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清风》 第一章 如此穿越 来到殡仪馆,一进大厅看到躺在灵床上的父亲,依蓝就挪不动腿了。布置灵堂的事都交给了其他人,依蓝只是含着泪静静的站那,看着化妆师在父亲脸上忙碌着。身后是那个请来帮忙操办丧事的人和表姐絮絮的说着什么,还有很多来参加葬礼的人。接下来是什么程序,都来了些什么人也记不太清了,依蓝的眼睛一直锁定在父亲的脸上。茫然的跟着大家围着父亲转了一圈、鞠躬,然后往门外走去,快到门口了,大家陆续的往出走,她呆呆的愣在那,不知该不该跟着大家,难道真要把爸爸单独留在这个阴冷的地方吗?忽然几个工作人员走上来,要把爸爸推进那个不准亲属进入的门,依蓝愣了一下拼命的哭喊着、挣扎着扑向爸爸,一心要把他抢回来。好几只手使劲拉着依蓝,直到她完全脱力,终于眼睁睁的看着爸爸被推走了。 过了一会依蓝发现身边没几个人了,其他人都聚集在离这不远的院子里,眼睛盯着那个有着高高烟囱的房子。“他们在看什么呢?”依蓝有点恍惚的想。这时从那门里走出一个男人,手里端着一个类似抽屉的金属盒子。“我明白了,那是,那是……”依蓝向那冲去。忽然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她的胳膊,把她圈进一个怀抱怎么也挣不脱,抬头一看是刘宝业——她的……额,如果他还没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那就是依蓝的老公,如果签了那……他怎么来了?在宝业身后远远的,依蓝的视线又锁定了一个身影——纪凡,他也来了。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依蓝只想到那个盒子跟前去,只好放低了声音央求他“让我过去吧,只看一眼好不好,只看一眼。”结婚四年,宝业从没有见过依蓝如此脆弱的一面,禁不住依蓝的苦苦哀求,只好叹了口气说:“不哭就让你看”依蓝生怕他反悔了,赶紧擦干眼泪拖着他走过去。终于看见了那盒子里的东西,银灰色的,一根一根的,明明已经烧成了灰却还保持着骨头的形状。那一刻依蓝忽然有闭上眼,或是干脆逃跑的冲动。怎么可能,不久前还慈祥的躺在那的爸爸,那个体重80多公斤的高大男人居然就装进了这么小的一个盒子里。一霎那依蓝的身体和四肢仿佛都不在了,只剩下头沉沉的、沉沉的向下坠去…… 头好疼呀,刚才好像是晕倒了,现在人虽然醒来了,可是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依蓝感觉自己是躺着的,这是在家里还是在医院,这床怎么这么硬呀;好吵呀,感觉房间里有很多人,乱糟糟的,不知在说着什么。依蓝努力的辨别着。 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弄来个死人还说是头等货,一百五十两?你们拿我牡丹坊当冤大头吗?有没有搞错,是不是还想让我出棺材钱呀。”依蓝心想‘什么棺材?不是骨灰盒吗?再说了,钱昨天已经付过了呀?这牡丹坊又是什么东东。’ 一个凶巴巴的男人声音传来:“郑妈妈,您可是不识货?我们为了给你留着这头等货,这一路上可费了不少周折。”‘牡丹坊,郑妈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另一个略显尖细的男人声音打着圆场:“不是我们不会办事,是这丫头太烈了。这一路上她一会呼救、一会逃跑、一会寻死,把我们哥俩折腾坏了,这才把她绑了的。”‘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我一定是伤心过度,产生幻觉了。’ 浑身疼,特别是胳膊。忽然觉得到自己的姿势很怪异,两只手都背在后面,人是侧躺着,右臂整个压在身体下面,难怪会疼。刚想调整一下姿势,突然依蓝发现一个让自己震惊事实——她的两只手是绑在一起的,脚也是,嘴里还塞着一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这时那个声音比较尖细的男人又说道:“不过,郑妈妈您放心,我们哥俩知道轻重,绝没有打脸,这丫头肯定活着,这是怕她闹,三天没给她吃饭,估计是饿晕了。本来这样的美人,至少能卖一百五十两,现在只要您一百二十两,剩下的那三十两就留着给这丫头抓两剂补药吧。八大胡同这么多院子,巴巴的给您送来,这也是看在我们能长期合作的情分上,我们这大老远的来了,好歹也让我们哥俩赚个跑腿钱。”看来这两个家伙也想快些甩掉这个包袱吧。稍远的地方有好几个女人压低声音说着:“真够狠的,三天不给饭吃……”;“是够可怜的,看那样没少挨打……”;“你可怜她?说不定明天就来抢你的饭碗了……”“唉!看来也是个钢烈女子……”;“烈性有啥用,不过是多吃些苦罢了……” 有人抬起依蓝的下巴,又摸摸她的脸,这应该是那个被称作郑妈妈的女人,她说:“这模样倒是还凑合,但这人都这样了,你说活着就是活着了,想要钱你让她活过来我看看。”听到有脚步声向自己靠近,忽然一碗冰凉的水猛泼在依蓝的脸上,受到凉水的刺激她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看见一个满脸横肉的高大男人手里拿着一只空碗正恶狠狠的瞪着她说:“臭丫头,看你还装死。”旁边还站着一个笑面虎似的小个子男人和一个穿一件大红上衣,黑色裤子,三十几岁的中年女人。那个笑面虎柔声说:“姑娘醒了?我们总算把你送到地方了,这一路上多有得罪了。这里是牡丹坊,在京城八大胡同里也是叫得响的,这位就是牡丹坊的郑妈妈,你以后要穿金戴银还是要挨饿受罪可就全看她了。” 依蓝还是有点迷糊,环顾四周。确定自己是躺在一间大厅的地上,除了身边的这三个人以外,不远处还有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满头珠翠的美女,正在那里对自己探头探脑,指手画脚。 那个郑妈妈弯下腰,把堵在依蓝嘴里的东西拽出来。笑眯眯的说:“姑娘,自古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到了我这牡丹坊,只要姑娘你听话,今后有的是穿不尽的绫罗绸缎,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现在依蓝真是很无语,不过话说回来,嘴里塞着东西时间长了,有点麻木,就是想说也说不出来。 现在的状况再笨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自己也赶上了时下最流行的穿越了。从那两个人贩子的独特发型上看出,这应该是清朝。清朝的女子的服饰也很有特点,满族青年女子着旗装,其坎肩为一字式,中年妇女着旗袍。汉族妇女的服装组配,一般是袄丶褂丶裙和披风。诗书礼仪之家,小姑娘长到13岁必须穿裙子。只穿裤不穿裙者,一般是侍婢和乡下劳动妇女,此外,妓女是不穿裙子的,只穿裤子,这是良家妇女与青楼女子在服饰上的根本区别。眼前这些女人衣着光鲜,肯定不是侍女、村妇;年龄也都过了十三岁,由此判断自己好巧不巧的居然穿到了妓院。这个身体的原主人虽不知是什么身份,但确是个刚烈的女子,不知怎么被两个人贩子绑架了准备卖到妓院里。这女子不肯就范,一路上就被他们连打带饿的折磨死了,再次醒来她就变成了自己了。依蓝想‘我虽然不喜欢在妓院里生活,但我也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我一个现代人,知识女性,还斗不过这群老古董。管他是什么地方呢,活着最要紧。不是说活着才有希望吗?’郑妈妈见她不答言,以为依蓝还是要和她做对。眼睛一眯,透出一丝凛冽:“我牡丹坊的郑妈妈可是调教人的好手,多少三贞九烈的女子到我这都得老老实实的听话。其实我也不用太多花样,只一招就保管她听话,来人,拿上来。”只见一个穿一身黑衣的大汉,托着一个黑漆木盘走进来,郑妈妈从漆盘上拿起一件东西一抖,原来是条裤子,只是格外的肥大,在腰口和两个库管处都垂着一条带子。依蓝有点诧异,不就是一条裤子吗?郑妈妈又开了口:“谁要是不听话,给我找麻烦,那就给她脱光下衣,穿上这裤子,再放进一只猫,把腰和裤腿都扎紧,然后隔着裤子打猫,那猫一受痛就会在里面乱抓,这叫“口袋猫”,那滋味,啧、啧、姑娘你可要试试?”‘还真够狠的,我才不要试呢。’依蓝见她盯着自己,可能是想看自己的反应吧?于是依蓝淡淡地说:“我想吃饭。”“你,你说什么?”郑妈妈一脸被吓到的神情,回头看着旁边的黑衣大汉,那大汉也是一脸错愕地说:“她说,她要吃饭。”到底郑妈妈也是老江湖了,略愣了愣就缓了过来急忙招呼着:“大黑,你们几个把姑娘抬到三楼揽月阁去,解开绳子时要一扣一扣慢慢松,绑的太久了,可别落下什么残疾;小翠,去厨房吩咐给姑娘熬些米汤来,再烧一大锅洗澡水……” 第二章 依蓝 “姑娘,姑娘,起来喝药吧。” 这三天依蓝除了喝粥、吃药就是昏昏沉沉的睡觉。恍惚间也知道那个照顾自己的小丫头是叫小翠,今天醒来好像清醒多了,望着那一碗黑漆漆的草药,唉,这几天仿佛把一辈子的药都吃了。“几点了?”看着小翠的神情依蓝急忙改口说“什么时辰了?”小翠笑笑说;“现在巳时了,姑娘是哪里人?一定不是咱们附近的。”“忘了”依蓝一边轻轻地说,心里一边慢慢地天干地支的盘算了一会,才弄明白巳时大概是上午十点多中吧,来到古代还真是别扭。自己晒然一笑,问时辰干嘛,也不用演出,也不用排练,也不用赶着回家照顾父亲。想到父亲一滴大大的泪珠落进了药碗——父亲,再也不用我照顾了。小翠吓了一跳忙劝慰依蓝说:“姑娘,快别哭了,受了这么多罪,能捡条命也不容易。我也看出来姑娘你不是一般小户人家的女儿,可是我还是劝姑娘到什么山就唱什么歌吧!那个“口袋猫”,我见郑妈妈去年曾用过一次。郑妈妈让所有的姑娘、丫头都去看,那情景当时就吓晕了好几个,我到现在还做恶梦呢!”依蓝听着不由得眼里闪过一丝了然:“小翠,我倦了,你下去吧。”“是”在小翠快走出门的时候,依蓝又在她身后补充道:“告诉郑妈妈,让她放心,我没打算试她那个酷刑。”明显感觉到小翠的后背一僵,依蓝的嘴角不由得闪过一丝冷笑。 一个人静静的靠在床上,想着自己的经历。 林依蓝,出生在一个北方城市,家庭关系简单。早年丧母,为了不让自己沦落成“小白菜”,父亲林岚一直没有续弦。林岚在别人眼里很普通,只是单位里的一个小文员,文采很好,是同行业里很有名气的“一支笔”。但因为为人耿直在单位一直比较受排挤,快退休时才熬成了办公室主任。但在女儿眼里爸爸很伟大,依蓝从小就非常非常崇拜他。爸爸不光能给自己做好吃的饭菜、讲睡前故事,还能给她梳小辫、缝扣子;有天大的事情只要有爸爸在都能轻松解决;在外面不论受多大的委屈,只要回家扑在爸爸怀里听见他说:“蓝儿,没什么大不了的……”依蓝就会特别安心,逐渐的养成了冷静、内敛、淡然、坚强的性格。长大后也曾问过爸爸为什么没有再娶,爸爸只是揽着女儿指着一面墙的大书架说:“爸爸有蓝儿和这些书就够了。”渐渐地依蓝和爸爸成了彼此的精神支柱,也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依蓝从小喜欢古文和芭蕾,一只长笛吹得出神入化,自己也不知道这一中一洋、一古典一现代的两种爱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是不是有点怪异。后来顺利考上了北京舞蹈学院。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后,本来学院希望她留校。这时父亲查出患了糖尿病,依蓝就主动放弃了这次令同学羡慕的机会,回到本市芭蕾舞团工作,自然都是跳“女一号”的。工资每月三千多,如果演出还会有补助,偶尔还会有广告公司找依蓝去做平面模特,酬金颇丰。 依蓝现在也很满足了,爸爸的病通过注射胰岛素,控制的还算比较好。至于经济方面吗,虽然不能达到“挥金如土”的境界,但自己本着“知足者常乐”的标准觉得也是个“小富婆”了。林老先生现在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咱们当前最大的任务就是给我选个好女婿了。” 依蓝身高一米六五,体重四十八公斤,学芭蕾的女孩身材自然都很好,大眼睛,高鼻梁,留着齐腰的长发,长得更是清秀可爱,她还有一副好嗓音,声音非常的柔美,简直能达到过耳不忘的地步,从少女时代就有很多追求者。可依蓝一直都觉得这些男孩很幼稚、很没劲,整天跟在女孩子后面,给他们脸色也不以为然,和苍蝇似的。直到二十四岁时还没有一个可以入眼的,她也知道大家在背后都叫她“冷美人”,说她太傲、太清高,依蓝总是一笑置之:“也不能为了堵别人的嘴就把自己随便嫁了吧?” 这一天,依蓝正和死党小雪走在下班的路上,忽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说着不算标准的普通话:“喂,你好,请问是林依蓝小姐吗?”依蓝以为是广告公司来的电话,就公事公办的答道:“是的,请问你是哪位?找我有什么事?”那边又传来那个不急不缓的声音:“你父亲刚刚在马路上晕倒了,现在……”“什么?”依蓝一下子声音提高了八度,恨不得把手机直接甩在这个打电话的男人的脸上。该死的,都火烧眉毛了,还这样慢吞吞的。依蓝顾不得美女形象,也顾不得小雪在后面大声的追问,抬腿就跑。跑了几步才想起还不知道爸爸在哪儿呢?于是又把手机拿到眼前,发现来电还没有挂断,就边跑边冲着手机喊:“在哪儿?”对方应该也感觉到依蓝的焦急,赶忙说:“已经没事了,在第三医院,打车过来。”依蓝这才停下飞奔的脚步,‘是呀,我真是急糊涂了,别说是我了,就是刘翔也跑不过汽车呀。’ 赶到医院时,父亲已安静的躺在了病房里,在依蓝冲进病房的第一时间给了她一个大大的微笑。林老先生望着扑过来的女儿,揉着她的头发说:“蓝儿,没什么大不了的,看把你急的。”依蓝这才把心放在肚子里,但眼泪已经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把爸爸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说:“老爸,你变聪明了,以前都是只说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都会加台词了。”爸爸一边给依蓝擦眼泪一边眼睛往她身后一撇说:“这么大了还这样,也不怕人家笑话。”直到这时依蓝才注意到病房里除了她和爸爸还有一个人。 “他叫刘宝业,今年二十八岁,未婚,身高一米七五,长的嘛也不是特别帅,外表只能说是中等,看上去挺沉稳的,不大说话。自己经营一家不算大的贸易公司。那天我爸从超市出来后血糖有点偏低正巧倒在了刘宝业的车前。刘宝业有个亲戚也是个糖尿病人,所以他懂得一点常识,就把我爸扶上车,又去超市买了一块巧克力给他吃了,然后把我爸送到了医院,再然后你就知道了……”第二天依蓝跟在余怒未消的小雪的身后原原本本的说了事情的始末。小雪还是不依不饶的嘟囔着:“还朋友呢,也不说事后来个电话。吓得偶,打你手机,关机;砸你家门,没人;担心的我一夜没睡好。害得我老公直吃醋,说咱俩是同性恋。什么手机没电啦;急糊涂啦;忙着照顾林伯伯啦,我看全是借口,肯定是让帅哥迷花了眼。人家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你们是‘半路杀出个宝哥哥’。”看着小雪越说越生气,捧着花的手也越收越紧。依蓝只好陪着笑脸说:“好了啦,都是我不好,这辈子是不行了,下辈子你转个男的,我一定以身相许,行了吧?手松点儿,松点儿,好歹给你林伯伯留几朵完整的。”听完依蓝的话小雪先是扑哧一笑,然后又咬着牙说:“小妮子,等下辈子嫁给我了再收拾你”然后才伸手挽上依蓝的胳膊,随着依蓝拐进了医院的长廊。 “你好”依蓝不理会小雪在旁边笑得像个狐狸,对着迎面走来的刘宝业说。“还有,对不起,我昨天急昏头了,说话的口气很不好,我平时也不是那样的,只是一遇到父亲的问题就会……不好意思啊!”他笑笑说:“没什么,你也是关心则乱,看得出你们父女感情很深。” 过了两天林老先生就出院了,医生说没什么大事,就是那天午饭吃的比平时少,逛超市又有些累了,回家后按时用药,多注意些就行。依蓝挽着爸爸从医院出来时,刘宝业的汽车已经等在医院门口了。后来刘宝业又和依蓝通过几次话,虽然只是问问林老先生的身体状况;还到家里来看望过几次,带给林老先生一套古代线装版的《史记》。就这样,慢慢的,宝业成了林家的常客。 这一天,依篮下班回家一推门,就看见宝业和父亲一边喝酒一边正聊得高兴。依蓝问:“爸爸,你们聊什么呢?医生不是不让您喝酒吗?”林老先生乐呵呵地说:“我们正在‘泸州老酒论三国呢’。兰儿,你也来加入吧。难得宝业和咱们有共同爱好。”依蓝看着爸爸高兴的像个小孩,也不忍心硬拦他喝酒,就说:“我去超市再选几样下酒菜吧。”宝业刚要阻止,林老先生就抢先说道:“女儿,别再去选了,”说着从盘里夹起一粒花生米放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说:“下酒菜也不必要多,只要适合自己就好。我看,就是他吧。” 第三章 牡丹坊 开门声打断了依蓝的回忆,郑妈妈走了进来。依蓝第一次认真的打量着她。 郑妈妈穿一件宝蓝色大襟长袄,同色滚黑边裤子。长的并不像现代电视剧里的那些老鸨——肥蠢,低俗。三十几岁的样子,五官长得很清丽,可见年轻时的迷人风姿,从眼神上看出她很精明能干,让依蓝想到了大学时的教导主任。依蓝嘴角不由得向上挑,带着一丝讥讽想到:“也该来了”。 郑妈妈同时也在观察依蓝:这姑娘不是用美丽就能形容的,怎么说呢?冷艳,可能更贴切吧!自己在八大胡同混了这些年,也算是阅人无数了,还真有点看不懂她,说她柔弱吧,她的眼睛里绝没有恐慌的神情;说她刚烈吧,她不吵不闹,安静得像只小猫;看上去像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可小小年纪却有着历练很久的感觉。 郑妈妈开口了:“姑娘姓什么?” “有这个必要吗?来这儿的人谁会在乎?” “姑娘多大了?” “妈妈看呢?” “看上去也有十三四了吧。” “那就算十四吧。” 郑妈妈一愣,接着说:“那么,姑娘可想好了?” 依蓝一笑:“如此说来,妈妈还有更好的主意?” 郑妈妈讪笑着:“以后我叫姑娘牡丹可好?” “依蓝,依恋的依,蓝天的蓝。” “姑娘可有什么特别擅长的?” ‘怎么和见工似的’依蓝蹙起了眉头:“对这种行当,我不懂,有什么规矩,妈妈不妨直说。” “依蓝姑娘,我验看过你的守宫砂了,在这里姑娘们的初夜也是很重要的,都要当众表演拿手的才艺,让客人们竞价,胜出者买得姑娘的初夜和三日的所有权,然后才挂牌接客。” “好吧,那妈妈再给我些时日,就半月为期吧,把身体养好,还有些特别的东西需要准备。到时,我一定不让妈妈失望。” 郑妈妈很不喜欢自己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可眼前这个小人……只得说道:“那好吧,我看姑娘也是个明白人,那你就先歇着吧,我赶明儿再来看你,需要什么就让小翠告诉我。” 她抬脚往门外走去“妈妈留步”依蓝说:“这里可是北京?” “正是” “现在的年号是什么?” 郑妈妈呆了一下,还是忍住了满眼的好奇说:“咸丰元年”。 郑妈妈走了,依蓝一个人在大脑里努力的搜索着爸爸的大书架:咸丰,清文宗,爱新觉罗。奕詝,清朝第九位皇帝,也是清军入关以来第七位皇帝,清宣宗道光帝第四子,二十岁即位,在位11年,终年31岁,这个皇帝和他的五世祖康熙皇帝简直没法比,在位时没有多大作为,懦弱无能,缺少决断,但却是个风流皇帝,极好女色,这一爱好也注定他是个短命的皇帝。虽然在位时间不长,但这个年代有一位中国历史上的重要人物会出现——慈禧。也不知自己大老远的从现代来到这里,有没有缘分和她见上一面。可自己现在的处境?慈禧应该不会来逛窑子吧!呵呵,不管她了,自己的事情还管不过来呢。于是冲着窗外喊:“小翠,我要沐浴”。 来到古代别的都还好,只是洗澡和上卫生间不方便。还好自己是个随遇而安的性格,不管环境怎样,她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快乐。记得小时候,当邻居家的小朋友笑话自己没有妈妈,不和自己玩的时候,就一个人在家,跟着收音机学唱戏,学的惟妙惟肖,直至引得邻家小孩趴在自家门上偷听。想到这儿,依蓝不由得笑了。 依蓝坐在床上看着小翠和两个粗使丫头一桶一桶地往房间里提热水,然后倒进一个大木桶里,旁边还放着一篮子玫瑰花瓣。这就是古代花瓣浴了。见小翠上来要帮自己脱衣服,依蓝本能地想用手隔开,顿了一下又想:“管她呢,反正都是女人,有人侍候干嘛不享受呢?”于是由着小翠把自己扶进浴桶,用一条布巾轻轻地给她擦洗着,然后把她齐腰的长发放在桶外,另倒了一盆水,涂上香皂轻轻的洗净,擦干,梳顺。 依蓝抬起右臂,看着小臂的一点殷红,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守宫砂?守宫砂,依蓝是知道的,记得晋朝《博物志》中有记载:所谓“守宫”,并不是字面意思,不能理解为‘守住那个神圣的地方’,而是一种北方常见的动物——壁虎。是要捉了发情时的壁虎用朱砂喂养,吃满七斤朱砂后,壁虎全身会变赤。把壁虎捣烂,然后用其点染处女的肢体,颜色不会消褪。只有在发生房事后,其颜色才会变淡消褪,是以称其为“守宫砂”。守宫砂只能用来验证处女的贞操,已婚妇女即使点上也会很容易洗掉。依蓝用手使劲搓了搓,手臂上的那个红点越发的鲜艳起来。 洗完澡,小翠拿来一件黄色的外袍给依蓝穿了,把她扶到一面穿衣镜前坐好。依蓝心里有些庆幸,还好穿的不是很远,好歹还有水银镜子,玻璃器皿,和香皂一类日常用品,要是想看看自己就得站在一面铜镜前,模模糊糊的,连鼻子、眼睛也分不清,还不把自己郁闷死。 这是穿越后依蓝第一次照镜子,不由得有点紧张。镜子里的小人大致还是依兰自己的摸样——齐腰的长发只是额发和自己的不太一样,在现代依蓝总喜欢把长风染成栗色,烫成大波浪。现在的自己是一头黑幽幽的直发;其他的部分都还差不多,小巧的鼻子微微上翘着,饱满的红唇泛着诱人的光泽;如荷花瓣大小的脸上有着吹弹可破的皮肤,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只是变成了浓缩版,年龄明显小了很多,个子也矮了些,在现代依兰已经29岁了,现在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也不错啊,居然赶上返老还童了。好吧,既然来了就好好的活一回吧 第四章 轰动京城的演出 接下来的日子依蓝很忙碌。首先叫郑妈妈请人用锦缎做了平头的鞋子,鞋头要用皮子包了,这是为了防滑。又让工匠把用作千层底的边角废料剪了两块梯形圆角的小布块,顶在了鞋尖上,这就是依蓝的古代芭蕾舞鞋了。接下来选料子做衣服,让工匠们制作舞台灯光,教牡丹坊的乐师演奏自己想要的曲子,让郑妈妈找人上街散传单。那宣传词还是依蓝自己写的呢:“牡丹坊倾情奉献,依蓝姑娘京城首演异域足尖舞……” 想那北京城内,天子脚下,一是极富庶的,二是很多八旗子弟,凭借祖宗福荫,领着“月钱”,游手好闲,好逸恶劳,整日的打茶围,蓄画眉,斗蟋蟀,放风筝,玩乐器,坐茶楼,只恨没有新鲜玩意儿。这消息一出立时就引起了人们的好奇心。一时间,街头巷尾,茶楼酒肆都在谈论这件事。 “听说是牡丹坊新来的姑娘,好像是被人贩子拐了来的,当日跟死人似的抬进去,都以为没救了。可缓过来一看,还真是个美人呢!……” “什么是足尖舞,难不成还真是用脚尖跳舞吗?……” “怎么可能,一个大活人,再轻也有六七十斤吧。单靠脚尖怎么能承受得住?……” “这可说不得,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现在说什么也是没用,等到时候一看便知,说不定对了大爷我的胃口,还要去竞上一竞呢。……” 半月之期,转眼就到。今晚就是依蓝登台的日子了。 舞台背景是深蓝色的丝绒,上面用银色丝线绣着无数颗小星星,台口悬挂着漫漫的浅蓝色沙帘,头顶上方四个大灯笼已经按依蓝的吩咐都用黑色的木桶口朝下套了起来,木桶上还有盖子,只要盖上一丝光也透不出来,配了专人管着,什么时候需要那盏灯亮着依蓝事先也都做了安排。 郑妈妈事先考虑到怕来的人太多,已将正厅的门窗全部拆了,正厅的舞台前摆着四十几张小桌,剩下的是些散座,如果还是放不下,站在院子的天井里,也能看的清楚。郑妈妈知道这些全都是捧场的,正主其实都会在二楼的包间里。那些爷们有的是财大气粗,有权有势的主儿。现在已是酉时,已经有一些捺不住性子的客人早来了。二楼的小包间也都陆续满了,可能是些有来头的人物,不喜欢太招摇,包间大窗上的纱帘都是放下的。只是偶尔能看见一两个偷偷掀起帘角向外张望。 大厅里一派喧哗,院子里也挤满了人。有几个忍不住好奇心,围着郑妈妈打探消息。只是依蓝到底要表演些什么,郑妈妈自己也吃不准,只知道是唱一首歌,奏一首曲子,跳一支舞。“唉!”郑妈妈看着布置好的一切,暗暗叹道:“反正现在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豁出去了。” 这时楼上揽月阁里,依蓝正在小翠的帮助下试衣服。一件鹅黄色的小袄,外面罩着一袭淡淡绿纱的大襟长衫,正是时下民间的款式,只是略长些,将及腿弯,腰身收得恰到好处,更显出凹凸有致,纤腰一握。袖口略宽,左手手腕上套了一只湛清碧绿的玉镯。裤子的颜色比上衣深些,依蓝选了江南的重磅真丝,不透明,还多少有些弹性,很瘦,就像现代的打底裤。毕竟现代的芭蕾舞裙对于古代来说有点太震撼了,依蓝想:“自己又不是真的妓女,不会靠露点来吸引观众的。”穿上同色的芭蕾舞鞋,看着小翠把自己的头用一支碧玉簪子绾了,发间只点缀了几颗白亮的圆珠,依蓝感觉仿佛又回到了现代的后台,正在准备演出。只是这次的演出是着古装罢了。 楼上安静祥和,楼下确是一片混乱。 “什么时候开演呀,大爷我可等不及了?” “足尖舞?谁见过,郑妈妈你可不能骗人哦?” “等会要是拿不出个像样的来,可别怪爷们砸了你的场子。” “其实舞不舞的有什么要紧,只要人长得漂亮,又会讨爷们的喜欢就好,你们说是不是呀?” “就是的,演这个劳什子做什么,不如直接送到大爷我的床上算啦……”众人一片哄笑。 戌时一到,楼上楼下的灯一起熄灭。只剩下大门外的两盏灯还亮着,牡丹坊整个沉浸在一片昏暗之中。人们俱是一惊,大厅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门外远远的光线晃得舞台背景上的银色小星星若隐若现,闪闪发光,那底色是深蓝色,光线一暗就看不见了,仿佛那些星星真真是悬在半空中一样。 柔柔的乐声飘来,黑暗处一个空灵的声音随之响起: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流浪…… 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鸟//为了山间轻流的小溪//为了宽阔的草原//流浪远方//流浪…… 还有还有//为了梦中的橄榄树//橄榄树//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为什么流浪远方//为了我梦中的橄榄树…… 犹如天籁一样的歌声停了,人们就那样静静地在黑暗里呆着,半晌才回过味来,不知是谁压低声音说:“怎么还不点灯呀?” 忽然,舞台上一束光线从后面射在了纱帘上,圆圆的,就像是夜空里悬挂着的那一轮皎洁的明月。在月亮下方的边缘有一个黑影在慢慢地蠕动,后面的人们不由得站了起来。看清了,是一只小兔子在那里蹦蹦跳跳的吃草,它一会东嗅嗅,一会西嗅嗅,一会又甩甩耳朵,虽然看上去只是个剪影,却是活灵活现。 就在人们还来不及惊诧的时候,那小兔子瞬间长大,变形,一眨眼功夫,已变身成了一个美女的剪影,人们被眼前的变化惊得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那美女随着乐声微抬手臂举起一管玉笛,玉笛上悬吊着一只白玉蝴蝶。清幽的笛声传来,仿佛一阵微风暖暖的拂过每个人的脸颊,带着淡淡的野花清香,又仿佛来到了山间的小溪畔,看着几尾无忧无虑的小鱼在水草间嬉戏,听着叮叮咚咚的流水声穿流在山谷里,也穿流在人们心里。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贩夫走卒;无论是玉树凌风,还是形容猥琐,无论是知书达理,还是粗陋不堪,都好像被那山泉荡涤了心灵,痴痴地望向那个圆月里的剪影,虽然看不见她的容貌,看不见她的衣着,仅凭一个黑白的剪影,在场的所有人谁也不会怀疑她的美貌。她,就像一朵难得一见的天山雪莲,在那里静静的绽放。随着长长的尾音,美女剪影也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那台口的沙布拉开了,圆月不见了,好几束灯光重叠着打在舞台的中央,在那光束的正中,笼罩只一个绿色的精灵。只见她一只脚完全着地,另一只脚脚尖虚点;一只手臂高高的举起,另一只手在身前缓缓地向台下伸着,头微微的向后仰起,挺拔,舒展。忽然她向前一个跨步,两只脚同时立起,只有足尖着地,交错着、挪动着、腾跃着、旋转着;脸上并没有带着一点笑,但也感觉不到一丝哀愁,只是专注的沉浸在那束随着她缓缓移动的光柱里,手臂轻扬,衣袂翩翩。台下的众人都惊呆了,几百人鸦雀无声,看着那个绿色的精灵消失在舞台的一角,半晌,直到所有的灯都亮了起来,才互相对望着合上了大张的嘴巴。 第五章 竞价 郑妈妈走上了舞台,笑眯眯的看着台下这些男人们,心里盘算着:“自己这个宝算是押对了,这个依蓝姑娘,不枉自己当初那一百二十两银子,不枉自己这些日子好茶好饭、绫罗绸缎的伺候着。这丫头装扮起来往那一站,就知道是个绝色了,更何况还有如此的才艺,早把这群爷们都镇住了,今晚的竞价说不定会创出个新记录呢……” “众位大爷,我家依蓝姑娘的表演结束了。先不说这小曲儿和这笛子,就凭这用脚尖跳舞,不是我郑妈妈夸口,别说在八大胡同了,在整个北京城您也找不出第二份来不是?接下来我就不罗嗦了,别耽误了各位大爷的好事,哪位大爷有意,就可以报价了。” 令郑妈妈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她的话说完半晌了,全场竟没有一个人吭声,一片静默。她扫视全场,竞发现有些人居然缩了脖子使劲儿往椅子里躲。这,这是什么状况?以以往的经验,按理说应该是叫价声此起彼伏才对呀。 郑妈妈忙压下慌乱的心绪,强作镇定的望着台下前排的一个肥胖的男人说:“刘爷,我家姑娘不美吗?” 那个刘爷忙不迭的点头说:“美,美……” “张爷”郑妈妈又对着先前说要把依蓝直接送上床的那个男人“我家姑娘可是一般的庸脂俗粉?” “不是,不是。”那张爷也是一连声地回答。 郑妈妈脸上的笑意加深了:“既然这样……” “不,不,使不得……”张爷忙摆着手说。 “为什么?”郑妈妈一脸愕然的问。 那个张爷吞吞吐吐了半晌才小声说道:“依蓝姑娘不是不好,是太好了,这样的妙人儿,爷我,爷我,实在是怕唐突了她……” 郑妈妈的下巴几乎要掉在地上,活了三十五年,从未听说过嫖客怕唐突了女,这也太荒谬了吧!难不成自己的发财梦就要破灭?难不成如此的美人倒成了压箱货? 依蓝此时正站在揽月阁外的廊柱后。看到楼下的一幕,嘴角一挑笑了,没想到自己这一歌、一曲、一舞的作用有如此之大,都快赶上传教士了。没想到自己来到古代的首场演出,竟能达到如此效果。这群古代观众还挺给面子的嘛!没人要也不错,接下己是不是就要做这牡丹坊里的第一大闲人了?或许选择卖艺不卖身,也是很好的。 正要转身回房,二楼的一间小格里传出一个清脆的声音:“我们爷说了,问郑妈妈,是否可以替依蓝姑娘赎身?”“唰”的一下,所有人的眼光都投向了那里。 郑妈妈刚刚还挎着的脸忙又堆上了笑容。“可以,可以,只要价钱上合适。”二楼第三个雅阁的纱帘拉开了,一个看上去二十四五岁,长的还算儒雅的男人说道:“如此,我出五百两。” “我出五百五十两”紧挨着他的一个隔间也传出了声音; 就在人们的喊价声不断的时候,那第三个雅阁里来了位不速之客,年纪很轻,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高个子,容长脸,面如冠玉,人看上很健壮,但绝不是胖,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多余的肉,细腰乍背,一看就是个练家子。穿一件绛紫色长袍,外罩湖蓝色马褂,显得越发的俊朗挺拔,只见他对着雅阁主人一拱手道:“请问阁下要如何安置这位姑娘。不知可方便告知。” 雅阁的主人说道:“在下姓李,名纪云,家里做些小生意,虽不能说家财万贯,日进斗金,但也有商铺几十家,仆役上百人。因看这位姑娘相貌、气质如此脱俗,留在这勾栏园中着实可惜。如蒙各位爷谦让,让我带走依蓝姑娘,准备接回家去做姨太太,定会好生看顾。” 正说着从大门外急匆匆跑进一个小厮摸样的男孩,急急跑上二楼雅阁,在年轻人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年轻人轻皱了一下眉头,又叫过先前随他进来的小厮说了些什么,这时楼下传来郑妈妈的声音:“这位爷愿出一千两,可还有高过一千两的?” 年轻人转头接着对雅阁主人说道:“如此甚好。我也有心救那姑娘离开这烟花之地,只是年龄尚小,家里多有不便……”顿了一下又说:“在下有事,这就先告辞了。”然后向他的小厮一点头就匆匆离去了。就在李继云觉得莫名其妙的时候,那小厮来到窗前高声说道:“三号雅阁的李爷愿出白银两千两。”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轻轻地放在小几上,也随着主人走了出去。 依蓝听见有人从一千两直接叫道了两千两,心说:“我还真值钱呢。”眼睛不由的望向对面的三号雅阁。但吸引她眼球的不是买下她的李爷,而是那个匆匆下楼的背影,那宽宽的肩膀,那挺拔的身形,那走路的姿势,都好像一个人,那个依蓝一直藏在心底的秘密。依蓝用帕子揉了揉眼,刚想再仔细辨认一下,那人已经消失在大门外了。 牡丹坊内随着这一声“两千两”一片哗然,谁也没想到,会有人报出两千两的天价。其他人虽有不甘,但也没有人再加价了,在心里掂了掂自己的钱袋子,垂头丧气的低下了脑袋。 那位肥胖的刘爷和旁边的一个人小声嘀咕着:“这位爷是谁呀?竟如此的财大气粗?” 旁边那位不懈的撇撇嘴说:“难过你不认识他,这位爷本来就不是什么名人,只是个未中举的秀才。她老丈人倒是有些名头,是北京城里叫得响的大财主,赵进财,你不会没听说过吧?” “哦。是他呀,难怪如此有钱。可是,拿着老丈人的钱逛窑子,说起来可有点不地道,哈哈……” 今晚的一切显然让郑妈妈很是震惊,恍惚间就经历了大起大落。总觉得这位姑娘虽好,确是她郑妈妈不能掌控的。既然有人愿出高价,而且还高到如此地步,觉得这姑娘留长了肯定是个祸害,还是快些出手的好,她也就放弃了‘放长线钓大鱼’的想法。 第六章 变化的结果 依蓝没什么要带的,只留了头上别的那只玉簪,穿了随身的一套衣服,带了那双芭蕾舞鞋就离开了,现在正和那位李爷坐在一辆马车上。依蓝见那位爷不说话,自己也懒得出声。既来之则安之,到时候看情况再作打算吧,现在多想也是无用。随之辘辘的车轮声,渐渐的困意袭来,竟窝在车厢的一角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感觉到车子停住了,睁眼一瞧李爷已经不在车上,心想大概是到了,刚要掀帘一看,车外传来两个人的说话声,虽然是压低了声音的,但夜里安静,依蓝还是听得很清楚的。 “爷,你真是糊涂,前儿刘媒婆说的那个豆腐坊的姑娘,咱家奶奶都嘲笑了好一阵子,现在你咋就能从窑子里买了位姑娘出来?李福,你也是个不醒事的,跟着爷在外面,也不说提点着爷点儿。” 只听那个叫李福的小厮说道:“爷是主子,我是奴才,爷要做什么,哪有我说话的份儿。” “李生,你也别骂李福了,这姑娘也是好人家的女孩,我看着落在那种地方怪可怜的,就……” “咱家奶奶的脾气,爷还不知道?她眼里哪能容得下沙子,虽说答应给爷纳一房妾,可也是这不行,那不行的拖了这些时日了。奶奶的意思爷难道不清楚?没得弄得家宅不宁。爷要是可怜这位姑娘,就更不该弄回家去,岂不是让人家回去跟着你受罪?” “我一个爷们,总让她压着真是不成个体统。”车外那李爷恨恨的说 “爷你是个读书人,又不会经营之道,就看在奶奶帮你打理产业的份上,忍了吧!”接着就听到车外一片叹息声…… 依蓝在车里听得明白,原来这位爷还是个“妻管严”,一直受老婆的打压。今晚不知受了什么古惑,就敢大着胆子从窑子里买了姑娘来做妾。她抿嘴一乐,说不定这是个机会。依蓝一撩车帘从上面下来,冲着李爷一福身说:“爷和管家的话我都听见了,既然爷有难处,那就先把小女子送到客栈去吧。如果夫人一再不愿意,那我自去别处便是,至于爷的赎身银子,就算依蓝借你的好了。他日一定连本带利一并奉还。” 那李爷听依蓝这么说,羞愧的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只红着脸喃喃地说:“银子不打紧,不打紧,只是对不住姑娘了。” 那李生赶忙说:“爷,我看这位姑娘也是个明白人儿,你快着点吧,这在大门口杵了这半晌了,再不走看让奶奶发现了。” 依蓝心说还没有个奴才有决断呢,不嫁也罢。随即一转身边上车边对李生说:“那就麻烦管家派个妥当人送我去客栈吧。” 李生也不理他家爷了,颠儿颠儿的说:“得嘞,您那!姑娘坐好,我亲自送你过去” “那就有劳管家了。” 坐在悦来客栈的上房里依蓝心里乐开了花,还真得感谢那位爱吃醋的夫人,要不自己岂不是要做那个窝囊废的小老婆。看来提高女人的地位是很有必要的,女权主义万岁。 躺在床上,依蓝舒展着四肢。太好了,上天对自己也不薄嘛。今晚先舒舒服服的睡一觉,明天就是个新的开始。那个李生还是挺会办事的,给自己交了十天的房租。可能也是感谢自己没有给他家爷找麻烦吧。依蓝已经想好了,明天退了房间,用剩余的钱买一套男装,然后就要开始自己的古代旅行了。至于今后的生活,这就车到山前必有路吧。 一夜好睡,第二天天刚亮,依蓝还流连在美梦中,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这是什么客栈,服务质量竞如此的差,依蓝一边想一边拉开门。在她还没搞清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呼啦啦五、六个人冲进了客房。 为首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长相一般,最有特点的是她的眼睛,犀利且无所顾忌,进屋后四处打量了一下就大刺刺的坐了下来;剩下的两男两女都是丫头、小厮打扮;最后挨进门来的竞是李纪云。依蓝心里一凉,还以为可以逃过着一劫呢,没想到…… 那个女人不用猜也知道是李夫人了,只见她上上下下的把依蓝打量了个遍,然后翘起二郎腿说:“这位想必就是窑子里出来的依蓝姑娘了吧?” 依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说用得着这样强调“窑子”二字吗?答道:“正是” 李夫人又说:“不知我家爷花了多少银子替你赎的身?” “两千两。” 那妇人继而转向他家相公,掩面大哭道:“奴家真是命苦呀!怎么就嫁了你这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废物呦!害的我见天为了一家老小操劳,你整日里不会赚银子只会花也就罢了,我爹当初只说是读书人明白事理,没想到你还学会藏私房钱了,竟然有两千两银子替个窑姐赎身,这日子没法过了,你给我一张休书算了,也省的我在这儿碍你们的眼……” 那李纪云看见自家夫人这样在外面撒泼,不给自己留脸面。又见依蓝坐在床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一下子有点恼羞成怒了。一挺胸脯说道:“夫人可是当真?”约莫那李夫人没想到丈夫会接下话头,有点迷糊的问:“当真什么?”李纪云说道:“当真想要一纸休书?”见那李夫人又要撒泼,接着说道:“平日里念在你操劳的份上,不与你计较。如果再要胡闹,我这就写了给你。穷便穷些,也好过整日里受些腌臜气。”然后决然的一抖袍袖,走出了屋子。 这里毕竟是古代,男人三妻四妾的都是平常,女人再是能干一旦被夫家休了,也会颜面扫地。想必这李夫人也是知道的,恨恨的看着依蓝道:“别以为有爷给你撑腰我就不敢动你。”走上前来,一把扯下依蓝头上的玉簪扔在地上摔成了几节。“既然用咱们家的银子买了你,那你就是咱们家的人了。”又招呼下人:“把这小娼妇带上,回府。” 第七章 粗使丫头也很拽 依蓝的丫鬟生活正式开始了。 首先,依蓝被勒令脱下了从牡丹坊穿出来的‘华服’,给了她一套粗布的,黑不黑、蓝不蓝的短袄和长裤。送衣服来的小丫鬟见依蓝看她身上穿的那套淡粉色的大襟长袄,同色滚蓝边长裤,就瞪起眼睛说:“看什么看,你想穿我这样的衣服吗?奶奶说了,你是府里最低贱的丫头,只干粗活,给你好衣服也是糟蹋,也免得你天生狐狸精勾引人。”不就一套衣服吗,穿什么不行,自己的这套更好呢,与众不同,还不用担心和别人撞衫呢。依蓝笑眯眯的接过衣服,那丫头一愣,心说“这样还笑得出来,真是个怪人。” 依蓝被一个媳妇子带到府内一处独立的小院前。伊蓝抬头一看园门上用阳刻雕着“兰苑”二字。那媳妇子吩咐道:“大家都叫我刘嫂子,这后院的丫头都归我管,今后吩咐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知道吗?你今天就先打扫这里吧,过几天恩公家的夫人和小姐们要来,你可要仔细打扫,要是让我挑出一点毛病,你可就没饭吃了。”然后就趾高气扬的走了。 打扫房间可难不住依蓝,从小没有妈妈的她,很早就开始做家务了。 先四处察看了一下,这院子正房三间,左右耳房两间,东西房各两间,南面院门边种着一棵高大繁茂的桂花树,院子中间有一个椭圆形的花坛,里面各种颜色的美人蕉开得正艳。东西房都上了锁,显然只有正房和左右耳房需要打扫。虽然现在没人住,但看上去也不是荒废很久的样子。窗户分成上下两部分,上面一多半是活的,用木条隔成小格子,向里提起,一根两尺多长的木棒在窗棂上支了,这样就可以流通空气了。外面糊了淡青色的薄纱,就像现代的纱窗。下半部分是死的,四周一圈小格子,中间一尺见方镶着一块玻璃,其余都是用白色宣纸糊了,典型的北方样式。 院子里有一口小井,上面架着一架辘轳。找来了扫帚、簸箕和一些抹布,墙角里还有几根长长短短的竹竿,呵,工具挺齐全嘛!先从衣襟上扯下一条布条,把头发编成一条大辫子扎好。好了,可以开工了。首先把一个扫帚用水净净的洗了,把它晾在太阳下,然后把一大堆抹布绑在一根竹竿上,做成了一把墩布,看着自己的杰作依蓝乐了,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有没有墩布,等会那刘嫂来验收的时候,可别吓到她。在院子里撒了一些水,拿起另一把扫帚开始扫院子。等扫完院子时,那把洗净的扫帚也晒干了,给它接上一个长把,把屋子的房顶和墙壁都细细扫了一遍,接着是扫地,擦门窗,最后用自制的墩布把地板统统墩了一遍,大功告成。等到太阳有点偏西了,刘嫂子才来。一进院就吓了一大跳,那个多时没有人住的小院子,已经变得干净整洁,屋子里也变得窗明几净。红柳回过头来看着依蓝说:“你保证这是你一个人干的?”“当然”依蓝翻了她一眼“难不成是你帮我干的?” 吃过晚饭,依蓝被带到花园最深处的一间低矮的小木屋前。“以后你就住这儿吧。”刘嫂扔下这句话就走了。环顾四周,屋子不远处有一口井,井旁有一个瓮,就是一种直径很大、个子矮矮的水缸,旁边堆着一些水桶、扫帚、锹、镐等工具。依蓝觉得这可能是自己把工具们的房间给侵占了,看起来这小屋原本是花园里的杂物间。门很矮,依蓝的个子不高也得低头才能进去。里面除了一张小床就别无他物了。“不错,好歹还是单间呢。”天渐渐黑了,这里也没有蜡烛,依蓝除了上床睡觉,别的什么也做不成了。 依蓝平日里早起惯了,天刚亮就醒来睡不着了。低着头钻出小矮门,依蓝忽然想到一句相当应景的歌词“既然在人矮檐下,何必埋怨长低头……” 花园里空气很好,小屋旁有一棵杏树,已经是六月里了,树上结满了青绿的杏子。早起的小鸟在树上跳来跳去。远处的夹竹桃开得正艳,远远的飘来一阵阵淡淡的清香,看来这是个艳阳天。这可比现代的公园里强多了,人又少,空气又新鲜。可别浪费了这么好的资源,依蓝把腿架在一个树杈上…… 今天刘嫂分配给依蓝的活是洗衣服,两大盆衣服摆在了依蓝面前。洗衣服也难不倒依蓝,只是头发太长,低着头洗衣服肯定不方便。幸好她早有准备,依蓝拿出昨晚从厨房里带出来的一双筷子,把头发挽了个发髻用筷子绾了,这样就好多了。 先从井里打了半瓮水,从一堆脏衣服里挑了一件黑色的褂子搭在瓮口上,制成了简易的太阳能热水器。再一看刘嫂发给她的皂角,明显是用过的、手捉不住的皂角头儿。唉!依蓝叹了口气:“这工作难度还挺大”挑了一件比较轻薄的衣服,先把袖子中间扎紧,把那些小皂角集中起来都放进袖筒里,袖口处给小皂角们留了最小空间也扎了,好了,这样连衣服一起浸湿,就和大皂角一样的用了。把衣服都用少许的水浸湿,然后用皂角把每件衣服都抹了一遍,放在盆子里。“静置二十分钟”依蓝念着现代洗衣液包装袋上的说明,就到一旁的杏树下乘凉去了。 快中午时,刘嫂来了。看见依蓝坐在树荫下,头发用两根筷子绾成了发髻,嘴里居然还哼着曲子。再一看,衣服一件也还没洗好,只是浸湿了放在木盆里,不由得大怒:“死丫头,你以为李府是救济院吗?偷懒不干活,就别想吃饭。” 依蓝淡淡的说:“刘嫂子分派给我的可是一天的活。” “是呀” “那刘嫂子为什么不等傍晚再来验收?” “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你一件还没洗,在等什么?在等仙女下凡帮你洗吗?” “还真让你说着了,不过我等得不是仙女,而是太阳神仙。刘嫂子还有什么事吗?” 那媳妇子有点被依蓝搞糊涂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是来告诉你,恩公家的小姐来了,没事别乱走动。那大小姐可是待选的秀女,将来说不定要做娘娘的,奶奶交代,谁也不准惊扰了小姐。” 依蓝心说,谁来谁走与我什么相干:“知道了,我就在小屋附近活动,刘嫂子不叫,我自然不去别处。” 吃过午饭,‘太阳能’的水也热了。温水洗衣服当然比凉水快了,何况还经过浸泡过程。想着刘嫂等会儿吃惊的样子依蓝不由得乐了。又打了水加满了瓮,一想到晚上就会有热呼呼的洗澡水了,心情越发的好了起来。 第八章 再见小雪 “我这几天忙着铺子里的事,也没顾得理会,那死丫头来了也有几天了,可还规矩?”李夫人一边喝茶一边问刘嫂子。 刘嫂子答道:“说规矩倒也还算规矩,只是行事很不一般。” “哦?你倒说说,怎么个不一般?”李夫人放下茶杯。 “头一天让她打扫兰苑,她把好多抹布绑在一根竹竿上,沾了水来擦地,又快又省力气,现在府里的丫头们都学了再用,大家都说好用的不得了;还有,让她洗衣服,她把脏衣服用皂角抹了放在那泡着,每天下午把水晒热了才洗,别的丫头一天洗不完的衣服,她半天就洗好了,洗的还特别干净,这几天就叫她洗衣服呢。她晒水的方法也很怪,水缸上盖了黑色的衣服晒着,晚上加了木盖,我趁她去吃饭的时候摸了摸,那水就像茶炉子了烧的那么热。”刘嫂子一边比划一边说着。 “哦?还真是不一般,走随我去看看。” 依蓝泡上了衣服,静静的坐在井边看着天空发呆,发现对面花影处人影一闪,定睛细看,来人竟是李纪云。 他走到依蓝面前,还未开口先是深深一揖。然后才说:“真是对不住依蓝姑娘,在下无能,让姑娘受苦了。” 依蓝看了他一眼道:“也没什么,我本来就是爷用银子买来的,怎么处置是你们的自由。” 李纪云脸上一红:“这件事其实另有内情,原本那日是一位小公子想解救姑娘,但因他年纪小,家里多有不便,我又承诺会善待姑娘,他才让小厮留下两千两银票,又以我的名义叫了价。可如今姑娘的处境,在下实在是……惭愧,惭愧。” 依蓝眼前立即浮现出那日牡丹坊楼梯上的那个矫健的身影“原来是他”。 李纪云又说:“不瞒姑娘说,我家夫人性情暴躁,我也拿她没办法,她说我私藏银子,我也没有说破,即便是说了她也不会相信,平白的多费口舌。”又从怀里掏出一支玉簪递给依蓝:“因为在下致使姑娘受了不少委屈,在下真是寝食难安,这个玉簪就算我陪给姑娘的吧!” 依蓝看了他一眼说道:“我现在的日子虽不是很好,但总好过留在窑子里,所以我心里并没有怨恨爷。这簪子爷还是收起来吧,一是我现在也用不上这个,二是让奶奶知道了……,爷若是希望我好,今后就当府里没有我这个人就好。” “好啊,我说怎么半天也不见人呢,原来是在花园里私会呀。”只见那位奶奶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依蓝不由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真是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 “每日里见了我,就像是锯了嘴的葫芦,问三句也不答一句,见了这小妖精你便如此能言了?”李纪云气得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 李夫人又转而向依蓝发难:“真不愧是窑子里出来的,都混成这样了,还不忘勾引男人,真真是个狐狸精。”越说越气,竞抬手向依蓝脸上挥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依蓝不由得攒起了眉头,心里动了气,抬手挡住了那一巴掌,冷冷地说道:“夫人不要欺人太甚。整日里‘窑子’、‘狐狸精’、‘小妖精’的挂在嘴上,动轨还要动手打人,别说是市井泼妇,就连我这从窑子里出来的人,也是赶不上的。看来真是世风日下,我看府里这规矩到该上窑子里去学学了。”“你,你……”这回临着她被依蓝气得发抖了。 “窑子里的姑娘怎么了?有谁是天生就喜欢让人作践的?那里的姑娘本来也都是清清白白的女孩,要不是万般无奈,谁会愿意呆在那种地方?只说窑子里的姑娘勾引了爷们,八大胡同里几十个院子,夜夜客人不断,请问:有哪一个客人是姑娘们到家里硬拉去的?奶奶几次说我勾引了爷,我与你家爷素昧平生,奶奶说说,你家爷,可是我拉去的?你家的银子可是郑妈妈抢去的?”依蓝看着李夫人脸色煞白,好像就要背过气去了。显然,她在这府里横行霸道惯了,从来没有人敢揶其锋。如今被依蓝一问,竞答不上来,一是恼羞成怒,眼见着又要像依蓝扑去。 正在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个女孩的声音在大家身后响起:“这里好热闹呀!赵家姐姐,这是在做什么?”回头一看,一个身材婀娜,面容姣好的女孩子和一个红衣丫头站在一簇花阴下。李纪云上前一揖道:“惠小姐,让你见笑了,这、这……唉!”一甩袍袖走了。 忽然人堆里冲出一个人,一把拉住那位小姐的手结结巴巴的道:“你是、你是小雪?,你是小雪,我是依蓝呀。”她身后的那个红衣丫头上来抓住依蓝的手臂一甩,依蓝一阵晕眩,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坐在离她两米远的地上。天哪,那看上去干瘪瘦弱的小丫头竟然会武功? 那李夫人惊叫道:“这丫头疯了,竟敢冒犯惠小姐,快来人,还不把她拉出去?” 那小姐叱道:“红柳,你瞎紧张什么?”赶在刘嫂子的前面扶起了依蓝,柔声道:“没吓到你吧?我不叫小雪,叫惠玉兰,我长得可是像你的故人?” 依蓝茫然的上下打量着她:“你真的不是小雪?太像了,真是太像了。” 那惠小姐冲依蓝一笑回头对李夫人说道:“赵家姐姐,小妹有一事相求,想要府里的一点东西,不知姐姐可愿意?” “小姐说哪里话来,我家的产业都是小姐家赐给的,就是都拿去我也毫无怨言。小姐想要什么尽管说。”依蓝心说,这李夫人到也是个豪爽性格。 惠小姐扑哧一笑:“我要你全部家当做什么,难不成让你和姐夫去睡破庙去?总要给姐夫留间避难的屋子吧,要不下次你再欺负他,他要去哪里躲呢?”李夫人也讪讪的笑了。“赵姐姐,你们刚刚说得活我都听到了。你不喜欢这丫头,无非是怕她和姐夫有些什么。我这次来带的下人本也不多,这丫头看着还算投缘,不如把她给了我吧,我在这儿住一天就把她带在我的院子里;我要走时,自然带她一起离开。不知姐姐可舍得?” 李夫人沉吟了一会,说道:“既是惠小姐想要,我也没什么说的,那你就带了去吧。” 惠小姐向依蓝一招手:“过来,我看你也是明白人,不管是不是你的错,赵姐姐终是因为你生了不少闲气,如今就要跟我去了,过去给赵姐姐行个礼吧!” 依蓝依言走到李夫人面前,规规矩矩的道了个万福。然后随了惠小姐和红柳一起回到了兰苑。 第九章 兰苑中的紫蝶 兰苑,就是依蓝来李府的第一天打扫的那个小院子,看着自己diy的墩布依然靠在小井旁,心里一阵欣慰。红柳说:“听说这个东西是你想出来的,真的很好用,这叫什么呀?”依蓝一笑:“这不是我想出来的,在我的家乡家家都在用,这个叫‘墩布’。”红柳像个好奇宝宝似地又问:“你的家乡?你是哪里人?”“我祖籍中国。”依蓝想起刚刚才被红柳扔了一个跟头,笑道:“红柳姐姐莫要夸我,你才是真厉害呢,摔得我到现在还疼呢!”三个人笑成一片。 洗过澡,换上红柳拿来的衣服,依蓝收拾停当来到了三间主室的正厅。惠小姐正坐在厅上喝茶,依蓝看着惠小姐酷似小雪的五官就觉得份外的亲切,走上前去跪下磕了一个头,说道:“依蓝感谢小姐的再造之恩,多谢小姐搭救依蓝脱离水火。” 小姐忙叫红柳把依蓝扶了起来,笑着说道:“这次这个头我便受了,既要跟着我,我便不拿你当外人,今后断不许再提此事,知道吗?” “是” 惠小姐打量着依蓝,只见她穿一件浅紫色大袄,深紫色长裤,一双紫地儿绣黄色云纹的绣鞋,一条黝黑的大辫子搭在胸前,越发衬得皓齿明眸,分外动人,于是调笑道:“怪不得赵姐姐总要找你麻烦,你这样一个妙人儿搁在家了,任谁看了也会闹心。” 依蓝不好意思地说:“她自己没事打翻了醋坛子,关我什么事?” 红柳也跟着笑了起来,说道:“小姐叫玉兰,你叫依蓝,冲了小姐的名讳,该另取个名字才好。” 惠小姐看着依蓝这一身紫衣笑道:“你倒是挺任穿紫色衣服,走起路来步态轻盈,就叫‘紫蝶’可好?” 依蓝走上前去一把握住惠小姐的手说:“你,你真的不是小雪?” “你怎么了?我真的不是你说的那个小雪。她是什么人呀?竟让你如此的念念不忘?” 依蓝失望的放开惠小姐道:“这,这也太巧了吧,小雪是我在家乡时最好的朋友,比亲姐妹还亲。她也曾说我舞姿曼妙,体态轻盈,象只紫色的蝴蝶,有时她也会叫我紫蝶。刚才听到小姐给我起的名字,一时有些冲动了,小姐你别见怪。”依蓝想起,在现代自己的网名叫‘紫蝶’,就是小雪给她起的。 惠小姐释然答道:“看来你倒是个重感情的丫头,好了,那今后就叫你紫蝶吧。” 依蓝,啊不,紫蝶在兰苑中的生活开使了。 首先了解一下自己的新主人——惠玉兰,以及她和这府里的关系。 惠小姐年方十六岁,家人都在山西,她阿玛现任是山西归绥道,主要职责是维持治安兼管关税、驿站和蒙古事务。道光二十八年李夫人的父亲赵进财在外行商,以往都是和其他同行一起进货,合伙雇车,费用高不说,出行的次数也多,斟酌再三决定独立进一次货,几乎用全部家产置办了一批货物,准备运回京城。不曾想行至惠大人管辖境内遇到了响马,把货物全都劫了去。赵进财侥幸逃脱报了官,接到报案惠大人亲自带人去追,虽没有抓住主犯,但把他的货物都抢了回来。那赵进材万分感激,以后每次经商路过都要去慧府拜望。那慧大人也是个爽朗性子,并不嫌弃赵进财是汉人,一直没断了来往。此次女儿选秀,惠大人不能离任,就遣管家送惠小姐上京。原劈柴胡同的老宅多年无人居住,此次小姐回来带的人也不多,收拾起来很是麻烦,于是决定暂住赵府。可赵夫人去年去世了,赵进财怕府里没有女主人,对惠小姐招待不周,就让女儿接到了她们家来住。 兰苑里的三间正屋自然是惠小姐住着。中间是客厅,左边一间是主卧,右边一间做起居室。紫蝶和红柳住在左边耳房里,右边耳房住着两个粗使丫头。管家和几个小厮,自然不能住在小姐院子里,李夫人在外面给他们另安排了住处。 兰苑里平日也没什么活,打扫房间、洗衣服什么的自有两个粗使丫头去做,一日三餐都是大厨房做好了送来,紫蝶和红柳只是照顾小姐的起居饮食,陪小姐说话解闷什么的。惠小姐也是个好静的,这倒正合了紫蝶的意思。经常是小姐坐在那画画,红柳和紫蝶在一旁一个做女红、一个看书,半天谁也不说一句话。因为知道紫蝶读过书,有时小姐也会和紫蝶讨论些诗词歌赋,历史文章,很是投机,发现紫蝶的学问真不是盖的。也很高兴偶然得了这个丫头,事事都要叫上紫蝶,引得红柳有时假装吃醋,抱怨小姐喜新厌旧。只有一样,偶尔小姐要到花园里散散步,每次只带红柳一个人,却从不让紫蝶陪。紫蝶想:可能是怕遇到李夫人彼此尴尬吧!也就没在意。只是这几日紫蝶发现惠小姐越发不爱说话了,有时还自己坐着发呆,眼瞅着进了七月,选秀就要开始了,可紫蝶看着小姐却有些清减了,脸色也不是很好。 这一日吃过晚饭,紫蝶就觉得小姐有点不对劲儿。没有了往日的从容,一会问时辰、一会摸摸斗篷,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见紫蝶看她,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小姐今儿这是怎么了?”紫蝶终于忍不住,偷偷问红柳。红柳只是摇摇头,也不吭声。一直到快亥时了,小姐好像终于下了决心似的说道:“紫蝶留下,红柳随我出去逛逛。”就拿了斗篷一个人先出去了,红柳无奈的叹了口气,赶紧提了灯笼跟上。 亥时,也就是现代的晚上九点多,在那个没有电灯、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更没有夜生活的年代,这已经是很晚了,还要去哪逛呀?紫蝶不由得起了好奇心,也找了件深色的斗篷披了,悄悄的跟了出去。 第十章 真相 紫蝶悄悄尾随着那个灯笼的亮点,潜行在夜色里。今晚虽然不算伸手不见五指,但天上没有月亮,深邃的夜空中只缀着点点繁星。紫蝶对府里的地形并不是很熟,依稀感觉红柳和小姐是往花园的后角门方向走去。见那灯笼一止,知是她们停下了,自己也赶忙隐在了花丛后面。听得园门一响,心中诧异:“这黑更半夜的,莫不是小姐要出府?”可那灯笼依然在那,并没有出去的迹象。不一会,传来了说话的声音,虽然离得很远,但夜静,有一些还是听得清的,令紫蝶意外的是,交谈中居然参杂着一个男人的声音。 小姐:“……这便如何是好……难道……” 男人:“……不要紧……一切有我……” 小姐:“……不如放手吧……今生无缘……” 男人:“……傻话……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小姐:“……天下之大,莫非王土……逃……” 男人:“……受了这些年苦……不甘心……” 接着传来小姐的抽泣声,那男人的温言劝慰声…… 天呐,这是什么状况,惠小姐再过几日就要进宫选秀了,现在却在李府的后花园里和别的男人私会,看样子还是旧相识。听口气,好像还要准备出逃。这事要是让人知道,那岂不是……想到这事情的严重性,紫蝶用手掌使劲按住狂跳的心脏,生怕惊动了远处的他们。心说:“还是快走吧,就当什么也不知道。” 紫蝶转身刚要往回走,忽然,看见眼前赫然站着一个人,虽然看不清楚面目,但紫蝶确定那是一个人。因为她不止能活动,还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手扶住了她将要瘫软的身体。 “紫蝶,别出声,是我。”耳边传来了红柳低低的声音; “红柳姐姐,你,你吓死我了。”紫蝶说话都带出了哭音; “你这小蹄子,怎的不听话?你先回兰苑,我和小姐一会就回。路上小心点,别被人看见了,知道吗?……”; “哦”依蓝惊魂未定的答应这,两条腿怎么也迈不开; 红柳见状笑道:“嘻嘻,看你这孬样,还敢学人家出来盯梢。你先在这等着,我叫了小姐一起走。” “大姐,人吓人,吓死人好不好。我又没有你那绝世武功。”紫蝶软坐在地上,望着红柳的背影腹诽着。“自己真是笨呢,明知道红柳会武功还敢来盯梢,就自己这点道行,肯定是逃不过红柳的耳朵的,提前怎么就没想到呢?小姐对自己不错,这次这件事一定让小姐对自己很失望,一会见了小姐该有多尴尬。唉!早就知道‘好奇害死猫’,没想到自己就做了一回猫。” 过了一会,紫蝶听见关园门的声音,知道小姐和红柳要回来了,可还是双腿发软,直到那一点灯笼的红光快飘到眼前了,才勉强从地上站了起来。 已经交子时了,兰苑紧闭的院门里,还透出淡淡的烛光。 屋子里,小姐红肿着眼睛坐在床上;红柳沉默着站在一旁;紫蝶站在当地上,垂着头,局促的扭扯着衣角。 “小姐,我不是故意要窥探你的秘密,我,我是看你今天心神不宁的出去,有点担心你。”看小姐不发话,紫蝶又放低了声音说:“也是我一时好奇,就……下次不会啦。” “唉!我没生你的气。都是我自己不好,明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还要去招惹是非,还要忍不住心动,害了自己也害了他。我,我真是罪孽深重呀……”小姐说着说着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小姐,你别哭呀。有什么事说出来,咱们三个人一起想办法,常言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呢。”一见小姐落泪,紫蝶就有点慌; 小姐正在伤心落泪,听紫蝶这样一说反倒被她逗笑了,道:“呸,我们俩才不和你一起做‘臭皮匠’呢。”接过红柳拿来的帕子擦了脸,把事情的经过细细讲给紫蝶听。 原来那位丁公子——丁玉明,正是慧府管家的儿子,比小姐大两岁,自幼和小姐一起长大。也可谓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后来慢慢长大了,彼此逐渐有了相互倾慕之心。玉明也知道自己的身份配不上小姐,三年前,就放弃了安逸的生活,一个人出去闯荡。现在已经是个颇有财力的皮货商人,在奉天开着一家皮货行。这次回来本想向小姐提亲的,可谁知赶到慧府,连小姐的面都没见到。小姐已经在去北京参加选秀的路上了。一路快马追来,人倒是追上了,可又怕父亲责骂不敢贸然现身,直到她们在李府住下,红柳上街采买东西才联系上。本来小姐见玉明三年都毫无音信,也就把那小儿女的念想丢开了。谁知此次一见,听得他说为了出人头地受了多少艰难,只为回来提亲,又心动了。那丁玉明直说要带小姐逃走,可计划来计划去也没有一个万全之策。眼下这处境,随他去吧,那是杀头之罪,不光他俩,还要连累一族亲人,;不随他去吧,又实在心有不甘。本想狠下心来再不相见,两下里丢开手,可事到临头又不由自己,实在是无法可想。小姐伏在紫蝶肩头哭诉道:“紫蝶,你说我该怎么办,我,我还不如一死了事……” 紫蝶听完小姐的讲述,心里也是一凉。这要是在现代也好办,可这是封建社会,哪个女子的婚姻能自己做主,何况还是待选的秀女,连亲生父母也做不得主,除非是被撂了牌子,再没有自行婚配的自由。一旦入选,就有三种可能:一是被皇上选中,成了后宫嫔妃;二是被赐婚宗室子弟;三便是留在宫中当宫女。即便是当宫女那也算是皇上的女人,也保不齐哪天被皇上看上……,就算能全身而退,要熬到被放出宫,那也是十年八年以后的事了……难怪小姐会如此绝望。 看着小姐哭得如此伤心,紫蝶也不由得心里难过。要不是小姐相救,自己现在还不知是怎样的境遇。可这件事实在是…… 第十一章 决定 眼看着天都快亮了,三人才胡乱睡下,紫蝶和红柳不放心小姐,就在小姐房里打了地铺。第二天看着小姐早饭也没吃,只是望着窗外抹眼泪,看着这张长得酷似小雪的脸,依蓝的心里直酸。或许这惠小姐,就是小雪的前世吧。 在现代的依蓝从小就没有兄弟姐妹相伴,从小到大依蓝也没什么朋友,不是她不随和,不好相处,而是女孩子多嫉妒她的成绩和美貌,都不愿意接近她;男孩子依蓝更不敢接近,自从中学时两个男孩为了替她值日大打出手,其中一个把另一个的耳朵都扯裂了,鲜血染红了半边白衬衣。 直到后来认识了小雪。 小雪比依蓝大三岁。娃娃脸,圆圆大眼睛,齐耳的短发,随意的烫着几个弯弯,给人的第一印象就像个可爱洋娃娃。在依蓝没有到芭蕾舞团上班的时候,一直是小雪跳女一号。 小雪出门度假回来,刚一进办公室,同屋的一位大姐就凑过来小声对她说:“孙雪,你还有心思度假,女主角都让人抢了。” “哦,咱团出人才了?” 那大姐说:“什么人才,刚分来的大学生,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小雪奇怪:“一个小丫头,凭什么就让她跳女一号?” “人家年轻呗,别说领导看着好了,全团的男人都看着好呢!那丫头,在前边一走,后边的男人,眼睛全都跟带上x光似的。” 小雪一听就气了:“要是业务上真比我好,跳‘女一’我没话说,要是靠歪门邪道踩我,姑奶奶眼里可不揉沙子。” 小雪一路怒气冲冲的直奔排练厅去了。推开排练厅的隔音门,里面回荡着俄罗斯作曲家柴。科夫斯基的天鹅湖选段,一个穿着白色练功夫的女孩随着乐声翩然起舞。那女孩闭着眼睛,完全沉醉在音乐声中,舞姿曼妙,体态轻盈,仿佛她本身就是乐章里的一个音符,是乐章中的一部分。小雪一声不响的坐在了排练厅的地板上看呆了,直到乐声停止,那女孩睁开眼睛,小雪才走上去。 “你好。” “你好,你是孙雪吧,我在海报上看见过你。” “小林?” “嗯,林依蓝,依恋的依,蓝天的蓝。” “你刚才第三小节那个动作是怎么做的?手是这样吗?” “……” 依蓝和小雪回到办公室,刚才那个大姐正和几个人围在一起,指手画脚地说着什么。一见她们俩回来立刻住了声,站着一边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依蓝倒没觉得有什么,小雪眉梢一挑,说道:“让依蓝跳‘女一’我服,如果这么好的人才浪费了,我第一个要给领导配眼镜。”从此,依蓝和小雪成了知心闺蜜。现在自己莫名其妙的穿到了清朝,小雪还不知怎样着急呢。 红柳看着她们俩一起发呆,赌气的一坐在了椅子上,说道:“你们两个好歹说句话,到底有没有主意呀。你们不憋得慌,我都快闷死了。要不然干脆,我去一把火把皇宫烧了,看他们还有心思选秀。”小姐听红柳这样说,眼泪流的更欢了。红柳一见更着急了:“你们倒是说话呀,光哭有什么用。” “我去。”依蓝说 “你去?你去能做什么?你是会武功,还是会轻功?”红柳白了依蓝一眼。 “我替小姐入宫选秀。”依蓝的声音很轻,但在屋子里却好像是刚打了一个炸雷,小姐和红柳都怔怔的看着她。 依蓝接着说道:“这是唯一的办法。我入宫参选,小姐和丁公子远走他乡,隐姓埋名。连丁管家和小姐的父母家人都不必知道,如果我不幸中选,那就全当他们的女儿留在宫中,如果我不中,你便和丁公子一起回山西。我自去别处谋生” 小姐好像刚回过神来:“那怎么行,我自己不愿去,也不能让你去呀?” 依蓝拉着小姐的手,说道:“我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在哪不是活。” “可是,前程渺茫,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我怎么能让你替我去呢?” “你有父母双亲,还有丁公子牵挂着,他为了你吃了那么多苦,你忍心让他在宫外望眼欲穿,你在宫里度日如年吗?”“难道我为了个人的幸福,就要牺牲你吗?那我成了什么人了。” “一个人活在世上,一辈子也不见得能遇到一份真情,有时你一心一意的对别人好,他也不见得懂。有时两个人一起,过了很多年,也未必曾付出真情。难得你和丁公子两情相悦,我愿意成全你们这份真情。” 惠小姐走到依蓝面前,双膝跪下,郑重的给依蓝磕了个头:“如此大恩,你教我如何承受?”依蓝忙着拉她起来,刚把小姐拉起来,这边红柳又跪在了地上。 依蓝忙道:“红柳,你又怎么啦?” 红柳抽泣着说:“我以前只佩服武艺超群的大侠,没想到你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也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我,我……你既然要代替小姐入宫,那你就是我的主子。小姐今后有丁公子保护,我红柳就随你入宫,从此寸步不离的保护你的周全。” 这倒让依蓝没有想到,惠小姐也说:“如此甚好,假如你落选了,你就和红柳一起来找我们。咱们一起回我家去,今后你就是我的亲妹妹。” 依蓝想了想,冲着红柳一福道:“如此,就有劳红柳大侠了。” 红柳也是个爽朗性子,站起身来说道:“既然定了,咱们也就别跪来跪去;谢来谢去的了。我先去把饭菜热了,请二位小姐先用些。然后就去通知丁公子,也好让他别在外面油煎心似的难受了。让他也放宽心,养足精神,咱们也放心把小姐交给他。” 那边惠小姐早羞红了脸,啐道:“红柳丫头要死了,这样口没遮拦的乱嚷,还没等事情办妥,就被你嚷的人尽皆知了。” “小姐放心吧,红柳知道轻重的。”说完,笑呵呵的去热饭菜了。 第十二章 她竟是叶赫那拉·玉兰 现在已是七月初一,想必选秀的日子不远了。 一大早,红柳就找了个理由把两个小丫头支走了。现在依蓝正穿着花盆底在院子里练走路,玉兰和红柳坐在廊下飞针走线,正在把玉兰准备选秀的衣服改成依蓝的尺码。 依蓝一边走一边说:“你们两个也歇会吧,改个一两件就行了,赶明儿我要是选上了,难道皇上会小气的不给衣服穿;若是选不上,我和红柳就去找你们,让你和丁公子养我一辈子。先说好了,我可什么活也不做,还要吃得好,很快就会胖起来,这个尺码很快就不能穿了,改多了也是浪费。” 红柳看着依蓝笑道:“就你话多,把心思放在脚上吧,这都练了好几个时辰了,你咋还摇摇晃晃的?” “放心吧,这个我一定能搞定。”依蓝心说:‘我连用脚尖跳舞都没问题,难道还对付不了个花盆底?’ 玉兰也抬起头道:“你慢着点吧,别光顾着说话,崴了脚可不是玩的。对了,我给你说说家谱吧,也免得你入宫后露了陷儿。” “嗯,这倒是个正事。姐姐既然有资格去选秀,那一定就是在旗的喽?” “我家祖上是满洲镶蓝旗人,叶赫部,祖姓那拉氏,我的全名是叫叶赫那拉•;;玉兰。” “啊……”依蓝脚下一软,人已经坐在了地上,唬的玉兰和红柳忙冲过来扶她。 玉兰急道:“看你,刚说让你小心,你就摔了,没事吧?” 依蓝定定的看着玉兰。红柳也忙说:“看你还吹牛不。怎么了?不会一个墩儿就把你摔傻了吧。”依蓝好像根本没有站起来的意思,只是仰起头说:“你姓惠,你阿玛可是叫惠征?”玉兰答道:“是呀,你还是先起来吧,是不是真的崴了脚了,能站起来吗?” 正在这时,兰苑门外传来了叫门声:“大小姐,老奴丁贵来回话了。” 是丁管家,玉兰急忙冲红柳使了个眼色,然后高声道:“红柳,红柳,还不快给老管家开门?”红柳也不答话,把依蓝拉起往腋下一夹,一个纵身早进了堂屋,把依蓝放在了椅子上,出来带上房门,才应声道:“是,小姐。” 依蓝怔怔地坐在椅子上,从坐在地上那一刻到现在根本不清楚都发生了些什么,整个人还沉浸在玉兰那句话上。她的全名叫叶赫那拉•;;玉兰;上帝呀,她居然是叶赫那拉•;;玉兰;自己自告奋勇要代她入宫参选的竟是叶赫那拉•;;玉兰!这、这也太搞笑了吧,惠玉兰,满洲镶蓝旗,父亲叫惠征,在山西做归绥道……自己也太大意了,这么多天一起生活,竟没有想到惠玉兰其实就是少女时代的慈禧,自己要代替的是慈禧呀!这也太荒谬了,真是太荒谬了!在现代,自己从没有向往过权利,一直是个比较恬淡的人。最大的愿望就是住在一个依山傍水的房子里,在靠窗的地方摆一张藤椅,把自己沐浴在夕阳的余晖里。放一首优美的钢琴曲,手里捧一杯热热的咖啡,靠在藤椅里看书。远远地望见心爱的人踏着余晖归来,相拥着一起感受春风的柔软,夏荷的妩媚,秋雨的伤感,冬雪的清纯……不必要有很高的物质生活,但很想要默契的精神生活。可是自己认为很简单的愿望,却一天也没有实现过,本想和宝业一起实现这个愿望,可这个唯一曾想托付的男人带给她的却是……现在不仅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里,还要到自己最不喜欢的权力中心去。因为见玉兰和丁公子两情相悦,不忍心看她们两地相思,才决定代替玉兰选秀。原以为如果被撂了牌子,就找个世外桃源隐居;万一不幸被选中,就在宫中尽量避开纷争,低调的等待机会,或是出宫,或是回现代,那就要看机缘了。可现在的状况……难道这真是命吗?不,这不是自己想要的,依蓝站起来向门口走去。她要和玉兰说清楚。 刚要开门,忽然意识到院里还有个丁管家,看看自己一身旗装打扮,连忙站住,侧耳细听。“大小姐,老奴已经把小姐的名帖送上去了,车位已经排定,定在七月初七戌时发车,初八正式初选……” 依蓝定定的站在门口发呆,到被飞奔进来的玉兰险些撞到“妹妹,你都听见了吧?”玉兰扶着依蓝说:“车位也定了,时间也定了,就在初八。”一边说着,脸上早飞上了红霞,语气里是掩不住的兴奋。见依蓝不吭声,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忙低垂了头说道:“妹妹,对不起,你替我去选秀,我还高兴成这样,太不应该了。”依蓝看着那张酷似小雪的脸,看着那张羞怯中带着向往的脸,她一定是想到就要和丁公子如愿以偿了吧?玉兰见她依然不出声,脸色慢慢地白了下来,颤声说道:“妹妹,你不会是后悔了吧?如果你有一丝的不愿意都不必勉强,这本来就不是你的事,我,我们……” 依蓝终是不忍心扑灭她的向往,硬生生的把刚才想好的话都咽了下去,把脸上的表情放柔和说:“好了,谁说我后悔了?我不过是想到初八那天,有点紧张罢了。”略一沉吟又说:“玉兰姐姐,你想好了吗?这次是皇上登基以来第一次选秀,这一去有可能成妃成嫔,有可能当选皇后,将来还有可能成为皇太后,你真的不后悔吗?” 玉兰长舒了一口气,脸上又挂上红晕:“好妹妹,这个年代自己选夫婿的能有几人,何况我又是在旗的女子。顺治朝就有规定:凡满、蒙、汉军八旗官员、另户军士、闲散壮丁家中年满十四岁至十六岁的女子,都必须参加三年一度的备选秀女。乾隆五年进一步规定,如果旗人女子在规定的年限之内因种种原因没有参加阅选,下届仍要参加阅选。没有经过阅选的旗人女子,即使到了二十多岁也不许擅自聘嫁,如有违例,她的家人和她所在旗的都统要进行查参,予以惩治。如果不是妹妹可怜我,我是断没有这个机会的。只要能和自己心爱的人相约相守,我根本不稀罕什么荣华富贵。” 第十三章 角色互换 依蓝的个性,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好。既然答应了玉兰替她选秀,这几天依蓝就抓紧时间好好准备一下。 玉兰和红柳也有了大致的分工。衣服,鞋袜,发式,各种饰物都由红柳主管;玉兰则负责教依蓝一些满人的风俗,有一点是玉兰没想到的——作为汉女的依蓝居然懂满文,这件事让玉兰大吃一惊。 中国满族使用过的一种拼音文字。努尔哈赤早期,满族人没有自己的文字,1599年清太祖努尔哈赤命额尔德尼和噶盖二人参照蒙古文字母创制满文。俗称无圈点满文或老满文。字母数目和形体与蒙古文字母大致相同。使用了30余年。1632年清太宗皇太极令达海对这种文字加以改进。达海利用在字母旁加圈加点、改变某些字母的形体、增加新字母等方法,表达原来不能区分的语音,规范了词形,并改进了拼写方法,创制了专门拼写外来音的字母。改进后的满文有了比较完善的字母体系和拼写法,具有区别于蒙古文字母的明显特征。俗称有圈点满文。另外还有一种满文篆字,是参照汉文篆书于清乾隆十三年创制的。共有32种字体,依笔画的特征命名,如缨络篆、龙书等。满文自左而右直写,满文在清代作为“国书”在文牍中与汉文并用。到了辛亥革命以后,满文才基本上不再使用。依蓝是懂满文的,以前从爸爸那里学过。依蓝祖籍是黑龙江省,那里曾是满人的重要聚集地,现在黑龙江省的黑河市和富裕县还有人能用满语进行口头交际。依蓝对这一点感到很庆幸,假如在举目无亲的皇宫内变成了文盲,那后果可真是堪舆了。对于玉兰的惊诧,依蓝只是说自己的家乡不是大清国,普遍使用的是汉文。自己也曾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在当地是家境殷实的大户,家里请的先生是个流亡国外的落魄满人,自己是和那位先生学的,也就算混过去了。 时光飞逝,转眼已经到了初七。 从早上起床开始玉兰就像个陀螺一样这屋转那屋,那屋转这屋。紧张得不知道干什么好,看上去忙得团团转,可实际上什么也没有做。依蓝好不容易劝她坐在椅子上喝杯茶,一听见有人敲院门又吓得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茶杯也扔在了地上。看见玉兰这个状态,依蓝只好让红柳陪着小姐,自己出去开了门。原来是丁管家来回话,说了一些晚上去应选的注意事项。 依蓝回来,见玉兰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站在当地下,手里的一条绢帕已被她绞的皱皱巴巴,说道:“姐姐,只是丁管家来回话,你不必紧张,没事的。” 玉兰望向她:“妹妹,这样做真的行吗?你是汉人,要是被宫里知道了,那不光你我二人,连我的家人和丁公子一家都要获罪的。” 依蓝安慰她道:“这件事只有你、我、红柳和丁公子知道,只要咱们四个人不说谁会晓得;你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宫里也没有熟人。我自己又懂满文,身边还有红柳提点着,宫里不会怀疑的。即便将来你阿玛和家里人知道了,难道他们会说出来吗?” “可是,万一,万一有人认识你呢?” 依蓝笑道:“那个可能性就更小了,我是被人贩子从很远的地方带到京城来,一路上被困了手脚藏着掖着买到牡丹坊的。第一次露面就被李爷买了回来,接触的人也不算多。即便是见过我的人也不过是街头混混、小厮丫头之流,和宫里也扯不上什么关系,宫里人不外乎是皇上、娘娘、太监、宫女,他们也不可能到八大胡同去逛窑子,所以宫里不可能有人认识我的。” “可是,可是……” “好姐姐,你就别可是了,还是多想想你和丁公子的未来吧。不管做什么事,决定前一定要认证思考,权衡利弊,一旦决定了,就不要再左顾右盼的了,只要往这个目标去努力就好啦。” 十七岁,在现代还是个会向妈妈撒娇的高中生而已,让她决定这么复杂的事,实在是有些难为她了。看着玉兰依然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依蓝叹了口气说:“唉,那这样好了,从现在起大家都听我安排,我怎么说你们俩就怎么做,可好?” 依蓝见玉兰和红柳都点了头,就首先对红柳说:“去找两套颜色反差大些的衣服,就给小姐穿那套浅蓝色的,给我找一套大红的。今晚你留在这里等我们,我和玉兰一起去。在车上我们互换了衣服,等到了神武门按规定各府管家仆役都不得靠近的。那时天已经黑了,即便被丁管家他们远远地看见,只能分辨出衣服颜色,脸面是绝对看不清的。” 依蓝见红柳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不动,应该是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是十四五岁的小女孩会有如此见地吧。‘呵呵,我可是新时代的新女性,还有三十年的生活阅历,这点小事还难得倒我?’依蓝想到这一笑,推了红柳一把:“还不快去?”红柳才如梦初醒般的去了。 依蓝又转向玉兰:“姐姐我给你说个我们小时候常做的游戏,我们管那个叫做摆家家酒,很多小朋友一起先分派角色,比如谁做爸爸、谁做妈妈、谁做孩子、谁做先生、谁做学生,你们小时候玩过吗?” 玉兰:“没有,我小时候家里孩子少,只有我和妹妹,也没有很多机会和别人家的小孩儿一起玩,你们家乡的风俗,女孩子是可以出去和别家的小孩儿一起玩的吗?” “是呀,我们那里各家小孩子不分男女长到三岁就集中到一个大房子里,各家交些学费。那里有专门教授知识的,有专门管理生活的、有专门负则搭配饭食菜色的、有专门教大家跳舞做游戏的,还有很多玩具和书。家长每天早上把自家孩子送去,等晚上在接回家中。那里就叫做幼儿园了。” “这个听起来到新鲜,可惜我么大清国没有。” 依蓝说:“那我们今天就来玩一次摆家家酒,我们角色互换,从现在起我就是惠玉兰,而你就是我的丫头,你要想好作为一个丫头都该做什么,最重要的就是千万别紧张,不要先自乱了阵脚。不过就是一场游戏罢了。” 第十四章 进宫 转眼到了黄昏,丁管家把玉兰主仆送到镶蓝旗秀女集合的地方。那里排着一水的藏蓝布蓬的骡车。车树双灯,上有“某旗某佐领某某人之女”的标识。丁管家把玉利们引到写着自家主子官讳的车前,一边侍候玉兰上车,一边小声说道:“今儿是咱们镶蓝旗和正蓝旗的秀女初选的日子。听说今年参选的秀女人数很多,大概是因为这是皇上登基后的第一次选秀,后位和妃位都虚悬着吧。这排车的次序都是由本旗的参领、领催等安排的。根据满、蒙、汉排列先后的次序。最前面是皇亲国戚家的小姐,其次是朝中权臣家的小姐,再下来还得分送银子的多少。咱家的车排得有点靠后,到时小姐就相机行事吧” 玉兰叶压低了声音说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阿玛只是个四品外官,能有多少银子?再说了咱们跟他们比那个做什么,选上或选不上只看命吧。” 丁管家看了跟在玉兰身后的依蓝一眼道:“怎么是你跟来,红柳呢?” 依蓝福了福答道:“本来是红柳姐姐跟着的,谁料她昨晚吃坏了肚子,今天走路还有点打晃呢,所以临时换了我跟来。” “唉,关键时候就指望不上了。”丁管家看了一眼依蓝未施脂粉,可依然很美的素颜,不放心的嘱咐道:“你只跟在小姐身后;遇事要多忍让,不要给小姐招惹是非,知道吗?” 依蓝都一一的应了,丁管家才让她上车。放下车帘,自坐在另一侧的车辕上,招呼车夫赶车,跟着队伍别落下了。 日落时分发车,人马虽多,可没有一个大声喧哗的,静静的街道上只回响着木车轮压在石子路上发出的“辚辚”的声音。入夜时进入地安门,上来一群小太监接过骡车,只载着待选的秀女和丫头来到到神武门外,等待宫门开启后下车。秀女们乘坐的骡车则从神武门夹道东行而南,出东华门,次日中午,再到神武门外,等候初选完毕的秀女出来,依次登上她们来时所乘坐的骡车,各归其家。这种井然有序的排车法,是嘉庆年间的一位名叫丹巴多尔济的额驸发明的。 这时神武门外秀女们都下了车,所有的人都鸦雀无声,保持着异样的沉默。各地的秀女黑压压站了一片,端的是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只是都和依蓝一样素着一张脸,有的低眉敛目、有的好奇的四处张望、有的偷眼观察近旁的秀女。这个绣女不化妆的原因玉兰一早就说过了,原来清代选秀规定秀女必须着旗装,素颜参加选阅,想是为了更直接的看到秀女们的容貌吧,这个规定倒还公平,反正现在也还没有什么人造美女。 想到这儿依蓝忽然想起在现代听过的一个小笑话:说是一个富二代的帅哥,家里有权又有钱,择偶的眼光颇高。帅哥声明,女孩家世不重要,只要面容姣好,性情温柔、兴趣相投就行,一时间让各阶层的美女趋之若鹜,想嫁进豪门的美女数不胜数。那场面,简直就和皇帝选秀不相上下了。最后有一位美眉脱颖而出,家世普通,可长相确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两人在一片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恭贺声中喜结良缘。按理说这就没了后话了,可是两、三年以后又起风波。两人婚后感情一直很好,美女婚后辞去工作做了全职太太。不久老婆怀孕了,老公也是关怀备至。一年后生了一个女孩,从此家里没有一日安宁。倒不是那富二代重男轻女,只是老婆生出来一个巨丑的女婴,长的是皮肤黝黑,小眼睛好像在脸上用刀剌了个小缝缝,眉毛稀疏的几乎没有,小鼻子向上翻着,嘴大的倒像要挨到耳朵。看着这巨丑的女婴,富二代怎么也不相信这是他们夫妻所生的孩子,心下怀疑老婆对他不忠。可两人夫妻感情一直不错,也从未发现老婆有什么过从甚密的异性朋友,就安慰自己:可能女大十八变,长大些就好了。谁知又过了一年,那女孩长得还不如刚生出来的时候呢。不仅以前的缺点没有一点改善,还添了两条罗圈小短腿。那富二代再也不能容忍这样一个丑丫头管自己叫爸爸了,就和老婆摊了牌。那美女自是抵死不认,两人越闹越僵,后来还被网络炒的沸沸扬扬。富二代觉得实在丢脸,就一纸诉状递上法庭,告妻子出轨,还生下别人的小孩,要求法庭判决离婚外,还要追讨精神损失费。在法庭上美女哭得梨花带雨,向法官陈述了自己是以处女之身嫁给丈夫,婚后自己对丈夫也是忠贞不二,连法官都动了恻忍之心,可看着那女孩长得实在是……就判定先去做亲子鉴定。结果一出来富二代就傻了,科学证明那女孩就是他的亲生骨肉。这个结果几乎让一些相关的学者产生了研究基因变异的想法。而那两夫妻经过这件事再也找不回从前的感觉了,最后两人决定离婚,并由富二代支付一大笔抚养费。办完离婚手续,美女带着丑丫头准备到别的城市生活。离开时交给富二代一个信封,对他说:“你我夫妻一场,如今就要分开了。我这辈子能和你这样的帅哥一起生活几年也值了,你应该还没见过我少女时代的样子吧?这是我二十岁的照片,留给你做个纪念吧!”美女走后那富二代打开信封,拿出照片一看几乎当场晕倒,自己的丑女儿几乎就是照片上女人的浓缩版,信封里还夹带着一张在某美容医院做整容的收据。 想到这儿依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走在身边的玉兰忙悄悄掐了她一把。此时依蓝才发现自己正在玉兰的搀扶下随着一众秀女分两排行进在去往顺贞门的夹道上。两边耸立着高高着的红墙,此时已经被夜色染成了黑色,越发的让人觉得有压迫感。 在现代依蓝只来过故宫两次,第一次是很小的时候爸爸带她去的,根本没什么印象,还是长大后看着和爸爸在天安门城楼前的合影才知道的。第二次是依蓝在北京上大学的时候,觉得在北京生活了四年,连故宫都没去过,说出来有点丢人。就一个人去了一次。可能去过的人都会用雄伟、壮观等词汇来形容它。可给依蓝的感觉却很不好——小格子的门窗、高高的门槛、大殿里看上去总是黑乎乎的,让依蓝觉得很恐怖,好像黑暗的角落里有无数只眼睛在窥视着她,在长长的帷幔后,不知正在进行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那长长的望不到头的夹道,让人觉得没有了任何希望和向往;两边暗红色的高墙,站在高墙下往上望,那压迫感至使她想躺在地上,让人感到站在墙下的自己好渺小、好卑微;依蓝觉得这地方太让人压抑了,当下就在想:不知当时皇宫里有多少人得了抑郁症,会不会在这夹道里跳进墙边的那些大水缸,虽然后来导游说那些水缸是古代的消防设施,可依蓝还是觉得……那次的游览经历让依蓝心里很不爽,发誓再也不去了。可谁想到自己阴错阳差的来到了古代,还要和这地方有着理不清的瓜葛。记得慈禧十七岁入宫,七十四岁去世,那这五十七年自己是不是都要代替玉兰生活在这个让人抑郁的地方呢? 路过钦安殿,进入御花园。又走了大约半小时才来到一处院落的门前,队伍停下了。只听前面传来了一个太监的公鸭嗓:“各位姑娘,今晚大家就歇在储秀宫里,先听我分派住处,明日辰时开始选阅,巳时结束,午时出宫。大家要依时进行,如有延误,一律视作弃权……” 第十五章 初选巧遇 第二天天刚亮,玉兰就起床了。有模有样的侍候依蓝洗漱完毕,又忙着抖开包袱替依蓝选待会初选要穿的衣服。拿起这件觉得太素;拿起那件又觉得太艳;这件花色衬得皮肤太暗;那件又显得太过招摇。看着依蓝一副事不关己的淡定样子,就过来拉她道:“妹妹你道是拿个主意呀?”依蓝看着一早起来就忙得团团转的玉兰,笑着逗她道:“姐姐,你如此想把我打发了,是不是怕我被撂了牌子,回去让你和丁公子养着我呀?”玉兰闻言小脸立时垮了下来。依蓝知道自己一时口没遮拦,玩笑开大了,急忙说:“好姐姐,我和你逗着玩儿呢,你可别吃心。我是看你和丁公子两情相悦,真心想成全你们才来替你应选的。至于选上选不上,那都是有定数的,有些事不是争取就会拥有,也不是逃避就能躲得过的。”依蓝心里不由的翻了个白眼,到了古代自己都弄成唯心主义了,动不动就说有定数,命里注定什么的,见玉兰脸色缓和一些了,就把她拉到桌前坐下说:“我是不忍心看你忙前忙后的操心,你乖乖的坐下来,咱们一起吃早饭吧。你看,你不吃我也吃不下,不吃饭等会哪有精神应付选秀呀,是不是?”玉兰见她这样说,才乖乖的坐下来陪依蓝吃了早饭。 初选是在储秀宫的偏殿。辰时一到,早有小宫女领了一众秀女们来到了储秀宫的东偏厢等候,排单已经拟定,一次叫五个或六个秀女进去,由两个有头脸的老嬷嬷和两个管事太监进行初选,初选完的就有小宫女领到西厢房等候,等其他秀女完事后一起出宫。这时各位秀女所带的丫头一律不得跟随,都由储秀宫里执事的宫女侍候。此刻依蓝正坐在靠窗的一把椅子上喝着小宫女递过来的碧螺春。 按照中国的传统观念,不管是古代封建帝王还是古代封建士大夫都很避讳“好色”这个词,都觉得“好色”是件极不名誉的事,“美女祸国”从来都是帝王和他们的大臣们翻云覆雨的护身符。清朝选秀公开的两条标准,一是品德,一是门第。清代册封皇后、妃、嫔的册文中常常见到的是宽仁、孝慈、温恭、淑慎等词汇。门第是明摆着的,但天南海北的秀女中又有几人是被宫里所熟悉的,五六个人排成一排在大殿里站上那么几分钟或是十几分钟,有谁能通过这么短的时间看出一个人的品性。这么短的时间里只能是以貌取人罢了,这选秀的标准执行的是讳莫如深的潜规则而已。 依蓝正自品着碧螺春,只听见远处“咣朗”一声。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穿暗红色旗装着枣红色马甲的女子,一手拎着衣摆,一手猛力扯住另一名秀女,口中喝道:“你没长眼睛么,这么滚烫的茶水浇在我身上,想作死吗?你是哪家的秀女,竟如此的没有家教?”被她扯住的秀女衣饰并不出众,长的却线条柔美,楚楚动人。此时已被那个红衣秀女吓得瑟缩成一团,不知如何自处,只得敛眉垂目,低声答道:“我是他他拉氏•;淑梅。家父……家父是……”那红衣秀女见她衣饰普通,早已不把她放在眼里,见她这样,越发凶狠起来:“怎么、难道连父亲的官职也不知道吗?”那他他拉氏•;淑梅被他逼得无法,又见一众秀女都围过去观看,脸皮紫涨,小声答道:“家父是……户部主事……庆海。”那红衣秀女一听脸上随即露出轻蔑的神色,哼道:“果然是小门小户出身,难怪如此的没有教养。”淑梅这边忍气吞声的向她道歉:“我刚才只是想到等会要去偏殿参选,心中不免紧张,一时失手将茶水洒在姐姐衣服上,还请姐姐原谅。”那红衣秀女脸上露出厌恶的神色,皱眉道:“凭你也配和本小姐称姐道妹,就你这样的还用上偏殿选阅?我看你直接打道回府了事。我这套旗装,你知道是什么料子的吗?别说手工了,光是这料子钱就是你爹一个月的奉银。今日之事要想作罢,你光用嘴说不行,还需跪下向我磕头请罪才行。”他他拉•;淑梅脸色苍白,眼泪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周遭的秀女无一人肯为她说话,谁也不愿意为了一个小主事的女儿得罪了那个红衣秀女。眼见得淑梅是定要受这场羞辱了。 依蓝本来不愿多事,可看见淑梅花容失色的样子实在是于心不忍。心中又十分的看不上那个红衣秀女得理不饶人的架势。于是排众上前,抬手扶住就要跪下去的淑梅,对那个红衣秀女说道:“不过是一件衣服,何必要闹得鸡飞狗跳的,如果姐姐没有带替换的衣服,叫宫女到我房里找我的丫头去拿就是了。若闹得人尽皆知岂不坏了姐姐贤德的名声,何必为了一件衣服弄得因小失大,那样岂不是得不偿失吗?” 那红衣秀女略一沉吟,神色虽不悦,但终究没有再发作。“哼”了一声就走开了。待围观的秀女散开,依蓝对淑梅一笑道:“今日选秀,我在这里并没有相熟的姐妹,如果姐姐不嫌弃,就过来和我一起作伴吧,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淑梅满脸感激之色,一福身谢道:“多谢姐姐出言相助,淑梅虽出身寒微,但今日之恩,没齿难忘。只是姐姐为我这样的人出头,得罪他人,我这心里……” 依蓝忙扶起淑梅道:“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如此计较。只是我这个人不太爱说话。姐姐和我作伴,莫嫌我闷就是了。” 淑梅一笑:“哪里会嫌闷,只要姐姐不怕我唠叨就好。” 两人相视一笑,双双来到刚才依蓝坐的地方,紧挨着坐下,一边喝茶聊天,一边等着叫名字。 还真是巧,依蓝和淑梅正好是一组的。等临到她们的时候,东厢房里已经没剩几个人了。依蓝与淑梅以及另外三位待选的秀女整衣肃容走进了偏殿。听一旁引导太监的口令上前行礼,然后站在那等待引导太监唱名再一一出列参见。只听一个老太监扯着公鸭嗓一个一个喊道:“江苏知府安录之女,瓜尔佳氏临芳,年十五。”“晋城盐道马永之妹舒穆禄氏加敏。年十四。”“户部主事庆海之女,他他拉氏淑梅,年十五”“大理寺卿绪轮之女,钮钴禄氏惠珍年十七。”依蓝和其他四人一齐行过礼后,忽听身边有轻微的声响,侧头一看,见身旁的一个秀女正自紧张的瑟瑟发抖。略抬起头,看着殿上坐着的四个评委,要不是衣服、发式有很大区别,看上去就像是四个鸡皮鹤颜的老太太,正觉好笑,忽听那边叫道:“山西归绥道道员惠征之女,叶赫那拉氏玉兰,年十七。”急忙先前一步深施一礼,只听上面说到:“抬起头来。”依蓝刚一抬头,上面端坐的四个评委就一起点着头发出“嗯”的声音,引导太监说道:“下去吧。”依蓝她们五人就从另一侧的边门走了出来。还是和淑梅相跟着,在西厢房里又略坐了一会。待到所有秀女都选阅完毕,宫女通知了各人的丫头一起顺着昨日的来路走出神武门外坐上来时的骡车,依蓝和玉兰两人互换了衣服,这时已到了地安门,小太监把各家的车交给各家的车夫和管家。各自回家等消息去了。 第十六章 入选后的烦恼 依蓝和玉兰两个人刚进兰苑,就看见红柳皱着眉头、绞着帕子在院子里来回的走着,两个小丫头站在廊下。其中一个还在抹眼泪,另一个气鼓鼓的瞪着红柳。依兰笑道:“这是怎么了?” 红柳冲上来道:“两个小祖宗,可算回来了,要再不回来我就要到宫里去要人了。” 玉兰也笑道:“这不是刚午时三刻吗?没太晚呀?” 依兰又转向两个小丫头:“你们怎么了?是不是惹红柳姐姐生气了?” 那个抹眼泪的丫头哭得更凶了,着叫了声:“紫蝶姐姐,你们可算回来了……”就再说不出话来。 另一个叫芳儿的丫头说:“我们哪有惹她。一早起来我们扫院子,红柳姐姐说我们在她眼前晃得她头晕,叫我们回屋去;我们在屋里呆着,她又说我们偷懒不干活;眼看都午时了,小红去问她要不要摆饭,红柳姐姐就说我们整天就知道吃……”说着说着芳儿也委屈的掉下泪来。 依蓝见状,看着红柳笑了起来,拉了两个小丫头说:“好啦,快别哭了,红柳姐姐是担心小姐选秀的事心烦。你们两个快去吃饭吧,小姐这儿自有我们侍候。今天受了委屈,下午也不用当差了,放你们半天假,自去大院里找相熟的姐妹玩儿去可好?”两个小丫头见紫蝶这样说,各自擦了擦眼泪去了。 依兰这才望向红柳:“你呀,也太沉不住气了。” “先别说我了,你们怎么样?一切都还顺利吧?可有被人发现了?”红柳道 依蓝说:“你小点声,要是真被发现了,你还能在这儿见到我们?要想见,估计就得到大牢里见了。我们也饿了,咱们还是进屋边吃边说吧!” 红柳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道:“呸、呸、呸,净说些不吉利的话。” …… 转眼已是十日后了,这几天依蓝终于适应了玉兰和红柳两个人。她们俩每天就只有一个话题——猜测初选的结果;只有两句话——选中了,或是没选中。开始依蓝还劝劝她俩,后来见没啥效果,也就随她们去了,自去一边看书、练字,或是干脆一个人坐在廊子里晒太阳。两人见依蓝这样的表现,很是不理解。有一次红柳竟伸手来探依蓝的额头,被依蓝笑着挡开说:“我好着呢,我看你们才有病呢,你们俩全都和谢娜一样得了焦躁症。”也不再去理会红柳追问谢娜是谁…… 这一日,玉兰和红柳又在进行那个永恒不变的话题。“咚咚咚”院外传来敲门声。依蓝忙让芳儿问是谁,芳儿进来说是丁管家有事要见小姐。玉兰和红柳两个人对视一眼忙说:“请丁管家进来说话。”丁管家一进门就跪在地上,向玉兰行了个大礼。然后满面笑容的对玉兰说:“老奴给小姐道喜了,刚才宫里来报了消息,说是小姐通过了初选,定在下个月初八进宫复选呢!”听丁管家说完,玉兰和红柳直直的看向依蓝。依蓝轻咳了一声,玉兰才回过神来,示意红柳扶起丁管家,请他坐了。丁管家是府里的老管家,是看着玉兰从小长大的,在玉兰面前也不是很拘束,就喝着红柳端上的茶,又说已经遣人回去给老爷报喜了,老爷夫人听到一定会很高兴什么的,还叙叙的嘱咐了玉兰一些事情,喝了两盏茶才去了。 送走了丁管家,依蓝忽然感觉到兰苑里的气氛有点不大对。往常整日里猜测结果的两个人,如今忽然安静了下来,而且是异常的安静。只用四只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依蓝。 “干什么?你们很意外吗?像我这样的美女都选不中,那四个老太太的眼睛可是真的有问题了。“依蓝笑道。 玉兰诧异说:“四个老太太?不是说是两个老嬷嬷和两个管事的老太监吗?” 依蓝想起那天初选时的情景:“那只是衣着、法发式上有些差别。从脸面上看,可不就是四个老太太吗?” 两人听依蓝这样一说,不由的笑作一团。 随着复选日期的临近,依蓝这几天也开始时常的发起呆来。她自己心里清楚,复选要是选中了,就要留在宫里等待皇上和皇太后最后的选看。而自己是肯定会留在宫里的,那么该怎样送玉兰和丁公子安全离开呢?走早了不行,那样肯定瞒不过丁管家;走迟了也不行,一但入宫,即便是普通宫女,要想出宫也比登天还难。想来想去,只有进入地安门之后到把车交给各家的车夫、管家之前这一段时间了。可那是在皇宫的外甬道里,直来直去,没处可藏。这便该如何是好呢? 这一日晚上,依蓝推说头疼,早早的回了她和红柳的屋子。其实是想独自一个人静下心来,静静地想个对策,谁想到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感觉倦的厉害,心想:“古人云:车到山前必有路,有时越是着急越是没灵感。不如先睡吧,何苦为难自己,不是都说急事缓办嘛!”于是一把扯过被子盖上,自去会周公了。 依稀自己是在一个好大的花园里,其间假山、小桥、亭台楼阁,如同画里一般。正在观赏间,迎面走来一个美女,身量比依蓝略矮些,长的粉雕玉酌一般,尤其是一双大眼睛,纯净、清澈、虽略带些惴惴不安,但看上去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依蓝正想着:“这个人有点面熟,是谁呢?”那美女却先娇笑着上前,俯身给依蓝行了个礼,道:“姐姐不记得我了吗?我却不敢忘了姐姐那日的恩情。随说那日的事情对于姐姐可能只是举手之劳,但对于淑梅那确是雪中送炭之恩呢。”淑梅,他他拉氏淑梅,就是那日在宫中初选时遇到的那个女孩。刚要上前叙叙旧,忽听‘吱扭’一声门响,把依蓝从梦乡中拽了回来。原来是红柳回房了。红柳见依蓝翻身,知道她还没睡沉,就说到:“紫蝶,你可是病了,怎么这几日睡得这么早?” “没有,就是有些乏……”依蓝的思绪还沉浸在刚才的梦中,听的红柳问她,就随意地应着,心里却在想:“也不知淑梅通过初选了没有。”转念间,脑中灵光一闪,嗖的一下坐起来,一边抓过外衣往身上套,一边问红柳:“小姐睡了吗?” 红柳看着依蓝说道:“我过来前已经把小姐安顿在床上了。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有句话要对小姐说。”依蓝说着,也顾不得红柳诧异的眼神,就跑了出去。 “小姐,小姐?你睡着了吗?我有话对你说。”依蓝急切地拍着门。 “进来吧。”玉兰应道:“你不是不舒服吗?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依蓝进屋后,也顾不得回答玉兰的问话,急切的说:“小姐,明日一早叫丁管家去打听一个人。是户部主事庆海家的小姐——他他拉氏淑梅,她也是这一届的秀女。问清她是否过了初选,她的家居何处。” 玉兰愣了愣,说道:“好吧。明儿一早我就叫丁管家差人去办。” 第十七章 生病 第二天一早,红柳一边穿衣服,一边叫依蓝:“紫蝶,该起了。”依蓝刚坐起来,就觉得天旋地转,软倒在了床上。红柳大惊:“怎么了,你别吓我啊。”过来一探依蓝的脑门说:“天哪,你热得像火炉,我这就去回了小姐,赶快请个大夫来。”说着给依蓝盖好被子,就急匆匆的出去了。 玉兰坐在了依蓝的床边,看着昏昏沉沉的依蓝心里着急:“这可怎么好,红柳,她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睡了一夜觉,就烧成这样了?” 红柳说:“我昨天回来时她是在被窝了睡着的。也不知想起了什么事,起来就跑到你屋里去了,定是那时被风吹着了。都怪我,明知道夜深了露重,怎么就没拦住她呢?” 依蓝听见红柳说道后面都带了哭音,就用帕子掩了嘴说道:“一点小病,别蝎蝎螫螫的,那就能死了人了?没什么大事,就是受了点凉,回头找个大夫来就是了。”咳了两声又说:“你们两个都离我远些吧,没的过了病气岂不是冤枉?小姐,我昨晚嘱咐你的事别忘了。” 玉赖:“你都这样了,还惦记那个做什么,还是先看病吧?一切等你病好了再说吧。” 依蓝一听这话急的一阵猛咳,憋得小脸通红,半晌才缓过劲儿来:“这件事十万火急,比请大夫重要十倍,你就跟丁管家说,那是你初选时在宫里认识的朋友,打听她若是也通过了,复选时也好相互有个照应。”她见玉兰还要说什么,就又补充道:“你就听我的吧!要不我这岂病不是白得了。要是没打听出个结果来,我是不会吃药的。” 玉兰气的一跺脚说:“好吧,好吧,你何苦要用自己的身子来要挟我,两件事一起办好了。红柳派人去请丁管家进来说话。” 依蓝见她答应了,才放下心来。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半昏迷中依蓝觉得红柳领着一位大夫进来了,她却连睁眼睛的力气也没有。只依稀听见内火旺盛、外感风寒、思虑太重、气血两亏什么的,后来就不记得了,直到被红柳扶起来喂药才算真正清醒过来。看着红柳端在手里的药说:“派去打听事儿的人回来了吗?没有结果我可是不吃药的。”只见红柳一瞪眼说:“你拿这个要挟一下小姐还行,对我可不好使。现在小姐不在,没人给你撑腰。你要打听的那个事,小姐已经吩咐下去了,这半日了估计也快有消息了。你现在先把药喝了。若是不乖乖的把药喝了,我可要用强了。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依蓝看着一脸怪笑的红柳说:“红柳姐姐,你不会这么残忍吧,我还病着呢?” 红柳端着药往前跨了一步说:“我可不管你是不是病着,我看你还是乖乖听话吧。” 依蓝心说:“别说现在是病着了,就是没病,两个自己也拗不过红柳一个人呀。唉!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看,我还是从了吧!”想起那日初见时,被红柳扔了个跟头,怎么摔出去的都不知道。于是可怜巴巴的眨眨眼睛,就着红柳的手,把一碗黑漆漆的草药灌进了肚子里。红柳看着依蓝苦的皱着眉头,笑眯眯的把早已准备好的一颗蜜枣塞进了她的嘴里说:“又不是小孩子,偏要做出这副可怜样子来。”依蓝道:“还是红柳姐姐对我最好了,好姐姐你去看看出去打听事儿的人回来了没有?” 红柳道:“这个真的很重要吗,就让你这样心心念念的放不下?” 依蓝说:“这不是我自己的事,这件事可是关系到小姐的幸福,和小姐一族人的安危呢,你说重要不重要?” 红柳见依蓝一脸凝重,又听说关系到小姐的幸福,于是不敢怠慢,忙冲门外叫道:“小红,你去外院等着,打听消息的小四一回来就带他来见我。知道吗?”院子里小红答应了一声自去了。 不一会屋外小红叫道:“红柳姐姐?” 红柳怒道:“叫你去前院等着,你怎么这半晌了,还在这里磨蹭?” 小红在门外说道:“红柳姐姐又冤枉人,我刚出兰苑没多远,正好迎见小四来回话,就赶忙带他进来了,现在他在院外候着呢。” 依蓝忙说:“小红,小姐是不见外头的小斯的,你叫他到我们屋里来吧。”又对红柳说:“姐姐你把我的帐帘放下,越少人见到我越好。” 那小厮在外院早就听说他家小姐向主家奶奶要了个丫头,是原来牡丹坊的头牌,人长得如何如何漂亮,心里早就想一睹芳容。刚才听小红说要到红柳和那个丫头的房里回话,心中一阵窃喜,跟着小红走进了房门,见只有红柳一个人站在当地下,心下不由一阵遗憾,上前拱了拱手道:“红柳姐姐好,丁管家交代小的打听的事,我都已经打听清楚了。那个他他拉家的姑娘也通过了初选,她家就在东四南瓜胡同住。”依蓝听见红柳只“哦”了一声,就没了下文,心里着急,只好出声道:“这位小哥,你是从什么人的口中打听来的?”那小厮只听见细细软软的声音,莺啼燕转,有如天籁,却不知说话的人在哪里,只顾四处张望着。红柳说道:“别找了,紫蝶生病了,在床上躺着呢。你只回话就是。”那小厮冲着床帐打了个千儿说:“我是从户部衙门里一个小当差的那打听来的。”依蓝说:“那就烦劳小哥再跑一趟南瓜胡同,确实问清他家在第几个门,再向邻居打听一下他家几口人,家境如何,他家姑娘性情如何。快去快回,小姐还等着信儿呢!”那小厮应了一声就去了。这边红柳见小四一路小跑的走远了笑道:“偏你最会使唤人。你说也怪了,从不见你发脾气,只慢声细语的就能让人替你卖命,我真是有点想不通呢!”依蓝说了这半晌话,精神早有些跟不上了,听红柳这样说也懒得和她计较。只静静的闭了眼,心里盘算着,距离复选的日子没几天了,有些事情该抓紧办呢! 第十八章 梦中的红玫瑰 不一会,许是药劲儿上来了,依蓝又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 雪白的房顶,雪白的四壁,雪白的窗帘。自己躺在一张铺着雪白床单的床上,盖着一条同样雪白的被子,一动不动。整间屋子空荡荡的,只有自己一个人静静地躺着。 又是这个梦,依蓝近来总是做着同一个梦。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天堂还是停尸房。有时白天想起来,觉得天堂里不是应该有长着翅膀,飞来飞去的小天使吗?应给不会布置得如此简洁,又如此安静吧;至于停尸房,好像也不像,那间屋子做停尸房又有点奢侈。 每次做这个梦自己都是静静地躺着,也曾试图坐起来,或是下床走动一下,可经过多次努力却发现,不光是坐不起来,连转动眼球,改变一下视角都做不到…… 依蓝欣喜地发现,这次的梦境终于有了新内容。在依蓝的床脚处,新添了一个玻璃小几,上面放着一只淡青色的拉丝花瓶,里面插着几支鲜红的玫瑰。依蓝心中一喜,觉得这间白房子终于有了点其他色彩了,看着那含苞欲放的红玫瑰,感觉这屋子里好像有了一些生气。看了一会又觉得玫瑰太红了,在这个一片雪白的房间里显得有些突兀,就闭上了眼睛。一丝甜香漂浮在空气中,依蓝嗅着觉得心情大好。嗅了一会,又觉得不像是玫瑰的香气,那种味道比玫瑰的香气淡,倒像是兰苑中的玉兰花,依蓝想睁开眼睛,可就是睁不开。这时气味又有了变化,在刚才清淡的香气里又多了一些奇怪的味道,依蓝正在想到底是怎么回事,忽然耳边传来了一阵细细索索的声音,好像是有人来到了自己的床前,一个声音:“紫蝶,你醒醒。红柳,她都睡了这半日了,怎么还不醒呢?要不你再去找个大夫来瞧瞧吧!”这声音仿佛是解开那个梦的钥匙,依蓝一下子脱离了那种想动不能动、想说不能说、想看睁不开眼的处境。 睁开眼正对上玉兰焦急的眼神,玉兰看见依蓝醒了,不由得一喜,说道:“阿弥托佛,你可算醒了,在不醒我们又要请大夫了。” 依蓝也笑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红柳凑过来说:“戌时都过了,你看都已经点上灯了。”说着扶依蓝坐起来,又在她的身后塞了几个软枕:“小姐都过来看了你好几回了,也不见你醒,难怪小姐着急,你呀,整整睡了一天。” 依蓝说:“我没事了,现在觉得身上松快多了,就是想借着生病偷会懒而已。” 玉兰伸手探了探依蓝的脑门,高兴的说:“好像退烧了,这个大夫开的药还真管用呢。” 红柳说:“刚才小姐还埋怨我请来个庸医,把人治的昏睡不醒呢?” 玉兰笑道:“你就别再揭我的短了,快去看看药凉了没,敢快让依蓝喝了吧。” 依蓝听见玉兰提到药,忽然想起刚才梦里怪怪的味道,问:“红柳,屋子里可是插了玉兰花?” 红柳瞪大眼睛对玉兰说:“小姐,我就说这紫蝶长了七窍玲珑心,你还不信,你看看她,睡着比我醒着还明白。我只说屋子里都是药味,就折了几枝玉兰,供在了外屋的八仙桌上,她一直睡着,到什么都知道……” 依蓝顾不得理会红柳打趣她,整个人都沉浸在那个古怪的梦里。玉兰花是真的,那么玫瑰呢?也是真的吗?自己真的躺在那样一间雪白的房间里,那房间里真的放着红玫瑰吗?…… 玉兰见依蓝淡淡的,还以为她在病中,人还是没精神呢,就催她吃过了药,躺下歇着。 依蓝也不再想那个梦了,管它是预示过去,还是预示未来,到时候再说吧,想多了也是徒增烦恼。现在只能是火烧眉毛顾眼前了依蓝心里盘算着,距离复选的日子没几天了,有些事情该抓紧办呢! 第十九章 访淑梅(上) 玉兰、红柳和依蓝三个人坐在马车上。此刻红柳正在帮着她们两个人互换衣裳,重新梳了头发。 红柳说:“这个丁管家真是不好对付,我为了不让他跟来,至少说了有两车话。紫蝶,说起来还是你的办法管用,我说让他换些小面额的银票,留着小姐进宫打赏下人用,他不放心别人去钱庄,才肯让咱们自己出门的。”说着又转向玉兰:“小姐,你说也奇怪,这紫蝶比我们年纪都小,怎么就有那么多鬼主意,有时觉得她真是很厉害。” 依蓝笑道:“哪有你厉害,昨晚才出去了一小会,就把小姐的马车差点给报废了。估计今天丁管家被你气得够呛吧!” 红柳说:“你还好意说,都是你出的坏主意,再说了,要不是我昨晚……今天丁管家会让咱们从外面雇车吗?” 玉兰见她俩一个劲儿的斗嘴,板了脸对红柳说:“今后紫蝶就是你的主子,你对她要象对我一样,可别总是口没遮拦的。” 依蓝见玉兰认了真,忙道:“红柳姐姐这样对我,正是因为和我不隔心。这不是没外人吗?以后当着外人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你就放心吧!” 车外传来小四的声音:“小姐,南瓜胡同到了,他他拉家就在胡同左边第五个门。”依蓝冲玉兰一点头,玉兰说:“小四,你和常贵就守在胡同口,别让闲人进来,我是准备复选的秀女,让人看见我在大街上逛总是不太好。” 车外小四应道:“是。” 马车又走了一会停了下来,三人下了车,依蓝打量着四周。这是北京普通的一个小胡同,胡同很窄。淑梅家的大门是两扇对开的木门,看得出以前是刷过红漆的,只是年代久了,早已斑驳脱落。红柳上去敲门,来开门的是个四十几岁的婆子。听说是要找她们小姐,又看见三人的服色光鲜,身后跟着的车夫还捧着各色礼盒,就赶忙让了进去,一边走一边冲着正屋喊:“夫人,小姐,快来呀!有贵客来了!”红柳见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轻蔑的撇了撇嘴。 依蓝打量着淑梅家的小院,院子不大,看样子也没有后院,院里没种什么花草,只在依墙种着两棵枣树,西南角上有一口井。两间正房,两间南房。 随着那婆子的一声喊,正房里走出来两个人。走在前面的那个明媚动人的小姑娘正是淑梅,和淑梅一起出来的看上去三十几岁的妇人自然是淑梅的母亲了。淑梅见是依蓝来访非常的意外,先是愣了一下神,然后才绽开花朵一样的笑容,对她的母亲说:“额娘,这就是我先前跟你说的,叶赫那拉家的玉兰姐姐。”依蓝走上前,大家互相见了礼,一起进正房落座。 淑梅笑着说:“玉兰姐姐是仙女么?我刚才正在和额娘说你呢,你就来了。” 依蓝笑道:“是呀,我正在家里坐着,忽然觉得耳朵有点热,仔细一听,原来是你正在背后说我的坏话,所以我就来兴师问罪了。” “哈哈哈……”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淑梅的母亲说道:“怪道我家淑梅自从那日从宫里回来就不住嘴儿的和我讲她这位新认识的姐姐,小姐还真是爽朗性子。”又冲着屋外叫道:“铃儿,上茶。” 屋外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答道:“是,夫人。” 依蓝让红柳接过车夫手里的东西。那是依蓝给淑梅一家带的礼物,两块料子,淑梅娘俩一人一块;一方上好的徽砚,是带给庆海大人的;另外还有一盒稻香斋的点心。 淑梅的母亲说:“惠小姐如此行事儿,到更显得我们家不懂礼节了。听我家淑丫头说,那日要不是惠小姐出手相帮,我们可就丢人丢大了。本来应该我们到府上去道谢的,如今到叫你来看我们,还叫你如此破费,这叫我们真么敢当呀?” 依蓝笑道:“夫人千万别小姐长,小姐短的。我是晚辈,您就拿我和淑梅一样看待就好了。那日的事,也谈不上什么恩德。一是我与妹妹有缘,二是那个秀女的做派我也是看不上的,才会出言相帮,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正说着,外头进来一位八九岁的小丫头。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盛满茶水的三个盖盅。显然有些分量,那小丫头端着有点吃力,走路摇摇晃晃,进门时还差点绊倒。他他拉氏见她这半日才送上茶来,又是这样的体态,觉得在依蓝她们面前有些失礼,说道:“铃儿,你来我家都三天了,连送茶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今后如何侍候小姐?”那小丫头也不敢答话,只是木木的站着那里。他他拉氏见她这样,再看看站在依蓝身后的两个丫头,个个聪明伶俐的样子,不觉更气,斥道:“还不下去,杵在这里做什么?”那小丫头才跌跌撞撞的走了。 第二十章 访淑梅(下) 三个人又说了些闲话,说着说着不觉又绕到选秀上来了。淑梅拉着依蓝的手说:“姐姐这般家世人品,定是能选上的。我是没什么希望的。不怕姐姐笑话,阿玛官职低,家里也没有什么额外的进项,咱们也没有钱上下打点。选秀只是充个数罢了,只等撂了牌子就回家来便是。只是那日姐姐为我出头,那位秀女的家世地位看上去不低,我怕姐姐今后在宫中再遇到她,万一要受她排挤,让我心中难安。” 依蓝见淑梅对自己把家中的窘况兜出来了,显然是没拿自己当外人。看着母女俩相对着抹眼泪,也是心里一酸,说道:“妹妹可知道,自古英雄不问出处。所以你也不必担心,以妹妹的姿色定会入选的,到时姐姐我说不定还要靠你提携呢!” 淑梅擦干眼泪说:“姐姐说笑了,我能帮姐姐什么忙?姐姐不过是安慰我罢了。” 依蓝回头看着身后的玉兰说:“眼下还真有件事要求妹妹帮忙呢。紫蝶,还不过来给夫人和淑梅小姐请安?” 淑梅有点诧异:“不是刚才见过礼了吗?” 依蓝站起来,和玉兰双双对着淑梅母女深施一礼。 他他拉氏惊道:“这,这是怎么话儿说的?淑儿,快扶惠小姐坐。” 依蓝落座后,说道:“我这两个丫头,那个穿红衣服的叫红柳。是我府上的家生丫头,从小就跟着我,今后自然是要带在身边的;这一个叫紫蝶。是一个多月前,向我现在借宿的主家奶奶处讨的。她本是那府上的爷买来准备做妾的,因他家奶奶不容,进府后就做了粗使丫头,受了不少罪。我因看着可怜,讨了来放在身边做丫头。”依蓝看见淑梅母女一边点头一边上下打量着玉兰,就接着说:“这个丫头也是命苦,本来也是大家里的小姐,出门游玩的时候,被歹人劫持了带进京城来。我本来打算这次选秀如果被撂了牌子,那她自然跟着我回山西;如果选中了,按规矩只准带一个丫头进宫,就让管家带她回我家,再让我额娘给她安排个好去处。”他他拉氏点头说:“能遇到小姐,也是这丫头的造化。”依蓝叹道:“唉!可天不如人愿,没想到管家的儿子看上了她,非要讨了去。管家的儿子是个不务正业的浪荡子,紫蝶是不愿意的,留在我身边一天他们自不敢胡来,我怕我进了宫,就没人护她周全了。正巧那日在街上遇到她的同族哥哥,我本想放紫蝶随他一起回老家,可那人怕出门在外的硬要带她走惹不起管家。思来想去,只好求妹妹帮忙了。” 淑梅说道:“可见姐姐是个好人儿,一个侍候了没多长时间的丫头,也得你如此的顾念。姐姐有什么用的着我的地方,您尽管说。我只怕我不中用,耽误了姐姐的大事。” 依蓝笑了:“你放心,我不是叫你拿刀动枪,也不会叫你触犯国法,只是到那日复选进宫时,你把红柳藏在你的车上带到神武门前。你和红柳先下车,让你的丫头等在车里,紫蝶上了你的车换你的丫头下来。红柳随我入宫,让紫蝶做你的车出宫,把她送到前门牌楼下就行,她的同族哥哥雇了马车就等在那。” 淑梅母女俩都舒了一口气,他他拉氏笑道:“我当什么大事呢?原来就这么点小事。惠小姐你就放心吧,这点小忙咱们还是能帮得上的。到日子了你就只管让红柳姑娘过来就是了。”那边玉兰见淑梅母女答应了,早已高兴地落下泪来。跨前一步,又行下礼去,口中一个劲的称谢。 依蓝见时辰也不早了,就对淑梅说:“我会交代下人去打点一切的,到时安排你的车跟在我的车后,换人的时候不会太显眼,绝不会给妹妹找麻烦的。”又让红柳拿出二十两银子放在桌上说:“夫人别怪我多事,方才那个叫铃儿的小丫头,若是留在家里做个端茶递水的活也还行;若是随妹妹进宫就显得有些太小了。宫里不比外头,说得夸张些,那里处处危机,步步陷阱,那样小的丫头,别说是办什么事了,就是体己话也是说不得的。夫人拿这银子再去买个年龄稍大些的丫头,给妹妹带进宫吧。这也是我的一点心意,夫人和妹妹千万不能拒绝。” 淑梅母女自是千恩万谢的把依蓝三人送上了马车,在胡同口会合了小四和常贵,一行人自回张府的兰苑。 第二十一章 复选路上 街道两旁的门店都早早的上了封板,晚霞的余晖中,一队藏蓝色布蓬骡车在寂静的街道上行进着。这是送秀女们进宫复选的车队。晚霞给朴素的蓝布蓬镀上了一层华丽的金色,同时也给这群来自不同地方、有着不同性格的花季少女的希望、憧憬、忧郁、彷徨镀上了一层华丽的金色。依蓝悄悄挑开车窗帘,贪婪的望着路过的一切景物,她知道,这次入宫后,不论是成为兰贵人,还是懿妃、懿贵妃,或是成为皇太后老佛爷,都不会再有机会出来逛街了。 复选的程序和初选基本一样,也是头天傍晚入宫,第二天上午复选,午时车马到地安门外来接。只是这次出宫的都是落选的秀女,接回家去就可以自行婚配了;如果通过了就会留在宫中,由教引嬷嬷教导宫中各种礼仪,等待皇上和皇太后的最后选看,或是为妃为嫔,或是指婚给宗室子弟,那就要看个人的造化了。 依蓝和玉兰坐在马车里互换了衣服。此刻两人都很沉闷,玉兰更是紧张的一句话也不说。依蓝也知道,当初太祖爷入关的时候定下的规矩,为了保持皇家血脉的纯正,也是为了保证皇室安全,后宫嫔妃只能三年一次从满八旗和蒙八旗里挑选,汉族的适龄女孩子也要参加选秀,但他们和满八旗与蒙八旗的绣女不同,她们是每年一选,选中的也不会为妃为嫔,只能是作为后宫的宫女。自己是汉族,现在以玉兰的身份待选,一旦被发现,获罪的不只是她和玉兰,还会连累到玉兰的一族老小,所以全部行动一定要慎重。依蓝又把行动的细节重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刚才从自家马车换乘秀女专用马车时,依蓝已经注意到,紧挨着他们的正是挂着他他拉家灯笼的马车。看样子淑梅她们早来了,车帘遮的很严,小斯和车夫也已经跨坐在了车辕上。一想到此刻淑梅和红柳正跟在她们身后,心里便踏实了不少。 看着紧张的脸色发白的玉兰,依蓝说:“姐姐你镇定些吧,一切都安排妥了,相信我,不会出错的。” 玉兰说:“假如你要是落选了呢?明日午时丁管家来接,看不见我,岂不是暴露了?” 依兰眼神幽幽的望向窗外说:“我这一去,是断不会再回来了。姐姐你有了好姻缘,以后要好好珍惜,以后随了丁公子隐姓埋名,自去过你们的小日子。我们姐妹相识一场,也算是有缘,既然我顶了你的名字,那你的家人今后就是我的家人,日后我在宫里有了发达之日,定会帮助你父亲仕途升迁。今日一别,说不定下辈子才能见到呢,我们就各自珍重吧!”依蓝看着那张酷似小雪的脸,眼前不由得浮现出小雪一笑两个小酒坑的小脸,和在迪厅里疯狂的甩着酷酷的短发的模样。玉兰那边早已泪流满面了,拽着依蓝的袖子哽咽着说:“好妹妹,我们算是偶然相识,相处的时日也不长,我现在受了你如此大的恩惠,即便今生不能报答,来世我也一定会偿还的。”依蓝想起那次和小雪一起去医院看望父亲的路上,她曾和小雪说下辈子要嫁给小雪的话,笑着说道:“来世,我们依然是好姐妹。再来世,你若是转个男儿身,我就要嫁给你,让你一生一世的疼爱我。好不好?”玉兰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依蓝郑重的说:“此生契阔,与子成说,妹妹你要记得,假如来世突然有个人无缘无故的对你好,你可别差异哦。”听着玉兰这样说,依蓝忽然觉得她就是小雪的前世,这就是小雪常说一看见依蓝就觉得格外亲的缘故;这就是为什么自己抢了小雪的“女一号”,她不但没有生气,反而一见面就和自己成了好朋友的缘故;这一切全都是因为自己在前世为了成全小雪的美满姻缘,冒着杀头的危险代替她入宫的缘故。如此看来,前生今世都是有一定联系的。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牡丹坊楼梯上那个矫健的背影会是他吗? …… 第二十二章 神武门前 车子停下了,一众秀女们都陆续下了车。 依蓝看着玉兰惨白的小脸,紧张的嘴唇都有点哆嗦,她向着玉兰伸出一只手说:“来,随我下车,不能耽误,若是和别人的行动不一样,岂不是更容易被人看出异常?” 玉兰望着依蓝伸出的手,竟然往车里缩了缩,嘴里嚅嗫着:“妹妹,我,我……” 依蓝见她这样,知道她紧张的厉害。眼看着外边的秀女有的已经在排队了,一辆辆空骡车也被小太监们拉走了。便把脸色一沉说:“我什么我,早知你现在这样,当初我就不该替你来应选,你不下车也行,就等着回家和你的家人一起受死吧。还有丁公子,我会让红柳通知他自去,就说他看错了你,你根本就是个成不了大事,害人害己的胆小鬼。你在车上躲着吧,我这就下去自首了。”依蓝佯装要下车。那边玉兰急道:“妹妹你别,我,我随你下车就是。” 两人下了车,拉车的小太监垂头站在骡子旁边,淑梅站在自己的车边,红柳已经焦急地等在了车前,小声说:“怎么这么久,我还以为出了什么状况了呢。” 依蓝一瞟玉兰:"小声点,红柳,你先把紫蝶送到淑妹妹车上去,把淑妹妹的丫头换下来。”红柳给了依蓝一个了解的眼光,一只手揽在玉兰的腰上,连扶带抱地把她送到了淑梅的车上。 远处跑过来一个二十几岁的太监,看样子是负责神武门外送秀女入宫的管事太监。边跑边冲着依蓝她们喊道:“我说几位姑娘,这是什么地方?你们还当是逛街呢?还不快点过去排队?”又对牵牲口的小太监斥道:“小利子,不去送车还在这磨蹭什么呢?难不成等着放月钱呢?”那小太监缩了缩脖子道:“回张公公话,不是我不快走,车上还有人呢?”依蓝听见这话心中一惊,大太监一怔说道:“哦?怎么回事?”说着就向车厢走去,眼看着就要去掀车帘了。依蓝离淑梅的车还有一段距离,想上去阻止,也是来不及的。就在那个张公公的手刚刚碰到车帘的时候,站在一边的淑梅往前走了一步,拦在了张公公的前面。福了一福曼声说道:“这位公公,是我的丫头把东西落在车上了,拿了就下来。我这丫头做事总有些毛手毛脚的,如有给公公添麻烦的地方还要请公公原谅。”这时依蓝也赶到了近前,从袖子里掏出个荷包,悄悄的扔在了那个管事太监的脚下,说道:“咦,这位公公,可是您的荷包掉了?”说着话弯腰捡起来递了过去。那个太监回头有些犹豫的接过来,看着荷包里面的一个黄橙橙的金锞子说:“这是我掉的吗?”依蓝浅浅一笑道:“这里只有我们几个人,这荷包既不是我们姐妹的,自然是公公的喽?”那太监一笑微微点头说:“嗯!你是哪家的姑娘?”依蓝一福:“我是叶赫那拉•;玉兰,这位是他他拉•;淑梅,以后还要请公公多多关照。”这时车帘一挑,从里面钻出一个喜眉喜眼的小丫头,手里拿着个小包袱,轻盈的跳下车对淑梅说:“小姐,东西找到了,我们可以走了吧?”淑梅也上前对着那个太监一福说:“公公,要是没什么事,我们就过去排队了。”那个太监一拱手说:“两位姑娘快过去吧,我叫张德贵,以后有能效劳的地方,自然不会推辞。” 望着手牵手渐行渐远的依蓝和淑梅,张德贵自言自语道:“这两个小丫头,懂人情世故,模样又好,以后前途无量呀。”回头看见赶车的小太监还在那儿,斥道:“小利子,这回车上没人了吧?杵在这儿干啥?还不该干嘛干嘛去?”吓的小太监忙牵着骡子,追赶前面的车队去了。 依蓝和淑梅站在秀女的队伍里,看着骡车渐行渐远,相互对望了一眼,彼此互握了一下牵在一起的手。 第二十三章 梦中的错过 雪白的房顶,雪白的四壁,雪白的窗帘。自己依旧躺在一张铺着雪白床单的床上,盖着一条同样雪白的被子。整间屋子空荡荡的,只有自己一个人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连眼球也不能转动一下。 唉!依蓝在梦里不由得叹了口气,又在做这个梦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思维错乱了,还是中了病毒了,怎么总是做着同样的梦呢? 记得上次梦到在床脚处有个小几,上面放着个花瓶,还插了一朵红玫瑰,不知这次还在不在。依蓝调整好视觉的焦距,向床脚望去。小几还放在原来的位置,但那上面的花瓶和红玫瑰不见了。依蓝心里不由得有些些失落,是谁拿走了花瓶和玫瑰呢?上次梦中见到红玫瑰,心里还嫌它太红了,放在雪白的屋子里觉得有些突兀。这次见不到了,又有些想它……脑子里忽然跳出《红楼梦》里的一句话。记得好像是跛足道人唱了《好了歌》,意思是说:世人都羡慕神仙,但有很多的俗物列如功名、钱财、娇妻、儿孙等又不能割舍,而后甄士隐给这个《好了歌》做了个注解,其中写道“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到正应现在的景呢!心里不由的嘲笑了自己一下。 忽然耳边“桄榔”一下,吓得依蓝一激灵,醒了。 “谁”依蓝出声询问。 “小姐,是我。”后屋里传来了红柳的声音:“吓着你了吧,没啥事,是我不小心踢了马桶盖子。”说着话,红柳笑吟吟地从后面走了出来,说:“我知道你睡觉轻,怕吵了你就没点灯,没想到黑灯瞎火的踢了马桶盖子,这下倒好,成了好心办坏事了。” “没事,醒了也好,我又在做那个怪梦呢,还得感谢你和马桶盖子把我从那个怪梦中拉出来呢!你也别在地上站着了,快上床去吧,回头冻着了可不是玩的。” 红柳依言上了自己的床,打了个哈欠说:“小姐也睡吧,明天一早还要起来干什么来着……” “集训”依蓝笑道。 “对,对,还得起来集训呢。”红柳说:“你说你们家乡,那个叫中国的地方,肯定离咱们大清国很远。要不然,咋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新鲜词儿呢?”红柳说完见依蓝没有搭腔,以为她睡着了,自己就也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过了半晌,红柳都快要睡着了,才迷迷糊糊地听见依蓝长长的叹了口气说:“唉!你说的没错,中国离大清国是很远,中间隔的又岂是千上万水呀!我可能再也回不去了。”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父亲、刘宝业、小雪、纪凡,还有芭蕾舞鞋、聚光灯和台下如潮水般的欢呼声,一切的一切都不存在了。望着古朴的雕花木床和淡青色的幔帐……既来之,则安之吧。现在自己是十七岁的秀女——叶赫那拉玉兰,生活在咸丰一年的皇宫里,通过了初选和复选,现在正在宫里和六十几位女孩子接受老嬷嬷们的调教,等着迎接一个月后,皇上和皇太后的秀女大挑。然后自己就会是兰贵人、懿妃、懿贵妃、圣母皇太后、老佛爷…… 想着想着一阵困意袭来,依蓝渐渐地闭上了眼睛。 唉!又到了那间白屋子里,这梦做得,简直成了电视连续剧了。依旧是雪白的房顶,雪白的四壁,雪白的窗帘。自己依旧躺在一张铺着雪白床单的床上,盖着一条同样雪白的被子。整间屋子空荡荡的,只有自己一个人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 不,这间屋子不是刚才的样子了,刚才明明床脚的小几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可现在赫然摆着那个淡青色的拉丝花瓶,里面插着几支黄玫瑰。是谁?是谁拿进来的花瓶和玫瑰,难道自己刚才醒了的那一会儿,刚巧错过了些什么?难道…… 第二十四章 集训生活 依蓝坐在镜子前,嘴里嚼着最后一口馒头,任由红柳在自己的头上忙碌着。 依蓝说:“红柳,我看我是再也离不开你了?” “怎么啦?”红柳诧异的在镜子里抬起头来,不解的问。 依蓝叹了口气说:“我想我永远也学不会梳这些个复杂的发式。” 红柳笑了:“不会梳头是你的福气,可见天生就是个被人侍候的。放心吧我的小姐,红柳呀,哪也不去,以后你想赶我,我也不会走的,就给你梳一辈子的头发吧!” 依蓝也笑了:“还一辈子,难道要把你留在我身边做老姑娘吗?” 红柳在镜子里的脸一下子红了,笑嗔道:“小姐呀,是不是我昨晚吵了你的好梦,这一大早晨的就来找我报仇了?”一边说着一边在依蓝的长发上抹了些桂花油梳顺了,在头顶上用簪子分成两把,分别束在头顶,然后横着结成两个长髻,又在发根处攒了两只攒丝珠花,依蓝虽然不会梳,但经过这几日的了解,也知道这是清朝女子最流行的小两把头。这时红柳又转到了依蓝的前面,拿出一堆脂啊粉呀的,要给依蓝化妆。依蓝吓得忙拦住她,自己挑了一瓶从兰苑带来的玫瑰花水拍在脸上,又用眉笔轻轻地扫了扫眉毛。红柳见依蓝这就要作罢,急忙按住她说:“小姐,你看其他姑娘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你整天素着一张脸多不好呀,再说这几天一直睡不好觉,你也稍微装扮装扮,好歹掩盖一下。”依蓝见红柳这样说,又在镜子里仔细端详了自己一下,这些天确实睡得不好,好在自己天生丽质,才没有每天顶着个黑眼圈出门。只是脸色略显苍白些,于是又拿起妆台上的胭脂,在脸颊上淡淡的扫了一下。从镜子里看见红柳皱着眉头,好像还是不满意,就笑道:“你不会想让我把脸画成个猴吧?”红柳闻言“噗吃”一声笑了出来。自回头去从衣架上拿下那件淡蓝色的旗装,过来给依蓝穿上。又拿了一条比衣服颜色略浅些的帕子,掖在了依兰的腋下。又拿了一双两寸高的木底儿花盆底鞋给她换上,围着依蓝前后左右的转了一圈,看着都很妥帖了,才舒了口气。 “咚,咚”屋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谁?”红柳扬声问。 屋外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红柳姐姐,我是小竹,我家小姐让我来问问你家小姐准备好了没,我家小姐正等着你家小姐一起去前院呢?” 依蓝和红柳对望一眼,不由得都笑了。红柳过去打开门一本正经的对着外面的小丫头说:“去回你家小姐,我家小姐已经准备好了,这就去会了你家小姐,一起到前院去。”那小丫头“哦”了一声就跑了。红柳回头一看依蓝早就笑倒在了床上,揉着肚子说:“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坏了,怎么也和小竹似地说话就像说绕口令呢?”红柳也笑得弯着腰,过来一把把依蓝从床上拽了起来:“小祖宗,看把头发滚散了,我还得给你重梳。你快去吧,不然小竹那丫头又要来替她家小姐催我家小姐了。”依蓝见时辰也不早了,就用手拢了拢头发出了门。 这个小竹,就是淑梅进宫前新买的丫头,虽说只有十三岁,却是乖巧可爱。以前是个大户人家的家生丫头,主家不知为何事吃了官司,一家人都发配边疆了,一众奴仆都被官卖,正巧疏梅想买个丫头,见她站在一群仆役里,规规矩矩的目不斜视,又听说以前在主家也是给那家小姐做近身的,觉得不错,就买了来。因以前的主家是规矩极严的,所以说话办事都很小心,极重视规矩,平日里看到依蓝和红柳说话随便,背地里还劝过红柳几回,说小姐不计较那是小姐随和,但那样和自己小姐说话是不合规矩的,红柳笑她小小年纪倒像个夫子,依蓝却觉得倒是小竹这种小心翼翼的性子可能更适合在宫中生活。 第二十五章 漱芳斋 这次通过复选的六十五位秀女有一部分住在翠柳轩,大多数都住在御花园边上的漱芳斋里,就是《还珠格格》里小燕子和紫薇住的地方。依蓝住进来了以后还特意打听了一下,这淑芳斋里有没有叫明月、彩霞的宫女,叫小桌子、小凳子的太监,结果这院子里的人根本没听说有过这些人。呵呵,可见琼瑶阿姨也是杜撰的喽。 漱芳斋里除了每位秀女自带的一个贴身丫头以外,还有那个复选当日差点发现玉兰的大太监李富贵和他手下的五个小太监,以及一个叫冬青的掌事宫女和她手下的五个小宫女。主要负责每天给各位秀女烧水、送饭、清扫院子和侍候教引嬷嬷茶水等事,秀女们屋子里的事就由自带的丫头去做。 依蓝和淑梅的房间紧挨着,都是坐北朝南的正房,干燥、通风。这大概是复选当日在神武门外的那个装了金锞子的荷包起的作用。那李富贵每次见了依蓝和淑梅都很殷勤。 依蓝来到淑梅的门前,轻敲两下叫道:“淑妹妹,时辰不早了,我们过去吧。” 淑梅应声开了门,俏生生的走了出来。她也是梳着小两把头,头上插着两朵紫粉色的小绒花,穿了一件淡粉色的旗装,腋下掖着一条白色的帕子。看见依蓝略羞涩的一笑道:“姐姐,你好漂亮呀,我们走吧。”依蓝一笑说:“就你会说话儿。”两个人手拉手的穿过回廊,来到前院。 前院地面的都是一水的青条砖铺就,十分平整。院子里四大宽敞,没种任何花草树木。初见时依蓝觉的奇怪,这院外就是御花园,那里面花草繁茂,树影婆娑,怎么这院子里什么也没有呢?后来一看四周才明白。漱芳斋为工字形殿,有前后两座厅堂,中间有穿堂相连。其中前殿与南房、东西配殿围成独立的小院,其间有游廊相连。前殿两层面阔五间,进深三间,黄琉璃瓦歇山顶,前脸儿皆为槛窗。斋内匾额为“正谊明道”,对联写道“花香鸟语群生乐;月霁风清造物心”,东次室额曰“静憩轩”,殿前东西配殿各三间,东配殿明间前后皆开门,东门出去就是御花园。二层是一流很宽的长廊,廊前都挂着湘妃竹帘,帘子又薄又轻,院里人看不到帘内风光,坐在里面看外面那是一览无遗。院落南房北面接戏台一座,与漱芳斋前殿正对。戏台是亭式建筑,面阔、进深各三间,黄琉璃瓦重檐四角攒尖顶,风格高雅,匾名“升平叶庆”,两边对联是“瑞景琼楼开锦绣;欢声珠阁奏云韶”。台上有楼,天花板上设天井,可以放井架辘轳等机械设备,据说是演神仙剧使用。漱芳斋的戏台是皇宫内仅次于畅音阁大戏台的一所戏台,也是宫中最大的单层戏台。怪不得院子里什么也没有呢,原来是怕遮挡了看戏人的视线呀! 现在这座宽敞的大院子就变成了秀女们的操练场,秀女们将在这里度过三个月的时光,跟着教引嬷嬷学习各种规矩和宫中礼仪。只等三个月后皇上和太后亲自主持的秀女大挑,那将是最终决定秀女们命运的日子。到时候一等的被留中,为妃为嫔、二等的被皇亲贝子们挑去做福晋,放出宫去的也会被朝中大臣们争相选去。你想啊,既是能过了宫中的两选,那模样肯定是差不到哪去,漂亮姑娘都集中到宫里去应选了,一等、二等的都没戏了,就是刷下来的在宫外也是顶尖的。再说了,能去应选的大部分是有些家世来历的旗人,说不定娶了媳妇还能沾上老丈人家的光呢!拢共就这么几个人,那还不得挤破脑袋的去争呀? 第二十六章 学规矩受罚 “跪……拜……起……” 在苏嬷嬷拉着长音的口令声中,众秀女们一边做着动作,一边高声唱道:“皇上吉祥,臣妾给皇上请安……”,“皇后吉祥,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太后吉祥,臣妾给皇太后娘娘请安……” 依蓝也不知道在这大太阳底下趴下起来的折腾了多久了,感觉自己都有点晕眩了。幸好昨晚让红柳赶着做了两对护膝,自己套了一对,还送了淑梅一对,要不现在可就更惨了。依蓝正想着忽听身后扑通一声,一个秀女晕倒在了地上。心下一叹,唉!这已经是今天第三个了。拿着戒尺穿梭于秀女队伍中的刘嬷嬷说道:“尽是些没用的东西,这麽点劳累都受不了,也想着要出人头地?来人,把她抬到廊下,和那两个一起苏醒着去。” “跪……拜……起……”苏嬷嬷地口令又响了起来…… 好不容易熬到该吃中午饭了,依蓝早就饿了,早晨那一小碗白粥早就消化完了。谁知刚摆上饭来,两位嬷嬷先是讲了一大堆吃饭的规矩——什么怎么拿碗怎么放筷子呀:什么吃饭不能吧唧嘴呀;什么碗和筷子不能碰出响儿呀;什么吃饭动作不能太快呀;什么喝汤时不能出声儿呀等等,等等。然后一人拿了一把戒尺,站在众人背后,这才宣布开始吃饭。刚吃了两口,坐在依蓝对面的秀女许是吓的,一不留神把筷子掉在了地上,苏嬷嬷拿起戒尺照着她肩头就是一下,那女孩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其他秀女见此情景,全都打起十二分精神,一顿饭吃得鸦雀无声,提心吊胆。直到小太监们把饭撤下去了,依蓝觉得自己也就吃了个三成饱。 两位嬷嬷吃饭,众秀女们散坐在廊子里歇息。依蓝拉着淑梅走上了戏台。那戏台本是亭式建筑,四面透风,分外凉爽。 两人靠着栏杆坐下,淑梅撩起衣服下摆揉着两个膝盖说:“兰姐姐,幸亏你给我做了这个护膝,要不然真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 依蓝说:“我这也是突发奇想,没想到还真是挺有用的。”心里却说:“这可是小燕子的大作呀,我也是剽窃来的罢了。” 淑梅说:“也不知接下来两位嬷嬷还会教什么?何时才能熬出头呀!” 依蓝刚要答话,忽然看见两位嬷嬷一起向她们这边走来。依蓝一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忙拉着淑梅站了起来。两位嬷嬷走到他们面前,一指淑梅问:“你叫什么名字?” 淑梅忙道:“他他拉淑梅” 苏嬷嬷说:“把你的衣服下摆撩起来我看看。” 淑梅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正踌躇着,苏嬷嬷又说:“怎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没,没有……”淑梅吓得声音越来越低。 刘嬷嬷上前一把扯起淑梅的衣摆,赫然露出膝盖上套着的一对护膝,刘嬷嬷冷笑道:“怪不得有人说看见你的腿上有蹊跷,原来还真是的,你竟敢投机取巧?” 说着手里的戒尺就要挥下来。 依蓝见了忙上前道:“两位嬷嬷,护膝是我给她的,我自己也带了。这一天要跪上百次,难道要大家都变成残废才好嘛?众位秀女进宫来参选,将来说不得那位是妃,哪位是后,你们怎么能说打就打呢?” 苏嬷嬷说:“皇贵太妃老佛爷派我们来教导你们,就是要你们懂得宫中的规矩,现在学不好,将来你们在御前失仪,这个责任我们可担不起。” 依蓝说道:“皇贵太妃老佛爷派你们来教规矩,并没有派你们来打人吧!” 苏嬷嬷冷笑道:“好,就说教规矩,你们既然犯了规矩,那就得认罚。”一转身对一个小太监说:“你带她们俩到院子里,看着她们把那腿上套的东西拿下来,练习两百次跪拜,少一个也不行。” “喳……” 第二十七章 初见依蓝 午后的御花园很安静,听不见人声,只有树上的鸣蝉叫得声嘶力竭。 “皇兄。我就说御花园里凉快吧,你还不信。你看着绿柳成荫的看着就凉爽。” “嗯,还不错。” “皇兄,你怎么老是愁眉苦脸的呀?是不是还在为了刚才在御书房里的事情烦恼呀?” “唉!是呀,朝中这些大臣们,都是先朝的元老,整天不干正事,就知道拉帮结派,谁都怕自己的大权受到威胁,朕又年纪轻。唉!六弟,朕这个皇上不好当呀!” 御花园里走来了两个少年。左边身穿龙袍,身形略宽的正是当今咸丰皇帝——爱新觉罗奕詝,和他一起的那个身形硕长的就是他的异母弟弟——爱新觉罗奕忻。奕詝,是先帝道光皇帝的第四子,奕詝的母亲孝全成皇后在他九岁时去世,道光皇帝就把奕詝交给六阿哥的母亲——静贵妃抚养长大,所以自小奕詝和六弟的感情就比较亲厚。因为三个哥哥早年都夭折了,无形中皇四子奕詝就成了皇长子,道光皇帝去世后,奕詝登基号咸丰。刚满二十岁的奕詝虽然满怀大志,想要有所作为,但朝臣们都是老资历,有点不把年轻的奕詝放在眼里,整天人浮于事。让奕詝觉得空有一身的力气没处使,从御书房出来就郁郁寡欢。六王爷奕忻见他不痛快,想着陪他到御花园里来散散心。可皇上看上去还是不高兴,奕忻正想着避开政务,找个轻松点的话题聊聊,不觉间一抬头,发现他们来到了漱芳斋外。 奕忻笑道:“皇上,过几日就是秀女大挑了,现在秀女们都在这漱芳斋里学规矩呢。听说今年的秀女很是不俗,皇上不想先睹为快吗?” 咸丰也笑了:“六弟,你今年也有十八了吧?” 奕忻拱手答道:“正是。” 咸丰:“也是该娶福晋的时候了。走,进去看看,要是你有相中的就告诉朕,到大挑时,朕给你留着。” 奕忻道:“皇上说笑了,皇上还没有选,那有臣弟先挑的道理,臣弟不敢。” 咸丰伸手拉住要躬身施礼的奕忻说:“我记得淑芳斋有个边门可以直接上到二楼的宽廊里,是不是?” 奕忻说:“是呀,皇上忘了我们小时候有一次瞒着奶娘偷偷跑上去玩,皇阿玛和额娘调集御林军搜宫,还以为咱们被人绑架了呢。” 咸丰也笑道:“哈哈,对,后来皇阿玛罚咱们在殿外跪了一个时辰呢。”回头对身后跟着的一群太监说:“你们就在外面等着。” “喳……” 两个人从边门来到了淑芳斋二楼的宽廊里向下一看。只见院子正中间有两个秀女,正随着小太监的口令练习跪拜。两个教引嬷嬷坐在戏台上,其他秀女都站在嬷嬷身后。 奕忻说:“皇上,看样子好像是这两个丫头犯了错,正受罚呢。” “嗯,看着像。” “皇上,你看那个穿蓝色衣服的秀女,膝盖磨破了,膝盖处的衣服已经被血浸染了,好像快坚持不住了。” “是呀,这个苏嬷嬷,罚的也太狠了。”皇上正说着,只见那个穿蓝色衣服的秀女一下子软倒在地上晕了过去,由于倒在地上,她的脸就完全暴露在太阳底下。只见她一双眼睛紧闭着,脑门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脸上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白。咸丰看着晕倒的依蓝,心头一颤,仿佛一根长长的尖刺瞬间刺进了自己的心脏。旁边的奕忻也发出一声惊呼:“啊?怎么会是……”话还没说完,奕忻就被皇上的举动惊呆了。只见皇上一挑帘子,飞身跃下楼去。惊得一院子的人,先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吓得要跑。后来看清了是穿着明黄色秀龙纹衣服的男人,又忙着跪倒了一大片。皇上弯腰抱起地上的依蓝,也不理众人,只冲楼上喊道:“老六,快传太医。” …… 第二十八章 避不过的机缘 咸丰低头看着怀里的依蓝。这个女孩,轻的有点不真实。清秀的小脸上翘挺的鼻子,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小巧的唇瓣没有了血色。整个人看上去有一种透明的白,仿佛是用冰雕成的人儿,一不小心就要化掉,咸丰感觉自己的心惶惶的。 张德贵刚得着信儿,从后院跑过来跪下说道:“皇上吉祥,奴才给皇上请安。” 话没说完就被咸丰一脚踢了个跟头,怒道:“什么时候了,请的什么安,这姑娘的房间在哪?还不快带路?”吓得李富贵忙爬起来带着皇上向后院走去。 两位嬷嬷直到皇上的身影消失在穿堂里仿佛还没回过味来,跪在地上对望了一眼,在小宫女的搀扶下刚勉强站了起来,淑芳斋的大门又被人一脚踹开,呼啦啦涌进一群人。为首的正是六王爷奕忻,手里拉着一位太医,身后跟着一群随驾的太监。吓得两位嬷嬷赶忙又跪下唱道:“六王爷吉祥,给六王爷请安。”这请安的词儿还没说完呢,六王爷一行人早消失在穿堂里了。两位嬷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苏嬷嬷抹了把汗说:“这是怎么话儿说的?”刘嬷嬷刚抚着胸口说:“可不是咋的。”两人几乎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仿佛皇上和六王爷从来没到漱芳斋里来过。 依蓝睁开眼睛四处打量着。古香古色的床,粉色的幔帐,大红的满绣着蝙蝠的锦被。“哦,自己依然在古代,这是自己在淑芳斋住的房间,住在这里是为了秀女大挑前学习宫里的规矩。两位教引嬷嬷和《还珠格格》里的容嬷嬷、桂嬷嬷一样的变态,去晚了可不是闹着玩的。不过现在应该不晚,要不红柳早叫自己了。可是又感觉睡了很久似的。” “红柳,什么时辰了?” 红柳应声道:“小姐,你醒了,现在快巳时了吧。” “哦!啊?”依蓝一边应着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巳时就是上午九点左右了,忙翻身撩开被子要下床,嘴里埋怨着:“晚啦,晚啦,红柳,你是不是也睡过点了。完了,等会又要被苏嬷嬷骂了。” 被子掀开,赫然看见自己的两个膝盖处都用白布缠着,依蓝有些发愣,抬头看着挂起帐幔的红柳问:“我的腿怎么了?” 红柳伸手探了探依蓝的额头说:“没发烧呀!小姐,你忘了,昨天下午你和淑梅小姐带护膝的事被发现了,两位嬷嬷罚你们练习跪拜两百次,你的膝盖磨破了,后来你还晕倒了?” “啊,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我记得那个小太监刚数到一百。完了,今天是不是还得把剩下的一百补上呀。” 红柳扑哧一声笑了:“我红柳向你保证,剩下的一百绝对不用补了,你呀,伤好以前都不用去学规矩了,这可是因祸得福了呢!”红柳看着依蓝一脸茫然的样子说:“你知道昨天你是怎么回来的?” 依蓝想了想说:“是你吧,要不然是李富贵?”依蓝见红柳一个劲的摇头就说:“真的猜不出来,我这会儿脑子有点迷糊。小丫头,别卖关子了,我到底是怎么回来的?” 红柳笑道:“是皇上把你抱回来的。” “啊……皇上?” “皇上和六王爷都来了,还请来了太医。皇上很紧张你,直到太医说没大碍才缓过脸色来。听张德贵说,皇上出去就把两个嬷嬷打发走了。你看你这不是因祸得福吗?” “你说明白点,皇上怎么会在淑芳斋?”依蓝还是一脸茫然。 红柳说:“我也没看见,不过听小宫女们说,好像当时皇上正在二楼的宽廊里。在你晕倒的同时,皇上从楼上‘嗖’的一下跳了下来,把一院子的人都吓傻了。皇上把你抱回来,还让六爷请来了太医。” 依蓝默然的靠在床头想:该来的终究是躲不过的。自己现在可是叶赫那拉玉兰,怎么可能隐没在人群里呢? 第二十九章 乾清宫 乾清宫的东暖阁里,整体气氛有点异常,大太监常喜今天伺候的格外小心。从皇上还是四贝勒开始,常喜就在身边伺候了,但今天皇上这个样子,常喜还是第一次见到。每天的这个时候,一般皇上都是在看折子,可今天皇上从早晨起来就有点神不守舍,早朝也没上。现在歪在春凳上足有小半个时辰了,一动没动,好像只是在看手中的那个茶碗。脸上的表情还不时的变换着,一会皱眉,一会叹气,一会又露出温柔的目光。 怎么会这样?自己并不是没见过女人的毛头小伙子,没登基以前自己在四皇子府时就有三位妻妾:已故的四福晋萨克达氏,美丽贤淑;还有两位妾氏,一位是娴静温柔的钮钴禄氏贞贞;另一位是美丽妖娆的武佳氏云儿。而昨天见到的那个小人呀,怎会让朕有那样的感觉!见到她时她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呀?甚至连看都没看朕一眼,怎么朕就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呢?从昨晚到现在,那张小脸总是会浮现在自己的脑海里,让人总想把她揽在怀里,抱紧,抱紧。温润如玉、蕙质兰心,她的名字竟也是这样的美,叶赫那拉玉兰,玉兰……也不知她今日可好些了,看她瘦的那个样子,托在手里轻的不着痕迹。太医是怎么说的来着?体质犀弱、夜梦频多、思虑太重、导致气血两亏,人又过于要强,不愿在人前服软,看似如常,实则是硬撑着,缺失调养……天,这丫头,还真让人操心呢,小脑袋里整天都在想什么呀!还是去淑芳斋看看吧!该不会逞强不吃药吧? “常喜,常喜……” 常喜正站在门外想着皇上今天反常的表现,忽听里屋传来皇上的召唤声,忙跑进来答道:“奴才在,皇上有什么吩咐?” 皇上一改刚才的沉静,兴高采烈的说:“随朕出去一趟,你一个人跟着就行。” 常喜看见皇上的脸颊上泛着红晕,不知皇上为了什么事兴奋。但以自己多年当太监的经验来看,主子的心思还是少探究的好。于是只答了一声:“喳”就跟在皇上身后,准备出门。 “皇太妃驾到……”随着一声通报,乾清宫外走进来一群人,为首的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这正是咸丰皇帝的养母,恭亲王的生母——孝慈皇贵太妃。虽然已年近四十,但从她的步态、眉眼,还能看出当年的红颜绿腰。 咸丰先是一愕,然后赶忙跨前一步行礼:“儿臣给皇额娘请安。” 那皇贵太妃扫了皇上一眼,从鼻腔里“嗯”了一声,就自顾自得领着一群人进了屋,皇上只好跟了进去。 “我说皇上,你也有点太不像话了吧!居然为了一个秀女从淑芳斋的宽廊上跳下来,你这做的是皇上该做的事儿吗?还把我派去的教引嬷嬷潜了回来,你这眼里可还有我这个额娘?”皇太妃越说声音越高。 “额娘,您别生气,是儿子不好。那两位嬷嬷年纪大了,儿子也是怕他们身体吃不消,才让她们回去的。”皇上陪着笑说。 “你不把我当额娘,先帝爷也不把我当你的额娘,我只是六阿哥的额娘。”皇贵太妃说着说着就抹起眼泪来:“皇上的额娘,那是皇太后,我不过是个皇贵太妃罢了。” “皇额娘,儿子一直是很敬重您的,后宫里的事儿子不是一直都听您的吗?” “听我的?听我的就把那个妖精一样的秀女赶出宫去。” “这……儿子正想和皇额娘商量,立她为后呢!” “只要你还认我这个额娘,那就想也别想……” 第三十章 慈康皇贵太妃 乾清宫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皇上一个人静静地坐着,想着自己过世的的生母,和现在这个养母。 咸丰帝奕詝的额娘钮钴禄氏,毓出名门,属于历任外戚的镶黄旗钮祜禄氏家族,之前家族中曾出过四位皇后。她的曾祖和祖父皆为清朝功勋卓著声名显赫的著名将领,她的父亲颐龄当时是乾清门侍卫,世袭二等男爵。幼年时,父亲颐龄被朝廷派往江苏省会苏州府任职,举家迁往苏州,钮祜禄氏就随父母在苏州长大成人。明、清时期的苏州是全中国最大的工商业城市和经济中心,市肆林立,万贾云集,富甲天下,号称“海内繁华、江南佳丽”之地,可谓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故苏州女子多聪慧娴淑。钮祜禄氏从小就长得很漂亮,且聪明伶俐,再加上江南名城苏州水土文风的滋养和熏陶,平添了几分灵气,养成了江南女子纤巧秀慧的性格。除了精通刺绣和诗书之外她还在随父游历中开阔了眼界,凡事都很有主见和谋划,更是与寻常女子不同。 钮钴禄氏十三岁参加了道光帝即位后的第一次大规模选秀。她立刻就被道光帝看中,封为全贵人,十四岁晋全嫔,三个月后又晋为全妃。入宫不到两年,就从贵人晋升为嫔再晋升为妃,名位得到如此迅速的提升,也足以证明她几乎已经得到了道光帝的专宠。两年后全妃又晋升为全贵妃。在道光皇帝的前三个儿子都相继夭折之后,全贵妃为他生下了皇四子奕詝,母以子贵,地位日隆。不久,皇后佟佳氏去世,六宫无主,作为理所当然的继后人选,当年八月十五日中秋节,道光帝以孝和皇太后的名义晋升全贵妃为皇贵妃,在道光十四年正式册立为皇后。母以子贵,子以母贵,四阿哥奕詝的童年是在皇权的包围和父母的呵护中度过的。 自古红颜多薄命,在道光二十年的正月,年仅三十二岁的皇后驾崩了。道光皇帝搂着九岁的奕詝哭得肝肠寸断,但是也不能换回自己的爱妻。 奕詝,相对来说还算比较幸运的,父亲道光皇帝是个非常重情的男人,母亲的死并没有使他失去父爱。道光皇帝在后宫中比较再三,把奕詝交给六阿哥的母亲静贵妃抚养。还经常去静贵妃宫里看望奕詝。日子一长静贵妃倒是沾了这位养子的光,渐渐的也颇受皇上的宠幸,晋升为静皇贵妃,总领后宫。但道光皇帝一直思念着死去的钮钴禄氏,再也没有册立皇后,静皇贵妃在道光朝始终居于妾室,静皇贵妃因为对“正妻”名分的渴求在道光朝始终得不到满足而一直耿耿于怀。 道光皇帝经常去看望四阿哥奕詝,同时也就意味着会经常见到六阿哥奕訢,渐渐地道光皇帝发现自己的这位六阿哥也是非常聪明,且文武全才,不同于奕詝的忠厚老实,秉承中庸之道。在最后选择继承人时,道光皇帝也很费了一番思虑。最终道光帝认为奕詝比奕訢更有“德”,再加上孝全皇后往日的恩情,终于下定决心立奕詝为储君。但道光帝毕竟可惜奕訢,就在遗诏中写明,立奕詝为皇太子而即帝位,封奕訢为亲王。当然由于雍正朝以来的清朝实行秘密建储制度,这份遗诏在道光帝生前未曾公布,是在死后公布的,但遗诏中破天荒地封亲王,在大清朝还是首例。 奕詝登基后破格奉养仅为先帝侧室又非生母的康慈太妃居绮春园,这是咸丰帝以道光帝侍奉孝和太后的方式来侍奉康慈太妃,而探病问安,又无异于亲子,这些都是逾制报答太妃的抚育之恩的加倍孝顺之举,然而康慈太妃却不知满足。一是因为亲生儿子与皇位的失之交臂,二是她希望咸丰皇帝封她为皇太后,希望在丈夫那里没得到的名分,在养子这里得到满足,彻底摆脱“妾”的身份。但咸丰认为自己的生母孝全皇后即为先帝嫡妻,又出身高贵,却一天也没有享受皇太后的尊荣待遇;康慈太妃既非先帝皇后,又非自己生母,且出身也远不如先帝三后,何况还有先帝对其“妾室”身份的明确表态,仅仅凭借作为下一任皇帝六年的养母,就想以嫔妃身份当太后,不要说清朝,隋唐以后,也几乎没有这种例子。而且自己已经提供了皇太后规格的奉养,实在是没有任何理由再封太后。所以慈康太妃一直对咸丰皇帝心存不满。这次皇上又因为一个小小的秀女把她派去的教引嬷嬷潜了回来,更是生气。叶赫那拉玉兰就成了她借题发挥,打压皇上的牺牲品了。 第三十一章 迷恋月光 常喜站在门外,眼睛微垂着。一个小太监悄悄地走过来,轻声说:“师傅,您去厢房歪一会吧,我先替您盯着。”常喜抬起略显疲惫的眼睛,没有说话,只抬起一只手向小太监挥了挥,那小太监又悄无声息的退下了。常喜看着越来越暗的大殿,轻轻的走到皇上身边说:“皇上,该传晚膳了。皇上?”常喜见皇上不出声,只好先把东暖阁的灯点上。退出了门外,招呼小太监过来,吩咐道:“去御膳房传话,弄些清淡的吃食。多备几样,预备着。万一皇上这会子不想吃,晚些时候再送。快去吧!”看着小太监一溜小跑的去了,常喜伸头看了看屋里的皇上,轻轻叹了口气。 咸丰看着又一次小心翼翼的走进来的常喜,这好像是常喜第三次进来摆膳了吧。每次进来也不说话,只是把摆了一阵的饭菜撤下去,再摆上一些新的菜式,然后就静静地退出去。咸丰从躺椅上直起身子问:“常喜,这次又是什么?”常喜忙答道:“皇上,给您准备的梗米粥、三样点心和六样小菜,点心有芙蓉糕、千层酥、玫瑰饼,小菜有凉拌笋丝、酸辣黄瓜、卤汁蛋黄、椒盐鸡丝、芥末鸭掌、风干果子狸。”咸丰看着提着食盒的常喜,说完就弓着腰等着自己的示下,心中不由的一暖,这冷冰冰的宫里也不都是瞪大眼睛等着向他讨封号,讨赏赐的,好歹还有个常喜在身边默默的关心自己。常喜见皇上半天不说话,还以为皇上对这些膳食没兴趣,就忙说:“皇上,奴才还让御膳房准备其他的膳食,有……”刚想报上第四拨的菜谱,就看见皇上起身走到炕桌前坐下说:“就这些吧,还不摆上来?”常喜听皇上这样说,脸上一下子就绽开了笑容,忙把各色吃食摆到桌子上,又给皇上盛了一碗粥。看着皇上吃了一个玫瑰饼,又吃了半碗粥和一些小菜,心里比自己吃了还舒坦。 吃过饭,常喜觉得皇上没有要看奏折的意思,也没有要准备睡觉的意思,只是在当地下踱步,就小心翼翼的问:“皇上,今夜,您……是准备歇在东暖阁,还是……。”皇上先是不吱声,过了一会,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对常喜说:“随朕出去走走。你一个人跟着就行。” 说完就大步向殿外走去。 许是白天睡多了,夜幕降临时依蓝觉得一丝的睡意也没有。送走了淑梅主仆后,忽然觉得在屋子里钻了一天很是气闷,看看屋外的天空中挂着的那一轮满月,一下子起了要出去走走的冲动,好不容易说服了红柳,两个人来到了御花园里。 浮碧亭外,有一池碧绿的湖水。湖边的垂柳把柳条低垂到水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撩拨着平静的水面,给如镜的湖面填上了一圈圈的涟漪。水面上盛开着朵朵白莲,像一个个高洁的仙女安静地伫立着。圆圆的满月在薄雾笼罩的水波上飘荡,和天上的月亮上下辉映,给所有的景物蒙上了一层淡蓝色的薄沙。御花园里安静极了,都能听见湖里小鱼在莲叶间吐泡泡的声音。依蓝看着这如仙似幻的景致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真是好美呀!此情此景让依蓝联想到动画片《芭比公主》系列里的《天鹅湖》的场景。仿佛美丽的天鹅公主随时会在莲叶间出现。 “红柳,回房去拿我的玉笛,还有枕边包袱里的那双舞鞋。” “小姐,你的腿上还有伤呢。” “一点皮外伤,不碍事的。那太医是让皇上吓的,才会把我的膝盖包的里三层外三层的。让你看,有那么严重吗?” “小姐……” “去吧,我就坐在这等你,现在御花园里又没别人,我只是不想辜负了这浩月下的美景。”依蓝见红柳还有点犹豫,就把两只手抱拢在胸前,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红柳。 “好啦,好啦,最受不了你这副样子,下不为例。”红柳一本正经的说。“好吧!那你就坐在这里等我,哪里也不要去哦?” “知道了”依蓝扮了个鬼脸答道 第三十二章 与众不同 “皇上,皇上”常喜看着一路大步流星的直奔淑芳斋的皇上,一边提着灯笼疾步跟上,一边轻声劝着:“皇上,您就听老奴一句。现如今这淑芳斋里住的都是待选的秀女,皇上大晚上的这样闯了去不合适。”可走在前面的皇上一点要停下的意思也没有,依旧保持着刚才步伐的频率。常喜眼看着转过这排柳树,再有二十来步就到淑芳斋门口了,心下着急,一把拉住皇上的袖子跪在了地上。皇上一惊,回头冷声道:“常喜,你这是做什么?难道朕这个皇上连自己的行动都不能做主吗?”“皇上,老奴罪该万死,可是今天太妃的情形您也看到了,你这样冒冒失失的进去,回头太妃肯定还要来闹,老奴是怕……老奴也是为皇上着想。”常喜战战兢兢的俯身说道:“还有,您现在刚登基不久,有些事皇上还是要忍耐,要以大局为重,你还是让那位姑娘全头全尾的回家吧。如果你这样进去,说不定……说不定……她就活不过今晚了。”老太监冒死说完这句话以后,仿佛也被自己的话吓坏了,一边的磕头一边不停地说着:“老奴该死,老奴该死……”皇上的背脊一僵,愣愣地看着磕头如捣蒜的常喜,半晌才轻声说:“唉!行了,起来吧,你把灯笼熄了,陪朕在这儿站一会。” 常喜陪着皇上默默地伫立在柳树的阴影里,看着这个自己从小带大的孩子,眼光中透着与他年龄不符的沉稳与无奈,也不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忽然远处传来了脚步声,一个红衣的丫头疾步走来。进了簌芳斋不一会,又提着个小包袱走了出来,四下看了看就向着御花园方向走去。这边皇上对着常喜打了个噤声的手势,远远的跟着那个身影向御花园深处走去。就在红柳再次走出淑芳斋大门的时候,借着门楼上的灯笼,皇上已经认出了她就是昨天在玉兰身边忙前忙后的小丫头。这么晚了,玉兰的丫头要去做什么难道她是什么人安排在玉兰身边的奸细?还是偷了主子的东西,要去销赃? 皇上跟着红柳来到了……,远远地就看见亭子边上坐着个一人,忙躲在了假山后面。那人看见红柳就站起身迎了上来。一个温软甜美的声音传来:“红柳,你来得好快呀!” “我不是怕小姐一个人害怕吗?”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怕什么呀!我要的东西拿来了?” “嗯”红柳应了一声,就把手里的包袱递给了依蓝。 “红柳,你把灯笼熄了,静静地坐在亭子里,我吹曲子给你听” 依蓝看着红柳听话的走进了不远处的亭子里,就坐在湖边的大石头上忙活起来。 皇上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坐在湖边的人,就是搅得自己心神不宁的那个小人儿。发现红柳是回去给玉兰拿东西的,不觉释然一笑,自己也太多疑了吧!居然想到奸细和小偷?远远地只听得玉兰的声音甜美,却听不清说的什么,却见她的丫头把灯笼熄灭,一个人走进一旁的亭子了里坐下,把玉兰留在湖边。这么晚了、身上又有伤,不留在房间里好好休息,她到底要做什么? 只见她坐在一块石头上,先是把鞋子脱了,又从小包袱里拿出另一双奇怪的鞋子。远远地看上去,既不是宫中流行的花盆底,也不是民间常见的那种绣花便鞋,奇怪的形状还带着两条长长的丝带。见她穿上那双怪鞋,把两条丝带在脚背上打了个交叉,又绕到脚腕后面再打一个交叉,就这样一圈一圈,一直绑到小腿处才在丝带的尽头打了个蝴蝶结。鞋子穿好了,她缓缓的站了起来。皇上这才看清了她的装束,身上穿的并不是旗装,而是一套白色的衣裤,外面披着一件淡黄色的袍子,腰里用一根长长的带子松松的束了,在右侧打了个蝴蝶结。头发也不像宫中常见的女子一般,梳成严谨的发髻,还插上各种钗环簪铒。只见她齐腰的长发未经任何的修饰,柔顺的垂在背后,随着她的动作,轻轻地来回摆动着。皇上心里一动,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姑娘 第三十三章 月光下的精灵 奕詝看着这个背对着他们的独特小女人,微弯下腰身,从包袱里不知又拿出了件什么东西,轻轻地放在了口边。蓦然,一声清幽的笛声传来。皇上笑了,心道,原来她好笛。 随着笛声响起,依蓝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左脚侧伸,脚尖虚点,身体的重量都放在了右腿上,腰身向右,头和肩却向左斜着,弯成不可思议的曲线。清丽的笛音吹凑着一只从未听过的曲子,皇上感觉自己在笛声中仿佛变成了一只飞鸟,在高远的天空上滑翔,那么轻松、那么自由、那么舒畅……依蓝身形微动,重量移至左脚尖,身形一下子拔高了三寸左右。皇上一愣心道:“怎么回事,一个人不可能瞬间长高呀?”忙瞪大眼睛细看,天哪,只见依蓝竟然用两只脚尖着地,前后交错的挪动着。忽然皇上听见自己的身边有轻微的异动,转头一看,只见常喜眼睛圆瞪、嘴巴大张,用一只手指着依蓝的方向,那一声惊呼马上就要从嗓子里溢出,皇上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常喜的嘴,生生的把那声惊呼堵了回去。 依蓝一个旋身,她的衣摆和及腰的长发随着她转身的动作微微的向外飞起,在湖水的印衬下,美得无法形容。抬腿、跨步、屈膝、抖肩,在幽幽的笛声中,她就像个月光下的精灵一样——唯美、曼妙,忽然一个破空的高音,依蓝的小脸也向上抬起,在月光的辉映下,奕詝第一次看到了她的眼睛,虽然她陶醉的两只眼睛微眯着,但还是能看到那双晶亮的眸子,就如同天上璀璨的星光,熠熠的闪烁着,奕詝不由得把另一只手放在了自己的嘴上。 随之一曲终了,依蓝收住了舞步。“啪、啪、啪”红柳小脸微红的从亭子里拍着手奔了出来。 “小姐,太美了,实在是太美了!”红柳激动地说。 依蓝轻笑着,一边脱下舞鞋,一边说:“别那么没见识,好像你是第一次看我跳舞似的。” 红柳说:“小姐呀,你这舞百看不厌,你自己别不当回事,你这身舞技,全大清也是独一份吧!” “小丫头,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好了,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看着纤细的背影渐行渐远,奕詝才放下捂着嘴的手。常喜脱离了皇上的禁锢,半天才说出话来:“皇上,老奴不是眼花了吧,那位姑娘,她,她……她竟然用脚尖着地,还跳舞……” 奕詝道:“是呀,她是怎么做到的?从哪儿学的?” 常喜说:“太不可思议了,老奴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别说是看了,听都没听说过。” “是呀,的确很特别。”皇上看了看依蓝主仆远去的方向,幽幽的说:“常喜,回乾清宫吧。不用点灯笼了,没的破坏了这月下的美景。” “喳” 奕詝回头又望了望通往淑芳斋的小路,轻叹一声,向乾清宫走去。御花园里的一切又恢复了安静,花草、树木、假山、湖水都静静的沐浴在柔和的月光里。 忽然,一大丛牡丹后面传出一声幽幽的叹息,惊得湖中的小鱼都扑腾着沉入了水底。牡丹花丛后闪出一个硕长的身影,慢慢踱到刚才依蓝跳舞的地方,对这一池莲花轻声说道:“她竟然真的是牡丹坊的依蓝姑娘。” 第三十四章 恭亲王和寿康宫 寿康宫里,皇贵太妃还没有起床,恭亲王奕欣就进宫来请安了,此刻正一个人坐在西配殿里端着茶杯发愣。 门帘一挑,皇贵太妃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欣儿,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奕欣猛听得皇贵太妃叫他,吓了一跳,忙起身给皇贵太妃见礼:“儿子给额娘请安。” 皇贵太妃一边扶起奕欣一边说:“欣儿,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只是想额娘了,进来看看额娘。”奕欣笑着说 皇贵太妃说:“还没用早膳吧?”说着冲身边侍立的崔嬷嬷说:“去传早膳吧,让恭亲王陪本宫一起吃。其他人也都先下去吧。” 看着崔嬷嬷和一众宫人下去了,皇贵太妃拉着奕欣坐下说:“欣儿,真的没事?你这孩子,昨晚不是才请过安吗?没事怎会今天一大早又跑进宫来?你现在是额娘身边唯一的孩子,真有什么事可不能瞒着额娘呀。” 奕欣脸一红,说道:“额娘,其实,其实……儿子是有点事。” 皇贵太妃一边笑着,一边用指点了一下奕欣的脑袋说:“就知道你有事,你是我生的,你的小心眼儿还能瞒得过额娘的眼睛?有什么事就快说吧。” “额娘,我听说你让皇上把那个叫叶赫那拉•;玉兰的秀女遣出宫去,有这回事吗?”奕欣问 皇贵太妃气愤的说:“是呀,皇上为了那个丫头居然把我派去的两个教引嬷嬷遣了回来,一点也没把我这个额娘放在眼里,哼!”说话间忽然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的表情:“咦?欣儿,这就是你今天一大早跑进宫来的原因吗?” 奕欣吞吞吐吐的说“额娘,那我说了你可别骂我。” “跟额娘还有什么不好开口的,快说吧。” “其实那位玉兰姑娘没进宫时,我们就有过一面之缘,只是那时儿子不知道她是秀女。” 皇贵太妃惊道:“什么?你和那个秀女早就认识?她一个待选的秀女,怎么可以结交别的男人?” 奕欣忙摇手道:“不,不,额娘您误会了,她并不认识我,是我偶然见过她一次。” “这么说欣儿你是看上她了?” 奕欣起身跪倒在了皇贵太妃面前,低声说道:“请额娘成全。” 皇贵太妃看着这个儿子,心中有些许愧疚,终是因为自己抵不过前皇后在先皇心目中的地位,才使他只成为了恭亲王,而自己也只能做皇贵太妃。 “额娘,您别为难她,您只要让皇上把她遣出宫就好。” 看着奕欣像小孩子似的扯着自己的衣袖的样子,皇贵太妃心中不由得一软,叹了口气说道:“唉!真不知道这个丫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昨天皇上还要册封她做皇后,今天你又来找哀家讨人,真不知道她是好在哪?好吧,额娘就依你,但是你还是要立桂良家的小姐为福晋,那可是你父皇的遗旨,不能不尊。至于那个玉兰的,我就不管了。” 奕欣见额娘答应了,脸上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好,好,儿子一切都听额娘的。额娘,我饿了,早膳怎么还没好呀?” …… 第三十五章 缓兵之计 寿康宫里,用过早膳的恭亲王奕忻正陪着皇贵太妃在西暖阁里闲聊,“皇上驾到……”随着小太监的喊声咸丰皇帝奕詝大步地走了进来。 “儿子给额娘请安,额娘吉祥。”皇贵太妃虽然心中为先皇对自己的态度颇有微词,但当初自己并不得宠,也是无可奈何。现在的皇上虽非自己亲生,却在自己亲自带大的孩子,他口口声声的叫自己为‘额娘’,可是自己却是这没有皇太后的后宫中的皇贵太妃,每次听到皇上叫自己‘额娘’这心里就不由得有点堵得慌。 “六弟奕忻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奕忻看见额娘的神态不悦,急忙起身向皇上行礼。 “六弟也在呀,刚才早朝上没见到你,还以为你身体不适呢。”皇上看着奕忻说 这时皇贵太妃接口道:“不是忻儿身体不适,而是我这个讨厌的老太婆不舒服,所以让他进来陪我,不管他心乐意不乐意,但我是他亲生额娘,叫他,他就得来。” 皇上脸上一僵,不由的露出一丝尴尬,讪笑道:“额娘,还在为昨天的事情不高兴吗?” 皇贵太妃脸一偏说:“我是什么身份,哪有资格不高兴呀?” 皇上陪笑道:“额娘吩咐的事,儿子哪敢不放在心上,只是那个秀女的阿玛好歹也是当朝官员,儿子总要给他些面子。再说还没有经过秀女大挑就撵出宫去,外头的人们不知道底细,肯定会妄加猜测,说不定还会影响人家姑娘今后的婚姻,这样也不好。反正秀女大挑的日子也不远了,到时不选她就是了,额娘看呢?” 皇贵太妃听皇上说完,侧头看了恭亲王一眼,见恭亲王轻轻地点了点头,就放缓了口气说道:“既然皇上都把驭臣之道抬出来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与那秀女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这事就依皇上的吧!皇上去忙你的吧,别为了我耽误了正事儿。” “是,那额娘歇着,儿子这就告退了。”侧头又向着恭亲王说:“六弟府上无事,就多陪陪额娘吧。” 恭亲王一怔,忙躬身道:“臣弟也要回去了,按说没有皇上的召唤就到后宫来,是于制不合的。今早听宫里来人说额娘身体不适,心里着慌,就急着赶来了,请皇上责罚。” 皇上一笑说道:“朕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这么一说,倒显得咱们兄弟生分了。”说完就带着常喜和一众太监离开了寿康宫,向自己的乾清宫走去。 常喜跟在皇上后面,好几次跨前一步,而后又欲言又止的退下来。终于,皇上忍不住了,问道:“常喜,有什么话你就尽管说吧,回头再憋出毛病来。” 常喜一愣,忙对跟在身后的几个小太监挥了挥手,见他们都远远的避开了,才躬身说道:“皇上难道真的要放玉兰姑娘走吗?” 皇上敛去笑容说道:“朕不会随意任人摆布的。今天这只是缓兵之计,总要留些时间,容朕想个妥善的办法。” 第三十六章 立储 依蓝静静地睁开眼睛,看着床帐被太阳晃的明亮的斑点,人还沉浸在那个做了很多遍,但也搞不清楚的白色的梦里。现在已经不似刚穿越过来的时候,那个梦总是会搅得她心神不宁。那个梦做过很多次之后,就像小时候听鬼故事一样,初听时会心惊胆战,听的次数多了就不以为然了。 依蓝的腿早好了,但新来的嬷嬷并没有要求她和其他人一起学规矩,她也不想自己去找那个麻烦,每天睡到日上三竿,醒来后不是在廊前逗鸟,就是在屋子里练字。每晚淑梅都会带着她那个好玩的小丫头过来,四个人说笑一回,依蓝觉得现在的日子过得很是惬意。 咸丰皇帝的日子可没有依蓝这么舒服,眼看着秀女大挑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他还是没有想到一个可以说服老太妃的好办法。 御书房里,常喜站在一边侍候着皇上写字,写好的成品一副没有,写坏的废纸团却扔的满地都是,眼看着皇上又把刚写的一副团起来扔在了地上。常喜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说道:“皇上,依老奴看您今天的情绪不太适合练字,不如……”皇上懊恼地看着一地的废纸团,把毛笔扔在了条案上,跌坐在椅子了,生起了闷气。 常喜试探着问:“皇上,要不老奴陪您去御花园转转?” 皇上答非所问的说:“常喜,你说,朕这个皇帝当的是不是很窝囊?” 听皇上这样说,吓得常喜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惊慌地说道:“皇上,您怎么能这样说呢?你可是真龙天子呀,皇上!” 皇上看着跪在地上的常喜无奈地说道:“你起来吧。真龙天子吗?可是,朕想留下一个可心的女子,为什么会这么难呢?” 常喜想了一会说:“皇上,你还在为玉兰姑娘的事发愁吧。依老奴看,皇上要是没有好主意,不如传照您的老师——杜太傅一起来想想办法。” “嗯,你先下去吧,让我好好想想。” 看着常喜轻轻地掩上了门,皇上陷入了沉思。常喜口中的杜太傅,就是自己的老师——杜授田。 父皇晚年渐渐的不大注意没有母后庇护的自己了,越来越喜欢六弟奕忻,甚至在大臣面前几次流露要把皇位传给老六,只是因为自己虽然是四阿哥,但三个哥哥都已经夭折,实际上自己这个四阿哥是皇子里排行老大的,且以贤德闻名,所以还在犹豫。 当时担任上书房总师傅四阿哥老师的是山东滨州人杜授田,此人考取过榜眼,老实稳重,博学多才,谋略过人。杜授田窥探到皇上的心意,万分焦虑,他希望四阿哥即位,为了全力帮助自己的学生于是他苦思冥想,帮助四阿哥寻找补救办法 一次,道光皇帝命各位皇子到南苑打猎,实际是试一试皇子们的武艺怎样。按清朝惯例,皇子读书时外出须向老师请假,杜授田沉思良久,向四阿哥耳语:“阿哥到猎场中,只坐观他人骑射,自己千万不要发一枪一矢,并约束随从不得捕杀任何生灵。回来时,皇帝一定会问何故,你可以回答:时方春和,鸟兽孕育,不忍伤生,以干天和,且不想以弓马一技之长与诸兄弟争高低。当天狩猎结束,六阿哥所获猎物最多,诸皇子携所获猎物复命,果然皇上询问缘故,四阿哥就把杜受田教的话说了一遍,道光皇帝龙颜大悦,对身边的大车臣说这才是君主之度。 平心而论,四阿哥无论文韬武略,还是健康状况,都比不上六阿哥。道光皇帝直到死前仍对传位之事下不了决心。 道光重病在床,自知无回天之术,临终前最后考察两位皇子的能力和气度,决定继承人。六阿哥的老师授计说:晋见时,皇上若在病榻上询问治国安邦大计,你应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杜授田则对四阿哥说:你若陈条时政,论智力口才根本比不上六爷,只有一策,皇上若自言病老,将不久于人世,你只管俯地流涕,以表孺慕之诚。而已晋见时,皇上果然询问身后治国大事,六阿哥无视皇上痛苦之状,口若悬河,大谈自己治国安邦的见解和抱负;四阿哥则一如师言,面对父皇的垂问,悲伤得涕流满面,以至于不能作答。道光皇帝在病榻上,仔细观察两人的言谈举止,被四阿哥的举动所感染,对身边的大臣说:“皇四子仁孝,可当大任。”第二天,道光皇帝驾崩,领班大臣宣读密谕:“着皇四子奕詝继位。” 第三十七章 帝师杜受田 四阿哥在皇位之争中的胜利第一个要感谢的人就是老师杜授田了。想到自己即位的前后,老师杜授田可谓是功不可没。即位后论功行赏,封杜授田为太子太傅兼吏部尚书,因为吏部事务繁杂,调任刑部尚书、协办大学士,杜受田虽然未入军机处,但国家大事、重要人事更迭,咸丰皇帝必征求他的意见,后来又因为刑部事务比较繁重,怕老师过于劳累,又调任礼部尚书,想来朝中大臣最值得信任的就要数自己的老师——杜授田了。这几日杜太傅生病了,告假在家,已有好几日没有上朝了。可是这秀女大挑就迫在眉睫,总得想出个万全之策吧。 想到这,皇上刚想吩咐常喜,传杜授田觐见,常喜就推门进殿来,躬身说道:“皇上,太子太傅,礼部尚书杜授田求见。” 皇上闻言一愣,一双深邃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了常喜片刻,才吐出一个字:“宣” 殿外进来一位老人,中等个子,须发皆白,面目慈祥,看见坐在书案后的皇上,俯身跪倒在地,说道:“老臣杜授田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皇上急忙站起来对常喜说:“还不快扶太傅起来。这又不是在朝堂上,老师不必多礼啦,赐坐。” 看着老师颤巍巍的坐在了一侧的圆凳上,说道:“老师近来不是身体欠安吗,怎么今天进宫来了?”说着眼角扫了站在一边的常喜一眼,感觉常喜听到自己的话明显的抖了一下。 杜太傅轻咳两声说道:“皇上,老臣人老不中用了,着身子也不听使唤了,整天不是头疼就是脑热的,让皇上惦记啦,岁月不饶人啊,今日觉得身上略好些,进宫来看看皇上。” 皇上说:“老师,您今年应该是六十有五了吧。” 杜太傅说:“是呀,现在老臣也不能为皇上奔走了,如果皇上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事情,老臣还能帮皇上略出出主意。” 皇上说:“老师你不要总说丧气话,你只是略感风寒罢了,回头我再派太医去你府上,过几日就会好的。” 太傅说:“老臣谢皇上了,不必再劳烦太医了,也不要再赏赐老臣那么多名贵药材了,皇上赏给老臣的补药,都够老臣当饭吃的了。皇上每天都有那么多的国家大事要考虑,还要为老臣分心,老臣深感惶恐。老臣的儿女们都还算孝顺,皇上就不用担心了。” 春节长假看小说,就上手机都市言情小说!请用手机访问,随时随地看小说! 第三十八章 皇上的故事 皇上端起书案上的茶杯浅呷了一口,悄悄地给常喜使了个眼色,看常喜了然的退到了殿外候着,才开口说道:“老师,说道孝顺,朕昨儿个倒是听了一个故事正想讲给老师听听。” 杜太傅把两只手微握着放在隆起的肚子上,点了点头说:“老臣洗耳恭听。” 皇上说:“说苏州城有一个富户,书香门第、家财万贯。老爷有两房妻室,正妻生下一个少爷,侧室无所出。少爷长到四岁上亲娘就去世了,老爷就把少爷交给姨娘抚养成人。姨娘对少爷一直照顾的很好,少爷长大后感念姨娘的抚育之恩,对姨娘也非常孝顺。少爷并不像其他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那样不学无术,从小跟着家里请的私塾先生认真攻读,十六岁的时侯考取了进士,一年后做起了一方的父母官。后来老爷去世了,少爷就成了家主。” 杜太傅插言道:“这孩子到也争气,他家老爷死也能瞑目了。” 皇上接着讲道:“眼看着少爷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龄,长的又是一表人才,姨娘就选了几个当地大户人家的小姐让少爷挑。可少爷偏偏一个也看不上,却在微服私访的时候,邂逅了一位当地穷秀才家的女儿。他两人一见倾心,约好了回家就派人去女家提亲。可那位那姨奶奶看不上穷秀才的家世,死活不答应。按说,少爷已经是一家之主了,非要娶回来,姨奶奶也奈何不了他,可是少爷孝顺,不忍心伤了姨娘的心,又放不下自己心爱的姑娘,整日的忧心忡忡,茶饭不香。老师,你替这位少爷想个办法。” 杜太傅微直了直腰说:“皇上,老臣还有一事不明,不知这少爷最终的目的是什么,是要委屈姨娘呢?还是要放弃那位姑娘呢?” 皇上说:“少爷要的是两全其没得法子。” 杜太傅说道:“按说呢孝顺本是美德,但是长辈的意见也不都是全对。依老臣看,那姑娘即是秀才家的女儿,那肯等不会是个目不识丁的粗人;又能在众多女子里得少爷青睐,想必有过人之处;那少爷一向对姨娘孝顺,如果对她用情不深,也不会如此纠结。如此看来,倒是真的应该成全这对年轻人了。” 太傅的话音刚落,皇上就一脸期待的问:“老师,你可有好办法?” 太傅说:“依老臣看,这位少爷即是大家公子,那三妻四妾的也是正常,既然姨娘让秀才家的女儿来做主家奶奶,那可以退一步,从姨娘中意的姑娘里头选一个做正妻,把他自己中意的姑娘娶进门来做小,想必他二人即是两情相悦,那姑娘也不会在乎什么名分的。皇上,您看这样可好。” 皇上说:“这个主意倒是使得,虽然有些委屈了那位姑娘,但若是硬拗着姨娘娶她做正妻,将来这婆媳关系定是不会融洽的。”皇上又想了一会,若有所思地说:“假如少爷退了这一步,姨娘还是不答应呢?” 杜太傅沉吟了一会说:“皇上,这世上的每个人都有各自想得到的东西,也就是都有各自的欲念,现在那位姑娘就是这少爷的欲念,那么他的姨娘也会有她自己的欲念,如果少爷可以帮姨娘达成心愿,那一定能换得姨娘的退让。” 皇上的眉头微微皱起,说道:“少爷的姨娘确实有个心愿,可是那个心愿太大了,难道真的要……” 杜太傅接口道:“皇上,即是交换就应该价值相等,假如用百两黄金去交换价值十两白银的东西,那岂不是亏本?” 皇上击掌笑道:“对呀,老师不愧是一代大儒,一句话点醒梦中人,真是令朕茅塞顿开呀!” 杜太傅忙起身说道:“老臣不敢,皇上谬赞了。” 皇上说道:“太傅陪朕说了这半日故事,想必也乏了,这就让常喜派人送你回府歇着吧!常喜,把今儿个送来的琉球国进贡的水果挑些,给太傅带上。” 太傅谢了恩,随着常喜往殿外走。将出殿门时,又回头对皇上说道:“皇上,老臣走前还想说一句与故事无关的话。”见皇上点头,杜太傅说道:“皇上可记得孟子曾引用过的《诗小雅北山》中的一句话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春节长假看小说,就上手机都市言情小说!请用手机访问,随时随地看小说! 第三十九章 万年难遇的机会 今夜的月光很亮,虽然熄了灯,但屋子里的摆设还是依稀可见。 依蓝躺在床上,晶亮的眸子在睫毛闪动间显得晶莹闪烁,耳畔传来帐外红柳发出的均匀的呼吸声。依蓝面朝上,两只手放在身体两侧,眼睛平平的看着脚的方向。就是这个姿势,就是在那个做过无数次的梦中,自己唯一保持的姿势。 昨夜又做了那个梦,这次终于搞清了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以至于今天一整天自己都无精打采的,也没怎么吃饭。晚上淑梅过来坐时,依蓝也没有聊天的兴趣,就早早的推说乏了,可躺在床上又不敢闭眼睛,她真怕那个梦再一次前来袭扰。 昨夜自己像往常一样,再一次走进了那个奇怪的梦中——白色的房间,白色的床单,一动不动的自己,在正对自己的地方放着一张玻璃小几,上面放着一只花瓶,花瓶里有几朵粉色的玫瑰花,那花看上去好像放了有一段时间了,有些蔫蔫的,房间里弥漫着有些颓废的香气,视线的尽头偏左的地方是一扇白色的屋门,门上有一个一尺见方的小玻璃窗,透过玻璃看到的也是白色……一切都和以往一样。就在一依蓝觉得有些倦了的时候,忽然那扇门开了,一个白色的女人身影进入了依蓝的视线。这是这个怪梦连续做了好几个月里,依蓝第一次在这间屋子里看到除自己之外的别的人。 从身姿上看那是个很年轻的女孩,脸上带着一个淡蓝色的一次性口罩,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身制服长裙,头上戴着一顶白色的四方折叠小帽。她直接走到小几旁,把那束快要开败的花连花瓶一起拿着走出了房门。依蓝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有点犯愣,直到那个女孩再一次开门走进来,把空花瓶放在小几上,又转身走出去,并轻轻掩上房门后,依蓝才反应过来。那女孩穿的分明是一件现代的护士服,穿护士服的女孩应该是护士,按正常说应该出现在医院里,这么说自己是在医院里了? 自己很长时间一动不动的躺在医院里…… 只有现代才会有医院…… 那么就是说,现在躺在医院里的是现代的自己,自己为什么会躺在医院里?记得自己在穿越前最后的记忆是晕倒在父亲的葬礼上,难道自己晕倒后就一直躺在医院里?一动不动,那自己岂不是变成了植物人?天哪!植物人,一个没有知觉的植物人,怎么会这样呢?不过细想想也对,自己的灵魂穿越到了咸丰年间,那边的那个自己也只好做植物人了。唉!难怪自己自从穿过来,经历虽然也算比较坎坷,但也没干过多少体力活,也并没有受过什么特别残酷的虐待,自从前几天晕倒后就一直没有再到前院去学规矩,每天更是除了睡就是吃,可身体还是一直不太好,原来是累的。白天在这边顶着叶赫那拉玉兰的名字生活在古代,晚上还要穿回去躺在医院里做林依蓝,这经常是一天跨越好几百年,能不累吗?这真是百年,不,万年难遇的机会,比中五百万大奖还要难百倍,居然让自己给赶上了,也不知道是有幸还是不幸。想到这,依蓝嘴角不由得现出一丝苦笑。 忽然,一个新的问题出现在依蓝的心间:是谁把自己送到医院的?几个月来,那间偌大的病房里一直都是只有自己一个人住,很显然那是一个单人间,在现代寸土寸金的时期,每天的收费标准肯定少不了,何况还有医疗费和护理费。自己在现代只有父亲一个亲人,但父亲已经去世了,至于那个远房的表姐一家,也肯定是负担不起那样的开销,据自己的目测,这间单人病房比表姐家租住的房子都大,所以肯定不会是表姐。那么就只有…… 春节长假看小说,就上手机都市言情小说!请用手机访问,随时随地看小说! 第四十章 大挑前夕(上) 渐渐地,晨曦代替了幽蓝的月光,床幔逐渐被染成了青白色。躺在床上的依兰翻了个身,心里想着:这下天亮了,应该可以睡个好觉了吧……她的身体可不如她的意志坚强,眼皮早已沉重的黏在了一起。 也不知睡到了什么时辰,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压低嗓音在说着什么? “兰姐姐到底是怎么啦?昨晚不是早早就歇下了吗?怎的这时辰了还没起床?” “是呀!不知是怎么啦,近来小姐的精神越发的差了。” “要我说还是回了嬷嬷,请个太医来瞧瞧吧,总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呀。” “这……还是等我家小姐醒了,我回过了再定吧,这事我不敢自己拿主意。” “那我去吧,想来兰姐姐不会怪我的,你把衣服拿进去,我这就到前院去。” “红柳”依兰在床上扬声叫道:“快叫住淑妹妹。” 屋门一响,红柳开门进来,后面跟着淑梅和她的小丫头小竹。淑梅看着依兰撩开床帐一角,探出一张有些苍白的小脸,急忙上前躬身福了福说:“淑梅给兰姐姐请安,兰姐姐可有哪里不舒服?” 依赖:“没什么,淑妹妹坐吧。让妹妹见笑了,只是前半夜没睡着,补了个回笼觉而已。” 淑梅说:“看姐姐的脸色这么差,还是去请个太医来瞧瞧吧!” 红柳上来挂起了床帐,边服侍依兰起床边说:“淑梅小姐刚才正要去回嬷嬷请太医呢!” 依赖:“嗯,我都听见了,劳妹妹挂念着。我们不过是身份耽的秀女,也没什么大病,没得惹人讨厌。” 淑梅说:“姐姐,你也太小心了,有病就得治呀,不然拖坏了身体可怎么好?” 依兰笑了笑说:“没事的,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顿了一下看着地上透过窗户射进来的阳光接着说:“淑妹妹今天怎么这么早,每天这个时候不是都在前院学规矩呢吗?” 淑梅说:“看我,把正经事都忘了。”冲着站在一边的小竹一招手说:“姐姐忘了?今天是八月十七,明天就是秀女大挑的日子了,嬷嬷刚才发下了明日要穿的衣服就叫大家散了,嬷嬷们也知道我们姐妹比较亲厚,所以让我给姐姐挑了捎过来。” 红柳上去接下了小竹手里捧着的一件衣服,展开来给依蓝看。这是一件鹅黄色的旗装,大襟和衣摆的浅黄色掐边上绣着几多淡紫色的小雏菊。 依蓝笑着说:“嗯,很漂亮,谢谢淑妹妹” 淑梅说:“也不知道姐姐喜欢什么,只是随着自己的喜好随便挑了两件同样的,姐姐能喜欢那就最好了。” 依蓝望着桌上吃剩的两牙月饼说:“时间真快呀,不觉得已经在宫里住了十天了,明天就是尘埃落定的时候了。” 坐在一边的淑梅听到依蓝这么说,不由得轻锁起眉头,两只手揉拽着手绢,轻轻的说:“尘埃落定,也不知道我将落在哪里……” 依蓝看着淑梅红润的小脸,俊秀的面容笑着说:“妹妹别担心,就以妹妹的容貌、人品,皇上要是不留下你那岂不是他的一大损失?再说了,就是为了朝廷和睦也得留下你呀。” 淑梅抬起小脸看着依蓝说:“姐姐又逗我,这选秀和朝廷和睦有什么关系?” 依蓝说:“你想呀,如果皇上撂了你的牌子,那等在后面的皇亲国戚、朝中大员还不得争先恐后的想抢了你去?他们那么多家儿抢你一个人,那还不得打起来?都打起来了还不影响朝廷和睦?皇上一看竟然有那么多人抢着要你,他还不得悔青了肠子?” 听依蓝这样一说,红柳笑的把梳子都掉在了地上,那边淑梅早羞红了小脸,站起来说:“亏的人家还整日的‘姐姐,姐姐’的叫你,拿你当个正经人儿,你这是当姐姐的样子吗?”说完瞪了一眼捂嘴偷笑的小竹,飞快地跑了出去。 春节长假看小说,就上手机都市言情小说!请用手机访问,随时随地看小说! 第四十一章 大挑前夕(中) 寿康宫里。 皇贵太妃正倚在美人榻上小口小口地呷着新进的碧螺春,一个长着大脸盘的略胖的宫女轻轻地走进来,站在当地上给皇贵太妃行了个礼,之后走到皇贵太妃身畔耳语了几句,皇贵太妃随手把茶盅递给了那个宫女,冲她点了点头,又对着屋子里其他的人说:“你们都下去吧,明日就是秀女大挑的日子了,你们也该到各处去转转,看看各处的房子都打扫好了没,明日可就要准备迎接各位主子入住了。你们都是哀家宫里得力的人,该操心的地方就别等哀家说了。” “是”一众人迤逦着退了出去。 皇贵太妃冲着那个大脸盘的宫女说:“银珠,叫他进来。” 不一会一个身材瘦小的小太监随着银珠走里进来,跪伏在地上说:“奴才小明子,给皇贵太妃请安。” “起吧!”皇贵太妃懒懒地说:“说说吧?” “嗻,回太妃,皇上这几天一下朝就把自己关在御书房内,谁也不让进去,常公公也是在门外伺候,饮食茶水都是由常公公亲自送进去。”小太监说道 皇贵太妃说:“哦?那皇上可有召见什么人吗?” 小太监说:“并没有看见什么人觐见。” “那他有没有去哪?比如晚上……” “回太妃,即是奴才不在的时候,也安排了其他人盯着,皇上这几天确实哪也没去。” 皇贵太妃疑惑的问:“那么皇上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在做什么呢?” 太监小明子说:“昨天奴才把皇上的茶交给常公公后,在常公公开门进去的时候,奴才从门缝里偷看了一眼,看见皇上坐在桌案后,一只手托着腮,好像在琢磨什么事似地。” “哦,这几天那些漱芳斋那边有什么事吗?” 小太监拱手说:“漱芳斋里还是老样子,那个叫玉兰的秀女这几天没有随其他秀女学规矩,皇上自那日后也没再宣太医去。” 皇贵太妃略思忖了一下说:“嗯,做得好,你先下去吧,行事小心些,别露出什么马脚才好。”之后用眼睛一瞥站在门边的银珠。 小明子躬身道:“嗻,奴才告退。”银珠赶紧把一个大红的荷包塞进了正要出门的小明子的手里,小明子转回身准备磕头谢恩,就见皇贵太妃冲他疲惫的挥了两下手,于是就弓着身子退出了寿康宫,四处张望了一下,一溜烟的跑了。 皇贵太妃仿佛是自言自语地说:“明天就是八月十八了。” 银珠走过来跪在脚踏上轻轻地给太妃捶着腿说:“太妃放心,奴婢都安排妥了。明日落选的秀女会由内务府派车出地安门送回各家,奴婢已经通知六爷了,让他安排个可靠的车夫在地安门外等着就是了。” 半晌,皇贵太妃微闭了眼睛幽幽地说:“唉!要是当初是老六登上大宝该有多好,也不至于弄得母子俩想见个面也受限制,想说句话还得费这么大的周折,哀家也就不必顶着个皇贵太妃的身份让人耻笑了” …… 春节长假看小说,就上手机都市言情小说!请用手机访问,随时随地看小说! 第四十二章 大挑前夕 (下) 漱芳斋里,秋日午后的暖阳带着淡淡的菊香从窗口泄进来,依蓝托着下巴伏在临窗的案上,眼睛定定的盯着那套选秀要穿的衣服出神。 ‘不管了,既然已经是这样了,就不再去想那些自己掌控不了的事情了。在现代的自己是躺在医院里的植物人,那就继续躺着好了,至于是花谁的钱看病自己也管不了,反正也不是自己让他花的,那就是说即便将来醒了也不必还钱。呵呵,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既然穿越了,那就好好的把握现在吧!穿越可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有的经历,既然让自己敢上了,那就尽量活得精彩些吧!’想到这里,依蓝拍了拍那套新衣服,冲着窗外喊道:“红柳,随我到淑妹妹那看看去。” 正在窗外廊子上做针线的红柳吓了一跳,笑着说道:“小姐,你发了两个时辰的呆,终于回魂了。”一边说着一边把放针线的小笸箩拿进屋来,看见依蓝一改几日的忧郁、颓废,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眉宇间还带着淡淡的笑意,不由问道:“小姐一直没出屋子,怎么发了一会自呆,就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了?该不是在屋里掘到宝贝了吧?” 依蓝笑着:“这屋里能有什么宝贝?要是真有也轮不到我,早被你抢先挖了。” 红柳问道:“那小姐这是高兴什么呢?” 依蓝答:“明天就是秀女大挑的日了啦。” 红柳笑着说:“我家小姐就是与众不同,我见其他秀女都不像往日那么从容了,紧张的什么似的。你没看见淑梅小姐,都快把帕子绞断了,你怎么反道比往日开心了?” 依蓝笑着说:“这还不是明摆着吗?明天就是尘埃落定的时候,她们都怕落选了呗!我呢,早就胸有成竹了,所以才不会紧张呀!” 红柳说:“小姐怎会成竹在胸呢?”略一沉吟又拍手笑道:“我明白了,小姐巴不得落选呢,反正惠小姐都答应了,只要你落选,她和丁公子就要养你一辈子的。” 依蓝渐渐收敛了笑容,叹了口气说道:“是呀,我相信他们定不会爽约,只是我恐怕没有那个机会了。红柳,我这辈子没机会离开这座华丽的牢笼了……我们还是去看看淑梅吧!” 依蓝主仆走进来时,淑梅正紧蹙了眉头,用手绞着帕子在房间里踱步,她的丫头小竹靠墙立着,一双怯生生的大眼睛随着她主子的身体移动着。 依蓝笑着说:“红柳,快把我们的帕子呈上来,让淑妹妹手里的那条好歹歇一会。” 淑梅看着红柳递上来的一条绣着几枝梅花的绢帕一愣,继而看着自己手里全是褶子的帕子,两朵红云飞上了脸颊。一旁的小竹看到依蓝主仆心里不由得舒了一口气,忙上前请安道:“小竹给依蓝小姐请安,依蓝小姐吉祥,红柳姐姐好。”依蓝说道:“小竹,你红柳姐姐懒得打水,我今天到这时候了,还没喝过一口茶呢,快去把你家的好茶沏一杯来。”红柳看着小竹出去沏茶,用眼睛笑撇着依蓝说:“小姐这话也就是在淑梅小姐屋里说说吧,这要是让外人听了,还以为我是那起子张狂跋扈、不听主子招呼的丫头呢,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一旁的淑梅刚才还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现在让她们主仆一闹,反倒轻松了一些,忙让依蓝坐了说:“你们主仆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也亲厚些,哪像我呀,有了事情连个商量的人也没有。” 依蓝看着红柳说:“不是晌午说要赶着绣那个荷包吗?你去拿了,就坐在淑妹妹屋外的廊上绣吧,我们在屋里说些体己话,不用人伺候了。” 红柳答应了一声就出了屋,临走还不忘轻轻地掩上了屋门。 春节长假看小说,就上手机都市言情小说!请用手机访问,随时随地看小说! 第四十三章 果然是他 静静地躺在医院那间雪白的病房里,床脚小几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束盛开的香水百合,应该是新插的吧,花瓣上还滚动着晶莹的水珠。从右侧的窗里射进来的阳光,有一小块刚巧落在依蓝的脚尖上,虽然对外界的刺激还是没有什么知觉,但看着那一小片阳光还是让她的心里有种暖暖的感觉,今天的现代应该是个阳光明媚的大晴天。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当自己不了解或是不理解的事情发生的时候,就会自己杜撰一个理由,而这个理由一般都会往坏处想,然会再就这个想法衍生出很多可怕的想法来恐吓自己,本来开始还记得这是自己的猜测,渐渐地就会把这些臆想当成真的。记得在现代依蓝有一个大学同学叫安朵,他的爸爸是卡车司机,经常在外面跑车拉货,安爸爸只要比说好的回家时间晚了一时三刻,安妈妈就会打电话四处找他,假如碰巧安爸爸手机没电,或是不在服务区,反正不管什么原因吧,只要是没联系上,安妈妈就会非常担心,随着时间的推移,最后总要想到车祸上,眼前就会浮现出血淋淋的车祸现场,有好几次忍不住给远在北京上学的安朵打来电话,在电话那头哭得泣不成声,安朵后来告诫他爸爸,每天按时给家里打个电话,否则她担心妈妈很可能会被她自己吓出臆想型抑郁症来。还有古人面对自己解释不了一些自然现象,就会和鬼神之说联系在一起吓唬自己。依蓝想想,自己不也是这样吗?前几天还对这间病房地狱、天堂的瞎猜呢!想到这儿,依蓝在心里对自己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 忽然,一个不明物体在离依蓝的眼睛一尺来远的地方升起,然后在视角的边缘左右缓缓的移动着。这件事着实把依蓝吓了一跳,赶忙调整视距仔细观看,这才发现原来是两只手,依蓝在心里忙拍了拍胸脯,安慰了自己一下。 这两只手一只白皙纤细,另一只肤色略黑、很大,包裹着那只小手,手指还轻轻地摩挲着小手的手背,两只手的无名指上都带了戒指,款式相同的两只钻戒。很明显这两只手不是一个人的,依蓝认得那只白皙纤细的小手,那是跟随了自己三十几年的自己的手,对于手上戴着的那枚戒指更是记忆深刻,自己曾希望用它套住自己一生的幸福。而那只大手……?一个念头忽然腾起,自己旁边有别人,这个房间里除了自己还有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自己的旁边。会是他吗?一个新的状况结束了依蓝的猜想,一个人的半个侧脸进入了依蓝的视线,他先是在依蓝的手背上轻吻了一下,然后双唇煽动像是在诉说着什么,接着又把唇贴在了依蓝的手背上,闭上了双眼,然后依蓝看见有一滴水珠从自己的手臂上缓缓的滑落……滑落……“宝业,果然是你,其实我已经想到是你了。我手臂上滑落的是你的眼泪吗?你是在为了我的身体担心,还是在为了你带给我的伤害而忏悔呢?”依蓝的心也不由得酸酸的,看着这个朝夕相处了四年,并曾希望朝夕相处一辈子的男人。他瘦了,脸上没刮净的胡茬让他的肤色显得比原来黑了一些。过了一会,刘宝业站了起来,慢慢向门口走去,依蓝看着他的背影,感觉到他的落寞,忽然好想问他一句话:“宝业,你可曾爱我?现在可有一丝丝的后悔?”可是依蓝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开门、出去、关门、透过门上的小方玻璃窗的那一次回眸…… 春节长假看小说,就上手机都市言情小说!请用手机访问,随时随地看小说! 第四十四章 淑梅的心事 依蓝坐在妆台前,红柳已经为她梳好了小两把头,打开首饰盒子让依蓝自己挑头饰,依蓝随手拿了一对通体碧绿的玉蝴蝶发簪,红柳帮她插在发根处,又拿起两朵淡黄色的绢花点缀了。看着镜子里依蓝,碧绿的蝴蝶,淡黄的绢花,更衬得依兰鬓发如墨,皓齿明眸,不由得暗暗点头,笑道:“小姐,您还是自己上妆吧,您鼓捣的那些新鲜玩意儿,我还不大会使呢,别让我粗手笨脚的把您的脸画花了。”依蓝对红柳不再自称奴婢感到很满意,虽然还是叫她小姐,但语气里没有小竹那样的诚惶诚恐,明显的多了些随意,透着一股子亲热。不由得心里一暖点了点头说:“好吧,今天是个大日子,我也就入乡随俗,装扮一番吧!”红柳早把梳头匣子里的瓶瓶罐罐拿了出来。这是前几天依蓝闲得无聊,看着古代的胭脂水粉,想起自己在现代的高级化妆品还真有点怀念,就按自己的喜好把涂红唇的胭脂膏子加了些清油调成了现代的润唇膏,用棉签沾了涂在嘴上,不仅有柔和的红色,还有晶亮的光泽,红柳一见就特别喜欢,只是还拿不准,经常会抹在嘴唇轮廓的外面;还有那些个刷子,依蓝把五管毛笔扎在一起,还拿了其他三管不同粗细的毛笔,让红柳找人把笔管锯到两寸来长,回来后又拿把剪子左修修右修修,就修成了现在的一套化妆刷,用它打粉底、打眼影、上腮红都特别合手。转眼间依蓝给自己画好了妆,转身对红柳说:“你看着可还行?”红柳打量着依蓝说:“别说皇上了,我看着都舍不得眨眼呢!” “咚、咚、咚”屋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红柳开门一看,原来是淑梅和小竹主仆,忙让了进来。依蓝看淑梅已经都收拾停当了,和自己一样的鹅黄色的旗装,眉目如画,特别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每次看见淑梅的眼睛,依蓝就会想到动物园了的小鹿,单纯,无辜,还透着些惴惴不安,耳垂上带着一对花式简单的银耳环,发式也梳了小两把头,插了两朵粉色的绢花和两只用米粒大小的珍珠攒成小花样式的朱钗,依蓝暗道:“模样是没说的,只是这装饰上就有些寒酸了。”拽着淑梅坐在妆台前,把自己耳朵上带着的一对指肚儿大珍珠一滴水耳坠摘下来,要给淑梅换上。淑梅忙推开依蓝的手说:“怎能平白的又要姐姐的东西?”依蓝扶了她的肩说:“这对耳坠正好配妹妹的珠钗,所以想着妹妹带了比我带了好,我带了那对玳瑁的也是一样。妹妹要是心里别扭,就等明日封了妃,在皇上赏的首饰里让我随便挑就行了。” 依蓝这么说本来是想缓解一下气氛,让淑梅安心地收下这对耳坠,可在依蓝看来,显然没有起到这个作用,淑梅的脸比刚才更白了。反手握住依蓝按在肩上的手说:“姐姐莫要再取笑我,今年选秀,佼佼者居多,其中就数郭络罗氏如月、喜塔腊氏素馨还有姐姐三人最是容貌出众,大家兜谁要是抽签分到和你们三个中任何一人同组,就如同提前被撂了牌子一样,何况更有那些家世显赫的,和宫里沾着亲的,那样的好事那就能轮到我了。我本是小门小户的薄柳之姿,今日过后也就只能回家找个小吏嫁了了事,这耳坠姐姐还是留着自己带吧,我来选秀也就是应个景罢了,只是有点舍不得姐姐,进了那大殿,再出来时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在见上一面。”说着说着就落下泪来。 春节长假看小说,就上手机都市言情小说!请用手机访问,随时随地看小说! 第四十五章 解开心结 依蓝见淑梅落了泪,心里也不由得一阵抽痛,把手放在淑梅的肩膀上,两眼坚定地看着镜子里的淑梅说:“淑妹妹,在这个世上只有两种人没有烦恼,一种是白痴——他连亲生父母都不一定认得,哪里还懂得烦恼;而另一种人就是死人——即已无知无觉,当然也就不会再有烦恼。除此之外,每个人都会有无尽的烦恼。佛家给刚出家的僧人剃发受戒就叫做剃去三千烦恼丝,就是说俗世中人的烦恼就像头发一样的多,不论贫穷贵贱,男女老幼,概不能免。” 淑梅听着依蓝说的道理很新鲜,这会儿早已经止住了眼泪,认真的听着,见依蓝停下来,顺着依兰的思路问道:“那依姐姐的意思,要想没有烦恼,岂不是要剃了头发做姑子去?” 依蓝见她想得有点歪了,忙说道:“我说的三千烦恼丝,不是说头发就是烦恼,而是说烦恼像头发一样多。即便是出家人,也不见得就没有烦恼,古往今来有多少能成为得道高僧,又有几人能真正参透七情六欲。” 淑梅眼里透出一丝困惑,问道:“那可怎么办呢?姐姐可有什么好办法? 依蓝笑了笑说:“我也是俗人一个,彻底解决的办法我也没有,但我有尽量减少烦恼的办法,你要不要听听?” 淑梅忙道:“姐姐快说”。 依蓝说:“每个人每一天,或是每一段时间,都会有一个目标。你要清楚的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再有你要正确的估价自己的能力,目标不要定的过高,假如目标定的过高,超过了自己的能力范围,那就是自寻烦恼,就好比小脚穿大鞋,结果只会事与愿违,只会无端的把自己现在无尽的烦恼中。如果这个目标实现与否,是自己可以完全掌控的,那就去做好了。如果目标过高,自己起不到决定性作用,那就去做一些事,推进这一目标的达成。” 依蓝见淑梅好像没有完全消化掉自己的观点,又接着说:“淑妹妹,你告诉我,你现在最渴望的事情是什么? 淑梅看着目光坦诚的依蓝说:“留在宫中。” 依蓝又问:“那是否留在宫中你说了能算吗?” 淑梅脸上迅速写满沮丧说道:“不能”。 依蓝接着引导:“那是谁说了算呢?” 淑梅叹了口气说:“是皇上。” 依蓝:“那么整件事情当中,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你又能做些什么呢?” 淑梅垂头丧气地说:“我什么也做不了,只有等着皇上的结果了。” 依蓝笑着反驳:“错了。”看着淑梅的大眼睛里盛满的茫然,依蓝接着说:“既然结局不是你能掌控的,那你可以做一些事情,推动结局向好的方向发展。” 淑梅一眨不眨的盯着依蓝的眼睛说:“姐姐快说,我能做些什么?” 依蓝说:“你可以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拿出自己最好的状态,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呈现在皇上面前。如果皇上被你打动了,那你就推动了目标的达成;假如你被皇上撂了牌子,那至少你尽力了,今后回想起来不会追悔莫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淑梅愣了一会儿,突然舒展了眉头,笑着说道:“我明白姐姐的意思了,姐姐是说,是走是留不是我应该烦恼的事情,我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行了,对不对?” 依蓝冲着看着他发愣的小竹说:“小竹,还不快去打水,侍候你家小姐从新洗脸、上妆,再不快点,可就要误了秀女大挑的时辰了。” …… 春节长假看小说,就上手机都市言情小说!请用手机访问,随时随地看小说! 第四十六章 同顺斋候选(上) 依蓝和淑梅走进同顺斋时,其他秀女们都到齐了。她们的到来,就如同平静的湖面上投入了一颗小石子,在同顺斋里荡起了一波小小的涟漪。各种眼光从四面八方飘过来——惊艳、羡慕、嫉妒、不屑、鄙视……这些目光依蓝并不陌生,她在现代的三十年里也没少遇到,早就习惯了在各种眼光里泰然处之,感觉的身边的淑梅向扶着她的小竹身上歪了歪,忙侧头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伸手握了淑梅的手,并肩走了进去。 今天的秀女大挑定在东六宫之一的永和宫的正殿——永和殿里进行,同顺斋是永和宫的后殿,面阔五间,十分的宽敞。此刻大殿里依墙转圈摆着十个大牌子,牌子上绘着各色花卉图案和从一到十的数字,分别是牡丹一、芍药二、杜鹃三、兰花四、梅花五、菊花六、百合七、月季八、芙蓉九、荷花十。依蓝望了淑梅一眼,心道这是什么玄机,淑梅缓缓地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依蓝便牵了淑梅,在角落里找了两把椅子坐了,准备静观其变。 刚坐下不久,一个太监走进来站在殿中央,清了清嗓子说:“各位,等会由杂家侍候各位姑娘抽花签分组,每组六人,共十组。各位抽到什么花就坐到相应的花牌下,花牌上的数字就是您等会儿选秀的位次。等杂家叫到花名,就随杂家到前殿接受皇上和太后的选看,各位走到今天也实属不易,都各自警醒着点儿,如果有个行差踏错,那可是自毁前程了,与他人无干,听清楚了?”依蓝随一众秀女站起来俯身应是。继而就有小太监捧着一个签筒走了进来,众秀女纷纷上前粘了签,依蓝和淑梅也各自粘了一只,依蓝看自己粘了只百合签,后头望向淑梅,却见淑梅正脸色煞白的看着自己手里的花签,不由得一怔,问道:“你也是?”淑梅神色黯然的点了点头,见依蓝一脸关切地神色,就挺直背脊,故作轻松的说:“姐姐,我没事,这都是命里注定的。”依蓝想了想没吭声,拉着淑梅走到了那个绘着百合花,花下写着斗大的“七”字的牌子前坐了。其他秀女也各自找了相应的花牌坐了。这让依蓝想起了自己现代在北京上大学时的情景,那时北京新火车站还没有建,回家都是从永定门车站坐火车,每次买了票就要进候车室里找和自己火车票相应车次的牌子,在那里排队,等候上车。回头望望身后的花牌,再看看其他花牌下坐着的秀女们,心想,永定门车站该不是从这里得来的灵感吧!忽然梅花牌下一个妖娆的身影吸引了依蓝的目光,那女子粉面桃腮,眉目如画,容貌还在其次,只是在她举手投足,眼光流转间极尽妖娆。依蓝低声问淑梅:“淑妹妹,梅花牌子前坐着的那个着粉色旗装的女子是何人?”淑梅看了一眼说:“那就是我前日和姐姐提到的郭络罗氏如月,她是宫里锦太妃的侄女,仗着姑姑的名头跋扈的很。”略顿了顿又说:“姐姐你看,牡丹花牌前那个着蓝色旗装,面目清冷的女子就是喜塔腊氏素馨,他阿玛是文渊阁大学士,这位素心姑娘也是诗词歌赋无所不通,只是性情高傲,不大与人交往。”依蓝点了点头,陷入了思忖当中。 春节长假看小说,就上手机都市言情小说!请用手机访问,随时随地看小说! 第四十七章 同顺斋候选(中) 一个小太监飞奔进同顺斋冲着刚才那个管事太监说:“前殿唐公公传话,皇上这就要过来了,请您这儿准备着吧!”那太监赶忙放下手里的茶,叫道:“牡丹一组,站到门口的桌子前来,芍药二组的准备。”随着一阵悉悉索索的衣服摩擦声,牡丹花牌下的六个人站到了殿门口的桌子前,由一个小太监照着秀女们胸前挂的名牌登记了,然后把名单交给传话的小太监,那个小太监接了名单飞快地向前殿跑去,秀女们又在殿前等了有五六分钟,只听前殿侧门那有个声音喊:“宣,牡丹组觐见——”这边的管是太监说道:“牡丹组觐见,芍药二组,站到门口的桌子前来,杜鹃三组准备。”那牡丹组的六个秀女就鱼贯着走了出去。 …… 依蓝默默地坐在那,看着选秀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忽然娥眉轻挑,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来。回身叫了红柳,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悄悄话,然后端过茶杯轻呷了一口,扭头对淑梅说:“竟是明前的西湖龙井呢,妹妹尝尝。”淑梅白着一张脸正垂头想着心事,那还有心思喝茶,见依蓝冲她举着茶杯笑,愣怔了一下才说:“姐姐喝吧,我这会儿不渴。”依蓝笑着把茶杯递了过去,柔声缓语的说:“这龙井茶产于浙江余杭西湖边上的山区。每年春季分四次采摘鲜叶。清明前采头茶称为“明前茶”,其形似莲心,故称“莲心”。谷雨前采摘称“雨前茶”,又称二春茶,其形似旗如枪,故称“旗枪”。立夏采三春茶,形似雀舌,故称“雀舌”。四春茶附带茶梗,故称“梗片”。龙井茶具有四绝,一色绝、二香绝、三味绝、四形绝。即色泽翠绿、香气浓郁、甘船口、形如雀舌,我尝着这可是今年的头春茶,很是难得,妹妹你别辜负了。”淑梅见依蓝执著,拗不过,只好掀开盖盅,就见茶叶漂浮在天白瓷的杯子里如翠绿的莲心,煞是好看,便端起茶杯来轻呷了一口,果然唇齿留香,随着热茶缓缓的咽进胃里,淑梅整个人好像都不似刚才那样僵硬了,眉头也略有舒展。随着第一口茶喝下去,就不用依蓝再劝,淑梅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件有兴趣的事情,专心的,小口小口的啜起茶来,依蓝望着淑梅的样子,也喝着茶不再说话。同顺斋里又想起管事太监的声音:“兰花组觐见,梅花五组到桌前来,菊花六组准备。”依蓝端茶的手略一置,就把还没送到嘴边的茶盅放到了桌上。 在众人的眼里,同顺斋的气氛并没什么变化,兰花组的六个人鱼贯着跨过了同顺斋的门槛,往永和殿去了;坐在梅花牌子下的六个人站起来向殿门口的桌子走去,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春节长假看小说,就上手机都市言情小说!请用手机访问,随时随地看小说! 第四十八章 同顺斋候选(下) “哎呀……” 一声惊呼打碎了一室的平静,满屋子的目光都被倒在地上的郭络罗氏如月吸引了过去。她摔得极其不雅,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头发也摔散了,发髻上的饰物飞了好远。“小姐?”随着一声惊呼,一个红色的身影飞奔归去,应该是如月的丫头吧。 被连拉带拽的从地上扶起来的如月,显然比她的丫头迟钝多了,扭头看着她的丫头,茫然的问:“红儿,我这是怎么啦?”…… 红儿嚅嗫这回话:“小姐,你,你摔倒了。”如月低头看着自己擦破的手掌,还有衣服肘部的破洞,再看看一室的或幸灾乐祸、或遗憾惋惜的目光,忽然尖声叫道:“怎么可能,我是怎么摔倒的,我怎么会摔倒……” 管事的太监上前一步,大声制止道:“姑娘,皇上就在前殿呢,要是惊了圣驾,别说姑娘了,这一屋子人都得遭殃。 如月急忙垂下头说:“是、是、此时不能惊了圣驾,可是我现在怎么办?……” 管事太监一脸冷漠,眼光上下打量着一身狼狈的如月说:“这跤是姑娘自己摔的,以姑娘现在的样子定是不能去前殿的,依杂家看,姑娘还是回家吧,以后还有机会的。” 如月猛地抬起头,定定地看向管事太监,一边后退一边说:“不,不行,下次选秀要等到三年后,我今年已经十六了,公公,您知道的,我,我是锦太妃的外甥女,我……” 管事太监叹了口气说:“姑娘,你看这马上就要去永和殿面圣了,杂家真的帮不了你,姑娘还是下去吧。” 如月的脸上被绝望的表情笼罩着,她的眼神开始在大殿里漫无目的的扫视着,可最终也没有抓住任何的希望,只好满眼不甘的扶着丫头红儿,准备离去。 “妹妹,等等。”一个温柔清丽的声音自大殿深处响起,声音不大,但己足够转移所有的注意力。依蓝在大家的目光中款款的走到了如月跟前,冲着管事太监施了一礼说道:“公公,这些姐妹们能走到现在也不容易,还请公公施个援手,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姑娘,不是杂家不想帮,在马上就要去前殿面圣了,耽搁了时间我也吃罪不起,实在是没法帮呀!”管事太监为难的说 看着如月的满眼期待,依蓝温柔一笑说:“我来出个主意可好?” “姐姐,快说。”如月仿佛落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伸手就要抓依蓝的胳膊。依蓝忙避开她沾满尘土的手,看见管是太监也期待的看向自己,温柔一笑说:“如月妹妹这个样子,肯定是不适合面圣的,这个组也必然不能等如月妹妹拾掇好了再去。”此时的依蓝在管事太监不耐烦的目光中分明读出‘这不是废话嘛’,依蓝觉得火候也差不多了,就压低声音接着说:“不如这样吧,让淑妹妹和如月妹妹换换位次,淑妹妹是百合七组的,如月妹妹应该有足够的时间把自己收拾停当了吧。除了在座的各位,谁也不知道如月妹妹是五组的,就算知道了只是两个秀女调换了一下位次,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想公公也不会因此获罪的,但对于如月妹妹,这可是个天大的人情,公公您看可划得来?”管事太监闻言略一沉吟,展颜一笑说:“姑娘这个主意妙。”如月千恩万谢的由红儿扶着去厢房梳洗不提,依蓝回头招手叫淑梅过来,把一脸茫然的淑梅拉到登记名单的小太监面前。 淑梅跟着其他五人走出同顺斋时,回头望着依蓝无助的叫了声:“姐姐”依蓝冲她坚定的点了点头说:“记住,把你最好的状态拿出来就行了。” …… 春节长假看小说,就上手机都市言情小说!请用手机访问,随时随地看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