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英雄传》 第一章 疾风劲草 摘要:我中华五千年,史上多次为外夷侵扰,无论当时国力如何贫弱,政府如何腐败,军队如何无能,战事如何艰辛,却从未亡于外夷。以满清末年,国事最为不堪,清廷黑暗腐败,鞑子愚昧无知,国力积贫积弱,外有列强逞凶,内有红毛贼患,数十年纷纷扰扰,我中华犹能幸存。倭寇弹丸之地,豺狼之国,久谋我中华,自明朝起,达三百余年。自满洲事件后,谋逾急,逞逾凶,却屡屡得手。九一八事变,三十万东北军,竟然不能与区区万余倭寇对垒,千载国耻,无过于是!卢沟桥事变后,更有南京十万守军束手就戮,又乃天下奇闻亦然天下惨祸!倭奴之眼中再无中华,视我国民如草芥如羊犬。不亦悲乎! 民族存亡关头,我泱泱华夏,奇能智谋之士、草莽血性男儿更有那失志英豪比比皆是,吐气成云,挥汗成雨,发一声吼地动山摇,如何容得倭奴猖獗?这一篇故事里,且让滴水居的老樵为你讲述当年三晋大地上轰轰烈烈的一番英雄壮举,方知鲁子所谓“民族脊梁”多半却在草莽之中、林泉之下。 一九三七年。 七月七日,日寇在卢沟桥回龙庙附近进行挑衅性的军事演习,随后,炮轰宛平城。国民革命军第二十九军奋起抵抗,全国抗日战争从此开始。 七月三十日,日寇猛攻北平南苑,中国第29军副军长佟麟阁和123师师长赵登禹先后殉国。次日北平失陷。 八月十三日,日寇进攻上海,淞沪抗战爆发。 在日本关东军参谋长东条英机指挥下的关东军察哈尔兵团(后称蒙疆兵团)在多伦设立指挥部,以四个旅团附有伪蒙军九个骑兵师由察哈尔沿平绥路进犯蒙疆。平汉路之日本侵略军第五师团在师团长板垣征四郎指挥下,由怀来经蔚县、涞源向保定策应作战。 中国方面,国民政府第二战区以各一部在蔚县、平型关间及天镇、阳高进行抵抗,以主力在大同附近集结,准备在聚乐堡与日寇决战。日寇自九月五日向西进攻至二十四日,仅二十天,便占领了天镇、阳高、大同、集宁各城市和大片地区。天镇作战失利,追查责任,第六十一军军长李服膺伏法。 大同失守后,国民政府第二战区接着组织平型关战役,其主力撤至恒山内长城一带防守,国民革命军第六十一军防守茹越口,国民革命军第三十五军撤至雁门关阵地,国民革命军第十七军、第七十三师及第十五军退守平型关、团城口既设阵地,国民革命军第十八集团军第—一五师进出平型关外,斩断日寇后方供应连络线。 日军蒙疆兵团之一部于九月二十一日陷商都、丰镇,继续向集宁进攻,其主力攻陷应县、山阴、左云、右玉、平鲁、凉城等地,再向内长城线进攻,以策应第五师团作战。二十八日突破茹越口,中国守军第二零三旅旅长梁鉴堂殉国。日寇军进陷繁峙,威胁平型关守军后方,第二战区各部遂于三十日夜撤向五台山、代县一带,平型关战役结束。 国民革命军第十四集团军总司令卫立煌率第十四军、第九军、第八十五师、独立第五旅等部,由石家庄赶来太原以北增援。十月十日卫部集中于忻口附近,会合原第二战区各部,区分为三个兵团。刘茂恩所指挥的国民革命军第十五军、第十七军、第九十四师为右翼兵团。以王靖国为总指挥、郝梦龄为前敌总指挥、陈长捷为前敌副总指挥所指挥的国民革命军第九军、第十九军、第三十五军、第六十一军为中央兵团。李默庵所指挥的第十四军所属第十师、第八十三师、第八十五师及晋绥军第六十八师、第七十一师为左翼兵团,归第二战区前敌总指挥卫立煌统一指挥。于十月十二日在忻口以北龙王堂、界河铺、大白水、南峪之线占领阵地,进行忻口战役。 日寇主力于十月八日后相继攻陷崞县、原平,十三日开始向忻口阵地攻击。中国军队坚守阵地,进行反击,激战至十四日,第二十一师师长李仙洲负伤,独立第五旅旅长郑廷珍及继任李继程接连阵亡,至十六日,前总指挥兼第九军军长郝梦龄、第五十四师师长刘家麒壮烈殉国,官兵伤亡极重,战势呈胶着状态。 十月上旬,日寇第一、第二军主力向正定钳击,形势严重。第一战区抽出第一军团、第十四军团、第三军、第三十八军等部,转用于娘子关占领既没阵地,归第二战区副司令长官黄绍竑统一指挥。 日寇陷石家庄后,长驱南进。仅以其第二十师团之一部向娘子关进攻,策应其第五师团之攻势。十一日后进攻井陉、砭驴岭,中国守军第三十八军第十七师迎击。十四日突进苇泽关、旧关,被第一军团、第三军包围,由于中国军队重武器配备不足,围攻至二十二日,日寇仍负隅顽抗。 十月二十一日,日寇被迫抽调第二十师团全部及第一零九师团一部由冀南回援,第二十师团对娘子关再次攻击,第一零九师团由横口车站向测鱼镇、南漳城前进。中国军队第三军及增援之第四十一军调集未毕,迎击失利。娘子关侧背暴露,退守平定。第二十师团于二十六日陷娘子关,三十日进平定,第一零九师团进至昔阳,平定、阳泉相继失守,日寇进逼太原。 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命傅作义守卫太原。忻口各部队为免于被围,于十一月二日夜开始撤退,转移太原北郊,由于东山失陷,被迫渡汾河西撤。娘子关方面撤下部队到达太原,日军已对太原形成包围,只好分路南移或西渡汾河。 十一月六日,日寇第五师团和蒙疆兵团向太原阵地进攻,八日由北城突入,守军向西山突围,太原陷落。日寇九日陷交城,接连陷祁县、平遥后停止。中国军队退守子洪镇、韩侯镇、兑九峪。太原会战结束。 参加太原会战的中国军队,于会战结束后,其国民革命军第十五军、第十七军等部转进于晋东南高平、阳城等地;其第十四军、第十四军团等部转进于翼城、沁水一带。晋绥军各部转进于晋西山岳地带。与此同时,挺进山西的八路军开始向敌后广大农村进军,发动民众,组织民兵、游击队,不断打击日寇。山西表里山河,一时成为各种军事力量斗争最为复杂的区域。 正是初冬时节,长城脚下,疾风劲草。 骄横的鬼子四处出击、追剿溃散的中国军人。 娘子关下一个较为偏僻的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山庄叫赵家庄。这个村四面环山,中间低洼,风景宜人。因道路艰难,村里与外界往来不多,民风一向淳朴。鬼子进占山西数月,山外早已烽火连天,此处村民依然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歇的田园生活,日子宁静而安详。虽然偶尔也有溃兵经过,但村里人除了躲避之外,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忽有一天,日寇一个小队进山追击溃逃的国军,误打误撞,顺便窜入庄里,肆意烧杀掳掠。弥漫的烟火中,不时传来枪声和手雷爆炸声响。断垣残壁间,到处是村民的哭喊和鬼子的狂笑。鬼子三五成群地肆意追杀无辜百姓。 在村东面一个地势较高的土围子里,不时传来铁器格斗声响。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和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正挥舞着笨重的锄头与十几个鬼子格斗。这一老一少满面血污却依然背靠背与敌人拼杀,只是锄头过于笨拙,挥舞显然不趁手,尽管如此,地下已躺下两具鬼子尸体,这两具尸体都是头部被锄头砸烂而亡。 这一老一少是两父子,老汉叫赵无忧,少年叫赵小双。他们在自家院里遇到闯进门来的鬼子后,仓促间只得随手拿起地上的锄头当作武器。这群鬼子显然训练有素,见死了两个同伴之后,不再哇啦哇啦大喊大叫,一个个凝神静气端着又细又长的三八大盖不断刺杀,出手又快又狠。那父子俩渐渐被逼到水井边上。少年倒退中忽然被地上凸起的大树根绊了一跤,一个鬼子抓住时机狠狠一枪刺刺向少年腹部。说是迟那时快,老汉护子心切,回手一锄头狠狠砸在那鬼子的脑袋上,顿时脑浆四溅! 一个小头目模样的鬼子不耐起来,拔出王八盒子对着老汉连开数枪,老汉应声倒下。 少年见状,蹲下身子,大声哭喊道:“爹!爹!你不能死!要死一块死!” 老汉背靠井沿坐着挣扎了一下,苦笑道:“俺赵无忧一世英雄,却死在自家院里!”忽然睁开被血水模糊的双眼,抱着少年道:“儿啊,俺父子不能同日毙命,去找野人刀,为老子报仇!”大喝一声,将少年从头顶摔过,“扑通”掉进深井里。两名鬼子见状扑到井边,欲对深井中射击,赵无忧血泊中站起,抱着两鬼子脑袋相互一撞,两个鬼子摇摇晃晃倒在地上。与此同时,五把枪刺同时从后背深深刺入他的身体! 几名鬼子被这一缓,再才冲到井边,对着深井中“砰砰”开了十余枪。 为首的鬼子发了狂,大声叫道:“死啦死啦的有!把这里的山民统统杀光!” 鬼子们开始了更为疯狂的屠杀,赵家庄41户人家126口人,除赵无忧的独子赵小双和当日不在村里的8个村民外,其余全部遇难。 赵小双被他老子摔进深井地下,冰凉的井水让他立刻冷静下来,异常珍惜老子用命换来的逃生机会,寻到井壁上一个洞穴,从那里迅速爬走。原来早些年为躲避土匪,赵小双的爷爷将这口井底下挖了一条通道,直通六里外的豹子沟。但这条通道已经近三十年不曾用过,赵小双也只是听父亲说过,也没有机会亲自爬过。 此时逃命要紧,黑暗中,他狠命爬行,顺着通道,一会儿向上一会儿向下。好在这通道基本畅通,并没有大的坍塌。不知爬了多久,到了尽头,他缓缓推开头顶一块石头,灿烂的阳光立时刺痛了双眼。他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才勉强眯起一道眼缝,打量了一下四周情形。 这洞口开在半山上,很隐蔽,四周都是荆棘,平常也是人迹罕至的所在。 此时脱却大难,小双感觉浑身发软,跌坐在地上,回想惨死的老父,不觉失声痛哭。哭了半日,心续渐渐平静下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千回百转,那就是报仇!可是怎么报仇?到处都是鬼子,到处都是被鬼子打散的中国军队,手握武器的军队尚且迅速溃败,一个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怎能报仇!他狠狠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忽然想到老父临终那句话——找野人刀!野人刀他没见过,只是村里古老相传有这么一把宝刀,说是北宋时期契丹人屡屡犯境,在长城脚下经常抢夺村民。后来南面来了一个好汉,手持一把弯刀,率领村民屡次打败入村抢劫的小股契丹骑兵。据说那把弯刀削铁如泥、锋利无比,一次那领头的好汉迎战契丹一名将军,腾空一刀劈去,竟然将契丹将军连人带马劈做两段!后来这好汉乱军中战死,宝刀也下落不明。 千百年来,据说那宝刀在这长城脚下数次出现,据说有一次一个村民亲眼看见一个浑身长满长毛的高大野人拿着这把弯刀搏击猛虎。再后来,百十里地面的村民干脆把这传说中的弯刀叫做野人刀!千百年来,多少村民中的好事之徒、多少关里关外的刀客慕名寻求这把宝刀,但传说终归传说,野人刀仿佛早随着英雄壮举埋入历史的烟尘中。 老父临死说起野人刀,必定是看到鬼子火器厉害,要寻来那把锋利无比的野人刀,好砍杀鬼子!赵小双心想。但是那毕竟是传说,世上当真有这把刀吗?如果有,又会在哪儿呢? 他一边想,一边慢慢走下山来。下到沟谷中,浅浅的小水沟中模糊倒映出浑身血污、满身泥泞的人影。他立时吓出一身冷汗!就这模样,早已三分象人七分像鬼,遇到鬼子那还得了?于是蹲下身去,水沟里洗了把脸,看看四周没人,又快速脱下衣裤,在水中搓洗干净,再才湿淋淋穿在身上。 沿着沟谷漫无目的往外走去,走了半个多小时,看到山脚下的一条乡村马路,正要下去,忽然不远处响起一阵激烈的枪炮声。 二三十名国君士兵边打边撤,正朝自己这边山坡跑来,后面紧紧跟着十几个鬼子。 那群国军一边朝山上跑,一边胡乱还击,不断有人在枪声中倒下。很快国军退到赵小双身旁的荆棘中,然后卧倒射击。鬼子也追到了一百多米外的山坡下。子弹嗖嗖从他身边飞过,一个老兵见状骂道:“傻冒!快卧倒!”不由分说一下将他按到地上。 赵小双此时看见鬼子就在眼前,顿时悲愤满腔,慌乱中抓起一块石头远远扔去。就在他一扬手的瞬间,一颗子弹嗖一声从耳朵边擦过!他旁边的老兵骂道:“妈的,你不要命了!” 那群鬼子中有一挺轻机枪,子弹密集扫射过来,不断有国军士兵中弹。鬼子一边射击,一边用中国话喊道:“支那士兵们,快快的投降,皇军不杀你们!再敢抵抗,统统的死啦死啦!” 一个士兵小声说道:“王连长,投降吧,投降还能活命!弟兄们都跑不动了。”被称作王连长的军官还未搭话,几个士兵也跟着说道:“投降吧,连长,再打下去弟兄们全完蛋!” 王连长想了一下,低声说道:“好吧,为了给弟兄们留条命,我们投降!”说罢,将一块白色手绢系在枪刺上,慢慢举了起来,同时命令道:“现在命令,所有人立刻停止射击,放下武器!” 鬼子看见国军举起白旗,也暂时停止了射击。一个个国军士兵放下武器后,缓缓站了起来。忽然一个四川口音的士兵破口骂道:“日你先人板板,老子宁愿战死也不投降!”话音未毕端起手中的步枪,朝鬼子冲了过去,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过,那士兵应声倒下。 十几名鬼子很快冲了上来,将放下武器的三十余名国军士兵团团围住。一名会说中国话的鬼子命令道:“大日本皇军现在命令你们,解下你们的绑腿带,连成长条,自动把你们的右手栓在一起!” 王连长迅速解下自己的绑腿,熟练地将自己的右手缠上,递给身旁的士兵,那士兵也如法炮制,很快除了几个重伤倒在地上的士兵外,29名中国军人自动将自己右手缠在不断加长的布带上,在鬼子的刺刀下,慢慢走下山来,远远看去像一群蚂蚱被串在一根绳子上。 又是数声枪响,鬼子将倒在地上不能行走的国军伤兵一一枪杀。 赵小双无可奈何,也和这群士兵栓在一条绳上,一路上又是悲愤又是叹息,只怪自己倒霉——这可好,还没来得及报仇,反倒给鬼子自动送上门去。 这一群人被鬼子押着走了五六里地,鬼子走得乏了,命令俘虏们蹲在路旁一个较平整的草地上,一个鬼子举枪监视,其余的鬼子围坐在一起,开始喝水吃干粮。一个国军俘虏小声说道:“连长,我们跑吧,跑出五十米,转进身后这片小树林,鬼子追不着。”王连长小声骂道:“你妈的想死!跑得再快能有子弹快?要死不要连累老子。” 那名监视的鬼子见俘虏小声说话,走过来骂一声“巴格!”一枪托砸在王连长头上。俘虏群顿时安静下来。 鬼子们根本不把这群俘虏放在眼里,一边吃喝一边肆意喧闹,不断发出野兽般的狂笑。几个鬼子一边吃喝,一边唱起不知名的歌来。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地上的鬼子开始警觉起来,几个鬼子立刻端起步枪站了起来,四处张望。 说时迟那时快,一团黑色身影骑着一匹黑马忽然从鬼子身后地势较高的小树林里穿出。那一人一骑狂风般从围坐在地上的鬼子们头顶上跃过,忽然手一扬,三颗捆绑的手榴弹在鬼子人群中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七八名鬼子顿时倒在血泊中。 爆炸声中那一人一骑早冲出一百多米。 赵小双和那群俘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懵了,好在手榴弹爆炸中心离众人有十几米,大伙又一直蹲在地上,所以俘虏中没有人被炸伤。 分散四周的几名鬼子也被这突来的爆炸震懵了,只管端着枪胡乱射击。谁知那一人一骑调转马头,又旋风般冲了过来! 俘虏中有较为胆大的,偷偷瞄一眼,只见一个英姿勃勃的黑衣女子双手各执一把盒子枪,左右开弓,“砰砰”连续射击,正是一枪一个,转眼间,将剩余的鬼子悉数打死! 一群俘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响做不得声。赵小双只觉得热血贲张,三下两下解开右手的绳子,霍地站起来,仰天大叫道:“天啊!这叫什么名堂!几十名国军打不过十几个鬼子,谁知十几个鬼子转眼间就报销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黑衣女子骑着马在俘虏们身边逗了小半圈,忽然哈哈大笑道:“这样的兵也能打仗?你们手中的枪是烧火棍吗?” 几个士兵顿时羞愧得无地自容。一个士兵仰脸说道:“女侠,不是弟兄们不打鬼子,部队打散了,弟兄们都在逃命,早没了斗志。” 黑衣女子笑道:“那就快逃命吧,这里离县城只有五十多里,再被鬼子抓住,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唷!”说罢,双腿一夹,黑马一声嘶鸣,朝着不远的一条叉路上奔去,转眼间消失在崇山峻岭之中。 赵小双眼见那黑衣女子远去,心中一热,不由细想,也跟着追了下去。 那女子来去如风,他哪里追得着!只得垂头丧气远远望女子离去的方向边寻便找。走了几个小时,天色暗将下来,只管在山沟沟里打转,早已不辨东西。 他此时又饥又渴,远远看见数点灯火,本能地朝灯火方向跌跌撞撞走去。正走着,忽听一声呼哨,两个人影霍地一下窜到他跟前,那两人各执一把长矛顶在他胸前,说道:“不要动!敢动扎死你!”他心想,坏了,偏偏这个时候还遇到土匪! 身后又窜出几个人来,一个汉子拿麻绳往赵小双后颈一套,就要绑人。 赵小双自小跟他爹赵无忧练得一身家传武艺,只是庄稼人的厚道本性,不喜与人争斗,加上长期居住比较闭塞的山沟里,也很少有机会与外人发生争斗。不想第一次与人真枪真刀较量,便是在自家院子里遇到鬼子性命相搏! 他一日之中两番历经生死,此时毫不畏惧,习武之人的本能,岂会束手就擒!那条麻绳刚搭上后颈,他便立时凝神聚气,待身后那人将绳索往他两臂缠绕时,就势抓住那人双手,脚一蹬,往后一仰将身后的汉子压倒地上,使一招乌龙绕柱,把前面执长矛的两人踢倒一边,顺手抓起一杆长矛侧弓步横身一摆,叫道:“各位好汉,来吧,怕死的是你孙子!” 黑暗中,一人鼓掌走来,说道:“好本事!”四周接着点亮了数根火把。 (未完待续) 第二章 再战赵家庄 黑暗中走来数人,借着火把亮光,赵小双已看清领头那人身材高大,头上裹了块白毛巾,大约三十出头模样,身后跟着几个手握长矛大刀的汉子。领头那汉子叫道:“弟兄们把家伙收起来吧!”快步走到赵小双跟前,抱拳道:“在下黑木岭三当家秦明,刚从外面打秋风回来,兄弟好身手,怎么称呼?” 赵小双丢掉长矛,直起身来也抱拳答道:“兄弟赵小双,赵家庄的人,夜间赶路误撞山头,绝对没有什么恶意,各位大哥多多包涵。”心中暗暗吃惊,真是倒霉!黑灯瞎火的怎么就走到这里呢,早听说过黑木岭啸聚一群土匪,为首的路明海,二当家的许明仁,三当家的秦明,这伙人打家劫舍,胆大妄为,听说还抢劫过中央军的车队。 秦明见他低头沉思,笑道:“赵兄弟夜闯黑木岭不知有何见教?” 赵小双道:“好汉取笑了,俺是逃命逃到这里的。” 秦明问道:“怎么回事?有人追杀你吗?” 赵小双双目垂泪,长叹一声,只得把上午鬼子血洗赵家庄的事情说了,只不过把他老子临终要他寻野人刀报仇一节略去。 秦明道:“令尊英雄了得,小兄弟节哀顺变吧。”顿了一下又道:“赵兄弟一身好本领,俺看着就喜欢,可否赏光到山寨里喝杯淡酒,你把今天的事情详细说一说,鬼子进来了,咱们也要早做打算。” 赵小双早已饥渴难禁,见对方豪爽,便痛快说了声“好!”秦明大喜,挽了他的胳膊,大步向山上走去,一路走走谈谈,竟然如同多年的老友。其余人众也快步跟在后面。 崎岖山路上走了二十多分钟,到了第一道关口,一个汉子叫道:“三爷回来了,快开门!” 关上有人探出头来应了一声,缓缓打开了寨门。 如此过了四道寨门,才到了大寨。早有手下的小弟兄进去通报,旋即走出一个矮胖汉子,远远说道:“三弟辛苦!听说还带来一位贵客,哈哈哈,嗯,好!” 秦明忙给赵小双介绍道:“赵兄弟,这是大哥路明海。” 赵小双抱拳道:“赵小双见过路大哥!” 路明海走过来重重一拳打在赵小双肩上,眯着眼打量一番后说道:“嗯,好汉子!早知道赵家庄有这号人物,俺早把你弄来入伙了!”说罢又是哈哈大笑。 众人进了大厅,一个瘦削脸、中等身材的汉子走来,说道:“三弟,下山这一趟,发了不少财吧?嘿嘿嘿,给弟兄们接风的酒席都凉了,来来来,哥仨整几杯老酒。” 秦明苦笑道:“发过屁财!弟兄们能平安回来就不错了!”回首对赵小双道:“这是二哥许明仁。” 赵小双见那汉子獐头鼠目,心下几分不喜欢,也只得抱拳道:“见过二哥。” 许明仁淡淡看了一眼赵小双,道:“弟兄们先入席,边喝酒边说话。” 众汉子在大厅中坐下,立时大吃大喝起来。 赵小双却随秦明等三个头领去后院。后院也摆了小小一桌酒席,比起外面来,环境清雅多了。 路明海和许明仁频频向秦明敬酒,弟兄三人大声说笑。赵小双见状,乐得独自狼吞虎咽,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不一刻酒足饭饱,见那三兄弟兴致正高,于是抱拳告辞,只说自己困了。 路明海看了他一眼,说道:“也好,赵兄弟早点睡吧,咱哥俩明儿有空好好摆谈摆谈。”手一挥,进来一个中年妇女,将他领到一间客房中睡下。 客房不大,倒还整洁。赵小双困急,三小两下脱得赤条条的,倒头睡下,不一时便鼾声如雷。次日,早早起来,感觉精神好多了,就在房里练了一套家传的赵家拳。要说这房间不大,非练拳使腿的地方,但他这拳法一向注重短打,历来讲求实战,叫做“拳打卧牛之地”,比起北方各家拳法长进长退的舒展风格,又是独树一帜。 吃早点时,和秦明一道。两人边吃边聊,再才把昨日发生的事情详细说完,不觉潸然泪下。 秦明安慰道:“兄弟,昨日血洗赵家庄的鬼子想必已经走了,今儿哥哥带几个弟兄陪你去把令尊和乡亲们埋了吧。” 赵小双低声说道:“谢谢三哥,咱这就走吧!” 秦明道:“好!这就走!”吩咐一个伺候的妇女道:“告诉大爷、二爷,说俺去赵家庄走一趟,晚间回来。”出门叫了几个常随,和小双一道走下山来。 昨夜上山的时候,赵小双稀里糊涂跟着众人,并没看清山形地貌。此时下山,他一路四周张望,这才发现这黑木岭果然异常险峻。只见四座险峰高高矗立,黑木岭坐落中央,山顶较为平坦。四周悬崖峭壁,唯一的通道是山前陡峭小路。这一路下去,竟然有四道寨门,最险要为第二、第三两道。第二道寨门放在五十多米的吊桥后面,吊桥下是万丈深渊,如果有敌人进攻,只要砍断吊桥,任你千军万马,也不能插翅飞过!第三道寨门却修建在一处悬崖当中,前面有尽一公里的通道全是从悬崖上开凿的石阶,便是白天通过,也是万般小心。所以这道寨门,当真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小双一路走,一路看,心想:黑木岭原来是这般险要,真是占山为王的好去处!难怪历经满清、民国,从未听说有官兵能够攻破山寨。 大清早出门,走了六七个小时,下午才到了赵家庄。村庄早已毁了,到处断垣残壁,遍地死尸,真是惨不忍睹。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几处房屋仍然冒着青烟。偶尔见到几个躲过劫难回来的村民,正抱着自家亲人呼天抢地嚎哭。 此情此景,铁石心肠也觉得心碎。秦明并那几个常随,平常也是杀人无数的亡命之徒,此时一个个不觉双眼潮湿。 来到赵小双家院子里,房屋已经烧毁,赵无忧遗体被鬼子用手雷炸成无数尸块,散了一地。 赵小双一下扑在地上,抱着几块血肉贴紧胸口,恶狠狠喊到:“爹!爹啊!爹!”使劲将头往地上不断撞击,不一时,昏迷过去。 秦明双目垂泪,低下身来,慢慢收拢尸块,放在门板上,和几个弟兄抬到院墙下挖了个坑埋了,又推到那半截土墙盖在上面。 完事后,众人简易祭奠一番,架了赵小双缓缓走出院子。 村民凄厉的哭喊声中,忽然枪炮大作。 一个望风的弟兄跑来说道:“三爷,不好了,鬼子又把这里包围了!” 秦明心下纳罕,鬼子昨日才血洗了这里,怎么又来了?按理说,为了几个逃脱的村民值得这样兴师动众吗? 正思索间,七八个国军士兵跑了过来,各自隐蔽在石头、土墙旁。 紧接着,密集的子弹就往这边射来。 秦明一下明白过来了,大战之后,鬼子在四处追击溃散的中央军、晋绥军,正是这几个国军士兵把鬼子招惹来的。 赵小双两眼发红,远远看见一处断墙后露出鬼子的膏药旗,大吼一声:“小鬼子,老子和你拼了!”一纵身,冲了过去。 秦明一把没拉住,连忙拔出腰间的二十响盒子一边对露头的鬼子射击,一边跟着冲过去。到了那断墙后,只见赵小双势如疯虎,一手一个抓住两个鬼子的后颈,不断往地上撞击,那两个鬼子脑浆迸裂,早已断气。 一排子弹打来,顿时尘土飞扬。秦明将赵小双按倒地上,说道:“兄弟,我们需要赶紧脱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一把拉了赵小双往断墙缺口跑出去。 他两人在鬼子的枪炮中一边躲避,一边跑路,三转两转,又被鬼子的子弹逼着退回来,正好与退进村里的国军士兵合在一起。 山上带来的那几个常随都在,只是手里没有火器,只好躲在土墙后干着急。 那七八个国军也够玩命,鬼子露头立刻射击,一时间,虽然被鬼子围了,但彼此间总保持着二三十米距离。 几颗手雷在断墙后爆炸,秦明的两个手下和一个国军顿时被炸飞。爆炸之后,二十几个鬼子一下子冲到众人跟前。 国军中一个下级军官模样的汉子拔出持刀咔嚓一声插在枪上,大吼一声“弟兄们敢玩命的跟着来!”一个虎步跳出断墙。剩下的士兵也端着刺刀跟着冲入鬼子人群中,双方开始玩命地搏杀。 秦明见状,把手枪收好,抓起山上带来的大刀,也冲了出去。他手下那几个弟兄等到这肉搏的机会,各自提起大刀跟着冲上去。赵小双手中没有兵器,随手抓了一块两三斤重的石头也冲了过去。 一个鬼子正好端着明晃晃的持刀对着小双迎胸刺到,小双侧身让过,那鬼子没收住脚,头撞到他跟前。小双怒气勃勃,手起石落,狠狠砸在鬼子的钢盔上。那鬼子惨叫一声倒下。 鬼子的一个小队长握着军刀正与国军的那下级军官拼杀。鬼子的军刀劈、挑、砍、刺,刀刀狠辣。国军军官也不含糊,瞅住机会,横枪架住东洋军刀,一脚把鬼子踢翻。鬼子正要起来,赵小双正好到了他身后,两只大手铁钳般卡住那鬼子脖子,此时拼命,力气比平常大了数倍,铁爪一扭一抓之下,对方喉咙处一大块生肉血淋淋地被扯了下来。赵小双一松手,那鬼子军官立时软绵绵倒在地上。国军那下级军官对着赵小双伸出大拇子,道:“好!兄弟够狠!”转身向别的鬼子扑去。 秦明的大刀在鬼子群中上下翻飞,出手又快又准又狠,每一刀下去,不是砍下一个脑袋,便是剁下一支胳膊。赵小双看在眼里,心中也是暗暗敬佩,心想秦三哥好生了得,昨晚如果与他动手,必然不是对手! 一番血战,二十几个鬼子全被杀死。几个鬼子脑袋滚落一边,七八个鬼子尸体都是缺胳膊少腿,都是被大刀砍掉的,几个鬼子则是被长矛和枪刺刺中毙命。国军也死了两个弟兄。 较远处的鬼子暂时停止冲锋,迫击炮、掷弹筒一股脑地发射过来,轻重机枪也从各制高点上向这边密集扫射。一时间打得尘土飞扬、天昏地暗。鬼子利用火力压制,采取慢慢推进。 土墙后的剩余国军和秦明等人全扑在地上,抬不起头来。 忽然枪炮声停止下来,不远处一个汉奸探出头来喊话道:“里面的人听着,赶快投降,皇军保证你们的生命,再不投降,统统炸死!” 秦明听着声音有些熟悉,从断墙后探出头来,看清了那喊话的汉奸却是李家沟的二流子李神棍,这家伙在秦明的手下做过几个月土匪,前段时间不知去向,谁知投靠了日本人。 李神棍也看见了秦明,叫道:“三爷,你老人家在这里呀,快投降吧,俺向皇军美言几句,保你不死!” 秦明骂道:“你个狗日的!”抬手“砰砰”两枪。 李神棍赶紧缩回头去。 鬼子的机枪立刻又“突突”扫射,打得土石飞扬,几处断墙如同要倒下一般。 “不能再耗下去,耗下去全都完蛋,得想办法冲出去。” 秦明着急起来。 “弟兄们跟我来!” 赵小双地上拿起一把三八大盖,佝着腰从一个缺口中爬过。秦明的手下也每人检了一把枪,跟着爬出去。国军弟兄们也相继跟着。 众人在赵小双带领下,左穿右进,很快回到他家被烧毁的院子里,赵小双带头第一个跳进那深井中。众人也跟着陆续跳下,进了深井中的地道。 一个小时后,众人从豹子沟的隐蔽出口陆续爬了出来。此番死里逃生,都很高兴。 那国军下级军官对秦明抱拳道:“多谢好汉拔刀相助!在下金大忠,是中央军25师的。”一个士兵插话道:“是我们的金排长!”秦明也抱拳道:“在下秦明,黑木岭三当家,这几个是俺的弟兄。” 这一兵一匪两伙人,一道并肩作战,一道死里逃生,此时感觉竟然亲如兄弟,就坐在灌木丛中,相互摆谈起来。 秦明的手下把随身带着的干粮全拿出来,和大家一块分享,也没有人客气,有吃便吃。 秦明嚼着牛肉干问道:“金排长,兄弟有一事不明,可否请教?” 金排长道:“秦兄请讲。” 秦明道:“据说中央军、晋绥军、地方警察还有八路军加起来怕有几十万吧,怎么很快就把长城内外表里山河丢了?要说鬼子真的很厉害,今日交手也未必如此,老子一刀下去那鬼子还不一样缺胳膊少腿!” “唉!要说起来也真他妈窝囊!几十万国军打不过十几万小鬼子!我一个小排长,整个战局的事不太清楚,据我战场上的经验,打不过鬼子主要是鬼子炮火太厉害,我们在古北口阵地接防的时候,两个连上去,不到半天大部分都被炮弹炸死,鬼子的人影都没见着,部队就失去了战斗力!” 金排长叹了一口气,满脸无奈。 秦明道:“鬼子的火力是厉害,今天打得老子头都抬不起,要你说,咱们真打不过鬼子?就这样做了亡国奴?” 金排长先是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说道:“这也未必!两个多月前,东渡黄河的八路军在平型关就打败过鬼子,那些八路武器比我们差远了,一样打胜仗,真他娘怪事!” 秦明一听,来了兴致,问道:“他们怎打胜的?” 金排长道:“八路军靠打伏击,专门对付鬼子的运输队,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秦明笑道:“原来如此,这办法咱早用过,说来不怕兄弟笑话,俺以前也伏击过你们国军。这办法你们也可以用呀,就照着这办法,小鬼子人比咱少,杀一个是一个,早晚把他那点人搞光了,看他滚不滚蛋!” 金排长苦笑道:“秦兄有所不知,八路军虽然武器不如我们,但是打起仗来个个玩命,只要人数上一占优势,立刻和你近身肉搏,刺刀见红,以前江西剿匪时,我和他们干过,至今心有余悸!” 秦明还是不解,接着问道:“八路军敢玩命,你们中央军、晋绥军怎么就不敢玩命?都是中国人,他们和你们有差别吗?” 金排长摇摇头道:“玩个干球!我们还算好的,守卫南京的十万守军和六万鬼子对阵,居然不发一枪就乖乖投降,最后被鬼子集体屠杀掉了。” 秦明怒道:“该杀!他奶奶的,军人战死沙场是死得其所,鬼子来了不抵抗,养这样的军人何用?还不是空费国家钱粮?鬼子杀了也好,省得再浪费老百姓的粮食!老百姓省出来的粮食应该留给保家卫国的好男儿!养这样的军人还不如养猪!” 金排长顿时面色尴尬不已,摆摆手道:“这个,这个,兄弟可不敢乱说,不说了。天色将晚,秦兄有何打算啊?” 秦明道:“俺的弟兄回黑木岭,金兄你呢?” 金排长低头不语,半响缓缓叹口气道:“我带着剩下的这几个弟兄,还真不知道何去何从。我们25师负责断后掩护,结果被鬼子包了饺子,全完了。现在鬼子四处追击溃散的国军,许多弟兄不是投降就是被小鬼子打死,也有一些丢掉武器,化妆成老百姓逃跑。” 秦明沉思片刻,一脸诚意道:“金兄今日所为真是好男儿,兄弟我好生敬重!如不嫌弃,带了你的弟兄到山寨入伙,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何?好歹暂时度过难关,日后要走要留悉听尊便。” 金排长正等着这句话,当下一抱拳说道:“多谢三爷收留,以后我的弟兄就跟着你了!” 秦明手下一个兄弟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摆,小声道:“三爷,你忘了咱们山寨有规矩,可不能引官军进寨!” 秦明摇摇头道:“规矩也是人定的,那是以前防范官兵。现在鬼子都打来了,还去防范什么官兵?再说金排长也是一条好汉子。结交朋友,就要推心置腹,义气为先。” 暮色中,一行人缓缓走下山来。 快到路边时,一个前面探路的弟兄慌慌张张跑来,说道:“三爷不好了,前面的路口有鬼子,过不去。” 秦明一挥手,所有人立刻伏在草丛中。金排长悄悄爬到附近树上,只见不远处,点点篝火,五六顶帐篷,不断有鬼子巡逻,路边还停靠着一辆装甲车。 金排长下来后走到秦明旁边小声道:“前面有大队鬼子宿营,看阵势人数还不少,看样子过不去,得另外换一条道。” 秦明沉思片刻,远远望着夜色中的群山,说道:“走山脊,背着这群鬼子走,到了南面的凤凰岭,再绕东北方向回黑木岭。” (未完待续) 第三章 投名状 往南绕凤凰岭要多走七八十里山路,秦明的决心是完全绕开鬼子,不能和鬼子照面,更不可把鬼子引进黑木岭。一行人走到下半夜,一个个困乏不堪。秦明和金大忠商议后,大伙就在山里的小树林中就地休息。金大忠毕竟是训练有素的军人,立时在500米外派出警戒哨,并安排好换班的人选,一个钟头换一个哨兵。 天明时,大家醒来,秦明心里盘算了一下昨夜走过的路程,估计已进入了凤凰岭的边沿地带。这凤凰岭方圆达一百多里,山高林密,地形复杂,最适合藏身,但是若论山势险峻,却又远远不如黑木岭了。 “三爷,弟兄们又饥又渴,要不先找山里的村民讨点吃喝?” 金大忠开口征求秦明的意见。秦民点了点头。 一行人找到山里的小路,一路寻摸,走了五六里地面,远远看见一缕炊烟,众人大喜,立时来了精神,都加快了脚步。 到了一个山崖下,远远看见三间低矮的草房,炊烟正是从草房顶端冒出。 众人就地隐蔽,派出探子。不一会儿,打探的人远远打了一个手势,众人快步跟了过去。从后山下来,很快绕到了那草屋的前院。 一个头裹白毛巾的中年妇女正在院子里喂鸡。金大忠对那妇女道:“大嫂,我们是打鬼子的,给弄点吃喝!”说罢,一屁股坐在石磨上,他是真累了。众人都挤进院里,或坐或站。秦明贼着眼睛,悄悄四处打量了一番。 那妇女并不惊慌,这年头兵荒马乱,遇到这些溃兵不是第一次了。淡淡说道:“军爷,水缸里有水,屋檐下有包谷,自己弄去。” 一个士兵骂道:“妈拉巴子,弟兄们和鬼子性命相搏,刀口上添血,九死一生,老百姓犒劳弟兄们难道不应该吗?快抓两只鸡煮熟给弟兄们吃。”几个士兵也跟着起哄。 “你妈才拉巴子!有包谷吃就不错了,不吃拉到。” 那妇女白了说话的士兵一眼,依旧低头逗弄地上七八只母鸡和一群小鸡。 秦明笑道:“大嫂,你别介意,这兄弟不会说话,我们是饿了,给啥吃啥吧,我们给钱。”说罢,怀中取出两个大洋,放到那妇女手里。 妇女笑道:“还是这位大哥通情达理,我这弄去,不许进屋,都在院子里等着。”说罢走进屋里。 金大忠骂道:“他妈的,褪了毛的凤凰还不如鸡!”悄悄使了眼神,一个士兵会意离开了。 众人就在院子里就地休息,或坐或躺,散了一地。 半把个钟头后,那妇女端出一大锅玉米面熬的粥来,又拿出三五个土碗,道:“山里人太穷,没那么多碗筷,军爷们轮流着吃吧。” 大伙正吃着,一个士兵笑呵呵从后山下来,手里提着两只烤鸡,大声道:“三爷,排长,鸡烤熟了,好香啊!”嘴角依稀还挂着油水。 那妇女往墙头一看,果然少了两只下蛋母鸡,脸色一变,骂道:“王八蛋,你们简直是土匪!” 秦明手下一个弟兄立时怒道:“老子们就是土匪!三爷给你两个大洋够客气了,便要生生抢你,你要怎的?” 妇女冷笑道:“兵匪一伙,蛇鼠一窝,当真没天理了!”一副无可奈何模样轻轻走过那手拿烤鸡士兵面前,突然出手,一记寸肘击在那士兵右肋下。那士兵闷哼一声,慢慢倒在地上。 这下变故突如其来,在场的人都呆了。 秦明赞道:“大嫂好身手!想不到这凤凰岭也是藏龙卧虎之地,一个妇人尚且如此厉害!” 金大忠拔出手枪,他手下弟兄也操起家伙,一下都指着那妇女。秦明忙摆手道:“弟兄们不可胡来!”那妇女并不惧怕,只管呵呵冷笑。 忽听院外一个粗大嗓门笑道:“你奶奶的,不胡来最好,否则一个个死在这里,都丢去喂狼!” 这时院墙上伸出来几把长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院子里的众人! 一个满脸胡子的高大汉子手执双枪大步走进来,枪口指着众人道:“把家伙都放下吧,谁敢乱动,立刻敲了他砂罐!” 金大忠叹口气道:“老子打了一辈子仗,小鬼子也没放眼里,没想到栽在几个山民手中。”也只得乖乖把枪丢在地上。 秦明眼见得手下弟兄乖乖缴械,本来暗自着急,直到听见来人说话,反倒不惊慌了,依旧背着脸,两手反剪到背后,缓缓骂道:“罗胡子,你狗日的原来是江洋大盗,吃独食啊,俺可一直把你当好东西呢!” 那大胡子一个箭步过来,抱住秦明哈哈大笑:“三弟,原来是你呀,你狗日的怎么就寻到我这窝子里了?” 原来这大胡子叫罗洪春,也是一身好本领,平常干些劫富济贫的活,但极为隐蔽。他有个规矩,叫做兔子不吃窝边草,方圆三百里地界内从不动手。但凡认识的,只当他是山里最老实的农民。他老婆春嫂也是个厉害角色,夫妻二人志趣相投,带着几个徒弟十余年间打家劫舍,却没有攒下多少钱财,多半用来做了福利。太原城里贫民医院和孤儿院总是定期收到一个茶叶商人的捐款,谁知大发善心的主子却是这隐居深山的大盗。 罗洪春去年从太原回来,路上遇到地方保安团围剿一伙流窜土匪,一个土匪中枪后倒在路旁,几个国军正在羞辱他。老罗看那土匪像条汉子,趁乱将他救走,在县城中养了一段时日。这汉子就是秦明。两人一见如故就成了好朋友。老罗当时也只说自己是做茶叶买卖的商人,拒绝了秦明的邀请,没去黑木岭入伙。 分别一年多,秦明时时想起这位救命朋友,不想再次相遇。 老罗哈哈大笑,道:“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不过你小子可不许血口喷人,老子自卫不假,可不是什么江洋大盗。” 秦明笑道:“俺做了多年绿林,连这点见识都没有吗?刚才看你手下一个弟兄扛着一袋东西进门,还发出叮叮当当声响,便知道那是银元,还夹有几根金条,对不对呀?你一个小小山民饭也吃不饱,哪来这些东西?再有,寻常老百姓能养着几条枪?还说不是江洋大盗!” 老罗笑道:“你是占山为王的土匪,老子是劫富济贫的好汉,是十世修行的好人,总归和你不一样!”说罢,手一挥大声说道:“都是自家人,把弟兄们的家伙还了吧。” 刚才的那妇女过来对秦明抱拳道:“原来是三弟,早听老罗说过,刚才冒犯了。”老罗忙介绍道:“这是俺老婆,叫春嫂吧。” 秦明道:“春嫂好本领!兄弟真服了!”回头道:“弟兄们都过来见过大哥大嫂!” 老罗道:“客气话甭说了,春嫂去安排点好酒好菜,给弟兄们接风吧。” 不一时,春嫂在三个徒弟的协助下,弄来两桌酒菜,都是山里野猪野兔之类的熏肉,酒也是自家平日酿造的。这回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众弟兄就院子里坐下,海吃海喝起来。 一边吃一边聊,秦明再才有机会把连日来发生的事情慢慢说开。罗洪春边吃边听,等他说完,接口道:“鬼子已经打进来了,你们也和鬼子交过手,下一步如何打算?” 秦明道:“我的打算,是还回山寨,这世道一时半会好不了,弟兄们过一天算一天,这也是一种活法。” 罗洪春把酒碗重重放在桌子上,道:“三弟,我敬你是条汉子,怎么说出这等混帐话来?” “有何不妥?请大哥指教!” 秦明吓了一跳,停下碗筷来。 老罗沉思片刻道:“俺最近走遍了大半个山西,眼见得到处是鬼子肆意猖獗,老百姓苦啊!小鬼子这回真是要咱们亡国灭种了,但凡有点血性的汉子,能不和鬼子斗吗?” 金大忠接口道:“三爷,兄弟也敬你是条汉子,原本追随你去山寨入伙也是权宜之计,但兄弟毕竟是军人,如果说从此脱离战场,不在和鬼子干了,恕兄弟难以从命,兄弟即便找不到原来的队伍,也要拉着这帮弟兄和鬼子干到底!” 老罗叫声好,道:“金兄弟果然识大局,守土抗战本是每一个中国人的良心所在。刚才听说你们昨日在赵家庄和鬼子血战,老哥十分敬重,如果军队多一些你这样的豪杰之士,何愁鬼子不灭!” 秦明哈哈笑道:“你两个要做抗日英雄,倒显得秦明是狗熊了!你们倒说说该怎么干?此后刀山火海皱一皱眉头不是汉子人!” 赵小双半日不说话,正憋着气,此时听得商议要和鬼子干仗了,立刻想起他老子临终遗言,脱口道:“俺爹说了,找到野人刀,砍狗日的脑袋!” 金大忠笑道:“什么野人刀?赵兄弟太天真,不要说那野人刀是子虚乌有,即便是真有又如何?打鬼子还得靠这个!”说罢,拍拍腰间的盒子枪 。 老罗指着赵小双问道:“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秦明把小双拉到身边,慢慢将小双一家并赵家庄乡亲遇难的事情说了。老罗一拳捶在桌子上,震得酒菜都溅了出来,怒道:“你看你看!这鬼子还是人吗?老百姓再不玩命,根本没有活路!” 赵小双激动万分,道:“罗大哥,只要你领着打鬼子,此后俺便跟着你,快说说该怎么做?” 老罗看看秦、金二人,又看看院子里那伙弟兄,缓缓说道:“这样吧,你们先回黑木岭,和山寨的弟兄们商量商量,咱们如果能拉起一支抗日队伍,以后和鬼子干到底!” 秦明道:“好!我大哥二哥都是深明大义的,就拉起山寨的弟兄们跟鬼子干。你呢?不和我们一道?” 老罗笑道:“俺还有一些事情,你们去后,我会找机会联系你们。” 金大忠道:“罗大哥久走江湖,深谋远虑,加上地面上人地两熟,如果能带领这支队伍,弟兄们都愿跟着。” “兄弟过誉了,要说深谋远虑,嘿嘿,这凤凰岭到处是英雄豪杰,要说文才武功,谁又能比得我们老四!” 老罗笑笑,连忙摆摆手。 秦明奇道:“从来都只见你独来独往,原来还有个兄弟?” 老罗笑道:“凤凰岭有四个爱吹牛皮的家伙,自称什么凤凰四友,没听说过吧?哈哈,开玩笑的,那是咱四兄弟结义时自吹自擂的雅号。听好了,老大罗洪春,就是在下,老二李飞雄,老三张梦为,老四轩辕长风。除了在下不才,那三个兄弟个个英雄了得,更难得志向远大,尤其是老四轩辕长风,虽然隐居深山,却饱读兵书战策,胸中韬略又远在三人之上!” 秦明笑道:“失敬失敬,还凤凰四友呢,你老罗就是古书读多了,真把自己当成乱世中的隐士了呀,哈哈哈。” 春嫂走来笑道:“吹吧吹吧,老罗就是爱吹牛皮,你们也别当真!” 老罗急道:“说真的呢,谁吹牛了?不信我就找老四来,嘿嘿,可有一些日子没见着了,好想这几个兄弟呢。” 酒饭过后,秦明、金大忠、老罗三人都是血性汉子,借着酒兴聊的不亦乐乎,只是各人的志向略有差异。金大中满心想着再回到军队里,沙场效命 ,弄个一官半职的。秦明久在绿林,满脑壳都是造反有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一类的东西,酒后冲动,便嚷着要揭杆而起,带着他的草寇去扬名立万,甚至异想天开要去攻城略地。罗洪春却是渴望天下早日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他向往的生活却是与世道格格不入的田园生活 。 三人敞开心扉,喝酒聊天,聊天喝酒,不知不觉竟然渡过一天。 次日晌午起来,秦明、大忠便要离去,架不住罗氏夫妇苦苦挽留,只得又住了一日。 第三日才动身返回。 绕了一天山路,到黑木岭的时候,已是夜里亥时。一行人刚进山寨,路明海走过来一把拉住秦明道:“三弟,你总算回来了!急死俺了,你可知道山寨出事了?” “大哥怎么还没睡下 ?出什么事了?” 秦明吃了一惊。 路明海拉着他就往后堂走去。到了里间,许明仁也在。只见八仙桌上堆着一盘黄金,还压着一封信。 秦明急切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还金条呢,谁送来的?” 许明仁笑道:“什么事?好事,三弟做下的好事,哥哥们也跟着沾光呢!” 路明海摇摇头道:“二弟别瞎说,三弟在赵家庄和鬼子遭遇,换了我也要和他狗日的干一场。现在鬼子找上门来,终归不是好事。” 许明仁道:“大哥太保守,三弟在赵家庄和皇军干一场,人家不但不记仇,还立刻送来金条、委任状,那是瞧得起咱哥仨,多好的机会,识时务者为俊杰啊!反正中央军、晋绥军都跑了,以后咱跟着皇军,好过这山沟沟里东躲西藏何止百倍!” 秦明听得一头雾水,一把抓起那封信,扯开一看,那的确是一张委任状,上面写道:“兹委任路明海为平定县保安团三营营长,许明仁、秦明为副营长。此三人收到委任状之日,即率所部下山到指定地点集结接受皇军改编。清水县警备司令:佐藤平八郎。某年某月某日。” “鬼子要招安我们?谁送来的?” 秦明抬眼望着路明海、许明仁。 路明海点头道:“李家沟的李神棍和一个鬼子昨晚送来的,人还没有走,在西厢房等着回话呢。” 秦明看他脸色阴晴不定,追问道:“如果咱不听他狗日的,如何?” 许明仁冷笑一声,道:“和李神棍同来的皇军说了,如果不接受改编,皇军即刻将咱们统统消灭,到时候山寨鸡犬不留。大哥,你快拿主意吧?几十万国军都垮了,为了这山寨两百多号弟兄的前途,不要犹豫了!” “三弟,你什么意见?” 路明海两眼盯着秦明。 秦明想起赵家庄的惨状,咬牙切齿道:“俺和鬼子势不两立,除非狗日的宰了我,要俺做汉奸,门都没有!老子即刻去宰了李神棍和送信的鬼子!”说罢就要出门。 许明仁一把拉着秦明道:“三弟,你疯了?身逢乱世,找一颗大树靠着有什么不好?你就别添乱了。” 秦明怒道:“咱们身居绿林,但从未祸害过老百姓,谁要做了汉奸,就是秦明的敌人!以后别说兄弟不讲情意!”说罢,抬头看着正对大门的一面墙,那里正挂着一副关云长的画像。关公身后是一个大大的“义”字。 路明海循着他的眼神望去,打个呵呵道:“三弟就是急性子,好,不说了,再说伤了多年的兄弟感情,坏了弟兄们的义气!三弟先去休息,明日把弟兄们都叫来好好议议!” 许明仁道:“还议个屁!是拉弟兄们去享福,又不是上刀山,谁不乐意?” 秦明回头瞪了他一眼,口里一字一顿道:“关老爷身后这个‘义’字,可不是寻常义气,乃是大节大义之义!”说罢,一脚踹开房门气咻咻走了。回到寝室,也不脱衣服,倒头便睡,才阖上眼不久,就听到有人轻轻敲门叫道:“三爷三爷,快开门!” 秦明床上爬起来,开门一看,是许明仁的侄子许小三。秦明问道:“小三,还有什么事?” 许小三道:“三爷快走,晚了走不成。” 秦明道:“快说怎么回事?” 许小三道:“三爷还蒙在鼓里,我二叔和大爷早就商量好了,只等三爷来就投奔鬼子,他们知道你的火爆脾气,如果不同意,便要悄悄做了你!快走吧。” 秦明吃了一惊,不及细想,立刻悄悄出来,暗中唤起自己常随的那几个弟兄,好在金排长的 人也和他们睡在在一起。 一行人偷偷溜了出来。到了后山,遇到放哨的弟兄盘问,只说是夜里寻山。岗哨见领头的是秦三爷,也不敢多问。众人出了寨门,快步向山下走去。忽见身后数十支火把追来,路明海远远喊道:“三弟,三弟,快回来,快回来,弟兄间有什么话都可以商量!快回来!” 秦明也远远喊道:“大哥,人各有志,山水有相逢,后会有期,千万记住,别祸害老百姓!”抱了一下拳,头也不回走了。 许明仁拔出手枪,对着下山的那十几个背影连开数枪,招呼道:“弟兄们,追!别放走这伙吃里扒外的家贼!” 众人一声呐喊,正要去追赶,路明海一摆手,道:“算了,人各有志,让他们去吧,别把事情做绝,日后也好相见。”带了众弟兄悻悻返回山寨。 次日清早,小喽罗匆匆跑来报告,说山下来了百十个鬼子,路明海吃了一惊,心想这改编的事宜还没有完全谈好,怎么鬼子就上来了?叫上许明仁,立刻去找李神棍。 李神棍和同来的鬼子小林少佐正在喝茶,见路明海进屋来,问道:“大当家什么时候下山呀?” 路明海因昨晚走了秦明心中一直不安,此时没好气地说:“李兄,你们也太急了不是?我这山寨经营了多年,弟兄们很多事情还没有来得及安置妥当,皇军怎么就开到山下来了?到底什么意思?” 李神棍还未搭话,小林少佐冷笑道:“哼哼!大当家的表面看上去是豪爽汉子,办起事来婆婆妈妈,既然归顺皇军,还有什么留恋的?快快地把山寨烧了,立刻下山接受改编。” 路明海道:“什么?要把山寨烧了?家属怎么办?” 小林嘿嘿笑道:“你的弟兄快快的下山,你和二当家的可以带家属,其余的人,妇女到皇军部队里服役,烧火的煮饭的干活,闲杂人统统滚蛋。” 李神棍道:“大当家的赶紧按皇军说的办吧,山下的铃木队长脾气大大的不好,晚一点就打上来了,那时候你的营长泡汤,弟兄们也死啦死啦,多不好。” 许明仁见状,道:“好好,我立刻集合弟兄们下山。” 路明海还在犹豫,院子里已经吹响集合号。 转眼间,演武场上山寨里的青壮汉子都集中站好队,包括放哨的也回来了。路明海清点了一下,共196人。大刀长矛和部分枪支也集中堆放在一边。 小林少佐对空发出三发红色信号弹。 山下的鬼子很快就上来了,将集中的喽罗陆续押解下山去。 许明仁叫上几个人放起一把大火,不一会,山寨火光冲天,多年经营,转眼化为灰烬。路明海此时心中隐隐后悔不已。 到了山下,鬼子开来几辆卡车,将路明海和他的弟兄们装了,直向石鸭嘴据点开去。 两个小时后,到了据点。一跨过铁丝网,就看见二三百男女老少村民被鬼子集中在院墙跟前。十个村民被绑在木桩上。据点四周高处都布置了机枪,荷枪实弹的鬼子分散在院墙四周,严密监视着被抓来的老百姓,其实也包括了黑木岭刚被押解来的众山匪。 小林少佐走到路明海跟前,阴阴笑道:“大当家的,中国有一部小说叫《水浒传》,听说上梁山入伙的亡命徒都要向山寨递交投名状,今天大当家的带这么多人投奔皇军,为了表示你们对皇军的诚意,可否表现表现?” 路明海不解道:“弟兄们都带来了,还要表现什么?” 小林一挥手,上来十名鬼子,把路明海的手下揪出十个人来,一排排站好,然后递给他们每人一条上了刺刀的步枪。 铃木小队长命令道:“目标正前方,每人对着一个靶子刺杀,预备,开始!” 那十个山匪面面相觑,虽然这些人平素杀人不眨眼,但是突然面对无怨无仇被捆绑的老百姓,如何下得了手? 铃木小队长骂道:“巴格!不服从命令立刻死啦死啦的!目标正前方,开始!” 这十个山匪勉强往前走了几步,端着枪刺的手开始摇晃起来! 路明海看着小林怒道:“你娘的!昨天谈条件的时候,可没说什么投名状,要是这样,弟兄们还回山寨!” 小林一声冷笑,道:“看来你们对皇军没有忠诚!”一挥手,一个鬼子端着一挺轻机枪走到那十个山匪身后,只听得“突突突突突”,转眼间,十个山匪倒在血泊中! 路明海大叫一声,两腿跪在地上,双目含泪仰天叫道:“弟兄们呀,大哥对不起你们,是大哥害了你们呀!” 许明仁走到他跟前,将他扶起,小声说道:“大哥,你这是何苦呢,现在人为鱼肉,我为刀俎,先依了他们再说吧。” 路明海怒道:“放你娘的狗屁!老子就是听了你这狗日的鬼话,才落得这步田地,早知如此,老子就拼个鱼死网破!” 小林看在眼里,笑道:“大当家的很有骨气,也不知这骨气是不是真的!” 一个鬼子将一个五花大绑的孕妇推到路明海跟前,递过一把枪刺。 那孕妇看着路明海,早已吓得说不出话,一下跪在地上,满眼都是祈求。 路明海看看手中枪刺,一咬牙,突然暴喝一声,转身向小林扑去。 可是才走得两步,便倒在血泊中。铃木的军刀从后面将他拦腰劈断! 小林挥挥手,道:“拉出去喂狗!”两个鬼子走来将路明海的尸体拉了出去。 许明仁吓得跪在地上摄摄发抖。小林走到他跟前,笑道:“二当家的,皇军现在也要测试一下你的忠诚。”说罢递过一把王八盒子。许明仁不由思索,一把抓住手枪,发一声喊,站起来对着那孕妇“啪啪啪”一口气将子弹全部打完,一跤坐在地上。 小林哈哈笑道:“二当家的以后和皇军就是一家了!以后你就是三营长的干活!”回头对那群山匪道:“皇军向来奖惩分明,服从皇军大大的奖赏,不服从的立刻死啦死啦的!” 一队鬼子端来一堆枪刺,扔到众匪面前。 一个山匪发声喊,抓住一把枪刺闭着眼冲到一个捆绑的壮汉面前不由分说一通乱刺!那被捆着的汉子发出杀猪般的叫喊,一会儿便没了声息。 其余的山匪见状,也各自拿了枪刺呼喊着冲入那群百姓中乱劈乱刺。 院子里瞬时间哭喊大作,鲜血满地! 小林少佐、铃木小队长并所有的鬼子顿时发出野兽般的狂笑声。 (未完待续) 第四章 铁血救国军 秦明等人趁着夜色离开黑木岭后,不辨方向,一口气走出三四十里山路,来到一个小小土地庙前。那土地庙只是一个单间,不到六十个平方,因多年战乱,早已破败不堪,显然早没人照管了。众人在土地庙前的荒草从中倒下休息,金排长和秦明并肩躺着。金排长叹口气道:“真是世事难测,兄弟本来走投无路投靠秦兄,没想到被窝还没睡热,就跑得像丧家犬似的。老兄今后如何打算?” 秦明呆呆望着无垠的夜空,此时半湾残月渐渐被大团云气遮盖。半响也叹了口气道:“唉!没想到多年弟兄原来都是虚情假意,他奶奶的,今后走一步是一步,好歹总算还有几个兄弟跟着,以后都是过命的兄弟,老子还不信干了多年绿林不能重新拉不起山头!” 金排长道:“重新拉山头,还打家劫舍?” 秦明摇摇头道:“不,这次拉山头,就为了打鬼子。许明仁要投靠鬼子做汉奸,老子偏偏拉起杆子和他对着干,非争回这口气来!”忽然站起身来回头大声问道:“弟兄们,今天三爷走麦城了,以后都是玩命的事,谁要不愿意跟着,现在就走,绝不强人所难!愿留的站右边,愿走的站左边!”这几句话说的豪气干云。 赵小双听在耳里,顿觉热血贲张,霍地站起来走到右边,大声道:“三爷说什么话?谁要走就不是爹娘养的,赵小双以后就跟定三爷,刀山火海都去得!” 地上所有弟兄包括那几个国军弟兄齐刷刷站起来,都站到赵小双身边。夜色苍茫中,群雄神毅坚定。 秦明拍拍赵小双肩膀,在众弟兄跟前缓步走过,感慨道:“秦明白活了三十一岁,今日才知道什么是患难真情!什么是狐朋狗友!什么是民族大义!” “秦兄,难得弟兄们如此义气,先找一个落脚点,好好干一番事业!也不枉我等大好男儿轰轰烈烈活了一场!”金排长建议道。 秦明道:“好!弟兄们先睡一会儿,天明后,折回凤凰岭,拉了罗老大入伙,暂时把他那里作据点,相比那草寇也不会反对。” “凭初步印象,罗老大也是豪气之辈,就这么办!”金排长立刻点头赞许。 众弟兄破庙中睡了半夜,天明后就近寻了一处集镇,胡乱吃饱肚子,之后辨明方向,挑选僻静小道一路向凤凰岭进发。 山路崎岖,众人紧赶慢走,翻山越岭行了八九十里,渐渐进了凤凰岭地界,树林愈加密实起来。傍晚时分,估摸着离老罗家不远了,众人饥肠辘辘,越发加快了脚步。 忽然身后响起急促的马蹄声,转眼间,一个头裹白巾的中年壮汉骑着一匹黄膘马风一般跑到前面,那汉子勒住马头,回首望众人看了看,高声问道:“各位大爷,你们是进山打猎的吧?天色晚了,赶紧回头,前面可没有什么人家。” 赵小双年轻气盛,道:“没有人家又有什么关系?老爷们还怕豺狼虎豹不成?你这过路人少管闲事。” “真是黄口小儿,那山里有成群的豺狼,只怕你们这几个人还不够喂饱一顿呢,听老子的好意,快快回头吧。”那汉子呵呵笑起来。 金排长早不耐烦起来,高声说道:“老乡,走你的路,莫管闲事,爷们手里有枪,怕什么豺狼虎豹?”只管大踏步朝前走去。 那汉子哈哈大笑道:“这年头,真是好人难做哟!”骑着马一溜烟跑了。 众人也不理会,只管走路。只是秦明心中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但一时又说不上来,悄悄对金大忠道:“刚才那壮汉有点不对劲,不是一般老百姓,咱们留神点。” 金大忠笑道:“能有什么不对?咱们有十一条枪,怕什么豺狼虎豹?便是有小毛贼想打主意,嘿嘿,这枪是吃素的?” 秦明道:“兄弟,还是小心为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秦兄既然这样说,必定有些道理,咱们小心就是。”大忠支应了一声,低头继续赶路。 几声狼叫远远传来。几个弟兄相互看看,也不说话,心中想到:“果真有狼群!”一个个不由紧紧握住手中的武器,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 不到十分钟,身后又传来“得得”的马蹄声。转眼间,又是一人一骑跑到众人前面。马背上的人头戴竹笠,实实在在一个中年农夫模样。农夫马背上看看众人,也不说话,直往前去了。 众人再走得一两里地,进了一个山沟中。此时天色完全黑了,好在有满天星斗,夜色朦胧中,依稀能看清四周地形。依稀见两旁悬崖,树影朦胧。 “砰”一声枪响。大伙吓了一跳,一起卧倒地上。高处的灌木丛中传来喊话声:“下面的行人听着,你们被包围了,放下手中家伙,不难为你们。” 金大忠骂道:“放你娘的狗屁!什么人敢招惹你金大爷?”对着说话方向“砰砰”两枪! 黑暗中一人呵呵笑道:“果然有种!死到临头还嘴硬!别废话了,快放下家伙,老子不愿伤人。” 金大忠正要再次开枪,秦明一把把他拉住,小声道:“别冲动,他们在暗处,俺们在明处,动起手来一定吃亏!再说,他们有多少人咱都不知道。”他久走江湖,心思比别人缜密,卧倒之时,暗暗观察四周地形,两旁悬崖峭壁,到处是灌木丛,不断有人影晃动,正不知对方有多少人。自己这伙人却暴露在别人的眼皮底下的沟谷里,成为射击的活靶子,只要动手,肯定吃大亏! 黑暗中一人哈哈大笑道:“你们这群呆子,到底什么来路?都说了山里有豺狼虎豹,还一个劲走来,现在只要丢几颗手榴弹下去,一定很热闹!”听声音正是刚才跨马越过众人的那个汉子。 秦明暗暗叫苦,众人挤在不宽的沟里,要是手榴弹居高临下投来,躲闪非常困难。如果对方是行家,手榴弹拉火后延迟两三秒投掷,空中爆炸的杀伤力更是厉害!心想,罢了!再走一次麦城吧,可不能稀里糊涂送掉小命,还是等搞清楚情况再说,也许能寻到机会。于是仰头大声说道:“上面是那个山头的好汉?不可开枪,弟兄们认栽就是,叫你们的头儿下来说话。” 山头上仍然是刚才那人哈哈笑道:“认栽就好,老子就是头,哈哈,刚才不是打个照面了吗,还想见见?见见又何妨!把家伙的保险关了,统统放地上!” 秦明见状,向众弟兄做个手势,把手枪放在地上。一时间十几条长短枪支一起放在地上。 转眼之间,便有五六个人端着枪窜到跟前,立刻把地上的枪支拿走。 星光下看得真切,路上见过的那两个骑马汉子也在当中。那头戴草帽的农夫笑道:“老三,你狗日的行呀,这主意好,正愁没家伙使唤呢。” 刚才骑黄彪马的汉子笑道:“嘿嘿,这算什么,以后要干大事,这只是小儿科!” 秦明此时虽然手中枪支不在了,但见对方只有六个,心中早有了主意,他一抱拳道:“各位今日所为,实在不算好汉!可否留下姓名,日后好来拜访!” 那农夫笑道:“哈哈,我这些人是乱世中的孤魂野鬼,没什么好名头,不说也罢,哈哈哈。” 金大忠狠狠说道:“你奶奶的,暗箭伤人算什么好汉?有种的咱明刀明枪干一场!敢不敢?” “金老弟,咱们吃亏就认栽吧,喜欢使诡计放暗箭的人,怎么会明着来呢?”秦明情急生智,故意露出不屑神色,激了对方一下。 那农夫笑道:“哈哈,激将法?你们人多,咱们人少,激咱们明着较量,或许转眼可扭转形式,对吗?” 金大忠怒道:“你娘的!明着干一场,就说敢还是不敢?” 秦明笑道:“我这兄弟性子急,各位多包涵。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要是你们敢较量一番,兄弟输了好心服口服。” 骑黄彪马的那汉子笑道:“激将法管不管用,咱也不知道,要不试一试?说吧,单挑还是群斗?”显然有恃无恐。 秦明见敌人上钩,赶紧说道:“在下一向喜欢公平,群斗你们人少明显吃亏,老子也丢不起这人。这样吧,咱们各出三个人,连斗三场,要是咱输了,心服口服,乖乖走人。万一侥幸赢了两场,还望好汉把家伙还给弟兄们,改日备一份厚礼到贵山头拜访如何?”他说这句话,还是激将法,说自己讲究公平不愿意占便宜,其实是激对方也公平较量,否则枪在别人手中,自己这伙人随时都有危险。他盘算对方必定也是绿林汉子,讲究一诺千金,要是对这貌似公平的较量一口答应下来,机会立刻就来了。单打独斗,他秦明一身好武艺,从来少逢敌手,赵小双武艺和自己差不多,多半不会输,金大忠弱一点,即便输了,自己这方还是两胜一负,总之胜券在握。 不想那农夫倒是爽快,哈哈笑道:“单打也行,群斗也可,拳脚上见高低好叫你们服气,哈哈,若把俺弟兄当作只会使诈的小人,传出去也很不好嘛,来吧!”也不摆什么架势,双手自然下垂,气定神闲。 赵小双年轻气盛,就要上前,不想金大忠更急,早一个箭步冲上去,弓步,左冲拳迎面打去,农夫右手架开,左手化掌往大忠头顶拍下。大忠侧身闪过,就势扫堂腿横扫过去。 秦明是老江湖,只看双方出手,便知道那农夫练的是北方形意拳,那金大忠使的却是南方桥拳,心中暗自纳闷:这农夫像是脾气火爆,怎会练内家拳?要知道,练内家拳最讲究心气修为。农夫出手看似缓慢,其实沉稳,显得游刃有余。斗不了几个回合,大忠还在狂呼猛打之际,忽然被农夫左手轻轻带拳,身子靠前小半步,右手一肘猛击在他左肋下。这一肘只能用四个字形容——快、沉、准、狠! 金大忠一声不吭,软软倒在地上。秦明连忙扶起他,查看伤势,金大忠脸色苍白,竟然说不出话来。农夫笑道:“他被打中肋下气堂,暂时开不了口,不碍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秦明直起身来,走到农夫跟前,抱拳道:“阁下好功夫,后发制人、去意如水,数招之下,内家拳的要领体现得淋漓尽致。在下学艺不精也领教一番。”忽然双手一错,左手虎爪,横击对方面部,待对方刚要招架,那虎爪却是虚招,他身子一矮,歇步,右拳黑虎掏心闪电般击出。 那农夫反应够快,叫声好功夫!左手往下一按,身子靠后一缩就势化解了。 两人拳来脚往,斗了十多分钟,心下都十分佩服对方。两人都是血性汉子,此时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各自施展本领,斗得难分难解。 忽然听得远远一人高声说道:“老二、老三,大伙等着商量大事,你们却在这里耽搁,很不像话!” 秦明听出是罗洪春的声音,高声叫道:“罗胡子,你狗日是来迎接我的吧?哈哈,来得好!”出手越发快了。 罗洪春高喊一声:“住手!快住手!都是自家兄弟!” 秦明和那农夫同时收手,跳到两边。 罗洪春走过来拉着秦明笑道:“刚分别两日,咱兄弟又相见了,老弟带着这帮弟兄要去哪里?” “兄弟这次没路去了,来投奔你老罗,等你狗日的收编呢。”秦明也紧紧抱住老罗,口气里透出无奈和酸楚。 老罗奇道:“怎么?不当山大王了?怎么回事?” 秦明长叹一声:“唉!”缓缓将山寨发生的事情缓缓说了。 老罗一拍秦明肩膀,笑道:“好!有骨气!冲着老弟这番民族气节,以后咱并做一股,都是好兄弟!”说吧,回头招呼道:“老二、老三,见过秦兄弟!”一面介绍道:“这戴斗笠的是咱老三张梦为,这位是老二李飞雄,今晚原本都是到俺那窝子里商量事情的,不想风云际会,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义气相倾的好男儿!老罗我实在太高兴了!只是不知老二老三怎么又会和秦兄碰在一块?” 李飞雄道:“俺和老三接到大哥的飞鸽传书,即刻带了几个弟兄赶来,不想路上遇到一点小小麻烦,于是让手下弟兄们先走一步,先到此等候。俺和老二处理了事情,才稍后赶来,俺的马快,走到前面,老三在后面。进山时候,遇到秦兄这伙弟兄,因不明对方来意,怕坏了大事,特地劝说他们回头。没想到秦兄还是进来了,于是和后面赶来的老三商量了这么一个办法,心想大哥既然要举事,最缺少的就是枪支,俺弟兄顺便缴了秦兄等人的家伙,也是好事一桩,不想你与秦兄是好朋友。秦兄,兄弟赔罪!以后是一家人,别往心里去!” 秦明笑道:“怎么会?早听老罗说起他这几个结拜弟兄,都是好男儿,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李兄好计谋,张兄好武艺,兄弟是真服气了!” 那农夫打扮的老三张梦为抱拳笑道:“秦兄客气了,刚才和秦兄比划时,越斗越不踏实,这心里就想这么好的身手,到底是什么来头?哈哈哈,再斗下去,只怕要输。” 老罗笑道:“哈哈哈,这就是不打不相识,越打越亲热,活该一帮好朋友今日要在这凤凰岭相聚,他日驰骋沙场,轰轰烈烈干一番事业!走,先到舍下喝两碗,耽搁这么久了,酒菜早凉了,只怕家中老婆也急了!” 众好汉一起说说笑笑,半个小时后,到了老罗家里。春嫂正在倚门盼望,见呼啦啦来了这一大群人,来不及一一招呼,赶紧去增添酒菜。 不一会儿,饭菜弄好了,众人就在院子里席地而坐,就着漫天点点星光,一边吃喝,一边相互敬酒,一时之间这静静的山林中变得热闹非凡。 秦明、老罗、李飞雄、张梦为和金大忠几人坐在一起。这几人难得都是一般血性汉子,便是一见如故,谈笑间,便如同多年相处的朋友一般。 秦明乘着酒意,问道:“适才听说罗胡子要举什么事,能不能说说?” 老罗点点头道:“正是!秦兄大好男儿,咱也不当外人,日后都在一口锅里吃饭,就明说吧,今日把凤凰四友聚在一起,便是要商量拉起一只队伍,好保卫乡土!” “守土抗战,原本是军人职责,不想军人抵挡不住鬼子的铁蹄,连累了老百姓,好不惭愧!”金大忠不由接口感慨道。 老罗道:“金兄也不必自责,要是军人都像老兄这样不避生死,倭寇又岂敢猖狂?赵家庄一战,老罗虽未亲眼所见,但听在耳里,如同亲眼所见一般,只觉得热血澎湃,金兄真是好样!” 大忠道:“军人战死沙场乃是本分,现在我在的部队一部分撤到后方,大部都打散了,日后我大忠的这几个弟兄就跟着大伙,即便血洒疆场,也算尽到军人本分了。” 李飞雄听到这里,肃然起敬,说道:“中央军、晋绥军见过不少,像金兄这样尽职尽责的军人倒是少见,来,金兄,咱哥俩喝一碗!”金大忠举起酒碗和李飞雄一碰,两人仰头一口喝干。 秦明忽然问道:“凤凰四友怎么才来了三位,记得老罗说过还有一个老四轩辕长风,怎么没来呢?” 张梦为道:“是啊,这老四怎么现在还不到呢?”把脸望着老罗。 老罗笑道:“不管他,那小子整天在外闲逛,这会儿不知身在何方呢,多半没有收到俺的书信,日后咱拉起队伍,他自会找上门来。” 老罗只有四间屋子,众人吃喝完后,都在院子里草堆上或卧或躺睡了。金大忠毕竟是军人,明知这山里没有什么危险,也照例在500米外派出岗哨,布置了口令,这才和老罗等人进了屋子,关起门来商议大事。 秦明问道:“现在咱们两伙弟兄并在一起,数来数去也只有二十来人,实在太少了,各位可否说说初步打算?” “怕个球!当年努尔哈赤十三副铠甲起兵,最后打下一座大大的江山!”性急的张梦为当即叫起来。 老罗轻轻喝了一口,笑道:“要说打算嘛,按老四的主意,是先拉起一只队伍,利用现有的武器,采取小规模袭击鬼子、伪军、汉奸特务队,第一阶段的目的是搞到一定数量的武器弹药,有了装备,就能壮大队伍,各位的意思呢?” 金大忠摇摇头道:“打仗的事情性命攸关,不是一个老百姓拿起武器就能冲锋,这里面需要一定的军事训练,还要有实战经验的老兵带着,否则,上战场和送命差不多。” 李飞雄笑道:“金兄的话也有道理,军事训练肯定是必要的,不过按老四的说法,叫做边打边学,边学边打,这样就能越打越大,越打越强,说句不怕老兄见怪的话,共产党和你们干了十年,不是从无到有,由小变大越打越强吗?” 金大忠嘿嘿干笑两声,道:“这话也有些道理,山西、冀中的八路军人少,装备差,却打得不错,看来咱们以后要学他们了。” 张梦为道:“老子一介农夫,政治的事情没有兴趣,原本只是闲居山林野地,种点田,读点书,耕读传家。现在鬼子到了家门口,没说的,只管拿了家伙跟狗日的干,以后拼命是老张的事,怎么干怎么学是你们的事!” 老罗哈哈笑道:“老三还是这直性子!照你这么说,以后上了战场,就你玩命,咱们都躲着等你威风八面?哈哈!” 众人都笑起来。 秦明道:“就照这办法干,我看很好!只是这队伍拉起来,总得有一个名号吧?江湖上混可不能没有一块像样的招牌。” 春嫂此时正好进来,笑道:“名号嘛,老四也想好了,你们等着。”转眼间,从里屋拿出一个盒子,盒子里取出一块黑布,展开一看,是一面旗帜。黑色的棋布上,漫天星星,就像黑色夜空中点点星光。棋布中央用丹砂写着“铁血救国军” 五个遒劲有力的行书大字! 自鬼子进了长城,大好河山残破,那点点星光象征着无数热血男儿肩负着的点点希望,那几个火红的大字,正如火焰正冲击着黑夜一般,让看到她的人顿时热血汹涌! 众人看在眼里,不由得同声叫好! (未完待续) 第五章 牛刀初试 次日,众人歃血为盟,采取江湖上聚义的习惯,罗洪春、李飞雄、秦明、张梦为、金大忠、赵小双六人排起生庚年月,祭拜天地之后,结为异性兄弟,这就是凤凰岭小结义。罗洪春年龄最长,做了大哥。其后依序是李飞雄、秦明、张梦为、金大忠、赵小双。 弟兄六人对铁血救国军今后的行动又商议了一番,暂时形成了初步意见:1、为保证救国军的壮大,对外行动暂时不留名号,待队伍壮大后再公开挂出江湖上混饭的招牌;2、为统一行动,目前这二十几个弟兄暂时统一由罗洪春指挥,一切行动由李飞雄、张梦为、秦明、金大忠几个头领共同商议;3、半年内所有行动都围绕搞武器、扩大队伍进行;4、金大忠负责队伍的军事训练;5、谁敢叛变或泄露军事行动,就地处决。 根据初步达成的意见,第一批拉起的队伍共23人,经过短暂的军事基础训练,一个礼拜后,开始了第一次小规模军事行动。 为了不暴露凤凰山据点,老罗等人经过多次踩点,精心策划,选择了200里外的长乐镇,那已在河北境内。 长乐镇有两万多人口,地方部队撤退后,由鬼子委派的皇协军一个连驻守。伪军连长田大福原先是当地一个地主,鬼子来后即投靠鬼子,以看院的家丁为基础,扩编为一个连,战斗力不强,暂时也未修建炮楼等军事设施。 老罗的主意,采取长途奔袭,夜里突然悄悄潜入,直接解决田大福。 此时刚进入初冬,但北国的气温已是急剧下降。铁血救国军出发了,顶着凌厉的寒风,一路爬山涉水,经过一日一夜,悄悄赶到了长乐镇。到了深夜二更,根据事先侦查绘下的路线,悄悄潜入皇协军连部。 由于有鬼子撑腰,敌人戒备相当松懈,连部外面居然只放了两个岗哨,暗哨也没有。队伍接近后,赵小双、张梦为两人各执一把匕首神不知鬼不觉悄悄将哨兵干掉。按照事先分工,李飞雄、张梦为、金大忠、赵小双各带数人潜入四间营房,秦明、老罗对直闯入田大福的卧室。 田大福正搂着一个叫白菊花的婊子酣睡,一对狗男女睡梦中被两只冰冷的枪管顶醒了。 田大福顿时吓得慑摄发抖,跪在床上说道:“各位好汉,有话好商量,不要动刀动枪,有什么吩咐,兄弟一定照办!” 秦明嘿嘿笑道:“狗日的,做了铁杆汉奸,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吧?” 田大福吓得脸色苍白,颤抖道:“好汉饶命!兄弟也只是混碗饭吃!要钱只管开口!” 老罗笑道:“钱的事情慢慢说,不急,现在把你的手下集合起来,别耍花样,否则老子先把你的砂罐敲个窟窿再说,嘿嘿!” 不一会,在罗、秦二人的押解下,田大福来到院子里。营房的敌人也在睡梦中全部被俘虏,107名伪军很快都集中到院子里,一个个抱着头,寒风中慑摄发抖。 老罗大声训斥道:“弟兄们,咱也不罗嗦,今晚落在爷们手里还算运气,有点良心的,各回各家,要是铁了心跟鬼子走的,随时小心自己的脑袋!”回头对田大福道:“你狗日的怎么说?要不要赶紧向鬼子报信?” 田大福一下跪在地上哭丧着脸道:“好汉爷爷,你就给兄弟十个胆子俺也不敢!” 李飞雄忽然笑道:“不!你应该向鬼子报告,就说东边好汉山的一帮土匪袭击了你们,要鬼子赶紧出兵清剿!哈哈哈!” 田大福连声道:“不敢!不敢!” “不!天明后赶紧向鬼子报告,否则老子立刻要你的命!”老罗忽然明白了李飞雄的意思。 金大忠把手枪比划了一下,大声道:“现在听我口令,目标正前方,跑步进入第一间营房。谁敢捣乱,老子立刻搞死他!” 众伪军抱着头,小步跑进一号营房。大忠立刻让人从外面把房门反锁了,又找来几块木板从外面将窗户封住,再用钉子钉死。房门和窗口外各上挂上三四颗手榴弹,这才大声对里面喊话道:“里面的人听好,乖乖呆着别乱动,门窗上全挂着手榴弹拉线,天明后自然有人来救你们。逃过这一难,看看还有不怕死的敢接着做汉奸?” 此时,李飞雄等人早搜出一千多大洋和即根金条,营房的枪支也全拿出来,共103支步枪,一部分是汉阳造,一部分是鬼子配备的三八大盖,还有一挺轻机枪,子弹五千多发,两箱手榴弹。 众好汉带着缴获的银元枪支弹药等迅速撤离。特意把田大福带到大路上,一路往东走一个小时,再蒙着他的眼转到小路上走了一个小时,恐吓几句后这才将他放了。 田大福早已不辨东西南北,眼睁睁看着这一伙不明身份的强人扬长而去,很快消失在群山峻岭之中。这才连打几个喷嚏,哆嗦着寻路回去。 众好汉按照罗盘针指点方向,继而折向西南,走了几里路后,再一路向西。天明后,寻一处山高林密的地方隐蔽下来休息,午后继续行军,第三日清晨返回了凤凰岭。 此次行动,不放一枪大获全胜,满载而归。众弟兄一下子信心百倍,一个个摩拳擦掌,巴不得即刻就能与鬼子大干一场! 返回凤凰岭第二日,在老罗的院子里召开庆功宴,金大忠往五里外派出岗哨,监视陌生人进山动静。 酒席开始前,老罗和秦明把缴获的银元金条全拿出来,按照人头平均分配。众弟兄顿时欢声雷动。 酒席散后,为首几个头领在一起商议下一步行动,老罗建议道:“在确定下一步目标前,应该立刻派出眼线到白石县城打探鬼子对长乐镇事件的反应,好做好准备!” 李飞雄点头道:“俺也正是此意,鬼子正是得势的时候,伪军一个连突然被缴械,简直非同小可,如果不随时掌握鬼子的动向,只怕吃了亏还不知道呢!” 金大忠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总之随时小心,咱们本钱小,只能吃补药,不能吃泻药,目前这二十多个人就是血本,必须小心壮大,尽快壮大!” 众人商议完毕,立刻派赵小双去白石县城打探消息。 金大忠继续训练这支小小的队伍,把缴获的武器教大家熟练使用,同时,也教大家刺杀格斗。好在这帮人都是练家子,很快掌握刺杀技能。这里面最厉害数张梦为,竟然能一口气次翻80个草垛! 四日后,赵小双返回来,报告了得到的消息。 果然,白石县城炸开了锅。老百姓纷纷传说一伙土匪夜里闯入长乐镇,只用大刀便解决了皇协军一个连!鬼子派出小股搜寻部队和汉奸特务队四处打探搜寻这支来自好汉山的土匪,还根据被俘士兵的回忆绘影图形四处张贴。 李飞雄听罢哈哈大笑,道:“鬼子在东边急着寻找好汉山的好汉,很快就会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好汉山。然后必定回头往西联系清水、晋东、和关数县的鬼子一道搜寻,那时候只怕这凤凰岭据点要暴露。依俺说,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再给鬼子来一道迷魂汤!” 秦明点头道:“李兄的意思,莫非咱再悄悄地摸到东边两百里外,直接给鬼子来一下?” 飞雄点点头笑道:“正是此意!” 老罗哈哈笑道:“好主意!依俺说,老子就给他来个声东击东!往东赶到二百五十里外干几个鬼子,走到三百里外,再找机会干掉几个,索性要鬼子吃了定心丸,一路往东搜寻好汉山的好汉,哈哈哈!” 众人一听,一起哈哈笑起来。 说干就干,当天夜里,众人踏着月色,一路隐蔽前进。这回更加小心,白天睡觉,晚上行军。到了第四日清晨,来到长乐镇东面六十里的蔡家峪。放出500米警戒哨后,大伙吃了点干粮,一起在山林里隐蔽下来睡觉。 到了中午,放哨的人气喘咻咻回来报告,发现一公里外有十几个鬼子在山下小路上搜索,正朝这边走来。 大伙一起紧张起来。 老罗笑道:“紧张什么?他狗日的来得正好,干掉这十几个鬼子,老子再往东走,让这帮狗日的先跟着走三五百里路,哼哼!” 大家同声说好。 “从现在起,战场上由金兄弟统一指挥,对鬼子来一次伏击,大伙记住,首战必胜,要干净利落!各位有没有意见?”老罗简单征求了各位兄弟的意见。 众人一起想到,这正规交战,的确需要一个真正的军人来统一指挥,于是都表示同意。 金大忠道:“承蒙各位兄长看得起我大忠,大忠必定不负所托!”脸一沉,发出命令:“子弹上镗,立即隐蔽下山!”拔出手枪,佝着腰快速朝着鬼子来的方向摸过去。 走出五百米,快到山脚下时,发现山洼里竟然有一处方圆百十米的三角形开阔地,金大忠暗道:真是天助我也!立即命令众人依托岩石、灌木丛隐蔽,把带来的轻机枪隐蔽在一块巨石下,悄悄吩咐大伙:“鬼子进入五十米内,各自找鬼子瞄准,以机枪扫射为号,一起开火!第一轮开火,便要争取把鬼子全部干掉,不要给鬼子还击的机会!”说完后,悄悄检查了各个射击点的隐蔽状况。 这里刚布置完,鬼子的小小膏药旗已进入了眼帘。 十八名鬼子从小路上过来,进入开阔地后,立即散开,搜索前进。这伙鬼子居然没有带重武器,除了有一挺轻机枪,全横端着三八大盖。领头的鬼子举着王八盒子,东张西望,小心翼翼往前走。 金大忠用目测办法,心中暗暗数着:80米、70米、60米。鬼子越来越近,很快到了眼前,离众人不到五十米,大忠突然大喝一声:打!手中的轻机枪立刻“突突突”冒出火苗,首先干掉鬼子的机枪手,接着是横扫。 一时间静静的山林枪声大作,手榴弹一排排扔过去,开阔地上连片地爆炸,硝烟弥漫,尘土飞扬。 多数鬼子还来不及反应就倒在枪弹中,只有较分散的几个鬼子很快卧倒还击。但是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猛烈打击,那几个仓促应战的鬼子也很快被击毙。 金大忠大喊一声:“弟兄们冲啊!” 这群自发组织的铁血英雄们纷纷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冲到开阔地里。但是战斗在枪声停止时已经结束,十八名鬼子早已全部倒在血泊中。 一个还未断气的鬼子仰面瞪着那一把把明晃晃的枪刺,右手悄悄下滑,慢慢摸到腰间的手雷。 赵小双眼见,一个箭步跳过去,大喝一声,一枪托砸在那鬼子的脑袋上,谁知力量过猛,那脑袋顿时成了一团豆腐渣! 整个战斗不到两分钟,就完全结束了。 金大忠仰天大笑,语无伦次道:“老子被鬼子追着打了几个月,真他妈窝囊,没想到今日吐了一口恶气!谁说咱中国人干不过小鬼子?他奶奶的!哈哈哈!” 赵小双看着一地的鬼子尸体,不觉跪在地上,双目垂泪,低声说道:“爹啊!你看看,俺杀了多少鬼子,为你报仇了!俺也不去找什么野人刀了,你看看这手中的家伙,以后得用多少鬼子的狗血来浸透它!” 众好汉正清点战场,忽然无数的炮弹落在不远处爆炸,一时间地动山摇! 金大忠大惊道:“弟兄们,快撤!后面有大队鬼子,这是试射!”说罢,拿起一副刚从鬼子小头目身上摘下望远镜,往山里就走。 老罗也吃了一惊,一挥手,道:“撤!”快速向山间密林跑去。 众好汉立即跟在老罗身后,一溜烟跑进山林中。 才跑出200多米,刚才战斗的那片开阔地上早已被鬼子的迫击炮炸得天翻地覆,不断有鬼子的尸体被抛在空中,撕裂成碎片! 众人一起跑,一起暗暗想到:好险!要不是金大忠是正规军人,和鬼子作战经验丰富,恐怕大伙稀里糊涂都被炸死了。 大伙在密林里快速奔跑了两里多地,才渐渐放慢脚步,舒了口气。 爬上一处小小山头,老罗忽然嘿嘿笑道:“这狗日的真是报应!没想到鬼子的炮弹炸了鬼子,自己人干自己人,嘿嘿,这就是日本人!嘿嘿嘿!” 大伙也觉得好笑,一起笑起来,忽然轻松起来。 不想金大忠阴着个脸,毫无半分喜悦。 李飞雄奇道:“金兄,难道老罗的玩笑不好笑?装什么深沉?” 老罗笑道:“不好笑不好笑,不过大忠兄弟刚才指挥若定,老罗好不佩服!” 秦明也道:“俺干了多年的绿林,今日才知道什么是乌合之众,什么是训练有素,看来打仗的事情,以后要向金兄多多请教!” 金大忠苦笑道:“请教什么,咱们能不能躲过这一劫还不好说呢!” 老罗听他一说,奇道:“为何这样说?” 大忠道:“各位有所不知,凭兄弟和鬼子接战的经验,鬼子的部队行进中往往成梯次配比,小股搜索部队一旦遭遇战斗,便是发出信号,后面立刻有大队鬼子朝着枪声靠拢。只是刚才这伙鬼子太过于大意,做梦也没想到突然遭到伏击,咱们打得又快又猛又狠!那伙鬼子一旦没有被及时消灭,只要纠缠二十分钟,咱们根本逃不掉!凭刚才迫击炮的密集程度,后面的鬼子至少一个大队!好几百鬼子现在在追咱们啦!” 大伙一听才意识到后果严重。 老罗道:“呵呵,小鬼子也真看得起俺们二十几个弟兄,竟然下了这么大本钱,弟兄们商量一下,是否继续按照原来计划往东走?” 李飞雄道:“这么多鬼子跟着来,俺估摸着不是冲咱们来的,到底怎么回事现在还不知道。不管他,咱继续走,反正这一带山高林密,咱们人少很好隐蔽。” “那就走吧,尽量走山脊,那样视线开阔些。”大忠望着莽莽林海应声道。 过了小山头,李飞雄与金大忠带了三个兄弟在前面探路,老罗带着其余弟兄在后面跟着,前后两伙人始终保持五百米左右距离。 一路爬山涉水,到了中午时分,远远听到枪炮大作,金大忠立刻选择一个视野较开阔的制高点,用刚缴获的望远镜瞭望。 只见两公里外一个光秃秃的山头上,数百名国民革命军战士在简易阵地前正在与鬼子鏖战。那山头地形比较缓,顶端方圆不过三四百平方,四周也没有什么隐蔽物。阵地也极为简易,只有两三道深浅不一的战壕,一些散兵坑也尚未与主题战壕连接。很显然,这群国军是在行进途中突然遭遇鬼子合围,就地转为防御。谁知简易的防御体系还没有来得及形成,鬼子就扑到了面前。 鬼子占据了四周制高点,临时指挥部就设在国军对面的高地,居高临下,将国军的简易阵地一览无余。而鬼子步兵的二十几挺迫击炮,仅凭目测,就可以直接打到国军阵地的任何一个角落。 鬼子仗着有五六挺重机枪,射程远,因此把机枪阵地正好设在国军的射程之外,也是居高临下,“突突”地开火。 鬼子人数上略占优势,火力猛烈,硝烟中,不断有中国军人倒下。中国军队显然弹药已经不济,但是依然依托阵地与鬼子苦战。但形势已是险恶万分! 秦明接过望远镜看了一会儿,说道:“愚蠢!鬼子人数占着优势,火力又猛,真搞不懂这般当兵的怎么不赶紧突围?这样打下去,肯定全部完蛋!” 大忠白了他一眼,道:“你才愚蠢,他们不是不想突围,现在突围等于送死,冲到开阔地上,不到半个小时全部完蛋!” 秦明突然想起金大忠也是国军,同样是国军,必定同气连枝。连忙陪笑道:“兄弟别介意,三哥不懂军事,其实我也是急的。” 这时候,老罗等人也赶了上来,接过望远镜看看,赞叹道:“这伙国军也是好样的!和大忠兄弟一样都是血性男儿,咱们得想想办法,帮他们一下,各位的意思呢?” 大忠摇摇头道:“怎么帮?就凭咱二十几个人?全搭进去也顶多半袋烟功夫就全被鬼子干掉!” 众人远远看在眼里,都是干着急。 李飞雄忽然道:“咱们清晨遇到大队鬼子,还以为是人家给面子,现在看来,后面追来的鬼子和前面的鬼子必定都是为了合围眼前这伙国军来的。不好,要是后面尾随咱们的鬼子顺着枪炮声赶过来,咱们也走不了啦,成为前面那伙国军的殉葬品,得赶紧走。” 此时,两公里外地战场上,已是生死攸关。鬼子在炮火支援下冲上了国军的简易阵地。双方开始残酷的白刃战。 国军弟兄果然也是好样的,大声呼喊着,个个玩命,十多分钟后,数十名鬼子倒在阵地前。鬼子不等国军回到战壕里,立刻报复性狂轰滥炸,阵地顿时天翻地覆。二十多分钟前看到的数百人,此时活着的恐怕不到百人了! 秦明道:“兄弟虽然不太熟悉军事,但是心想要是在立刻在前面鬼子的屁股后乱打一气,也许能帮助国军突围。兄弟实在不忍心看着自己人就这样遭鬼子屠杀,他奶奶的,打的什么仗!” 老罗点头道:“有道理,咱就悄悄摸过去,不要靠得太近,五百米开始射击,但不是乱打一气,而是有板有眼!要打得猛,打得狠,等鬼子一回头,咱赶紧走人,这回往南走,越快越好!” 李飞雄哈哈笑道:“咱们的步枪已全换成了三八大盖,两挺机枪一开火,大家使劲打这狗日的,枪声和鬼子的一模一样,鬼子一时半会只怕还不会明白呢!好,老子就给他玩个以假乱真,要是后面的鬼子顺着枪声上来,说不定还能接上火!哈哈哈!” 众好汉立刻悄悄摸下山来,快速穿过一道山沟,很快到了鬼子身后的五六百米地方。 (未完待续) 第六章 轩辕长风 金大忠是职业军人出身,自然知道出击的危险性,但见众人要打,只得叮嘱道:既然要打,只能偷袭,偷袭之后不管多热闹也要迅速撤离,决不能有丝毫耽搁!他的建议,是摸到鬼子身后400米左右开火,猛打一气,然后立刻撤走,他久经战阵,深知鬼子反应迅速,如果撤退不及时,这二十几个人顷刻便成为鬼子嘴里的小菜。 不想赵小双比谁都走得快,竟然一口气摸到鬼子身后不到二百多米位置。众人也跟着到了他身后,各自寻找有利地形,就地隐蔽。 鬼子的指挥部就在眼前,那是一个简易的网状帐篷,顶上有一根高高的天线。无数的鬼子正在集结,明显在准备发动新一轮进攻。 金大忠知道绝对不能再靠近了,不及与众人打招呼,端起轻机枪对着几个搬运弹药的鬼子就是一梭子。三个鬼子应声倒下。 枪声就是命令。众人立刻开火,顿时打得鬼子人仰马翻,转眼间就倒下十几个鬼子。训练有素的鬼子慌了一下,立刻就地反击。一时间枪声大作。 几个鬼子军官走出帐篷,只两三分钟便判断出偷袭的人数不多,迅速组织进攻。一个小队正面猛力开火,两挺重机枪迎头打得铁血救国军的弟兄们头也抬不起来,另外两个小队的鬼子开始向两翼运动。 金大忠急道:“快撤!”快速朝身后的半山腰跑去。赵小双仍然躲在一颗大树后,瞄准前面的鬼子射击。秦明一把拉起他就跑。 这一跑就显得有些慌乱,两个兄弟刚直起腰来,就被鬼子击中。好在这帮汉子都在山里走惯的,很快都爬到山顶上,沿着山脊迅速消脱离了枪炮的射程。 那边阵地上的国军看到鬼子后方突然枪声大作,乱作一团,立刻抓住时机,朝鬼子防御薄弱的东南方向突围。 铁血救国军的弟兄们绕过一处山峰,转而向南,一口气跑出十几里地,才缓下脚步来。一清点人数,少了三个兄弟。 老罗急道:“他奶奶的,不行,老子得回头去把丢掉的弟兄找回来!” 金大忠一把拉住他,道:“不要命了?咱们好不容易跑出来,稍晚一点都被鬼子干掉,还得赶紧走!” 张梦为道:“呸!江湖上的弟兄最讲究的就是义气,你们怕死都走,俺和大哥回去找人。” 李飞雄摆摆手道:“老三不要意气用事,大忠说的对,咱们赶紧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拉了张梦为就走。 老罗低着头,也气咻咻走了。 走出四五十里山地,到了一个叫做驻马营的小镇附近,众人也不敢进镇里,只在山上树林中休息。让两个弟兄下山去弄点吃的。 不一会儿,下山的弟兄买来十几斤大饼,众人就着山里的泉水,胡乱吃了。 大忠忽然想到,和鬼子遭遇时倒下的几个弟兄,要是没有死,被敌人俘虏了,保不准凤凰山的据点就会暴露。忙把这意思一说,张梦为怒道:“放你娘的狗屁!我那三个兄弟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你敢说会向鬼子泄密?” 大忠也怒道:“你娘的才放屁!凡事想周全点有什么错?” 张梦为大怒:“你敢侮辱俺的兄弟,老子现在就捏死你!”霍地站起来。金大忠也站起来,道:“来来来,要玩命随时奉陪!” 老罗双手一分,道:“干什么?窝里斗?前些日子歃血为盟,血迹未干,现在翻脸闹起来这还是兄弟吗?不象话!” 秦明见状将金大忠拉到一边坐下。李飞雄也拉开张梦为。张梦为一甩手,道:“别拉俺!就是你们怕死,不让倒回去,否则不会丢掉几个弟兄。”回头对着金大忠道:“姓金的,你听好了,要是我那几个兄弟死了,老子和你拼命!”说吧,眼圈发红,像是要哭出来。 大忠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心中暗道:土匪就是土匪,乌合之众! 秦明打圆场道:“老罗,大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保险起见,咱们不能回凤凰山了,还得通知春嫂小心。” 老罗点点头,道:“也好,你们先找个地方呆下来再说,俺一个人回去看看。” 秦明道:“你走了谁来带这帮弟兄?让小双回去就行了。” 赵小双正低着头吃饼子,这一路走来都不说话,他心中暗自内疚,要不是自己多靠前两百米,也许就不会连累弟兄们,此时听秦明让他回凤凰岭通知春嫂,立刻站起来,说道:“好!俺马上回去!大哥有什么交代?” 老罗摇摇头道:“还能有什么交代?回去后如果发觉有什么不对劲,就把你嫂子带来,如果没什么意外,就叫她小心点。” 赵小双转身就走。秦明说 “等等”,将自己随身的盒子枪递给他,换下长枪,说道:“小双,路上小心,早去早回!回来后,要是在驻马营找不着我们,就到黄龙潭找找看,咱们暂时在这一带活动。” 小双点头应允。下山后,一路尽量避开人烟稠密地方,走了三日,进入了平定县境内。到了洮河镇上,已是日近晌午。他此时又饥又渴,看见街边卖小吃,正想搞一碗羊肉泡馍充饥,忽然想到自己身上带着大把的银元,暗自笑道:嘿嘿嘿,他奶奶的,俺现在是富人,那么多钱不去酒楼海吃一顿真傻!于是迈开大步,雄赳赳进了镇上的贵宾楼。 进去后,要了一个包间,把山西名菜什么芙蓉鸡、酱汁鸭子、过油肉、枸杞鸡仁、腊驴肉、鹌鹑茄子等一口气点了十几个,再来一壶汾酒。生平第一次大吃大喝起来,一边吃喝,一边感叹:有钱的滋味真好! 正吃得兴起,听得隔壁房间说话的声音渐渐大起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红英,你我真的无缘吗?” 那个叫红英的姑娘道:“风哥,你我没有缘分,虽然我俩趣味相投,但是我从未想过和你浪迹天涯,何况我和表哥快要订婚了,以后请你不要再纠缠我!好吗?” 那叫风哥的呵呵笑了两声,道:“好好,我一番心意,在你看来原来是纠缠不休,成小人了。今日别过,后会有期!” 红英道:“什么后会?都告诉你以后别见面了。我走了,表哥等的不耐烦了。”只听“吱呀”一声,有人开门出去了。 隔壁那男子并未出去,只听他喟然长叹一声,自个儿念到:“见之时,见非是见。见犹离见,见不能及。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 小双听不懂那人念的什么,倒被他撩动心绪,他识字不多,只记得镇上茶馆里说书的讲《岳飞传》时,老爱念叨那个满江红,无意间记得熟悉。此时酒后性高,不觉也学着说书先生的模样,咕咚一大口酒喝下,仰头大声念到: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念罢,不觉哈哈大笑,大步走了出去。结帐出来,外面不知何时已落了一地雪花。街上行人明显少了许多。 小双乘着酒兴,出了镇子一路往西,迎着漫天飞雪,踏雪而行。 大好河山,转眼间已是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走得五六里地,身后得得传来“得得”的马蹄声,很快跑到小双跟前。马背上跳下一个一身白袍的汉子,二十出头模样,来人抱拳说道:“小兄弟,刚才听你酒楼里念诵岳武穆的满江红,真是豪气!在下心中十分佩服,特来结识一下!”声音中透着一种不可抗拒的磁性。 小双笑道:“俺一个粗人,能懂什么?只不过平常听说书先生念叨,听得熟了,酒后胡乱学学,嘿嘿!” 那汉子正色道:“兄弟谦虚了,若非好男儿,也念不出这般豪情!” 小双听着声音猜道:“莫非老兄就是刚才在俺隔壁念什么落花什么流水的那位?” 那人嘿嘿干笑两声,道:“惭愧惭愧!大好山河残破,俺却忘不了这儿女情长,青春岁月都蹉跎在这个“情”字上了。也罢,今日挥刀斩情思,便是做一个了断。还未请教兄弟尊姓大名呢。” 小双道:“俺叫赵小双,老兄怎么称呼?” 那人道:“在下轩辕长风。” “轩辕长风”这几个字一出口,赵小双顿时觉得耳朵都热了,这几日老听老罗念到这个名字,心里无数次想象这个轩辕长风如何高大威猛、英雄盖世!再才仔细打量眼前的汉子,只见这人中等身材,国字脸,两道剑眉下目光炯炯有神,年龄好像也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实在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觉摇摇头道:“天底下同名同姓的本来就多,原来老兄也叫轩辕长风!” 轩辕长风疑惑道:“我这个姓本来就稀少,难道你还认得别的轩辕长风?” 小双道:“我认识的轩辕长风,号称凤凰四友之一,文功武略,胆识过人,实在英雄了得,怎么会是老兄这副儿女情长的模样?” 轩辕长风笑道:“剑胆琴心江湖客,无情未必真豪杰,小兄弟如何知道凤凰四友?” 小双本来是酒后口快,此时忽然想起铁血救国军的秘密,嘿嘿干笑几声道:“也是道听徒说来的,谁知道是真是假,嘿嘿。” 轩辕长风道:“兄弟,相逢有缘,山水有相逢,俺今日还有别的小事,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说罢,抱抱拳,翻身上了马背,一溜烟朝前去了。 小双继续往前赶路,行走间,飘舞的雪花渐渐少了,又走了一阵,竟然有几缕阳光透过云层下来,四周银白的世界闪烁着点点亮光。 又走了三四十里地,到了平定县城南门附近。一大群老百姓围在城门口观望者什么。他挤进人群中,只见十几个伪军和五个鬼子执枪守在入口,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被捆绑在木桩上。那壮汉仰着头,两只血红的眼睛呆呆望着天空,满脸血污,衣衫破烂,浑身早已被打得皮开肉绽。 人群中一人小声说道:“真是作孽,不知从哪弄来这么一个恶神!”另外一人道:“不是恶神,是疯子!这疯子也够硬朗,被折磨了三天,只怕今日要完蛋了!” 此时一个鬼子走到木桩前,撕开那大汉衣衫,用一把尖刀慢慢一小块一小块割下他胸口上的皮肉,鲜血湿透了他胸前的破衣。那汉子始终不出一声,仍然两眼发呆,仿佛不是割他的肉一般。 鬼子气急败坏,嘴里“哇啦哇啦”叫唤着。一个伪军上前来说道:“疯子,快说了吧,谁让你打皇军的?说了马上给你水喝,给馒头吃!” 疯汉忽然哈哈大笑道:“你爷爷的,老子是天上的黑虎将军,玉皇大帝要杀尽你这帮狗日的,哈哈哈!” 伪军摇摇头,只得闪在一边。 那小鬼子丢掉手里的尖刀,抓起一根木棍,狠劲向那大汉身上招呼。大汉又依旧不再出声。 小双心中暗暗赞道:好一条汉子!他本来和鬼子有着血海深仇,人群中观望多时,再也不忍心看鬼子把那大汉折磨致死,不及细想,把手伸到怀里悄悄摸出盒子枪,打开保险。一只大手忽然伸过来,将他的手枪压下。小双一回头,一个头戴斗笠的汉子悄悄说道:“别乱动!”不由分说,一把拉了小双挤出人群,一直拉着走到僻静地方。 那人把斗笠往上推了一下,露出脸来,却是路上遇到的那个轩辕长风。 小双道:“原来是你?怎么也在这里?” 轩辕长风道:“这路是你家开的?偏老子就走不得?老子也是路过这里,围观好长一段时间了,后来见你也挤进来,于是倒把你注意上了。” 小双怒道:“狗日的小鬼子,简直不把咱们当人!老子就去跟他们拼了,不要拦着俺!” 轩辕长风笑道:“就凭你?鬼子把那大汉折磨了三天,就是在钓鱼,等你这样的傻瓜露面呢,哼哼,去了等于送死!” 小双想想也是这个道理,狠狠道:“其实俺和那疯子毫无关系,只是咽不下这口恶气!” 轩辕长风道:“好!兄弟果然是血性男儿,俺没有看错人!那被捆绑的疯汉看上去必定也是一条好汉,所谓英雄重英雄,今晚咱俩就去救了他!” 两人不再进城,就在城东十几里外的白砂沟随便找了一个山洞隐蔽下来。两人一边吃干粮,一边攀谈起来。 小双道:“老兄这番作为还有点像凤凰四友,你果真便是轩辕长风?” 轩辕长风呵呵笑道:“本来就是!如假包换!” 小双倒有几分信了,问道:“有一个满脸胡子的老罗,可认得?” 长风笑道:“那是俺大哥罗洪春,怎么你也认得?那老二老三你也认识了?怎么回事?” 这下,赵小双果然信了,但仍然不完全放心,不敢泄露铁血救国军的事情。扯过别的话题,道:“长风老兄,晚上鬼子也许把那瘋汉关到城里去了,只怕不好救人呢!” 长风笑道:“不会的,俺先到一会儿,早打听好了,鬼子把那瘋汉捆在城门口,已经三天了,故意折磨示众,就是等他的同伴前来营救,所以,今晚必定仍然捆在那里,也不知那疯汉是何来路。” 小双道:“这么说来,鬼子是有准备的了?咱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长风道:“是自投罗网,嘿嘿,怕了?” “就是自投罗网,老子也要干掉几个鬼子陪着!”赵小双忽然眼里露出凶光。 长风道:“好!就等你这话呢!俺先来的时候,已经把周围的地形反复琢磨了,只是孤掌难鸣,不想遇到你这好帮手,现在好办多了。” 两人说说话,然后瞑目养神。也不敢生火,就这样熬着。冻得实在受不了了,就起来跺跺脚,顺便舒展一下筋骨,好暖和暖和。 好不容易看到天色暗了,又苦等了几个钟头,长风道:“差不多了,现在赶过去,正是守卫最容易疲倦的时候。” 一个小时后,两人踏着积雪,再次悄悄接近了城门。 雪光下,远远看着两个卫兵仍然守在那里,那大汉依然捆在城墙下的木桩上。 长风悄悄吩咐道:“城门旁的那个岗亭里多半还有守卫,有多少人咱也不知道,等一下我偷偷摸过去干掉那两个守卫,你在一百米外的土堆后守着,岗亭里的警卫只要露头,你就开枪,出来一个打一个,只要坚持两分钟,就搞定了。我把人救走后,往东北走,你往东南走,甩开追兵后,依然到白砂沟那个白天休息的山洞会合,记住了?” 小双点点头,道:“记住了!”一猫身,摸到岗亭外一百米左右那个土堆后埋伏起来,打开手枪保险,两只眼睛一动不动盯着那岗亭出口。 轩辕长风正要过去,忽然,前面一个黑色身影背靠城墙慢慢靠近城门。那身影趁着两个伪军守卫正低头呵手,突然窜到一个守卫身后,一手捂住守卫的嘴,一手快如闪电一刀隔断他的喉咙。对面那伪军见状,张口正要喊叫,一把明晃晃的尖刀早已飞进他的咽喉。那黑影出手快极,飞刀出手后,立刻合身扑上,扶住那守卫尸体,慢慢放倒,并未发出一点声响。 黑色身影快速绕到木桩前,隔断绳索,放下早已昏迷的那大汉。然后背着他,慢慢靠墙移动。 那大汉身体显然太沉,黑影背着他,才走得十余步,一个踉跄摔倒地上。 亭子里一个伪军听到响动,探出头来,忽然喊道:“不好了!跑了!跑了!”话音未落,轩辕长风抬手一枪已将那厮击毙。 枪声一响,岗亭里的守卫纷纷出来,小双伏在土堆后,立即开火。 轩辕长风借着小双的掩护,快速跑向城墙下的那黑影。快到跟前时,那黑影借着雪光,看清了来人,忽然叫道:“老四,是老四吗?”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轩辕长风先前也远远看着身影有些熟悉,此时一听声音,喜道:“大嫂,别慌!老四来了!”那黑影正是春嫂! 春嫂拔出双枪,对着岗亭里不断涌出的鬼子左右开弓,接连干掉几个守卫,暂时没有人出来了。 轩辕长风背着地上那大汉,哈着腰就往东北方向撤去。春嫂一边对着岗亭门口射击,一边快步跟在长风的身后。 岗亭里一下子跑出六七个守卫,对着东北方向胡乱射击。小双见状,伏在土堆后,连开了五六枪,又干掉两个守卫。 此时,城门里的卫兵也冲了出来。 小双一边射击,一边往东南方向撤退,把守卫紧紧吸引过来。 他边打边撤,耗了十多分钟,忽然跳到一个土坎下,撒腿就跑,很快消失在一条山沟里。 身后不断传来追兵的枪声,小双一边跑,一边暗笑:追吧追吧,老子就带着你这帮王八羔子搞一次夜行军,累死你们! 那条山沟,一端通向洮河边,一端通向深山,又是岔道横生。雪夜里,每一条岔道都不知道通朝哪道山脊、哪道山沟。 (未完待续) 第七章 杨老虎发飙 赵小双很快就甩脱了追兵,又在深山里兜了几个圈,到了下半夜,折回到了白砂沟先前藏身的山洞。 轩辕长风正好出来找柴禾,看见小双,好不高兴,一把拉住笑道:“兄弟,你可回来了!我和春嫂可一直担心着呢。” 小双惊讶道:“怎么春嫂在这里?”一头抢进洞里,那黑衣人可不是春嫂? 春嫂看上去神色疲惫,正坐在火堆旁。救回的大汉此时已经醒了,也躺在一旁。 小双道:“春嫂,俺本来要去凤凰岭寻你,可巧你在这里,怎么回事?” 春嫂用手指了指地上的大汉,神色黯然道:“还不是为了他!” 轩辕长风抱了一小捆柴禾进来,一边加柴,一边说道:“春嫂累了,让俺替春嫂说吧!” 原来地上躺着的大汉叫杨彪,是春嫂的堂兄,家住在长城脚下的杨家峪。家中只有一个老娘,母子相依为命。这家伙性情粗暴,蛮横无理,村里人都叫他杨老虎,在家却是极为孝敬老娘,在十里八乡却是有名的孝子。 杨彪身材高大,力气比常人大了数倍,食量也比常人大了数倍,因此家里越吃越穷,不得不在外面打点短工混点吃喝,有时候却又连偷带抢,勉强度日。要说,春嫂应该经常接济他娘俩。不料这呆子太过于莽撞,一次酒后大声嚷嚷要拉着春嫂的男人老罗去占山为王!他哪里知道老罗本来就是独来独往的大盗,但为人何等精细!从此后两口子再也不敢轻易和这莽汉来往,怕他口无遮拦,坏了大事。 一月前,这家伙偷了鬼子运粮队的十几袋白面,回来后吃得好不开心!不想,村里青壮年见了眼红,也去效仿。 鬼子的粮库接连被盗,于是慢慢调查,终于寻到了杨家峪。 数日前,数十名鬼子和一百多伪军夜里突然撞进村里,开始报复性屠杀。鬼子一夜之间,将村子夷为平地。那一夜,碰巧杨彪在山外搞到一坛酒喝得大醉,就在山林里大睡。等他天明时回到村里,已是浓烟滚滚,到处断垣残壁,一地死尸。 杨彪寻到自己家里,老娘已经死在地上,身上被鬼子捅了好几刀。偷来的白面也被鬼子搜走,洒了一地。 这家伙一下跪在老娘身边,哭得天昏地暗,双眼冒血!等哭得够了,抄起一把砍柴刀,冲了出去。 到了村口,几个相识的路人将他拦住,道:“老虎,你不要命了?” 杨彪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举起手里的柴刀往路边指了指。众人哪里再敢招惹他!一起悄悄退到路边。 他追了数十里,竟然在离平定县城不远处追到了屠村的鬼子。这家伙从一个土坎子上跳进鬼子队伍中,遇人就砍,逢人便杀!如同疯虎一般。只几分钟,已砍杀七八人。混乱中,一个撞到刀口上的路人也无辜成了这呆子的刀下冤鬼! 混战中,鬼子不便开枪,十几把明晃晃的枪刺不断往他前后左右招呼。一个倒在地上的鬼子忽然死死抱住他的右腿,另外一个伪军的刺刀刺中了他的后背! 这呆子瞪着血红的眼睛回头大喝一声,身后的伪军吓得心胆俱裂!不及拔出枪刺,已仰面倒下!他回手拔出枪刺,连同枪身折为两段!此时,地上的鬼子依旧死死抱住他右腿,他不得不提起左脚往那鬼子脑袋上踩去,犹如踩在一个西瓜上,顿时狼藉一片! 鬼子和伪军见他神威凛凛,一时都呆了! 伪军连长慌乱中在他身后连开三枪,一枪打在左肩,另外两枪却打空了。他一下倒在地上。 鬼子、伪军一拥而上,将他压在底下,拿来捆粮食的绳索捆得结结实实。 这呆子被押到县城宪兵司令部,被吊起来毒打了一天。宪兵司令依田第一次遇到光天化日之下只身袭击皇军的事情,非常重视,倒舍不得把这呆子即刻弄死,想审问出他身后的组织。那时候,平定县城附近的广大农村据说开来了八路军的小股武装。依田司令从未和八路打个交道,也盼望着这呆子就是八路发动起来的一员民众。 不料,这呆子除了破口大骂之外,就是两眼发呆。这骨气,还真有点像传说中的八路军! 于是依田按照汉奸吴传雄的主意,将他捆在西门木桩上示众,每日当着围观百姓残酷折磨,希望能够引来营救人员,好顺藤摸瓜,找出初来乍到的八路军小分队线索。 那日,春嫂去集市上买盐,听说杨家峪遭了鬼子祸害,心中牵挂他婶娘。谁知到了杨家峪,却见到了婶娘的尸体。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堂兄杨彪追鬼子报仇去了。她小时候便了解这个堂兄脾气粗暴、性格莽撞,怕他有闪失,草草埋葬婶娘后,便一路追去。 等她赶到平定县城时,杨彪已经被鬼子在西门示众一天了。她见鬼子戒备森严,无可奈何,只得在人群中徘徊观望。到了第三日,眼见得堂兄已被鬼子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丧命只怕就在须臾之间,这才决心铤而走险! 这就叫无巧不成书,她夜里营救堂兄时,紧要关头,却来了老四轩辕长风。 春嫂待轩辕长风说完,忽然问道:“小双,你不是和老罗他们一道出去的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其他人呢?都好吗?” 小双点点头道:“都好!”却又欲言又止。长风笑道:“小双还是信不过俺,嘿嘿!” 春嫂点点头道:“小双,你们两个人误打误撞走在一起,又并肩作战,居然还不知道是自家兄弟。说吧,都是自己人,这位是俺家老四。” 小双红了脸,拉住长风的手道:“四哥,真对不住,只怪兄弟眼拙!” 长风笑道:“怎么会怪你呢?快说吧,俺也正想知道大哥他们现在哪里呢。” 小双于是把铁血救国军深夜奔袭白石县长乐镇,蔡家峪伏击,偷袭鬼子指挥部为国军解围,后来被鬼子夹击撤退到了驻马营等事件简要说了,末了道:“春嫂,大伙都很担心你的安全,在才派俺来报信,不想在这里相遇,真是万幸!” 春嫂听完,叹口气道:“唉,可惜了,丢掉的那三个弟兄常年跟随老二、老三,俺也是熟悉的,好在大伙都安全了,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长风道:“大嫂,弟兄们都去征战沙场了,老四我好生惭愧,一天也闲不住了!咱们一道去驻马营吧!” 春嫂摇摇头道:“你和小双先去,俺带着堂兄,好歹先把他治好,唉!他失去了老娘,受此打击,只怕以后……”忽然住口,回头看看杨彪,然后用手指指自己的头部,又摇了摇头。 两人都会意春嫂的意思了,她担心杨彪以后神志错乱,从此成为废人。本来那日两人在西门见到杨彪疯疯傻傻的模样,已猜到他必定受到什么严重的刺激。 小双见杨彪始终萎靡不堪,关切道:“春嫂,杨大哥的伤势是不是特别重?” 春嫂点点道:“他最重的是左肩的枪伤和背部的刀伤,已经化脓了,其余地方只是皮肉伤。” 长风道:“大嫂,鬼子必定会在十里八村大肆搜查,你带着重伤的杨兄弟,实在太危险,还是一道走的好,互相可以照料,何况你也背不动他。” 春嫂点点头道:“俺这堂兄实在太沉,的确背不动,这样吧,你们两个帮着先把他弄到凤凰岭,安顿下来后,再去找老罗他们。” “好!就这么办,事不宜迟,咱马上动身。”轩辕长风霍地站起来。 春嫂扶起杨彪,放到长风背上。这杨彪身材实在过于高大,扶起来竟然比常人要高出一个脑袋!趁着天色微明,长风和小双轮换着背,春嫂则在前面带路,一路上只捡僻静小路行走,爬冰卧雪,翻山越岭。 走了两日,终于回到凤凰岭。 取出杨彪左肩里的子弹后,将他全身的伤口都用盐水清洗了一道。那呆子明明醒着,居然不吭一声。长风给他周身上了刀伤药,再仔细包扎好。春嫂端来一大碗小米粥,舀一小勺放到嘴边,轻轻吹冷,然后喂进杨彪的嘴里。呆子一张口,咕嘟一声吞了米粥。 长风喜道:“好了好了!杨老虎这样重的伤,居然有胃口吃东西,只要能吃,很快就会康复,不用担心了!” 谁知他话才说完,杨彪忽然把头往前一送,口对着春嫂手里的大腕边沿,只听得咕噜咕噜几声,那一大碗热乎乎的米粥全下了他的肚子!要是常人,只怕嘴角早已汤起几个水泡呢。 春嫂落泪道:“大哥,你别急,管够吃饱!”连忙起身去盛粥。 小双摇摇头道:“狗日的小鬼子!杨大哥这几日必定没吃没喝,要是常人,只怕早饿死了。” 杨彪一口气连吃了七八碗小米粥,还在张着嘴想吃。春嫂道:“哥,你的肠胃饿坏了,不能吃太饱,休息一下再吃,好吗?”说罢,又掉了几滴眼泪。 杨彪看了看眼前的三人,闭上眼睛,一会儿竟然打起了呼噜。 到了晚间,长风和小双正在商议第二天动身的路线,忽听得外面战马嘶鸣,闹哄哄来了许多人。 小双道:“小鬼子来得好快!怎么就寻到这里?”连忙拔出手枪。 春嫂也听到了外面的声响,示意两人躲到里屋。 只听得外面的来人砰砰地拍门。 春嫂开门出来,院子里涌进来五个黑衣女人,披着斗篷,都牵着马匹。 一黑衣女娃叫道:“大嫂,俺们深夜路过,打搅一晚,快弄点吃喝来!”怀里随手抓出几个大洋,塞进春嫂手里。 春嫂堆下笑脸道:“好好,各位贵客屋里请,马匹就栓在院子里。” 众女子进屋后,闹哄哄在一张方桌边坐下。 春嫂也不好盘问对方来头,连忙准备酒菜去了。 (未完待续) 第八章 五朵金花 春嫂进了厨房,将那群女子给的五个大洋放在一边,心里暗暗猜疑。这几个出手大方的姑娘到底这么来头?兵不是兵,匪不是匪,一个个模样俊俏,眉目间透着大家闺秀的贵气,举手投足间又分明带着江湖豪气。只是这几个姑娘长得实在水灵,如果换下那一身冰冷的黑衣,倒像是哪个诗书世家的小姐。不过她们腰里都带着家伙,无论如何与那弱不禁风的富家千金扯不上边了。令人担心的是,这凤凰岭山高林密,地处荒僻,平常很少有生人进来,这几个姑娘明显不是本地人,却又因何而来? 春嫂一边做菜,一边猜想。抽空进了里屋,将外面的情形简要告诉了长风和小双,交代两人千万别出声,只暗暗做好应变准备,静观其变。 不一时,弄了腌肉、腊肠等四五各菜肴上桌。一个年纪较小的女孩问道:“大嫂,能不能搞点酒来?”一张红彤彤的小脸透着顽皮。 春嫂笑道:“酒倒是有一点,只是淡了一点,是自家酿造的高粱酒。” 几个姑娘高兴道:“哈哈,太好了,快弄上来。” 一个姑娘笑道:“幺妹就是贪杯,以后嫁个造酒的老公,天天泡在酒水里。” 春嫂打开一坛高粱酒,给那五个姑娘各倒了一碗,然后离开。 轩辕长风和赵小双悄悄从内屋溜到厨房吃饭,一边仍然警惕地注意着外屋的动静。 那几个姑娘在外间堂屋里大腕喝酒,大块吃肉,一时间,满屋飘着酒香。 不料这酒香传到里屋,杨彪的鼻孔动了动,一下滚到床下,只几下便爬了出来,一下扑到堂屋里。 几个姑娘陡然间见到这样一个浑身绷带的大汉,一下站了起来。 杨彪两眼发直,浑浑噩噩扑到桌子上,一把抱住酒坛,仰头就喝,转眼间,将那坛子里的五六斤高粱白喝的干干净净! 一个姑娘骂道:“哪里来的蠢汉,敢在本小姐面前撒野!”把袖口撸得老高,挥拳就要打他。另外一个年纪稍大的姑娘连忙拉住,道:“二妹,不可乱来!你不见他浑身都是伤吗?” 杨彪喝完这坛子酒,忽然站起身来,哈哈大笑:“老子是黑虎将军下凡,谁也不怕,哈哈哈!”狂笑未必,往后直挺挺倒下,“咚”一声,脑袋撞在门槛上。 春嫂听到杨彪的狂笑,连忙跑到堂屋,正遇着堂兄倒在地上。酒桌旁那个叫二妹的撸着袖口,一条腿踏在板凳上。她只道是这几个姑娘下手打的,怒道:“好啊,打人?好吃好喝伺候你们,你们居然打人!来来来,老娘陪你们玩玩!”右掌往前一松,左手握拳,一矬身,摆开架势。 一个姑娘说道:“大嫂,别误会,我们没打人!刚才是这样——”话未说完,那个叫二妹的姑娘已把手枪丢到桌子上,一纵身跳过去,不由分说和春嫂打在一起。 两人身材小巧,出手敏捷,一时间拳来脚往,打得难分难解。 轩辕长风和赵小双闻声出来,站在一旁观望。 斗得数十招,春嫂渐渐站了上风。一个年纪较小姑娘叫道:“二姐,俺来帮你!”跳过去夹击春嫂。 小双看见,出手和那小姑娘斗在一起。 一个年纪较大的姑娘赞叹道:“想不到这深山老林里竟然藏着这么好的身手,当真罕见!” 轩辕长风看了一阵,突然说道:“别打了!有话好好说!”一闪身形,右手一伸一缩,将小双分在一边。他左手画一个圆,一拉一扯,也把春嫂和那叫二妹的分开了。 那三个观战的姑娘不由赞道:“好身手!” 长风笑道:“姑娘们好武艺,在下雕虫小技,见笑见笑。不知程治安老先生与各位怎么称呼?” 那几个姑娘道:“那是咱师傅,你认识?” 长风道:“久仰久仰,程老先生的六合拳,在下一向佩服的!大家不打不相识,交个朋友吧,在下轩辕长风!” 年纪最大的姑娘抱拳道:“俺叫李秋华,这几个是月华、霜华、雪华、梅华,都是俺妹妹。” 长风哈哈笑道:“好啊,果然是小清河边上鲤鱼跳一带李家五朵金花!失敬失敬!先前俺一直在猜,看来猜的不错,哈哈。” 原来东南四五百里地外的清河边上,有一处山庄叫鲤鱼跳龙门。庄上人口以李姓最多,相传为大唐太宗皇帝的后裔。最大的富绅叫李纯孝,他膝下五个女儿,个个如花似玉,人称五朵金花。五朵金花秉性各异,却有一点共同:不爱女红,偏偏喜欢舞枪弄棒。于是家里请来六合拳的高手程治安做了拳师。 李纯孝生前对这五个女儿爱如珍宝,难免娇惯。前年纯孝得了一场伤寒死去后,这五朵金花行事更加任性。大姐李秋华整日带着姐妹们操演武艺,骑马打枪,她受祖上影响颇深,一心渴望以女儿之身纵横天下,最神往的是大唐平阳公主统帅一支娘子军,能够征战沙场,帮助父兄平定天下。娘子关原名苇泽关,是万里长城的一个险要关口,相传当年平阳公主帅娘子军在此屯兵驻守,聚将御敌,后人为纪念这位巾帼英雄,改名娘子关。 这姐妹五个,性格各有千秋。老大李秋华自称女诸葛,遇事沉着冷静,心思缜密,又酷爱兵书战策,满腹韬略。老二秋华却实实在在一个女张飞,性格最为急躁,心直口快,最爱争强好胜,在外面一言不合便老拳相向。老三霜华,外表冷落,内心极为善良,最喜助人,乐善好施,大有古道热肠之风。老四雪华,聪明伶俐,常读些诗词歌赋,五姐妹中最数她才情浪漫。幺妹梅华天性机灵,却顽皮好动,时常搞些恶作剧,弄得上面四个姐姐哭笑不得。 一月前,李秋华带着四个妹妹来到娘子关前,再次目睹雄关险隘,追思先人风采。五姐妹一向胆大妄为,却行动隐秘,一月之间,娘子关内外大好河山,被姐妹几人看了个够,但也感慨万千!眼见得日寇铁蹄之下,山河破碎,千万百姓饱尝战祸,心中越发向往大唐平阳公主,渴望自己姐妹几人也是巾帼英雄,拉起一支娘子军,好保家卫国! 小双一直盯着月华看,总觉得什么地方见过。月华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忽然背过脸去,把长发往后一甩,怒道:“喂,黄口小子,一双贼眼只管在本姑娘身上乱转,莫非讨打?” 小双一见那傲气神情,恍然大悟,说道:“俺记起来了,你就是那日在豹子沟下袭击鬼子的女侠,多谢那日救命之恩!”双手抱了一下拳。 李雪华笑道:“嘿嘿,二姐你干的坏事被人认出来了,赶紧逃命吧!” 李霜华也笑道:“老四别瞎说,就你贫嘴!” “这有什么?还怕这小子去卖了咱们!”李月华神情傲然,目光往赵小双脸上不屑地扫视了一道。 那日在豹子沟袭击鬼子的果然就是李月华。当日她姐妹五人立马山头,远远看着十几个鬼子押解一群中国军人,心里十分不服气,在山上议论不休。四妹雪华说打不过鬼子的原因是武器不行,二姐月华偏说是怪那些兵没骨气。两人争吵起来,李月华一气之下,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于是骑马冲下山来,匹马双枪把那十几个鬼子干掉,解救了那群像霜打茄子的俘虏。 月华傲然道:“你是那群俘虏中的一个?其他人呢?” 小双连忙摆手道:“俺又不是当兵的,那群俘虏生死和俺没关系。”接着把那日自己如何从赵家庄逃命,怎样遇到那群国军,怎样被俘等说了,末了说道:“谢谢救命之恩,要不是你,说不定俺早被鬼子弄死了!” 轩辕长风笑道:“难怪鬼子到处派出暗探寻找袭击他们的女侠,哈哈哈,五朵金花果然了得,叫我等七尺男儿好生惭愧!” 春嫂此时已将杨彪扶进里屋躺下,出来道:“难得我这小小的茅屋里,一夜之间竟然风云际会,聚集了这么多志向相投的朋友,来,嫂子再给你们弄点酒菜,大家好好叙谈叙谈!”众人因杨彪而生出误会,喝酒叙谈之间,自然要提到他。因李家姐妹也和鬼子干过仗,长风也就不再回避,将鬼子血洗杨家峪、杨彪怎样袭击鬼子、怎样被俘、又怎样被解救出来慢慢说了。他文采极好,口词便利,难免说得绘声绘色。李家姐妹先前对那痴痴傻傻的大汉没有多少好感,听了他的故事,立刻好生敬重! 李家姐妹虽然是女儿之身,但是个个性情豪爽,和长风等人物以类聚,几碗酒下去,打开话匣子,一夜之间便成了意气相投的朋友。 次日分手,李家姐妹要回小清河老家,长风和小双要去寻找队伍,春嫂在家照料杨彪。 长风和小双送李家姐妹出来,走出十余里,到了一条岔道口。一路走去,心中心中莫名的难舍。是一见如故?还是一见钟情?他那时还说不清楚。其实也非他多情,冥冥中仿佛姻缘早已注定,与李月华一面之交,顿时在心中深深扎下根来。直到一年之后,两人再次相逢,才有机会互诉衷情,仿佛也是天意如此。当然这是后话了。 该分别了,李秋华也是莫名的羞怯,深情拉着轩辕长风的手道:“长风大哥,你是好男子,应当沙场了建功立业,日后有用得着小妹的地方,千万带个口信,好吗?” 幺妹梅华笑道:“大姐犯了桃花,大家相处不到一日,你看她看长风大哥的眼神,嘿嘿嘿。”众人一起笑起来。 秋华脸一红,骂道:“小妮子,回去再收拾你!”翻身上了马背,一溜烟跑了。 长风对李家姐妹抱抱拳说道:“各位小妹,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说吧,拉了小双往东去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却说李家姐妹换上寻常女装,一路晓行夜宿,不一日回到小清河老家。 才进家门,管家李富贵跑来道:“各位小姐可回来了,家里出大事了,一家人急得不得了!” 雪华道:“什么事情?大惊小怪的。” “什么事?哼哼,没事!你几个疯丫头跑了一个多月,简直太不象话!”一个中年妇人手拿佛珠走了出来,只见她面色平和,实在看不出是在生气还是在和女儿们说笑。 众姐妹一起涌来,叫声“妈!”李月华道:“妈,俺在家闲的发慌,带妹妹们出门游览一下,让你老人家担心了。” 中年妇人道:“岂不知儿行千里母担忧?再不回来,娘的佛经没法念了,一大家子吵吵闹闹,就不让人耳根清净!”说罢,缓步进屋去了。 这妇人正是月华姐妹的娘,叫做秦少君。 进屋来,就见到中堂里放着几大箱彩礼。梅华问道:“这么多彩礼,谁送来的?”抱着她老娘的脸亲了一口。 少君一脸愁云道:“还问呢!”低头数着佛珠,再不说话。 管家富贵道:“是蒲城的高司令送来的,就等这两天要来接亲了。” “接亲?接哪门亲?谁要出嫁了?咱们怎么不知道?”众姐妹问奇怪起来。 富贵摇摇头道:“小姐们自然不知道,彩礼也是三天前送来的。不知哪个王八蛋嚼舌头,说咱家几个小姐如何美丽,于是高司令那厮送来彩礼,要给他两个儿子高开文、高开武娶亲,迎娶咱家的大小姐、二小姐!送礼的说了,后天是黄道吉日,就来接新人!” 月华怒道:“就高屠户家那两个蠢货,也敢来作践本家小姐?不问问他长了几个脑袋!哼哼!” 富贵连忙道:“二小姐不可胡来,你可知道那高司令今非昔比,惹怒了他,只怕咱这小小的鲤鱼跳顿时横祸飞来!” “你少长他人威风!他的底细谁不知道?一个杀猪屠狗的,还反了天了!”只听啪地一声,这女张飞一耳光闪在李富贵脸上。 李富贵只得唯唯诺诺退到一边。 原来蒲城有一个屠户叫高明德,后来上山做了几年土匪,中原大战的时候,受了晋军的招安,当上一个小小的营长。高明德的两个儿子在蒲城中学读书的时候,就追求过同校的秋华、月华姐妹,怎奈这两姐妹如何看得上这一身流气的纨绔子弟!鬼子占了蒲城后,高明德主动投了鬼子,摇身一变,成了保安司令,手底下一个团的编制,竟然有四个营一千多号人。 蒲城周围百十里地界,高司令小人得志,呼风唤雨,带着他的保安团多次清乡、协同围攻抗日军民,深得日寇宪兵司令多田大佐的信赖,一时间炙手可热。 李富贵见几个小姐发怒,只得胆战心惊对瞑目养神的秦少君道:“夫人,几个小姐脾气不好,还得您拿个主意!” 不料秦少君淡淡说道:“女儿们都大了,她们不在的时候,俺也得替她们操操心,现在回来了,自己拿主意去吧。”念声“阿弥陀佛!”站起身来,低头一边数着佛珠,一边往后面的佛堂去了。 “就没见过这样的人家,大祸临头了,一个个像没事似的!”旁边走来一个中年妇女,见状也急起来。 秋华白了管家和那妇女一眼,道:“你们懂什么?急什么?水来土淹,兵来将挡,有什么了不起!”吩咐道:“云姐,去拿俺的狐皮大衣来,有点冷了。” 不一时,那个叫云姐的妇女拿来一件大衣给她披上。 秋华道:“俺姐妹们商量点事情,其余的人都去睡觉。” 屋里只剩下秋华姐妹了,秋华道:“姐妹们倒说说,这事怎么办才好?” 月华道:“这有什么可难的?高屠户的两个儿子敢来抢亲,俺一枪一个嘣了他!” 雪华道:“那要是高屠户的保安团来了,你嘣得了吗?整日就知道打打杀杀。” 霜华道:“嘿,有你这样和二姐说话的吗?太没礼数了!你聪明,你倒说说怎么办?哼哼!” 只见幺妹梅华一眼不发,扑在八仙桌前用铅笔在一张纸上画着什么。 雪华一把将她的纸抢来,道:“你这小鬼胡画什么?大家都急死了,你还有心事画画!” 梅华哈哈一笑,扮了一个鬼脸跑了出去。 只见画纸上两个披头散发的泼妇正在相互对骂,寥寥数笔,却是惟妙惟肖。 月华也见到了那张图画,突然莞尔一笑,道:“这幺妹就是淘气,把老三、老四弄到披头散发,哈哈哈,真是这模样,日后怎能找到婆家?哈哈哈!”脸上怒容转眼间平息下来,道:“别吵了!咱都听大姐的。” 姐妹们不约而同望着秋华,都望着她拿主意。 秋华低着头想了一阵,抬头对几个妹妹笑道:“看着俺干什么?都去睡觉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月华走过来摸了一下秋华的额头,道:“大姐,你没病吧?都急得火烧眉毛了,你却叫俺们睡觉。” 雪华道:“睡吧睡吧,明天大姐会有办法的。” 次日,四姐妹早早起来,一起去看望秋华,却见门窗反锁,里面啥也看不着。旁边走过云姐,道:“大小姐吩咐了,她在里面静坐思考,要几个小姐不要去打搅她。” 月华率先嚷道:“大姐大姐,快开门,姐妹们一块商量不好吗?”就要去拍门。 雪华一把拉住她,道:“你想害死大姐?大姐就是平阳公主再世,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走吧,下午再来看看。” 到了下午,再来时,那门窗依旧反锁着。 老大不在场,也只好由老二拿主意。众姐妹一起看着月华,道:“二姐,大姐八成是急得病了,你倒拿一个主意行不行?女张飞的主意,即便是馊的臭的也好过没有!” 月华双肩一耸,鼻子里哼哼一声,双手一摆道:“你们问晚了,现在馊主意也没了!” “要俺说,还是相信大姐吧,咱们晚一点来看看,如何?”遇到这等事情,幺妹梅华还是能笑得天真灿烂。 这一笑,竟然让她几个姐姐心中略宽了一下,于是一起悻悻离开了。 到了晚间,再来时候,门窗还是没有打开。这下,月华按耐不住性子,发作起来,一把推开云姐,将房门撞开,抢到屋里。 只见里面空空如也,哪里有秋华的身影! 云姐进来说道:“其实大小姐清早就出门了,怕你们着急,才让我守着。” 月华急切问道:“她去哪里了?去干什么?” 云姐摇摇头道:“各位小姐,云姐只是一个下人,什么也不知道,别难为俺了。” 众姐妹反复盘问,也问不出别的来。只好去了佛堂。 秦少君还没有睡下,还在念诵佛经。 霜华道:“妈,大姐失踪一天了,你倒拿一个注意呀!” 不料秦少君竟然充耳不闻,依旧念她的佛经。过了半个时辰,抬头看看四个女儿,奇道:“你们还在这里?怎么不去睡觉?” 月华急道:“妈,大姐不见了一整天,你怎么不急呀,我们不是你的女儿吗?”说罢,流下泪来。 少君点点头道:“你们当然是俺的好女儿呀,傻孩子,怎么说出这傻话呢!” 梅华扬起一张稚气未脱的脸,看看三个姐姐,有看看佛床上的母亲,叹口气道:“唉!也不知是妈傻了,还是你们傻了!”不由摇了摇头,自个回房睡觉去了。 霜华看着她背影,怒道:“我们都傻,就你小丫头聪明!” 不料少君笑道:“傻孩子,你才真傻呢,佛家讲求随遇而安,万事到了眼前,都是命里注定的,吉人自有天相,遇难自然成祥,嘿嘿,孩子们,去睡觉吧。”把手轻轻扬起,缓缓闭上了双目。 (未完待续) 第九章 连环计赚高司令 清晨,月华姐妹还在睡觉,被云姐屋外叫醒。来到中堂,只见秋华大姐一身黑色劲装,正在屋里安排事情。 下人们忙忙碌碌,正在收拾东西,屋里屋外穿梭不停。 月华道:“大姐,你这是要干什么?要搬家吗?” “正是,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秋华诡谲一笑 。 梅华急了,说道:“大姐,你躲了一天一夜,原来所谓锦囊妙计就是逃跑?太窝囊了吧?这两天俺比几个姐姐都镇定,就是看好你会有办法,你太让老幺我失望了!要跑你跑,俺就听二姐的跟高屠夫拼了。” 雪华摇摇头道:“拼了?幺妹倒说得轻巧,那高屠户现在正是日本人的红人,手底下一个团一千多号人,县太爷都惹不起呢!” 秋华笑道:“逃跑嘛,嘿嘿嘿,那也未必!”忽然面色一转,换了戏文里的唱腔说道:“各位妹妹,站好喽,听俺的将令!” 月华、霜华、雪华、梅华立刻齐刷刷站成一排。姐妹五人平常仰慕先祖遗风,就在自家花园里操演战阵游戏,时日长了,也是有板有眼,真有其事一般,却不想有朝一日当真要派上用场了。 只听秋华吩咐道:“月华、梅华负责收拾家里的金银细软等贵重物件,然后带着母亲和其他妇女小孩启程,趁着天色还未大明,赶往四十里外的北山祖居,悄悄隐居下来。一路上尽量走山路小路,不要引起路人注意。” 月华、梅华笑道:“得令!”即刻去准备了。 “霜华、雪华立刻布置新房,要在全庄多处挂起大红灯笼,张贴大红喜字。多请人手帮忙,杀猪宰羊,准备酒宴,搞得热热闹闹,让全庄人都感觉到李家姐妹要出嫁的喜庆!” 霜华、雪华虽说心中不解,也说声“得令!”各自准备去了。 秋华选出几只破枪,发给本族的几个男丁,吩咐道:“中午时分,见有人抬着花轿进庄,立刻朝天开枪,不许对着人。每人打十发子弹,打完后,各自回家。此后,无论庄里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大惊小怪的,也不要出门探望。” “管家李福贵听到枪响,即刻跑到十里外的老君山据点向伪军报告,就说二郎山的土匪下山抢亲了,让他们赶紧打电话汇报给城里的高司令前来营救!要催的急,催的紧!” 布置妥当后,秋华回屋里睡觉去了。 月华带着母亲和家里几个妇女离去后,霜华一边剪喜帖,一边嘀咕道:“闹了半天,也不知大姐捣什么鬼!” 雪华道:“安心做事吧,大姐自有她的主意!” 李家大院的下人们和请来的乡友杀猪宰羊,忙得不亦乐乎,一幅大操大办的喜庆景象。 到了中午,果然远远听得锣鼓喧天,唢呐乱叫,庄里的百姓起先还以为接亲的倒了,还来不及凑热闹,接着就是一阵杂乱的枪声!看热闹的村民吓得到处乱窜,一时间鸡飞狗跳。 不一会儿,云姐跑来说道:“大小姐,不好了,二郎山的土匪来抢亲了,来了几十个人,还抬着五顶花轿!” 秋华吃了一惊,道:“有土匪呀?快告诉乡亲们躲起来。”说罢眨巴了一下眼睛。云姐暗自会意,满庄子跑着叫唤道:“不好了!土匪来抢亲了,大家快躲起来!” 全庄村民都慌乱起来,躲的躲,藏的藏,跑路的跑路,全庄顿时乱作一团。 不一时,五顶花轿抬到李家大院,几个壮汉进来,将秋华、雪华、霜华都塞进了轿子了。二郎山的群匪抢了人,并不急着走路,就在大院里就着现成的酒宴大吃大喝,幺五喝六的,着实闹腾了两个小时。 群匪吃饱喝足,将李家大院值钱的物件抢了一空,再才抬着花轿往东去了,临行时,云姐也被塞进了一定花轿。常随的几个本族小伙子也跟着秋华的轿子走了。 土匪才离开半个小时,高开文、高开武两兄弟带着一百多伪军也冲进了村子,只见村里到处挂着红灯笼,到处张贴喜子,一派喜庆被作践后的情形。到了李家大院,遍地狼藉。一个老汉跑过来说道:“老总,李家几个闺女都被土匪抬走了,快救救她们呀!” 高开文问道:“李家其余人口呢?都躲起来了吗?” 那老汉道:“男人们都跑了,妇女们也被土匪挟持走了,说是弄去给山寨烧火煮饭。” 高开武怒道:“这帮土匪,没有王法了?追!” 这怎么回事? 原来管家李福贵按照秋华的吩咐,刚听得土匪的唢呐声响,立刻快步跑到据点报信。 据点的伪军听说高司令未来的儿媳妇遭土匪抢亲,还动了枪,不敢怠慢,立刻打电话向城里的高司令报告。 高司令一听,顿时恨得咬牙切齿,骂道:“他妈的!这帮土匪真是活腻了,这回要你们有来无回!”开文、开五两兄弟正好在旁边探病,一听心上人被抢走了,立刻要带兵去李家庄。 高司令捂着左耳,狠狠地说道:“去!赶紧去,他娘的,千万别让这帮草寇跑了,老子要一个个活剥了他们!” 开文、开武兄弟两个儿子气血方刚,又是救美心切。来不及调动别的队伍,即刻带了警卫连,乘两辆大卡车急急往李家大院赶去。 要说高屠户最是狡猾,放在平时,即便听到未过门的儿媳妇遭土匪抢亲,也不会如此急急上火,得准备准备,布置好各据点的伪军配合,说不定还请鬼子协助。 但这次,他是气急败坏了! 原来,头天夜里,一个黑衣人摸到他床上,手起刀落,将他左耳割去,还把他打昏了。 先前还以为是仇家报复,谁知正和两个儿子商议,却接到土匪抢亲的汇报! 他仿佛明白了,李家大院五朵金花方圆数十里,谁不眼馋?两个儿子尚且如此着迷,保不准二郎山的土匪头子也看上了。 旋即推测到,土匪夜里对他下手,目的必定是要破坏他两个儿子的喜事,顺便吓唬吓唬他高某人,好让他以后别打那几个小妮子的主意! 隔夜仇未报,立刻又添新仇,这不是公开向他大名鼎鼎的高司令挑衅?得知那伙土匪还在李家大院大吃大喝,他如何还按耐得住! 等开文、开武两个混蛋赶到李家大院,才得知那伙土匪抢劫一番后,往东退去不到半个小时。开文、开武带着队伍急急忙忙往东就追。土匪直往二郎山方向走了,那方向尽是山路,汽车去不了,伪军也只得弃车步行。 到了傍晚,伪军赶到了两狼沟谷口,一个个累得趴在地上呼呼喘息。 尖兵回来报告,前面已发现土匪踪迹。 开文、开武大喜,喝起地上士兵,一头撞进了两狼沟山谷中。 果然看见谷中丢下五顶花轿,再不见别的人影。八成是群匪见伪军追赶得紧,丢下轿子,翻山越岭逃命而去。 几个士兵用刺刀挑开第一顶轿子,里面空空如也。第二顶轿子也是如此。接连挑开四顶花轿,里面都没有人。 高开武见状,急忙去掀开最后一顶轿子布帘。不料一声巨响,将他和近身的两个士兵炸得粉身碎骨! 随着爆炸声,密集的子弹从四周射来,一颗颗手榴弹居高临下从两旁的山崖上丢下来。狭小的山谷中,伪军无法躲避,顿时狼奔豕突,乱作一团,胡乱开枪还击。爆炸的火光中,照亮了一张张异常恐惧的嘴脸,顷刻间已有数十人毙命! 警卫连长来到高开文身边大声喊道:“开文,中埋伏了,撤!快撤吧!”忽然一头扑在一块石头上,背上连中了两颗流弹,汩汩冒出血来。 高开文气急败坏,大声喊道:“撤!快撤!”带着剩余的士兵拼命向谷口退去。不断有士兵中弹倒下。 快到出口时,忽然山顶滚下大捆的草垛,将出口堵住了。 高开文指挥士兵们去搬开草垛,谁知那些草垛都浇上了菜油,山上丢下十几个火把,顿时将出口烧的通红!一时间,两狼谷浓烟滚滚,鬼哭狼嚎! 随着一阵又一阵零乱的枪声,高开文和剩下的士兵不到半个小时全部毙命。 深夜,二郎山山前,数百个火把照得山寨通亮,到处旌旗招展,人声鼎沸。 风雪慢慢中,秋华、霜华、雪华三姐妹身披深红色斗篷大步走来,她们满面烟尘却更加英姿飒爽,正带领得胜之师回到山寨。 年近五旬的寨主徐飞龙紧紧握住秋华的手喜道:“了不起!了不起!侄女呀,你真是女中诸葛,一百多伪军转眼间灰飞烟灭!嗯,实在了不起!” “二叔,侄女这点能耐算什么呀,全靠弟兄们英勇奋战,否则,你侄女又没有三头六臂!”秋华笑笑。 旁边一个壮汉呵呵笑道:“什么英勇奋战哟,简直是一次有预谋的屠杀!这帮狗娘养的,平常只知道欺负老百姓,这回算是为民除害了,以后看高屠户还敢不敢横行乡里。” 徐飞龙一把拉住霜华、雪华,道:“多年不见,小三小四都长这么大了,看来二叔真的老了。” 秋华笑道:“二叔正值壮年,怎么会老呢!霜华、雪华快叫二叔。” 霜华、雪华面面相觑,问道:“大姐,怎么咱们从来不知道还有一个二叔?你到底有多少事情瞒着咱们?” 徐飞龙笑道:“你老子是有名的绅士,俺是一个粗人,平常也不好意思来往,难怪侄女们不晓得,哈哈,不说了,吃饭去,老徐要亲自给三个侄女接风!” 秋华道:“不忙,不忙,二叔,侄女昨晚夸下的海口,要送你老一百条快枪,点点数吧,唉,可惜了,有十几支好枪都被炸坏、烧坏了。” 徐飞龙看着手下人一捆捆搬上缴获的枪支,笑得合不拢嘴,道:“老李家有虎女如此,羡慕死人哟!老徐干了半辈子绿林,也没见识过这么大一笔买卖呢。”拿起这支手枪,又摸摸那条步枪,再拍拍一箱尚未开封的子弹,一面赞叹,一面吩咐手下:“小子们,吃完饭后,快把枪支都给老子好好擦一遍,把子弹放好,别弄潮喽!” 秋华哈哈大笑:“二叔,你老现在实在像一个土财主,哈哈哈。” 飞龙也笑道:“二叔我就是一土财主,哈哈,井底之蛙,见不得世面,哈哈哈,有了这百把条快枪,嘿嘿,以后咱谁也不怕!” 晚饭后,三姐妹睡在一间屋里。 霜华、雪华这才有机会问道:“大姐,这个徐二叔到底什么来头?家里人怎么从未说过?” 秋华低头沉思片刻,说道:“你们都长大了,就对你们说吧。这个徐二叔,原本是一个独脚大盗,但盗也有道,他老人家爱的是劫富济贫,一贯豪侠仗义。” 霜华、雪华姐妹不觉点点头,从进门时第一次听到他的爽朗笑声,也知道那是一个粗豪的汉子。 “你们可知道咱妈怎么终日吃斋念佛?”秋华突然话题一转。 霜华、雪华姐妹摇摇头道:“咱们很小的时候,她就那样,难道有什么原因吗?” 秋华点点头道:“那一年,俺也才八九岁,家里夜间来了劫匪,咱爹又远在县城。家里人都吓得躲了起来。咱妈手里胡乱拿了一把长剑,却吓得慑摄发抖。” “她吹灭灯火后不久,一个劫匪身影出现窗格上。咱妈怕劫匪进来伤害孩子们,鼓足勇气,对着那背靠窗格的人狠狠刺去。谁知那匆忙中刺出的一剑正中那人心脏,那人闷哼一声就倒下了。” “这时候,只听得外面有人叫道‘不好了,屠老六死了!’几个劫匪怒道‘他奶奶的,把李家大院灭了!’随即冲到了门窗前,正要破门而入,院子里一个粗豪的声音道‘徐飞龙在此,要发财到别处去!’想必那时候徐二叔在江湖上的名头极为响亮,只听得那几个劫匪颤声说道‘二爷看中的货,咱们兄弟怎么敢动?’说罢,带着那个被妈扎死的家伙走了。” “徐二叔等劫匪走了后,隔着窗户道‘李纯孝虽然富甲一方,但时常周济乡亲,造福乡梓,也是一个大好人,咱们做强盗的也有规矩,以后再有别的强盗来打劫,就说是徐飞龙罩着的,看谁敢动!’这徐二叔那是真汉子,说完后就走了。此后十几年,果然没有别的毛贼敢来咱家,也不知是不是托了徐二叔福!” “第二天,咱爹从县城回来后,考虑到自己常年在外,家里男丁稀少,这才请了一个拳师来护院,就是咱们师傅程老爷子。从那以后,咱娘夜里常做噩梦,梦见被她扎死的劫匪来纠缠,于是听了庵里智清师傅的劝诫,日日吃斋念佛。” 霜华、雪华姐妹听到这里,同时“哦”了一声,心想怪不得老娘一个俗家妇人整日吃斋念佛,倒比庙里的出家人还虔诚,原来有这么曲折一段故事。 只听秋华继续说道:“咱们家和这徐二叔真是有缘。后来有一次,徐二叔在城里作案时,失手被官府擒住,关在死牢里。咱爹不知从哪得知这个消息,于是想方设法上上下下多方打点,花了很大一笔钱,好不容易把徐二叔弄了出来。” “从此,徐、李两家成了生死之交!徐二叔做的是见不得天的事情,因此顾及咱爹的名誉,很少来咱们家,有时候来了,也是夜里和爹喝喝酒,叙叙旧,不到天明就走了。你们小孩子当然不知道。” “徐二叔后来年纪大了,干脆拉起一伙弟兄,跑到这二郎山安营扎寨,但从此也就很少和咱家来往。” “又一年,徐二叔不知从哪弄来一匹神骏无比的大青马,自己舍不得用,夜里叫手下悄悄牵到咱家院里,就是俺现在骑的这匹马。天明后,家里发现了这匹马,咱爹猜也猜着是二郎山送来的,不愿意要,要还回去。可惜那时候他老人家腿疾发作,不能亲自送回去。但是这种事情又不能让别人代劳,一旦被别人知道,私通土匪这罪名可不小!那时候,俺已经十八九岁了,又跟着师傅练得武艺,于是爹让俺去还马,这才知道两家的交情!” 雪华叫道:“好哇,叫你还马,原来你还私吞了,这马不是一直都是你骑着吗?哼哼!” 秋华呵呵笑道:“不是俺私吞,徐二叔见到俺,那个高兴劲呀,说什么也不肯收回,还另外送了一副好鞍子。” 霜华道:“那后来呢?” “后来,咱爹死的时候,徐二叔为了避嫌,也是夜里悄悄来祭奠一番,临行的时候,对俺和娘说‘老李虽然不在了,以后孤儿寡母要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一定要到二郎山传个话!’这次遇到这番变故,俺立刻想起还有这么个二叔!” 雪华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难怪你一点都不慌张,娘也像没事一样,原来早就有了主意,害得妹妹们胡乱担心!” 秋华笑道:“担心什么?就高屠户家那两个不成器的小子,咱们都不能摆平,日后怎么驰骋沙场?怎么仿效先祖?怎么救国救民?嘿嘿嘿。” 霜华也笑起来,道:“大姐真是了不起,一日一夜之间,不仅调兵遣将,运筹帷幄,还进城去割了高屠户老小子的耳朵,你比诸葛亮还牛!孔明只是运筹帷幄的老夫子,大姐却是文武来得的花木兰!你太让妹妹敬佩了,哈哈。”说罢,竟抱着秋华的脸频亲亲咬了一口。 秋华笑道:“小妮子,太没正经,别弄俺一脸口水!”见雪华低头沉思,笑着问道:“老四,你这小脑袋在想什么呢?” 霜华眨巴了一下大眼睛,说道:“大姐,你排兵布阵固然是好,怎么还要去割了那老小子的耳朵呢?岂不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事必败。” 雪华笑道:“笨蛋!大姐要不去割了那老小子耳朵,怎么解气?难道灭了高开文、高开武俩王八蛋就够了?” 秋华笑道:“老四说的也不全对,割了这老小子耳朵固然是解气,最重要的原因,是这老鬼老奸巨猾,很难对付!要不是割了他耳朵,这老鬼绝不会气急败坏情急之下上当,冒冒失失派两个混蛋儿子来送死!当然,也怪这老鬼太过于自信,根本不把二郎山放在眼里。他一定想着一百多精锐的正规军,对付区区几个手拿大刀长矛的山贼,绰绰有余了。” 霜华敲了一下雪华的脑门,笑道:“谁是笨蛋?你才笨蛋,大姐这个叫连环计,一环套着一环,玩的是心理战,懂不?以后学着点,哈哈哈。你那点浪漫才情,战场上可是全都用不着!” 秋华也笑道:“老三、老四,时候不早了,快快的睡觉。” (未完待续) 第十章 二郎山治兵 次日,秋华早早起来,绕二郎山转了一圈。只见此山坐落在群峰之中,开阔地带修建了几处寨子。四周都是断崖,险峻无比。山后有一巨大天然洞穴,竟然可容纳数千人。一条人工开凿的栈道,盘旋通到山下。到了山下,又隔着一条两百多米的断谷,一条索道通向断谷对面的山洞,那山洞出口又开在一处隐蔽的沟谷中。 秋华在山顶上,看了足足两个小时,心中暗暗赞道:真是占山为王的好去处,难怪徐二叔这点家当居然能在乱世中存活下来!忽然想起当时山西王阎锡山的一句名言“存在就是合理”,不觉好一番感悟。 正思索间,徐飞龙来到身边,道:“秋华,这山寨足可以安身立命吧?” 秋华呆了半响,道:“二叔,乱世之中,或许可以自保。” 飞龙见她话里有话,问道:“此话怎讲?” 秋华道:“乱世之中,烽火连连,自然不会有强敌来攻打这偏僻所在,但也只能自保,不可能有大的发展。” 飞龙点点头道:“这里地形虽然险要,但是的确施展不开,算了,你二叔老了,也只打算在乱世中求一碗饭吃罢了,嘿嘿。” 秋华摇摇头道:“那也未必!所谓树欲静而风不已。昨日两狼谷伏击保安团,高屠夫的两个儿子和一百多伪军被灭了,敌人怎会罢休?几日之间,便有一场大战。” 飞龙呵呵笑道:“怕个鬼哟!俺这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中原大战那年,石有三的部队招安不成便来围剿,来了两个连,打了半个月,咱不也好好的?” 秋华道:“那是无暇兼顾你这小地方,若是来了大队敌人,守住各处出口,困上三五个月,岂不困死!” “俺这小小山寨,谁耐烦兴师动众?老徐可没有这么大面子哟。”徐飞龙笑起来。 秋华正色道:“二叔,切不可大意,高屠夫吃了这么大的亏,说不定会倾巢出动呢。” 飞龙捻着几缕山羊须,点点头道:“这件事是要早做安排,二叔老了,这山寨以后干脆交给你打点,如何?” 秋华笑道:“看你说的,还是二叔当家的好,侄女只管出谋策划。现在立刻要做两件事情,一是赶紧派出探子到城里打听高屠夫的动静,二是要山寨的弟兄们赶紧备战,抢修寨门和各处关隘。再有,就是要加强基础训练,好多弟兄玩刀还可以,打枪、拼刺这些都不在行,也不太听招呼,枪声一响就各干各的,战斗力上不来。” “好好好,都依你的,现在就回去布置。”飞龙倒剪着双手,一步步走了回去。 两人回到寨子里,飞龙叫来一干弟兄,就大厅里吩咐道:“弟兄们,飞龙是一个粗人,无德无能,现在老将至矣,鬼子又干到了家门口,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俺的意思是由俺的秋华侄女来主持山寨,年轻人嘛,有文化,有见识,比俺强多了,各位兄弟意下如何?” 昨日两狼谷一战,全是秋华出谋策划,巧妙布置,一战消灭保安团警卫连,众弟兄一贯干的都是打家劫舍的小买卖,何时见过此等战阵?回想秋华在战场上手执双枪左右开弓的飒爽英姿,便是亡命无赖之徒,心中也是佩服不已!加上这她模样何等俊俏,风华绝代,便是千百人看了一眼也会仰慕不已。当下,众草寇在大厅中一起鼓掌叫好。 秋华也不客气,站在众人中团团作一个揖,道:“承蒙各位叔伯弟兄看得起小女子,以后秋华和大伙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但有一件事需申明在先,要秋华来领这个头可以,只是各位务必要听号令,从今往后,咱们不再是打家劫舍的绿林,二是保卫乡土的好汉,军纪不严,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就不能打仗,各位听明白没?” 一个叫王幺爷的汉子笑着问道:“小侄女呀,你这个军纪的,咱也不懂,说来听听?” 立刻有十几个汉字哄笑起来,一起道:“哈哈,新鲜,老子们又不是吃粮当兵的,什么军纪呀?” 飞龙见状,摆摆手道:“弟兄们不要闹,好好听秋华的,谁要不服气,便是对俺徐飞龙不服,哼!” 众人一下安静下来。 秋华正色道:“俺的军纪,也不罗嗦,就三条。第一,一切行动听号令,谁敢擅自行动坏了大事,必定严惩不殆;第二,从今往后,咱们只吃定鬼子和伪军、汉奸,打家劫舍、偷鸡摸狗、欺侮妇女这些勾当不要干了,说要不听招呼,别怪俺的枪不认人!第三,从今后,和鬼子沙场血战,也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你们是冲锋的战士,不再是绿林的汉子,听见冲锋号角,前面便是刀山火海也要一往无前,临阵脱逃者,杀!” 她一个娇滴滴的漂亮姑娘忽然说出这话来,那王幺爷一下笑得前仰后倒:“小侄女呀,才刚上任就凶巴巴的,很不好嘛,弟兄伙说是不是呀?” 众人又一起哄笑起来。 秋华不动声色道:“大战在即,俺也不废话,以后都是玩命活,也没有什么好处,如果不想干的,留下武器,现在即可下山!有留下来,半小时后,演武场上集合!”说罢,进屋去了。 半小时后,演武场上鼓声震天擂响,众人陆续来到。秋华身披斗篷,腰里斜插双枪,与两个妹子和徐飞龙站在点将台上。将花名册一一点了,竟然有十一人不到。 秋华对众人道:“弟兄们,打仗是玩命的活,讲究的是团结协作,如果还是乱七八糟的一窝蜂,那就是乌合之众,所以,咱们抓军事训练,就要从同一号令开始,第一步就是进行队列训练。现在,台下众人,俺高矮秩序,排成八个横排!” 秋华一使眼神,霜华、雪华姐妹下去,指挥众人站队。 一伙草寇第一次搞队列,觉得好奇,难免又是嘻嘻哈哈的闹。秋华大怒,拔出手枪对着空中开了一枪,这才将众人镇住!一时间,队伍站成八排。 只见一个大高个在队伍里左窜右窜。秋华问道:“大个子,你为何不好好站队?” 大个笑道:“妹子哟,俺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位子呢,再等等,嘿嘿!”在队伍里推推攘攘,把旁边的人弄得东倒西歪。 秋华嘿嘿冷笑两声道:“嘿嘿,合适的位置已经准备好了!”回头对徐飞龙的两个常随命令道:“绑了!就在雪地里站三个小时!” 那大个叫张大海,平常仗着身大力强,在二郎山除了敬重徐飞龙,对谁都不服气,嚣张惯了地。此时见李秋华要绑他,只当是开玩笑,还在嘻嘻哈哈,瞬时间已被五花大绑,捆绑在木桩上! 台下众人这才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军威不可犯!一时间,竟然鸦雀无声。 接下来,在霜华、雪华的解说、示范下,众草寇开始慢慢理解各种口令和动作,不到一个小时,竟然初具模样。 训练中,陆续有人赶到,凡是后来迟到的,一律被绑在木桩上。 到了下午,徐飞龙和李秋华在大寨议事,就没有来操场上。仍然是霜华、雪华姐妹示范,训练各种单兵动作。寒风凌厉,那被绑着的十二个人懂得慑摄发抖,一起叫道:“快放俺们下来跑几圈,冻死人了!” 霜华、雪华看着一天轻舞的雪花,心下一软,将那十二人放了下来。 不料那十二人放下来后,哆嗦一阵,忽然道:“弟兄们,飞龙大哥平常待咱们不薄,咱也给点面子,现在反被这几个小娘皮折腾,老子们不干了!”撒腿就走。 徐飞龙和秋华正在商议下一步的行动,接到手下人报告,也是吃了一惊。飞龙道:“侄女呀,你做的俺都赞成,是不是急了一点?伤了弟兄们感情?” 秋华委屈道:“咱也不想这样,只是大战在即,如果不这样,不能短期内提高整体战斗力,只怕山寨保不了,那时候大伙都完蛋!” “啥也不说了,咱爷儿赶紧去追,能追回来最好,都是多年的兄弟。”飞龙点点头,披上大衣,冲出门外。两人带上几个随从,一路追赶,快到山脚下时,在索道这边总算赶上了。一看,吓了一跳,除了被捆绑的十二个人外,还有十几个也被鼓动起来跟着离开。 飞龙急了,远远叫道:“弟兄们,请留步,都是多年的生死弟兄,有什么话不好商量吗?” 那群人见徐飞龙如飞般赶来,也住脚回头道:“大哥,不是弟兄们要走,是这个女娃儿太可气,才来两天,便要糟践我等,时日长了,还过得下吗?大哥,青山不改,日后咱们还吃着绿林,还是道上的兄弟!”说罢,一个个急冲冲走过索道去了。 秋华怒道:“原来你们是瞧不上小女子,小女子也没瞧上你这帮没血性的窝囊废!滚吧滚吧,没种的东西,统统滚蛋!” 适才被捆的那大个回过头来,怒道:“你这个小娘皮,不要欺人太胜!咱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不给你一般见识,否则早一巴掌打死你!什么叫没血性的窝囊废?什么叫没种的东西?” 秋华只管呵呵冷笑。 那大个越发愤怒,三步两步回到索道这边,怒道:“大哥,俺被捆绑几个钟头,这气消不了,以后没脸见人,今日便杀了这小娘皮,你再杀俺好了!”拔出手枪扬手就打。 不料他手才扬起,一声枪响,右手已血淋淋垂了下来。 秋华冷笑道:“哼哼!要报复的过来,看看是你们厉害还是本姑娘厉害!”那准备逃走的一群汉子一个个呆在那里。 一个汉子咬牙道:“大哥,你都看到了,这小娘皮如此对待兄弟们,兄弟们能不心寒吗?说不得,今日除非被你打死,老子非走不可!” 飞龙见状,心中也有些不快,道:“秋华,你这样做是不是过份了?嗯?” 秋华朗声道:“二叔,不是侄女过份,是你这些兄弟太不明事理!” 那一群人一起问道:“咱们如何不明事理了?” 秋华道:“俺二叔在此,咱本不想说破,但是到了这步田地,咱也顾不得了!你们占山为王,说好听点叫绿林好汉,老百姓的眼里却是打家劫舍的草寇!虽然每一个人都有迫不得已的苦衷,但是,谁又愿意一辈子做土匪,让家里人都抬不起头来!你们说,谁愿意?” 这几句话声声刺耳,徐飞龙眉头越皱越紧,忽然呵呵冷笑两声,道:“好侄女!果然好侄女!你也嫌弃二叔是土匪了?好得很!好得很呀!”仰头望着天空,不禁流下两行老泪。 秋华见他两鬓斑白,转眼间仿佛苍老许多,心中后悔不堪,哽咽道:“二叔,俺家此番遭逢大难,全靠二叔和弟兄们仗义相助,侄女心中感激不尽。既然人各有志,侄女也不敢勉强,就此告别!”回头看着刚赶来的两个妹妹,道:“霜华、雪华,咱们走吧!” 三姐妹头也不回,径直走到了索道那端。经过那一群准备离开山寨的弟兄面前,道:“弟兄们,秋华原本一番好意,不想惹怒了各位,俺走后,忘各位依旧好好帮持俺二叔!” 王幺爷见状,对秋华道:“侄女呀,你也别走了,咱们都回去,还是一家人嘛,一家人哪里会没有磕磕绊绊的时候呢。” 秋华苦笑道:“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咱三姐妹还有和脸面留在山寨?”一边走,一边依次看着两旁的人,道:“小妹临行前有一句话,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现在国难当头,小女子尚且知道舍身报效家园,各位大好男儿怎可如此荒渡岁月?有能耐去和鬼子汉奸轰轰烈烈干一场,也为祖宗和家里的亲人争一争光彩!”说罢,吹了一声口哨,那大青马从山顶俯冲下来,跟在她身后。 飞龙远远看着秋华姐妹离去,心中万分难受,却一言不发,气咻咻扭头回去了。山下众弟兄也全部回了山寨。 秋华姐妹离开二郎山后,辗转来到北山祖居,五姐妹再次团聚,好不热闹。秦少君虽然心中高兴,却不过问,只管依旧吃斋念佛,仿佛这个世上没有什么可以让她关心的。 云姐看见李秋华回来,好不高兴,连忙弄来几个小菜,一边笑道:“大小姐真是女诸葛,有胆有识,那日俺被被他们塞进轿子,虽说事先将好的,但心中好不害怕!后来中途下来,一个人回到老太太身边,才觉得安全了。但是不免又为你们姐妹的安全担忧起来,真是菩萨保佑,能平安回来就好,以后就安安分分过日子,也别叫老太太担心了!” 秋华笑道:“谢谢云姐,咱姐妹都是疯惯了的,这个家还真离不开你呢!” 月华、梅华盘着秋华问这问那,虽然分别只是两日,但好像很久不见那样。 霜华、雪华就将大姐怎样联络二郎山,怎样巧使连环计让高屠夫上当,怎样在两狼谷设伏,怎样大获全胜等添油加醋说了一番。 月华、梅华听得出神,对没能亲自参与这样热闹的事情大为惋惜。 山中岁月,最是悠闲。如此平静过了几日,秋华心中隐隐觉得不妥,心里一直在想,自己负气离开山寨,要是高屠夫前来报复,怎么办?思前想后,觉得二郎山这场祸事都是因李家而起,现在别人但着干系,李家姐妹却在东山闲居,实在不仗义。于是把这担忧与几个妹妹一说,几个妹妹也感觉不太妥当,一番商议后,决定让雪华、梅华去打探一下消息,因为她俩年纪小,扮成假小子不会引人注意,人又机灵,去了比较放心。 话分两头,那日高屠夫派出两个儿子领兵追赶二郎山匪众,不想却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次日接到老君山据点的报告,才得知两个儿子和一百多官兵全部完蛋。高屠夫悲痛欲绝,带了几十个人赶到两狼谷,见到了那一地死尸,有断臂缺肢的,有被烧焦的,简直惨不忍睹。高开文的尸体还算完整,高开武却被炸成无数块,一个乌黑的脑袋滚在石头缝里,弄出来后反复辨认,才敢确定。 突然遭受如此打击,高屠夫当场晕了过去。过了半响,才悠悠醒转。醒来后,咬牙切齿道:“奶奶的,不灭了二郎山这帮土匪,老子不姓高!” 回到浦城,一面调集部队,一面派人打探二郎山匪众的消息。正在忙的不可开交,忽然接到宪兵司令部电话,说是多田司令找他问话,于是顾不得悲痛,又跌跌撞撞来到宪兵司令部。 一进门,就遭到身材矮胖的宪兵司令多田大佐一顿训斥。多田骂道:“高桑,你的未经皇军许可,胆敢擅自军事行动,不想活了?” 高司令吓得两腿发软,不住求情,旁边的王翻译也跟着说了半天人情,多田的怒气才慢慢平息下来。问道:“高桑,你的保安团人数众多,怎么打不过小小的土匪?” 高屠夫才经历丧子之痛,对鬼子哭诉道:“土匪狡猾狡猾的,原来以为只是抢亲,随知道还在半路上设了伏击!多田太君一定要为俺做主,抓到这帮土匪,千刀万剐!” 多田将高屠夫怎样安排为两个儿子成亲、晚间怎样被土匪割掉耳朵、次日怎样接到抢亲消息、之后两个儿子怎样率领警卫连追赶土匪等细节慢慢盘问清楚,不禁点点头道:“哟西!这帮土匪果然不同于一般山贼,高桑,你的中了土匪的连环计了,土匪厉害大大的!” 高屠夫道:“多田太君,土匪虽然狡猾,俺也只是偶尔失策,这就带部队去剿灭他们!” 多田阴笑道:“这帮土匪领头的必然不是等闲之辈,你的不是对手,要想报仇,必须这样这样……”付着耳朵说了一番。 高屠夫一边听一边赞道:“高!太君实在是高!” 出了宪兵司令部,高屠夫立刻安排几个人化妆成老百姓,往老君山、鲤鱼跳和二郎山方向秘密打探。 三日后,打探的人陆续回来汇报。副官根据汇报整理出几条线索:一是二郎山匪众人数不多,就百把号人,为首的叫徐飞龙,据说以前是一个独脚大盗;二是李月华的家人被土匪劫走后,再无消息;三是到老君山据点报信的管家李富贵自那日后也消失了。高司令根据这些线索慢慢思考,一面汇报给多田大佐。 多田得到这些线索后,疑点集中在那个管家李富贵身上。把高司令叫来,如此这般布置了一番。末了,多田命令道:“高桑,此番出击,必需迅速消灭这股土匪!你的要明白,八路军的触角已经伸到附近的十几个村子,如果不及时消灭徐飞龙,说不定早晚和八路合为一股,那就麻烦了。” 高屠夫点头道:“太君说得不错,浦城周围除了有八路军的小股部队,还分散着晋绥军溃散的部队,如果被这股土匪袭扰,会对追剿晋绥军带来大大的麻烦!” 深夜,高屠夫和铃木少佐带领数十名鬼子、五百多伪军秘密出发,数小时后,将鲤鱼跳龙门一百多户人家团团包围。 村里几百口人全部被集中到村西的打麦场上。四周被火把照得通明。 高屠户大声道:“各位乡亲,本司令深夜来访,没有别的意思,只要大家交出李富贵,说出李家大院众人的去向,各位仍然回去睡觉。” 李秋华的这番金蝉脱壳,的确是把村里人瞒住,没有人会怀疑她一家被土匪劫走的事实。所以,任凭高屠户怎样盘问,众村民哪里知道? 铃木少佐早不耐烦了,怒道:“把李富贵叫出来,否则统统死啦死啦的!” 李富贵那几日早出晚归,极力躲避,没想到晚上会被鬼子袭击,和众村民一道集中押在打麦场上。 鬼子的话说道这个份上,他身边几个村民看着他道:“大管家,你就出去和高司令说清楚吧,不要连累了大伙无辜受罪。”大伙七嘴八舌劝他站出去。他还在推却,高司令站在高处早已看得清楚,手一挥,几个卫兵下来,一把将他带了出去。 铃木少佐拔出军刀架在他脖子上,道:“巴格!你的李富贵?” 李富贵腿一软,跪在地上道:“是是,小人李富贵,太君问什么,小人知道的统统都讲。” 高司令道:“把你那天报信的经过说来,谁指使你干的?这几天都躲到哪里?李家大院的其他人现在哪里?统统的说来。” 李富贵心中害怕之极,连忙一五一十把知道的说了。 高司令点点道:“如此说来,李秋华早就知道中午土匪会来抢亲?这是事先预谋好的?” 李富贵点头道:“小人只是按照大小姐的吩咐去办,后来回想有些蹊跷,应该是事先合谋好的。” 铃木少佐收起军刀,问道:“李秋华一家现在什么地方?在二郎山?嗯?” 但对于李秋华姐妹被土匪劫走的情景,李富贵并没有亲眼看到,他一听到土匪进村的枪声就往老君山方向跑去报信,当下摇摇头道:“这个小人的确不敢确定,但是李月华既然与土匪合谋,想必一家人都躲在二郎山!” 铃木少佐道:“你的可知道去二郎山的路径?” 李富贵道:“小人也只是大概知道路途,没有亲自走过。” 铃木少佐哈哈笑道:“哟西!你的大大良民,这个村里你来做保长,现在去弄几个花姑娘的犒劳皇军,明日带路,二郎山的开路开路!” 李富贵连连哈腰点头道:“是是,小人一定照办!” (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血战二郎山 李富贵摇身一变,成了保长,顿时神气起来,把平常看在眼里觉得模样俊俏的小媳妇大姑娘想了一遍,带着鬼子伪军挨家挨户寻去。村子里顿时哭爹叫娘,乱作一团。 次日,高司令的大队人马浩浩荡荡朝二郎山开去。李富贵在山前隐蔽处,找到入山的洞口,带领敌人一拥而入。 出了山洞,沿着出口,在半山里绕了五百米,很快到了索桥对面。 对面守桥的人看见敌人来了,立刻开枪射击。鬼子、伪军立刻组织活力封锁对面。静静的二郎山,一时间枪炮大作。 二郎山果然缺少戒备。徐飞龙听到山下的枪炮声,慌乱中,带领众弟兄冲下来,依托有利的地形和简易工事还击。但是,仓促应战,根本不是敌人的对手。鬼子伪军在强大的火力掩护下,很快就有十几个士兵冲过了索桥。 这时候,对面鬼子的迫击炮已经架好,密集的炮弹打来,不断有人被炸飞炸死。徐飞龙见状,大声说道:“弟兄们,冲下去和敌人拼了!”带头冲下山。身后十几个弟兄也跟着往下冲。 但是敌人的活力实在太猛,没有冲出多远,又倒下七八个弟兄。 冲过索桥的敌人越来越多,形式万分险恶了。 如果大队敌人过来,敌众我寡,二郎山顷刻便会陷入灭顶之灾。徐飞龙心里盘算,狠下决心道:“弟兄们,现在是鱼死网破,只有冲下去,炸掉索桥,阻止敌人过来,能争取机会和敌人消耗,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冲啊!” 王幺爷道:“老大,俺去炸桥!”说罢,带着五六个弟兄抱着炸药一路翻滚下去,这几个人都是山上有名的亡命徒,不顾密集的枪弹,硬是一口气冲到桥边。 冲过来的敌人看着这几个抱着炸药的亡命徒,一时间也被镇住了,一边射击,一边后退。 但是在密集的枪弹中,五六个人都倒下了。王幺爷大腿上中了一枪,也倒在地上。他看了看周围的敌人,拉响炸药狠命超索桥扔去。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炸药在桥头炸死几个敌人,但是却没有炸着桥身。 他扑在地上,又拉响同伴手里的炸药扔出去。炸药再次发出巨响。 面对这种同归于尽的举动,过桥的敌人开始惊慌起来,慌乱退却。 满面血污幺爷抓住时机,抱着几捆炸药,一气冲上索桥,拉响炸药。爆炸声里,索桥终于断了,他和退到桥上的敌人也被炸得粉身碎骨。 徐飞龙喊着眼泪大声道:“弟兄们,敌人暂时过不来了,给老子狠狠地打!” 山上各种武器轻机枪、步枪、土炮、火药枪一起开火,手榴弹、炸药不断扔出,居高临下,猛烈反击,暂时缓解了敌人的进攻。 由于索桥断了,敌人在对面攻打半日,始终毫无进展。疯狂的敌人重新调整好迫击炮,对着目标逐个轰击。 二郎山一干人只得躲到石头后,躲到迫击炮的攻击死角。双方就这样僵持下来。徐飞龙看着伤亡月来越大,心中暗暗叫苦,如此消耗下去,山寨早晚必定陷落。 敌人没轰击一阵,必然用扩音器喊话,无非是劝降一类。徐飞龙害怕军心动摇,不断穿梭于各个隐蔽射点,给手下说一些宁死不屈的豪言壮语。也亏得他平常极得人心,生死关头,竟然没有一个弟兄要背叛他去投降敌人。 话说雪华、梅华赶到二郎山时,正赶上高司令攻打山寨,姐妹俩远远躲在离二郎山脚下一公里外观察,观看许久,知道敌人没有索桥暂时上不了山,商量了一下,悄悄退了回去。 两人回到北山,把看到的情形告诉了秋华。 月华在一旁说道:“大姐,二郎山这一番劫难,终究是因为俺家的事情引起,咱可不能袖手旁观,得想想法子帮他们一把。” 雪华、梅华道:“帮?怎么帮?咱家就这几个人,高屠户的伪军和鬼子有好几百人,又有重武器,山寨一百多弟兄尚且抵挡不住,咱们去了岂不是羊入虎口?” 秋华沉思片刻,道:“为今之计,也只得试一试了,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月华等人见她有了主意,一起问道:“大姐有啥好主意?” 秋华道:“据俺所知,二郎山南边四五十里地外,有一伙国军,是太原会战时撤下来的,听说有五六百人,他们和上边失去了联系,缺少补给,如果能说服他们来参战,从后面攻击高屠户,二郎山之围或许就解了。”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只怕那伙国军被鬼子打怕了,不敢招惹高屠户。”雪华一听连忙鼓掌赞同。 霜华道:“俺也知道有这么一只退下来的队伍,俺还知道和这伙人邻近的还有一支队伍,是八路军的一个小分队,也在那一代活动,只是人数不多,要是能说服这两股力量来参战,把握就大了。” 秋华点点头道:“打鬼子是全中国人的事情,徐二叔那一伙人尚且有骨气,俺就不信堂堂军人反倒不如草寇!事不宜迟,咱们分头行动,俺去找那一伙国军商量,霜华、雪华去找八路小分队,如果他们将条件,咱李家还算有点家产,只要给得起,都答应他们。月华、梅华在家照看老娘。” 安排完毕,秋华姐妹立刻出发。 秋华快马加鞭,跑出四五十里外在一个叫叶家坪的地方找到了那一伙溃退下来的国军。那是中央军一个团,团长叫钱国安,一个团撤下来时加上伤病员也只剩下五百多人了,暂时住在一个三四十户人的小村子里。那一阵正闹粮荒,士兵们一个个面有菜色。秋华进村时,看在眼里,心里暗暗有了主意。 两个哨兵拦住秋华问道:“姑娘,这里驻扎部队,外村人不要进来。” 秋华笑道:“小兄弟,俺是这附近的,知道弟兄们幸苦,特来送给养,快带俺去见你们当官的。”说罢,将两个银元塞进哨兵手里。 两个哨兵低估一阵后,收起银元,笑道:“谢谢大姐。”将她带到了一件较大的土屋前,指着一个正蹲在地上抽烟的中年汉子道:“喏,那就是咱们团长,你自己去说吧。” 秋华走到那团长跟前,笑吟吟道:“钱团长吗?俺是附近的老百姓,知道队伍遇到了困难,特来帮一把,不知可否赏脸?” 钱国安退到这里几个月,每日为钱粮的事情发愁,此时见来了这么一个英姿飒爽的年轻女子,开口就是送给养,立刻面露喜色,连忙站起身来,道:“鄙人正是钱国安,姑娘屋里请!”连忙把秋华让进屋里。 勤务兵端来一碗白开水,秋华喝了一小口,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这地方是盐碱地,水也有苦味。看看钱团长一脸焦虑的表情,淡淡一笑,这才平静地将来意说了。 钱国安皱着眉头道:“姑娘原来不是来送给养的,倒是来请弟兄们去送命的,既然这样,请回吧!”一脸失望。 秋华叹口气道:“既然钱团长这样害怕鬼子,那咱就告辞了,听说附近有一股八路活动,不消说这一千个大洋就送给八路了。”说声打搅,走了出去。 钱国安追出来,道:“姑娘,请留步,咱也没说不去,再商量商量,如何?” 秋华淡淡说道:“还商量什么?救人如救火,干不干一句话!” 钱国安一时取舍不定,在原地团团踱步。他这一团人除了伤病员现在能战斗的不到400人,营、连一级的军官伤亡过半,如果再去与鬼子交火,风险实在太大,但是部队严重缺少给养,几个月发不了军饷,粮食严重短缺,军心也有些不稳,如果再和上面联络不上,只怕队伍很快就散了。 李秋华仿佛看出他的顾虑,说道:“钱团长,保家卫国乃是军人的天职,军人能够战死沙场,正是死得其所,留下一世英名!何况此番出击,胜算颇多!” 钱国安道:“自从姑娘进门,咱就看出非等闲之辈!胜算一说,给个理由先,鄙人洗耳恭听。” 李秋华蹲下来,在地上摆了几个图块,道:“喏,这里是人、二郎山,这里是叶家坪,也就是你们现在的驻地,这里是县城。攻击二郎山的敌人虽然有五百多人,但是大多数是高屠户的伪军,论战斗力只是三流角色,而且围攻山寨已经两天,士气已经衰退,咱们从这里沿山区小径隐蔽出动,在敌人身后突然发起攻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必定大获全胜。疲惫的敌人被咱们在他后面狠狠咬上一口,一时半会也闹不清虚实,必然撤退。高屠户撤下来,咱们也立刻撤出,县城的鬼子即便出动,那也是晚了。如此一来,贵军的枪支弹药也可得到一定补给。” 钱国安听她这样入情入里一分析,不由点点头道:“有道理!高屠户一撤,咱也撤,但只怕县城的鬼子以后盯上了咱们。” 秋华笑道:“小鬼子有什么可怕?无非仗着火器厉害而已。这八百里太行山,任凭咱们南北纵横、东西驰骋,小鬼子才多少点人呀,往哪找咱们去?他要是搜山的部队分散了,说不准咱还咬死他!” 钱国安一拍巴掌,呵呵笑道:“对呀,这是在咱中国的地盘上,怎么就想不到呢!难怪八路那点兵力在深山老林里打转转,却能够日夜壮大!” “钱团长果然也是一条汉子,救人如救火,请立刻布置队伍出发吧。”李秋华竖起大拇指,不失时机赞道。 钱国安立刻叫来团部参谋,吩咐下去,留下一营和伤病员,亲自带二、三营随秋华向二郎山进发。临行时,让出战的弟兄们都饱餐了一顿小米糊糊。 再说二郎山的徐飞龙与高司令的伪军周旋到第三天,早已伤亡大半。敌人不再急于上山,只管对着各个射击点轰击,或用重机枪远远射击。山上的抵抗只要稍微弱一点,伪军立刻组织架桥,只要桥一架通,山寨顷刻之间必定完蛋。于是徐飞龙的人必须守住可以架桥的崖口,前赴后继,一批批倒在敌人的枪炮下。到了第三日清晨,眼看危在旦夕,千钧一发之际,敌人的身后突然响起了密集的枪炮声,一时间,鬼子、伪军乱作一团。 徐飞龙与周围百十里地面的土匪都没有什么交往,一时间也不知道救兵从何处而来,但见敌人阵脚乱了,也从山上组织火力,全力夹击敌人。 鬼子、伪军拼了三天消耗,竟然收拾不了一股小小的土匪,本已疲惫不堪,此时突然遭到夹击,也是不知所措。 高司令不知道身后来袭的是什么队伍,此时无心恋战,丢下数十具尸体后,急忙组织撤退。好在来袭的部队攻击并不猛烈,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鬼子、伪军得以慢慢撤出二郎山,退出两里地外,见没有追兵,这才放松下来。一个个丢盔弃甲,垂头丧气。 队伍撤退的方向是向老君山据点靠拢,三四百残兵,竟然松松散散拉出两三里长,分散在山道上。 不料过一个垭口时,又遇到了伏击。前面的队伍才过去两百多人,遍地都是地雷爆炸,接着机枪、步枪、手榴弹一块招呼过来,将一百多敌人打得团团乱转。疲惫不堪的敌人一个上午连续两次遭到突然袭击,完全成了惊弓之鸟,基本放弃了有组织的抵抗,前面已经过去的敌人听到枪声后更加拼命超前跑,后面遭遇攻击的敌人到处乱窜,狼奔豕突。 嘹亮的冲锋号吹响了,身穿灰布军装的队伍从两旁的隐蔽处冲杀而出,一把把明晃晃的刺刀在雪光下更加耀眼,魂飞魄散的敌人除了跪地缴械哪里还有什么出路? 战斗只用了二十几分钟,一百多敌人就被解决了。 钱国安的两个营在二郎山对面攻击敌人身后的时候,原本只是准备猛击一下,待敌人撤退后,远远跟着,多少占点便宜即可。毕竟自己力量上不占优势,不敢近距离攻击暴露力量,这个国军团长深知保存实力的意义。 国军两个营远远跟着鬼子、伪军,交替掩护,进展十分缓慢,不想前面会有另外一支部队伏击敌人,战斗刚打响的时候,国军反应依然迟钝,还在持观望态度,万万没想到战斗会很快结束,逃窜中的敌人根本无心恋战,不堪一击。 国军也迫切需要武器弹药的补充,待看清了是八路军在战斗后快速打扫战场时,钱国安气得把帽子一摔,骂道:“他妈的!老子费了半天劲,倒让土八路捡了个大便宜!”手一挥,回头招呼道:“弟兄们,冲上去,不能让土八路把果子摘了!”挥动着手枪,带着几百名士兵冲了过去。 正在打扫战场的八路军,突然被几百名国军包围起来,双方一时间剑拔弩张。 钱国安道:“仗是老子打的,倒让你们捡了一个大便宜,快把战利品通通放下,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放你们一条生路!” 一个腰别双枪的八路走上前来,道:“你们是那一部分的?要战利品问鬼子要去,到老子这里罗嗦什么?” 钱国安怒道:“老子是269团团长,还反了你这群共匪!再不放下东西,老子把你们一块剿了!” 一个八路军战士把手中机枪“喀嚓”一声抖动,骂道:“你娘的,什么狗屁团长,敢这样跟咱们队长说话?有种咱们就干一场,看老子不把你们统统突突掉!” 双方战士都不示弱,端着明晃晃的刺刀相互抵着胸膛,枪栓扳动得咔咔直响!一场火拼眼看就要发生。 忽听得一声娇喝:“住手!”人群中来了秋华姐妹。 原来这伙伏击敌人的八路军也是霜华、雪华姐妹搬来的。头一日三姐妹相约去搬动救兵,秋华去找国军,霜华、雪华去找附近活动的八路军小分队,原本做一个东方不亮西方亮的打算,没想到两股救兵都请来了。八路军孙飞虎部一百多战士正在附近活动,伺机创建根据地,发展部队,得到霜华、雪华姐妹的消息,经过认真研究,认为正是一次袭击鬼子伪军的好机会,如果首战获胜,对于今后增强民众信心,开辟根据地大有好处,同时能解决部分武器弹药补给,于是痛快答应出兵,并不讲什么条件。 八路军虽然行动迅速,但是驻地毕竟远了许多,赶来时,国军已经与敌人交火了。于是队长孙飞虎当机立断,在半路尾击撤退中的敌人,果然大获全胜,顷刻间毙敌数十人,俘获数十人。 此时秋华姐妹在双方长官面前把缘由一讲,双方都为抗战,必定同气连枝,得这几个女孩子一调解,气氛顿时缓和下来。 但是在分配战利品的问题上,仍然互不相让,毕竟双方都需要补给,武器弹药是部队的生命。 最后,秋华提出一个折中意见,缴获的枪支弹药双方平分,数十名俘虏归八路军押走,为了弥补国军,李家姐妹把当初答应的酬金增加到2000个大洋。 这一下,双方都基本满意了,各自带着自己的队伍离开。临别,孙飞虎打趣道:“钱团长,此战国共两军合作愉快,以后再有这样的机会,可别忘了兄弟哦,哈哈,后会有期!”说罢拱手告别。 钱国安黑着脸道:“孙队长,山不转水转,再有这样的机会,只怕兄弟连汤都喝不上了!” 孙飞虎的警卫员抱着刚缴获的机枪哈哈笑道:“钱团长还有点自知之明,这样的战斗力,真的可能连汤都喝不上呢,哈哈哈!”说罢扬长而去。 钱国安鼻孔里哼了一声,气得一句话不说。 (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奇袭蒲城 李家姐妹从战场上下来后,依约付给钱国安2000个大洋,额外赠送了一百多石小麦,如同雪中送炭一般,钱国安道谢万千,欢天喜地带着部队离去。 之后,姐妹三人又来到二郎山,在山寨接应下,进了寨子。一路上山,眼见得到处断垣残壁,战后的景象极为惨烈。山寨死伤过半,再无往日热闹气氛。自徐飞龙一下,人人神情悲壮。 徐飞龙看见李家姐妹,老泪纵横,一时间只管紧紧握住秋华的手,半响说不出话来。 秋华见徐飞龙数日之间,已是满头银丝,面目憔悴,心中暗自神伤,又隐隐愧疚,一时间竟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次日,山寨掩埋好所有死难人员,又举行了公祭。在祭奠的大厅里,徐飞龙郑重说道:“弟兄们,咱们和高屠户那厮,和县城的鬼子算是结下了血海深仇!从今往后,敌人少不了要来找咱们,咱们也少不了找这帮狗日的,俺徐飞龙虽然老了,但是送给敌人的只有一句话——血债血偿!” 大厅里众人一个个头裹白布,白衣如雪,大声吼道:“血债血偿!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飞龙抬手一摆,众人安静下来。只听他缓缓说道:“此番生死大战,飞龙感悟良多,过去咱都是打家劫舍,小打小闹折腾,遇到这样的生死战阵,实在难以抵挡,此番如果不是两股援军及时赶来,只怕弟兄们都做了枉死鬼。俺的意思,要找敌人复仇,还得好好学学军事。” 几个弟兄在下面大声说道:“大哥,俺们明白你的意思,有了这番惨痛教训,日后弟兄心甘情愿接受训练,都听大小姐的,让咱们朝东,绝不会朝西!” 一个弟兄道:“咱二郎山一向恩怨分明,此番若不是大小姐搬来救兵,此时哪里还有我等弟兄说话,早做冤魂野鬼!一句话,以后愿听大小姐调遣就是。” 秋华悄悄看去,说话的几人便有那日雪地里被捆绑过的。 飞龙拱手道:“飞龙谢谢弟兄们!日后这山寨就交给俺秋华侄女,希望弟兄们好生扶持,飞龙拜托各位兄弟了!”说罢团团作了一揖。 众汉子见状,知道徐飞龙已决意把寨主让给李秋华,于是按照山寨规矩一起单膝着地,大声道:“弟兄们参见大小姐,刀山火海任凭驱使!” “各位叔叔、兄长,快快请起,秋华担当不起!”秋华连忙扶起前面几人,摆摆手,推脱起来。她这个不是矫情做作,经过前几日治军的教训,甚至这一干人个个如狼似虎,野性难以驯服。 不料这一回,那一干人眼里全是期待神色,一个个单膝着地,长跪不起。她数番推辞不得,只得勉强应允下来。 当日,就在灵堂前,众弟兄祭祀天地,歃血为盟,正式推举李秋华做了首领。 自那日后,秋华以徐飞龙手底下残余的六七十号人为根本,以二郎山为据点,大张旗鼓招兵买马,编练士卒。其后,将李家庄也纳入控制范围,四周修建寨墙、炮楼,附近村民中青壮年踊跃加入,数月之间,拉起一支五六百人的队伍,号称李家军。 蒲城的敌人自从遭受八路军、国军重创之后,一直忙于回复元气,竟然无暇顾及二郎山,数月之间,坐视李家军壮大。 李家军按照正规军队编制、训练,渐渐形成战力,然后四处出击,将方圆百十里地面的数十股大小不等的土匪兼并,又不断袭击周围村镇的鬼子伪军据点,以战养战,到了1938年的上半年,竟然成为当地举足轻重的一支武装力量,有五个营,两千多兵力。 李家军训练有素,上下同心,作战勇敢,而且纪律严明,加上骨干基本都是当地豪杰,深得百姓爱戴。 当时,由于日寇积极准备武汉会战,驻守山西兵力空虚,蒲城鬼子留守部队不多,皇协军战力有限,时常遭遇附近八路军、国军小股部队不断袭扰。当地复杂的军事态势下,李家军反而赢得生存空间,抓住时机,得以迅速壮大。 武汉会战结束后,抗战进入相持阶段。日寇开始注重巩固后方,不断集结兵力,有针对地组织围剿山西、河北的八路军根据地。同时采取分化瓦解的政治诱降办法,一步步蚕食、分割国民党驻军的防区。 日寇要在蒲城一带大干一场了。第六师团的佐佐木联队进驻蒲城后,立刻会同原驻地鬼子、伪军,大规模围剿当地八路军根据地。 当时,回龙山八路军已发展到一个团,一千多人,由于没有编制,暂时称独立团。团长张心武,是老红军,也是一名能征惯战猛将。 鬼子集结三千多兵力,对回龙山进行铁壁合围。张团当时对敌人的围攻估计不足,有舍不得放弃刚刚建立起来的根据地,于是没能在敌人合围形成前主动跳出去。战斗一打响,张团即采取利用有利地形逐步抗击、民兵不断袭扰的办法,逐步迟滞敌人的进攻。但是敌人来势汹汹,仗着兵力、火器上的绝对优势,很快攻入根据地腹地。张团主力被包围在陈家庄、大马河子、胡坝坎方圆不到五里的三角地带。 八路军作战十分顽强,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不断发起反冲锋,血战五天五夜,部队伤亡过半,还是不能冲破敌人的包围,渐渐陷入弹尽粮绝的境地。 东面、东南面数十里外驻扎国军钱国安团、许智邦团,虽然多次接到八路军联络员的配合请求,但是面对鬼子的强大战力,一直持观望态度,不敢贸然援助。 回龙山战事很快惊动了第二战区长官部、八路军总部,在双方长官的严厉督促下,钱国安部、许智邦部才慢慢推进,与鬼子侧翼接上了火。虽然两团的攻击不算猛烈,但是张团的危险形势总算得到一定缓和。 鬼子联队长佐佐木在日本军界一项享有盛誉,以作战凶猛,富有谋略著称。与八路军血战到第六天,发现侧翼、后背都出现了国军部队,刚交上火,便派出侦查部队迅速查明增援部队的番号、兵力、指挥官、战斗能力,当即当机立断,就地修改了作战计划,并迅速上报到太原第一军军部、华北日军最高司令部。 佐佐木的原作战目标是消灭八路军主力部队和根据地,见国军两个团尾随上来,便计划把这两个团国军一并干掉,彻底肃清蒲城地区敌对力量。他料定被被包围的八路军已经没有了突围的能力,暂时脱逃不了,于是缓解了进攻,只留下一个大队鬼子和皇协军监视被围的八路,转而派出两个大队鬼子迅速与国军纠缠在一起,让这两个团国军一时间脱不开身。然后等待日军支援部队快速驰援,要一举将国共两军三个团一口气吃掉。 这真是一个大胆的计划,立即得到日华北方面军司令部的批准。鬼子仰仗空中优势,密切监视中国军队,每天都在进行轰炸。平定、昔阳、和顺的鬼子近三个联队九千多人迅速靠拢过来。 此时,八路军120师远在冀中,129师部队分散在广阔的山区,八路军总部短时间难以集结主力增援,临时动员了两个县大队、六个区小队向回龙山靠拢。第二战区长官部为解救国军这两个团,也在积极调集增援部队,国民革命军第31师、135师星夜驰援回龙山,同时电令这两个团向谢家裕方向突围。 鬼子围攻回龙山根据地的战斗,渐渐演变成一次初具规模的区域决战!晋东南的太行山麓一时间硝烟弥漫。 由于第二战区司令部、八路军总部都下达了死命令,参战部队都积极投入战斗,国军31师、135师、71军占着兵力上的优势,一反常态,与驰援回龙山的板本联队、多田联队、山口联队、伪军新编混成旅狭路相逢,在距离回龙山四五十里的枣林、徐家麻窝、张庄、白水河一代展开激战,双方一交火,便成胶着状态,双方势均力敌,进退不得。 回龙山的八路军独立团虽然失去了突围能力,但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不失时机组织小规模反击,牵制日寇。国军两个团由于没有脱身机会,干脆狠下一条心和佐佐木联队死缠烂打。又血战三天三夜,双方都是筋疲力尽。 这场战役的雪球越滚越大,华北日军为消灭中国军队有生力量,岂能放过这种难逢的机会,分别从石家庄、太原、阳泉调集第八师团、第64师团由公路、铁路齐头并进。 有人说,在战争的天平上,有时候,一只小小的蚂蚁就能使天平的一端跷起来,这话一点不假。国民党、八路军、日军,这三支当时中国最主要的三大军事力量在晋东南大打出手的时候,一向不引人人瞩目的非正规军事力量悄悄露出了头角——李月华的李家军也开始摩拳擦掌了。 刚开始的时候,副司令徐飞龙不断接到线报,国军的钱国安团、八路军独立团和鬼子扭在一起,日寇源源不断往回龙山赶来,形势一日三变,危急万分,他是江湖汉子出生,讲究知恩图报,想起当初若无八路军、国军钱国安部解围,二郎山早就化为灰烬,于是一再动员李月华出兵参战。 李月华身处斗室,却对形势发展洞若观火,一再整军备战,但就是迟迟不动。那时候,李家军其实已有两千多众,并且训练有素,而且由于长期注重武器装备,不断袭击日伪军据点和零星国军溃兵,缴获颇丰,又未参加大战,弹药充足,论战力,其实比附近几个县活动的八路军的独立团、新一团、新五团、老七团、七七三团略强。只是李月华一贯为人低调,李家军悄悄壮大,居然未引起华北日军注意。也未引起八路军南山军分区注意。也难怪,当时,骄狂的日军由于在战争发动以来战必胜、攻必克,把十八集团军叫做土八路,自然不会把一支小小的民间武装放在眼里。不仅日军,就连八路军总部、第二战区司令部到处忙着调兵遣将,却谁也没有想起这支不起眼的民间武装组织。 回龙山血战至第七日,佐佐木联队伤亡大半,援军依然进展缓慢,渐渐也失去了进攻的能力。驻守山西第一军军部也急眼了,即令蒲城宪兵队、高明德的守卫团倾巢出动,加入回龙山战团。蒲城差不多成为一座空城。 李月华接到城里的探子回报,当下大喜,除留下少数兵力把守二郎山、鲤鱼跳两处大寨,亲自带领五个营一千八百多人秘密出动,一夜之间奔袭到蒲城。蒲城由于不是军事要地,城墙矮小,骄狂的日军占领该城后,并未加高加固城墙。 李家军一到,从东南两面连夜发起猛烈攻击,四十多们迫击炮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轻重机枪打得城墙上为数不多的敌人抬不起头来。发起进攻后只十多分钟,城墙外围工事全部被占领。李佳军一口气攻打到城墙下。 蒲城忽然告急,求援电报雪片似的飞到山西日第一军、华北方面军司令部。日军一时间被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都不知道这支从天而降的部队从何而来。日第一军在询问攻城部队番号时,才得知这是一支穿着老百姓服装的非正规武装,刚开始还松了一口气,以为是八路军的民兵和游击队,料定民兵、游击队没有重武器更没有攻城能力,也许只是八路军为接引回龙山独立团突围采取虚张声势,于是只是一味命令守城部队坚守,想当然地认为只要坚持到天明,游击队必然自行撤退。 谁知道,只隔了半个小时,蒲城方面再无消息。李家军在付出一百多人的伤亡后,迅速占领全城。李月华姐妹身披红色斗篷,跃马横刀城头,更是英姿飒爽。蒲城百姓敲锣打鼓,夹道欢迎这支子弟兵,到处人山人海,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李佳军军纪严明,在迅速肃清残敌后,并不打搅居民,只是连夜抢运银行大楼的银钱、军火库的枪支弹药。粮库的粮食除一部分带走外,其余大部分就地散发,蒲城家家户户欢天喜地,忙着搬运被鬼子搜刮去的粮食衣物等。 副司令徐飞龙站在城头,笑得合不拢嘴,不断赞扬李月华:“怪侄女,好侄女,老叔真是白活了一大把年纪,总算开了眼界!” 最先攻进城的一营,是李佳军起家的根本,骨干都是二郎山的绿林好汉,过去为匪,打家劫舍,也常遭老百姓唾弃,众人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攻城掠地,此时见全城百姓如此爱戴,个个心中洋溢着一种难以言表的荣誉感和成就感!一营长正是当初被李月华捆绑过的大个子张大海,对李月华这小女子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喜笑颜开地不断指挥队伍搬运,又走马灯似的城上城下跑过不停,不断向女司令报告进展。 城里的物资实在太多了,李家军的战士们累得一个个汗流浃背,看看差不多了,李月华让传令兵传令下去,部队立刻出城,撤回二郎山。 张大海愕然道:“弟兄们难得进一回城,起码也要呆上三五天,怎么就急急忙忙走了?” 月华笑道:“贪心不足的家伙!蒲城四面临山,城墙矮小,最是易攻难守,不要得意忘形,当心鬼子反扑。” 徐飞龙大声道:“弟兄们,都听李司令的命令,各营依次序撤出城外。”众弟兄山呼一声得令,带着大批物资撤出城外。 秋华吩咐道:“传令下去,第一,没有搬走的所有粮食钱物什么的,任由老百姓搜去,但是要快,搬走后要注意隐藏好,不给鬼子留下一粒粮食,一块银元,一段布匹;第二,四营立刻停止搬运军火,将军火库剩余所有武器弹药全部炸毁,同时将油库也炸毁,注意疏散附近居民;第三,出城部队不分次序,只管加快速度到二郎山回合。” 一声娇滴滴的号令,蒲城顿时天崩地裂,火光冲天!城里的老百姓因长期保守日寇蹂躏,在激情燃烧的火光中,对着日伪军兵营、宪兵司令部、军官住所等处蜂拥而入,到处点燃正义的火焰,一些日军伤病员、家属也被愤怒的百姓投进火海。 张大海骑着马跟在李月华身后,不时回头观望满城火光,忽然哈哈大笑:“哈哈哈,他奶奶的,咱也给鬼子搞一个三光政策,烧光这帮狗日的,真是解气!” 雪华闻言,不觉回头看了他一眼,心想这大个子身上匪气又冒出来了,嘴角不由自主撇了一下。 李家军第一次全军出动即大获全胜,一路上浩浩荡荡开回二郎山。 与此同时,伤亡过半的佐佐木联队、蒲城宪兵队、高明德的伪军却接到蒲城失陷的消息和第一军司令部的命令,立刻放弃回龙山阵地,星夜回援蒲城。蒲城一旦丢失,回龙山作战部队便失去了补给后方,不仅武器弹药没有了保障,如果油库完蛋,装甲车、坦克、运兵车都会成为一堆破铜烂铁。那时,即便打下回龙山也没有太大的意义。回援蒲城的意义有多重大,佐佐木和宪兵司令多田自然明白。所以接到命令后,让炮兵将不多的剩余炮弹全部倾泻到对方守军阵地上,摆出一副即将进攻的态势,暗暗撤出所有部队,连夜向蒲城方向后撤。八路军、民兵和国军面对漫无目标落下来的炮弹,一时间也懵了,搞不清鬼子意图,只是加强戒备,却让敌人连夜顺利撤走了。 但是,回龙山撤下来的鬼子伪军实在是疲惫不堪,无论军官如何催促,行军速度依然缓慢,毫无斗志,一路上稀稀散散,走得像羊拉屎。走出十多里地,又接到通讯兵传递的消息,确信蒲城早已完全陷落,多田不仅咆哮起来:“巴格!土八路竟敢占领蒲城,我向天皇发誓,一定要把这伙吃了性心豹子胆的土八路统统消灭!统统消灭!统统消灭!” 不料这气急败坏的大呼大叫,却泄露了消息,先是身边的十余个军官得知了消息,悄悄议论,很快下面就传开了。无论鬼子还是皇协军,士气都更加低落,一部分伪军乘着夜色开小差逃跑了。 (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佐佐木联队覆灭 由于蒲城丢失,日军在回龙山聚歼中国军队三个主力团的计划一下破灭,再驰援回龙山已经毫无意义,于是华北日军司令部命令各增援部队撤回原来驻防地。一场规模战役就这样被一支被国、共、日三方忽略的地方武装搅乱了。因为这件事,二十余年后,当年李家军的许多幸存将领被安上破坏解放区军民消灭日寇的罪名,在残酷的迫害中含冤而死。这是后话。 却说回龙山撤下来的敌人连夜往蒲城方向赶路,天明时分到了大亚沟一带。这条沟谷连续三里多两旁都是悬崖峭壁,路宽不过两三米。出了沟谷却是大片开阔地。正是伏击战的理想战场。由于蒲城地区所有军事力量都投入了战斗,而且相互都是伤亡惨重,所以撤退下来的敌人根本不用考虑会遭遇伏击。 垂头丧气的敌人走得人困马乏,暂时在沟谷入口处做短暂休整,伙夫开始埋锅造饭。先头部队依然放出前哨,搜寻出一里多地面,在沟谷和两面山头都没有发现敌情,确定安全后再才撤回。多田司令急着回城,一边暗笑佐佐木太过小心,一边催促伙夫做好饭菜。这种野外生活煮饭的差事,鬼子一般不干,现在自然是高明德的皇协军代劳了。 老奸巨猾的佐佐木联队长毕竟不放心,带着几个卫兵又去查看了周围地形一番。多田大笑道:“大佐和中国军队血战多日,如此小意,难怪毫无建树,本司令在蒲城驻防大半年,这附近根本没有中国军队,尽管放心休息!” 一脸疲惫的佐佐木摇摇头,叹口气道:“多田司令不可大意,支那太大,支那人太多,自从进入支那作战以来,皇军都在明处,许多未知的敌人却躲在暗处,防不胜防啊!”一个勤务兵端来一盒刚烤热的罐头,佐佐木接过来,用勺子敲了一下罐头盒子,又道:“这里地势不妙,正是伏击的理想地段,让士兵赶紧吃饭迅速出发!我的预感,一张大网正在张开,不知有多少支枪口正对着皇军!” 高明德在旁边笑道:“太君大大的英明,可是国共两军三个团还在阵地上,别的增援部队都被大日本皇军击败,这里如果出现敌人,除非是天兵天将,哈哈哈!” 话音未落,一颗子弹“嗖”一声将他的帽子击落,他身后200多米地上柴禾里突然站出来一个双手执枪的大汉,大声喊道:“天兵天将在此!”不由分说左右开弓,一口气干掉几个鬼子,一时间,敌人两侧突然冒出各种武器,轻重机枪、步枪一起向敌人开火,手榴弹密集地在敌人人群中爆炸! 毫无防备的敌人突然被打得晕头转向,加上大战之后元气大伤,根本来不及组织反击。多田慌乱指挥鬼子兵往山谷里撤退。高明德也忙着指挥皇协军撤退,不料身旁的佐佐木联队长一大耳刮子扇来,打得他眼冒金星!佐佐木骂道:“巴格!高桑,你的不许撤退,皇军的开路,你的断后!”说吧一边还击,一边带着鬼子退进沟谷。 但是此时太君的命令也不管用了,鬼子和皇协军为躲避密集的子弹,只管一窝蜂向沟谷深处退去,一时间狼奔豕突,自相践踏。只短短十多分钟,敌人丢下上百具死体和十几挺重机枪、二十多们迫击炮。 山前山后号角响起,杀声震天! 逃命的敌人在沟谷里没有来得及喘气,两旁的山头铺天盖地扔下手榴弹、炸药,炸的飞沙走石、血肉横飞! 气急败坏的佐佐木抱着一挺机枪对着两边山头扫射,口里“死啦死啦”地大喊大叫,多田司令一把拉着他边跑边道:“联队长不必惊慌,我的熟悉地形,很快出了沟谷就脱离敌人的伏击圈了!”突然一梭子子弹打来,多田司令胖乎乎的脸蛋顿时去掉半边! 佐佐木和高明德带着残余部队死命突围,耳听得身后和两旁山头杀声震天,正不知这四周伏下多少兵马! 这真是最让中国民众提气的时刻!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屠杀!吓破了胆的敌人半个小时后,陆续逃出了大亚沟。佐佐木死里逃生,回头望着身后的残兵败将,不觉大吃一惊:夜里从回龙山阵地撤下来时,他的联队、多田的宪兵队、加上高明德的伪军起码还有一千三百多人,此时粗略估计不到二百人了! 佐佐木惊得目瞪口呆!他是日本陆军大学的高材生,到中国参战以来,从东北打到华北又打到华中,可以说是攻必胜战必克,本已得到太原日军司令部承诺,此战之后便可晋升少将,出任51旅团司令官,谁知顷刻之间一败涂地!气急败坏之下,右手举起手枪大叫一声“天皇万岁”就要自戕,亏得高明德在旁拼命拦住。 “大太君,我们中国有句俗话,留得青山在,不拍没柴烧。此番大难不死,太君的福气大大的!何况我们当务之急是赶紧脱离险境,然后查出这伙偷袭的敌人,再把他们统统都消灭!”高明德一面忙着劝解,一面张皇四顾。 “通通的消灭?”佐佐木愕然看着高明德道:“高桑,你的很镇定,支那人就像海水一样多,怎么统统消灭?” 高明德点点头:“再多的海水也有抽干的时候,再多的老百姓也有杀光的时候,为了大东亚共荣,一定能把他们通通的消灭!通通的死啦死啦!” 佐佐木不觉点头道:“哟西!高桑,你的大大的忠诚,回去皇军大大的奖赏,团长的不要了,旅长的干活!” 高明德闻言大喜,“啪”一声立正敬礼道:“谢谢太君提拔,太君就是俺的重生父母、再造爹娘!” 佐佐木不解道:“高桑,废话的少说,集合部队快快的开路,我的,没有你这么大的儿子!” 残余的鬼子和皇协军出了谷口,又仓皇跑出一里多地,见后面没有了追兵,枪声也渐渐稀疏下来,这才放慢了脚步。 到了开阔地上,佐佐木松了一口气,突然哈哈大笑。 高明德不解道:“大太君为何发笑?” 佐佐木一张时刻阴沉的脸此时突然发笑,加上满面血污,更觉恐怖。只见他不慌不忙收起手枪,笑道:“游击队的不行,乌合之众!如果稍有谋略,在山谷出口前再埋伏一支小小的部队,按照你们中国成语叫做瓮中抓、抓什么的,哼哼,我们就大大的麻烦。” “报告太君,叫做瓮中捉鳖!”高明德身边一个有点文化的警卫连忙接口。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巴格!你敢骂皇军是土鳖?土八路的才是土鳖!”佐佐木立刻咆哮起来。 “混帐!”高明德也对着那警卫骂了一句,连忙哈腰陪笑道:“大太君大大的高明!我们的敌人愚蠢大大的!皇军神勇大大的!要想瓮中抓皇军,是自寻死路。”回头举起右臂,高呼道:“皇军必胜!皇军必胜!皇军必胜!”可惜惨败之余,只有几个亲随的伪军要死不活地勉强响应。高明德的脸上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凄苦! 佐佐木忽然举起左手道:“停!”侧耳倾听,叫道:“不好,骑兵!”话音未落,只见北边高坡上,数百名骑兵举着明晃晃的马刀,旋风般冲了下拉,犹如一大片快速飘来的白云!白云中,一面黑色军旗猎猎风响! 那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喊杀声再次响起,此时漫天朝霞,一片片雪亮的战刀更是熠熠生辉。吓破了胆大敌人只剩下落荒而逃,性命关头,人人平等,武士道精神和汉奸丑恶嘴脸都化作求生的本能,千言万语一个字:“逃!逃!逃!” 但是急急如丧家之犬的敌人,如何能快过英雄的铁骑!顷刻之间,无数把雪亮的战刀已到了鬼子汉奸人群中,血光闪闪,呼呼风响,一时间鬼哭狼嚎,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佐佐木跑不了几步,见大势已去,再次举枪准备自戕。勇士的战刀却来得更快,白光一闪,举枪的右手飞出一丈多远! 这个双手沾满了无数中国人民鲜血的鬼子军官一声狂叫,左手拔出军刀,对着一名骑士冲去。 又是一道白光闪过,他的左手掉在地上。几名骑士哈哈大笑道:“小鬼子原来会变戏法,恶棍转眼变成了人棍!哈哈哈!” 高明德见无法逃跑,眼珠一转,立刻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葱一般,不停喊道:“八路爷爷饶命!八路爷爷饶命!” 一个头戴斗笠的大汉冲到他面前,笑道:“哈哈哈,你狗日的,老子可认得你,不就是高屠夫吗?要想活命,门都没有!” 高明德见对方认出自己,连忙道:“八路军从来优待俘虏,你们有政策,不要杀俺!” 那大汉笑道:“去你娘的政策!老子又不是八路,老子是土匪,山大王,懂不懂?哈哈哈!”下了马背,吩咐道:“弟兄们,把这狗日的捆起来,可不能便宜了他!”几个骑士下来,三下五除二将高明德五花大绑。 旷野里奔逃的鬼子和皇协军,只二十多分钟全做了刀下鬼,就连许多跪地求饶的敌人也没有幸存下来。 朝阳东升,金色的阳光洒满原野。 大队人马从大亚沟方向狂涌而来,欢声雷动!一个英气勃勃的青年一身白衣,跨着一匹白色骏马冲在最前,很快到了骑兵面前,血战之后的骑士们大声欢呼。 一袭白衣的青年下马后,一把拉住那头戴斗笠的壮汉,哈哈大笑道:“三哥,真有你的,咱们的骑兵初经战阵,没想到如此干净利落!” 这白衣青年正是铁血救国军的首领轩辕长风,头戴斗笠的壮汉是张梦为。 张梦为也是哈哈大笑,道:“老四呀,哥哥能有什么本事?还不是你这个大头领料事如神!你还别说,大半年来,咱们大小战阵经历了数十场,从未有今日痛快淋漓,咱的骑兵简直如同砍瓜切菜一般!他奶奶的,好不痛快!” 说到这里,听书的朋友难免有些云里雾里,实在不明白了。 要说这铁血救国军规模不大,一直在北边活动,怎么会有大队人马突然出现在此?所以说,讲故事的只有一张嘴,不能同时讲述两处的事情,不像演电视剧,同时搞两处甚至多处画面。话要从头说起。 本书第八章中提到那日轩辕长风带着赵小双与李家姐妹半路分别后,去寻找罗洪春一伙人。 两人一路上策马奔驰,以兄弟相称,说说笑笑,相当投缘,数日之间,真是如同多年兄弟一般。赵小双对这个比自己大了五六岁的兄长极为佩服,觉得他见多识广,阅历丰富,文才武功也是异常出众,又性情豪爽。只是有一点,仿佛对家世讳莫如深。赵小双对这个兄长虽然敬重,却仿佛有一些畏惧。一日马背上忽然问道:“四哥,俺虽然只跟了你几日,了解不多,但兄弟还是有几件事情不太明白。” “你我兄弟,有什么事就说,不必客气!”轩辕长风笑道。 赵小双把缰绳拉了一下,坐骑脚步慢下来。“四哥,兄弟知道你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心高气傲。那日咱们第一次相识,听得你在酒楼和一个女子说话,缠缠绵绵,仿佛不是好汉行径,差点还让兄弟小瞧了。那说话的女子兄弟虽然不曾谋面,相必定是国色天香一般!” 轩辕长风看看小双,叹口气道:“兄弟,有些事情你现在还不懂。那是俺以前一个故人,当年在北平读书时,燕山脚下,偶然相逢,两人情趣相投,风花雪月,山盟海誓,只感觉人世间最美好的事情无过于两人天长地久相处在一起。”停顿了一下,又道:“不料世事多变,风雨飘摇的国土上,哪里容得下儿女情长。她本是官宦人家的千金,俺是漂流的浪子,原不是一路人。后来她家中给定下一门门户相当的亲事,咱俩关系渐渐淡下来。说来不怕兄弟笑话,对于这情之一物,你这不争气的哥哥我实在难以看破,时刻想着初恋如何甜蜜,想方设法要挽回这段渐渐失去的感情,现在想来,实在有些可笑。” 赵小双似懂非懂,道:“也许哥哥性情中人,用情太过专一的缘故吧。” 轩辕长风苦笑道:“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不说了,不说了,说出去让江湖上的好汉了笑话!为这情字,耽误了多少大好时光,消磨了多少青春韶华!” 赵小双见状,安慰道:“哥哥人中之龙,将来自然会有天上的彩凤相配,那女子不喜欢哥哥,自然是她没有福气。俺哥哥人才了得,自然有出人头地之时,那时候出将入相,怕不是多少好人家的女子来追求!” “兄弟说笑了,你哥哥空怀一身抱负,却无用武之地,只得装作洒脱,整日寄情山水。其实,罗洪春罗大哥、李飞雄李二哥、还有张三哥,哪一个不是好男儿?也落得潦倒半生,做的做农夫,当地当盗贼!”轩辕长风说道这里,马背上上长啸一声,仿佛要吐尽胸中多少怨气,惊得山林里的野雀簌簌扑腾起来。 他这一声长啸,胯下白马站立起来,也跟着咴咴叫了几声,忽然四蹄生烟,一阵风似的朝前奔去。 赵小双在马屁股上打了一鞭子,也跟着狂奔而去,一边喊到:“四哥,生逢乱世,未必不是大好男儿建功立业的好机会,你不记得古时陈胜所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哈哈哈,好!”轩辕长风哈哈大笑,在马背上又加了一鞭子,将赵小双远远甩在后面。 赵小双突然感到豪情万丈,连打了几鞭子,快速跟去。 两人纵马狂奔,一口气跑了二十余里山路,这才并肩慢慢缓了下来。 晌午时,到了红叶镇。那地方是一个不大的集镇,东西狭长,只有一条主街。轩辕长风以前来过,还算热闹。自从鬼子进了河北、山西,常年兵荒马乱,这地方萧条了许多。 两人走进镇里,只见到处都是马粪。家家关门闭户,满目萧疏。两人心下纳罕:大白天的,为何家家关门闭户?莫不是镇里发生了什么大事情?一边走,一边四周张望,期待遇着一个行人好问一问。正走着,好不容易看到看见一个沿街捡牛粪的老汉。赵小双快步走到那老汉跟前,作了一揖道:“老人家,俺们是过路的,这大白天的,街上为何没有行人,家家关门闭户?怎么就没有做生意的?” 那老汉头也不抬,道:“做生意?这年头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 赵小双还待再问,那老汉摇摇头,提起粪萝朝着集镇西南边去了。 轩辕长风忽然一拍脑门,道:“红叶镇!差点忘了,俺这里还有一门远亲呢,多年不来往,何不去讨一顿酒饭,再顺便问一问情况!”对赵小双做一个手势,牵着马往东就走。 走了二三里地,来到一处大院前。院子大门紧闭。大门上一副鎏金对联,上联道:耕读传家久,下联道:诗书济世长,横批:耕读传家久。轩辕长风点点头道:“嗯,一点不错,还是老样子。”砰砰拍起门来。拍了许久,才有一个男子声音在里间问道:“谁在敲门?” “莫大叔在家吗?快开门!”轩辕长风又砰砰拍了两下。 里间问道:“外面来的什么人?” “什么人,凉你也不会知道,快告诉莫大叔,就说漠北轩辕家的人来了!” 里间应到:“好的,待小人去问一问奶奶!” 不一会,那大门吱呀一声开了,轩辕长风和赵小双牵马走了进去。两个执枪的汉子守卫在大门两侧,开门之后,随即又把门紧紧关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扶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来到院子里。那老太太六十多岁光景,颤微微问道:“你俩是轩辕家的人?哪一支?” 轩辕长风一把扶住那老太,道:“哎呀,大姑,你老人家怎不记得了?就是阴山后幺房那一支,俺爹轩辕昆仑,能记得吗?” 那老太走近来,老眼昏花打量了一番,问道:“莫非你是疯娃娃?” 轩辕长风点头笑道:“哈哈,大姑好记性,是疯娃娃来了,快搞点吃的,叫表哥表姐出来,咱们好好闹一闹,再疯一疯!吔,怎不见莫大叔?” 那老太一把紧紧抱住轩辕长风,老泪纵横,哽声道:“果然是疯娃娃!十多年不见,还是和小时候说话口气一样,动不动就疯天疯地,来,咱到屋里说话。” 进了堂屋,就见到正中挂着一个老人遗像。轩辕长风愕然道:“俺大叔原来不在了!几时走的?”一面跪下来,郑重叩了九个头。赵小双见状,也跟着拜了一下。 这时,一个少妇牵着一个两三岁的女孩从侧门出来,说道:“疯娃娃,你怎么现在才舍得来看望咱们?这么多年都跑到哪里去了?” 轩辕长风笑道:“雪樱姐,多年不见越来越漂亮了,俺也很想你们的,这不就来了?哈哈哈。”走过去抱起小孩,道:“哟,又是一个疯丫头,快叫舅舅,长大了别和你娘一样,哈哈哈!” “你才疯呢!小樱子,快叫疯舅舅!”那少妇眼角含笑。 “疯舅舅好!”那孩子果然奶声奶气叫了一声。 众人一起笑起来。 原来这少妇叫莫雪樱,是轩辕长风远房的表姐。她还有一个弟弟叫莫如龙。刚才说话的老太太叫轩辕昆玉,和长风同属漠北轩辕家族。轩辕昆玉远嫁到山西,早些年和娘家人还有些来往,后来世道越来越乱,渐渐稀疏了。轩辕长风也是在十八年前和他老子轩辕昆仑贩马山西时,来红叶镇探望了一次。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和莫家的兄妹年龄相仿,日日在一块嬉闹,一次用火去烧鼠洞,将柴房点燃,幸好及时抢救才没有酿成火灾,次日知错不改,再次火攻老鼠洞,终于将莫家两件好房烧了。他大姑就是那时候叫他疯娃娃。那时候的轩辕长风实在淘气异常,胆子又大,成天疯得没谱。不到一月,他老子生意做完,连夜将他带走了。 光阴荏苒,弹指间十八年,昔日淘气的顽童已是才华横溢、老成持重的大好青年,而那个扎着羊角小辫的莫雪樱也是为人妻为人母的风韵少妇。 轩辕长风不见表弟莫如龙,不禁问道:“怎么不见小龙呢?这小子多半早成家了吧?叫他快来拜见哥哥!” 莫雪樱适才高兴神采忽然一扫而光,黯然道:“兄弟,这几年莫家不幸的事情一桩连着一桩。前年你大叔得了一场病走了,不想去年小龙去太原进货,结果一去不复返,至今音讯杳无。家里就俺和你姑妈两个妇道人家硬撑着,这年头兵荒马乱,多难啊!”簌簌掉下泪来。 小樱子扑到她怀里道:“妈妈,不哭不哭,你不是说咱家的人最有骨气吗?” 轩辕昆玉道:“这姑娘就不争气,哭什么哭?别让你表弟笑话呢!”装起笑容,抓住轩辕长风的手问起老家的事来,一会儿问某某还在不在,某某身体好不好,某某家日子怎么样,某某家添了几口人等等。其实轩辕长风常年漂流在外,对老家的事情所知有限,不忍拂逆姑妈故乡情结,只得尽量回着老太太的话。 他这边才回完话,莫雪樱又忙着问他这些年到哪些地方,成家了没有,女方长什么模样,家境如何,儿女多大了,怎么忽然来到山西等等。 这三人说不完的话,如同滔滔江水,竟似不会停息。 忽听得“咕咕”数声,赵小双肚子早饿得叫唤起来。他一个外人,不好插话,又不好启齿,一直强忍着。 轩辕长风也是早就饿了,这时听见赵小双肚子发出声响,莞尔笑道:“光顾着说话,来来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俺的兄弟,叫做赵小双,家里有什吃的,胡乱先搞一点来对付对付!” 莫雪樱连忙吩咐刚才那丫鬟下厨房去了。 她莫家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大户,即便兵荒马乱年景,家里也是十分富足。不一会,鸡鸭鹅鱼的弄了一大桌,还有年份久远的汾酒。 轩辕长风也不客气,拉了赵小双狼吞虎咽大吃大喝起来。 轩辕昆玉见他二人如同饿鬼一般,摇头道:“疯娃儿,慢些吃,你这么大的孩子了,怎么还是不会照料自己!” 赵小双喝一大口酒,道:“老奶奶,你是不知道,咱们原本到镇里寻吃的,不想家家户户都关着门,有钱也没地方买吃的,这可怪不着咱。”一手拿着鸡腿又咬下一大块来。 “这年景真是不让人过了,莫说寻常人家,就是咱大家大户的也是日日提心吊胆,南来北往连续过了几个月的兵,老百姓被收刮的干净,镇上哪里还会有人敢做生意!”莫雪樱摇头叹息。 轩辕长风正待要问,忽听得院外大门咚咚直响,一个汉子在外面大声说道:“莫老太,乌鸦寨的老总让人带话来,催缴的钱粮准备好没有?他们明早来取!” 莫雪樱怒道:“没完没了的,简直没有王法了!”大步走出门去,隔着院墙大声道:“崔三爷,麻烦你老去回个话,咱家不是开银行的,家里早穷的叮当响,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 “大小姐,你莫开玩笑了,乌鸦寨那伙兵,咱可惹不起,折财免灾吧,你孤儿寡母的,何苦呢!”墙外的汉子应道。 “俺孤儿寡母的又如何?你当是好欺负的?谁敢上门来打劫,老娘和他拼命!这大院里几十条枪也不是吃素的!” “好好好,知道你莫家大院有几十条枪,十里八乡就数你家最狠,可别连累乡亲们啦!”墙外那人一边说着,脚步声渐渐远去。(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智取乌鸦寨 莫雪樱怒气冲冲回来,端起桌子上的酒壶倒了一杯,咕咚一口喝下,气咻咻道:“真是没完没了,再敢来,老娘就和他们拼命!” 轩辕昆玉跌脚道:“哎呀,疯丫头,小祖宗,你爹不在了,你弟弟下落不明,咱家现在谁也惹不起,算了算了,他们要多少就给多少,折财免灾好了!” “娘,你老倒说的轻巧,这帮王八蛋那是喂不饱的野狗!你倒说说看,这几个月,咱家支应了多少兵多少匪?日本人,皇协军,国民党,土匪流寇,这样折腾下去,稀饭也没有喝的了!现在乌鸦寨的那帮王八蛋也要来催粮催款,什么东西嘛!疯娃儿,你倒也评评理,咱该不该给这冤枉钱?”莫雪樱一面恨恨不平,一面简要说了近况。 原来最近数月,南来北往过了十几支人马,一伙儿是中央军,一伙儿是日本人,一伙儿是晋绥军,一伙儿是流窜到土匪,谁来了不是催粮催款,便是大肆抢劫,搞得当地民不聊生,民怨沸腾。镇上但凡做点小生意的人家,都远远躲避到外乡去了。十日前,又有一伙溃败的国民党军大约四百多人,占据了乌鸦寨一带,也来镇上要粮要款,还砸了十余家店铺。 莫家大院在当地一向有些名望,家里又时常养着二十几条枪,所以乌鸦寨那伙人暂时还算客气,只是三番五次派人来交涉,不至于动粗。 适才在墙外传话的,是镇上的保长。这保长也的确艰难,哪一家来了,他都招惹不起,又要遭老百姓骂,又要挨当兵的打,有一次实在受不了,提出不当这保长了,不想差点被鬼子砍掉脑袋! 轩辕长风一边听着,一边暗付道:这是一伙什么样的兵?简直和土匪一般,如果长期驻扎下来,必然成为老百姓一大祸害! 莫雪樱见他不说话,只道这个表弟害怕,安慰道:“兄弟,你也别怕,吃完饭后,多带点银元赶路,早日离开是非之地,日后太平了,再来看望姐姐。” “大姐,什么话?四哥的姐姐便是俺的姐姐,这家里的事情,俺哥俩岂会袖手旁观?”赵小双酒后一张脸红彤彤的,大声嚷起来。 轩辕长风笑道:“雪樱姐,你看俺这兄弟,就是性子急,不过的确是可以生死相交的好汉子!放心,咱合计合计,一定得想办法除去这股祸害!” 莫雪樱长叹道:“算了,兄弟,姐姐领你的情就是。其实说什么拼命也都是气话,他饿口饿嘴的好几百人,咱们怎么对付得了!啥也不说了,吃完饭赶紧走,要是乌鸦寨那伙王八蛋提前来了,你们就走不了啦,何苦受这连累!” 她说的的确是实话。乌鸦寨那一伙国军好几百人,个个如狼似虎,要应付没完没了的催粮催款,只有两条路,一是乖乖做顺民,要什么给什么最后什么都拿不出来了,只好远走他乡去逃荒。另外一条路,就是赶走这伙当兵的,最不济也给他一个惨重教训,让这伙人不敢轻易催粮催款、盘剥老百姓。莫雪樱虽然说着气话,心里实在没有一点办法。要她莫家大院甘愿承受欺压,早晚把祖业折腾光,那是万万不可的,那样还不如豁出去拼了干净。但是不做顺民,就只好与那伙人为敌。乌鸦寨几百号训练有素的国军,距离红叶镇不到二十华里,惹恼了随时会将整个镇子荡平。面对强敌,无论强攻、智取都没有可能,毕竟家里只有二十几个看家护院的家丁,就是全部拼光也无济于事。 “哼哼!那也未必!”轩辕长风刚才听她说家里护院的竟然有二十几条枪,眉头一皱,早已计上心来。 “疯娃儿,莫非你有什么注意?”轩辕昆玉年轻时也是一个机智百出的能干女人,对她轩辕家族的人比较了解。轩辕世家在漠北数百年称雄,世代英雄好汉辈出,此时她看着这一个侄儿,就凭对家族历史的信任也忽然无端生出希望来。 轩辕长风哈哈笑道:“办法也是有的,丢下偌大家业便宜了那帮家伙,凭谁也不愿意。大姑只管安心,看你侄儿把这帮混蛋东西撵出乌鸦寨,叫他以后不敢再来本地驻扎。只是——” “只是什么?”莫雪樱急切问道。 “只是要借你的院丁用一用,也不知道你这些护院敢不敢玩命!” 轩辕昆玉道:“这个尽管放心,这些家丁都是老爷生前组建的,拖家带口全是老莫家养着,都是一些有良心的汉子,也还有些能耐,侄儿真有什么好主意,只管驱使就是!” 轩辕长风连声说道:“好好好!”一面低声说出一番主意。 赵小双听完,鼓掌道:“四哥,你真是太有才了,这么损的办法也想得出来,哈哈哈!” 莫雪樱母女听他把计谋分析透彻,一起转忧为喜,连忙依计而行,一时间莫家大院忙得不亦乐乎。 当天夜里,寒风凌厉,一股二十多人的队伍悄悄从红叶镇出发了。这伙人都穿着黄色的简易军服,两支枪刺上还挂了鬼子的膏药旗,忽明忽暗的星光下,活脱脱一股日寇。 这伙人行了十余里小路,慢慢靠拢乌鸦寨子村口。待一个身手矫捷的人影摸进村里后不久,这伙日军突然对着村口岗哨开火,打得村里的守军乱作一团。静静的村庄突然枪声大作,村里百姓惊慌失措,到处乱跑乱窜。 打了一阵之后,白色膏药旗不断晃动,日军军官用简易喇叭基里哇啦喊了一通话,接着话筒里传来喊话翻译:支那人听着,皇军也把你们包围了,快快的投降,大日本皇军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要是反抗,死啦死啦的有……支那人听着,皇军已经把你们包围了,快快的投降,大日本皇军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要是反抗,死啦死啦的有…… 这句话反复喊了几遍,不料村里的国军不但不投降,反而对着村外胡乱射击起来。杂乱的枪声中,只听一人大声骂道:“小鬼子,日你姥姥的,有种你靠前来,看老子不打你个稀巴烂!” 黑夜中,混战的双方都是远远射击,谁也不敢轻易接近对方。乌鸦寨的国军虽然人多枪多,但是见数里地外无数火把晃动,如同一条蜿蜒的火龙一般,隐隐还传来汽车的鸣笛。黑夜中,正不知来了多少鬼子。也是不敢主动进攻,只是坚守村里,远远胡乱放枪。 其实这伙鬼子乃是莫家大院的家丁伪装,临时用黄色棉布做了二十多件不伦不类的军装,反正夜里也不易辨认。刚才基里哇啦喊话的鬼子军官正是轩辕长风。后面数里地长大火把是当地的老百姓,汽车的鸣笛也是模仿的。 山西战事持续了数月,国军几乎每战必败,鬼子才得以长驱直入。后来,多数国军遇到鬼子便望风披靡,毫无斗志!轩辕长风深知国军害怕日寇畏如虎狼,溃败中的国军尤其畏惧,于是计划乘着夜色演出一幕闹剧,要假借鬼子的名号,吓走乌鸦寨的溃军。 他这个计划完全入情入里,一旦成功,那伙溃军必然远遁他乡,再也不敢回红叶镇来招惹鬼子了。不料村里的国军不但未被吓走,反倒摆出拼命的架势,混战了二十多分钟,根本没有一丝撤退迹象。 轩辕长风越打越纳闷,见对方不退,暗暗着急起来。他哪里知道,这伙国军既不是中央军,也不是晋绥军,乃是被打散的东北军一个团。东北军自九一八事变后撤到关内,全是一些亡国亡家的人,和日寇有着血海深仇。抗战一再失利,全是上层腐败无能导致,而非战之罪。所以在华北战场上,东北军虽然建制完全打散,队伍越来越少,但依然处处留下与日寇血战的华章。残余的东北军虽然作战勇敢,但军纪极为败坏,都抱着有今日无明日早晚必死的态度,每经过一处,打砸抢的事样样不缺,也不怕和谁结下血仇。 乌鸦寨溃军深夜突然受到莫家大院的假鬼子袭击,个个抱着与鬼子拼命的决心,硬是寸土不让。 又过了一会儿,眼见得计谋已经不能得逞,村子里迟迟又不见任何变故,轩辕长风暗暗招呼众家丁准备撤退。 布置完几个殿后掩护的射击点,其余的人悄悄后撤下来。 村里的枪声也渐渐稀疏下来。 再过了一会儿,殿后的枪手也撤下来了。轩辕长风朝着村口爬去,到了村口外二百多米外,静静地半蹲在一处沟坎下,眼睛死死盯住对面。 “啪!”忽然,村里再次一声枪响,只听得一人大叫道:“通通放下武器,否则你们的营长死定了!” “弟兄们,别管老子,开枪,快开枪,打死这个狗汉奸!”一个东北口音的汉子也叫道。 “谁敢动一动?老子一枪先打碎他的脑袋!” 轩辕长风闻听大喜,那正是赵小双的声音,立刻趁着混乱匍匐着悄悄接近了村口。就在村口那几个士兵回头张望时,他一下绕过工事掩体,出手打晕一个单人掩体里的士兵,然后快速剥下军服,很快混入那一伙国军中。 这一下,看得比较清楚了。在出村的沙袋后,围了许多士兵,起码有六七十人。无数火把点燃起来,四周通明。 赵小双后背靠着一处石墙,一手勒住一个军官脖子,手枪顶在那军官后脑上,一边不断吼道:“你爷爷的,到底投不投降?老子没耐心,要开枪了!” 那军官身材高大,满脸怒气,只要赵小双勒住他脖子的手松了一点,立刻喊道:“奶奶个熊!怎么不开枪?别管老子,这样耗下去,外面的小鬼子打进来,大家都完蛋,开枪!开枪!” 赵小双急了,左手使劲,又将那军官勒得说不出话来。四周虽然全是士兵,但竟无一人开枪。只是不断呐喊着向赵小双靠近准备伺机救下那军官。 赵小双不断恐吓众人,手枪始终不离开那军官后脑,但也渐渐沉不住气,开始狂喊乱叫。两人如此耗着,又过了几分钟,四周士兵越来越多,形势越来越严峻了。被逼急了的赵小双随时都会打碎那军官脑袋,反之,只要稍不留神,自己也会立刻被那一伙士兵打成肉泥! 正在相持不下,一个士兵推开人群快步上来,叫道:“住手住手,大伙这样闹下去不是办法,俺来调停。” 赵小双哈哈大笑道:“四哥,你怎么也混进来了?正愁没有帮手,这狗日的太顽固,死不投降,来帮俺换换手!” 轩辕长风再次仔细打量那军官,忽然道:“阁下可是漠北燕十三?” 那军官脸露喜色,嘴里说不出话来,连连点头。 轩辕长风慌忙让赵小双松开左手,向前数步,抱着那军官喜道:“果然是十三少!还记得俺不?” 那军官长长舒了一口气,喜道:“你是长风?哎呀,怎么也来到这里?哥俩好多年不见了啊!” 两人抱在一起哈哈大笑。赵小双退到一旁,轩辕长风往后对那一伙围观的士兵叫道:“弟兄们快散了,都是自己人,误会了。” 不料那军官猛地一下将他推开,转眼翻脸,叫道:“谁跟你自己人?老子不认识你!弟兄们,快把这两个狗汉奸给老子绑了!” 形势顷刻大变。数十名士兵一拥而上,将轩辕长风和赵小双按住,立刻五花大绑。 那军官道:“把这两个狗汉奸带到团部,老子要连夜审问。其余的人各就各位,继续严密监视村外的鬼子,防止敌人再次偷袭,稍有动静,立刻开火!” 那一伙士兵高呼一声,立刻各自回到工事里,严阵以待。 (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纵横华北 乌鸦寨一间简易的土屋里,五花大绑的轩辕长风和赵小双已经被押了进来。那个叫燕十三的军官猛然一拍桌子,怒道:“两个狗汉奸,国难当头,竟然甘心做倭奴走狗,实在气炸老子心肺!快快从实招来,叫什么名字?谁派来的,要干什么?外面来了多少鬼子?” “燕十三呀燕十三,你狗日的什么时候学会翻脸不认人了?咱俩从小长大,别对老子大呼小叫的!哈哈哈!”轩辕长风哈哈大笑。 “呸!老子能认识你狗汉奸?快说,否则大刑伺候!”燕十三再次拍了一下桌子。 赵小双忽然侧身一靠,左肩撞开身旁的士兵,一个健步跳到燕十三面前,咆哮道:“你奶奶的,谁汉奸?你们这伙当兵吃粮的,见了鬼子魂飞魄散,只会欺负老百姓,算哪门子好汉?有种放开老子,咱较量较量!” “哈哈哈,这会儿有骨气了?要想较量,老子还怕你不成?刚才是被你这混进来的奸细突然袭击,要是公平干一场,你未必赢得!”喝令道:“弟兄们,松绑!放开这小子,老子到要看看多大能耐,是不是吹牛皮?” 一个士兵过来松开绳索,赵小双抖了一下,握拳错步,拉开架势,只等燕十三来较量。 不料燕十三走上前来,并不动手,将他仔细打量了一番,忽然叹息道:“可惜可惜,看上去也是一条汉子,却做了鬼子的走狗!” “你娘的,你才走狗!”赵小双怒不可遏,迎面一拳打去。燕十三头一偏,侧身闪过,又回到桌子前坐下,笑道:“小子,脾气不小,身手也不错,不如留在军中,何苦给日本人办事?” 赵小双正待发作,不料轩辕长风身子一缩一抖,三小两下松开绳索,哈哈笑道:“十三少就是十三少,凛然正气,还是和当年一样!”径直走到一张木凳子上坐下来。 屋里的士兵见状,吃了一惊,一起围拢来,数把刺刀顶在轩辕长风的胸口前。 燕十三把手摆一摆,道:“算了,你们都出去吧!”那几个士兵仿佛不明白他的意思,还在呆呆站着不动,只见团长的手再次挥了一下,一个个面面相觑,只得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三人。 燕十三低着头,半响也不说话,过了许久才淡淡说道:“很多年没回老家了,你家里人都还好吧?你怎么也千里迢迢来这里,也为日本人办事,难道忘了俺们以前的誓言?” 轩辕长风看了一眼赵小双,道:“家里的事情,不说也罢。你我原本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以前信誓旦旦的话语仿佛就在耳际。我轩辕家的人纵然有不良之辈,但也不乏英雄豪杰。看来今日这场误会不说清楚还不行了。”于是把来到红叶镇之后,如何耳闻目睹,怎样计划为乡里除害,怎样伪装鬼子详细说了一遍。 燕十三愕然道:“真的假的?你这家伙从小就是半句真话半句假话,搞惯了的,信誉一项不太好,今日如何让俺信你?”不过脸色大为缓和了,在不是刚才剑拔弩张的嘴脸。 “嘿嘿嘿,原来俺的信誉度不行,真话假话,到红叶镇一看就知道了,老百姓对你们简直恨之入骨,把你们当作鬼子汉奸、土匪流寇一样的祸害,难道你们的信誉就好?” “放屁!老子们从关外到关内,日日与敌人拼命,入关时三十万东北军,现在还剩下几人?还不就是为了守土抗战!老百姓怎么反倒恨咱们?”燕十三怒怒气勃勃。 轩辕长风摇摇头道:“你们逼粮逼款,到处抢劫,搞得民怨沸腾,怎么不让百姓心寒!” 燕十三怒道:“老子们过的什么日子?有一日无一日,难道饿着肚子去打鬼子?这些老百姓也真是,遇到谁都得交粮纳税,咱们要一点钱,就这样不愿意?他奶奶的!老子明日就去镇里,看看都是一些什么样的刁民,把几个领头的抓起来,以破坏抗战论处!” 轩辕长风见状,把话头扯开,道“十三少,多年不见,没想到当了团长,快说说,怎么回事?” “真是世事多变,俺也才从未想过会成为一名职业军人,不过,还是时时想起你的好处,当初若不是你仗义相救,燕十三早就死了。”往事不堪回首,燕十三的思绪渐渐回到七年前。 原来,这个燕十三老家也在阴山下,是当地有名的燕大财主的少爷。他爹曾娶了六房太太,生下了十二个千金,他家中独子,取名十三,从小娇生惯养,人称十三少爷。十三少从小和后山轩辕家族的长风是好朋友,两人大小就是一般的顽皮淘气,一般的胆大妄为,有时甚至干一些胡作非为的勾当,但又是同样的豪爽仗义。 七年前,日本人的势力早已渗透到草原上,血气方刚的十三少因见不惯当地许多外来的日本人飞扬跋扈,多数老百姓又是软弱顺从,因恨生怒,一念之差,竟然做出了荒唐而且愚蠢的事情。这小子晚上潜入一个日本富商家中,强奸了那日本人的女儿。后来东窗事发,被抓进了警察局。 这小子做供词时,居然振振有词,说什么日本人可以欺侮中国女人,中国男人为何不能以牙还牙?还当堂大谈什么民族气节之类,一番歪理说的口若悬河,反将警察局的人教训了一通,搞得在场警察哭笑不得!等到法庭审问的时候,还是那一番歪理邪说,乱七八糟,他自小能说会道,口才极好,把一次愚蠢的犯罪反说成了为国争光。法庭上不时传来哄堂大笑。这件事让日本政府和当地亲日派大为光火,很快将他判了死刑! 同样胆大妄为的轩辕长风怎么能够忍看好兄弟毙命?于是利用家中父辈为日本人办事的条件,暗暗买通看守关节,深夜劫狱,杀死两名卫兵,将十三少救出。 十三少逃狱后,便远走他乡,到了东北,后来为了混口饭吃,参加了东北军。他却不知道,自己一走了之,家里却遭遇横祸,所谓子债父偿,他老子被亲日政府投进狱中,不久被折磨致死,家里几个年轻的姐姐同样也遭到了日本人的报复,最后含羞自杀。 而轩辕长风因不满家里人在亲日政府里做事,也是一怒之下,离家出走,先在北平读了几年书,又四处流浪,辗转来到山西,结识了罗洪春等人。 燕十三聪明过人,武艺极好,又念过书,很快就从普通士兵提拔为班长、排长。九一八事件后,东北军撤退到了关内,河北、河南、陕西都驻扎过,参加过1933年长城抗战,与西北军并肩抗击倭寇,还参与过围剿陕北红军。西安事变后,东北军原有的建制被打乱,实力大减。抗战全面爆发后,东北军被调遣分散到各战区,血战一年多,剩余下来的人还不到入关时的十分之一。七年中,在不断的换防、作战中,燕十三大难不死,以重伤两次、轻伤十一次的经历,一步步升职,竟然做了团长。 回首往事,两人感慨不已。轩辕长风看着燕十三道:“十三,七年军旅生涯,你如同换了一个人,变得沉着稳重了,只是那嫉恶如仇的脾气没有改变!” 燕十三点头道:“东北军算是彻底完蛋了,反正老子过一天算一天,但凡和鬼子、汉奸沾边的,多杀一个是一个,现在也不谈什么气节之类,老子能吃就吃,能玩就玩,不知哪一天就死翘翘呢!” “难道你从未给自己、给手下这帮弟兄的将来打算过?”轩辕长风不解地问道。 “打算干球!老子是死过多次的人了,许多事早就看透。国民政府最他妈狗屁,巴不得杂牌军全部和鬼子拼光,咱们这些东北军就是炮灰。但是咱和鬼子血海深仇,明知早晚得死,不如得过且过!” 轩辕长风劝解道:“十三,你也不必如此灰心,你手底下几百号人,就是几百条命呀,怎么说,得为他们打算一下,可不能这样稀里糊涂,越大越少。这个地方还有别的队伍吗?你一支孤军又是溃败之际,很容易被鬼子一口吃掉,得想办法向别的友军靠拢才行!” “向谁靠拢?不瞒你说,找过咱们的人还不少。鬼子找过咱们,要招安,老子还是团长,但老子就是不愿意做汉奸!” 轩辕长风接口道:“十三少民族气节还是大大的,还是嫉恶如仇的狗脾气,要不刚才怎么说翻脸就翻脸,把从小长大的弟兄也捆绑起来呢!”一面意味深长笑笑。 燕十三并不理会,继续说道:“朱怀冰部找过咱们,说什么上峰指示,把咱们缩编成一个营,简直放他娘的狗屁!老子能信得过这帮王八蛋!” “八路军也找过咱们,要咱们开进冀中平原,哼哼,那几条破枪也想指挥咱们,老子实在还瞧不上!” 轩辕长风笑道:“你这个家伙,这也不成,那也不就,到底要干什么?难不成想做山大王?但也得找一个易守难攻的山头吧!” 燕十三点头道:“其实,兄弟也不是没想过,暂时还没有寻到安身的好地方,也只好在此暂时落脚!” “十三,天大地大,八百里太行山,哪里去不得?山高水长,何不由我纵横!俺还有一帮好兄弟,正驰骋沙场,四处征战,虽然目前力量小了一点,但是早晚必能成就一番大事,依愚兄之见,不如咱们合拢在一块,好好干他娘的一番雄伟事业!”轩辕长风说到这里,简要把创建铁血救国军的现状说了。 那时候,铁血救国军创建伊始,只有几十个人,而燕十三的部队虽然在溃败之余,毕竟有数百人之众,而且曾经是训练有素、战功显赫的精锐之师。轩辕长风一时兴起,说出这番话来鼓动,料定这个连八路军也没看在眼里的十三少必然会不屑一顾,说完之后,便琢磨要用什么办法来诱导他入伙。 不料燕十三竟然哈哈大笑道:“好!好极了!咱们是生死弟兄,刚才翻脸是因为误会你也做了汉奸,误会解除了,咱们兄弟就如同手心手背。两兄弟合伙,最好不过。长风老兄的手段,兄弟从小就十分佩服,以后你来当家,咱们必定能杀出一条血路来!” 轩辕长风大喜过望,道:“大丈夫顶天立地,自作主张,何须寄人篱下、仰人鼻息!都说乱世出英豪,咱们就在这乱世之中,独自闯出一番天地来!” 说到这里,两人不禁抚掌大笑。 赵小双见别人说话,从来不喜欢插嘴。此时见他两人如此高兴,心中也是跟着喜悦,也笑出声音来。燕十三走来,拍拍他的肩膀,道:“长风老兄,你的这位兄弟年纪轻轻,身手却是在了得,突然出手,便搞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怎可不引见引见?” “刚才是误会,都是哥哥我的主意,十三不要放在心里,哥哥给你赔罪!”轩辕长风笑笑,把如何结识赵小双、如何去寻老罗那一伙人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但他对赵小双的身世却也不太清楚。 赵小双也就把他家里如何来了鬼子,他父子如何拼命,自己如何逃走,如何结识秦明那一伙人等慢慢说了个大致。 燕十三肃然起敬,大拇指一翘:“兄弟,好样的!想不到这中原大地,竟似遍地英豪!” 三人化干戈为玉帛,纵酒高歌,畅谈天下。 次日清早,燕十三轻装简从,随了轩辕长风骑马来到红叶镇莫家大院,登门赔罪。 莫雪樱一家老幼正在焦虑万分。自从计划失败,轩辕长风和赵小双又一夜未归、生死未卜,莫家大院和当地参与的群众人人自危,无不担心乌鸦寨那一伙兵前来报复。 等见到赵小双等人平安归来,不禁大大松了一口气,再等轩辕长风把燕十三一介绍,说明来意,更是大喜过望,自然好吃好喝款待了一番。 三日后,轩辕长风和燕十三带着这支残余的队伍出发了。老百姓听说这股国军要东进打击日寇,许多人都赶来送行,主动把队伍里的伤病员留在来安置照顾,莫家大院便接收了十余名伤兵。燕十三的队伍从来没有受到过老百姓如此礼遇,不禁感叹道:老百姓多好啊,一听到自己的队伍要上前线了,便立刻抛弃前嫌,对自己来红叶镇后的所作所为不免有些后悔! 队伍东进后,很快和老罗那一伙人会合。东北军在旧中国军阀混战时期便以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作战勇猛著称,所以在中原大战时,冯、阎、桂三派联军正占着上风,差点逼蒋介石下野之际,东北军一出师关内,形势立刻扭转。那时候,各系军阀对东北军都忌惮三分。只是到了九一八事变之后,东北军名声坏了下来,战斗力也不断削弱。 铁血救国军有了这几百号正规军人作为创建基础,起点自然不同于民间崛起的那些自卫武装。再加上有罗洪春、秦明、李飞雄、张梦为、金大忠等一伙猛将领头,士气高涨,短时期内便成为一支能征惯战的铁军。 这支部队习惯捏成一个拳头,一旦打开局面,立刻招军买马,神出鬼没,四处征战,纵横河北、山西、擦哈尔交接地带,大半年时间,收服了二十几股山匪,消灭日伪军无数,超速发展到八个营近三千人,部队滚雪球般壮大。 不幸的是,燕十三这位铁血军团最初创建人之一,一次酒后从马背上摔下来,伤了腰椎。后来被送往上海治疗,直至抗战胜利,也尚未痊愈。这是后话,按下不表。 铁血军团治军严禁,兵员以青年学生和农民为主,因青年学生有知识文化之外,多半有血性、有激情,而普通农民性格朴实无华,最容易训练成为军纪严明的精锐。所以当年戚继光组建戚家军抗击倭寇时,只挑选农民,而不要其他成色的人众尤其不要无业游民。只因无业游民多半好吃难做,投机奸猾。每一名新兵进来,必定严格挑选,但凡獐头鼠目、举止不端、言行轻浮或体质不佳或缺乏血性或娇生惯养或贪财好利等一律拒绝,国民党溃兵、伪军投诚的,也要经过严格挑选,所以部队虽然发展迅速,但成色却不复杂。富有带兵经验的金大忠任参谋长兼总教官,平常最重视训练,各营时常小规模四处出击,实战经验也渐渐丰富。积小仗为打仗,这是他们一贯的做法,战果日益辉煌。 依照轩辕长风的军事观点,部队装备一律要求精良,各营之间时常相互比较装备和战果,因此这支战争中快速成长的部队从诞生之日起,就不断到处惹事生非,在敌占区、国军防守区四处出击,大打出手,任何小股装备良好的部队都可能成为它口中小菜!仅仅依靠缴获,就拥有大量的武器装备。还组建了一只五六百人的骑兵营,八百里太行山,成为铁血军团纵横驰骋的快意战场。 铁血救国军的作战风格是快、稳、猛、准、狠!无论大战小战,都采取绝对优势突然出击,奇兵制胜,从不与敌人消耗。数月前,全军出动,经过仔细侦查和周密部署后,深夜突然对鬼子占领的井陉矿区发起猛烈攻击,一夜之间全歼鬼子五百余人,迅速占领矿区,缴获大量物资。由此惊动了华北日军司令部,日寇决不能容忍作为重要战略资源基地的井陉矿区陷落,于是急忙从山西、察哈尔、河北保定等地出兵,要将铁血救国军合围在岔口、井陉之间的崇山峻岭中。 轩辕长风早就料到敌人的大动作,占领井陉口的当晚,便将缴获的大量物资就近分散埋藏,然后全军迅速隐蔽南撤。根本不与合围而来的敌人接触。铁血军团十分注重全国战局和山西、河北一带的军事信息,十余名经验丰富的所谓老江湖四处活动,及时传递着各种有价值的信息。 当得知回龙山战役打响后,轩辕长风也一直密切注视着国、共、日三方的军事动向。救国军的三千健儿秘密南下后,就隐蔽在二郎山30华里外地崇梅山中。回龙山血战数日后,战团越来越大,三方各路援军在距离回龙山四五十里的枣林、徐家麻窝、张庄、白水河一代展开激战,最后,蒲城的守卫部队也被迫出城加入回龙山战事!轩辕长风终于等到这个机会,立刻命令部队迅速向蒲城隐蔽前进。不料在半路上又接到情报,说是一支近两千人的武装正在迅速靠拢蒲城,看样子是攻城部队。长风早就根据采集到的情报得知这附近有一支地方武装活动,只是不知道战力如何,更不知道这支队伍的头领居然是相识的李家五朵金花。 他在马背上暗自盘算,心中把地图上蒲城地形再次回想了一番,暗自佩服那支未曾谋面的攻城部队头领。蒲城地形易攻难守,那支部队居然选择这种时机出击,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于是立刻做出判断,无论是谁去攻城都必定迅速占领全城,铁血救国军如果后面跟着,步入后尘,黑夜中一定会产生许多误会,两支从未有个交往的武装一旦纠缠在一起后果谁也料想不到。他是一个从来不打无把握阵仗的指挥员,和乱世中的绿林豪杰完全不同。于是立即命令全军停止向蒲城方向前进。 随军进发的几个头领都来到跟前,除了大哥罗洪春留在后方经略,参谋长金大忠、步兵一团长秦明、二团长李飞雄、骑兵营张梦为、警卫营赵小双等军官一起蹲在地上商议军情。 秦明、张梦为是急性子,道:“长风老弟,你这个司令官当的,真是!别人打县城,咱也打县城,各干各的,白跑一趟,总不能就此撤回吧?咱做绿林时就有讲究,江湖规矩,不能空手回去!”轩辕长风摆摆手哈哈笑道:“秦兄,你怎么老是绿林绿林的,你现在是铁血救国军主力团团长,好好记住!”说罢让参谋长金大忠摊开地图,借着手电的灯光,轩辕长风眼光慢慢落在大亚沟位置上,点点头笑道:“弟兄们,这次咱们要沾沾国民党、八路军的光了,通知部队立刻转向朝大亚沟快速前进!” 张梦为愕然道:“老四,你搞什么鬼?要么去打蒲城让弟兄吃上一块肥肉,要么就原路返还大伙好睡觉,你去那样一个前不着村后不接店荒无人烟的山沟沟干什么?” 李飞雄却看明白了,笑道:“老三还是急性子,老四这一招的确高!” 秦明顺着李飞雄的手指看去,点点头,仿佛也明白了这个企图。 金大忠笑道:“司令官的意思还不明白?不管谁去打蒲城必定都能迅速攻克,回龙山的敌人一旦得知后方丢失,补给线被切断,必定不顾死活连夜回援蒲城,而大亚沟是必经之路!” 众人此时恍然大悟,都“哦”了一声:守株待兔! 李飞雄看着轩辕长风道:“老四,从回龙山返还蒲城有三条路,鬼子不一定走大亚沟,要不要在三条路上都设伏?” “不用,鬼子回援心切,一定好会接到十万火急的命令,所以要选择捷径,其次,这一代所有的主要武装都投入了战斗,骄狂的敌人根本不会想到、也不可能知道还有咱们这一支南下的人马等着他!”轩辕长风沉思片刻,淡淡笑了笑。 李飞雄哈哈笑道:“老四,真有你的,和国共两军血战十个昼夜的敌人早已是强弩之末,这一下遇到咱们蓄势待发的精锐之师,不消说必定是风卷残云!” 众将领各自带领部队快速向大亚沟转进。到达目的地后,让开沟谷进口,在两旁隐蔽埋伏下来。 李飞雄开始的意思是把出口一并堵住,来一个瓮中捉鳖。轩辕长风摇头道:“敌人一旦被堵住逃生无望,皇协军战斗力不行,也许会投降。鬼子都是死脑筋,顽固之至,必定作困兽之斗,何况出口设伏容易引起鬼子前哨的警觉。” 金大忠道:“司令官的意思要待怎样?” “让骑兵营在谷口外一里地等候,等遭到重创的敌人逃到开阔地上,骑兵立即出击,那还不是砍瓜切菜?”轩辕长风负手站在高处,两眼顺着沟谷远远望去。那时天色未明,夜空中寒星点点,呼呼直响的山风将他的头发吹得越加凌乱。 一番精密部署后,果然清晨等来了佐佐木联队、多田的宪兵队、高明德的伪军,突然袭击后,好一场狂追猛打,将敌人一举全歼! (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绝代风华 蒲城失陷,回援蒲城的一千多鬼子伪军突然被一口吃掉,这在日军华北战史上还是从未有过的情况。回龙山被困的国共两军三个团虽然损失惨重,但终究乘机突围出去。各路赶来参战的日军在遭到各地中国军队、地方游击队、民兵阻击后,一旦得知回龙山战事失利、蒲城陷落,也各自退回了原来的驻地。 这是一支什么样的力量干的?不仅山西的日军懵了,华北日军司令部更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巨大的地图上,太原日军司令部严密注视着蒲城周围军事动态,根据收集而来的情报,不断分析当地的军事力量,每一支中国军队都被纳入分析,但是参谋人员最后都一一否定了。因为自回龙山打响后,三方增援部队纠缠在一起,任何一方都不可能腾出手来,而且能够是一支能在段时间内攻占县城、随即又伏击佐佐木联队致使一千多官兵无一生还!这是一支什么部队?地方武装?民兵游击队?土匪?都不可能。从部队的周密计划、选择攻击时点、部队作战素质、伏击地点选择等迹象分析,这不仅是一支正规武装,而且训练有素、颇具战力!可是蒲城方圆百里地面的确没有这样一支正规武装,难道是从天而降? 身材矮胖的日军参谋长在作战厅巨大的作战地图面前不仅恼羞成怒,训斥情报部门:“巴格呀路!你们情报部门真是混蛋,大日本皇军的眼皮下出现了这样一支厉害的支那军队,居然一无所知!成田机关长,你要为死难的一千多官兵负责,想天皇谢罪吧!” 带着一副高度近视眼镜的成田机关长说了一声“嗨!”,行了一个军礼,转身出门去了,一会儿又转身回来,道:“根据迹象,这支支那武装行动迅速,出手狠毒,很可能就是前段时间攻击井陉的支那人,我们真在请求河北方面的情报分享。”说罢,再次走出门去。 一个参谋人员急匆匆进来,正好与他擦肩而过。 进来的参谋急切汇报刚得到的最新情报:一个叫李富贵的支那人向刚刚接管蒲城的山口大队投诚,袭击蒲城的是当地盘踞二郎山的李家军——一支由土匪壮大的地方武装!大亚沟伏击皇军的多半也是这群支那人。 参谋长阴沉着脸点头道:“哟西,这群支那人占领县城后把城里洗劫一空,然后又迅速撤离,狡猾狡猾的!领头的讲什么名字?这群支那人有多少人?现在哪里?” “报告,李家军的首领是一个叫李秋华的女人,手下有两千之众,现在又回到了二郎山、鲤鱼跳一带。” 参谋长盯着作战地图看了半刻,一字一顿道:“命令:1、山口大队严密监视这股支那人动向,有情况随时报告;2、重新组建蒲城皇协军,编制还是一个团,迅速恢复被破坏的各处据点;3、驻守山西第一军立即抽调两、三个精锐联队向蒲城集结,要精心部署,一举歼灭李家军!” 山西日军接到命令后,立刻行动,由渡边师团长统一指挥乃木联队、西村兽熊联队、大村黑名旅团一部共五千多兵力,准备从阳泉、历城、长治合围过来。 此时铁血救国军的得胜之师撤到老天宫一代的大山中,准备做短暂休整后,继续北进。 李家军在回到二郎山不久,就听到西南方面大垭沟一带密集的枪炮声。数小时后,探子回来报告,说回援蒲城的鬼子伪军一千多人半路遭遇伏击,全部完蛋。李月华对此也是大感意外,周围能够的上分量的武装她都心中有数,当下也不明白当地何时冒出这样一支神秘武装。 一时间各方情报人员频繁活动,很快各自都把对方的情报都放到了各自的司令部里。 令轩辕长风深感意外的是,干得轰轰烈烈的李家军领头的居然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年轻女子,而且就是有一面之缘、常常令人辗转回想的李秋华!那姑娘实在太漂亮、太优秀了,更主要的是与他长风正走着一条共同的道路。这与他当年燕山脚下结识的陶红英完全不同!那时候,他情窦初开,爱的是风花雪月,与陶红英谈诗调琴,欢悦无比。陶红英后来毅然决然选择离他而去,他为追寻芳影来到山西,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搞得难以割舍,如同情场失意浪子一般。 自从遇到李秋华姐妹,心中震撼难以形容,他才忽然明白,他与陶红英并非什么有缘无分,的的确确是两条道上的人,不同的追求,不同人生观和价值观。当初爱的死去活来,其实是少年人初恋时对异性的一种好奇、渴望、不明的冲动和对首次珍惜的茫然迷恋! 李秋华才是他这一生中最值得追求的女子!但是不断的征战,血肉横飞的战场,繁重的军务,飘泊不定的生涯,哪里会允许他去寻找一见倾心的人儿! 李家姐妹的音容笑貌一下出现在脑海里,长风感慨不已,连声赞道:“巾帼不让须眉啊,了不起,了不起!大半年不见,几个女孩子居然拉起这么大的一支队伍,多少好男儿能不汗颜!”想到这里,心中又是激动,又是喜悦,那个一袭斗篷的俊俏姑娘在脑海里频频闪动,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单相思。 他心潮起伏,只身走出司令部,让勤务兵牵来白马,也不带随从,向大山深处狂奔而去。自己也搞不清是为了散心解闷,还是别的。只想着离开队伍,能静静呆上半日。刚开始的时候,还是漫无目的的奔跑,不知不觉竟然向二郎山方向去了,跑了二十几里,到了一个叫王官庙的地方,他一下勒住马头,跳下马背,心中暗笑道:这是怎么啦?一面之缘,也许人家早就忘记了,就这样稀里糊涂找上门去,嘿嘿,哪里还像一个纵横江湖的汉子? 王官庙修建在一个断崖上,部分建筑伸出悬崖,倒像是悬在空中一般,有些看头。附近山谷秀丽,溪流淙淙,是当地一个旅游的好去处。只是山西连年战乱,香客、游客渐渐稀少,日本人进了山西后,王官庙里的几个道士早跑了,这里除了偶尔有山民、樵子的身影外,再无游客涉足。 当日原本天气晴好,轩辕长风偶尔发现这样一个好去处,落得偷闲,牵着白马慢慢赏玩周围的景色。之后,沿着石梯向上,到了王官庙的天井里。山里的天气真是瞬息万变,突然淅淅沥沥下起了一阵小雨。置身崖顶,山色空蒙,云气环绕,仿佛人间仙境。 细雨如丝。 山脚下,一骑快速奔来,到了崖底下,那人翻身下马,也沿着石梯缓步上来。 来人渐渐近了。 轩辕长风偷眼看去,不觉又惊又喜,简直如同做梦一般,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来人依稀便是李秋华! 李秋华一身红衣,连长筒靴子也是红色,如同细雨中一团火焰渐渐走来。轩辕长风不好贸然相认,背过身去,轻轻走到走廊的拐角处,假装低头看着木柱上的雕刻。 李秋华来到天井时,早注意到屋檐下有一个男人,只是急着避雨,未及细看。她快步将黑马牵到走廊里,正准备栓在栏杆上,不料一批神骏非凡的白马从走廊另外一头跑来,两匹马“恢恢”地嘶鸣,犹如经年不见得老友一般,很快凑在一起,耳鬓厮磨。 李秋华看着那白马,一下怔怔站住了,不禁又惊又喜,多少回梦中相见不就是它!秋华一时间热泪盈眶,抱住白马喜道:“好马儿,乖马儿,你的主人也在这里吗?” 只听身后哈哈大笑:“它的主人自然在这里,哈哈,秋华妹子别来无恙?”爽朗的笑声中,一身白衣如雪的轩辕长风大步走了过来。 李秋华猛地抬头,呆呆看着轩辕长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雨水从她发梢流了下来,微红的双频越加迷人。 片刻,两人心意相通一般,一下紧紧搂抱在一起…… 过了多时,秋华低声道:“风哥,这是梦中吗?” “不是!” “我们很熟吗?” “不熟!” “风哥,你怎会在这里?” “不知道!” 两人突然松开,四目相对,呆了片刻,轩辕长风道:“秋华,我此时心底有四个字要送给你。” 秋华道:“风哥,我也有四个字给你。” 轩辕长风道:“好,都不要说出来,我们分别背着面写出来,如何?” 秋华点点头,四周看了看,走到西厢柴房里寻出一根烧烬的碳条,一折两段,一段递给长风。 两人背过脸去,各自在两根柱子上写划。 须臾,两人相互看去,只见秋华写道:一见倾心。轩辕长风写的却是:心有灵犀。 轩辕长风又一下抱着秋华,点头道:“一见倾心,好,正是如此!两个不熟悉的路人,一面之交便时常彼此思念,只能是一见倾心!感情的事,原本不需要太多了解、太多理由,这就是缘分吧!” 秋华道:“我俩大半年毫无音讯往来,突然鬼使神差走到一起,与其说是冥冥中仿佛天意,不如说是心有灵犀,心意相通!” 不知何时,外面的小雨早已停了,两匹马儿正一块在吃着天井里的青草,不断发出欢快的嘶鸣。 两人如同相爱多年的情侣,手牵着手,一边呢喃细语,一边信步走进庙门,四处游玩。不知不觉到了大殿。 大殿上供奉的神祗却怪,一旁供奉道家三清,一旁却是佛家的文殊菩萨,中央供奉的却是一个明代服饰的官员。一众神祗的塑像表情各异,栩栩如生。 秋华笑道:“这庙宇果然古怪,道不道,佛不佛的,也不知当初修建时是何缘故!” 轩辕长风想了想,道:“这个倒也费人疑猜,若说是三教合一的意思吧,中间供奉的应该是至圣先师孔子的神像,怎么却是一个官员?也不知是个什么官。如果只说文殊菩萨和三清供奉在一起的话,原本也可以说得。” 秋华奇道:“文殊菩萨和三清供奉在一起,一个是西方佛教的菩萨,三清是中原本土道教的三位鼻祖,原本毫不相干,难道还有什么渊源不曾?” 轩辕长风笑道:“贤妹有所不知,佛经里的文殊菩萨、观音大士、燃灯古佛等先前也是道教的,都是原始天尊的门徒,叫做文殊道人、慈航道人、燃灯道人,哈哈,后来不知何故出现在西方佛教里还改了称呼。” 秋华轻“哦”了一声,道:“怪不得,原来如此。那中间这员官儿又是什么路数?” 轩辕长风道:“这个的确不知,也许是那时候的一员好官,为当地老百姓做了许多好事,老百姓怀念他,塑像来纪念也未可知。” 秋华点头道:“这样就符合常理了,其实老百姓真有什么难处,求助管事的好官自然要比求助神祗灵验多了,可惜这世上忧国忧民、能真心为百姓着想的官儿太过稀少了!” 轩辕长风接过话头道:“是啊,就拿这场战争来说吧,守土抗战那是军人的天职,是老百姓养活着的政府官员考虑到事情,可是如今,你我寻常草民也不得不拿起武器抵御外敌,就连你这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也要身经沙场,餐风饮露,嘿嘿嘿,如果没有战争多好,找个偏僻的山林住下,种几亩田地,摆弄点花草,读点古书,喝点淡酒,闲来邀几位志趣相投的老友下下围棋,岂不快哉!” 秋华道:“是这场战争让我相遇相识,也许是上天的安排让我们走到一块,等战争结束后,我俩隐居林泉,过你渴望的田园生活,好吗?” 长风道:“好!秋华,你我都是江湖儿女,性情中人,无需媒妁,今日便以天地为证,大殿上都各位神祗为煤,就此定下终身,如何?” 秋华红了脸道:“这是本来需禀告家母,但有这许多神祗做媒,也不算私定终身,就依风哥所说,我们一块拜拜各位神仙吧!” 两人从神龛上各取了三支香,点燃后插上,一起拜倒。轩辕长风祝道:“各位神祗在上,轩辕长风愿与李秋华结为百年之好,无需海誓山盟,天地为证,神灵共知,永不相负!” 李秋华祝道:“小女子秋华今日与长风定下终身,愿各位神仙保佑我俩夫妻恩爱,白头偕老。” 祝毕,两人对拜。轩辕长风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拉了秋华的手,走出大殿。李秋华回望山庙,笑道:“今日太行山两大匪首相聚,抗战为民,他年这寺庙中不定会多出两尊活宝来,哈哈哈。” 两人定下夫妇名分,这意义非同小可,这标志着李家军与铁血救国军两大地方武装即将走向联合。有分教,此后他夫妇二人南征北战,并绺沙场,纵横驰骋于晋、察、冀、豫数省。 应轩辕长风的邀请,两人下山后,快马加鞭,傍晚一起回到了铁血救国军的营地。 李秋华早上出门时,也是独自一人单独出来,原来打算信马由缰四处走走,并未告知身边的人。为避免李家军因司令官突然失踪引起不必要的慌乱,轩辕长风一面安排赵小双快马加鞭赶去二郎山报信,因为秋华的几个妹妹认得他,一面将营团一级的首领召集到司令部,举行盛大酒宴欢迎李秋华。 铁血救国听说轩辕司令带回了一个绝色美人,而且就是威震蒲城的李家军首领,全军欢呼雷动,争先恐后都要来看望这个传奇的巾帼英雄。 酒会上,轩辕长风向秋华一一介绍自己的结义弟兄和一干骨干,两人俨然情深意重的夫妇,频频向众人敬酒。一干人多半是江湖豪杰出身,个个豪爽,酒到碗干。轩辕长风平常军纪严明,一般不许部下醉酒,自己也很少喝酒。此时正逢大战之后,又赢得美人归来,心中快活,于是暂且把禁酒令放到一边,放开海喝。众将第一次看他豪饮,更加高兴,一时间大呼小叫的有,胡言乱语的有,好不热闹! 酒至酣处,长风开始纵酒高歌,闲时自谱的曲调,歌词却是唐李太白的《将进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 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君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 但愿长醉不愿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歌声悲亢激越,把李太白不得志的郁闷却换作满腔豪情!李秋华见他如此豪迈,情绪受到感染,不禁用筷子敲打节拍应和。 唱罢,轩辕长风又干了一碗酒,大声说道:“大丈夫顶天立地,切不可抒发不得志的感慨!什么功名富贵?什么生不逢时?我辈英豪要建功立业,何须仰人鼻息!他奶奶的,要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要什么便自己取来,要什么狗屁伯乐?老蒋也罢,阎老西也罢,跟咱们都没有关系,他奶奶的,只管轰轰烈烈干一场,留得青史美名扬!咱也不学什么狗屁宋江,只管打下一片自己的天地来!他奶奶的!弟兄们,再喝!” 众将平常只知他治军严谨,出言谨慎,从未见过如此粗豪的状态,此时被他一番豪言,个个不觉热血沸腾! 李秋华只道他醉了,悄悄拉了一下,小声道:“风哥,今晚喝多了,要不回房休息一下?” 轩辕长风两眼笑眯眯看着秋华道:“你风哥醉了?哈哈,怎么会?俺这是高兴,难得狂欢一次,哈哈哈!” 李秋华也不好再说什么。 李飞雄乘着酒兴道:“早就听俺家老四说鲤鱼跳李家五朵金花功夫了得,才貌双全,今日良辰佳境,可否让弟兄们见识一番?” 众将一块起哄。 秋华红了脸,道:“小妹哪会什么功夫,只是闲着时候耍着玩的把戏,各位大哥岂不是强人所难?” 张梦为性急,大叫道:“老四老四,你听听,你这媳妇不会是瞧不起俺们一干粗人吧?” 长风大笑道:“怎么会呢?秋华一贯低调,别难为她了,嘿嘿嘿。” 张梦为大声道:“不干不干,你再是全军司令官,也是俺的兄弟。秋华妹子也是司令,但也是俺的弟妹,这酒桌上俺只认得兄弟之情。待撤了酒席,两家队伍并在一块,还不是你两口子说了算?全军几千号人,哪个敢说半个不字,老子就劈了他!” 轩辕长风呵呵笑道:“三哥言重了,什么司令不司令的,什么事弟兄们商量来着,嘿嘿嘿。” 秋华见状,笑道:“风哥,看来今日不献丑,是过不了你这家里公公婆婆的门坎了,好,那小妹就献丑了,拿剑来!” 张梦为连忙递过随身的马刀。 秋华接过马刀,缓步走到院落里,一声娇喝,以刀使剑,仿佛是南方派系的玉女剑法。 月光下,战刀雪亮,上下翻飞。这套剑法既称玉女剑,便以轻灵、矫捷、飘逸见长,但此时,李秋华酒后激情,配合马刀的阳刚之气,以刀使剑,刚柔相济,渐渐竟然露出阵阵杀气! 众将看得眼花缭乱,不断叫好。 须臾,秋华收了剑式,对众人抱拳道:“献丑献丑!”将马刀还给张梦为。 张梦为哈哈大笑道:“弟妹果然了得!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先前偶尔听老四说起结识一位女侠如何如何了得,俺还不信,以为老四这知识分子吹牛呢,果然厉害!哈哈哈,老四呀,你这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哈哈,两口子干起来,哥哥们可帮不了你呢,哈哈哈!” 众将一番大笑。 秋华笑骂道:“呸呸呸,你这个三哥为长不尊,也不说点祝福人家同心同德、相敬如宾之类的好话!怎么老想着干架?” “吔?这就奇怪了,男人女人不干架,怎么生儿育女?”张梦为那张嘴的确臭。众将中却不少人笑着附和。 金大忠在这群豪杰中,武艺要弱些,刚才实在没有看出那马刀有什么出众的地方,此时兴高,叫道:“弟兄们,今儿高兴,咱也来露露丑,耍一回大刀,给大伙助兴!”说罢,拿起大刀片子,跳到院子中央,呼呼轮换起来。 众人一看,正是西北军的大刀路数。当年由原冯玉祥的西北军改编而成的29军,装备极差,但纪律严明,且习武成风,有很强的战斗力。 国难当头,宋哲元向全军提出“枪口不对内”,以“明耻教战”教育官兵,号召随时准备杀倭立功。 鉴于敌我装备力量悬殊,29军成立大刀队。聘请河北武术名师李尧臣担任武术教官,李根据军队实战特点,创编了一套适用于近身肉搏的“无极刀法”,能劈能刺,简单,易学,实用。长城抗战,大刀队阵地前与敌人肉搏,砍得鬼子断臂残肢,之后夜袭敌营,猛砍猛杀,杀得鬼子鬼哭狼嚎、魂飞魄散。被日本朝野惊叹为明治建军以来的奇耻大辱。大刀屡建奇功,这一路刀法在华北五省享有盛名。自长城抗战之后,数年之间,西北军大刀路数在军队中广泛习练。 金大忠的大刀舞动,毫无半点花样,力劈华山、横扫千军、单刀直入……招招又快又猛。 十二招转眼使完,大忠借着酒兴又使了一遍。 李飞雄哈哈笑道:“参谋长幸苦了,且停下来休息一下。” 大忠收了刀式,怒道:“怎么?不好?不好你别喝采,但也不用说这话消遣人!” 秦明笑道:“大忠兄弟别误会,刚才俺在一边和飞雄还夸你呢,若说单打独斗,你的路数过于简单,几个回合后,便能赢你。但是若论两军阵前拼杀,你这大刀因出手简洁,杀伤力却远远胜过我们!” 轩辕长风点头道:“秦兄这话说到点子上了,俺刚才一边观看一边思考,若是咱们也专门成立一支大刀队,日后还不知有多少鬼子血溅黄沙!” 金大忠长叹一声,道:“当年二十九军大刀队虽然给鬼子巨大的杀伤,但是损失也很大。鬼子仗着火力上的绝对优势欺负咱,咱只得利用近身肉搏的机会拼命,也是万不得已。说白了,冷兵器怎比得枪炮厉害!” 众人大半年来多次与鬼子生死搏杀,对鬼子的炮火都很清楚,不由得都点点头,默认了大忠的说法。 谁知轩辕长风却摇摇头,笑道:“哼哼,这也未必!” 李飞雄道:“老四总是唱反调,有何高见说来听听。” 轩辕长风道:“过去大刀队虽然厉害,却每次都要等到鬼子近前才能发挥作用。实际上,鬼子又不是傻子,等着你去劈他脑袋?每次的情形,一般都是猛力的炮火突击后,对我军造成大量杀伤,然后再突入到阵地前。你们想想,在敌人密集的炮火准备后,我军剩下能够参与肉搏机会的人还有多少?可惜了多少勇士,平常白白流汗,战时却根本没有施展的机会,鲜血算是白流了!” 秦明一怕大腿,道:“长风兄弟果然高论,那些国军长官怎么就想不到呢?” “不是没有想到,长城抗战时,咱们不是采取过夜袭吗?那家伙,简直是砍瓜切菜!”金大忠摇摇头,表示不服。 轩辕长风哈哈笑道:“可惜夜袭的机会并不多,要是鬼子不是那么狂妄,能给你夜袭的机会吗?何况这种好事岂能经常都有?你不见现在鬼子多精,明哨暗哨常常放出好几里外,哪里还有这样的好事!” 李秋华接口说道:“风哥意思,其实再明白不过,大刀队的使用应和骑兵一样,最好的战术,应该都是在面对溃逃或毫无防范的行进中的敌人时,突然接近然后猛烈攻击,哈哈,那才叫真正的砍瓜切菜!” 众将恍然大悟,一起想起此番大亚沟歼灭战中骑兵的战绩,不由得不佩服! 李飞雄对着秋华抱拳说道:“弟妹好聪明,俺家老四娶妻如此,岂不是猛虎添翼!” 张梦为笑道:“刚才俺正想说什么英雄所见略同之类,哈哈,其实未必,你两口子都是精明过人,又都是统领三军的大将,日后说不定是龙争虎斗呢,哈哈哈!” 众人又是一番大笑。 秦明沉思片刻,道:“适才酒席上,虽然弟兄们说了许多祝贺的话,但多半也是应应场面。此时此刻,三哥我发自内心要祝福长风和秋华,你俩必然是天缘凑巧,让一对璧人走到一起,送你两口子四个字:绝代风华!祝你们早日完婚,白头偕老。” 众将一起鼓掌叫好,回想“绝代风华”四个字,一对珠联璧合的情侣,一个的名字叫长风,一个叫秋华,真是再贴切不过,仿佛“绝代风华”这四个字竟是为今日风华组合而造的! 月明如水,倾泻在这静静的大山里,淹没了刀光剑影。 热闹之后,一个平静而祥和的夜。 (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山口的陷阱 次日天色未明,赵小双急急回到驻地,同来的却是李秋华的三妹霜华。一进驻地,直奔轩辕长风的住所,直接叫起门来。 轩辕长风披衣出来,见小双满脸焦急,连忙问道:“赵营长,出什么事了?这样惊慌!” 不待小双搭话,霜华抢着说道:“长风大哥,我家大姐在哪?” 长风笑道:“就为这事?你大姐还在睡觉,一日不见,想你姐姐了?” 霜华一跺脚,道:“哎呀!不是!我家老五出事了。” 轩辕长风吃了一惊,道:“小妹,别慌张,慢慢说,怎么回事?” 原来,山口大队占领蒲城后,遵照上峰指使,一面重新组建皇协军,还组织了特务队,四处收集军事情报,一面恢复几乎被破坏完的附近几处据点。同时,耐心等待渡边师团长统一指挥的乃木联队、西村兽熊联队、沟日旅团一部共五千多兵力快速从阳泉、历城、长治赶来,对李家军来一次铁壁合围。 大战在即,空气中都充满了火药的气味。 几日来,梅华、雪华在城里收集情报,对鬼子山口大队、新组建皇协军的人数、部署掌握了个大概,正准备出城的时候,已经做了特务队队长的李富贵正好在茶楼上喝茶,李家姐妹虽然经过化妆,但是也没逃过这汉奸的眼色——对李家姐妹,他实在太熟悉了,月华以下几个妹妹几乎都是他李富贵看着长大的。 梅华、雪华正好走出城门,李富贵的特务队就追赶过来了。李家姐妹边打便撤,撂倒几个汉奸后,梅华右腿中了一枪,倒在地上。雪华见妹妹受伤,赶紧把她背在背上,边打边走。 这一下更跑不快了。敌人越来越近。梅华一下滚在地上,叫道:“四姐,这样下去咱俩都走不了。我来掩护,你赶紧回去向大姐报信要紧。” 她姐妹情深,雪华如何肯丢下梅华?再一次搂着梅华道:“老五,咱姐妹要死也死在一块,拼了!” “没时间罗嗦了,快走,否则我一枪先打碎自己!我数1、2、3开枪,你信不信?快走!”梅华把枪指着自己脑袋斩钉切铁说道。 梅华见状,只得含泪离去。奔跑中,左肩也中了一枪。好在只是擦破一点皮。她摔在地上,爬起来又跑。 雪华扑在地上阻击敌人,终于寡不敌众,被特务队抓住。 梅华远远看见妹妹被俘,心中无比刺痛,也只得含泪离开。傍晚时,终于赶回了二郎山。 不料大姐李秋华不在,徐飞龙、李月华等人都不知她的去向。众人仿佛一下失去了主心骨。正焦虑间,赵小双赶来了。赵小双和李家姐妹有过一面之缘,所以一通报姓名,李家姐妹立刻让人带他进了大营。见到李家姐妹,赵小双一脸兴奋,简单打个招呼后,迫不及待把秋华大姐在铁血救国军那里的消息说了,说起长风、秋华两人的亲密情形,更是眉飞色舞。 徐飞龙和李家姐妹听说秋华有了下落,长长舒了一口气,但是想起梅华被俘,再也高兴不起来。 赵小双也慢慢得知了梅华被擒的原委。 救人如救火,赵小双本来就是急性子,当即就要赶回去报信。好在徐飞龙老成,吩咐下人快速准备了一点酒菜,让饿急了的赵小双胡乱吃饱。又选了两匹好马,让霜华陪他连夜赶路。 轩辕长风听完,轻轻握着霜华的手,拍了一下,道:“三妹,别着急,我们这就想办法,一定能救回老五!” 此时李秋华也得到消息走了出来。霜华一下抱住她,竟然呜呜哭起来。 轩辕长风吩咐警卫员道:“通知金参谋长,秦团长,李团长,张营长二十分钟内到司令部商议军情。” 二十分钟,众将齐聚司令部,李秋华是李家军的司令,又是轩辕长风未来的夫人,自然也出席会议。 张梦为晚了一会儿才到,一进门就骂道:“他奶奶的,我这骑兵营驻地远了点,让弟兄们久等了!” 金大忠打趣道:“你是骑兵嘛,总共六条腿,就算远一点也应该比咱们早到。” 众人一起笑起来。 轩辕长风把手摆了一下,止住众人的笑声,一脸严肃道:“现在正式开会,军情紧急,金参谋长简要把情形说一下。” 金大忠摊开地图,把手在图上一边比划一边道:“现在通报两个情况,一是鬼子山口大队进驻蒲城后,从外地又调来一支皇协军约两个营作为基础力量,扩编成三个营,正组建新的保安团。鬼子正在积极恢复被打掉的据点,积蓄力量。二是一个叫渡边的日酋调集几路敌人正从从阳泉、历城、长治赶来。此次,敌人进展速度不快,原因是狡猾的敌人如果采取快速进攻,几千人铺开合围,咱们随时可以跳出去,战略纵深比较大。所以敌人采取逐步恢复据点,慢慢推进,最后迅速围住咱们,再一口吃掉。” 张梦为叫道:“做他娘的好梦!老子的骑兵先给他来个快打慢,首先攻击其中一路!然后各个击破!” 金大忠笑道:“你的骑兵六条腿,天下无敌,哈哈哈。” 轩辕长风正色道:“敌人果然狡猾狡猾,但也说明一向骄狂的敌人还真把咱们当作一回事呢,嘿嘿嘿,下一步的形势必然是李家军与咱们两支部队协调作战,任务是既要救出失陷蒲城的李梅华,二是要粉碎敌人的几路围攻。各位有什么高见,都说出来。” 金大忠道:“大战即将开始,敌众我寡,力量悬殊。我的意见,现在国共合作时期,可否联络周围的八路军、国军部队配合?” 李秋华摇头道:“这办法以前咱们也用过,只是这次不同。回龙山战役后,周围的八路军、国军损失都很大,尚且自顾不暇,怎么会有力量投入?再说,攻击蒲城、大亚沟设伏,咱们的确是捡了人家的大便宜,怎么还好意思开口?八路军倒还有些风度,国军的那两个团前几天还派人来向咱们讨价还价,硬要咱们把缴获分一半给他们。” 秦明笑道:“打家劫舍,见者有份,倒也符合江湖规矩,嘿嘿嘿。” 李飞雄道:“老四,你拿主意吧,要我说,求人不如求己,这八百里太行山,咱们就兜圈子,累死这帮王八蛋,瞅准机会狠狠咬它一口!” 金大忠笑道:“李团长是属狗的,找准机会最好把鬼子的卵子咬下来,哈哈哈!” 李飞雄白了他一眼,道:“金参谋长,你少消遣老子,不就是想当这团长吗?行,咱俩对调,我就不信当不了这参谋长!” 金大忠笑道:“当真?现在就调换,如何?我请你喝三天三夜。” 李飞雄地上吐了一口痰,说道:“呸,老子一贯说话都不算数的,别做你的美梦!” 众人一起哈哈哈大笑起来。 金大忠无可奈何,苦笑道:“你这个老狗,老疯狗,咱也不惦记你那团长了,好好留着你的尖牙多咬几个皇军的卵子,嘿嘿嘿。” 轩辕长风对他几个斗口浑不在意,一直在沉思。忽然问金大忠道:“参谋长,你有何高见?” 金大忠道:“鬼子的战斗力的确非同小可,一旦合围形成,咱们非吃大亏不可,弄不好好不容易拉扯起来的这点家当都得玩完。所以,我建议,趁敌人合围还没有形成前,先跳出去。我军现在的位置是山西、河北交界地带的深山老林,无论往南、往北都容易周旋。这也正是当初共军对付我们国军最有效的办法。” 轩辕长风点头道:“有些道理,接着说!” 金大忠道:“我们可以派出精干的弟兄秘密入城,悄悄营救李梅华,这样做不会影响大局。” 众人一时沉默下来。 轩辕长风见大家都不说话,悄悄握了一下秋华的手,站起身来,说道:“弟兄们,昨夜我和秋华已经商量妥当,李家军和铁血救国军两军要合并,组成新的铁血军团,秋华谦虚,甘愿做我的副手,不知弟兄们有没有意见?” 众人一起说道:“好好好,秋华妹子文功武略,我等心服口服!” 秋华笑道:“多谢各位哥哥抬举,以后还是你们的长风司令当家,秋华甘愿为各位做点后勤之类,比如端茶倒水、扫地做饭,嘿嘿嘿。” 秦明接口道:“日后的事,反正是你两口子当家,谁说了都一样,弟兄们,是不是呀?” 众人一起鼓掌起哄。 “我看当务之急,是赶紧为你两口子把婚事办了,哈哈哈!”张梦为把一条腿搭在桌子上,仰面而笑。 轩辕长风把手搭在秋华肩膀上,微笑道:“我和秋华已经商量过了,此番粉碎敌人围攻必然是生死大战,大战之后,如果还活着,我们就完婚!好了,这些就不说了,现在我说说马上要办的事情,会后,由金参谋长亲自安排督促。” “梅华是我和秋华的亲妹妹,今后也是大伙都妹子,更是我铁血军团的战士,所以,我们必须营救,而且一定要平安救出!我现在命令:一、两军合并后,统一指挥,统一使用军旗,统一使用军部图章,稍侯金参谋长和秋华司令亲自去二郎山与原李家军的副司令徐飞龙对接;二、两军重组,编制五个团,我军一团二团不变,李家军现有的五个营组成步兵三团、四团,徐飞龙任三团长,李月华任四团长。李家军的马队与张梦为的骑兵加强营合并组建骑兵团,张梦为任团长。军部直属营不变,还是赵小双任营长。秋华的其余几个妹妹暂时随军部行动,此战过后组建新的情报机关。三、各团立刻清理装备,做好随时投入战斗准备。” 文书记录下来后,递给轩辕长风看看,转给了金大忠。 稍后,轩辕长风道:“第二道军令,不必记录,口头下达。赵小双立刻带直属营特务连与李霜华化妆秘密下山,与进入蒲城的内应接上头,掌握李梅华的情况,立刻报到军部。此番来个里应外合,一举拿下蒲城,救出李梅华,消灭初来乍到的山口大队和新组建的皇协军,打乱敌人的合围部署!” 部署完毕,轩辕长风又道:“大战再即,两军整编的事宜还需要和李家军的主要将领们仔细研究,千头万绪啊,秋华此番回去,务必立刻把主要将领都请来,一定要在最短时间内拿出可行的方案和措施。营救梅华的事情暂时不要操心,等赵小双回来后,再商议出最佳办法。” “总之,重新占领蒲城,意义重大,唯有如此,我们才能回头应战几路赶来合围的敌人,诸位一定要认真准备,攻击蒲城必定要一击而破!”金大忠补充了一句。 众人立刻散会,各自准备去了。 赵小双和霜华等人下山后,一路赶到蒲城。大战在即,鬼子在四门都加强了防备,枪支根本带不进去。众人只得化整为零,扮作进城农民、商人、脚夫等,三三两两混进去,约好在城西甘家胡同徐家中药铺回合,那是李家军的一个秘密接头点。 赵小双和霜华扮作一对小夫妻,混过哨卡,直接来到了徐家中药铺。一切正常,药铺老板徐归农见山里来人,笑吟吟地迎进后院。隔了个把小时,特务连的人根据事先讲好的线路陆续都到了。 霜华就请徐归农介绍梅华被捕后的情况。 徐归农道:“梅华那丫头被捕后,我们通过内部关系,得知被关押在宪兵队。” 霜华垂泪道:“可怜的老五,落在鬼子手里,不知吃了多少苦头!”鼻子一酸,掉下泪来。 徐归农道:“这个倒还没有。一般来说,鬼子的宪兵队简直就是鬼门关,进去的人不死也要脱掉一层皮。这次万幸,鬼子只是好言相劝,一边威逼利诱。梅华那孩子死活不说出李家军的情况,敌人却暂时没有为难她。” 赵小双道:“这倒奇怪了,难道敌人有什么阴谋不曾?” 霜华白了他一眼,道:“有什么奇怪的?难道你希望我家老五吃苦?” 赵小双笑道:“怎么会呢?梅华也是俺的妹妹,俺只想如何救出她来,巴不得毫发无损!” 霜华点头道:“这还像句人话!”回头问道:“其他情况搞清楚了吗?” 徐归农道:“你们李家大院的李富贵叛变了,这回就是他抓住梅华的。” 霜华点点头,咬牙切齿道:“这个俺知道,早晚抓住这王八蛋,活剥了他的皮!” 徐归农接着道:“李富贵现在是便衣队队长,每天到宪兵队劝降梅华那丫头,这丫头也真有骨气。不过……” 霜华急道:“不过什么?” 徐归农頓了一下,道:“根据内部眼线,敌人每天好吃好喝招呼,也都是李富贵的主意,说这小姑娘脾气倔犟,吃软不吃硬。但是敌人这几天好像失去耐心了,威胁说要把她弄到窑子里接客,那可坏了!” 霜华怒道:“敢!看我一把火不把它什么乌龟队烧个精光!” 赵小双道:“咱们得赶紧把消息送出去,让山上想办法!” 徐归农摇摇头道:“听说鬼子今晚就要把那丫头交给李富贵的便衣队,再由李富贵送到窑子里。到时候,就算山里来了千军万马,可怜梅华这孩子说不定早被糟蹋了!”说罢,不断叹息。 霜华急道:“要不这样,咱一边送信出去,一边得赶紧把老五救出来。” “这个不好吧?来的时候,山里有交代,咱们的任务是搞清楚情况,不能硬来!”赵小双摇摇头。 霜华冷笑一声道:“哼!不是你家妹子,你自然不着急!怕死,你们全部回去,俺自己想办法。” 赵小双被她一番话刺激,怒道:“怕死?俺打小还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呢!你说吧,俺这几十号弟兄个个好汉,都陪你去,赤手空拳也要闯闯鬼子宪兵队!便是鬼门关,老子早闯过百十回,怕什么!” 徐归农见状,缓缓说道:“这个倒不必担心,我这里悄悄藏了十几支短枪,弟兄们如果悄悄摸进去,胜算还是比较大的!” 赵小双和霜华一起喜道:“当真?哎呀,这可是雪中送炭了!” 不一会,徐归农果然弄来十几支崭新的短枪,清一色德国二十响盒子炮。 “这还是以前从一个国民党军官手里买的,没有来得及送上山去,不想关键时刻用上了。” 众人大喜,把武器检查了一遍,都是好枪。 徐归农拿出一张毛边纸,道:“那边的情形俺也知道一点,一次进去给鬼子军官送中药,顺便留心了一下。”一边说,一边用铅笔画了一幅草图。手里比划道:“从后门这里进去,拐过一条通道,到了大院。大院靠东西两面墙有岗亭,两三个鬼子放哨。前方有三道门,两个侧门是鬼子兵宿舍。正门进去上二楼,是办公楼。三楼有两间刑讯室,四间关押室。四楼的情况不太清楚。梅华那孩子多半就在三四楼里。” 赵小双和霜华一边仔细听着,一边暗自把地图记住了。看看夜色来临,众人胡乱吃了点东西,由徐归农带路,乘着夜色,悄悄接近宪兵司令部。 在宪兵队后院围墙外,众人悄悄隐蔽下来。那一带附近的民房全被鬼子征用,老百姓怕事,白天也不敢经过,晚上更是寂静。 徐归农小声道:“我有一个朋友在里面给鬼子做事,先进去找朋友了解一下情况,看看李富贵来过没有,如果梅华已经被带走了,咱们另外再想办法!” 霜华暗暗佩服徐归农心思缜密,小声道:“徐叔,你也小心,快去快回!” 徐归农点点头,沿着围墙匆匆去了。 不一会儿,那边传来三声猫叫,众人得到信号,一起快步向前。 霜华正行走间,黑暗中被身边一个人轻轻绊了一下,一跤摔在地上。正要挣扎起来,不料那人一手捂住她的口,就势一带,滚在路边地沟里,一把短刀已顶在脖子上,那人小声道:“别出声,动一下,杀死你!” 听声音,却是一个女人。霜华侧目看去,那人头上戴着一顶破毡帽,依稀有些相识。 霜华假装顺从,暗暗寻找机会制服敌人。不料缓了一缓,同来的人全部到了前面,一个个从鬼子的后院小门进去了。 那人用刀顶着霜华,拉了她就往后走。走出一百多米,才停下脚步来。 霜华小声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袭击俺?” 那人收起短刀,小声道:“我是来救你的,这里四处都是敌人,赶紧撤退,到了安全地方俺再详细给你说。” 正说话见,四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两人顾不得说话,连忙闪在一间破屋墙角里。 只见大队的鬼子荷枪实弹,从刚说话的地方跑过,正对着宪兵队去了。 等鬼子刚过,那人拉了霜华急走。 走得二十几步,又有鬼子经过,方向还是宪兵队。 此时霜华将信将疑,心里七上八下,说不出的滋味,但眼前这人明显是友非敌,无奈之下也只得跟着。 一路躲躲闪闪,穿过三四条胡同,来到了一处不高的城墙边上。 那人去掉毡帽,月光下,露出清秀的脸孔。 霜华想了一下,恍然大悟,这女人却是有个一面之缘的春嫂! 春嫂紧紧握住霜华的手道:“妹子,刚才万分紧急,对不住了!” 霜华道:“春嫂,你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不让我跟去?发生什么事情了?” 春嫂面色沉重道:“时间太紧,具体情况现在不说了,我只告诉你,那个药铺老板是敌人的眼线,你们一起同来的人现在只怕全部被捕了。你现在要赶快出城报信,想办法解救!” 霜华摇摇头道:“春嫂,这一定有误会,那个徐归农是咱们的人!” 春嫂道:“妹子,千万要相信俺,赶紧去送信要紧!俺来几天了,今天你们进城的时候碰巧看到,所以悄悄跟着你们到了药铺。后来看到那个徐归农出来和一个穿长衫的人小声嘀咕,那人连连说了两声“哟西”,俺才知道是日本人化妆的,于是就暗暗有些怀疑。晚上你们行动的时候,暗自乘乱跟着,到了鬼子宪兵司令部后院,凭直觉感到气氛不对,所以才把你拉下!” 霜华奇道:“有何不对?” 春嫂道:“哎呀!我的傻妹子,那宪兵司令部大白天也是戒备森严,今晚怎么会出奇的安静?你们怎么会如此顺利就到了后院?” 霜华冷静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情形,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她本是聪明之人,只是关心妹妹心太切,所谓关心则乱。不由得点头道:“好险!好险!”春嫂道:“可惜当时情况特殊,不能把其他人都制止。俺想,如果鬼子有心设下陷阱,只怕黑暗中不少枪口等着咱,如果一出声音,不等咱们撤回,敌人已四处包围上来,那样的话,连个报信的没有了!小妹子,赶紧出城报信,俺继续留在城里观望。”说罢,拿出一根飞抓递给霜华。 霜华抱拳说声“保重”,将飞抓甩上城墙,拉着绳子快速上了城头,将绳索收起来甩到城墙另外一面,又就着绳子下到了城外。 话说赵小双等人从后院小门进去,竟然没有惊动一个哨兵,进展顺利。众人一路蹑手蹑脚走着,心想:这帮小鬼子如此大意!快穿过走道尽头时,一起匍匐下来观察动静。赵小双猫着身靠墙贴近西墙岗亭。一个值班哨兵正抱着枪打盹。小双悄悄摸过去,从后面捂住他的口,喀嚓一下,将其脖子扭断。那鬼子悄无声息倒在地上。与此同时,东墙的哨兵也被手下一个弟兄的用短刀解决了。 赵小双拔出短枪,快步穿过大院,到了大楼的门边,回头打了一个手势。众人鱼贯而出,一起奔到大院里。 突然,四周亮起强烈的探照灯,齐刷刷对着大院里,照得众人睁不开眼,接着汽笛长鸣,四周的每一道窗口都伸出黑洞洞的枪口。 赵小双大惊,知道中了埋伏! 无数的鬼子从各个门道冲出来,很快将特务连的四十多人团团围住。 几个战士小声道:“营长,中埋伏了,怎么办?拼了狗日的!”赵小双小声道:“不可!咱们只要一动,四周的机枪立刻将咱们打成马蜂窝,不行就先认下这笔账,等家里人来解救!” 一个身材高大的鬼子军官站在大门边,骂了一句“巴格呀路!”接着基里哇啦说了一通,翻译大声说道:“太君说了,你们混蛋!竟然敢袭击天下无敌的皇军,完全是找死!是李家军的人吧?来救那小姑娘的?皇军命令你们立即放下武器,乖乖投降。否则,全部死啦死啦的有!” 此时人为鱼肉,我为刀俎,反抗等于自杀。赵小双看着身后四十几号弟兄,长叹一声:“真他妈窝囊!也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弟兄们,现在不是拼命的时候,先让他狗日的一回。找机会再干吧。”说完,把枪丢在一边。 其余的人也只得放下武器。 (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立地英雄 特务连的弟兄们被集中关押起来。鬼子问谁是领头的,赵小双锐身而出,道:“你爷爷我就是,有什么话只管问,有什么招只管使,和我的弟兄们无关!” 赵小双被带到宪兵司令部。刚才见过的那个身材高大的鬼子军官正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对面,直勾勾的看着他。赵小双胡乱猜了一下,大声道:“小鬼子,不小嘛,你的就是山口的干活?” 那人正是山口,点头道:“我的,山口的太君。你的李家军的什么人?” 赵小双浑不把生死放在眼里,要不是不忍心看着几十号弟兄丧命,照他的脾气,岂会束手就擒!当下学着鬼子说话的模样,笑道:“我的,是你爸爸的爷爷的祖宗的十八代先人板板的——大大的好汉,你的小小的明白?” 山口哈哈笑道:“哟西!我的大大的明白!在大日本帝国,山口家族大大的有名,大大的名门望族,你这个小小的支那人也知道?我的爸爸、爷爷当然大大的好汉!” 旁边的翻译官听着赵小双口头占山口司令的便宜,山口居然还一本正经炫耀自己的家族,心里好笑,噗哧笑出声来。 山口怒道:“王桑,你的笑什么?” 王翻译正待说明赵小双占他口头便宜,突然禁口,他知道这山口司令性情粗暴、豺狼成性,要是给他如实解释,只怕这家伙迁怒于自己,不小心吃几个大耳刮子不划算!连忙竖起大拇指陪笑道:“山口太君你也是大大的好汉!我的大大的佩服!” 赵小双对着那翻译嘲弄地笑了笑,接着道:“你爷爷我,才是大大的好汉!你的,小小的!”故意卷着舌头把那“我”字吐得含混不清。 山口点头道:“哟西!我爷爷参加过日俄战争,是战神乃木西典元帅的卫官,自然大大的好汉,我和爷爷相比,自然小小的!” 赵小双哈哈大笑道:“你的,小小的!” 山口平常总是一副凶神恶煞嘴脸,此时竟然和一个战俘说起自己的先辈,心中高兴,道:“你的和其他支那人不一样,叫什么名字?什么的干活?” 赵小双笑道:“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叫赵小双,也就是天上的赵公元帅下凡,天兵天将的干活,你的小小的明白?” 山口走过来看着赵小双,一拳打在他结实的胸膛前,大声道:“巴格!我知道中国有个赵公元帅,骑着黑虎,但是你的不是,黑虎的没有!快说,什么的干活?” 赵小双摇摇头道:“我说的,你不会明白。佛教有轮回之说,老子自然不是真的赵公元帅,乃是赵公元帅转世,除魔卫道来了。你不懂中国文化,自然不会明白我的意思!” 山口反复看看赵小双一本正经的脸,忽然哈哈大笑:“支那人,撒谎,牛皮大大的,我的中国通!” 赵小双正色道:“你怎么说俺撒谎?要怎样你才会相信?” 一个副官走了进来报告:特务队李队长来了。 山口阴险笑道:“哼哼!李队长一来,自然认识你们李家军的人!” 正说话间,李富贵走了进来,笑容可掬的向山口鞠了一躬,又回头对王翻译笑笑,算是打了一个招呼。 “李队长,现在抓住了李家军的头目,你的认认。”山口往赵小双一指。 李富贵口里连说“是是!”仔细将赵小双打量一遍,摇头道:“报告太君,我的离开李家大院太久,这个人不认识,也许是刚来入伙的,小角色的干活!” 山口怒道:“巴格!你的粪桶,滚一边去!” 李富贵唯唯诺诺退到一边。 王翻译笑道:“报告太君,刚才你的中国话错了,李队长的饭桶,不是粪桶!” 山口闭着眼想了一下,摇头道:“支那人大大的罗嗦,饭桶,粪桶,反正一个意思。你的饭桶,他的粪桶,ok?”围着赵小双转了一圈,口里自言自语说道:“哟西!有趣的支那人!”突然抽出指挥刀架在赵小双脖子上,道:“再敢说谎,让你脑袋快快的搬家!” 赵小双哈哈大笑:“孙子打爷爷了!哈哈哈,畜生畜生,你也太不孝顺了,哈哈哈!” 这句骂人的话,山口却听懂了,他是豺狼成性,手里不知曾砍下多少中国人的脑袋,可以说是血债累累。闻言大怒,大叫一声巴格呀路,挥刀向赵小双脑袋上劈去! 不料赵小双一矮身型,轻轻闪过。 门外五六个宪兵听着山口司令官发怒,一起执枪冲进屋来。 山口一刀不着,自己觉得丢脸,摆手让宪兵退出去。咆哮一声,挥刀进击。他是武士之家出身,那刀法自然有板有眼,劈、挑、砍、刺,凶猛异常。 王翻译和李富贵不习武艺,生怕误伤自己,早躲到桌子底下。 此时的赵小双在血火中滚打了数十场,再也不是大半年前那个懵懵懂懂的乡下少年。见这个山口这鬼子是个有勇无谋、好勇斗狠的家伙,决定利用他的自负心态,杀杀他的威风!当下施展小巧功夫,腾挪闪跃,瞅准时机,飞起一脚踢掉山口的钢刀。 山口恼羞成怒,咆哮着冲过来,双拳并击。 赵小双一记扫堂腿,将他跌了个四脚朝天! 五六个宪兵冲进来,端起明晃晃的刺刀刺来。赵小双斗得兴起,左手忽然抓住刺来的枪杆,右手快速摘下枪刺回手刺进那宪兵队胸膛! 山口得这几个宪兵缠住赵小双,立时捡起地上的东洋刀,伺机攻击。 但是这个赵小双实在厉害,虽然赤手空拳,却打得几个鬼子人仰马翻。 门外的鬼子越来越多,无奈司令部不大,容纳不下太多的人。几十个鬼子干着急,却使不上劲! 正好皇协军一个军官赶来,问明情况后,冲进屋里。那军官还隔着几张被踢翻到木椅,便跳跃而过。 赵小双正酣斗间,忽然左肩重重挨了一拳。他一个踉跄,正待回身,不料腰上又中了一掌。这两下,力道都非常大。他顿时感觉到半边身子软软的,仿佛提不起劲来,心想,这是什么人如此厉害? 回头一看,那军官有些面善,却想不起来。不由细想,只得硬撑着,拳来脚往,与来人斗了几个回合。 那人拳脚果然了得,出手又狠又准,赵小双渐渐招架不住。众鬼子抓住机会,一拥而上,将小双按住,五花大绑起来。 那军官看着赵小双呵呵冷笑道:“一个小小的俘虏,竟然如此嚣张,反天了!” 赵小双怒道:“狗汉奸,有种你别偷袭,放开拳脚干一场,老子还会输给你?” 那军官哈哈笑道:“就凭你?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你还不是俺的对手!” 赵小双听着声音也很熟悉,但是想不起来。 山口收起军刀,拍了一下那军官的肩膀,道:“许团长,你的功夫大大的好,对皇军大大的忠诚!” 赵小双恍然大悟,一下就想起此人正是当初在黑木岭落草为匪的二当家许明仁!只知道他投敌做了汉奸,却不知如何到了蒲城。 原来那日许明仁投敌后,鬼子要投名状,这家伙带着手下在鬼子的威逼下,狠心杀了二百多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从此死心塌地做了铁杆汉奸。那时候做了营长,手底下全是血债累累的亡命之徒,和老百姓结下深仇大恨,于是一条道走到黑,跟着鬼子作恶多端。但是正因为这个原因,他这个营战斗力最为强悍,与一般皇协军不可同日而语。鬼子失陷蒲城后,渡边师团长抬举他带兵到蒲城协助山口,又从别处抽调皇协军两个营,从新组建保安团,这小子便当了团长。 赵小双看着他那副奴才嘴脸,一时怒从心起,破口大骂道:“许明仁,你这狗汉奸,老子今日不死,明日便活剥了你的狗皮!” 许明仁适才和赵小双动手时,也觉得有些面熟,此时见赵小双认出了他,立时也想起来了,道:“莫非你是当初投靠秦明的那小子?怎么会在这里?秦老三呢?没有一道来吗?” “秦三爷自然不会来,他正在霍霍磨刀,等着改日取你狗命呢!”赵小双呵呵冷笑。 许明仁走到山口旁边,对着耳朵如此这般说了一通。 山口不住地点头,道:“好主意!好主意!”立刻吩咐将赵小双押回牢房,和被俘众人关押在一起,一起关押进去的还有几个被打得遍体鳞伤的汉子。 王翻译和李富贵见赵小双被押走后,问道:“太君,就这么便宜了那小子?何不送到刑讯室好好修理一番?” 山口笑道:“你们统统的不明白,刑讯逼供不是好办法,要是这帮家伙受不了刑具,胡乱说话,你还得去辨认情报真假,大大的费事了!” 王翻译摇头道:“太君自然高明,只不过小人还是不明白。” 山口笑道:“你的粪桶,自然不明白!” 王翻译指着李富贵急口辩解道:“报告太君,我的粪桶的不是!他的粪桶,我的饭桶!” 山口看着这粪桶饭桶的两个人,忽然哈哈大笑。 次日,情报人员走进司令部,对山口道:“司令官这一招实在高!情况都搞清楚了!” 山口笑道:“哟西!以前土肥原将军说过,对付支那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支那人对付支那人。情报的怎么说?” 情报人员道:“我们的人遵照司令官的指示,使苦肉计和那些支那人关在一起,冒充被俘的八路,很快得到他们的信任,并且教唆他们越狱!” “那些支那人果然上当,按照我方人员提供的情况,周密计划。在计划中,不知不觉把自己的身份、任务、兵力、队伍集结地点等情况完全暴露了!” 山口哈哈大笑道:“这个许团长果然狡猾狡猾的,接着说!” “这些支那人果然是来救那漂亮姑娘的,但不是李家军,而是另外一支人马叫铁血救国军。我们请示了华北方面军情报科,证实了这支队伍的存在!以前攻占井陉矿区、大亚沟伏击皇军的,都是他们干的!” 山口皱紧眉头道:“巴格!来这里之前,我就分析过,佐佐木联队、多田司令官的宪兵队、高明德的皇协军虽然经过回龙山消耗战,但是起码还剩下一千多人,怎么就突然被吃掉了!难道对方是从地下冒出来的?原来北边的救国军流窜到了这里!他们的司令官是谁?有多少兵力?现在在什么地方驻扎?” “领头的叫轩辕长风,有近三千兵力,驻扎在二郎山东北四十公里外的宁古大山中。我们是不是立刻布置出击任务?” 山口摇摇头道:“不急!我们开拔到蒲城的时间太短,周围的据点还没有恢复,没有力量攻击这群敌人。现在马上把情况电告渡边师团长,同时电告山西第一军司令部、华北方面军司令部,请求渡边师团长的部队加快四面推进合围,我们再从蒲城出击,一举消灭这伙支那人!” 情报人员“嗨!”一声,转身出去了。 许明仁这时走了进来。 山口一看,高兴道:“许桑,你的狡猾狡猾的,为皇军立下了大功,要给你大大的奖赏!” 许明仁佝着腰道:“能为山口司令效劳,是明仁的荣幸,奖赏的不必。” 山口把铁血救国军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接着道:“据掌握的情报,那伙支那人正在准备再次攻击蒲城,我方现在合围还没有形成,敌人如果马上攻城,我的兵力不够,情况不妙!许团长有什么好主意吗?” 许明仁眼珠子转了数圈,道:“办法也有,我们可以设下一个圈套,引诱他们前来,利用工事和火力优势给予大量杀伤。敌人一旦吃亏退回去,短期内就不可能攻城。等渡边师团长指挥的五千大军围剿过来,救国军必定死啦死啦的!” 山口道:“哟西!好主意,说详细一点。” 许明仁沉思一下后,说道:“捕获的这个赵小双,我以前认识,一直跟着我以前的把兄弟秦明。那个秦老三最讲义气,这伙人一贯讲江湖义气。所以,只要传出消息,逼迫一下,那边一定派人来营救,哼哼,咱们正好安排窝弓擒拿猛虎。” 山口大喜,两人于是密谋了一番,紧密布置起来。 当日,城里大街小巷都张贴了布告,说捕获袭击皇军贼匪四十六名,为强化治安,决定某日在北门外杨村一一处决,以儆效尤云云。 这告示很快传遍全城,大街小巷都在议论,有哀怜叹息的,也有好奇的。 鬼子要一下处决数十人,可是不得了的事情。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周围数十里的乡间也很快得知了。 自从霜华回来报信,铁血军团军部得知赵小双的特务连失陷在蒲城,立即再次派人入城打探消息。鬼子张贴告示的事,很快也传到了军部。 快刀斩乱麻一贯是轩辕长风的作风,只两日之间,李家军与铁血救国军整编的事情已初步完成。整编后的团以上将领齐聚军团部,共同商议营救事宜。 这一伙人全都是血性汉子,最重情意,一致主张及时攻击蒲城。秋华依旧冷静,说鬼子既然这样大张旗鼓的提出杀人告示,目的不是只为了吓唬老百姓,必定还设下陷阱等着我军救援。 轩辕长风看着作战地图,缓缓道:“我的意见,既要救人,又要乘势击破鬼子即将开始的合围,这个意图各位有没有意见?敌人设下陷阱,咱们将计就计。” 众将都表示没有意见。 轩辕长风道:“好!敌人合围没有完成前,我整编后的铁血军团总兵力五千余人,攻击蒲城绰绰有余,但是必须迅速解决战斗,一旦久攻不下,渡边的援军就会利用公路优势,快速靠拢过来,那时候骑虎难下!如果出动装甲车、坦克和重型火炮,俺们非吃大亏不可。现在请参谋长布置任务。” 金大忠拿着一把尺子在图上比划了好一阵子,简要下达了命令: 各部于当天夜里秘密行动,不必集中,就从原来的驻地出发,黎明前赶到指定地点,隐蔽下来。 一团攻击北门外杨村据点,迅速截断城外敌人与城内的联络,迅速营救被俘的弟兄,同时就地消灭据点的敌人;一团打响后,各团立刻发起攻击,二团攻击东门,三团攻击南门,四团打北门,直属营打西门。以三团为主攻,二、四两团助攻,直属营佯攻。直属营的赵营长不在,暂时由关大鹏副营长负责。 张梦为插话道:“参谋长,俺的骑兵团摆在哪里?” 金大忠笑道:“骑兵目标太大,不利于攻坚,所以这一战就免了吧,嘿嘿嘿!” 张梦为急道:“姓金的,你狗日是公报私仇,老子的骑兵怎么就不能攻城了?唉,老四老四,你选的这个参谋长不公道,得换人,让二哥来干吧!” 金大忠哈哈笑道:“好啊,老子求之不得呢,李二哥来做参谋长,老子去二团当团长,我俩对调。本来嘛,老子在国军的时候就喜欢冲锋陷阵,让我做参谋简直就是不务正业!” 李飞雄笑道:“姓金的,别做你的美梦,老子即便做参谋长,这团长职务也要自己兼着,哈哈,不敢劳你老人家代劳。” 轩辕长风见张梦为这副心急上火的模样,笑道:“大家好兄弟,别闹了,这打仗嘛,又不是请客吃饭争着去。金参谋长给你开开玩笑,看你急的!” 张梦为调脸对着金大忠道:“开玩笑的呀?你狗日的,快说骑兵团在什么位置?” 金大忠笑道:“你再一口一个狗日的,老子真不说了。” 张梦为急道:“好好,俺胡说,大忠兄弟,好兄弟,快说吧,急死人了!” 大忠拿铅笔在蒲城西门外敲了一下,画了一个小圈,说道:“这里叫榆林,群山环抱的一个小山村,二十几户人家,骑兵团就摆在这里。骑兵进去后,立刻封锁消息,村里人一律不让外出。蒲城遭到猛烈攻击后,敌人必定选择攻击薄弱的西门突围。骑兵团从榆林出击,榆林与蒲城之间有大片开阔地,是骑兵作战最理想的战场!” 徐飞龙第一次参加这种高级会议,问道:“部队一旦展开,怎么联络军军团部?” 轩辕长风点头道:“这确实是一个问题,目前我们还没有电台,今后都是大规模作战,没有电台可不行,但暂时也只能通过通讯兵传递了。主攻的方向在南门,军团部就随徐老爷子的三团行动!” 徐飞龙一来年岁大了,二来没什么文化,一辈子做事靠的是胆大心细,从未想过自己会做团长,这一次又担当主攻,心里一直七上八下,听说军部随他行动,这才笑起来,连声道:“好,好,有你这个大司令坐镇指挥,俺就放心了。” 轩辕长风笑道:“老爷子客气了。”抬头对着众将领道:“刚才金参谋长把任务都布置下去了,我再补充几点:一、军部随三团行动,李秋华司令官随骑兵团行动,一定要在开阔地上把山口的溃军彻底消灭;二、霜华、雪华带十几个精干弟兄提前混入城里,尽量找到梅华关押的地方,提前救出梅华,再来一个里应外合!三、这是两军整编后第一次军事行动,大家一定要按照军部的部署,英勇作战,打出咱们铁血军团的威风来!大伙听明白没有?” 众将领异口同声道:“明白!” 李月华正坐在李秋华身边,悄声笑道:“什么两军整编,还不就是你两口子整编?两口子都整在一起了,两军弟兄还不都听你们的?嘿嘿嘿!” 这话恰巧被李飞雄听见,不由哈哈大笑起来,道:“这话俺爱听,咱家老四和美丽的女司令做了一家子,好得像一个人似的,以后全军还不都像一大家子似的?哈哈哈!” 众将哈哈大笑起来。 李秋华不禁面色一红,轻笑一声,道:“李二哥真是说笑!”说完有些不好意思,转身出门去了。 轩辕长风嘿嘿干笑两声,道:“散会散会!” (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血沃中华 自从回龙山一战之后,李家军、铁血救国军的战绩不仅日寇高度关注,国共双方高层也在密切注视。八路军山南分区将收集到的情报不断报到八路军总部。总部根据情报分析,得出的结论是:这是两支有强烈爱国心和民族责任感的老百姓组成的地方武装,虽然是短期内迅速崛起,但绝对不是乌合之众,战斗能力强悍,军纪严明,首领人物也不是一般的草莽英雄,完全不同于一般的土匪流寇。 八路军总部随即指示南山分区,一定要想办法拉拢这两支队伍,能够收编最好! 月明星稀,惠风习习。 五个团乘着月色,分别从宁古、二郎山、鲤鱼跳几处一起秘密开向蒲城。军部经过王官庙附近时,轩辕长风在岔道上和李秋华依依惜别,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快速南去骑兵队伍中。 浩浩荡荡的队伍正行进间,忽然接到报告,一团先头部队在葫芦店抓获一名奸细,团部请示军团部如何处置。 大战在即,节骨眼上轩辕长风越加谨慎,听说抓到奸细,正想进一步掌握城里的情况,立刻让一团派人把奸细押解到三团来。 天明时,三团已到达南门外指定地点,悄悄隐蔽下来。 这时候,奸细已押到了三团团部。那是一个瘦瘦高高的中年人,穿着一身灰布长衫,看上去文文静静的。 轩辕长风看着那人,叹了一口气,道:“国难当头,你们这些人怎么就没有一点骨气,总想去做汉奸。看你这模样,也像是个读书人,如何不明事理呢?我中华上下五千年,几时亡于外族?做汉奸能有什么好下场?” “可惜了,好一个后生娃,却走错了路。”徐飞龙也叹了一口气。 那人并不惊慌,反倒呵呵笑起来,连声赞道:“好,说的好!” 押解他的人骂道:“闭嘴!你个狗汉奸,知道什么好!” 那人也不生气,笑道:“这位兄弟好没道理,给你们长官叫好,有什么错?何况我又不是坏人!” 另外一个押解的弟兄怒道:“呸!狗汉奸,你不是坏人,难道老子是坏人?” “报告司令,团长,我先头部队搜索前进时,见这人在山沟里东张西望,还不断打听我们队伍的去向,你想,寻常老百姓见着大军过路,躲还来不及呢,怎敢主动打听?何况,一个老百姓不好好睡觉,半夜三更到处乱窜,能正常吗?”负责押解的战士说道。 轩辕长风和徐飞龙对望一眼,道:“两个兄弟很精细,回去告诉你们秦团长,既定计划不变。” 那两人敬了个礼,转身走了。 抓来的那人这时叫道:“快把我放了,我不是坏人,听说你们有一个美丽的女司令,我有重要事情要对她说。” 徐飞龙过去,笑道:“两大高手在此,凉你小子也跑不了!”右手虎爪之型,一扯,把绳索拉断,说道:“俺是团长,这位是司令,有什么话快说,别耽误了老子的大事!” 那人松开绑后,道:“两位长官怎么称呼?” 飞龙道:“老汉姓徐,是这里的团长,这位就是司令,有什么事说吧。” 那人道:“我是八路军南山分区政治部主任,叫周俊,上级派我来联络贵军,这里有一封段司令的书信交给你们。”说完,撕开衣衫缝口,当真取出一张信纸来。 轩辕长风看完那信,笑道:“原来是南山军区的周主任,看来不假,果然不像坏人,失礼失礼!”说罢抱抱拳,吩咐看坐。 周俊也不客气,抬屁股坐在一条木凳子上。 徐飞龙问道:“那信里写的什么?” 轩辕长风笑道:“也没什么,不过说些赞扬我军的话,什么民族气节呀,战果辉煌呀,指挥有方呀,百姓口碑不错呀,什么久仰久仰呀之类,嘿嘿,现在全国都在抗战,八路军的意思无非想搞一搞统战。”回头对着周俊道:“周主任,我说的可对?” 周俊点头道:“我只是一个先头联络的,我们段司令的意思,我们双方可否建立稳定的关系,彼此有个照应,说不定两军关系今后会有很大的发展。” 轩辕长风笑道:“今后的事再说吧,我军大战在即,今日恕不奉陪。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周主任先不忙着回去,等打下蒲城,我军派人护送,可好?” 周俊自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还是不信任他,害怕走漏军情,当下呵呵笑道:“我既然来了,自然不忙着回去,还想开开眼界,看看贵军如何破城杀敌!” 轩辕成风哈哈笑道:“周主任客气,八路军久经战阵,我们只是一群临时纠合的老百姓,战斗打响后,还请周主任多多指点!” 这话说的谦虚,实则自负,周俊何等聪明,心中暗道:这个司令看来果然不简单,绝非等闲之辈! 话说头天晚上,已秘密潜入城里的霜华、雪华等人偷偷摸到李富贵的住所,悄悄探查了半夜,已确定了梅华关押的大概位置,就在关在特务队!为了不惊动敌人,坏了大计,只得暗中监视。所幸一夜无事。天明时,看李富贵出门,便悄悄跟着到了特务队。过了片刻,只见李富贵带了二十几个人出门去了。霜华便要乘着机会闯进去营救。被雪华止住了。雪华道:“今日是不寻常的一天,李富贵担当着鬼子布置的重任,必定不会回来守在窝里,我们有的是机会,等城外打响后再动手,万无一失!” 霜华见她说的有理,便带着众人在特务队四周潜伏下来,暗中监视。 快近中午时,一团接到了可靠消息,敌人已将赵小双等人押解到杨村据点前的场坝上,几十号人五花大绑困在几十根木桩上,说是要一刀一刀砍下他们的脑袋。场地四周围满了观望的群众,有好几千人。 秦明心里暗道:“真是百密一疏,这样打起来,不知要死多少无辜百姓!” 此时各营都派人来请示:何时开火? 秦明一时竟然取舍不定,不由骂道:“他奶奶的!狡猾狡猾的鬼子!” 一个团部参谋小声道:“要我说,军部的命令本来就有问题,既然要救人,为什不选择半路伏击?二是要等敌人四平八稳到了杨村再去攻击?” 秦明怒道:“你懂个屁?杨村距离北门不过二三里,全是开阔地,怎么伏击?枪声一响,敌人立刻缩回去,敌人居高临下,咱们在开阔地上全成了活靶子!” 另外一个参谋过来,道:“他奶奶的,出行不利,得先讨个吉利,要不咱们杀一只鸡,祭拜一下祖先,让祖先保佑咱们一团顺利出击!” 刚才被骂的那参谋噗哧笑起来,道:“小曾,都什么时代了,还这么迷信!打完仗,你这参谋干脆该行去做算命先生!” 不想这句话倒提醒了秦明,顿时哈哈大笑道:“有了有了,古人出征之前要祭奠军旗,咱们也要祭奠军旗,哈哈哈,快去把高明德那狗汉奸带来!” 团部里其他人一起惊讶道:“团长,你真要祭旗?你也迷信了?” 秦明笑道:“老子就要祭旗,嘿嘿嘿,用大活人祭旗!咱们抓住高明德那狗日的,一直舍不得杀,白白浪费许多粮食,今日也叫狗日的做点贡献!” 却说各团在蒲城四周潜伏多时,看看临近晌午,还没有听到杨村攻击的枪炮声,不由得暗暗着急,一时间猜疑不定,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 轩辕长风坐镇三团,也在暗暗着急。 不一会儿,负责联络的通讯兵回来,报告了杨村方面的情况,说是数千老百姓被鬼子驱赶去看杀人场面,一团怕老百姓伤亡太大,迟迟不敢动手! 轩辕长风嚯地站了起来,屋里来回踱步,决定亲自去一团看看。于是带上两个随从,快马加鞭往杨村方向急赶。 一团这边,很快高明德被押到团部所在的枣树林里。 秦明在一个小土堆上插了几柱香,奠了一碗水酒,然后装模作样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忽然道:“高屠户,跪下!” 旁边一人一枪托砸在那厮小腿上,高明德脚一软,跪在地上,连连呼喊饶命。 秦明道:“你狗日的作恶多端,刚才我和鬼神通话,要拿你血祭,才能保证我团大吉大利,安心受死吧!” 高明德才喊得一声饶命,秦明手起刀落,那厮大叫一声倒在地上。 众人看时,那一刀齐刷刷将高明德的鼻子割去。秦明摇摇头笑道:“他奶奶的,这刀法越练越差了!”一把抓起高明德,唰唰两刀,将左右两支耳朵一并割了。 高屠户瞬间成了一个血人,杀猪般叫唤。 秦明道:“你奶奶的,上苍有好生之德,打死还不如放生,今日就放你回杨村据点,那是你以前的地盘,快去养伤吧!”叫来两个弟兄,在耳边小声交代了几句。 那两人哈哈大笑道:“得令!”牵来两匹好马,将高明德横放在马背上,纵身上马,向杨村据点飞奔而去。 据点的皇协军突然看见两骑飞奔而来,正要开枪,马背上的人大声道:“不要开枪,我们是李队长的特务队,送高明德高司令回来的!” 岗楼的敌人部分是以前是高明德的部下,听说高司令回来了,连忙收起枪。但还来不及问话,那两骑已飞奔到了吊桥这边,放下高明德后,立刻飞奔去了。 高明德如回到娘家一般,快步跑到吊桥边,脚一软,倒在地上。几个士兵下来搀扶,忽然被他吓了一跳!看到的是一个满面血污、耳鼻皆无的汉子,再仔细辨认,依稀认得就是高司令! 高明德进了据点,昔日的部下全部围观过来,面对如此惨状,士兵们一个个胆战心惊,再看看他后背上几个血色大字:他之今日,便是尔等明日!不由得一个个哆嗦起来! 据点的王连长一屁股坐在地下,心中说不出的恐惧。 据点里正议论高明德,适才那两骑又飞奔而来,依旧在吊桥前抛下一人。 几个胆子大士兵走过去看时,却是一个穿着皇军军服的鬼子。这一个更恐怖,除了耳鼻全无,满脸面皮都被割掉了,露出白森森的牙来!那鬼子居然没有断气,口里基里哇啦叫唤着,看的人顿时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据点里顿时炸开了锅!这些皇协军大多是为了混口饭吃,能有几个死心塌地跟鬼子的?连续两番惊吓,全都垂头丧气了。 此时,据点另外一边的场坝上,鬼子在四周架起机枪,一个鬼子军官模样的正在对围观的百姓训斥道:“……大东亚共荣现在被这群恶棍破坏,还胆敢袭击皇军,皇军要把他们一个个砍掉脑袋!今后,如果谁敢不敬皇军的,就是这个下场!” 那军官一边说话,一边走到一个被捆绑的汉子前,随手一刀砍去,一颗血淋淋的脑袋滚落地上。 人群中顿时传来大声惊叫,胆小的早哭了起来。 赵小双双目圆睁,骂道:“小鬼子,我日你先人的,有种先杀老子,痛快给老子一刀!” 那鬼子军官也不答话,竟像无事一般,又走到前面训话,说着说着,又回转身来,再次举起屠刀砍死一人。 看着鬼子杀人如同儿戏一般,围观的老百姓又是愤怒又是害怕,突然安静下来,大气也不敢出,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只有那几十个被捆绑的汉子还在破口大骂。 那鬼子军官面无表情,手一挥,两个脱的光胴胴的大汉走过去,两道白光闪过,又是两颗血淋淋的脑袋滚落地上! 老百姓哪里还受得了,多数人腿脚发软,跌倒在地上,别说哭,就是出生的力气也没有了。 正午的阳光照得大地一片惨白,就连时间也仿佛凝固了! 那鬼子军官依旧又继续训话,暗暗观察围观人群,心中暗道:山口司令的这个办法实在高明,慢慢地杀人,的确比三光政策更能震慑支那人,但凡今日围观过的老百姓只怕要常年做噩梦了!如果各地皇军都用这个办法,支那人的反抗意识早就被彻底摧毁了! 不料这时身后突然响起密集的枪声!原先布置的机枪手还来不及开火,全倒在一边!人群中顿时大乱,场坝上的敌人也慌乱起来! 本来狡猾的敌人就是要通过杀人,吸引对方部队来救援,把大批群众集中在场坝上,专门对付来攻击的部队,对方攻击时必定怕误伤群众,己方却可以肆无忌惮开火!又有身后的据点作为屏障,这就可以防止受到四面夹击。 鬼子的如意算盘是,来救援的人要想救人,必定先啃下身后的据点,但那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这样城里的宪兵队、皇协军、特务队便会顷刻出城,攻击对方的后背,阳泉的空军也会迅速增援,这样铁血救国军即便不被全歼,也会受到重创! 当然,山口和许明仁在制定这套计划的时候,自然不知道李家军和铁血救国军已合二为一,铁血军团的兵力和战力除了围攻杨村外,还足以四面攻击蒲城! 山口更想不到的是,杨村据点会迅速被拿下。所以,杨村这边枪声一响,城里整装待发的敌人正待出城,四面八方立刻响起密集的枪炮! 山口的部署立刻乱了套!集中在北门方向的主力遭遇了李月华的四团猛烈攻击,敌人还未反应过来,已倒下成片的死尸! 杨村作为诱饵的敌人更是一团糟,根本不能按照事先的计划组织抵抗,一时间不知对方来了多少人,甚至不清楚对方在哪里,只是一味胡乱射击。 这里要说到杨村据点为何会被迅速拿下? 原来这是秦明的心理战发挥了作用。高明德的那副嘴脸实在是活生生的宣传广告!一被送到据点,顿时给皇协军造成巨大的心理阴影,一个个都想着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护送高明德的那两人少年多事,回转时无意间发现一个鬼子在草丛里拉屎,两人立刻下马擒住,学了秦团长的办法,用短刀把那鬼子比划得半人半鬼的,照旧送到吊桥前。 据点的皇协军惊疑之间,心理防线已被完全摧毁! 一团的尖刀营却快速到了据点吊桥跟前! 皇协军的郑连长还不算铁杆汉奸,既被高屠户和那鬼子的惨状吓破了胆,自然少了斗志。见对方突然大举攻击到了吊桥下,顿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抵抗无益,一旦被捉,只怕生不如死!所以尖刀营在岗楼下一喊话,郑连长犹豫了一下,便下令投降!一百多号人乖乖做了俘虏。 尖刀营这边一得逞,立刻攻击场坝上的鬼子,打得鬼子乱作一团! 一团的各营也在同时发起猛烈攻击,仗着兵力上的绝对优势,清剿分散四周的敌人! 赵小双听得枪声大作,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怒吼一声,竟然挣开身上绳索,对着鬼子冲过去。迎面一个鬼子正待举枪,被他这龇牙咧嘴的模样吓得呆了。赵小双扑过去,十根铁指插在对方脸上,一抓,那鬼子惨叫一声,两颗眼珠子和鼻子都没了! 乱作一团的老百姓四处奔跑,反而把几十个鬼子分散开来,兵找不着官,官找不着兵。那时候,铁血军团还没有统一的服装,依然是老百姓的打扮。所以混乱的人群中,尖刀营地战士看见鬼子就开火!而鬼子却根本分不清谁是兵,谁是老百姓,又无法统一指挥,混乱中除了胡乱打枪就是乱跑乱窜,所以,夹杂在老百姓中敌人往往窜着窜着就被莫名其妙干掉。 赵小双红着眼,拿着一把三八大盖到处寻找刚才举刀鬼子军官,一时间却找不着了。狂怒之下,每见到一名鬼子必定用枪托将其脑袋捣得稀烂! 好在秦明及时赶来,一把将他死死抱住,让人拖下去包扎。 不多时,场坝上和四周的鬼子都被消灭。老百姓也伤亡了不少。 一团从发起攻击,到结束战斗,不到半个小时。还在打扫战场,轩辕长风已策马赶来。 秦明迎了上去,道:“哎呀,长风老弟你怎么跑到我这来了?你的指挥部不是设在三团吗?” 轩辕长风笑道:“你们迟迟不发动攻击,我不放心过来看看,谁知在路上就听到了枪声!没想到赶到这里,战斗已经结束了。” 蒲城脚下的枪炮声还在密集响着,天空传来了飞机的空鸣,接着,北门方向数声巨响! 秦明道:“不好,敌人的空军参战了,攻城的四团只怕有大麻烦了!” 轩辕长风沉着道:“不妨,几架飞机起不了太大作用,但我们必须尽快攻破城门!你的一团战斗力强悍,不要打扫战场了,几十个鬼子这点家当还不值得清点。立刻向北门挺进,协助四团破城!” 秦明立刻集合队伍,准备向北门出击。 一个营长来问俘虏怎么办? 秦明不耐烦道:“皇协军全部放掉,鬼子全部干掉!他奶奶的!” 队伍不待集结,秦明命令道:“不要集结了,也不要管各营、连队建制,跑到北门就是胜利!” 北门城下,正打得热火朝天。 敌人来了五六架飞机助战,一口气投下十几吨炸弹,炸得天崩地裂,四团的机枪阵地几乎全被摧毁。 从未经历过如此战阵的四团完全没有防空经验,一时间伤亡惨重,攻击顿时缓了下来。 城里的鬼子大喜,竟然准备趁机反击! 不料此时传来南门失守的消息。一贯强悍的山口还准备分兵去夺回南门,紧接着,东门也失守了。 许明仁见大势已去,劝解道:“山口太君,准备撤退吧,现在还来得及,再晚一点,恐怕就……” 话未说完,山口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许明仁只得硬生生将剩下的半截话吞进了肚子。 山口怒道:“你们支那人就是没有武士道精神,简直就是一群羊!为了天皇,山口大队今日宁愿全部玉碎,也不撤退!”一面命令部队向城外反击! 许明仁带来的那个营全是血债累累的亡命徒,知道一旦被俘,绝无生理,因此个个拼命,一时间打得伤亡惨重的四团渐渐失去了攻击能力。 山口哈哈狂笑道:“支那人,打仗的不行!看本太君先消灭掉这股支那人,再回头收拾南门、东门突进来的支那人!”狂叫着,命令部队出城攻击!迫击炮、山炮、掷弹筒、轻重机枪猛烈向四团开火,将四团战士打得趴在地上抬不起头来。 李月华见敌人竟然出城攻击,作困兽之斗,只得转攻为守,盼着南门、东门的两个团尽快合围上来。 不料四团平常缺少攻防转换训练,短时间边失去了有效的防御。 敌人在炮火优势配合下,迅速冲击到了四团前沿。 李月华见形势危急,拔出军刀大声喊道:“弟兄们,和鬼子拼了,不怕死跟我来!”旋风般冲向敌人! 四团的战士见这个女团长如此骁勇,顿时个个奋勇争先,端着明晃晃的刺刀迎着敌人喊杀着冲去。 转眼间,双方杀声震天,殊死肉搏! 秦明的一团恰好赶到了,直接投入战斗,紧跟在四团后面猛烈向敌人猛烈冲击。 四团的人见自己援军到了,顿时勇气倍增,一起鼓勇向前。 铁血军团的好男儿们前赴后继,炮火硝烟里,满腔热血将这一大片黄土地染得殷红。 (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大破蒲城 攻击蒲城的枪炮一响,霜华、雪华抓住时机,立刻摸进了特务队。里面只剩下五六个人汉奸,很快就被制服。霜华用枪指着那几个特务,问道:“你们前几天抓来的那个女孩子关在哪里?快快带路!” 那几个特务怕死,立刻将霜华等人带到后院一个小门边。打开小门,里面传出阵阵发霉的气味。 霜华姐妹见妹妹居然被关押在这样一个阴暗的地方,也不知遭受了多少罪,心想这个幺妹自小养尊处优,如何受得了!心中酸楚,一面往里面走,一面大声喊道:“幺妹,老五,你在哪里?姐姐救你来了,听见了就答应一声!” 不想里面静静的,没有回应。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霜华只得让外面送进一支手电,走在前面的汉奸打开一道铁门,道:“那女娃就关在里面,前几天过堂之后,一直半死不活的!” 霜华、雪华大惊,接着手电光亮,看到一个昏迷的女孩卷曲着身子,缩在墙角。两姐妹一下扑过去,抱着那女孩呜呜哭起来。 那女孩忽然悠悠醒转,抬起一张惨白的脸,问道:“我还活着吗?” 雪华听声音不对,仔细一看,那是一张十六七岁的娃娃脸,年龄与梅华相仿,但不是梅华! 两姐妹急了,怒道:“你们这帮狗汉奸,活的不耐烦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也做的出来!快说,我妹妹关在哪儿?” 开门的那汉奸跪在地上,不断叩头道:“姑奶奶饶命,我们这里本来还关着几个男人,前几天都被送到北边做苦力去了,要说女娃子,真的就这一个!” 霜华道:“先把这女孩子抱出去再说!” 众人出来,被外面的阳光一射,刺得眼睛生痛。 雪华一脚踢翻刚才那汉奸,把枪顶在他脑门上,道:“你敢戏弄本姑娘?我数一、二、三,你再不说出我妹妹的下落,一枪打碎狗脑袋!” 那汉奸口里只管叫道:“饶命!饶命呀,俺真的不知道!”只听得一声枪响,狗脑袋早开了花,鲜血溅的四处都是! 其余汉奸吓得半死,全跪在地上叩头,一味叫喊饶命!但始终不能说出梅华的下落! 霜华见状,心想也许这帮家伙真的不知,正要气馁,不想一个年纪较小的汉奸情急之下忽然道:“女侠,李队长还有一个秘密住所,养着一个婊子,不知你们要找的人是否关在那儿?” 两姐妹失望中忽然又看到希望,一起问道:“在哪里?快带我们去!” 那小汉奸道:“就在红花巷121号,俺带你们去就是!” 其余几个特务被捆绑起来,口里也塞进袜子、破布之类,一起相互背靠着困在房柱子上。众人正要出门,雪华忽然转过来,拿出两颗鬼子造的手雷打开拉环,顶在两个汉奸屁股底下,笑道:“乖乖呆着,我妹妹要是毫发不损,自然来放你们,谁要想逃命,嘿嘿,只怕屁股轻轻动弹一下,立时炸得粉碎!” 那几个汉奸面如土色,哪里还敢动弹半分? 此时铁血军团正在四门加紧攻击,满城都是硝烟弥漫。 众人跟着那小汉奸穿过几条街道,来到了红花巷,原来那是一条烟花聚集的小巷。121号正在一个叫怡红院的隔壁。 霜华姐妹也不叫门,抬手一枪打在门闩上,众人立即破门而入。里面骂道:“他娘的,谁呀?不要命了?”两个彪形大汉执枪冲了出来,还未来得及站稳,霜华抬手又是砰砰两枪,那两人歪歪斜斜倒在地上。 小汉奸道:“女侠,李富贵的相好赛金花就住在这里!进去找一下,说不定你们要找的人也被李富贵藏在这里呢!” 雪华一挥手,几个弟兄冲进屋子里,过了一会儿,揪出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妖艳女人。但仍然不见梅华。 霜华拿枪在那女人眉心上顶着,道:“你就是赛金花?要死要活?” 赛金花吓得脸色苍白,一下跪在地上,哀求道:“姑奶奶饶命,李富贵干的坏事和我都没关系,我一个小女人能干什么呀!” 雪华道:“别废话,李富贵关进来的那小姑娘藏在哪里?如果有半句假话,立刻叫你脑袋开花!” 赛金花连忙道:“俺知道,俺知道,就关在那间大橱柜里。”说罢,拿出一把钥匙来。 雪华一把抢过钥匙,道:“哪一个橱柜?快带我去。”一把揪起赛金花,再次进屋去了。 不一会,果然将梅华救了出来。姐妹三人劫后重逢,一起抱着流下泪来。 雪华抱着妹妹一个劲地问:“老幺,这几天你没受苦吧?他们打你了吗?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我们都快发疯了,妈现在还不知道呢,要是她知道你给丢了还不急死!” 梅华摇摇头,只是一个劲傻笑,过了一会儿,才狠狠骂道:“李富贵这吃里扒外的奴才,居然把俺弄到这个鬼地方来,俺要去杀了他!” 不想那赛金花却说道:“小姑奶奶,天地良心,要是富贵不把你从宪兵队弄到这里来,你这样一个娇滴滴的黄花闺女早给鬼子糟蹋了!” 梅华怒道:“放屁放屁!这么说那狗奴才反倒有功了?”抬脚将赛金花踢了一个筋斗,骂道:“你当李富贵那点心眼我会不知道?这狗东西表面上跟着日本人,实际上另外还打着鬼主意!他在咱家待了多年,一直以为俺爹做了那么多年大生意,一定藏着许多金银财宝。这狗东西把俺弄出来,是想骗过山口那老鬼子后,找机会逼俺说出咱家的金银财宝!这狗东西还怕俺跑了,整日拿绳子捆俺,关在那该死的橱柜里,哎哟!这会儿还疼呢!” 说完,径自走回屋里,只听得里面稀里哗啦乱响,不一会儿出来,哈哈大笑道:“把本小姐关了多天,现在给你砸个稀巴烂,哈哈哈,好不解气!” 众人看她笑起来,满脸都是稚气,又是怜惜,又是高兴。 不料李富贵那厮这时候竟然回来了。 李富贵不是在北门吗? 原来这奴才异常奸猾,眼见得大势已去,不愿跟着山口等人完蛋,悄悄带着他的特务队转了回来。他知道蒲城很快就要失陷,那时绝无生理,决定悄悄回来,带走梅华,等待机会逼迫她说出李家的藏宝,大大发一笔横财,然后远走高飞,享受后半辈子荣华! 城门大战的时候,特务队都是些奸猾之徒,远远躲在后面放枪,所以基本上没有受到损失。到了紧要关头,这奴才带着二十几个人悄悄撤下来,回到了红花巷的姘头赛金花的住所。 李富贵到了门边,觉得里面不对劲,悄悄观察了一下,得知里面只有不多几个人时,这奴才财迷心窍,立刻带着二十几个人出其不意冲了进来,二十几把短枪同时指着霜华、雪华等人! 里面的人也是一时大意,转眼间受制于人。 雪华怒道:“李富贵,你这卖主求荣的狗奴才!你想干什么?想反天不是?” 李富贵嘿嘿冷笑数声,道:“反天倒不想,只是不想一辈子做你家的奴才!”一边说着话,忽然把枪口顶着梅华的后脑,叫道:“都别动!谁动一下,幺妹子死定了!” 众人投鼠忌器,眼睁睁看着梅华被李富贵带到了门边,在才说道:“金花,赶紧去收拾一下,金银首饰能带走的全带走!” 赛金花见状,慌忙跑进屋里,不一会儿,抱来一个不大的盒子,跑到门边后,拉着李富贵道:“富贵,咱快走吧,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不想李富贵一把抢过盒子,一脚将她踢翻,骂道:“臭婊子,你想害死老子不是?”用枪顶着梅华,慢慢退出门外。 特务队的人见李富贵出去后,把枪口指着霜华、雪华等人一起也慢慢退了出去,到了门外小巷上,立刻撒腿就跑。 霜华跌足道:“一时大意,竟被这狗奴才钻了空子,快追!”带着众人一起追赶出来。 此时四门也被攻破了,满城都是喊杀声、枪炮声,到处都是你追我赶到兵,乱哄哄的。老百姓全躲在家里,哪里还敢出来。 霜华带着手下朝着特务队逃去的方向追赶,追了两条街道,忽然不见了踪影。 这时候,却忽然撞见赵小双带着一队人马杀来。 赵小双看见霜华、雪华姐妹连忙问道:“幺妹子救出来了吗?” 霜华摇摇头,说道:“刚找到,又被李富贵那厮抢走了!”简要把刚才的情形说了。 赵小双怒道:“这狗汉奸!别急,我们人多,仔细搜索,还怕他飞上天去!” 众人料定城破之后,李富贵的特务队必定跑不远,一百多人立时散开,挨家挨户搜索过去。 谁知才搜索得十几户人家,一个人从一条胡同里惊慌失措跑了出来,一路大呼大叫:“鬼来了!鬼来了!” 那人来到跟前,被赵小双一把按住,霜华看时,正是李富贵的手下,当才还照过面呢。那人跪在地上,异常恐惧道:“我投降!我投降你们!太恐怖了!”面部肌肉全都扭曲了,一边说,一边把手往那胡同指了一下。 赵小双等人心想青天白日哪来的鬼?一起往那胡同里跑去,才进了胡同口,一起呆住了! 只见一个满脸血污的大汉挥舞两把大刀乱砍乱杀,口里呵呵怪叫。这大汉比常人高出一个头来,堵在死胡同口,一路杀去,砍瓜切菜一般,血肉横飞! 那胡同里早躺下一地死尸。 大汉依旧势如疯虎,两把大刀如同泼风一般,不断有人倒下。 霜华等人看得呆了,几个兄弟正要上前助战,被赵小双一把拉住,道:“你不要命了?那家伙是有名的疯子,此时杀红了眼,哪里还分得青红皂白!” 一个汉奸正欲举枪射击,赵小双抬手一枪将他撂倒。三个鬼子一起端着三八大盖迎兄刺来,大汉左手大刀轻轻拨在一边,虎吼一声,右手一刀直劈下去,将中间的鬼子劈成两半,如同樵夫劈柴一般! 那是一条死胡同,这大汉一路砍杀,赵小双等人也一路跟着,不到一盏茶功夫,鬼子汉奸三十多人被他杀得干干净净! 那大汉转过身来,依旧提着那两把早已卷口的大刀,到处寻人砍杀。见着赵小双等人,狂叫一声,又奔了过来。 众人吓得慢慢往后退却。赵小双大吼一声:“杨老虎,杨疯子!都是自己人,快快住手!” 那人正是杨彪杨老虎,看见赵小双,依稀有些面熟,愕然道:“你奶奶的,谁跟你自己人?刚才鬼子汉奸也说自己人,有叫俺大哥的,也有叫爷爷的,你是谁?快快报上名来!” 赵小双怒道:“老子是谁?当初你被鬼子吊在城门,不是老子舍命相救,你他妈早死翘翘!那时候你怎不问老子是谁?嗯?” 杨彪恍然大悟,丢掉双刀,一双血淋淋的手在后脑挠了几下,呵呵笑道:“俺想起来了,真的是救命恩人!俺姐说了,是老四和一个赵英雄救了俺。只是醒来的时候,你们已经走了,所以不大记得!” 赵小双猜想他口里说道老四必定是轩辕长风,正色道:“老子姓赵,就是和轩辕老四一块来的,你也别乱窜了,一块回去。” 杨彪大喜道:“早就听俺姐说老四如何如何英雄,总算可以见到他了,快带俺去!” 小双笑道:“急什么?长风哥乃三军统帅,这会儿怎么有闲工夫见你?只管老实跟着,别走丢了!” 杨彪连声说是,跟了众人退出胡同。 雪华最后一个出来,对众人道:“所有尸体都看了,不见李富贵那奴才,不知幺妹被他弄到哪里了?” 赵小双这才想起救人的事情,道:“不急,四门都被攻破了,咱们只要慢慢搜索,还怕那狗日的飞了不成!现在先回去报告。” 此时,全城基本上被控制住了,偶尔一些地方传来零星的枪炮声。 鬼子的司令部暂时成了铁血军团的指挥部。工作人员正忙着清理各种文件资料,那些“武运长久”之类的鬼画符已经撤下,只留下挂在中央的军事地图。 各团的战况也陆续送了进来,指挥部的人员忙得不亦乐乎。 赵小双等人进指挥部的时候,正赶上张梦为在那里大吵大闹。轩辕长风仿佛没事一般,低着头仔细看敌人留下的文件。金大忠气咻咻坐在一边。 张梦为一个人闹了半天正感觉没意思,忽然见赵小双回来了,一把拉住,道:“小双,你来的正好,给哥评评理!” 赵小双知道张梦为和金大忠两人一向有些小摩擦,这一次不知又为什事情争吵,笑道:“两位哥哥,什么事呀?说来给兄弟听听,都是自家兄弟嘛,别伤了和气!” 金大忠抬头道:“你说是自家兄弟,可是人家不当咱是兄弟!反正这一回,老子说啥也不当这参谋了,谁愿干谁干!老子当不了团长,去当营长,当连长,实在不行,还去当排长,什么了不起!” 张梦为怒道:“嘿,你狗日的还觉得委屈不是?你要不是参加咱们,现在不就是一个小排长吗?老子今天批评你,说错了吗?” 轩辕长风忽然抬起头来,对张梦为道:“三哥,你说这话就不对了!什么你们我们?是咱们!咱们是谁?咱们是一群义气相投的好男儿,为了驱逐日寇才聚集在一起。参谋长以前是国军不假,咱们呢?你我是种田的乡下人,秦明秦三哥是绿林,李家姐妹是大家闺秀,五湖四海走到一起,不好吗?为什么老是说这伤和气的话呢?” 张梦为气恼道:“老四,你官当大了,说话越来越不靠谱,咱们是掏心掏肺的金兰弟兄,他金大忠能比吗?你怎么老顺着别人说话?” 轩辕长风也怒道:“什么别人?大忠和我们不是兄弟吗?一起出生入死枪林弹雨滚过来,还不是兄弟?你们不是也在一起结义过吗?以后你少和我说这些,我是帮理不帮亲!” 张梦为嘿嘿冷笑数声,道:“哼哼!好,太好了!老四居然不认俺这哥哥了!”说罢,气咻咻走了出去。 赵小双端了一杯水递给金大忠,问道:“参谋长,到底怎么回事?” 金大忠接过水,叹口气道:“这参谋长当的,真是窝囊!你不在的时候,军团部布置的作战命令,一团打杨村据点,二团打东门,三团打南门,四团打北门。直属营佯攻西门。军团的计划,就是让出西门作为缺口给鬼子逃生,然后骑兵团从榆林出击,在开阔地带上消灭溃逃出来的敌人!” 赵小双道:“好啊,这计划多好!难道骑兵团出了意外,受到损失了?” 金大忠摇摇头道:“唉!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要是张团长能跟鬼子干上,即便受点损失,张团长也不会闹了。问题是他的骑兵团白白放在那里,没有机会和鬼子交手,看见兄弟部队大有斩获,于是把气发在老子头上!” 轩辕长风过来拍拍金大忠肩膀,安慰道:“金兄,战场情况瞬时万变,怎么能怪你呢?你永远都是最好的参谋长,没有谁能替代!俺三哥是急性子,脾气不好,别生气了,过两天让他给你道歉,大家还是好兄弟!” 大忠道:“长风兄弟,我大忠没那么小心眼。你说,这小鬼子也真够硬的,放着西门的薄弱环节不突围,应是要在北门和咱们死拼,他奶奶的非要拼过精光!” 轩辕长风摇摇头道:“山口那鬼子太过于自负,他不是不知道从西门突围,而是集中主力准备在北门缠住咱们,量咱们没有一副好牙口,只要坚持一天,鬼子的快速部队也许就会从四面增援过来!” 金大忠一拳敲在桌子上,道:“结果怎么样?还不是给咱们干掉!可惜我没能亲临战阵!” 正说话间,秦明走了进来。 轩辕长风一把拉住他,道:“三哥,北门的战况统计出来了吗?山口那老鬼子找着了吗?” 秦明摇摇头道:“战况是出来了,消灭鬼子三百多,皇协军六百多,我军伤亡也不小。四团伤亡五百多人,一团一百多人。但是打扫战场时候,没有找着山口和许明仁,也许还在城里,也许跑了。” 轩辕长风点头道:“咱们没有攻城的经验,所以吃了亏,不过没有关系,在战争中学会战争嘛!死难的战友要好好安葬,给家属多发点抚恤。回去好好总结一下这次攻坚战的经验,晚上咱们开一次庆功会。” 秦明转身走了两步,又倒了回来。 轩辕长风道:“三哥还有什么事情吗?” 秦明道:“这事确实不好说。” 轩辕长风笑道:“三哥,咱们兄弟还有什么事情不好说呢?” 秦明两眼含泪,道:“许明仁这狗日的这次和咱们死战到底,给咱们造成了太大伤亡,一、四团的弟兄们恨不得生吃了这狗日的。可是,他带来的一营,大多数是俺当年在黑木岭的兄弟,被许明仁这狗日的骗去做了汉奸,干了不少坏事。但是,此时见他们一个个被打死在那里,这心里真不好受呀!” 轩辕长风点头道:“为善为恶就是一念之间,三哥真是义气,兄弟我明白了,去把他们好好掩埋吧!” 秦明说了一声谢谢,出门去了。 原来铁血救国军成立之初,便有一个不好的习惯,每一次战斗结束,只掩埋自家死难的兄弟。而把敌人的尸体集中在一起一把火烧了,叫做化骨扬灰,以发泄对敌人的仇恨。 霜华、雪华等了许久,这才有机会把营救梅华未果的事情说了。轩辕长风也暗自吃惊,心想,李富贵不过一个奴才,怎会如此狡诈?一千多敌人都被消灭了,他怎么会有机会逃走?会逃到哪里去呢?一面细想,一面不断安慰霜华姐妹。 这时候,恰巧李秋华来了,一进门,霜华、雪华再次把营救梅华的事情说了一遍,这一次说得比较仔细,许多细节也没有错过。 不料李秋华听完后反而不着急了,嘿嘿笑了几声。 雪华急道:“大姐,我们都急死了,你怎么反倒不急呢?” 秋华见桌子上一个茶盒,拿起来看了看,笑道:“浙江的云雾茶,不错,山口这老鬼子挺会享受!”倒出几片茶叶,鼻子闻了一下,吩咐勤务兵去冲上开水。 轩辕长风奇道:“秋华,你难道知道幺妹的下落了?一点也不着急吗?” 秋华摇摇头,笑道:“虽然俺不知道老五的下落,但也不着急了。以前她落在鬼子的虎口里,不急也不行。现在蒲城的敌人完蛋了,李富贵失去了依靠,这个丧家之犬还想着逼迫我家老五说出什么金银财宝,简直是白日做梦!” 赵小双道:“副司令,李富贵自然是做白日梦,只是怕他狗急了跳墙,伤害梅华小妹。” 秋华笑道:“你们不了解我那个幺妹,精明得很!李富贵那奴才要的是钱财,暂时自然不会伤害她,但是我那幺妹只要得到一点机会,立刻就能要了狗奴才的命!” 众人哦了一声,仔细回想,梅华那丫头果然鬼精鬼精的。 李秋华当即吩咐霜华、雪华两个妹妹多带人手,城里城外仔细搜索,不信丧家之犬的李富贵能躲到天上地下! 忽然大楼后面的院子里一阵喧闹,一个警卫跑进来报告道:“赵营长带来的一个大汉发作起来,还打人,吵着要见司令!” 赵小双一拍脑门,笑道:“哎呀,这么多事情,怎么偏偏把这疯汉给忘了?快带他进来。” 李秋华奇道:“谁呀?敢在警卫连如此嚣张?” 霜华、雪华一起道:“还会有谁?杨彪杨老虎呗!”于是把杨彪在死胡同里砍杀鬼子汉奸的场面说了起来。 还没说的一半,一个大汉已走了进来。 (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厉兵秣马 那大汉一进门来,第一眼看到赵小双,一把抓住道:“老弟,我家老四在哪?老四!老四!在哪?”说话如同打雷一般。 众人见他粗鲁中带着淳朴,反而有些可爱,不觉一起笑起来。 赵小双赶紧纠正道:“瞎嚷嚷什么?要叫司令官!” 大汉怒道:“屁!什么司令,就是俺家老四嘛!笑什么?俺说的不对?快叫老四出来,看他老人家不收拾你们!” 众人又是一番大笑。 轩辕长风笑道:“当日我和小双轮换着背你,只怕走了上百里山路,现在真人面前,反倒不认识了?嘿嘿嘿。” 杨彪将他打量了一番,摇摇头道:“那日的事情,老子不怎么记得了。只是后来俺姐经常说道轩辕老四如何英雄了得,俺心中佩服得很。不过,俺心中的轩辕老四可不是你这副白面书生的嘴脸!快说,他在哪?不要惹老子发飙!” 轩辕长风哈哈大笑,走到他面前,道:“轩辕长风在此,杨老虎有何见教?” 杨彪怒道:“小白脸敢冒充俺家老四,先吃你爷爷一拳!”挥起老大的拳头迎面打去。 轩辕长风身子一侧,往他后背轻轻一推,杨彪巨大的身形一下扑在地上。 杨彪大怒,爬起来吼叫一声,挥舞拳头猛扑过来。 一人在门外喝到:“住手!你干什麽?”徐飞龙和一个年轻妇女大步走了进来。 杨彪喜道:“姐,你怎么来了?这小白脸冒充轩辕老四,真是该打,看俺不收拾了他!” 来人正是春嫂。 众人一起过来问候。 轩辕长风喜道:“嫂子,好久不见了,你怎么到了这里?大哥好吗?刚才见着老虎,正奇怪他怎么会在这里,还来不及问呢,原来是你带他来的。” 杨彪过来一把抱住道:“哈哈,你果然没骗俺,真是俺四哥,四哥,刚才多有得罪!” 春嫂一把将他拉开,道:“彪子,站一边去,俺和老四有话说。” 杨彪做了一个鬼脸,只好站在一边。 春嫂道:“老四啊,咱们又打胜仗了,要是老罗看见,那可多高兴呀!”说话间,却流露出伤心神色来。 轩辕长风见状暗自一惊,知道这个嫂子一贯豪气,如此神色必定出事了,连忙问道:“嫂子,家里出事了?” 春嫂看了众人一眼,神色黯然道:“老罗被敌人抓走了!” 正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众人一起问道:“大哥几时出的事?现在在哪呢?” 春嫂喝了一口水,缓缓将老罗被俘的经过说了。原来,自从铁血救国军南下后,老罗带着留下来的少数弟兄分散埋藏缴获的军火物资,一面用缴获的钱财收储粮食。正是这些秘密仓库,为救国军南征北战源源不断补充给养。 不料,铁血救国军大打出手的时候,早已引起了当地日军的注意。鬼子占领的井陉矿区遭遇突然袭击后,敌人更是派出大批便衣特务四处秘密侦查。 问题出在手下一个叫崔阿宝的人身上。崔阿宝偷偷藏了一些日军的牛肉罐头,悄悄带回去,分给家里人吃。家里人吃完罐头后,没舍得扔掉盒子,留下来做了盐罐子。后来,被进村搜粮食的皇协军发现,汇报给了平定县的鬼子。鬼子顺藤摸瓜,诱捕了崔阿宝。 崔阿宝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哪里经得住鬼子的严刑逼供,很快就招出了铁血救国军的一些秘密和老罗行踪。 结果,老罗在一处秘密仓库被俘,仓库也被破坏了。 老罗被俘,手下的弟兄们一下失去了主心骨,只得分散隐蔽,让春嫂南下寻找主力部队,想办法营救老罗。 轩辕长风道:“原来如此!嫂子别急,大哥和我情同手足,马上想办法!” 杨彪叫道:“还用想啥办法?马上回去攻打平定,救出俺姐夫!” 春嫂瞪了他一眼,道:“你给我闭嘴!那么大的人了,一点自理能力都没有,这一回要不是带着你分心,俺说不定早几天找着老四,这会儿都把你姐夫救出来了!” 杨彪道:“姐,俺怎么啦?你叫俺睡,俺就睡。让俺吃,俺就吃。哪一天不听你的?俺真的没敢给你添麻烦呀!” 春嫂怒道:“闭嘴!咱们在说正事,你少插嘴!今天听话了吗?早上俺出门的时候就让你在破庙里呆着睡觉,你说,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我回破庙里找了半天,嗓子都喊哑了,要是总这样,以后别跟着俺!” 杨彪急道:“俺是听你的话,好好睡觉的呀。可是到处都在打炮打枪,俺睡得着吗?只得出来找你。没想到三转两转,迷了路。后来死人堆里捡了两把大刀,觉得好玩,就一路玩着。” 春嫂冷笑道:“你这是玩吗?不小心就玩到了这里,还跟人打架了,对吧?浑身的衣服都扯破了,以后你就天天穿这身破衣服!” 杨彪急道:“姐,俺真没打架,只是砍了几个人。俺走到一个胡同口的时候,看见六七个鬼子和一群汉奸慌慌张张的跑进去,俺忽然就想砍这帮狗日的,谁知道一看见血,忽然啥也不知道了,只管一路砍去。这衣服都是被刺刀划烂的,俺真的没敢打架呀!” 杨老虎一口气在死胡同砍死了二三十人,这会儿一本正经说没打架,众人见他浑得实在可爱,不由笑了起来。 春嫂气急了,连忙摆手道:“俺有你这个兄弟,早晚气死,滚,快滚!别耽误俺说正事。” 杨彪再要说话,赵小双一把抱住他道:“老虎,啥也别说,咱喝酒去,有好酒呢,正宗杏花春!”一边说,一边拖着他出去了。 春嫂看着杨彪的背影,摇头道:“唉,俺这兄弟十足的浑人,早晚被他气死!” 霜华笑道:“嫂子,你也别这样说,杨大哥今天可是大大的英雄呢,我们亲眼看见,二三十个敌人,竟然被他砍瓜切菜一般一会儿就干掉,太神勇了!”她口舌伶俐,将死胡同的场景说得活灵活现。凡经历过那场景的人,不免生出寒意来,都想,这杨老虎好在不是敌人! 徐飞龙此时忽然开口说道:“杨老虎固然厉害,但也只能是匹夫之勇。要说今天破城的功劳,还算春嫂!” 春嫂笑道:“徐老爷子,俺有什么功劳?应该是老爷子指挥有方、将士们英勇杀敌!” 徐飞龙摇头道:“春嫂真是女中豪杰,丝毫不亚于俺家几个侄女,立下这么大的功劳,竟然一句都不提,更是难能可贵!”转身对着轩辕长风道:“今日攻破南门,全靠春嫂助老夫一臂之力呢!” 轩辕长风笑道:“嫂子,你倒说说,怎么助徐老爷子的?” 春嫂道:“也没什么,说起来也是阴差阳错。俺带着杨彪来找你们,到了这边,才听说不久前有不明武装曾经攻占过蒲城,后来不知去向。心想,说不定就是铁血救国军。于是来到县城打探消息,再后来,遇着赵兄弟中了敌人圈套,又碰见霜华妹妹,料定你们早晚攻城,于是便留下来做内应。今早独自出来打探消息,见鬼子频繁调动,料想大战即将爆发了。果不其然,中午时候,满城枪炮大作。俺正在南门步行街一带,顺便放了一把大火。乘着混乱,干掉几个落单的敌人,然后摸到南门口。用手榴弹干掉敌人的重机枪,接着在敌人背后乱打一气。敌人大乱的时候,徐老爷子的部队攻破城门进来了。当然,这也是敌人留守南门的人数不多才有了机会。” 轩辕长风等人一起点头道:“原来如此,难怪会这么快攻破南门城楼,春嫂真是大功臣呢!” 金大忠笑道:“我一直在琢磨鬼子为什么不向西门突围,反而困兽北门文庙一代和咱们死拼?现在总算明白了,原来南门破击得太快,连累东门也被快速攻克。山口的退路被切断了,只得留下来为他的天皇尽忠,哈哈哈!” 当晚,全军都在庆贺胜利的时候,铁血军团的团级以上将领却在指挥部秘密商议军情。敌人失陷了蒲城,自然不会善罢干休,随时会从四面合围过来,所以要未雨绸缪。 不料才开始不久,赵小双气急败坏进来,报告说杨彪跑了。 轩辕长风生气道:“这浑人!你不是招呼他喝酒吗?怎么会让他跑了呢?” 赵小双委屈道:“杨彪喝酒多了,忽然想起春嫂白天说他没有自理能力的话,赌气说要回去干一件大事,让他姐姐从此刮目相看!当时以为只是酒后乱说,不想俺去处理一点军务回来,他真的走了,也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追赶!” 轩辕长风立即让勤务兵去把春嫂找来,道:“嫂子,杨彪走了,说是要去干一件大事给你瞧瞧,我猜,他必定是溜回去想单刀匹马救出大哥。所以,兄弟我不敢留你,让赵小双立刻带十几个兄弟跟你回去,先把情况摸清楚,咱们的部队随后跟进,无论智取还是力战,一定要把大哥救出来!另外,一路上要注意搜集鬼子的动态,蒲城落在咱们手里,敌人近期内一定会有大动作!” 春嫂道:“好!就按老四说的,俺马上和赵兄弟出发。” 临别,轩辕长风叮嘱道:“你们回去后,千万小心,以前的秘密仓库、秘密联络处都有可能被叛徒出卖了,即便找着隐藏下来的那些人,也要提高警惕!” 赵小双拍拍胸脯道:“司令官请放心,赵小双再也不会上敌人的当了!” 这两人出门后,带着十几个兄弟连夜往北去了。 军团部继续开会。 先是各团把战斗的战果、减员情况、战斗总结详细汇报。 轩辕长风一边仔细听着,一边思考。等李月华介绍完四团的情况时,他站起身来,道:“这次攻占蒲城,几乎全歼守敌,胜利很大,但是我们的伤亡也不小,很多教训值得以后注意。一些教训,也许我们自己看不清楚,别人却能明白,这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为此,我破例请来八路军南山分区的政治部周主任,让他谈谈作为一个旁观者的看法,大家欢迎!” 众将一起鼓掌起来。 周俊从里屋出来,对大伙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坐下道:“贵军此番攻击蒲城,鄙人一直站在前沿观看,体会有几点,说出来供各位参考,说得不好的地方请各位多批评。” 轩辕长风笑道:“周主任谦虚了,你是老红军,带兵多年,带兵打仗的经验很丰富,说出来让弟兄们学习学习。” 周俊笑道:“轩辕司令快人快语,我也不客气了,就算抛砖引玉吧。首先,贵军此番攻城,计划周密,作战勇敢,战斗力也比较强悍,实在了不起。论战斗力,不要说国民党的一些杂牌部队,就连我八路军的许多新组建部队都比不上。” 张梦为大叫道:“这种马屁话,老子也不爱听,说点干的,不要拉稀!” 轩辕长风闻言面色尴尬,狠狠瞪了他一眼。 周俊不以为意,缓缓说道:“可是,在战斗中也暴露出许多不足。比如说,平常正规军事训练不足,单兵动作不规范。在攻城时,你们的战士很勇敢,但奔跑时身子仰得太高,增加了许多不必要的伤亡;部队江湖习气比较重,上下级之间总是以兄弟称呼,嘻嘻哈哈,军令得不到严格执行,一些军官我行我素,战斗打响,彼此又缺乏紧密配合,于是战斗力就打了折扣。” 众人听得不断点头,只有张梦为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笑道:“周主任这话怎么有点像是说老子呢?哈哈哈!” 李飞雄看了他一眼道:“老三,有点不象话了!” 张梦为做了一个鬼脸,把头歪在桌子上,假装睡觉。 只听周俊继续说道:“再有,就是平常基础训练不够,部队攻防转化能力差,简易阵地修建也比较凌乱,我从望远镜里大致看了一下,除了二团还有些章法,其他几个团就连机枪阵地的布置也缺少合理性,这样,虽然有许多好武器,但是没有发挥好火力点作用。” “一、二团有许多迫击炮、掷弹筒,但是准确度不高,步兵配合也不协调,步兵冲锋的时候,基本上没有达到炮火准备的目的。” “战场救护也跟不上,或许说根本就没有专业的救护队在战场抢救伤员,这就增加了许多不必要的伤亡。” “此外,你们队伍缺少群众基础,没有发动老百姓。这一仗若是八路军打下来,山口那家伙根本不可能逃走,只要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还能跑吗?” 张梦为此时竟然扯起呼噜来了,所有人都目光一起看着他,他也浑然不觉。 轩辕长风忍无可忍,看着李飞雄道:“三哥想必是太劳累了,让他回去休息一下!” 李飞雄道:“好!”立刻让自己的两个警卫员来扶张梦为。 张梦为怒道:“不用扶,老子能走!”一拍桌子,大步走了出去。 周俊尴尬笑笑,道:“暂时说这几点看法,请各位多指教!” 金大忠首先大声道:“周主任说的太好了!共产党就是有能人,随便观察了一下,就提出这么多问题,而且都是致命的弱点,难怪你们能够由弱变强,由小变大。我金大忠只有一个字:服!” 众人不断点头,掌声经久不息。 轩辕长风摆摆手,等众将安静下来,缓缓说道:“刚才听了周主任一席话,我也有一点感触。实际上,周主任说的,是我军走向正规化的问题。从我们拉起这支队伍的时候,我就说过,咱们不是普通绿林,更不是乌合之众。现在部队越来越大,必须走向正规化,才能应付更大的战斗。我有两点想法供各位商议。一是,咱们这支队伍五千之众,比国民党一个师还要多,咱们也应该统一军装,这样对咱们今后的形象、军容军貌军风军纪都有好处,现在这个样子,大伙穿的五花八门,不打仗的时候简直就像散兵游勇。” 众将一起鼓掌叫好,秦明笑道:“咱们要是有了统一的军装,不要说大伙高兴,就连俺这个团长也感到踏实,那才像个正二八经的军人,名副其实的团长!” 李飞雄笑道:“老四,就你鬼点子多,咱们的军装应该啥模样呀?” 轩辕长风笑道:“新军装啥模样,咱们再商量。现在提第二个建议,白天和周主任商议了一下,咱准备请人家来我们这里做客。八路军的许多做法,我看很好,所以想请周主任来协助大忠参谋长抓一抓部队建设,一方面是部队的基础训练,另一方面军容军貌军风整顿。” 这一次,金大忠却没有叫好。其他人都在鼓掌,他却闭上眼睛,把头往后仰着,不知是养神还是在思考着什么。 轩辕长风接着说道:“敌人吃了大亏,一定很快来报复。咱们一方面要赶紧整军,按照正规军事抓紧训练。伤亡比较大的四团,要赶紧补充新兵,尽快恢复元气。情报部门要多派出探子,密切注意方圆百里内鬼子的动向!” 这一番话都在重点上,与会众将深表赞同。 散会后,金大忠依旧呆呆坐在那里。 轩辕长风走到他跟前,笑道:“参谋长,在想什么呢?” 金大忠并不答话,把手往身边指了一下,过了片刻,料定其余人都走远了,再才说道:“这个参谋长我是真不想干了,司令官大人,求求你放我下部队吧,去哪一个团都行,当营长连长也无所谓,保证能带出一支能征惯战的部队来!” 轩辕长风点头道:“我当什么事呢,不会是因为把那个周主任请来协助你的缘故吧?放心,咱们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人家只是客人,学会人家的长处,对你对全军不是都有好处吗?” 金大忠摇头道:“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简单!共产党统战的法子厉害着呢,那个周主任也必定是一个厉害角色,只怕某一天,咱们辛辛苦苦拉起来的队伍会成为共军的一部分!” 轩辕长风不再说话,拍了一下金大忠肩膀,道:“赶紧回去休息吧!”转身出门去了。 次日上午,众将开会商议军装的问题。一时间七嘴八舌,有的说国民党中央军的军服好看,气派!有的说晋绥军的不错,典雅!有的就扯远了,说看见过美国人的军服,自由、大方。马上就有人反对,说苏联老毛子的军装比较流行。 周俊也参加了讨论,足见轩辕长风对他的信任。此时见大伙议论纷纷,笑道:“其实军装只是一个形式,打败仗的军队不论穿什么高档货也没有精、气、神。优秀的部队,不论穿什么军装,只要总打胜仗,那军装都会成为一种象征!” 李秋华点头道:“很赞成周主任的意见!俺的意见就是,军装的式样要简洁、大方,不仅要方便制作,还要穿着舒适。八路军的军装就不错,朴实、大方,要不就仿制八路的军装。不过这有点侵权了,嘿嘿,要是八路找上门来可不好说!” 周俊笑道:“李副司令说的好像很严重,我也不敢做主,南山军区也做不了主,只是不知道八路军总部能不能批准一支不属于自己的部队穿着自己的军装!” 李飞雄哈哈笑道:“这有什么?都是打鬼子,什么你们我们,制作的时候做一点改动不就行了?咱们就照着八路的样子做成灰布军装,也不要什么领章,帽徽呢就画两条红杠、或者是一团火焰,或者别的。” 轩辕长风笑道:“二哥,你才是智多星呢,这么简单就解决了,哈哈,我同意这方案,至于帽徽嘛,暂时就不要了,咱们又不属于哪一党哪一派的,嘿嘿嘿,总之我铁血军团就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把鬼子和黑暗的世界一道烧尽,那时候,咱们弟兄一道卸甲归田,隐居林泉,岂不快活!” 这事就这样定夺下来。 当日上午,在李秋华指挥下,将蒲城所有布匹店里能用的布匹采购一空,集中了全城的裁缝和队伍里能做针线活动人,全力赶制军装。 同时,全军按照军团的部署,抓紧整军,包括正规军事训练。 情报部门也派出多批人员,四处打探敌人的动向。 周俊找了一个机会,回了一趟南山军区汇报工作,再回来时还带来了两个技术人员。 (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一对活宝 赵小双和春嫂等人离开蒲城后,快马加鞭连夜向北去了。 此时,天气已经转凉,秋意正浓。到了一处不知名的山头时,只见满山红叶,朝阳升起,山间雾气腾腾,如同人间仙境一般。 此情此景,让赵小双感概万千。一年前,他只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农家少年,一年后却是身经百战勇士。大好河山就在眼前,群雄策马走入画图,那种荣誉感越发强烈。 正行进时,不远处的山林传来喝斗声。众人吃了一惊,快马奔去。到了一片树林里,两条大汉脱得赤条条的,正在那里争斗。 其中一人狂呼乱叫,正是众人一路寻来没遇着的杨彪! 另外一条大汉却不认识。那大汉和杨彪一样高大,身材较瘦,浑身青筋爆绽,满脸黄须,长得如同庙里的恶神。 这两人武艺都是寻常,但力气却大的惊人。眼见得那大汉一拳打来,正中杨彪前胸,杨彪噗的一声仰面倒下。大汉哈哈大笑,道:“呆子,俺不占便宜,你也打俺一拳!” 杨彪爬起来,吼叫一声,一拳击在那汉子肚子上。那大汉一屁股坐在地上。 等那大汉重新扑来,两人胡乱扭做一团,一起倒在地上,翻翻滚滚,尘土飞扬。 赵小双笑道:“简直是两头猛虎,两虎相斗,难得的奇观!” 春嫂看着那两人的狼狈像也笑了起来,道:“什么大虫?是一对活宝,老天爷怎么就造化出这样一对活宝呢?”往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那马一声嘶鸣,转眼奔到杨彪跟前。 杨彪正好被翻到下面,仰着头看见春嫂,这浑人叫道:“姐,你怎么跟来了?” 那大汉见状,连忙站起身来,怒道:“说好单打独斗,你小子说话不算数,来吧,再多的人俺柳大眼也不怕!” 众人再才知道他叫柳大眼。但一看那副脸孔,不觉笑起来。赵小双哈哈笑道:“柳大眼,你这汉子太搞笑了,明明一双小眼睛,只剩下一条缝了,怎么还叫大眼?” 柳大眼怒道:“嘿!小子,不要乱说话!你爷爷从来都是大眼,只是经常眯着眼睛想问题,时间长了,眼睛难免要小一点点,懂不懂?那叫智慧!哼!” 真是闻所未闻的奇谈怪论!众人捧腹大笑起来,都觉得这浑人和杨老虎一样,浑沌得实在可爱。 春嫂下马走到杨彪跟前,骂道:“彪子,怎么一个人偷偷跑了?知不知道你姐姐又多少大事要做?还要为你分心为你担心?” 可怜杨彪一条大汉,却不敢顶撞,低着头小声说道:“姐,俺错了,这回真错了!” 赵小双心头一直纳闷,但又不好问,按年龄说,杨彪是春嫂的堂兄,怎么反倒要叫她姐姐呢?其实,春嫂从小聪明干练,凡事自作主张,杨彪这浑人从小时候就是极为佩服她,一直称呼她做姐姐,早已习惯了的。春嫂出嫁后,遇到老罗,这小子更是胡乱称呼,高兴时候叫姐夫,不高兴时叫妹夫,惹恼了时干脆唤做罗家小子。这浑人偏有这点弯弯肠子 ,赵小双如何明白? 春嫂气道:“什么这回那回的,这回真错,以前都是假错?” 不料柳大眼却一句话插来:“嘿嘿,你这女娃儿好没道理,怎么敢这样教训俺兄弟?” 杨彪怒道:“放屁!谁是你兄弟?俺是哥哥,你才是兄弟!” 柳大眼哈哈笑道:“俺一看着你就喜欢,就想认个兄弟,反正你又打不过俺,你不做兄弟难道俺做?” 杨彪急道:“放屁放屁!老子打不过你?再来干一架!” 春嫂怒道:“你还有完没完?还没打够?滚一边去!” 杨老虎只得退到一边。 赵小双笑道:“柳大眼,你要和这个杨老虎做兄弟简单呀,俺就做个证人,你说出生庚年月来,俺帮你们排一排,就知道谁该做哥哥,谁该做弟弟,哈哈哈!” 柳大眼摇摇头道:“俺爹娘死得早,不知道自己哪一年生的!” 杨彪忽然哈哈大笑道:“哈哈哈,老子也不知道自己哪一年生的,老娘经常说,自己根本记不住!” 春嫂道:“既然这样,两个轮流着做哥哥吧,今日九月初八,以后双日柳大眼做哥哥,单日杨彪做哥哥,岂不公平?” 两个浑人一起笑道:“公平合理,合理公平!” 赵小双问道:“老虎,你怎么走到这里?又怎么和你这个哥哥打起来了?” 柳大眼忽然顿脚道:“坏了,俺要吃东东了!”回头招呼杨彪道:“兄弟,好东西,一起品尝,来吧!”快步走到林子另外一边。 众人跟着过去,不觉又惊又喜!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鬼子军官被严严实实捆在大树上,口里塞着一块石头,正在怒气冲冲盯着众人。对于这鬼子,赵小双却不陌生,正是蒲城脱逃的山口大佐!谁想会被两个浑人捆在这里。 杨彪指着那鬼子道:“喏,就是这个家伙,出城后不久,就给俺在山林里撞见。然后,这狗日一直往北跑,俺就一直追赶,一路找寻,心想扒下这身狗屁,也许能换几个小钱喝酒。赶了一夜的路,就到了这里。” “谁知却冒出一个鸟大汉来,就是这个柳大眼,一下将鬼子扑在地上。俺俩也不认识,一道把鬼子捆在树上,然后开始争吵。俺要活劈了这狗日的,还要这身狗皮。” 赵小双哈哈笑道:“杨老虎,你昨天劈了那么多人,还嫌不够?你简直太凶残了!” 杨彪急道:“俺凶残?你问问这位老兄,你知道他想干什么?” 柳大眼点点头,又摇摇头,小声道:“我饿!” 杨彪笑道:“听清楚没?” 众人一下被弄糊涂了,问道:“他饿了,和这鬼子又有什么关系?难道也想扒下鬼子的衣服去换吃的?为了争夺这身衣服,你们俩就打起来了?” 杨彪得意洋洋笑道:“哈哈哈,世上还有你们几个笨人!俺杨彪是傻人,但是不笨!你们不是傻人,却是笨蛋。你们不知道,这位老兄的意思,是要活活挖出鬼子的心脏,慢慢烤着吃!” 众人一听,都吃了一惊。 只听杨彪接着说道:“我抽鬼子一耳光,这老兄就急了,说什么鬼子不能打,更不能受到一点惊吓,不能让他发怒,也不能生气,否则心脏挖出来是酸的不好吃!这老兄还说,要先弄一盆凉水把心脏附近浇凉了,剖出来的心才不粘手。哎呀,我这样的菩萨心肠,怎么会忍心看呢!”说罢,连连摇头。 众人先是见他说得恶心,还说自己什么菩萨心肠,不觉又笑起来,心想这样一个杀人如麻的魔星,居然自称菩萨,天底下岂不人人皈依佛门? 柳大眼道:“俺说的错了吗?以前梁山好汉吃人心醒酒不就是这样?其实俺也没吃过人心,只是想试一试!这个杨老虎偏偏和俺作对,只有打架才能解决了!” 春嫂拿出许多干粮来,递给柳大眼,道:“杨彪是俺兄弟,从今以后,你也是俺兄弟,吃吧!” 柳大眼拿起一块大饼三口两口吃下肚里。赵小双笑道:“好汉吃东西,怎么能少酒呢?”吩咐手下递过一只酒囊。 杨彪看见酒,那还得了?三步两步走去,从马背上也取下一只酒囊,咕咚咕咚喝起来。 赵小双取下山口嘴里的石块,笑道:“山口太君,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许明仁没和你一块吗?” 山口气急败坏道:“那混蛋早跑路了,赵桑,你的快快放了我,金条、美女大大的,以后跟着皇军,给你一个团长的干活!” 赵小双哈哈笑道:“你爷爷啥也不要,只要你的狗命!”拿出匕首在山口的脸上划拉了几下。 山口杀猪般叫唤起来,骂道:“巴格呀路!你敢这样对待皇军,死啦死啦的!” 赵小双道:“听说皇军战败后,就要切腹自杀,你爷爷的怎么不自杀呢?”想起在杨村被鬼子砍头的弟兄,悲愤满腔,随手一刀将山口鼻子割去。 山口顿时成了一个血人,口里基里哇啦叫唤,狰狞恐怖。 春嫂忽然把赵小双拉到一旁,小声道:“这个鬼子不能杀!” 赵小双奇道:“山口杀害了俺们多少好兄弟,今日罪有应得,如何能饶他?” 春嫂道:“你忘了老罗还在敌人手里?” 赵小双恍然大悟,道:“对呀,咱们可以拿山口交换罗大哥!”把这意思给大伙一说,大家纷纷赞同。 一个兄弟却摇头道:“俺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赵小双道:“山口既然是蒲城的宪兵司令,在敌人那边必然有些份量,这种交换多半可以做成。” 那兄弟却道:“这只是咱们一厢情愿,还不知鬼子那边愿不愿意呢,再说了,这么大老远的押着一个鬼子,中间要穿过八路军、国民党、日军、皇协军地盘,多不安全?一不小心,被他跑了,咱们就很麻烦了!” 春嫂点头道:“还是这位兄弟比较细心,是得想一个法子!” 不料这话被杨彪听见,哈哈笑道:“这有什么难的?我给他打扮打扮,保证安全!”三两下解开绑在山口身上的绳索,拉到树林深处,不一会,只听得那鬼子鬼哭狼嚎的叫唤。 众人一起笑道:“这浑人不知要将山口装扮成啥模样?” 一会儿,杨彪走了出来。山口跟在后面,萎顿不堪。 杨彪大笑道:“这回安全了,绑也不用绑,哈哈哈!” 柳大眼奇道:“兄弟,你使了什么法子?” 杨彪看了春嫂一样,也不说话,只是嘿嘿地傻笑。 大伙出发的时候,柳大眼也要跟着,春嫂点点头,表示同意。 春嫂提议道:“救人如救火,咱们一刻也不能耽误,现在这几个人都是走路,太慢了,不如分成两拨,一拨人骑马先赶过去,一拨人赶后。” 赵小双道:“嫂子,大伙都听你的,要不你带着弟兄们骑马先走,俺和老虎、大眼带着这鬼子稍侯赶来,还到凤凰岭后山的秘密地点回合。” 春嫂于是带着十几个弟兄快马加鞭先走了。 山口的外衣早被扒掉,居然老老实实跟着。 赵小双悄悄问杨彪怎么回事,杨彪小声道:“你们不放心这鬼子,无非是他有口能叫唤,有手能操家伙,有腿能跑路。老子就把他的舌头割掉那么一点点,叫他有话说不清楚;把他胳膊下的大筋挑断两根,让他有手却不能使劲。再把裤裆里的家伙,割掉那么一点点,嘿嘿嘿,看他敢不敢跑路!”赵小双一下子忍不住,笑得抱着肚子弯下腰去,笑骂道:“你这个混球竟然有这混帐注意,笑死人了!” 杨彪奇道:“这办法不好吗?” 小双笑道:“好!怎么不好?至少这狗日的短时期内是跑不快的!” 杨彪得意洋洋,道:“早对你们说了,俺是傻子,但不是笨蛋,谁能想出这么高明的注意?哼!”大步走了。 柳大眼看了一下山口,哈哈笑道:“狗日的杨老虎,纯属扯卵谈,这能不能跑路关他卵子相干?如此胡闹,这鬼子早晚被你玩死!” 杨彪怒道:“胡闹?你敢说我这办法不灵?要不要试一试?” 柳大眼道:“试试就试试!叫你输的心服口服。”忽然拔出短刀,将山口的左耳割去。 山口惨叫一声,捂着左耳,脸色苍白。 柳大眼拿着刀向前比划道:“快跑!老子放了你,慢一点,老子立刻宰了你!” 骄横的山口,反复被这两个浑人折腾,有理也说不清,早已心胆俱裂,此时被柳大眼一声断喝,只得超前面跑去,才跑得十几步,一头栽在地上,昏迷过去。 赵小双不满道:“你两个整天瞎鸡巴折腾,把这老鬼子搞死了,拿什么换人?”快步到了山口跟前,用手探了一下,还有些气息。 两个浑人面面相觑,开始相互抱怨。 柳大眼一把抓起山口,道:“山口老爷,你可死不得,你要是死了,你孙子就惨啦,让你孙子背着你走吧。”将山口抛在杨彪背上。 杨彪怒道:“你爷爷的,谁是他孙子?你才孙子!”正要将山口放下,赵小双道:“还有完没完?再闹下去,老子骑马先走,谁耐烦和你们在一起?” 两个浑人嘀咕了一下,便商议着轮换背着山口走路。 走得不远,柳大眼忽然笑起来,道:“小赵,杨老虎简直笨蛋,明明闲着一匹马,还要出憨包劳力,不会让马来驮这鬼子吗?” 杨彪一拍脑门,笑道:“老子是傻子,又不是笨蛋,早就想好了,只是不愿意说出来!”说罢,翻身骑到马背上,依旧扛着山口。 赵小双双臂张开,握紧两个拳头,仰天长叹:“苍天呀大地呀,怎么会遇着这样一对活宝?怎么总是纠缠不清?”一把将杨彪及他背上的山口扯了下来,怒道:“乖乖的背着走路,别把老子的马鞍搞脏了!” 杨彪只得和柳大眼轮流背着山口, 一路往北行去。 经过一道垭口时,前面忽然传来杂乱的马蹄声。赵小双做个手势,招呼躲到路旁拐角的山石后面,柳大眼一双蒲扇般的大手死死捂住山口的嘴巴。只见五六个身着便衣的汉子骑着马快速经过,向南去了。 赵小双等那几人去得远了,再才带着连个浑人继续赶路,一边走,一边猜测过去的那几人的路数。 几人尽量走偏僻山路,陆续穿过敌占区、国军防区、八路军根据地,竟然一路无事,不多几日,进了凤凰岭山区。 天色渐晚,山区异常寂静。 赵小双寻到一个隐蔽山洞,将马放了,留下干粮,让杨彪和柳大眼看管山口,自己出去寻找春嫂等人。他翻过几道山梁,来到春嫂的住所后山五六百米处,悄悄观察了一会儿,见没有异常,于是猫着腰过来,从后院翻墙进去。 进了后院,小双才轻轻喊了一声“春嫂”,凭直觉已感到不对劲。果不其然,院子里一声低喝:“不许动!举起手来!”月光下,四角隐蔽处走出十几个人来,十几支短枪全对着自己。 赵小双两眼滴溜溜转了数圈,一边观察,一边缓缓举起手来。两个执枪的汉子过来,将他腰里的两把盒子枪下了,然后退到一边。 一个脸上挂着一块长长刀疤的汉子过来,问道:“阁下半夜三更闯到人家屋里,非偷即盗,快说,什么来路?叫啥名字?来干什么?” 赵小双鼻子里哼了一下,昂首道:“老爷自来无名无姓,喜欢晚上出来做点偷鸡摸狗的事情,说管得了!” 刀疤脸笑道:“哟嗬,偷鸡摸狗还如此理直气壮,难道官府也管不了你?” 小双道:“什么狗屁官府?这年头有枪就是草头王,遍地都是衙门,日本人、国民党、共产党哪一家没有衙门?看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也和老爷一样是鼠摸狗盗之徒!” 刀疤脸竖起大拇指,道:“高!小兄弟真聪明,一样就看出咱们不是衙门的人,说不定咱们还是自己人呢!” 赵小双虽然年轻,脑筋却转得飞快,知道对方要套自己的话,于是摇摇头道:“什么自己人?老爷从来是匹马单枪闯荡江湖,天大地大,哪黑哪歇。今晚偶然闯到这里,无非也是想发点小财,不想冒犯各位,得罪得罪!” 刀疤脸道:“小兄弟客气,一看就是条汉子,俺很喜欢,走,到屋里说话。” 这屋里的一切,赵小双再熟悉不过了,当下装憨,跌跌撞撞跟着那些人来到堂屋里。 屋里很快点燃两盏煤油灯。一盏摆放在土墙头的灯台上,一盏放在和刀疤脸对坐的桌子上。 坐下后,小双用眼睛余光扫视了一眼四周执枪的家伙,试探着问道:“大哥,你们这伙人全都带着家伙,也是从外边来到吧?这家的主人不在家吗?” 刀疤脸嘿嘿笑道:“说笑了,这里是一个兄弟的家,是俺们的落脚点。” 赵小双脑海里在想,这帮不明来历的家伙到底什么来头?春嫂怎么不在家?难道出事了?心里虽然想着,脸上却不动声色,依旧装憨,轻轻“哦”了一声,问道:“冒昧一句,请问大哥,你们到底什么来路?莫非是穿便衣的八路?” 刀疤脸笑道:“八路军打鬼子,为国为民,弟兄们一贯比较敬重的,只是咱们不是八路,嘿嘿嘿!” 赵小双摇摇头道:“兄弟真是弄不明白了,大哥一看上去也像一个好人,不是八路军,难道是国军便衣队?总不会是绿林好汉吧?更不可能是鬼子的便衣吧?嘿嘿嘿!” 刀疤脸也嘿嘿干笑两声,道:“又开玩笑了不是?咱们自然是好人,大大的好人!”调脸问道:“弟兄们说一说,咱们是不是大大的好人呀?” 那一群执枪汉子一起笑道:“怎么不是?咱们拿枪打鬼子,自然是大大的好人!” 刀疤脸得意洋洋,点点头道:“听到了没?真金十足的好人!”停了一下,把头往赵小双面前靠近,故作神秘道:“兄弟,不是哥哥说你,枉自经常在江湖上走动,真是少了见识。你只知道八路军、国民党,你知不知道这一带名头最响的却不是他们!” 赵小双愕然道:“此话怎讲?” 刀疤脸叹了一口气,道:“唉!可惜了。咱们舍生忘死和鬼子打仗,老百姓居然不知道咱们,弟兄们的鲜血算是白流了!告诉你吧,咱们就是让鬼子闻风丧胆的铁血救国军,俺就是让鬼子睡不着瞌睡的鬼见愁轩辕长风!” 赵小双心里暗笑:他奶奶的,真是活见鬼!李鬼遇着了李逵,还居然敢冒充轩辕长风的名头。一口气没憋住,忽然哈哈大笑:“鬼见愁,哈哈哈,没想到轩辕长风还有这么一个绰号!” 刀疤脸假装怒道:“笑什么?鬼见愁不好吗?这是一个英雄的绰号,是老百姓发自内心的尊重!” 赵小双不断点头道:“是是是,好绰号!各位弟兄都是英雄好汉,兄弟佩服佩服!今晚多有冒犯,就此告辞!”说罢,起身要走。 刀疤脸急道:“急什么呀?咱有缘分,一见如故,留下来喝两碗酒,咱们把天大的秘密都对你说了,还不知道你这个小兄弟尊姓大名呢!” 赵小双连忙摆摆手道:“兄弟我只是一个小偷小摸的角色,不敢高攀各位好汉,姓名不说也罢,今晚还有点别的事情,各位告辞,后会有期!”往外便走。 (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智斗 刀疤脸见赵小双要走,递了一个眼神,两个守门逼了过来。赵小双看着黑洞洞的枪口,笑道:“各位老大,太客气了吧,好,兄弟今晚恭敬不如从命,上酒来!”一面却急思脱身之计。 刀疤脸喜道:“好兄弟!痛快!”吩咐手下:“拿酒来,今晚要痛饮一回。” 不一会儿,桌上已摆好几只土碗和一坛酒。闻着酒香,赵小双已知是春嫂以前酿制的高粱白,此时睹物思人,暗自猜想春嫂的状况,不知是躲藏在别处,还是已经落入敌人之手,一时间,心里七上八下。他一边冷眼看着一个家伙倒酒,一边偷偷打量身边几人的位置,暗自盘算脱身之计。 刀疤脸举起一碗酒来,道:“兄弟,既然不方便说出你的大名,那也没有关系。相逢有缘,来,先干三碗,俺们再叙。”说罢,抬起土碗一饮而尽。 赵小双心知对方是敌非友,心下自然十二分谨慎,但见刀疤脸喝得爽快,倒也不愿输了颜面,心想反正落入敌手,对方如果要加害,也不必在酒中放毒,于是索性叫声好,端起酒碗一口干了。 此时正门开着,一阵夜风吹来,屋里的灯火不断晃动,四周人影也有些模糊。赵小双灵机一动,道:“弟兄们,既然萍水相逢,兄弟不才,就借花献佛,敬各位老大一碗如何?”调脸对着刀疤脸道:“把院子里的兄弟也叫来吧,让兄弟略表心意可好?” 刀疤脸笑道:“小兄弟果然豪爽,哥俩先喝三碗,我的手下自然会来相敬,来,在干!”说罢举起酒碗。 只听院子里两人嘿嘿冷笑了数声。 赵小双对这屋里屋外最是熟悉,闻声已辨出院子里两人的方位,一个就在石磨盘附近,另一个大概在窗前墙根下。又是一阵夜风吹来,灯影不断晃动,他缓缓举起酒碗说声:干!突然一口酒喷出灭了桌子上的灯火,右手一扬,酒碗飞出打掉土墙前的油灯。随着一声惊呼,四周顿时漆黑一片。 只听呼的一声,仿佛一物飞出门外,到了院子里。院子里顿时啪啪数声枪响。屋里的人黑暗中只道赵小双到了屋外,一起冲出去。 赵小双适才几个动作一气呵成,飞出去的乃是屁股下的椅子。屋里屋外乱作一团时,他黑暗中早已矮身退进侧门,溜进了厨房,然后从厨房小窗中爬出去,到了外面,站在柴垛上纵身一跃,扑在院墙墙头,再一跳,落在灌木丛中。 此时隐隐听到前院传来一帮家伙的叫喊:“按住了!按住了!”赵小双心中暗笑:这帮蠢货!虽说黑灯瞎火看不清楚,也不至于把一把破椅子当作一个大活人按住吧?当下不敢耽搁,快步消失在密林中。 等他再次返回原先藏身的山洞时,不由吃了一惊。洞里没了杨彪等人身影,接连呼唤数声,都没有人回应。这样一来,不免惊疑不定:莫非杨彪等人也遭遇了敌人?如果遭遇敌人,敌人又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但是如果遭遇敌人,杨、柳二人岂会束手就缚,而现场明显没有打斗的痕迹。若说没有遇到意外,这三人又会跑到哪里去呢? 不远处传来一声“咴咴”马鸣,赵小双思绪中回过神来,听得是自己战马的嘶鸣,心想无论如何,得赶紧离开这里,连忙吹了一声口哨。随着踢踢踏踏的马蹄声,黑马从黑夜中来到跟前,在赵小双身上不断厮磨,还打了几个响嚏。 赵小双在山里四处寻找,转了半夜,也不见杨彪等人,只得另外寻了一处隐蔽山洞合衣躺下,胡乱休息了几个钟头。到了天明,下山去弄吃的。因牵着马匹目标太大,只得将马鞍解了,把黑马丢在山里林子中。 此后数日,他将凤凰岭方圆百里走遍,既没有寻着那两个浑人踪迹,也没有探着春嫂下落。唯一的收获是,在暗暗查探中,发现铁血救国军以前的秘密联络点已全部被敌人破坏,有几次还差点落入敌人既设的陷阱。 种种迹象表明,春嫂可能已经落入敌手。那一日,赵小双决心到附近的清水县城打探消息,如果万一能确定春嫂下落,也好立刻南下,把消息带回去。 他浑身抹了一些泥土,再戴了一顶破烂竹笠,十足一个乡下少年模样,再无驰骋沙场的勃勃英气。晌午过后进了县城,发现敌人除了盘查比原来更严禁外,城里的敌人明显增多。满大街不时有鬼子巡逻队走过。 满城都是紧张的空气,赵小双从进来后就嗅出了异样,他一边四处随意走动,一边暗暗留心,也不敢轻易找人打探。清水县城要比蒲城大许多。他在城里转了许久,还是一无所获。不知不觉间,到了菜市口。那里好大一个广场,黑压压围了许多人。 他心中好奇,慢慢挤进人群中,渐渐挨到了前面,心中突然咯噔一下——只见数十名鬼子、伪军荷枪实弹,守卫在四周,两条赤条条的大汉浑身血污被困在木桩上。那两条大汉赫然就是杨彪、柳大眼! 那两个浑人浑身血污、遍体鳞伤,脑袋也无力地偏在一边。一个鬼子军官站在木桩前,正在叽哩咕噜训话,没停顿一下,翻译立刻用汉语说来,无非是不做皇军的良民下场会如何如何之类。 赵小双看得心酸,恨的牙痒痒,忽然冲动,下意识地把手往腰间摸去,这才想起双枪早已不在了。一气之下,两只拳头更是嘎吱嘎吱地响。那鬼子军官越说越怒,突然做个手势,两个汉奸模样的家伙跑过去,各执一根鞭子劈头盖脸只管朝那两个浑人身上抽打。 本已没精打采的杨彪和柳大眼被皮鞭加身,突然又生龙活虎起来,两人怪眼圆睁,竟然又破口大骂起来,打得越急,竟然骂得越凶,显得中气十足!两人本来长相十分凶恶,此时满面血污,呲牙咧嘴,许多围观的闲杂人竟然被吓得连连后退!许多人当时不由想到: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恶煞一般的人! 赵小双心中慢慢平息下来,心想这样傻站着也不是办法,于是一步一步慢慢退出人群来。出了人群,正犹豫往哪里走时,不料旁边一人忽然将他一拉,说道:“哥,找你好半天了,怎么还在这里?” 赵小双一看那人,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依稀有些面熟,却一下想不起来。 不待赵小双问话,那半大孩子一把拉住他,朝一条胡同走去。才进胡同口,赵小双心中警惕,忽然一个小擒拿,将对方右手手腕脉门捏住,低声喝道:“小子,拉你爷爷干啥?信不信老子随手就可以捏死你!” 那孩子疼的眼泪都出来了,小声道:“哎哟,快松手,真是狗咬吕洞宾,俺是救你不是害你!” 赵小双料对方一个屁大孩子也玩不出啥花样来,不由把手松开。 那孩子仰脸看着他,说道:“赵哥,你真不记得俺了?” “看去有些面熟,但想不起了。”赵小双想了一想,不由得摇摇头。 “哎呀!俺还救国你们的命呢,那次在黑木岭,不是俺给三爷报信,只怕你们早就死翘翘了!” 赵小双恍然大悟,这孩子正是去年在黑木岭夜里报信的许小三,也就是汉奸许明仁的侄子。一把将他抱住,道:“小三?果然是小三,你怎么在这里?” 许小三四周看了一眼,小声道:“赵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俺来。”拉了赵小双就走。 两人在胡同里走得一半多时,从一条岔道上又拐进另外一个胡同,这样左拐右走,行了二十来分钟,来到一间不起眼的屋子前。许小三拿钥匙开门,放赵小双进去后,自己四周看了一下,这才进门来,随手把门闩插上。 那是一间破旧的屋子,赵小双四周扫了一眼,在凳子上坐下,问道:“三,你住在这里吗?还有谁住这里?” 许小三笑道:“放心,俺这里一般没别人来。”一边说,一边忙着去烧水。 不料里屋一个女人声音问道:“小双,是你吗?”突然走出一个年轻妇人。赵小双一看之下,又惊又喜,此人正是春嫂!待要去握她的手,伸到中途又缩了回来,喜道:“嫂子,你怎么会在这里?到底怎么一回事呀?” 春嫂长叹了一口气,道:“说来话长了!” 原来春嫂那日与赵小双等人别后,快马加鞭先赶回了凤凰岭。不料随着罗洪春被俘,手下几个弟兄受不了鬼子的刑讯逼供,做了叛徒,于是凤凰岭周围百十里地面的秘密联络处以及秘密仓库都被鬼子顺藤摸瓜,全搞掉了。被俘的人越来越多,变节的人也越来越多,铁血救国军的秘密也越来越多地被敌人掌握。 春嫂从南面回来,并不完全了解形势,回来那天上午,她哪里知道家里早有敌人的便衣队正等着她呢! 这个就叫无巧不成书,春嫂回来那天,正好许小三随便衣队行动,头天就来到春嫂家里守候。小三正闹着肚子,于是跑到外面的树林中大便,正好遇着春嫂由远而近走来。等他看清春嫂后,连忙穿起裤子将春嫂阻止。 险些落入敌手的春嫂数日后,根据许小三留下的联络地点,在城里找到了他的住所。 赵小双奇道:“你一个小屁孩子,怎么会认识春嫂呢?过去也从未听春嫂说起过你呀!” 春嫂笑道:“说起来也真是缘分。上前年,俺和你罗大哥从太原回来,带了一些银钱,不料在路上就被强盗盯上了,这个就叫做贼碰头,嘿嘿嘿!那伙强盗有五六个,从静阳就一直跟着咱们,到了一个叫黑风口的地方,山高林密,行人稀少,于是下手抢劫咱们。俺和老罗没一袋烟功夫,就将几个强盗结果了。” 小双接口道:“嫂子的本领,自然不会把几个毛贼放在眼里。后来又如何?” 春嫂笑道:“咱们结果掉那几个强盗后,正要离开时,才发现草丛中还有一个躲着的,抓起来一看,却是一个屁大的孩子,当时不忍心下手,于是教训了一番,将他放了!” 许小三忽然接口道:“那孩子就是俺!当时多亏了罗大叔语重心长和俺说了一番做人的道理,俺这才知道盗也有道,虽然身在绿林,却不能做半点亏心的事情!这些年,俺一直记着罗大叔的话,虽然被俺叔叔带来跟着鬼子,但是从未做过一件坏事。前些日随便衣队出去,也是无可奈何,反正那些家伙见俺年纪小,也就是把俺当作一个使唤的杂役。碰巧大便的时候看到罗大婶回来,这才猜道是要抓她!” 春嫂点头道:“好险!要不是鬼使神差遇到小三,后果不堪设想。不过这孩子真是好记性!好眼力!更难得的是心地善良,虽然身在虎狼窝里,却始终出淤泥而不染!” 赵小双笑道:“这小子果然一副贼眼,要不怎么就会在人群看到俺,也被他带到这里!” “嘿,你们还别说,俺就这眼神特好,但凡见过一面的人,隔多久都能一眼认出!”许小三得意洋洋走来,给两人各倒了一杯水。 赵小双漫不经心问道:“小三,你怎么一个人住在这里呢,怎么不跟着你叔叔在一起?” “别提那家伙!”许小三狠狠道:“俺被他带到鬼子那边后,先是跟着他在皇协军里混,但是皇协军要经常打仗,俺年纪又小,还没有枪高呢。后来许明仁又让俺到便衣队里来混,反正都是混饭吃,俺也无所谓。许明仁带皇协军开拔后,俺就自己租了这房子,自个儿住。反正俺还是一个孩子,平常想去队里就去,不想去,也没有人过问。” 赵小双轻轻“哦”了一声。 春嫂道:“俺实在走投无路了,多亏有小三这地方落脚。这几天本来要回凤凰岭找你们几个,不料昨日听说鬼子抓来两个人,让小三去打听后,凭身形也猜到了是俺那不争气的兄弟和柳大眼。”说道这里,忽然转脸对着赵小双道:“他两人不是和你在一起的吗?还有山口那鬼子,难道你们走散了?” 赵小双红了脸道:“嫂子,真对不起,俺没能照顾好杨大哥!”缓缓将与春嫂分手后的情形和那一晚发生的事情说了。 许小三忽然对赵小双竖起大拇指道:“赵大哥,你真是俺的偶像,好厉害!”原来,守候在春嫂家中的那伙人正是鬼子的便衣队,领头的就是那刀疤脸!赵小双等人进凤凰岭头两日,许小三借口肚子拉稀厉害,要回成立看医生,于是先回城里等候找上门来的春嫂。这几日偶尔去队里报到,才得知了后来发生的事情。那一晚,狡猾的刀疤脸按照宪兵司令清水县警备司令佐藤平八郎的指示,冒充铁血救国军的人诱捕联络人员。不料久经战阵的赵小双出手快如闪电,敌人还来不及套出他的话来,他也在四周环绕的枪口下从容逃出。 便衣队的人回来后,私下里议论此事,一个个心有余悸。但是那一晚,便衣队也不是一无所获。就在赵小双朝院子里丢出一把椅子,把敌人的视线引开的时候,那院子里真的来了几个人。只是几声枪响,显然惊动了进来的人。来人慌乱之际,丢下一个人,撒腿就跑,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那一晚,赵小双依稀听得前院一帮家伙叫道:“按住了!按住了!”正是按住了丢在地上的那人! 你倒猜猜撒腿就跑那两人是谁? 原来撒腿就跑那两人是杨彪和柳大眼两个浑人,丢下是半死不活的山口!杨彪见赵小双去后多时不回,心想他姐姐家又不是不熟悉,按奈不住,带着柳大眼和山口来到了春嫂的茅屋前。碰巧里面正在倒酒,酒香随夜风传到院外,两浑人心中还想到:这个赵小双好没有道理,把两个哥哥丢在山洞里不管不问,自己倒喝起酒来了。哪里按奈得住?三步两步跨进院子里来。 这时候,赵小双的椅子丢到院里,接着响数枪。两个浑人虽傻却不笨,情知不妙,丢下山口鬼子,撒腿就跑。 便衣队按住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拿灯火一照,却被这面目全非的家伙吓了一跳!过后慢慢盘问,才得知这家伙居然是蒲城的宪兵司令山口! 这样一来,虽然诱捕铁血救国军的联络人员得而复失,但无意间却救回来一个大大的太君,便衣队个个喜出望外,满心想着会得到如何如何的赏赐,当晚刀疤脸等人还反复琢磨编制一出英勇救人的情节呢。次日,便赶回成立邀功。 赵小双冷笑道:“便衣队这回英勇救了太君,想必奖赏大大的!” 许小三做了一个鬼脸,笑道:“奖赏干球!刀疤脸那一帮人回去当日,果然每人得了两块银元打赏,回来后大伙还抱怨鬼子不把他们当人看。不料第二天,全部被叫道宪兵司令部,那里来了一个更大的军官,基里哇啦骂了一通,然后给每人两大兜耳,还说谁敢泄露救回山口的消息,立刻死啦死啦!” 赵小双哈哈笑道:“山口那小子被打得全军覆没,还被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连小鸟都被人家割了,这对于天下无敌的皇军来说,自然是奇耻大辱,哈哈哈!” “谁说不是!后来听鬼子翻译透露的消息,那个山口本来还在医院挂着盐水瓶子,那个鬼子的大官突然来到医院将他大骂一通,立刻让他破腹自杀。山口还在病床前哀求,一个鬼子军官等不及了,一刀将他劈死在病床上。”许小三忽然满脸羡慕望着赵小双,说道:“赵哥,俺虽然年纪小,力气小,但俺有中国人的良心,早就听说鬼子在蒲城那边被打的落花流水,真没想到就是你们干的!俺也要参加队伍,和你们在一起,俺好想秦三爷!”一边说着,眼里忽然泪花闪烁。 “好孩子!等俺们救出你罗大叔,就带你走,去找你秦三爷!”赵小双不由紧紧握住许小三的手。 春嫂叹口气道:“不用管老罗了,咱们现在要想办法救的是杨彪和柳大眼这两个人,至于联络点那些被俘的弟兄们,谁死了,谁还活着,谁叛变了,谁还关押着,现在咱们都一无所知,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怎么?难道罗大哥他——”赵小双欲言又止。 许小三接口道:“赵哥还不知道,罗大叔早就被人救走了,现在宪兵司令部的人都不知道是被谁救走的,至于去了哪里,只有天晓得。” 春嫂和赵小双对望一眼,都觉得这件事情实在蹊跷,百思不得其解。再也想不出是何人所为,更不知道是不是鬼子的阴谋,或许把老罗转移到外地也未可知。 赵小双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问道:“小三,你叔最近可回来过?有没有找过你?”自蒲城大战后,许明仁的皇协军全军覆没,但是始终没有见到这铁杆汉奸的踪影,可谓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不料许小三摇摇头道:“俺叔,不,那汉奸自从带兵南下后,至今没回来过!” 赵小双和春嫂又对望了一眼,心想:这狗汉奸当真没回来过?他要是侥幸没死,不回到他的老巢还能去哪里? 下午许小三依旧去便衣队点卯。天色渐晚,人还没有回来。赵小双暗暗着急起来,不由担心道:“嫂子,这小子不会出卖咱们吧?” “那倒不会!他要是甘心做了鬼子的走狗,也不会救俺。不过,小心点也好,或许因为年纪小露出什么口风,把咱们暴露了,那就麻烦了!”春嫂也是面带忧色。 两人坐在屋里,正在心神不宁,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开门锁的声音。 赵小双递个眼神,操起一把菜刀闪在门后。 许小三一人进来,依旧把门闩插好。这才拿出一包烧鸡和一瓶酒放在桌子上,道:“刚得到一个消息,也不知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赵小双见无什么异常,回到桌子跟前,拿起一块鸡肉放进嘴里,一边吃,一边问道:“什么消息?” “下午敌人忽然开来一辆救护车,把捆在木桩上的两个人接走了,听鬼子翻译说,刚来的大官交代,要好好治疗这两个人的伤,还要好好伺候,不许慢待。”许小三一边说话,一边拿来三副碗筷、三个酒杯摆好。 凶残的敌人会善心大发?岂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一定是敌人的阴谋。但是,这个阴谋会是什么呢?敌人的目的何在? (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捡来的闺女 经反复盘问,还是看不出许小三撒谎的痕迹。赵小双和春嫂琢磨了半天,也还是吃不透鬼子要搞什么名堂。强行救人显然不可能,智取似乎也没有机会,最后,两人商议眼目下能做的就是赵小双赶紧把情况汇报上去,春嫂继续潜伏下来,妇道人家只要处处小心,还是不太容易引起敌人注意。 三更之后,赵小双被许小三引到一处城墙下,墙内正好有一棵老槐树,就利用这颗老槐,很快跳到城墙外面。之后连夜回到凤凰岭,寻着放养在山里的战马,立刻向南疾驰而去。 再说蒲城这边。 大战之后,铁血军团采纳了八路军派来联络的政治部主任周俊的建议,接管了县城医院,利用现成的医疗设备和部分不愿做亡国奴的医务人员,就地又招收了许多女学生,着手组建起一支初具规模的卫生队。 情报部门也按照正规要求完善起来,利用一年多以来缴获的三台,培训了十余名通讯人员。这也是天缘凑巧,在攻击蒲城时,霜华姐妹在便衣队救出的那个女孩子,恰恰是国民政府太原指挥学校毕业的优秀学员,叫田小雨。那女孩也是随军撤退中被打散,后来就地隐蔽在乡村时,被便衣队留在村里的眼线发现,交给了便衣队。田小雨受尽敌人折磨,但她一个随军学员能知道多少军事秘密?被敌人数次拷问,始终也不能提供多少有价值的消息。敌人只道是她顽固,没有舍得杀掉。铁血军团将她救出后,一直留在军部调养,无意中听两个卫兵说起没有人会使用电台,于是自告奋勇主动向军部自荐。这一番心思,多半是出自报恩,而事实上她也是无路可走。战争年代,用人不能循着常理,乱世用人乱着来,也不讲什么论资排辈,轩辕长风将这女孩子审查后,立刻委以重任,让她做了通讯教官。不几天,八路军也派来了一个搞通讯的小伙子叫做张宁,给她做了帮手。按照先前的分工,参谋部和情报部门的通讯人员一起同归李雪华负责,那也是一个才十七八岁的女孩。军团部多了这一群年轻人,整天欢歌笑语,气象大变,好不热闹。不久,冰雪聪明的李雪华和田小雨编制了两套密电码,三架电台也做了分配,一台留在军部,另外两台分别配备到一、三两团。 各个团换装后,焕然一新,基础训练也比原来加强了。这一支民间拉起的抗日武装,正在快速向正规军事力量过度。 按照部署,只是军部和直属营驻扎蒲城,各团都在城外驻防。一团在白石沟一带,二团在洪家关,三团退回到二郎山,四团损失最大,退回到鲤鱼跳附近休整,主要是利用李家大院的号召力,尽快补充兵员。骑兵团当初留在榆林没有参加战斗,于是就地驻防,同时也加快了整军进程。 不到二十天,五个团搞得兵强马壮,部队扩编后竟然有八千之众,声势大震。 一日,轩辕长风约了周俊、金大忠去一团观光,留下副司令李月华坐镇县城。出门时候临时遇到一点小事,耽搁了一会儿再才出发。一路上看到的都是清一色灰布军装,军容整洁,各驻地的战士都在刻苦训练,士气高昂,着实令人振奋!过小麻原寨子是,两百多战士列队集中一片树林中。一个面目清秀的年轻军官正在训话。 轩辕长风挥手让警卫靠后,只带了周俊、大忠轻轻走去,要看看那年轻军官说些什么。这几人站在那军官身后不远的一棵树下。只听那军官说道:“……咱们打仗,靠什么取胜?” “靠作战勇敢,奋勇杀敌!”一群战士大声回答道。 “不完全对!”那军官一手叉腰,另外一手摆动了一下,道:“要打胜仗,需要计划周密,指挥有方,当然也需要弟兄们有一股不怕死的勇气,但是还有一个最重要的——” 轩辕长风等人听这一个下级军官竟然说得有声有色,有板有眼,不觉也有些好奇,相互会意了一下,继续听道: “打仗最注重的,是号令严明。自古以来,但凡名将治军,必然要求严谨,最重军纪。”頓了一下接着道: “军人军纪涣散,立刻便是乌合之众,各自为战,胜则争功,败则推诿,遇到溃败,立时各自逃命,作鸟兽散,如何能打胜仗?即便偶尔打了胜仗,也是侥幸,败亡只在旦夕!” 听到这里,轩辕长风不觉点了点头。 那军官干咳一声,清了一下嗓子,又道: “咱们这支队伍拉起来不容易,但是老底子都是过去占山为王的绿林好汉,兄弟我没有做个绿林,但也注重兄弟义气。这个兄弟义气是什么?” “争先杀敌!保家卫国!”一群战士吼道。 “错!大话空话套话咱不爱说也不爱听,我讲的兄弟义气就是——凡是听我号令者,便是兄弟!不听号令者,便是仇人!” 周俊听到这里,不觉哈哈笑起来,道:“这话听起来,倒像是民国大总统袁世凯说的,不过这小子也算有些见识!” 那年轻军官听到身后有人评点,调过脸来,问道:“你这几个人是那一部分的?站远一点,老子还要训话!” 金大忠见他小小年纪一口一个老子,怒道:“混帐东西!你是那一部分的?叫你们长官过来。” 那军官一拍胸口,道:“你才混帐东西,告诉你,老子是铁血救国军一团四营三连长程飞,人称飞哥!” “老子也告诉你,老子是铁血救国军军团参谋长金大忠,江湖上人称金——哈哈哈。”大忠本来也学着那军官口气说话,忽然觉得好笑,怒气全消,忽然大笑起来。 那军官吓了一跳,标准敬了一个军礼,大声道:“报告,铁血救国军一团四营三连正在集训,请参谋长指示!” 金大忠正待说话,忽然秦明骑着马风风火火跑来,还未下马,便道:“哎呀,弟兄们,太不守时了吧!酒菜都凉了,却还在这里磨蹭!”下了马来,先和周俊握手,这才拉住轩辕长风道:“老四,咱快走吧,正好有大事找你!” 那个叫程飞的连长走到跟前,敬礼道:“报告团长,四营三连正在集训,请参谋长、团长训话!” “训个屁!老子有事,改天再说!”秦明眼珠子一瞪,重新跳上马背,一溜烟朝前去了。 到了白石沟一团团部,早早就看到四个国民党制服的军官站在门外恭候。轩辕长风见状,不解道:“秦团长,怎么回事?这几位是——” 秦明道:“你问我,我问谁?半小时前,二营长从路边带来了这几位老总,说是找我军商议大事,咱们又没这么长的电话,正准备派出通讯骑兵向军部请示,忽然想起你们已经到了路上,就作罢了。来来来,先介绍一下。” 一个瘦高个子的军官笑道:“秦团长不必多礼,还是自己来介绍吧,我叫冯敏奎,中央军晋翼联防区少将参议。”手指旁边中等身材的军官道:“这位是109师少将副师长魏文武,其余两位是副官。阁下怎么称呼?” 轩辕长风还未及说话,金大忠突然啪地一声立正,行了一个标准军礼,大声道:“国军排长金大忠,向长官问好!” 冯、魏两人见他一身灰布军装,又只是一个国军排长,只道他是被铁血军团俘虏后的低级军官,不屑地扫了一眼。搞得金大忠十分尴尬。 周俊见状,忽然笑道:“贵军如此待人,似乎不合礼数!你可知这位昔日的国军排长是谁?乃是铁血军团大名鼎鼎的参谋长!” 冯、魏二人闻言,相对愕然,那神色却又更为难堪!稍侯,两人反应过来,才对着金大忠拱手道:“原来是金参谋长,失敬失敬!” 那金大忠原本火爆脾气,见到长官敬礼乃是他在国军中养成的习惯,此时身份不可与往昔同日而语,当着众人吃了这一羞辱,哪里按奈得住?呸了一口,扭头就走,也不管秦明等人如何劝解。出门后,独自一人策马径往蒲城方向去了。 奔出一里多地,见路旁一个简易茅草棚子,飘着酒旗,心中正自烦躁,于是下马,来到棚子里。一个十一二岁、面黄肌瘦的小女孩走来,甜甜问道:“叔叔,你要喝酒吗?” 大忠在一张简陋的桌子前坐下,道:“快叫你家大人来,给俺弄一斤好酒。” “俺家大人都不在家,放心,俺能伺候叔叔。”小女孩一边说话,一边用竹抽子打来一斤白酒,倒在两只大土碗里。 大忠低下头去,就着碗沿吸了一口,吩咐道:“有什么吃的?搞一点来下酒。” 那女孩并不动身,只管呆呆站在他面前。 “快去弄呀?你傻站着干嘛呢?这家大人也真是,让一个小孩子守在这里,怎么能做生意!”大忠怀里摸出一个银元放在桌子上。 那女孩见她嗓门粗大,后退了一部,小声说道:“叔叔,俺家只卖酒,没有吃的。” 大忠没奈何,只得慢慢喝着素酒。一碗酒喝下,胸中顿时爽快了许多,难怪人说酒是好物,能浇开胸中郁结块垒!喝第二碗时,闲着无聊,便慢慢和那孩子说起话来,他把这个叫做“拿话来下酒”。 问及那孩子父母亲人,不料那孩子眼圈发红,掉下泪来。 大忠身经百战,一生杀人无数,却最见不得小孩子眼泪。细细问来,那孩子却不再说话,只管落泪。 金大忠放下酒碗,看着路上,叹气道:“可怜可怜,这兵荒马乱的,这条路原本路人稀少,哪来的生意?”走到外面,从马背上拿下几盒饼干,那也是缴获的战利品,一个警卫员给他放在布袋里,说是放着野外应急。因他不爱吃甜食,是故一直留着。 小女孩显然早饿得发慌,两眼直直盯着饼干,怯怯问道:“叔叔,真是给俺的吗?” 金大忠生平第一次露出慈祥笑容,点点头道:“傻孩子,快吃吧!”看着路边几处水沟边上竟然还有尚未完全枯死的杂草,道:“待叔叔牵马儿去吃点水草,小家伙再见!”用手招了一下,大步出去,解开缰绳,牵着马顺着那水沟一路慢慢走去。自入冬以来,那黄马日日吃的都是干草料,此时吃到为枯死的草料,早撒起欢来,吱吱啃个不停。 那马一路吃去,走出不到两百米,刚才喝酒的草棚子里传出那女孩大声哭叫,夹杂着一个男人的打骂声。 金大忠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听那孩子哭声凄惨,立刻转头回到草棚跟前。之间一个瘦小的汉子正揪住小女孩的耳朵,按在桌子边缘,用竹条狠命抽打,一边骂道:“……叫你嘴馋!叫你嘴馋!什么客人送的?老子不开了这酒摊子,谁会送东西给你?你倒会吃,如何不留给弟弟妹妹?” 小女孩哭叫道:“叔叔别打了,翠儿错了,翠儿也是饿的受不了,弟弟妹妹们好歹还能吃点小米,俺一年也没吃着一粒!” “这么说俺家虐待你了?还敢犟嘴,有种你就滚出去讨饭,老子打死你!打死你!”那汉子越发生气,打得更加凶了。 大忠看不过,吼了一声:“住手!”忽然闯进来,一把抓住那汉子的手,轻轻一推,那汉子倒在地上。 那汉子正要发怒,看见是一个长相凶恶的大兵,顿时大气也不敢出了。那年头,老百姓看见三种人最为害怕:一鬼子,二土匪,三国军。只管一味作揖道:“老总息怒,这孩子太不听话,惹老总生气,小人该死,该死!” 金大忠从刚才这汉子的骂声和女孩的哭泣中,也听出不是一对父女,大概是叔侄关系。当下一摆手道:“这么一个幼小的孩子,你竟如此忍心毒打,若是你亲生的,舍得么?” “是是是,老总说的是!”那汉子口唯唯诺诺。 “是个屁!你爷爷的,不就几盒饼干吗?要是几盒牛肉,你还不活扒了她!”慢慢蹲下身来,用手往那汉子脸上轻轻拍了几下,笑道:“小子,以后别动不动就打孩子,要像老爷我这样,凡事只管和人家讲理,可晓得?”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不料那小女孩追出门外来,一把将她拉住,哭着哀求道:“好心的叔叔,求求你把俺带走,俺能帮你洗衣服,帮你做饭!” 金大忠看着这孩子一脸可怜,只得说道:“好孩子,回去吧,你叔叔不敢打你了,叔叔要去打仗,怎么能带着你在身边呢?” 棚子里的汉子追出来,一把拉住女孩,温色道:“翠儿,快回去,叔不打你了,别挡着老总。” 女孩竟然死死抓住金大忠的衣襟,哭泣道:“好心的叔叔,你带俺走,你要不带俺,今晚必定被打死了,不是打死也必定饿死,俺实在受不了啦!”呜呜大哭起来。 金大忠一时不忍丢下她,只得随口说道:“要跟我走也行,叫我一声爹,爹就带你走,嘿嘿嘿。” 不料那女孩竟然一下跪在地上,不断叩头道:“爹!爹!翠儿就认你做爹,以后死也跟着你,再不愿意回去!” 金大忠心中陡然大震!他一生戎马,从未娶妻,更未曾想过有一个女儿,突然有这么一个模样清秀的小女孩跪在面前叫爹,不觉落下泪来,冲口说道:“好,俺就认下这个女儿!”回头对那汉子道:“这孩子死也不愿跟你回去,可见平常何等凶残!今日老爷要带她走,你可愿意?” 那汉子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一会儿点点头,一会儿又摇摇头。 金大忠是急性子,哪里有闲工夫和他罗嗦,衣兜里抓出五六个大洋,放在那汉子手中,道:“小子,打死不如放生,不要惹恼了老子,先把你狗日的收拾掉!上千的鬼子都死在老子枪下,不多你一个野鬼!”说完,抱起地上那小女孩放在马背上,自己也跨上去,纵马而去。 那汉子喜行于色,连连说道:“谢谢老总!谢谢老总!” 金大忠带着这孩子,一路慢慢走回,这才渐渐了解了她的身世着实凄苦。 原来这孩子姓杨,叫小翠,家里父母前年都病死了,只得跟在叔叔家里过活。不料叔叔家实在太穷,婶婶又十分刻薄,终年不让她吃得一顿饱饭,倒是起早贪黑被当作丫头一般使唤。那婶娘又凶狠,时常非打即骂,弄得浑身伤痕。她叔叔家就住在不远处,靠着路边摆了这摊子,卖点酒水度日。这两日她婶娘扭了腰,在家将息,叔叔也不时要回去照料。留下小翠守候摊子,头一日因整天没做的一桩酒钱回去,白挨了一顿暴打,只当她贪玩不会招呼客人。今日她叔叔回到草棚里,一眼看着她正在吃乡下人难得一见的饼干,顿时发怒,也不问青红皂白,揪住耳朵便是一顿毒打! 金大忠叹了一口气:“唉!想不到天底下竟然有如此狠心的长辈!”不由将小翠抱紧,柔声道:“翠儿,以后俺就是你爹,再不会有人敢欺负你了!”心中不知是激动还是爱怜,竟然眼眶湿润。 “爹爹,翠儿又有爹了!翠儿好高兴,翠儿回去后立刻帮你爹洗衣服,给爹做饭,好不好呀,爹!哎呀,爹,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小翠连声说着,却紧紧缩在金大忠宽大的怀中,隐隐有些发抖。 金大忠早已感觉出来,心道:这可怜的孩子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现在心中必定紧张万分,生怕立刻失去眼前的幸福!开口说道:“翠儿,好孩子,傻孩子,你爹我叫做金大忠,好好记住了。回去后,爹教你识字读书,怎么会舍得让你洗衣服做饭呢!” 父女俩一路说着话,大忠第一次有了慈父的感觉,抱在怀里的仿佛不是小小女孩,二是千年难逢的珍宝!不由高兴道:“翠儿,老天带我实在不薄,忽然有了一个乖巧孩子,咱不说伤心的话,咱唱歌,好好乐呵乐呵!” 小翠也被深深的父爱感动着,仿佛两人不是刚刚认识的陌生人,而前世注定的父女,再无一点拘束,大声道:“爹,翠儿先唱。”便立刻稚声稚气唱起当地童谣: 韭菜花儿白,韭菜花儿黄,韭菜花儿好模样。韭菜生在黄土地,全靠它来做食粮……金大忠哈哈大笑道:“翠儿唱的真好,爹是军人,给你唱一个威武雄壮的”敞开粗大嗓门唱道: 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全国武装的弟兄们! 抗战的一天来到了, 抗战的一天来到了! 前面有东北的义勇军, 后面有全国的老百姓, 咱们军民团结勇敢前进, 看准那敌人,把他消灭,把他消灭! 冲啊!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杀! 小翠稚嫩的双手鼓掌叫好,说道:“爹爹,你唱的真好!比以前见着的那些兵唱得好多多了!” 金大忠呵呵笑道:“爹高兴,爹一高兴,还要打拳,还要使唤大刀呢!”看着到了一条岔道前,一边通往蒲城方向,一边却是去榆林寨方向,忽然想起最近一直没有去骑兵团,心想张梦为那厮老是和自己斗气,今天白捡了一个漂亮孩儿,何不去骑兵团炫耀炫耀,气气那厮? 于是两腿一夹马腹,一溜烟向榆林寨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