雕一样立在那里不动了。
地虎瞅瞅我说:他这就过去啦?
我说:嗯,朱先生的确是过去啦!
鳌头鬼说:朱先生说的可都是实话,那些村民的灵魂到现在还在天空没走,他们是舍不得人世啊!我当年死的时候就是这样,不愿意走啊!
我说:有几个像你那样幸运的,说不走就不走!
鳌头鬼一拍胸脯说:因为我是鳌头鬼吗——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哎呀,朱先生到了,和他们唠上啦。
我们大家谁也没有看到什么,但是我们还是往天空中看了看,虽然我们的眼前什么也没有,但是我们每个人似乎都看到了朱先生正在和天空中的灵魂唠上了!
我们都等着朱先生的归来。但是,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朱先生立在那里就是一动不动,这说明朱先生的魂魄还没有回来。地虎这时候有些不耐烦了。
地虎说:朱先生怎么还没唠完吗?
我说:完啦!
地虎说:完啦怎么还不回来?
我说:我是说,完啦——朱先生走的时候我忘记告诉他不要太墨迹啦!你们不知道朱先生是一个很是墨迹的人!
鳌头鬼说:那是很自然的事情啊,朱先生是学堂出来的人,而学堂里出来的人都是很墨迹的!
我们又等了一个时辰。地虎有些烦躁了,地虎说:鳌头鬼,你再看看朱先生怎么还不回来,你看看他在干什么?
鳌头鬼往天空看了半天,说:朱先生好像在那里签名呢!
我听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抱怨地说道:这个老不死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磨叽的朱先生
我们都焦急地等着朱先生回来。但是朱先生还是不回来。兄弟们有些急得直骂。
说实在的,我怎么骂朱先生,我自己不觉得什么,我怎么骂朱先生都是对朱先生的爱护。但是,我听不得别人骂朱先生,我觉得那比骂我还要难受,这么长时间,我和朱先生已经融为了一个整体。
但是,这种时候他们骂朱先生我还能说什么呢!我的内心很是可怜朱先生,他这样一个老学究,一生捧着书书本本,做着看不到影的梦,可是在这样一个时光里,他的一切梦想都是空想,遇到这样一个签名的机会,他当然是乐不思蜀了。
我实在不打算听到他们骂朱先生,我只有着急。我想我应该想办法让朱先生早些回来。我不能让他继续丢丑,想到这,我对朱先生有些“怒其不争”。
我对地虎说:地虎,我有办法叫朱先生回来!
地虎听了我的话眼睛都亮啦。
地虎说:怎么,你也会过阴?你过去找朱先生吗?
鳌头鬼说:元宝,你过去能行吗?我感觉你有时候比朱先生还磨叽,朱先生去赔一个,你要是去了,还不得赔一双啊!
我说:什么啊,我哪里会过阴!
鳌头鬼说:那怎么让朱先生回来?
我说:你们就看着吧!
我走到朱先生的肉身跟前,然后让地虎叫来四个兄弟把朱先生抬起来,我又让地虎另派八个兄弟在坟茔边上开始挖坑。
鳌头鬼说:元宝,你这是干什么?
我说:把朱先生埋了!
鳌头鬼大声地对我说:元宝,你疯啦!你要是把他埋了,一会儿他过阴回来怎么办?
我说:鳌头鬼,现在只有让朱先生看到我们要埋掉他,他才会回来!
地虎说:元宝的办法很好!
不久,坑就挖好了。我们把朱先生抬到坑边上放好。
我大喊了一声,说:把朱先生放进去吧!
我的话音未落,果然奏效,朱先生突然睁开了眼睛。抬他的几个兄弟吓得放下他就跑。
朱先生支撑着肘弯坐起来。我和地虎还有鳌头鬼站在那里瞅着朱先生心绪复杂。朱
先生说话了,他运用的是“吼”的腔调,朱先生吼道:元宝,你要死啊,你也太损了,我这刚刚离开,你就要把我埋掉?
我支支吾吾,我说:不是!
朱先生一只手拄地。一只手指着土坑说:还不是?那不都挖好了吗?幸亏我没在那边磨叽,及时赶回来了,要不我真的要成孤魂野鬼啦!
我说:大家等你都快急死啦!
朱先生这时盘腿坐地上,他气的似乎有些发喘。他听了我的话,似乎喘的更加厉害了。
朱先生说:元宝,你的意思是我磨叽了呗?
我说:是我磨叽!
朱先生对鳌头鬼和地虎说:你们说我磨叽吗?
鳌头鬼和地虎低下头不说话。
朱先生接着说:我可是去为大家办事去了,你们知道吗,我过一次阴,阳气就会耗损,我告诉你们阳气耗损意味着什么吗,阳气耗损就意味着我一不小心就会变成老太太,你们说我磨叽,我看你们一点良心都没有!
接下来,朱先生站了起来,挨个兄弟们问个不停:你说我磨叽吗,你说我磨叽吗?
最后我实在受不了了,我说:朱先生啊,你就别问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要不你把我埋了得了?
说完我主动躺在坑里去了。
地虎跳下坑,一把把我拽了起来。
地虎说:元宝啊,你这是干什么!
朱先生这时站在坑边眨巴眨巴眼睛,不出声了。
我和地虎从坑里跳出来。不知道地虎在哪里来的机灵劲儿。
地虎说:朱先生,刚才挖坑是我让的,跟元宝没关系的!
朱先生听完地虎说,狐疑地说:你让挖的?为什么要挖?
地虎说:朱先生啊,实话实说,你要是不看见我们挖坑,你能回来吗?
鳌头鬼也对朱先生说:实话实说!
朱先生捋捋胡子,说:说实话,我要是没看见你们挖坑,我多少还得呆一会儿!
地虎说:我们很想知道朱先生你在那打听到了什么消息。
朱先生说:首先,你的马要救你,它昨晚是嗅到了血腥才不驼你进村子的,它怕你进村子有危险!
地虎叹了口气,说:唉,我怎么还不如一匹马呢!
朱先生说:村民都是被双庙山上的杨大麻子带土匪杀掉的!
鳌头鬼说:不是日本人干的吗?
朱先生说:是日本人指使的!
地虎说:那昨晚日本人在这干什么呢,你不是说是祭祀吗?
朱先生说:不是,是日本人看杀人太多,害怕老天报应,搞的法事!他们杀多了人也心虚!
我的脑海里闪出二狗的身影,心想这个二狗真的成一条狗啦!
地虎听完朱先生的话。极度气愤。
地虎说:妈的,这双庙山的杨大麻子也太不是人了,竟然帮着小日本杀我们中国人,我们要赶快回威虎山,兄弟们练好了枪法,娘的把他双庙山的老窝端啦!娘的,我要亲手揭了杨大麻子这老犊子的天灵盖!
我不由自主地说道:我看行!
第一百五十八章 我坚挺了
地虎的话重新点燃了我复仇的欲望。是啊,我现在活着的唯一理由应该就是复仇,而我似乎早已经忘掉了这一切。是啊,我似乎已经忘掉了夺妻之恨也忘记了杀父之仇。难道这就是朱先生所说的“时间可以消磨一切”吗?唉,我认为不是“时间消磨一切”,而是时间在消磨一切之前已经把我消磨了。
想到这,我感到十分的内疚,我对不起和我拜堂的小琴;我更对不起为了我而死去的我的爹娘。想到这,我感到万分的痛苦,这恶心的时代让我的爹娘和媳妇成了孤魂野鬼,也让我成了浪迹天涯的无根草、无源水!想到这,我的仇恨开始像草一样蔓延疯长,像水一样浩荡涌动。
我决心从现在开始做一个合格的土匪了!我想我再也不能委曲求全的活着了。别人可以抢我,我为什么不可以抢别人?别人可以杀我,我为什么不可以杀别人。别人可以做一条狼,我为什么非得做一只温顺的羊?我们已经习惯了土匪把我们的命随意的剥夺,我们习惯了在日本人的军刀下让自己的脑袋轻易落地。
想想吧,刚刚被我们埋葬的那些村民,现在我甚至有些痛恨他们,你们这些村民在死亡已经无法选择的时候,为什么不选择让别人死亡?我们在埋葬你们尸体的时候却没发现一具土匪的或日本人的尸体,难道你们全村子的人还弄不死一个土匪或者一个日本人吗?你们的死亡完全是你们自己认为自己天生就是送死的!你们没有为你们的命抗争过。不管怎么样,反正我不要再做你们这种窝囊废了!
我边走着边想着,我发现有些事情,你只有先想明白了,你才能做明白。我突然情绪很高。
我跑到地虎的马前,我说:地虎,等到了威虎山,你一定要教我打枪!
地虎说:那是当然,干我们这一行的都得学会打枪,不会打枪,从小了说就不会打劫,从大了说就不会打仗,今后我们的生活就是打打杀杀、快快活活!死了拉到,重新托生!
我说:嗯,我知道。
鳌头鬼说:元宝,以前我不是教过你打枪吗?
我说:我要多学,因为现在我想打的人实在是太多啦!朱先生瞪了我一眼,说:元宝,你现在想打的人很多,那你想埋的人也不少吧!
我说:朱先生啊,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啊,你还在记恨我啊?
朱先生说:元宝啊,你记住了,你替我送终是早晚的事情,所以你不用那么着急!
我说:好了好了,以后我就是你儿子啦!
朱先生听我说完“呵呵”乐了,朱先生很伤心地说:我这辈子连个老婆也没有,哪来你这么个儿子!
地虎说:朱先生,等到了山上啊,你啥时候要老婆和我说一声,那样你就有老婆啦。
朱先生这回很上心地说;真的?
地虎说:假不了!
我们都笑了。
朱先生脸突然红了,嘟囔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我到山上能做点什么?
地虎说:朱先生,我最爱听你讲评书,水泊梁山好汉的评书。你到山上,没事就给我们讲评书。
朱先生听了地虎的话,显得很是高兴,朱先生说:那好啊,我是做学堂先生的,我就得讲课,哎呀,这一晃荡,我都很多年没有讲课啦!地虎啊,我谢谢你给我这么好的机会,嘿嘿,不说啦,我得好好备备课啦,可别让兄弟们笑话我。
我们继续走着,过去的事情一件件在我的脑海里翻腾,我又想起了在元宝镇上看到的那些日本人的嘴脸,我想也许在某一天,我还要回到元宝镇,不,这回应该是杀回元宝镇,我要将那里的日本人还有日本鬼统统的干掉,那个附体的大野、那个山口千惠、那个香藏大佐,还有那里进行着的不知道是什么的神秘的勾当!
哦,就要上山啦,我想我上山后要过一段幸福的生活,我想我应该把对璜春的爱大胆地表露和实施,璜春的真魂不是和她的丈夫走了吗,那么璜春,你剩下的灵魂就开始属于我吧,为什么不可以属于我呢,完全可以属于我的啊,因为我也是深爱着你的男人!是啊,我现在可以坚定地认为,我也是属于深爱着璜春的男人!我想我以后不要在畏首畏尾地活着,更不要再畏首畏尾地爱着一个女人。这个世界上,男人的坚挺和女人的凹陷都是互补的,我觉得我和璜春就是互补的,我觉得我有必要把自己的坚挺和璜春的凹陷完美的结合,那样我们就会成为一个完美的整体。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地瞅着璜春,心中充满了热烈的情绪,这是一种久违的情绪,很久以来,我下边的东西只有在撒尿的某些时候才会坚挺起来,今天不一样了,今天我看到璜春它就不由自主地坚挺起来,这种坚挺叫我找回了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作为一个男人的喜悦,作为一个男人的开怀。我几步就赶上了璜春,我靠近璜春走着,我的身体明显爱上了她,璜春感觉到了我的坚挺,她深情地瞅瞅我,说:元宝,你怎么啦!
第一百五十九章 我和璜春做了
面对璜春的问话,我再也不羞涩了,我看了看周围,然后小声地对璜春说:姐,我想你啦,我好喜欢你。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我就开始喜欢上你啦,你知道吗,只要我见到你我就会硬起来,你知道吗?知道吗?
我看到璜春的脸上泛出一片绯红。
这时我听见她的声音柔软地说了一句:是吗?你对我有感觉我很高兴啊!我也一样喜欢你!
我的热血在她柔软的声音里几乎要喷张了。
我说:嗯。
璜春下意识地瞅了瞅天色,说:元宝,看样子,我们今晚上还是到不了威虎山,不知道我们还要露宿在哪里?元宝,你不知道露宿的时候我是多么的害怕!
我说:姐,你不用害怕,露宿的时候我去你那好吗?这时候,我发现璜春的脸色更加的绯红了。
她说:好啊。
哦,现在虽然是傍晚,我是多么的期盼天立刻的黑暗下来啊。
我闭上了眼睛,哦,但是我听到了一阵骚乱的声响,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真的是一片漆黑。
但是我突然左摇右晃,我站不稳啦!
大家都在喊:怎么了——这时候,我听见朱先生在喊:这是地震、地震啊!
我小的时候就听我娘和我讲过地震的事情,我娘说地震就是天塌地陷,地震的时候地上就会爆裂出巨大的缝隙,人如果掉到里边就会被活活夹死,或者地下的岩浆冒出来,人就会被活活的烫死。我对死的恐惧是由我娘给我讲地震产生的,没想到这回我真的碰上了地震。
但是此刻,我管不了地震能不能夺去我的生命了,我在黑暗中开始寻找璜春,并且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我想也许这是人生的最后时刻,我想如果这是人生的最后时刻那我也死的值得了。我紧紧地搂着璜春,我感觉自己的力量真的是太大了,我感觉到她急促的呼吸。地震的摇晃使得我越发感受到璜春丰满的身子是那么的柔软,我想如果我今天被地震震死那也算是幸福死的。
璜春也紧紧地搂着我。我感觉她的身子也在晃动,我甚至能感觉到她身体的温度。哦,我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洞房那个晚上,我从璜春的身上嗅到了小琴的气息,哦,那是一种叫我足足盼了多年的气息,久违的气息,这气息叫我呼吸艰难,这气息叫我有一种爆发的冲动和快感。我感觉自己憋涨多年的豪迈就要在这一刻倾巢而出!
璜春的透着温热气体的嘴在我的耳边说道:元宝,你真不像话,在这种时候你还能那么硬啊。我说:哦,我见到你就这样,我控制不了自己——姐啊,我们会死吗?
璜春说:没事了,现在地都不晃了,地震看样子是过去啦!
我说:但是,但是我怎么还是忍不住晃动呢!姐啊,我怎么感觉我要死了呢?
所有的人都趴在地上,所有的人都没有注意到我和璜春。
我继续说:姐啊,你帮帮我啊!我要死啦!
璜春说:好啊,元宝,我会帮你的,我就是来帮你的啊!
说着,璜春用手握住我的东西,轻轻地给我抚弄。我一阵眩晕,感觉真的是天塌地陷了……
最后,我真的感觉自己死了过去。
璜春握着我的东西说:元宝,你看,你的岩浆都喷出来啦!……
大家都趴在那里,我和璜春则躺了下来。
璜春说:元宝,这回你还怕死吗?
我说:这回死了也行了,我不怕死了。不过就是死你也要在我身边!
看样子地震真的是过去了,地再也没有晃动。
璜春说:元宝,我离开你一会吧,你看他们都站起来啦,叫他们看见了不好啊!
我说:嗯,一会儿我去找你!
说完璜春起身走了。
我躺在那里感觉好累好累,我长长输出一口气,幸福地闭上眼睛,我想就这样好好地睡一觉吧。
不知不觉我感觉自己成了神仙飞身起来,对,还有璜春也和我一起飞……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耳边有哭声传来。
我睁开了眼睛,看见朱先生跪在我的面前嚎啕大哭,嘴里喊着:元宝啊、元宝啊、元宝啊,你怎么就死了呢!
我一下子坐了起来,我对朱先生说:朱先生,我活的好好的,谁死啦?你哭什么!
但是,朱先生没有理我,还是哭个不停。嘴里依旧喊着:元宝啊、元宝啊、元宝啊,你怎么就死了呢!
这时候,我看见地虎和鳌头鬼也站在那里抹眼泪。
我对他们说:你们哭什么啊,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但是他们没有理我,还是哭。我又站起来和他们说话,但是,他们就是不理睬我,就是哭。
我真是气急败坏。
但是当我回过头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长拖拖地躺在地上。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