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妃太嚣张》 作品相关 千妃太嚣张 作者:睛若秋波 关于作者的三两言 大家好,我是睛若秋波,就是传说中“秋天的菠菜”,大家可以叫我菠菜。 当菠菜宣布自己已经签约纵横,要写书当签约作家的时候,犹如一枚重磅炸弹在家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三十秒过后,出现了以下的对话。 某年逾六旬的高龄老太:“闺女,怎么天天在家坐着,就成了作家呢?没天理呀!” 菠菜:“妒忌,绝对的妒忌!” 某三十而立的时尚帅锅:“媳妇,你真的写书了?嗯,看来我那本《伺候月子》的大纲还得完善完善。” 菠菜:“羡慕,一定是羡慕!” 某未满四岁的小小萌男;“妈妈,血书是一本会流血的书吗?它不痛的吗?” 菠菜:“天真,简直太天真了!” 于是乎,在一片枪林弹雨的板砖声中,菠菜的小说还是在如火如荼的写作中。 尽管反对声此起彼伏,但菠菜仍然如某高龄动物吃了秤砣般铁了心,要写出一本书来看看。菠菜知道,自己有罪,写的东东怪怪的有点非常态,说句实在话,原本也想走正统路线的,不信你们看作品简介中的文笔就很文艺范,不过到了正文,写着写着就变成了另类风格。究其原因是,与其让自己在人山人海中泯然众人,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冒天下之大不韪,成为一个特立独行、惊世骇俗的作者。 菠菜真心的希望大家能喜欢这本书,哪怕是看到里面某一个情节时能会心一笑,都是对我的鼓励和支持! 小文慢热,越往后面越精彩,前面小白、中间宫斗、末尾虐心……哦,好复杂的剧情! 记得来过留下你的足迹,不论是赞美还是批评,都是菠菜天天的期盼! 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集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菠菜像绿色的闪电在高傲地飞翔,只见她振臂一挥,放声大喊,“书友们,长点心,让鲜花和掌声来的更猛烈些吧!” 第一卷初识 千妃太嚣张 作者:睛若秋波 关于作者的三两言 大家好,我是睛若秋波,就是传说中“秋天的菠菜”,大家可以叫我菠菜。 当菠菜宣布自己已经签约纵横,要写书当签约作家的时候,犹如一枚重磅炸弹在家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三十秒过后,出现了以下的对话。 某年逾六旬的高龄老太:“闺女,怎么天天在家坐着,就成了作家呢?没天理呀!” 菠菜:“妒忌,绝对的妒忌!” 某三十而立的时尚帅锅:“媳妇,你真的写书了?嗯,看来我那本《伺候月子》的大纲还得完善完善。” 菠菜:“羡慕,一定是羡慕!” 某未满四岁的小小萌男;“妈妈,血书是一本会流血的书吗?它不痛的吗?” 菠菜:“天真,简直太天真了!” 于是乎,在一片枪林弹雨的板砖声中,菠菜的小说还是在如火如荼的写作中。 尽管反对声此起彼伏,但菠菜仍然如某高龄动物吃了秤砣般铁了心,要写出一本书来看看。菠菜知道,自己有罪,写的东东怪怪的有点非常态,说句实在话,原本也想走正统路线的,不信你们看作品简介中的文笔就很文艺范,不过到了正文,写着写着就变成了另类风格。究其原因是,与其让自己在人山人海中泯然众人,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冒天下之大不韪,成为一个特立独行、惊世骇俗的作者。 菠菜真心的希望大家能喜欢这本书,哪怕是看到里面某一个情节时能会心一笑,都是对我的鼓励和支持! 小文慢热,越往后面越精彩,前面小白、中间宫斗、末尾虐心……哦,好复杂的剧情! 记得来过留下你的足迹,不论是赞美还是批评,都是菠菜天天的期盼! 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集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菠菜像绿色的闪电在高傲地飞翔,只见她振臂一挥,放声大喊,“书友们,长点心,让鲜花和掌声来的更猛烈些吧!” 第一卷初识 千妃太嚣张 作者:睛若秋波 关于作者的三两言 大家好,我是睛若秋波,就是传说中“秋天的菠菜”,大家可以叫我菠菜。 当菠菜宣布自己已经签约纵横,要写书当签约作家的时候,犹如一枚重磅炸弹在家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三十秒过后,出现了以下的对话。 某年逾六旬的高龄老太:“闺女,怎么天天在家坐着,就成了作家呢?没天理呀!” 菠菜:“妒忌,绝对的妒忌!” 某三十而立的时尚帅锅:“媳妇,你真的写书了?嗯,看来我那本《伺候月子》的大纲还得完善完善。” 菠菜:“羡慕,一定是羡慕!” 某未满四岁的小小萌男;“妈妈,血书是一本会流血的书吗?它不痛的吗?” 菠菜:“天真,简直太天真了!” 于是乎,在一片枪林弹雨的板砖声中,菠菜的小说还是在如火如荼的写作中。 尽管反对声此起彼伏,但菠菜仍然如某高龄动物吃了秤砣般铁了心,要写出一本书来看看。菠菜知道,自己有罪,写的东东怪怪的有点非常态,说句实在话,原本也想走正统路线的,不信你们看作品简介中的文笔就很文艺范,不过到了正文,写着写着就变成了另类风格。究其原因是,与其让自己在人山人海中泯然众人,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冒天下之大不韪,成为一个特立独行、惊世骇俗的作者。 菠菜真心的希望大家能喜欢这本书,哪怕是看到里面某一个情节时能会心一笑,都是对我的鼓励和支持! 小文慢热,越往后面越精彩,前面小白、中间宫斗、末尾虐心……哦,好复杂的剧情! 记得来过留下你的足迹,不论是赞美还是批评,都是菠菜天天的期盼! 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集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菠菜像绿色的闪电在高傲地飞翔,只见她振臂一挥,放声大喊,“书友们,长点心,让鲜花和掌声来的更猛烈些吧!” 第一卷初识 千妃太嚣张 作者:睛若秋波 关于作者的三两言 大家好,我是睛若秋波,就是传说中“秋天的菠菜”,大家可以叫我菠菜。 当菠菜宣布自己已经签约纵横,要写书当签约作家的时候,犹如一枚重磅炸弹在家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三十秒过后,出现了以下的对话。 某年逾六旬的高龄老太:“闺女,怎么天天在家坐着,就成了作家呢?没天理呀!” 菠菜:“妒忌,绝对的妒忌!” 某三十而立的时尚帅锅:“媳妇,你真的写书了?嗯,看来我那本《伺候月子》的大纲还得完善完善。” 菠菜:“羡慕,一定是羡慕!” 某未满四岁的小小萌男;“妈妈,血书是一本会流血的书吗?它不痛的吗?” 菠菜:“天真,简直太天真了!” 于是乎,在一片枪林弹雨的板砖声中,菠菜的小说还是在如火如荼的写作中。 尽管反对声此起彼伏,但菠菜仍然如某高龄动物吃了秤砣般铁了心,要写出一本书来看看。菠菜知道,自己有罪,写的东东怪怪的有点非常态,说句实在话,原本也想走正统路线的,不信你们看作品简介中的文笔就很文艺范,不过到了正文,写着写着就变成了另类风格。究其原因是,与其让自己在人山人海中泯然众人,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冒天下之大不韪,成为一个特立独行、惊世骇俗的作者。 菠菜真心的希望大家能喜欢这本书,哪怕是看到里面某一个情节时能会心一笑,都是对我的鼓励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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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丝不挂的身体如光洁的待宰羔羊,她抑制不住的全身抬起,像只虾子一样微微弓起了身子。他则正处于懵懂糜乱的状态,微眯双眸,如痴如醉。在上的男子身体健美精壮,在下的女子身材纤细窈窕,来来回回好个痛快!女子白皙水嫩的双脚搭在男子宽厚的双肩之上,一双艳红色的小鞋异常醒目,红鞋小巧的蝴蝶结上镶嵌了形状各异、五颜六色的水晶,在夜晚幽暗的灯光下,反射着各色耀眼的光芒,仿似千万双贪婪的眼睛窥视着这令人血脉贲张的画面。只是这小鞋似乎与女子略显宽大的脚板并不合适,鞋帮搭在她的后脚跟上,随着男子进进出出的动作而上下起伏…… (菠菜:此处省略激情戏一万字,因为内容比较暴血,建议定力不好的童鞋们,提前服用“速效救心丸”或拨打120已备不时之需——现在肉文严打被禁,请大家自行想象发挥,领悟精神即可。) 眼前的一切是多么和谐美满,却唯独有些格格不入的目光从卧室虚掩的门缝中射出,如两柄利刃横空而来,而被荷尔蒙冲昏了头脑的两个人似乎并没有察觉。 夏桐熙今天的确是喝大了,确切地说是烂醉如泥。独自忖度着自己是如何闯进别人家中的,心中暗暗发誓——我真的不是前来偷窥,只是恰巧撞到,仅此而已。不管了,既来之,则安之,这种喷血的直播一生能有几回观赏的机会?此时自是激动得酒已经醒了几分,她急忙喝下一大口矿泉水,以降火气…… 现场的“活塞运动秀”还在继续,单调的动作令人乏味。看着眼前的场景,夏桐熙好像回到了自己的中学时代,在宽阔的操场上“第八套广播体操现在开始”。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心中暗自为床上的两个人数着拍子,“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 二三四,四二三四,换个姿势,再来一次!” 目光无意一扫,那双鞋子上蝴蝶结的光线耀花了她的眼睛。 “咦,不对,那是我的新鞋呀!难道那床上的女人是我?”满心狐疑地推门而入,夏桐熙踉踉跄跄地走了进去,定定地看着那两个红果果的人儿,细细地打量他们的脸庞。 “啊!”突如其来地闯入,将渐入佳境的二人从春梦中惊醒。方泽刚从混混沌沌的状态中挣脱出来如同大梦初醒,原本白净俊朗的脸上只剩苍白憔悴,看着身下的女人,再望向夏桐熙,目光呆滞,似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而后他们又以惊人的速度迅捷地寻找可以蔽体之物。 陈黎黎睁大了美目,失声尖叫,“方泽,你不是说她还有三天才回来吗?”然而眼眸中却是一片隐匿的寒芒。 “桐熙……我……我……喝多了……” 直到现在,夏桐熙才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一个星期就要结婚了,她的未婚夫方泽居然在新房里和她的闺蜜陈黎黎搞在一起,xxoo时还脚穿她将在新婚典礼上准备穿的红鞋,这可是天大的讽刺侮辱啊!她的酒气已经散去一半,清澈透明的双眸中尽是阴霾。 望了望墙上婚纱相片中自己的倩影,又看了看陈黎黎,而后苦笑着说,“如果不是这相片上的脸和你的脸不一样,我还真把这儿当成是你的家了!”白嫩的十指深深嵌入手掌之中,紧捏成拳。左手还握着不久前为方泽买来的礼物——一块绝世美玉,独自一片心寒。 手中的玉璧是那么的刺人眼球,自己心心念念的未婚夫原来正和她的死党深情激战。 一个是挚爱男友,一个是深阁闺蜜,可想而知他们的背叛对夏桐熙来说是怎样的伤害。这一刻心仿佛被掏空,血淋淋的伤口上鲜血一直在不停地流,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纷坠如雨。 “桐熙,既然你看到了,我们就挑明了吧!我和方泽好了有一段时间,我们彼此十分相爱,因为怕伤到你,所以一直都没告诉你。”陈黎黎语出惊人,乌黑的眼眸笑得奸诈,一脸沾沾自喜。 “不是的,她在胡说!”方泽立即打断她的话,愤恨阴鸷地怒视着暗自欣喜的女人。 “方泽,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还有必要瞒着她吗?你不是说她粗鲁莽撞,从不温柔体贴吗?还有你不是说过,最喜欢我在床上带给你的感觉吗?” “闭嘴,陈黎黎,不要含血喷人!” “是你 打电话说桐熙还有三天才回家,约我到这儿来,是你亲手给我穿上她的鞋……”陈黎黎火上浇油,唇边绽放妖娆狠毒的笑容。 tmd,不要欺人太甚,穿了我的鞋,占了我的床,睡了我的男人,还能如此理直气壮,分明就是恬不知耻、大言不惭。敢问二位狗男女,“无耻”两个字怎么写! 夏桐熙的确原定三天后回来,但是由于提前完成了任务,想给他一个惊喜,谁知倒头来竟给了自己一个惊吓。“够了,方泽,只有你知道我还有三天才回来,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看着方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夏桐熙更加笃定了先前的想法。“跟女人睡觉就那么有意思吗,我诅咒你,一定要和一千个女人上床,少一个你就得死!” 方泽那张原本白皙英俊的脸在一瞬间布满死灰之色,眸底闪过绝望暗沉,“桐熙,我们交往三年多了,我有没有骗过你,难道你就不能相信我一回吗?”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不论是谁见到了这种场面也不会相信他是清白的。 “有些时候,你双眼看到的并非一定是真相!”方泽面无表情,淡淡发愣。 不知什么时候,陈黎黎抄起茶几上沉重巨大的花瓶,用力向夏桐熙头上掷去。 “啊,小心!”看着眼前的情景,方泽失声大叫。 夏桐熙此时正沉浸在感情破碎的痛苦中,全然不觉,待到发现时却已躲闪不及,被重物准确无误的袭中后脑,一个趔趄,摇晃欲倒。她一手扶住墙面,另一手捂住后脑,全手尽是鲜红粘稠的液体。 陈黎黎本以为用致命一击能将夏桐熙轻易打晕,却忽略了作为女警应有着过硬的身体素质,因此并没有将她击倒。 鲜血汩汩地流淌着,夏桐熙稳定眩晕的身子,阴森诡异的笑着,冷冰冰地说,“我还差一点儿把你忘了,陈黎黎我告诉你,上了我的男人可以原谅你,不过穿了我的鞋,就不能放过你,哈哈哈……” 奇谲的笑声立时响起,伴着她冰冷的眼神,夏桐熙此刻犹如来自地狱的阿修罗。右手在腰间轻摸,一把寒光四射的瑞士军刀呈现手心,锋利刀锋泛着嗜血光芒,蹒跚冷笑着一步一步地逼近那个自认为是灌篮高手的女人。 “桐熙,不要啊,杀人是要犯法的!” “方泽,到现在你还在袒护她,”夏桐熙凄美一笑,眸光锐利,“你的情人打破我的头就没有犯法吗?我还没有碰她,你就已经开始心疼了 !” 夏桐熙一拳将她击倒,左手扯住陈黎黎的双脚,刀刃旋转而下,血液四下飞溅,两脚脚筋登时皆断。 “啊!”声嘶力竭的呼喊声在寂静无声的暗夜回荡,显得尤为惊悚恐怖。 夏桐熙依旧要继续自己的动作,索性来个一不做二不休,结果了她。突然颤动的身体却被一双猿臂紧抱,撞进一个温暖又坚实的怀抱,“不要啊,桐熙,她不值得你这么做,别脏了你的手。” 头上鲜血蜿蜒而下,沁红了夏桐熙的单薄衣裳和几乎失效的心脏,血液的流失让她的意志逐渐迷离,双眼甚至有些睁不开了。“啪”,用力掌掴自己,换来片刻清醒。一滴泪沿着她精致的面颊流下,滴落在那淡红的古玉之上,她慢悠悠地开口,“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方泽?” 方泽看着她凄凄楚楚的模样,紧紧地抱着她哽咽难言。 两人还沉浸在悲痛里,不想一道毒辣的目光从旁边射来,那个刚刚被废掉双脚的女人,缓缓地爬了过来,一直爬到他们身边。陈黎黎瞪大的美眸放出恶毒的寒光。她猛地伸出双手,死死卡住夏桐熙的脖子,破口咒骂,“方泽是我的,只能是我的,夏桐熙你该死,你必须死!” “放开她!”方泽欲制止那个女人的发疯行为,无奈她已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又一滴泪顺着他雕刻似的脸庞轻滑而下,也滴落在那泛红的古玉之上,不可思议的画面出现了,他们的泪沿着那圆形玉佩的纹理,慢慢地渗入里面,最后染湿了玉佩中栩栩如生、龙飞凤舞的图案,染湿了上面一个小篆体的“香”字。他终于回答,“桐熙,我爱你,爱你生生世世、永永远远……” 夏桐熙看着方泽,满意地微笑起来,直到一点点闭上眼睛。 “桐熙!桐熙!”方泽眼眸顿时黯然无光,他大声呼喊,目送最爱的人离开自己走向另一个天堂。 突然,昏黄黯淡的室内兀地劈过一道闪电,四散的光圈照亮整个房间。出其不意的电光让人惊异万分,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奇诡怪异的现象发生了——闪电劈在了夏桐熙的身上,手中的古玉眨眼间散发出耀眼的光亮,光芒越来越大,形成一道闪亮朦胧的光晕,笼罩着昏迷不醒的她。夏桐熙的身子被光晕罩住,一个人影很快就消失殆尽。 第一章 停棺夜话 齐泯王二十三年,七月十五,南齐国,吕府官邸的一个偏僻宅院。满园的皂荚树随着夏日晚风摇曳飘香。 头部似被炸裂开来,脖颈像被勒断了般,身体的每一根骨头仿佛重新组装。夏桐熙使出气力想要睁开双眼,可付出再多的努力也是徒劳无功,手脚如同被桎梏一样动不得半分,眼前是一片昏天暗地,朦胧之间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双耳在此时却异常灵敏,神智清醒又全身无力动弹不得。夏桐熙感到自己正躺在一个小小的盒子里,口中含着什么东西,如蛋黄般大小,冰冰凉凉,圆圆硬硬的。周围好像是一片花的海洋,身边是各种花朵的瓣片,沁人心脾的香气萦绕着她的躯体。微风夹带着淡淡的花香味道是那么的令人陶醉,流连忘返。但四周却是冰寒的木板,这是哪里,难道是棺材吗? 梦,一定是梦,最奇怪的梦! 夏桐熙,二十八岁,中国驻联合国女子警察保镖队的队长。曾经陪同某受人爱戴的万姓总理出访过非洲,也曾为某舌头较大的周姓歌手保驾护航,是名副其实的女中豪杰。自从她以优异的成绩警校毕业后,就成了一名女刑警,最后又以其出众的自身条件加入到联合国部队。五年来的摸爬滚打使她从一个青涩乖巧的少女转变为成熟干练的女人。她相貌秀丽、心地善良、性格开朗,但天生性格粗枝大叶、神经大条。虽然拳脚功夫一般般,却因是年龄最大的女队员,又对学弟学妹们都很照顾,最后成了队里有名的“御姐”。 彼时,她正躺在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中浑身使不上半分力气。 一阵稀稀疏疏的琐碎声由远及近的传来,空气中又多了一种近似古龙香水的气味,一个红色的身影,好像一朵赤色的祥云划破夜空飘到她的身边。夏桐熙极力地想要挣扎起身,然而犹如千万斤的重量压在自己胸口一般,她无从用力,只能静静地、静静地等待着那朱红色云彩的到来。 一个炙热的吻印在了夏桐熙冰冷的唇上,来人用他那柔软的朱唇温柔地反复摩挲她的双唇,霸道地久久不肯离去。夏桐熙倏的大惊,头脑中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要反抗、挣脱,可也许是这个吻太过热烈绻缱,她的心中却有另一个念头油然而生——就是接受、回应……直到四片唇瓣不依不舍的分开。 一行犹如水滴的液体缓缓地流入夏桐熙的口中,那咸咸的带有苦涩味道的液体是什么?难道是泪,她自知并没有哭泣,莫非这泪水是这眼前人的?迷迷糊糊地将双眼掀开一条几不可见的细小缝隙。 漆黑的暗夜里看不清来人的面孔,却隐隐约约有一个颀长的身形傲然屹立。一身大红喜服,清瘦白皙的男子站在夏桐熙的身旁,久久地站立,不言不语,然而一种悲伤的情愫笼罩在他的周身上下,他凄凉淡漠如木雕般的身体在黑夜里更显得无限忧愁。 “殿下,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动身回去了。”一把苍老暗哑的声音响起,在这万籁俱寂的静夜里格外的突兀震撼。 “再等等。”一个温润如玉的青年男子的回音有气无力地答道。 “倘若再不走,怕是要误了时辰。”年老者的话语又一次响起。“哎!大丈夫自当皂盖朱幡列五侯,您怎可这般的儿女情长。身为太子您更该高屋建瓴,运筹帷幄。何况当初可是殿下自己做的决定,现在却又为何如此垂头丧气、失魂落魄!” “你,还不闭口,多嘴的奴才!”青年男子被激怒了,声调都拔高了许多。 “哼,哼,哼……”阵阵冷笑过后,那老者的声音再现,“殿下真是长大了,羽翼也已经丰满,看来是用不着老臣费心了。” “刘老丞相此言差矣,事到如今你我早已是患难与共、休戚相关,此时又何来费心之说。”男子的语气又恢复如初,一样的风轻云淡,一样的如水温润,一样的如沐春风。 那青年男子又深深地凝望了夏桐熙一眼,飘飘然如飞絮般的话语响人耳际,“竹妹,如若有来世,定不负相思之情。” “呼”一声,一老一少两道人影一闪而逝,只留下衣袂破空之声久久萦绕、回荡耳边。 夏桐熙直到目前还处于怔愣中,也许是由于那个吻太过香甜,甚至到现在还在唇边徘徊。她告诉自己这是个美梦,梦境中她是睡美人,等待王子的深情一吻,可是已经吻过了怎么还没醒来?难道这人不是我的王子? 梦,一定是梦,最美妙的梦! 半盏茶的功夫过后,阵阵极低的啜泣夹着杂乱的脚步声隐约飘进夏桐熙的耳朵里。 “阿福,你怎的胆大到如此,叫你为小姐守灵,你不好好守,为何跑去叫我来这儿。小姐从前待你我不薄,你却……”话没说完,女子又哭了起来。 “莹儿姑娘,”阿福打断了女子的话,“不是阿福忘恩负义,只是今儿个是七月十五,鬼门大开,这月黑风高的,二夫人只派小的一人看守,着实让人怕得紧呢!”随后,他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菩萨保佑,鬼神勿扰,有怪莫怪。” “什么?这偌大的吕府难道只安排你一人为小姐守灵,小姐生前可是千金之体,死后却落得如此凄凉之境。小姐,你怎就如此命苦呢!”莹儿再也控制不住,终是嚎啕大哭起来。 “快别哭了,莹儿姑娘,今儿个可是吕府的大喜之日,现在又是二夫人掌事,若要被其他有心之人听了去告诉二夫人,咱们可又要担待不起了!”阿福慌忙左右张望生怕隔墙有耳,让他人听到,“好在全府上下都在为喜事忙碌,无人听见,姑娘以后说话还是小心点为妙。” “我怕她作甚,若是大夫人还在世,哪里轮得到二夫人今日猖狂之势,更何况人在做,天在看,心地歹毒之人是定要受到报应的!”莹儿气不过,继续嘟哝着,心情极度郁闷。 “是谁在这里大放厥词呀!”一把娇媚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一个身穿淡紫色罗纱薄裙的中年妖艳美妇扭动着银蛇一般的纤腰,随着众人悠然而至。 莹儿和阿福才刚自顾自地诉说悲愤,全然没有发现二夫人及十几个家丁的到来,此时他二人早已是吓得噤若寒蝉,手足无措。 “下贱的小蹄子,仗着有柳府撑腰,随了你主子的心性儿,如今也敢来数落我的不是。”二夫人脸上全是厌恶之色,冷眼扫过莹儿,撇嘴道,“我看你现在是分不清谁是主子,谁是奴才了,吕府上下由我掌管,这是老爷的主意,哪里轮得到你这下人在此置喙!” 二夫人名唤苏婉,是北秦丞相吕夫韦府中管事之人,虽被称作夫人,其实只为妾侍,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府里但凡有下人犯错,轻者受些皮肉之苦,重者甚至性命堪忧,故此全府下人都提之色变。自吕夫韦的正妻柳月蝉五年前去世后,苏婉一心等待吕丞相将其扶正,不料心愿迟迟不得达成。不过好在此时吕府上上下下琐碎之事皆交由二夫人打理,也算是稍安她愤闷之心。适才听莹儿提起大夫人,真是冤家路窄,她自是怨气难平。 二夫人转头看向身旁打着火把的一众家丁,他们大多怀中抱着一捧干柴,大声道,“还不快去用这些木薪将二小姐的棺木围起来。” 莹儿先是一愣,随后明白了二夫人的用意,马上用身子挡在棺椁前面,朗声道,“二夫人这是何意,我家小姐今早离逝、尸骨未寒,连棺盖都尚未封盖,您何故让下人们用柴薪将其围住?” 二夫人瞋目切齿,不屑一顾地怒道,“现在正值炎炎夏日,天气甚热,停尸在此,是以发生个什么灾祸瘟疫,这吕府上下老小一百三十余口的性命谁来负 责任?难道我这主子做事还由着你个奴才插嘴!” 于是那些家丁们又继续围薪成堆。 “二夫人,并非奴婢多管闲事,只是小姐她一生坎坷,如今又死不瞑目,只等着再看老爷和公子一眼就立刻下葬,您若真将她烧了去,万一老爷追问起此事,该如何交代。” 苏婉面色略惊,继而恢复平静又盛气凌人地道,“老爷那儿,我自会交代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用你这柳府的贱婢操心。下贱胚子,待会儿忙完了正事,再慢慢收拾你!来人呐,还不快点给我点火!” 终于,众家丁下人厝火积薪,熊熊烈火在夏桐熙所在的棺木四周迅速燃起。 突然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渐行渐近,带着滚滚浓烟的一队数十人马飞驰而来。为首的是一位中年男子,年约四十岁上下,胯下是黑色高头大马,此人身着紫色官袍,身躯凛凛,相貌堂堂。双眼目射寒星,两弯浓眉如墨,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却又不失书生儒雅之风。 紧随其后的是一匹棕红色的高马,上面正坐二人,一位是着青色长衫的青年公子,他相貌十分秀丽,乍看上去仿佛柔软而高雅,眉目分明,眼珠纯黑如夜,黑得好像宇宙尽头无尽的深渊,多看一会儿便生出一种快要被吸进去的错觉。另一位是个清秀少女,上穿粉红玫瑰紧身袍袖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金步摇,真是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 再一人是个慈眉善目的白发老者,瘦削的脸、面色黝黑,淡淡的眉毛下,一双睿智的眼睛炯炯有神。剩下其余皆是黑衣侍卫的打扮。 “住手!”一声厉喝穿透夜色,飘荡空中…… 第二章 烈焰还魂 吕府众人看清了此队人马的面目,皆是一惊,而后俱是低身行礼道,“参见丞相大人。” 不错,这中年男子正是北秦当朝丞相,文武双全的吕夫韦。 吕夫韦眼神锐利如刀锋,此时正怒目而视,冷冷地对二夫人道,“婉儿,你可是太心切了,不等为夫回来就擅自做主,连清竹最后一眼也不让我看看吗?” “老爷……我……”二夫人早已吓得花容失色,结结巴巴不知所云。 刷的一声抽出腰间的佩剑搭在苏婉的肩上,吕夫韦眼眸深邃似高远的天空,目不斜视地道,“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爹!您息怒呀!”清秀少女匆忙喊道,“娘她是一时糊涂,请您看在她服侍爹多年的份上,饶过她这一回吧!”说话人正是吕夫韦的小女儿吕妙竹。 “爹,还是先灭火要紧,二娘自作主张将清竹火化,其罪难饶,不过好在妙竹为我们通风报信,我们还算及时赶到,过后再定二娘之罪也不迟!”青年公子道,此人是吕府的大公子,吕夫韦的长子吕瑾瑜。 “老爷,快救火吧!”白发老者连忙发话。 吕夫韦目使颐令,一众家丁纷纷手拿工具,忙活开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夏桐熙自被那红衣美男热吻之后,依旧发着花痴,暗笑自己怎会做如此春梦,想着那人也许还有进一步的动作,当下心中更是小鹿乱撞,难不成今晚就要让他给吃了?雅玛碟,雅玛碟撒!养了这么多年的“小白猪”,就这样被人给吃干抹净可怎么办!不过,还好是梦哎!在梦里失身方泽不会怪我吧,不对,我跟他现在已经没有半分关系了。 热,真的好热,周身上下被一阵热浪侵袭,意志也将被吞嗤。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欲&火焚身?不对,空气中明明弥漫着一种焦灼的气味,那种气味只有在小时候的二月二龙抬头,爸爸燎猪&毛的时候才能闻到,自己能有多饥渴难耐,连汗毛也给烧着了? 灼热一浪高过一浪,夏桐熙感觉自己好像煎锅上的烧饼一样,有种火烧屁股的错觉。不,不是错觉,是事实。她费尽十牛五虎之力,可依旧无法挣脱手脚上的束缚,连眼皮也似乎粘在一起,任你怎样用力,也睁不开半分,一定是被恶梦魇住了! (菠菜:十牛五虎?比九牛二虎还多呢!) 耳边热闹的人声,是那样的真真切切,好像是什么放火救火之类的话,听得不太 明了,更想不明白。 “叭”的一声,一个炽热的物体落在夏桐熙的脸上,灼烧的触感,钻心的疼痛,终是使她瞪大了双眼。看着面前的景象,她傻了吧唧地发愣,没有幻想的春&宫画面,没有俊俏的美男相伴,有的只是一口木质棺椁,自己正置身其中,棺木下面是干柴烈火。巨大的火舌已将整个棺椁全部淹没,木制的棺材板被烧得噼啪作响,有松散的木材砸上她的面庞。幅幅画面在脑子里转瞬即逝,灰太狼正在烹饪美味的涮羊肉,锅中正是捆绑整齐的喜羊羊和他的同伴们…… “妈呀!”大喝一声,硬是把口里的异物生生地吞入腹中,“噌”地一下跳出棺椁,跌跌撞撞地跑出火场,一边跑,还一边嘴里嘟嘟囔囔说个不停,“不好了,着火了,带好值钱的东西快跑啊,不能走电梯,要走楼梯,别拿大家伙,要带就带小巧一点儿不太重的东西,千万别忘了穿衣服,逃命也得注意形象,别从窗户跳,要走门,一定要走门!”承认吧,夏桐熙,你爱照顾别人的御姐习惯已经升级,逐渐转化为唐僧精神。 彼时,满府下人正担水端盆,准备救火。 忽闻惨叫声连绵响起,其音质可媲美杀猪之声!顿时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烈火浓烟中跑出一个人影,口中念念有词,“存折呢,存折在哪?”瞧瞧,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钱呢,连命都不要了吗?众人皆是面面相觑,惊慌失色。这人是谁呀,所有人均在心里画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只见来人,身上穿的红色喜服已被烧得残破不堪,头发被火燎得好像烤焦的玉米穗,满脸乌漆麻黑,眉毛睫毛早就不见踪迹,面颊上全是红色的水泡,真乃面目可憎也! 可若要细心观察,仍能从所穿衣饰上依稀辨别她的身份,终于家丁下人们男男女女奔走相告,紧接着呐喊声响彻吕府,回荡在暗黑夜色之中。 “鬼呀!是二小姐!” “救命呀,诈尸了!” 逃出火场,夏桐熙被身边的场景骇了一跳,清澈的双眸掩盖不住惊异之色,吃惊受怕,怔立不动。突然听见有人喊鬼,自己也怕得不轻,跟着四散逃窜。谁知所到之处,居然引起了更大的骚动。心下纳闷,莫非我比鬼还吓人呢?一个不留神,脚底打滑,面朝大地,来了个最热切的亲吻。她心中打定主意:趴着吧,等他们走了再起来,今天人可丢大发了,这是正宗的狗啃屎! 看着她一动不动,尖叫声渐息渐止,人群中大胆点儿的遂谨小慎微的围了上来。 夏桐熙忽又一抬头,“啊呀!”胆大的胆小的全部一溜烟儿地逃命去了。 一个翻身坐起,不断告诉自己除了镇定,还是要镇定! 梦,一定是梦,奇怪的梦! 四野一片寂静…… 她又猛地站了起来:“不对呀!怎么感觉都不像是梦啊!是梦的话也太真实了!” 壮着胆子说了句,“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这样的穿着打扮?”嗯,说话的是谁,沙哑干涩,这不是我的声音呢! 在场所有人,石化中…… 又补充了一句,“拍戏呢,对吗?是种田还是宫斗?”呀,是从我嘴里发出的动静,公鸭嗓,怎么这个调调。 众人大骇,她这是说什么呢?怎么一句人话也没有。 没人回答,哼,不理他们,还是找到重要的东西为妙,“存折呢,存折在哪?” “她说什么?”吕夫韦双眉紧皱,“谁是存折?府里有这名字吗?” “爹,”吕妙竹立刻答话,“我看她说的不是存折,八成是姐姐的嗓子坏了,叫的应该是孙哲,他是厨膳房的大师傅。” “快去叫孙哲来,只是她叫一个伙夫做什么!”众人不解。 难道,难道有奸情? 这都神马人呢,思想太淫恶了吧! 一个下人匆匆领命出去,半晌,带来一个脑大脖粗、浑身油腻,不是大款是伙夫的中年汉子。那汉子听说是已故的二小姐找自己,早已吓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敢上前。随后在众人疑惑好奇的目光下,不明所以然地冒失开了口,说话得瑟,“二小姐,找小的有事吗?” 然,清竹立即震惊得瞪大双眸,默然不语。 不知身旁是谁踹他一脚,“你就不能离近点,大一点儿声吗?” 可怜的厨子,刚才还在后灶里忙得手忙脚乱,现在却要他伺候一个“活死人”,现下两股战栗,颤巍巍地又重复了同样的话,声调更是一波三折,几乎带着哭腔。 “你……”看着眼前这五大三粗的汉子,应该怎样回答才好。 “啪”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记耳光,打得眼前星光灿烂,“疼,不是梦,一定不是梦,该不会是穿了,我真穿了吗?” 她这一巴掌打自己不打紧,唬得旁人眼睛猛眨——自残,这人莫非是疯了。那孙哲更像是脚踩风火轮似的不见踪影。 二夫人见此情景,真是心花怒放,料想她定是受了惊吓神志不清,横眉冷目地道,“老爷,事到如此,妾身就不得不说了,清竹她是辰时穿着大红衣裳自缢而亡的,恰逢今日七月十五,群鬼回门,入夜后这偏院就阴风阵阵,哭声连天,故疑似还魂所致。因怕她心有怨念,化作厉鬼,前来报复,这才命人将她尸身火化。事出有因,逼不得已,老爷,我可是为了吕府着想,您冤枉妾身了!”说完,好不伤心地一头扎进吕夫韦的怀中,哭得梨花带雨,泣不成声。这下可好了,“正愁没人教”,啊不,没人赖,“天上就掉下个粘豆包”。 吕夫韦此时也乱了方寸,不知怎样才好。 “穿了,不可能!”继续着嘴里的碎碎念,仿佛旁若无人,心中有个可怕的念头稍纵即逝,“镜子,我要镜子!” 呆若木鸡的丫鬟莹儿先缓过神来,随手从怀中掏出一块不太大的方形铜镜,递了过去。 “妈呀!鬼呀!”夏桐熙发誓她从来没有见过眼前的人,怪不得人人见到就跑,很明显,镜中人长得还不如鬼呢!不,鬼没有她难看,再不,她比鬼磕碜多了! 呀呀呸,这年头人人都穿越,人家都能穿个倾城美女,自己却穿个丑女无盐;人家都能穿到温泉浴池或是洞房花烛,跟男主玩个鸳鸯戏水或是床第合欢;自己却是穿进棺材之中,还差一点就被bbq了。老天爷,你怎会这般厚爱于我呀! 她这厢还在自怨自艾,倒没想有双邪恶冷冽的目光正虎视眈眈地紧紧盯住自己,二夫人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老爷,清竹她有些不对呀,莫非,莫非是孤魂野鬼附身,想要借尸还魂!” 人群中一片哗然。这番骇人听闻的言语怎不让人心惊肉跳? 第三章 乱点鸳鸯 见有些许旁人点头称是,二夫人更是大着胆子吩咐道,“幻影卫,听令,还不将这个僵尸魂魄抓了去,活活烧死!” 一队黑色短打服饰、侍卫打扮的卫士听令后左右一一对视,并未动手,他们正是幻影卫,只听命于吕相。 “还不快动手,这可是老爷之命!”二夫人眼眸冰冷,眸底燃烧着怒火,狐假虎威地大叫。 呼的一声,众侍卫已期上身来。夏桐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直起身来、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只见来者共有一十二人,个个生的人高马大、虎背熊腰。脚下步伐干净利落,一看就知是习武多年的练家子。她自认为徒手应付五个侍卫应该不在话下,可剩下的人该怎么办,真要是被捉去,当成鬼怪给烧了可就玩完了! 盛夏的晚风微微轻抚,小院内皂荚树上银光一闪,一个人影隐约晃动。难道树上还有埋伏?看来不可硬拼只能智取,当务之急必须让众人相信她是这具身体的原主儿,妄自托大只会引火上身,再露出拳脚功夫来,他们就更怀疑自己的身份了。 “你们要干什么,再走过来我就要喊非礼、强暴了?”顺嘴胡诌脱口而出。 幻影卫听了这话,个个脸如火烤,大眼瞪小眼,羞赧不已。真不知是该动手还是不动手。 “你这女鬼,胆敢附在我家清竹身上,还不快快束手就擒!”二夫人步步紧迫、咄咄逼人,一副悲天悯人的光辉慈母形象。 夏桐熙感到一阵恶寒,要不要这么假呀!太做作了吧!当下犯了嘴贱的老毛病。 “你才是女鬼呢,还是年老色衰的女鬼,我就是那个谁,我没死,你就把我烧了,安的什么心,不怕天打雷劈吗?”她不甘示弱,反唇相讥,搞不好“自己”就是被这个女人所害。 二夫人只道吕清竹遭此大变已经疯癫,便清清淡淡冷笑一声,“你不是女鬼,你是……那你是谁呀?” 坏了,倒把这茬给忘了,这躯体的原版主人叫什么来着,好像刚刚听他们提到过。大脑快速运转,用win7系统运行着某一部分资料。“对,我叫清竹。” “哦?还挺聪慧!”二夫人眉心一笼随即眉飞眼笑,“那你倒再说说看,此时此地你还认得谁呀?和大家又是何种关系?” 嘴角抽动不止,表情僵硬,这可怎么办,夏桐熙呀,夏桐熙,难道你今天注定即将葬身火海。 不经意间瞥见自己的外衣,正是新人喜服,一个瞬间,心 思百转。 适才半梦半醒之间,好像和一个身穿红衣的古装帅哥热情激吻,难道今天是我的新婚之喜。可哪个是我的老公呢?眼光恰似媲美x光般的往复扫射。眼前只有一个年轻帅锅,旁边还多个清秀少女,难不成是他的一个小妾,对,豪门王爷文都是这么写的,正妃不受宠,小三爬上床。爱死不死,就是他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要拿出最婉妩的一面,必须要千娇百媚,必须要挽回老公的心,输人不能输气势,接招吧您呢,一切都是必须的嘛!小妖精,虽然长得有模有样,可我怎么就是看着不顺眼呢,非给你点颜色看看,让你瞧瞧我们千年以后的女人是怎样守护婚姻的,全体妇女姐妹们为捍卫一夫一妻制度而努力奋斗吧! “老公……啊,不……相公!”扭转着水蛇一样的腰身,撒丫子般地飞奔过去,一屁股把那清秀少女挤到旁边,手脚并用,爬上青年公子的身躯,双手环住那人的脖子,双腿卡着那人的两跨,乖乖地依偎在他怀里,如八爪鱼似的吊在半空。 入目不堪的姿势,让人面红心跳,勾起无尽遐想。哎,这动作怎么如此眼熟,哦,对了,“日本爱情动作片”中经常有的!死就死吧,姐姐我今天跟你拼了。 “相公,夫君,郎君,丈夫……呵,反正都是一个意思,”媚眼如丝,娇态横生,可怜兮兮的嘟着一张小嘴,任何人看了都我见犹怜。“你可不能因为这个女人就不要我了,快把她赶走,糟糠之妻不下堂,知道不?”瞳眸微眯,抬起下颌,一副挑衅的模样。 那少女此刻已被惊得不轻,下巴几乎要掉到肩膀上,舌挢不下,竟然纹丝未动。 见她并没有任何反应,仍是无动于衷,夏桐熙就气不打一处来,愤愤不平地道,“我说你这女人到底要不要脸,我可是他的妻子,你当小三还这么仗义,还不走,打算看我们小两口行房是不是?”mygod!这究竟是谁不要脸呐!张口小三,闭嘴行房,还一脸的扬扬得意! 众人立时感到一群乌鸦“呱呱呱”叫着,从头顶上飞过。 “清竹,不准胡闹,”转头看向帅锅,只见他冰着一张俊脸冷声道,“我可不是你的良人,还不快点下来!” 夏桐熙矫健的身手酷似猴子,飞一般的从那人身上跃下,呆望在那里肃立不动。 “爹,定是清竹受了些许刺激,得了失心之症,饶是她身体康健,否则就要一命呜呼了,她平日里本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端庄大方、温婉典雅,受辱至此 才会落得今时如此凄凉之境,怎能不让人伤心难过,肝肠寸断呐!”青年男子满面愁容。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不能好好说话吗,一句话有必要加这么多成语吗?好像还是甄嬛体,显你有学问是不,我鄙视你,严重的鄙视你! “敢问,这位兄台贵姓?”可不能让你们这帮古人瞧不起,没读过《红楼梦》,还没看过《甄嬛传》,没读过小说,还没看过电视? “我可不是你的兄台,”青年公子沉下了脸,“我是你的亲哥哥,吕瑾瑜,”用嘴努了努身侧一动不动钳口挢舌的女子,“她是你的妹妹,吕妙竹。” 这是怎么话说呢!吃了半坛子醋,原来是自家的实在亲戚。oh,mdygaga!快来救救我吧!赏我个老鼠洞回家养老吧! “那到底谁是我的老公呢?”这话虽然声音不大,大家却听得异常真切。 “是呀!究竟谁是你的相公呢?”二夫人冷冷睇着她一脸奸笑,“今儿个你要是能在这人群中找出你的相公,我们就姑且承认你是吕清竹,否则,莫要怪我不顾往日之情了。” 怎么着,还想把我烧烤了,门都没有! x射线继续运转,在人群里逐个扫过。我既是小姐,自然不会嫁个普通的郎君,可这满院子除了家丁下人,就是带刀侍卫,再就是那白发老者,哎,这个中年男子看着不错,细细打量一番,样貌养眼不说,还有一股与生俱来的威严之气,该不会是他吧!眼神好像很关心我的样子,会疼人,年纪虽比我大十岁左右,不过不要紧我喜欢。就押他吧! “相公,”冲向那中年男子快跑奔去,笑得花枝乱颤,来到跟前又缓步走着,悠悠然施了一礼,“妾身愚钝,刚才冒昧,还请老爷见谅,不要怪罪于我。”怎么样,大学没白读吧,文言文我也是会滴! 满院之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中年男子的面部极度扭曲,深吸了一口气严肃地道,“我更加不是你的终身伴侣,我是你的生身之父!” “啊?”完了,真完了!刚穿过来就看上了亲身哥哥和父亲,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在穿越女的大潮中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实在是太刺激了! (菠菜:你果真是穿越文中的银才捏!) 夏桐熙气急,不安分的小脑袋四处环视张望,最后停在气度不凡的白衣老者身上,两眼斜视着二夫人,气呼呼地道,“我说那个谁呀,我的相公该不会是他吧!” 全场巨汗…… “咳,咳,咳!”二夫人差点憋成内伤,一副大快人心的样子。 “二小姐,快别拿老奴说笑了,”白衣老者也是满脸愕然,“我是吕府的管家,吕权呐!” 谢天谢地,还好不是,我个黄花闺女配个半百老头,岂不是亏死了! 丫的,实在不行,随便抓个男人就洞房算了! (菠菜:这种想法菠菜只敢想想,从来不敢说出来的!) “不用再找了,再找下去,恐怕连阿猫阿狗,厨子洒扫都跑不了了,”二夫人幸灾乐祸、皮笑肉不笑地道,“在这儿你是找不到相公的,因为你根本就没有成亲。” “什么,不可能,”夏桐熙瞠目结舌的大喊一声,“不可能的,我身上穿的可是喜服,你少来骗我!”即使是焦灼不堪,也能依稀辨认得出这是一件质地柔软,做工上乘的新婚喜服。 “那倒是不错,”二夫人自鸣得意的笑了起来,“只是你的意中人前来迎娶的并不是你,而是另有其人,所以你才悬了三尺白绫,自尽身亡了。” 原来不是他杀,是自杀! “还不承认你并非吕清竹吗?”二夫人继续发问,“那好,我再问你,老爷——也就是你父亲的生辰是何年何月何日,你倒说说看,你这魍魉,霸占清竹的身子究竟是想作甚?” 夏桐熙此时已经心慌意乱,静立无声。 “来人呐,还不把这画皮女鬼给我捉了去,点了天灯!”二夫人的目光瞬间赤红,大吐心中之快。 一众侍卫蓦然领命围上前来。 第四章 清竹阁 怎么办?来硬的,拼命怕是不行,他们人多势众,又多是高手林立,自己对这具新躯不慎了解,恐怕不能驾驭自如。 转眼之间,心中想法,千头万绪,犹如比干——硬拼是以卵击石、自取其辱,那么就只能智取了,不如,不如就来软的。 “啊,我的头好痛,”她抱头大叫,声泪俱下,“我怕是不行了,哥哥你要替我好好照顾父亲。爹,恕女儿不孝,不能在您老人家身前尽孝了。” “咚”的一声摔倒在地,双眸紧闭,气息游离。 吕府现在已处于一片惊涛骇浪中…… “还不快去请个大夫!”吕夫韦终于发话。 众人轰然领命,一阵惊慌失措、兵荒马乱的叫嚣声下,请大夫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吕府官邸! 原地只留下二夫人孤单的身影。银牙暗咬,目眙不禁,这次都没能除了她,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得偿所愿将她置之死地,她若不死,到时事情败露该如何为妙…… 最终偏僻的宅院内空无一人。 忽然,一棵高大的皂荚树上,一个玄色人影似羽毛轻飘飘落地。一位身穿玄衣的俊俏青年倚树而笑,此次夜探吕府可真是收获不小,本是为了冰雪莲而来,可谁曾想却耳闻目睹了这样一幕。那吕二小姐,如此的离经叛道,惊天地泣鬼神,真是有趣的紧啊! 吕府侯门,竹影轻斜,一片被竹林围绕的深院中,一个原本清馨幽静的房间里,立时人声嘈杂,一并下人手忙脚乱的将夏桐熙,不,这时还是称呼她吕清竹比较好,抬了进去,轻放在卧榻之上,房里人一起继续七手八脚的忙活开来。 丫鬟莹儿命人打来温水,正要给她擦洗身子,脱掉残破败露的外衣,一具香肌玉骨赫然眼前,浑身多是点点红紫的烈火灼烧的瘢痕,脸上更是惨不忍睹。火烧后的皮肤是必须暴露、不能包扎的,莹儿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自然是了解这点,所以屏退了满屋子的下人,就连老爷和公子也只能焦急万分的在门外守候。 吕清竹此时才微微睁眼,想看看周围的环境,以便确认现时状况是否安全。 这是一间古朴典雅的闺房,淡粉色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幅苏州刺绣,正中间是一个匾额,上书红色描金的三个大字“清竹阁”,四盏八宝琉璃灯分立房间四角,淡淡的檀木香充斥一室,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月光,身下是一张柔软的木床,精致的木刻装饰透露不凡,床板上是一床锦被 ,侧过脸,一间古代女子的闺房映入眼帘,古琴立在角落,铜镜置在木制的梳妆台上,满屋子都是那么清新闲适。如果不是女警特有的镇定,她早就晕过去了,脑海中一直浮现两个字:奢侈。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见她转头便呆立在床边,这是一张灵秀雅致的小脸,桃腮泛红、檀口粉嫩,头上梳着两个丫鬟髻,清秀可爱,由于身段实在纤细瘦小,看上去稚气未脱,纯净模样,她穿着草绿色的夹袄,松花色的儒裙,佩戴浅色的绿色镶银丝的腰带,系着红缨花坠子。 “小姐,你醒了!”见她睁开清明的两眼,莹儿语气轻轻,她先是惊愕,而后是瑟瑟发抖地站立一旁,说话带着激动的颤音,忍不住眼泪犹如珍珠断线似的滴落。 今儿个真是太过不可思议的一天,心有余悸的莹儿直到目前都没弄明白,早上还天人永隔、生离死别的自家小姐,怎么就余烬复燃、离奇古怪地突然又活了过来,并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难道这就是回光返照?她也是一则以喜,一则以惧,一方面高兴,一方面又害怕。 “你,你是谁?”一把暗哑晦涩的声音从吕清竹口中传出,两人俱惊。 刚才在偏院中太过喧哗,莹儿没注意二小姐的语音,现在屋子里只有她二人,又离得如此之近,她怎能分辨不清,这不是她主子的声调。 “我是莹儿呀,小姐,你的贴身侍婢。”却生生的回答,栗栗危惧,“小姐,难道连我也不认识了吗?” “我,不是……我只是头疼的厉害……好多东西都想不起来了……”顾左右而言他,可不能让她发现自己并非这身体的原版,搞不好又要被火烧一回,不过看这丫头对自己极为关心、无微不至的样子,应该没什么恶意。 “小姐,你……怎么这般福薄!”莹儿泪声皆下。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两人的愁绪,“莹儿姑娘,大夫来了!”是阿福的话语。 “小姐,别急,有病就先瞧病,来日方长,会有想起来的一天!”虽然惴惴不安,但莹儿还是小声宽慰。 顺手放下金银双钩,扯落床掾的鲛帩帐幔,丰腴曼妙、娇艳可人的身姿就这样隐藏在玉枕纱橱之中。 轻轻地推开朱红色的拱形门扉,一位玄衣男子疾步入室。细细地端详一番,来人大约二十多岁,墨黑的丝丝发缕因为动作的迅猛而不住飞扬,时而贴着他白皙晶莹的肌肤,时而又扶过他薄薄的、微微扬起的朱唇。高高窄窄的鼻梁,如山峰白 雪般泛着幽光,卓拔挺立。而那双细长剑眉下的眼睛如黑曜石般闪烁着异样光芒,这是一个器宇不凡、长身玉立、放浪不羁的男子。 “你就是给我们家小姐瞧病的大夫吗?”看着眼生,莹儿便开口询问。 “正是。二小姐怎么样了,可是转醒了?”玄衣人低声道,声音中充满魅惑的味道。 “倒是转醒了,只是脑子不太灵光,声音也变了,满身的烧痕,不知愈合后是否会落疤,这可怎样是好,我家小姐原是南齐的第一美人的!”莹儿越说越伤心,愁肠百结、泪如雨下。 男子面无表情,冷声道,“我先来为二小姐请个脉吧。” 轻轻撩起低垂的丝薄帐幔,莹儿小心翼翼地将吕清竹的右腕拾出,放在脉枕中,手腕舒展,掌心向上。而后又取了块丝质的手帕覆于皓腕之上,那帕子上绣着一双追逐嬉戏的金色雌雄鹧鸪,手工十分精美。 男子微微坐定,气定神闲,三指定位,细致切脉。 窗外夏末的微风通过雕空的窗棂缓缓吹送,因为搁置手臂而虚掩的纱帐被风掀起一角,一床春色旖旎从帐幔的缝隙中泄漏无疑。 玄衣人被眼前的一幕惊呆,喉咙上下翻动,几乎要流出鼻血。一具洁白通透的玉体呈现眼前,修长秀美的脖颈,精致美感的锁骨,浑圆饱满的双峰上两颗粉红色的芸豆若隐若现,酥胸旁点缀着的一枚形似凤凰的胎记仿若即将展翅欲飞,不盈一握的纤腰,再往下看还有……虽然多是星星点点的火烧红痕,但如此娇媚的身子,怎能不令男人春心暗动。 “咳,咳,咳,”莹儿假意咳嗽,意在提醒这个登徒子的不羁行为。不得不承认,她家小姐本是个美得如同掉落人间的仙子般的人物,让人看上就不舍得移开眼睛。 男子盱目直视,对莹儿的好心警告置若罔闻。 “嘭”的一声,一个重物从床中飞出,好在他眼明身快,一个闪身躲了过去,背后却留下哗啦啦的响声,一个沉重的玉瓷头枕轰然裂成碎片,那方手帕也跟着飘然落地。 “看够了吗,死色鬼!”一句呐喊,声如洪钟,耳边震荡。 “啊!”莹儿惊恐万状、失声尖叫,“小姐,你这是怎地了?” 见此情景,玄衣人先是惊耳骇目,而后却是哼声冷笑,“放心吧,丫头,你家小姐的身子并无大碍。” “双手力大如牛,声音如雷贯耳,这样的身板又能病到哪里,即便是有病, 也怕是装出来的吧!”那男子嬉皮笑脸,好不开心。 “嘿,你个好色之徒,我没说你,你反倒来说我。”隔着床头的鲛纱,吕清竹怒不可遏地瞪大双眼,“哪有两只眼睛贼溜溜、色咪咪给人看病的,你是医生,骗谁呢?” 玄衣人左边唇角微微一翘,轻声而笑,“二小姐为何如此大惊小怪,我看你自然是为了病情,难道不知‘望闻问切’乃是‘医者父母心’的道理吗?” “什么?”吕清竹薄唇不由勾起,嗤之以鼻,“没见过谁家的老爹看闺女光着身子的时候直咽口水,要流鼻血的,想luan伦吗?我看你只怕是色胆包天,想入非非了吧!” 看了本姑娘的身子不说,得了便宜还卖乖,要给伦家当爹不成! “莹儿姑娘,可否借怀中铜镜一用?”男子寒如冰霜般地冷笑着道。 莹儿微微一愣,“这位大夫,我确是有铜镜揣在怀中不假,可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像姑娘这等花容月貌的少女,有几个怀中没有铜镜的?” 是呀,十八姑娘春心动,情窦初开的年纪,所谓女为悦己者容,这个年岁的少女自然是很在意自己的外貌的,不时手拿铜镜修己之容,也在情理之中。 莹儿没多想,便把怀中的一方铜镜递了过去。 信手将铜镜丢在床上,玄衣人满脸坏笑,“二小姐不妨照照镜子,自己也瞧上一瞧,哪个男子会对你有非分之想?” 隔着纱帐,两人对视良久并不说话,眸光中却有太多太多的内容相互传达。 看我干嘛,伦家不就是拥有无坚不摧、最最傲人的人间胸器吗? 看你一眼又怎样,在下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瞧你一个丑女还不欣喜若狂? 第五章 妙手&淫&心 手举铜镜,看了又看,不怪人说,自己现在这幅尊容的确不容乐观,真是看到身子想犯罪,看到脸面想自卫。 “二小姐能将玉枕轻易掷出,如此神力,怕是身子没什么大碍了吧!”玄衣人撇了撇嘴眼底露出不屑,嘿嘿冷笑。 “我家小姐本是个体不禁风、柔弱无力的相府千金,自小就心灵手巧、温柔静琬,从不多言多语,只会刺绣女红,又何来神力之说,只是今日突遭变数,受了刺激,才性情大变。”莹儿顺手往地上一指,“瞧,那方雌雄鹧鸪的丝帕就是我家小姐所绣。” 他长臂一捞,将绣帕拾起,讪讪笑道,“真没料到,二小姐这般神力,也能有如此好的绣功,不如就将它送与在下,权当今日我为你诊治的酬金。” “什么?”莹儿勃然大怒,“你这登徒浪子怎敢如此造次,刚才见我家小姐美色,便垂涎三尺,看在你是救人心切的份上,才并未治罪,这会子又得寸进尺,竟敢索要小姐珍贵的心爱物什!你,你好大的胆子!” “心爱物什?”玄衣人打断莹儿,“不过就是块绣着公母野鸭的帕子,怎么就成了‘珍贵的心爱物什’?” 莹儿被气得七窍生烟,“你这个郎中,说话不该这样无礼,我家小姐的女红在整个南齐都闻名遐迩。更别说这种鸳鸯帕子,向来是要送给意中人的定情之物,落针刺绣时自是百般斟酌、万番用心,到你这里怎就成了野鸭子!” 莹儿越说越气,恨不能将这口无遮拦的冒失郎中痛打一通,才能消解心头之气。 而某男倒是很有亲和力地笑着,一脸的纯天然、无公害。 我滴妈呀……简直……魂淡…… “这帕子你还是趁早死了心,我家小姐原是送给……”莹儿欲言又止,时不时拿眼瞟向吕清竹。 “哦,这么说来二小姐是已经心有所属了!”某男眉语目笑,继续问道,“不知是哪一位仁兄有此殊荣,在下可否有幸认识一下。” “放肆,你区区一介布衣郎中,怎可与堂堂燕国太子称兄道弟……” 此地无银三百两,很明显的不打自招了。 莹儿自知失言,惶恐不安地看着吕清竹,不再说话。 虽然他们的事路人皆知,不过小姐的良人此时此刻正和其他女子共度春宵,而且这其他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吕清竹同父异母的亲姐姐,吕家大小姐吕幽竹,如此这般的侮辱怎能不让她痛不欲生、伤心欲 绝,要是触景伤情、心生哀痛再寻了短见,自己要怎样和老爷公子交代,到时这颗项上人头也没准不能保全。她此时已被吓得胆战心惊、面色泛白。 “燕国太子?”吕清竹瞠大双目不解地问,“我的旧情人,劈腿的那个,我不认识他!” 狠心抛下从前女友娶别人为妻,喵了个咪的,这人跟方泽没什么区别,渣男,我才不稀罕,送他手帕定情,算了还是省省吧! “罢了,莹儿,既然这位大夫喜欢,就送与他做个纪念吧!”反正那鸭子也不是我绣的,不给白不给,做个顺水人情,岂不妙哉! “只是,本小姐有一事相求,”清竹补充说道,“我这等丑陋面貌,怕惊了公子,如蒙不弃,不嫌污了你的法眼,还请大夫进一步说话。” 这身体的正版可是这个地方的第一美人,怎么山寨货就给毁容了呢?奶奶个熊,倒霉的穿越,不带这么坑爹了的! “不知我可有恢复原貌的可能?公子若是能医治好这张丑面,除了酬劳本小姐愿另外再赠送牌匾一幅。” “喔?”玄衣人兴趣大增,不住追问,“牌匾?不知小姐将如何题字,是‘华佗在世’还是‘扁鹊还生’?” “不对!” “要么是‘悬壶济世’?” “no,不对!” “再或是‘妙手回春’?” “答对百分之五十,加油,继续!” “何为百分之五十?” “就是一半儿。” “哦,那在下就知晓答案了,莫非是‘妙手仁心’?” “bingo,猜对了。恭喜你已经会抢答了。就是‘妙手&淫&心’!” “小姐,不对吧,是‘妙手仁心’吧!”莹儿插嘴。 清竹微微一笑,“差不多了,都是这个意思,这字正和你匹配得很呢。”我没说你“人面兽心”就够给你面子的了。 莹儿巨汗…… 玄衣人气得面如土色,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良久他粲然一笑,犹如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慢抬脚步,端正坐定,怡然自得,继续把脉的同时隔着床帐细细地观察清竹的面容。 她也直视地望着他,这才看清眼前人是多么的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他的一头墨发束于头顶,银制的头冠在烛光中泛着淡银色的光芒。 “啪”的一声,反手一抓,死死地扣住他的脉门,以极低的语音小声道,“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身着玄色长袍,适才刚一见面就知道莹儿怀中揣着铜镜,头冠又在灯光下熠熠发出银光,天底下会有这样巧的事,他不是树上的那人又会是谁! “小姐此话怎讲?” “刚才在那棵破树上的人就是你吧!” “破树?”玄衣人略微汕笑,“那是皂荚树!” “这么说,你承认了!”继续发问,穷追不舍。 “小姐好眼力呀!” “你到底是什么人,夜闯相府,为的何事?”手上金刚指的力度又加大几分。 “这话倒是我该先问才对,原来小姐还会功夫!”玄衣人微一蹙眉,“难道真的如二夫人所说,你是一缕幽魂,不,我倒认为吕清竹是被人偷梁换柱了!” 两人相视无语。眼光却能杀死万马千军。 “不论你信或是不信,我真的是吕清竹,”她言之凿凿。我可没有说谎,这身子的确是吕清竹的,只是灵魂已换做他人。“我只是不知为何原因,什么也不记得了!” 半晌过后,玄衣人终于开口,“那我就姑且信你一回,既然小姐据实以告,在下也自当投桃报李,不必有所隐瞒,你可记得府上有颗千年冰雪莲,鄙人此次是想借来一用!” 借来一用,说得好听,这东西有借的吗,吃到肚子里怎么还,该不是第二天早上,用“mi田共”还吧! 莹儿虽是站得不远,但这两人几乎耳语的姿势,让她一无所获。 “莹儿姑娘,小姐的衣服可是换好了?”阿福在门外喊道,“老爷和公子等不及了,想进去看看!” “吱扭”一声,吕夫韦等人前拥后挤推门而入,素雅的闺阁内一室人流攒动。 清竹倏地放手,玄衣人正身而坐。 “贤侄,小女伤势如何?”吕夫韦迫不及待地开口,面露担忧之色。 “吕相大可放心,二小姐身子并无大碍。只是上吊自缢时伤了声道,再加上浓烟烈火呛咳导致声音沙涩,我且开些清热润喉的药方,服用一月有余即可痊愈。” 复又说道,“二小姐的脑子现时不好,失了心志,是因为受到刺激和外伤的缘故,慢慢调养自然会有所改观!” “外伤?”众人不解。 “应该是将小姐 从梁上解救下来时摔伤了后脑!” 闻听此言,二夫人低头不语,不错,头伤正是她命下人解下白绫时故意摔倒所致。 “只是这烈火灼伤……”玄衣人故作停顿。 “灼伤怎样?”吕妙竹赶忙开口,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不能重新恢复吗?” “通体烫伤只到表面,涂些消疤复肌膏,不日伤口即可愈合,只是面部被火苗灼烧已及肌理,请恕在下才疏学浅、回天乏术,这面容恐怕难以复原。” 满室唏嘘一片。透过薄如羽翼的鲛绡纱幔,清竹细心观察众人形态各异的表情,仔细思量各人千差万别的目光——他们之中有的心生怜悯,有的扼腕叹息,有的喜形于色,有的暗自欣喜……看来这个千金小姐过得也并不是多么无忧无虑、平静无波,最起码在这吕府中就波涛汹涌、暗藏危机。 “贤侄何必这般自谦,令师雪谷子乃是医中泰斗,有通天彻地之术,你即为他的爱徒,也定非等闲之辈。” “家师确是医术高深,倒是不才有辱师门了!” “小女的伤真就无力回天了吗?” “那倒不一定,”玄衣人故弄玄虚地道,“只要在消疤复肌膏中加一味药即可,只是这药引实在是世间罕有。” “是何药引?” “冰雪莲!” “冰雪莲?”吕夫韦略一迟疑。 “老爷,”二夫人匆忙阻拦,“那冰雪莲可是吕府的镇宅神物,世世代代的传家之宝!祖宗传下的规矩,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动用。”后又说道,“这位大夫明知吕府的冰雪莲是宝,却偏要用它做药引,为的不是治病救人,只怕是心怀叵测吧!” “雪莲是宝,那又如何,”吕瑾瑜不满地添油加醋,“父亲眼中什么也比不过清竹这个宝!” “是呀,爹爹心中只有清竹姐姐才是宝,”吕妙竹不无醋意地说着,“能恢复容貌就好,能恢复就好。”嘴里碎碎的念叨,眼中却晃过冰冷、失望的神情。 第六章 初逢宰父 “爹,还是不要了,”清竹眼眶含泪低声哭诉,“这位大夫虽是一片好心,但是这雪莲太过稀有,没的因为我破坏了祖宗规矩,落人口实,让您蒙羞。” “清竹这是哪里的话,像你这般美丽慧黠的女儿只会让祖宗光耀,何来蒙羞之说!”吕夫韦小声安慰,“清竹不必多虑,现下你也该休息,我们就一并出去了!” 吕相转身正视玄衣人,“只要能治好清竹,任何东西本相都在所不惜,什么冰雪莲,不过是奇货可居罢了,老夫就将它送与贤侄!” “好,吕相爷真是快人快语,师父即日将要闭关,我与师兄共同回谷守关,请相爷择日派人到雪谷取药,千万不可耽搁,最迟不得超过一月必须医治,否则就算是师父也难有回春之术了!” “麻烦贤侄将其他方子交给府里的下人,好尽快拿药!” 吕夫韦安排妥当后,与众人走出清竹闺房。 宰父淳奋笔疾书,笔走游龙,开方下药。 “适才为什么不揭露我?”她刚才完全有机会趁二夫人发难责问时落井下石,可她却反而助他一臂之力。 “你还我容貌,我给你雪莲,一举两得天经地义,何乐而不为呢?” “小姐真是爽快之人,那我们就一言为定!” “成交!”两人拍手击掌冥誓。 “大夫,可否将药方借我过目?”清竹悠悠开口,眼放精光。这个草头郎中,只怕是个赤脚医生,要是为我下错了药材或是故意放点毒药,那我还不马上踹腿了!万事小心,安全第一,不得不防啊!好在自己跟奶奶学了几年中医,认得几个偏方,警队里的队医又拜倒在咱的石榴裙下,每天屁颠屁颠地教授我一些医学常识,我可是中西医结合的代表,想骗姐姐,没门! “小姐,你何时学得认字了?”莹儿目瞪口呆,咬着粉唇问道。 “啊,我”,清竹目光一滞,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斗……斗大的字,还认得一箩筐!” 从上到下仔细通读,全文皆是篆体小楷,认得些许绝大多数的字,也没发现什么异样,只是这落款上“宰父”两字看不明白。 “请问公子,这‘宰父’是一味什么药?” 玄衣人满脸黑线,这大家闺秀也太没文化了,简直就是文盲! “回清竹小姐,‘宰父’并非药名,而是在下的名讳。” 吕清竹双眸微震,噗 嗤笑了出来,“那你是姓‘宰’名‘父’吗?” “非也,‘宰父’是姓,在下‘宰父淳’。”他强压火气。 不错,此人正是天下第一神医雪谷医王的闭门弟子宰父淳。 “什么?‘宰父’,还‘沙(杀)爹’呢!天底下有这么难听的姓吗?”吕清竹抚掌大笑,“真是好笑,我看你也不用叫‘宰父’了,就叫‘沙爹’吧!” 宰父淳气得跳脚,努力平稳粗喘的气息,犹似奥特曼般的双眼中发射了两道火焰(学名叫斯派修姆光线),温度可达500c,“在下姓的是‘宰父(fu)’,而非‘宰父(fu)’。” “什么‘宰父(fu)’、‘宰父(fu)’的,都是一个样。要么,我看你别叫‘宰父淳’了,就叫‘宰父不可’吧!世界上还有个“害老子”的姓,太过大逆不道,不叫“不可”还能叫什么。” “噗!”莹儿终于忍不住喷了出来,两人捧腹大笑。 宰父淳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炸开了毛,他转身欲行,身后却有一个腻死人不偿命的声音喊道,“沙爹,啊不,不可,后悔有期,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帮我医好容貌要紧!” 摔门而去,暴跳如雷地走在青石小路上,天下怎会有这样的女人,如此粗鲁低俗。宰父淳气哼哼地走出老远,继而回头,手掌握住那方绢帕,不过,这惊世骇俗的女子有时也挺有趣的! 多年后,当他再次回首这段往事时,不得不暗叹,有些人虽是在人山人海中的惊鸿一瞥,但也许注定是一生一世的牵挂痴恋。 接下来的几天相对风平浪静,清竹服用宰父的汤药之后,嗓子不再干涩,然而声音却依旧沙哑,如同男子。消疤复肌膏倒是好用的很,身上的红痕也消去了大半,唯有面容没有丝毫起色,看来只有加入雪莲后的良药方能治愈。 吕清竹的身子已有所好转,但脑袋却总是混混僵僵,搞不清眼前发生的一切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自己分明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女子,她清楚地记得那里的全部——手机、电脑;高楼、大厦;飞机、火箭;英伦奥运会、美国好奇号……甚至将方泽和陈黎黎这对狗男女的不耻勾当也记忆犹新,但唯独想不起他们的面貌,记忆中的人只是个飘渺人影,在眼里前后左右晃来晃去。 吕相和大公子三天两头地往清竹阁跑,不是嘘寒问暖,就是询问病情。吕清竹继续玩着失忆,倒也没有引人过多怀疑,只有莹儿那丫头却是万般的担心害怕, 生怕心灵受创的小姐会永远失魂,于是开始断断续续地给她讲述相府的大小事宜和从前往事,盼着她能早日康复愈合如初。 原来现今四分天下,南有齐国,北有秦国,东有燕国,西有郑国,统称为火凤大陆。火凤以外还盘踞着苗疆、北藏、东瀛、英伦等岛屿。其中以大燕国力最盛,北秦则实力较弱。这是一个平行宇宙的架空时空。 吕相本是南齐人,祖辈世代从商,古代所谓士农工商乃是四民,指的就是读书的、种田的、做工的和经商的。商人最为末等,所以吕夫韦纵是家财万贯也并不受人尊敬。机缘巧合,在一次通商大燕的际遇下,邂逅了时任燕国太尉的柳仲思的长女柳月婵,二人一见钟情。柳月婵是当时大燕的第一美女,深受世家公子的追捧亲睐,前去求亲献媚的纨绔子弟更是举不胜举,早就踏破了柳家门槛,可柳月婵并不为之所动,却唯独对身份低微的吕夫韦情有独钟,这令柳太尉大为恼火。怎奈女儿一意孤行,心意已决,非要下嫁给他不可。老太尉几次三番从中阻拦,棒打鸳鸯也没能拆散这对有情之人。可怜柳老太爷半生朝堂,呼风唤雨,但总是拿自己的一双女儿没有办法,最后迫不得已还是答应了这门婚事。新婚过后,小两口是“恩恩爱爱,欢欢笑笑,比翼双飞,郎才女貌”。一年后,柳月婵又诞下一子。三口之家,天伦之乐,日子更是温馨惬意。 几年后,吕夫韦在一回返乡途中,无意结识了北秦太子秦颐人,颐人那时正在南齐为质,生活潦倒,并非如现在这般春风得意。吕夫韦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遂决定弃商从政,他将万贯家财千金散尽,柳仲思也暗中打理运筹帷幄,帮助颐人逃离南齐,重返秦国,并辅佐他登基太子,继承帝位,君临天下。从此,吕夫韦也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北秦右丞相。 在莹儿的口中她得知,吕清竹是吕夫韦的二女儿,年方十六岁,丞相膝下除有一独子吕瑾瑜外,还有三个女儿,一个是她的姐姐,长女吕幽竹;另一个,是她的妹妹,幼女吕妙竹,姐妹三人年纪相仿,均差一岁。吕瑾瑜现任北秦都察院行走,他和吕清竹系大夫人柳月蝉所出。吕幽竹和吕妙竹乃是二夫人苏婉之女。在众多子女中,吕相最为偏爱吕清竹,只因她和其母相貌别无二致,惊人相似。 “那吕相,不,我爹就两个老婆吗?”自己的老爹虽然年逾四十,却完美俊逸,沉着老练,浑身上下无不透露着成熟男人的魅力和气息,又是位高权重的官场红人,怎能不莺莺燕燕,三妻四妾。 “老婆 ?”莹儿微微一怔,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又眨,忽又点头,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咱们吕相的妻子只有大夫人一人。二夫人原是老爷的贴身丫头,因其颇为貌美,成了老爷的人,后来就收了她。府中原来还有一个侍妾,本是相府里的舞姬,后来送人了。” “送人了?老婆也能送人?”这是怎么个情况,自己用过的女人,送给别人用用! “不过是个妾,又不是夫人,既没有子嗣,送人也是稀松平常!”莹儿早已司空见惯,见怪不怪地道,随后将食指放在红唇边做嘘声状,“咱们还是别谈论这位了,她现在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翻手为云覆手雨。留心被别人听了去,落下话柄那可就闯了大祸了!” 打死我也得想办法回到2012,就算是世界末日,姐姐也认了。不为别的,只为这男尊女卑的不平世道,从前在书本上看到过苏东坡曾经拿自己的姬妾跟朋友换了一匹好马的故事,当时还觉得不可思议,认为实属笑谈,现在看来虽在意料之外,但完全在情理之中。小老婆就能随便送人,怪不得小二小三拼着命地也得争当正妻,不过是不想明天遭受弃如敝履的厄运吧!一个小妾,又没生养,跟骡子和马没太大分别,当然能够以物易物了。 清竹想着自己未来的命运,心中不禁一片惆怅。 第七章 相府往事 吕相和大夫人最初感情甚笃,但几年后柳月婵带妹妹柳月珊一同回南齐探亲,不知发生了什么不快之事,她姐妹二人竟哭哭啼啼,掩面而泣地回到大燕,从此郁郁寡欢,不见外人。 那时吕夫韦急着陪同颐人,前往北秦入朝为官,故只带了苏婉一人,这才让她趁虚而入钻了空子,后又生下一女,巩固了地位。起初,吕夫韦认为是自己与苏婉之事惹恼了柳月婵,于是便将苏婉遣回南齐,谁知无论吕相怎样三番四次前去大燕柳府迎接柳月婵,她说什么也不肯前往北秦,期间他们的关系也曾一度缓和,但她不论怎样也不愿在秦国常伴夫君。最后,吕夫韦也终于放弃,因此便在北秦、南齐、大燕三地往来奔波,不久,清竹与妙竹姐妹相继出生。 至此,清竹才知道,她虽为南齐人,却生在大燕,长在大燕。南齐的这座吕宅府邸,并不常来,倒是哥哥因受父命,时常来这儿打理官邸。吕幽竹和吕妙竹却是生养在南齐的。五年前,吕相夫妇没来由的吵了一场后,柳月婵不久就病逝了。之后吕清竹便一直跟随姨母柳月珊在大燕的斋佛堂为母亲祈福诵经。 大夫人不在以后,府里的一切实务皆由家里的唯一女眷苏婉做主,她本想可以顺理成章变为正室,但吕相却并不吐口。自此二夫人便明里暗里对清竹百般刁难。彼时柳仲思恰逢官场变故,告老还乡,柳家也已家道中落。苏婉便对清竹人前笑脸,人后刀子,更加变本加厉。吕相常年在北秦为官,大公子也多年在外,也都拿她束手无策。 说到这里,我们就不得不谈一谈吕清竹的梦中郎君,燕国太子燕丹了。因为清竹在燕国长大,所以自幼与燕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情谊素来亲厚。清竹已经过了及笄之年,燕丹为此亲自和刘丞相前往南齐吕府求亲,不巧那日清竹并不在家,府上只有苏婉和吕幽竹母女二人,相传那回燕丹和吕幽竹虽是初次见面,却一见如故,燕丹回国后几经思量,竟决定迎娶吕府的大小姐为妻。对此吕相也大为不悦,但对方是大燕太子,燕丹又与吕幽竹两情相悦,最终他也无可奈何。清竹听闻后,痛心疾首,欲当面质问薄情郎君。燕丹几番推三阻四,清竹均未能与他相见。最后,清竹放下狠话,说她一定会等到他回心转意,一定会在新婚之日身穿喜服等待八抬大轿前来接亲。不过花轿倒是来了,可迎接之人并非自己,清竹透骨酸心,一怒之下,最终选择白绫自尽。 “那宰父淳又是何人?”清竹悠然开口。 经过多方打探,莹儿终于知道,宰父的师父雪 谷子与吕相是多年好友,吕相于雪谷子又有救命之恩,两人数年交好。那冰雪莲是上好的制药良材,全天下也不到十颗。雪谷子多次欲取来用药,均是未果。那日,吕府大喜,宰父淳便假借贺喜之名,想要盗窃宝物。没想却偷窥了相府“女鬼闹夜”的壮观场面!最后还以给小姐治病为由,索要去了冰雪莲。 原来那小子还真是个郎中,怎么瞧着都不像,分明是个登徒浪子。丫的,不管了,三十六计走为上,治好了脸就赶紧跑路,千万不能留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别的不说,就是那蛇胆蝎心的二夫人,恶毒眼神也能要了她的小命。吕相和大公子昨日刚回北秦复命,这几天还须小心谨慎,免得她们借机来找麻烦。 相府千金在停尸之夜起死回生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南齐帝都影城的大街小巷无不谈论这一话题。细节何其详细,版本何其繁多,内容何其八卦,让人不得不对古代的paparazzi(狗仔队)心生敬仰,看来爱嚼舌根的人古往今来就层出不穷。 相传,她受到刺激,失掉神志;相传,她被火烧伤,毁了面容;相传,她和厨子偷情,暗通曲款;相传,她语无伦次,疯疯癫癫。所有都是传言,一切皆有可能。二小姐顿时成为齐国男女老少茶余饭后的谈资。这些都是阿福从外面回府时,带来的消息,莹儿为此闷闷不乐,吕清竹听后倒是无所谓的笑笑,心里并未太过在意。 翌日午时,天空一碧如洗,灿烂的阳光正从密密的竹枝缝隙间透射下来,形成一束束粗粗细细的光柱,地上印满铜钱大小的星星光斑,把飘荡着轻纱般薄雾的竹林照得通亮。 用过午膳后便吵嚷着出去晒太阳,莹儿将一张贵妃软椅摆在她喜欢的林荫下。清竹身穿白色丝质鲛绡裙,头戴竹篾编成的斗笠,斗笠四周坠着薄薄的白纱,腿上搭着条绸缎丝被,倚着椅背半眯着眼坐着,好不享受的昏昏欲睡。莹儿在一旁轻摇绣着美人图的团扇。 说来这几日真是清净的意外,侍女家丁见到她们有的转身绕道,有的视而不见,更有甚者冷眼以对,好像谁欠了他们八百吊似的。 “小姐,”莹儿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近几日进来这院子的人越来越少,咱们怕是老死在此也没人知道了。” 吕清竹虽然不常在南齐吕府走动,但从前每次到来,一众下人还是毕恭毕敬,服侍妥当的。这不外乎两个原因:其一,其生母柳氏在燕国的家族显赫;其二,她与大燕太子的暧昧关系。现在两者全无,下人们又迫于二夫人的 压力,自是不想与她再有任何瓜葛。 “莹儿,你看那片竹叶落下来了!” 丫头俯身拾起一片落下的黄叶,放在掌心耐心端详,“天凉了,该这样的!” “一叶落而知天下秋,落叶知秋,就是这个道理!”清竹小心安慰道,“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像你这样纯净聪慧的女子,这些俗事不必挂在心上。” 从古到今,趋炎附势的势利小人倒真是比比皆是,若是为了这个坏了自家的心情,那以后还不天天愁眉不展。 竹林中修长的一条身影站立多时,认真聆听她们的谈话。 “竹妹?”一个男声颤巍巍飘来,如微风拂过湖面,吹出一池粼粼波纹。 寻着来声方向,主仆二人同时回头。 通过轻柔的白纱,清竹悉心观察着眼前人,这是一个风姿卓越的男子,全身散发着贵族气质,眉目狭长,带着温和的笑意,肤如凝脂好像比女子还白上几分,配着一身淡红色的蟒袍,就那么突兀的出现,湛然若神,如玉温润的一位翩翩君子。 眼神忧郁,双眸如同海水,氤氲水汽一片,简直就是梁朝伟的翻版。 “梁兄,你是在叫我吗?”被帅锅迷的七荤八素,恨不得流出口水,这穿越文中怎么到处是美男。 莹儿略惊,“丹太子,你……你怎会来此?”手中的轻罗小扇飘忽落地,几步上前匆匆拜倒。 是他,大燕的太子燕丹,抛弃吕清竹的负心人,怎么看着不像。从他的眼中仿佛看到了深情款款,那黑不见底的一双桃花眼,带着忧伤的目光望了过来,其中似饱含着一腔相思之苦。心中万分肯定从前并没见过他,但怎会有如此熟悉的感觉。 “太子殿下今日大驾光临寒舍,有何见教。” 忽地背过身去,不再看他。自古都是痴情女子薄情郎,和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 “竹妹,你的身子可是大好了?”燕丹温婉地笑着,“那日,我……” “托殿下的福,身体确实大有好转!只是……”冷冰冰的回答没有丝毫感情,故意打断他的话,“只是,只是那日的事,我全不记得了。” 不止那日,从前的事也全部忘了。 “竹妹还在生我的气吗?若伤了身体,我心里会更加难受,过意不去的。” “岂敢,小女子何德何能,令殿下难受,受宠若惊呀!”原来他对她并没有半分情谊 ,只是过意不去。 “小姐真的没事,殿下就请回吧,待会被二夫人和大小姐寻来,又要生出事端了!”莹儿也下了逐客令。 孺子可教,对付这样的可恶男人,用不着心软留情。 燕丹被她们不冷不热的话僵在原地,站也不行,走也不是,一双无辜受伤的眼睛望着她,目光灼灼,“别怨我,真的,真的不想……我有难言之隐……” 不想什么,不想移情别恋,不想朝三暮四,还是不想见异思迁?吞吞吐吐的样子好像有口难言似的,什么难言之隐,还“一洗了之”呢!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谁爱信谁就信,反正我是不信。 “既然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见清竹并未理睬,他自顾自地说道,面上复又从容淡定,“这一次,我不会放手,不辜负你的一番相思情愫。” 清竹默然回头望着他,这是一个俊逸傲然、宛若谪仙的男子,难道他真的心有苦衷,有口难言?还是虚情假意、顺口敷衍?他有些狼狈的神情,触动了她心底最柔弱的一根神经,心中怜悯,不愿伤了这如玉一般、脱俗清雅的公子。 “难道你不信我?”本以为一番发自肺腑的表白,会换到热切回应,可她却毫不在意,无动于衷。 “信?你让我如何信你?你想休了大姐,娶我为太子妃?或是纳我为妾?亦或是与我暗渡陈仓?哼,你,你什么也不能!那日她上了你的花轿,我捥上那条白绫,我们的情缘就己终结。君已无爱,妾不遗情,忘了从前的一切吧!” 从今天起,她吕清竹要斩断一切前情,重新过活一生。 第八章 燕国太子 的确,他无能为力,现在他只是别人的丈夫,她的挂名姐夫。像她这般心高气傲的女子怎会屈居人后,成为侧室;他是燕国太子,休了新婚正妻又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知书达理如她更不能与他朝云暮雨。 他眼中精光一闪而逝,不错,他是燕国太子,他有他的责任和义务。 可是又有一抹痛楚划过眼底,真的要忘了吗?曾经的海誓三盟、花前月下,难道都已经成为过眼云烟! 大概是被他落寞神伤的深情感动,她锁紧双眉道,“忘了我吧,就像我不再记得你一样,我们已是路人,生命中不应该再互相牵绊,有的只是云泥殊路,天壤之别,贪恋执念只会让彼此更加痛苦。” 她用自己二十八年的人生经历为他们的感情划上最终的句号。 “你……你变了……”瞪着入鬓飞眸,他哑然失色。真的变了,从今天一见面时就感觉她变了,变得安之若素、泰然处之,仿佛泰山崩于前也不会为之色变。她不在乎下人们的巴高望上,更对他的情真意切不以为然。 “是的,变了,因为过去的我死了,在你大婚之夜,春宵一刻的时刻,就已经香消玉殒了,今天的我劫后重生、破茧成蝶,不在执着与你的卿卿我我,只想重新活一回,爱一回。你既然爱我,那就请你放了我吧!” 无论他是否相信,她将发生在她身上不可思议的事情如实相告,也许他对曾经的爱人余情未了,但她毕竟不是吕清竹,她是夏桐熙,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后世游魂,容貌尽毁的她怎能用他的怜惜度过余生。她要好好过活,弥补上辈未尽的人生。 两人之间虽几步之遥,却仿佛隔着遥遥天河,一望无际。 “丹,原来你在这里!”一个身披红纱、满头珠翠的美丽少妇,满脸神采奕奕,被人流前呼后拥,众星捧月,迤逦而来。 人群中各色的身影,映入眼中,怎么他也来了,这回可有救了。 “不可,你怎么来了,给我送药吗?”她欢欣鼓舞,雀跃着来到那人身前。 “二小姐,可是好多了?”宰父淳笑答,“不错,在下今日正是为药膏而来,还不快让我看看伤口怎么样了?” 喜出望外、满面春风地吩咐,“莹儿,快去看茶!”直接忽视众人的存在。 莹儿领命退下,两只眼睛左顾右盼,小姐什么时候和他不再剑拔弩张,反倒这般亲密无间了。 其实清竹只是想借 机摆脱太子丹,让他下不来台,宰父淳有岂是个糊涂人,不过顺水推舟、友情出演吧!但某男会不会入戏太深、走火入魔,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你可让我好找啊,丹!今日回门我不过跟娘叙叙家常,你随口说要在府上转转,怎就跑到了这里,”双目斜瞥了一眼清竹,“方才该不会在和二妹说什么体己话吧!” 两手交叉着他的单臂,头枕着他的肩膀,一副小鸟依人的娇媚模样。 这是表演给谁看呢?故意气我吗? 清竹眼睛怔怔,看到了他们这般温情甜蜜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这样一对身着红装的狗男女,果真是绝配璧人,啊不,绝配贱人。 太子丹转头看到了吕幽竹,又略为失态的瞧了一下吕清竹。夹在姐妹二人之间,左右为难、好不尴尬。 宰父淳慢拉清竹衣袖,收回她的纷飞思绪,让她重又背对着众人坐在贵妃椅上,掀起斗笠上的薄纱,仔细观察结痂的伤口。左手从怀中掏出一个乳白色的瓷瓶,轻拔塞盖,右手食指挖出浅黄色膏体,轻轻涂在她脸上,打圈按摩。 一股醉人心脾的花香,飘入在场所有人的鼻翼。 “这可是用上好的药材,配加冰雪莲调制的药膏,涂抹后不但会使二小姐肌肤恢复原貌,长期使用还会让皮肤变得更加细腻光滑,这回你要怎样谢我!” “那我就再送你一块牌匾,怎样?上题……” “得了,免了!”宰父淳吓得心肝乱颤,“二小姐,三思而言,这药是十五天的剂量,还有下个疗程,须半月后到雪谷中去取,您还是口下留情吧!” 她的爱好是送匾题字吗,那干脆上天桥写信卖字好了?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么多人呢,她又想题什么字?千万别说出来,那可太丢人现眼了! 二人自顾自地开心大笑,全然不顾众人骇浪惊涛的眼神。 原来古代也有护肤品呢,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skii。一定要和他搞好关系,将来离开这里也好开一家护肤中心,帮贵族小姐们做做皮肤护理,也不失为一个谋生的技能。想起自己在这个世界里的身无长物、一无是处就暗自伤心,逃离吕府以后的日子要怎样过活呢! “二妹好风雅啊!”吕幽竹看到清竹异样的神情立即利灾乐祸、忸怩作态起来。 不用转头也知道是谁在发话,人家的正主来了,还领了一帮人,捉奸的吧!可惜,不给你这个机会!瞧瞧,都带谁 来了。七大姑八大姨、男女老幼十余人,为首的自然是吕幽竹,苏婉和吕妙竹伴其左右,余下的无非是府上的侍女姑姑、管事嬷嬷,气势恢宏、来势汹汹,恨不能将她抽筋扒骨、当场宰杀。 “哎呦,这院子里怎么那么难闻啊,一股子什么臭气,啊不,是好浓的药味哦。”吕幽竹的丫鬟小碧拿出绣帕挥散空气,眼角眉梢满是嫌弃之色。 可巧此时莹儿正手端茶盘,从里屋往外院出来,脚下踩着细碎的步子,“小姐,该吃药了,宰父大夫的方子真灵,才几天啊,你的嗓子就见好了,”她不无恭维地继续谄媚道,“我看不出一月,你就能如从前一般声如黄莺、绕梁三日了!” 闻听此言,太子妃微微一凛,眼神就能将她挫骨扬灰。 无疑,吕清竹在姐妹三人中是最优秀的,不论是出身世家,还是样貌品行。更别说弹得一手好琴,又歌艺出众,女红更是天下闻名。这当然会让其他姐妹二人“羡慕,嫉妒,恨”了! 吕幽竹一个毒辣眼神,蕴藏万语千言,小碧立刻心领神会,接旨领命,横在小路中间。 迎面遇见拦路虎,莹儿轻移莲步,正欲改道,谁想一不小心,被小碧一绊,步子踉跄,最终还是面朝黄土背朝天。 摔了茶杯,打了药碗!小院内顿时满园大笑。 一碗墨色浓稠的药汁扣在地上,药液飞溅,打湿了清竹的白色纱裙,烫红了她娇嫩胜雪的皮肤。 宰父淳赶紧从怀中取出手帕,帮忙擦拭她的满身污渍。 太子丹两眼略震,冷哼一声,这物什怎会在他这里,自己分明托人将那帕子退还给她,没想到才这么几天,就已经转送他人了! “小姐,你没事吧!”莹儿从地上爬起,慌忙跑到清竹身边,胡乱地用袖子擦抹着。 “我没事,不用担心,倒是你……”双手掰开莹儿的十指,又蹲下身捏了捏她的脚踝,仔仔细细检查个遍,生怕刚才一个跟斗留下什么后遗症。 莹儿眼中充溢着欢喜,潋滟水眸,雾气氤氲,竟无语凝噎。 小姐从前待她也是不错的,但从未像今天这般关爱,多了姐妹之谊,少了主仆之分。 上上下下细心瞧个通透,没发现什么大碍。继而嘴角浮动一道冷嘲的意味,斜眼道,“人家都说好狗不挡道,可我这院子里怎就多了只疯狗,还站在路中狂吠!” “你,你说谁是狗?”小碧气得大叫。 “我只顺口这么一说,大家权且随便听听,怎就有了对号入座之人!”吕清竹两眼邪笑,“这青天白日的,拾不着金银珠宝,反倒捡骂!” “大小姐,她,她骂我是狗……”小碧不满,今天来此,本就是想借着主子的名义,狐假虎威地羞辱她一番,不料却让她给欺负了。 “还不退下,”吕幽竹脸色一冷,小步上前道,“二妹,小碧那丫头,虽有不妥之处,但她跟随我多年,打狗也要看主人,你怎能出言不逊,说她是狗!” “哈,哈,哈……”清竹忍不住开怀大笑,“你叫小碧是吧,我可没说你是狗,倒是你自家主子说你是……其实我说的狗,并非是你,而是那些狼心狗肺、狗眼看人、狗仗人势、狗彘不若的一群狐群狗党。” 吕幽竹怒眼相对,本想为小碧抱打不平嗔责她几句,反让她把大家全给搭进去了。 众人气急败坏,议论纷纷。 “清竹,你连我也不放在眼里了吗?” “呦,二娘快恕女儿眼拙,今日小院济济一堂,倒是没有注意到您,还请见谅!” “‘眼拙’?怕不像眼拙,是没将我这个当娘的放在眼里吧!跟你那个看似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娘亲一样,从来只会瞧不起别人,其实自己不过是淫&娃荡妇罢了!” “才不是,大夫人和老爷多年来相濡以沫,是个忠贞不渝的女子,不许你辱骂大夫人!”莹儿一时气恼、怒形于色,她自小就在柳府长大,大夫人最是个清高脱俗的人,从不和府里的侍人明争暗斗、争风吃醋,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样的妙人死后还让人如此侮辱诽谤,苍天不公啊! 第九章 姐妹争锋 “二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如此诋毁一个离世之人,可有真凭实据,且不说我爹能不能饶你,难道就不怕半夜我娘鬼魂找你索命!” “这朗朗乾坤的,我还能胡说八道不成,不信,问你那个恬不知耻的姨母柳月珊去!” “娘,”吕幽竹急忙插口,“从小爹爹就偏心的很,眼里口里只有二妹,对她是和颜悦色,对我们姊妹则横眉冷对!清竹她自幼趾高气扬,不过就是仗着她那个贱母!” “‘贱母’,此话怎讲,我娘再不济也是正妻,我和哥哥乃是嫡出,”清竹怒火冲天地瞪眼,“你娘不过是个妾侍,你们都是庶出,说道贱母恐怕不是我娘吧!爹爹对我多为关爱,无非是出于嫡庶有别的缘故!” 听明白没有,我娘是大老婆,我是嫡女;你娘是小老婆,你们是庶女,到底谁贱,还不一目了然。 一语中的,刚才的几句话仿佛一把盐撒在伤口之上,吕幽竹火冒三丈、张牙舞爪,眼看就要动“五把超”。 “小贱人,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 “大贱人,你骂谁?”清竹接口。 “大贱人,我骂你!”吕幽竹也不相上下。 “不错,正是大贱人你骂我!”清竹心满意足的点点头。 掐架,来多少都hold住。 众人掩口而笑。 真怕你不上当,马上就自己找来了,给你挖个坑就跳啊,真是春哥敲门,蠢(春)到家了。这都是金庸老先生玩剩下的,你还涂个新鲜。你才十七,姐姐都二十八了,跟我来这套,你还嫩了点,比你大十来岁呢,白在社会上混这么多年了! “大姐,快别说了,这话若是传到爹爹耳里,就不妙了!”吕妙竹上前打断两人,“二姐顾影自怜也是自有道理的,且不说原来相貌出众,引无数英雄竟折腰,就是家世背景也优于我们姐妹二人!” 嗯,这话是什么意思?“原来”,这不是在暗示“现在”她还不如她们吗?不幸毁容,娘家中落,又被抢了心上之人,她的际遇确实不太乐观,比不过她们姐妹二人。 听到了妹妹的细心提点,吕幽竹顿时开窍,恍然大悟道,“自命不凡的丫头,你神气什么,现在我才是人人景仰的太子妃,而你只不过是一个可怜兮兮的过时弃妇!” “太子妃?”清竹不怒反笑,“我看你真是笨的可以!你饮鸩止渴,还甘之如饴。” 优雅地迈着莲步,走进吕幽竹身前,上下前后,事无巨细地端详,“倒是个美人胚子!” 吕幽竹不禁沾沾自喜。 “不过,这脑子……”清竹复又感叹,“真是应了曹老爷子的那句话,‘纵然生得好皮囊,谁知腹内草莽!’” “曹老爷子是谁?” “说了你也不知道,是曹雪芹,一个写书的,我们那儿叫作家!反正就是个挺有名的人!” 清竹目不转瞬的看着太子丹,优哉游哉的开口,“今日是太子,一国储君,明日就要睥睨天下、坐拥江山。这身后的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自然是趋之若鹜。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宫中瞬息祸福,帝王公子多是薄情无义,何况又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偏妃,三千佳丽更是不胜枚举,和这么多美妙女子共侍一夫,你又情何以堪!” 从来宫中女子多凄凉,都是但愿“妾颜如花红,日日为君赏。”但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青春短暂、好景不长,真情更是难以持久。今朝得意、明日失宠,更是司空见惯的浑闲事!似她这等毫无心机、没头没脑的花瓶美人,又是后宫之主、帝国皇后,高处不胜寒,自是会成为人人算计的众矢之的。 (菠菜:好在你吕幽竹生在我菠菜的手里,要是活在流潋紫的笔下,早就被华妃赏了一丈红,打得全身筋骨破绽、血肉模糊,变成残障人士了!) “从古至今,哪个帝王将相不是三妻四妾、妻妾成群,你现在说得好听,将来不也与我一样的命运?”吕幽竹忿忿不平的斜眸睇了她一眼。 “我,我不会。宁嫁草莽匹夫,不入官家之门。我要找的男子,他会一生一世只爱一人!” 众人呆立当场,这是怎样一个女子,竟能说出这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来。在这个男子至上的花花世界里,女人就像一件衣服一样,任男人随便挑拣,任意抛弃,饶是你有一笑倾城的容貌,震惊四座的才艺,也不过只能让他多驻足片刻!宰父淳痴痴地望着她,这样一个惊世震俗的女子,落落大方,从不做作。为何才相处几日,她的倩影就如同烙印般深刻在自己心中的某处。 吕幽竹骇然大惊,“你,你不是二妹……你,你到底是谁?” 她不是二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从前的吕清竹柔弱如水,人前不敢高声语,形动如弱柳扶风,即便是被她们欺负了,也不会告诉任何人,不过是背人哭泣,暗自伤心,是以她们才会如此毫 无顾忌、肆无忌惮!可今日她伶牙俐齿、口若悬河,舌战群儒也不落下风。这还是那个怯生生躲在燕丹身后,偷着张望、少言寡语的少女吗?这还是那个柔情似水,含情脉脉看着心中情郎的少女吗?不是,百分之一万的不是。 飞速走上身前,一把扯开清竹的领口,靡颜腻理的娇胸上,一朵凤凰形状的淡朱色胎记昭然若示。 众人惧骇! 太子丹也嗔目结舌!不可能,这不可能,一定不是真的! 难道那个传说是真的,凤凰浴火,涅槃重生! 看到男男女女的惊讶差异,清竹心意了然,原来他们是在看这个,验明正身! 反正这身子是吕清竹的,看光了我也不吃亏,今天就来个大尺度的,让你们一解心疑。 “看够了没有?用不用我脱光了给你们看?”索性肆意撕扯自己的白色衣衫,破罐子破摔,“你们看个够吧!” “小姐,万万不可!”莹儿双臂环住她的娇躯,匆忙制止、纷纷落泪。 “这下大家满意了吧!”吕清竹素手一扬,“看够了还不赶快给我滚!” 众人叽叽喳喳,鸟惊鱼骇,作鸟兽散。 “这哪还是千金小姐啊,简直就是市井泼妇!” “当众就敢赤身裸体、宽衣解带,没得半点矜持!” “我看她八成是得了失心疯了!” …… 只有那一家四口原地不动,心中却惊天动地! “贤婿,不必惊慌,清竹自那日烈火焚身后就胡言乱语、装傻充愣,倒是让殿下见笑了!”姜还是老的辣,苏婉已经彻底清醒,“咱们还是走吧,别沾了这不祥之人的晦气!” “无妨。”太子丹还是有些恋恋不舍,想要开口却欲语还休。 “二姐,你要好好休息,调养身子,我们过几日再来看望!”吕妙竹春风拂面地笑道。 四口之家,悻悻离去,却留下一段耐人回味的话语久久徘徊。 “丹,一会儿司衣斋的裁缝们要来做今年新款的绣衣,陪我去量量尺寸,你可是答应过我,从此我俩形影不离的!为何你总是默默无语,轻轻点头啊!” “妙竹,待会儿你也要量身,娘给你扯了块上好的进贡料子,作件宫装吧!” “这是为何?” “北秦皇子不日就要选妃,所有王公大臣的 小姐们都要参加,官宦家的女孩都绞尽脑汁装扮着自己呢!” “北秦皇子,可是政哥哥?” “不是秦政,是秦森!妙竹,你这臭丫头,还满心满脑想着你的政哥哥,他不过是个徒有其表的绣花枕头,风流放dang的公子哥,扶不起来的阿斗,烂泥不上墙,你趁早给我断了这条念想,休要惦记于他!” “娘,女儿的终身大事,要自己做主!” “闭嘴,你休想!” “娘……政哥哥的事日后再议……那二姐是否也要出席?” “她,哼,还是算了吧,那个鬼样子,还不把人家堂堂皇子给吓出病来!” …… 呱噪的声音似苍蝇般的嗡嗡乱响,在耳边萦绕,一行人已经消失在小院的门口。 吕清竹脑子里的画面一一翻过,灰姑娘带着脏兮兮的围裙,坐在火炉边干活,她的后母则领着自己的两个亲生女儿盛装出席英俊王子的个人舞会。 这是什么命啊!投胎到古代版的《灰姑娘》里了!可是我的仙女教母在哪里?水晶鞋又跑到哪里去了呢? 是夜,清竹阁,古色古香的闺房内,雕梁画栋的床檐上,一抹紧张而灵活的纤细身姿上下翻腾。 耶和华,我的主啊,救救我吧!怎么睡不着! 坐起,躺下,再坐起,再躺下,忍不住又要翻身,想起白天的事情,气得浑身发抖,不知自己是运气好还是运气背。 明明是官二代,却被人抢了未婚夫,还让后母和姐妹欺负得团团转,赶快走吧,半分钟也不想呆在这里,离开这个鬼地方! 难以入眠就出去走走。莹儿晚上已经入睡,可是清竹却忙碌起来。竹影婆娑的小院内,一个身手敏捷又灵巧的身影在爬上、跳下、追东、奔西……一刻也不得消停。 跑路,必须马上跑路…… 第十章 白衣道姑 深呼吸,闭上眼睛,安抚这颗七上八下不停颤抖的小心灵,自己活了这二十八年,哪受过今天这么大的窝囊气!淡定,一定要淡定! 大脑在已经存档的各部分信息中,不停地ctrl+f,查找,搜寻…… 父亲——吕夫韦,事业型男子,对家里情况基本不管不问。 母亲——柳月婵,大家小姐,早已过世,传闻有男女问题,作风不好。 后母——苏婉,家庭主妇,尖酸刻薄,是个蛇蝎美人。 长兄——吕瑾瑜,北秦地方官吏,对自己疼爱有加。 长姐——吕幽竹,现任大燕太子妃,大愚若智,没有心计,不适合宫斗,估计这位置她干不长久。 幼妹——吕妙竹,千金未出阁,暗恋政哥哥,对己虽有敌意,但不张扬,假以时日必定会成为口蜜腹剑的宫中高手。 受欢迎程度比为2:3。所处环境正像鲁迅在《狂人日记》中说的那样,全是两个字是“吃人”! 再系统地分析一下,我们女主的当前情形。 姓名:吕清竹年龄:十六岁性别:女 身高:不详体重:不详属相:不详 兴趣爱好:还是不详 星座血型:……更是不详!她竟对“自己”一无所知! 迄今为止,只知道父亲和兄长对她颇为关怀,可是后母和姐妹却恨不能将她抽筋拔骨、生吞活剥。远水解不了近渴,二夫人是近水楼台,还不得先毁了某女这月亮! 不行,为今之计,莫过于打包逃跑来得痛快! 说到做到,趁着莹儿睡熟,赶紧收拾金银细软,离开相府,逃出生天! 灰暗的闺房内里外翻了个遍,寻了许多银票碎银,找到不少玉佩首饰,有用的没用的、杂七杂八搜刮了一大堆,还在床下的一个黄花梨木质雕刻的小匣里翻出一把匕首,那是一把镶着火凤图案的银色短刀,刀刃反射的月色似一种冷冽逼人的寒光,点亮了整个房间。 她小心地将那火凤刀揣入怀中,换了一身男装,心中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万分期待着亡命天涯的快意生活。凭自己的矫捷身手和聪明才智,兴许还能做个武林盟主什么的。话说回来盟主有女的吗,看来还得女扮男装才行。 盛夏的嫩竹有一种说不出的美。青青的杆、青青的叶,一丛丛、一根根,枝枝向上,给人一种奋发向上的力量。满院秀丽挺拔 的青竹,昂首挺胸的鞭竹,表皮布满点点泪痕的斑竹,都在清竹园内竞相生长。 可清竹无心欣赏身边的清馨美景,一身小厮装扮,肩扛大包小裹,悄无声息地奔走在小院内,伺机逃窜。 忽然间,天空飘下丝丝小雨,打破了月夜原有的宁静,丛生的翠竹在雨中化作一团淡淡的绿,在竹园中游荡……雨打竹林,更有一番风流别致。 细听,耳边似有风声鹤唳之声,由远到近,越发分明。 蓦然间,皓月当空的夜色中,一道白光一闪而过,带着惊破天宇的力量,划过夜空,恰似白驹过隙,转眼就不见踪影。 清竹被这漂浮不定的光线吓得不轻,略显迟钝呆滞,而转瞬之间那道白色光影,仿佛一支无形的大手迎面拍来,伴着割划夜空之声已欺到身前。她转身躲避已来不及,只见眼前一花,应声倒下。后脑摔得生疼,平生第一次领教了什么叫眼冒金星,心里头一团怒火还在一拱一拱的上下翻滚,蓄势待发。 “你妹的,这是谁呀?三更半夜的不睡觉,搞什么东东?”她破口大喊,低咒不已。 自己长这么大,哪吃过今天这么大的亏,白天被骂贱人,晚上又挨了一闷棍,倒霉催的,真是天妒红颜呐! (菠菜:天妒红颜和你有什么关系?) 一个翻身,鲤鱼打挺,马上捡起摔到地上的包裹。 “你是谁?”一道轻如蝶翼、软如柳絮的声音在寂夜小院某处传来。 清竹直起身来,循声望去,却大吃一惊。 只见一团漆黑的静夜中,一只白色的大鸟在往复遨游,不,确切地说是一只通体羽毛洁白,头顶朱色冠子的仙鹤,它展开大翅低空盘旋。大鹤月白色的躯干上载有一位道姑,她身穿大红白鹤绛绡衣,正徐徐而来,虽是素面朱唇,修眉朗目,也颇具出尘绝俗之美。 她是谁——小龙女?李莫愁?还是cosy? 刚才撞到她的,应该是这只大鹤的翅膀,该死的笨鸟,眼睛是摆设吗? 道姑手上拂尘一甩,那大鹤缓拍翅膀,下降着陆,她飞身一跃,如鸿毛飘起,缓步落地。 她走近身边悉心观察清竹许久后道,“你家二小姐呢?” 二小姐?清竹微一发愣,随后上下端看自己,顿时领悟,想来她将自己误认为是吕府的下人了。可这月黑风高,她找我做什么,是打听问路的,还是前来寻仇的?这道姑 虽是生的仙风道骨、超凡脱俗,却不知是敌是友。看来说话还须万分小心才是。 “呵,神仙姐姐呀,我家小姐最近身子骨不太硬朗,早早就睡下了,您要是有事,明日还请早来!”满脸堆笑,眼睛都能夹死一只苍蝇,“要是没事,小的就少陪了!这府里的活计多得要命一般,一天从早忙到晚,真是累死人了!” 脑袋紧低,弯着小腰,背着布袋,两脚交替向后蹭着细碎步子,准备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站住!”冷冷清清的声音响起,不带一丝感情,“你是府里的下人吗?” “正是,小的正是!” “叫什么名字?” “小的,小的叫阿福。”好在府里还认得一个小厮,否则还真不知道要怎样回答。 “阿福?看着倒是面恍,”道姑微一蹙眉,思虑良久道,“上个月初六是二小姐的生辰,吕府大排筵席,我来清竹阁怎么没见到你。” “啊,是呀,小的没福分,小姐生日那天刚好听使唤办事去了,没能亲自给道长斟茶倒酒呢……” “啪”的一声,手中马尾拂尘飞舞,打得清竹一个趔趄,小跑几步才站定身体,两个大包在肩上摇摇欲坠。忽又一记扫堂腿袭来,清竹想要躲闪,却重心不稳,又摔个鬼哭狼嚎。哗啦啦巨响,包裹跌落,珠宝首饰散落满地。 “y的,抽风啊,你没事闲的蛋疼,打人有瘾吗?”这么一会儿就挨了两招了,这阴晴不定的道婆到底怎么想的。 清竹蹲在地上,两眼放光,这么多的银子财物不知从哪儿下手才好。 头顶上却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冷笑,接着是一阵冻死人的沉默。 清竹抬头,盯着这个神仙般的清丽人物。 “清竹的生辰根本不在上个月,你究竟是哪里来的小毛贼?” 死老道,你阴我,该死,看我不画个圈圈诅咒你! 清竹?叫她清竹应该是比较熟悉的人吧,要不是自己现在这声音和样貌与从前大有不同,怕早就被认了出来,到时候想逃也逃不掉了。 “道长手下留情,小的记差了,我,我是这个月刚来的。” “刚来的?刚来偷东西的吧!” “道长饶命啊,小的真是府里的下人,是大少爷的小厮,因为得罪了二夫人,挨了顿鞭子不算,还罚没了工钱,一时气不过,鬼迷心窍才做了这等糊涂事,道长您 大人大量,快放了小的吧,千万别把我交给二夫人,否则我就小命不保了!”清竹胡说八道,妄图蒙混过关。 “二夫人,又是苏婉那个贱人。你起来,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她的,”道姑轻轻笑了一声,“不过,你可否帮我办件事!” 嘿,有门!只要别太声张,不把我交上去,就有逃脱的机会。 “有事道长尽管开口,小的两肋插刀,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到也没那么严重,只是问你打听点事罢了,你家小姐最近怎样?” “小姐身子最近多有转好……” “我问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小的不明白道长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她现在和往日有何不同吗?” 嗯?难道被她发现了自己不是吕清竹的事?不可能,穿了以后,今天之前从没见过她呀! “二小姐她自从七月十五那天,遭到火焚后,就毁了声容,脑袋也记不起从前的事了。道长不知道吧,那天的火势相当凶猛,小的这脸就是当天救火时负伤落下的疤痕。” 怕她怀疑自己,还是先打伏笔的好。 “她可还认得府里其他的人?” “不认得了,谁也不认得了!现在不但记忆全无,说话还颠三倒四,哎,可怜我家二小姐原是南齐第一美人的……”我可没撒谎,全是实情相告。只是她问这些做什么,难道其中另有玄机? 那道长听了以后也是心里一震,“罢了,罢了,该来的总会来的……阿福,你帮我捎句话吧!” “小的遵命,愿闻其详!” “你替我告诉她,我交给她的东西让她好生保管。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切皆有定数,天意难违。’记住了吗?” 清竹不懂,想要追问何意,“好深奥啊,不知道长何解?” “你无须明白,只管传话给她便是了。” “敢问道长芳名,啊不,法号?” 白衣道姑静默不语。 “道长,二小姐就在里屋,要不要小的把她请出来和您叙叙旧,也好让她知道是您给她带的话。” “叙旧就不必了,物是人非事事休,你只管告诉她,玉虚仙子劝她好自为之!将来若有难处,要她到漂云峰顶的玉虚观找我。” 话未说完,人已踏空而起,空中交错步伐 ,向那白鹤飞去。 第十一章 天意难违 那仙鹤也晾开臂膀,展翅拍打,腾空飞起,如一道剑光般从清竹头顶飞过。清竹不及躲闪,又生生被大翅刮了个跟头,撞得她头晕目眩,两眼金星,小院内只留下鹤鸣于九皋的回音,久久萦绕,徘徊不断。 你姥姥的,真是什么人养什么鸟,你们娘俩还真是同样的个性。还“玉虚仙子”呢,我看叫“赤练仙子”还差不多! 天街月色凉如水,遥看牵牛织女星。清竹还在细细品味她的话,难道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她到这个时空并非偶然,而是上天注定!既然如此,凡事随缘吧! 第二天中午,清竹走在帝都影城的寻常巷陌之上,脑袋里还在反复思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切自有定数,天意难违。”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定数,怎样是难违? 漫无目的地闲逛,下一刻该身在何方?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家绣庄门前,这一路上自己的回头率还是蛮高的嘛,不过多是因为她的这张丑脸,看来如此奇特的尊荣还是先遮着比较好。 在布庄买了几身衣裳,挑了一件黑色粗布的短打服饰穿在身上,其余放在包里,万万不能太过露富,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务必要低调,低调! 头戴同色的斗笠纱罩,肩扛大小包裹,清竹站在街道的中间,望向两边的繁华街景,看着一旁吆喝叫卖的小贩,欣赏着帝国首都的繁荣富强。 直到天上忽然响起一记闷雷,她才惊愕的站住脚,突然发现四周人群不知何时已经一哄而散。还没反映过来是怎么回事,这大雨就倾盆而落,瓢泼不止了。见不远处有一座看似十分豪华的酒肆,现时也是腹中饥饿,清竹转头又看了一下渐渐散去的人流,便拔腿飞奔而去。 这座酒肆名为“天下第一楼”,共有三层,占地面积不大,许是现在正值午时,恰到饭口,生意是异常的红火,人来人往,门庭如市、宾客如云。 一楼已经人满为患,每张桌子都围满了人,个个穿着考究、非富即贵。达官贵人们的喧哗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二楼也是座无虚席。清竹脚下踩着赤杨木制成的古老而质朴的楼梯,缓步进入顶层。三楼虽然并没有下两层那么多的人,但也几乎没有空桌子。只有角落里一个临窗的客桌空着,雕刻精美花纹的小窗向外支开,从这个角度便可居高临下地鸟瞰整个影都蕃衍昌盛的天阶景象了。 “小二,来两碟小菜,一碗米饭。”清竹大声说道,肚子咕咕直叫,看来还是先祭奠五脏庙来的要紧。 “客官,真对不住了,今天生意出奇的好,小店客人满员,没有空闲桌子了!”一个身穿青色布织衣衫,身型粗短的小伙计马上接话,憨憨地笑着。 “你说什么?”明明有空桌,却偏说客满,无非是看她的衣着打扮简单平常,怕付不起饭钱小费罢了。门缝里瞧人,把人都看扁了。原来古代的商家也这么没有职业道德! “小的说,今儿个不凑巧,都满桌,没地方了,您要是不着急就稍等片刻!” “what?是我漏神,还是你眼瞎了?”清竹淡淡地撇了那临窗小桌一眼,兰花一指,“难道我看差了,那不是饭桌,是个茅坑不成?” 最看不惯这些唯利是图的势利眼了,别逼我发飙,不然今天跟你杠上了! “哎,这位客官说什么呢?”旁边另一个身材高瘦,穿着长衫,獐头鼠目的男子忙着搭腔,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个能识文断字的、能记账的账房先生,咄咄逼人的态度,像要掐架,“伙计不是跟你说了吗,人满了,不招待了,你小子刚才那叫怎么个话!” 有把饭桌说成茅坑的吗,客人到这儿来不是吃饭的,反倒成了拉臭臭的了! 清竹斜眸微微睇了那账房一眼,左手从怀中掏出一块金灿灿的金锭,在其身前往复晃动,“这下该有地方了吧!” 那先生的眼睛仿佛不会眨了般,死死地盯住眼前的金子,点头如同捣蒜,好似见到自己的亲爹亲娘了一样恭敬爱戴,忙道,“有地儿,有地儿,贵客来了,哪能没地儿呀,即便是没有,也得现给您老倒张桌子,小宝,还不快给这位公子点菜!” “您老?”我有那么大的岁数吗?开始不是叫“你小子”的吗?怎么这一会儿就长辈了。看见了吧,人家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我看是有钱能使磨推鬼!古往今来,都一个样,就是金钱至上。 那小二面露难色,右手抓住账房的衣角,扯了扯,低声道,“先生,真的没有闲桌了。” 账房用一双贼溜溜的眼睛环视四面,问道,“一、二楼也满员了吗?” “全满了!” 一道精明之色闪过那双圆不溜丢的小眼,先生咬了咬牙,跺了跺脚,用嘴努了努那边的雕花小窗,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道,“就让他坐那里吧!”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那伙计吓得脸色惨白,“先生糊涂了不是,那可是公子政的专用座位,回头他要是真的来了,看见座位让别的客人占 了去,凭他的手段,还能轻饶了咱们不成!” 哦,想来这位公子政是位贵客,人不来,桌也是要预先留下的。 清竹故作生气状,假意收回金子往怀里揣,接着抬脚,“到底有地儿没地儿,没有我可真走了。” “哎,哎,这位客官留步,”那账房急忙出声制止,生怕煮熟的鸭子吃不到嘴儿,如蚊子一样对小伙计哼哼,“他,他这几天不是没来嘛,眼前的钱还不挣吗?” “那万一他来了,可怎地是好?” “不会那么巧的,”账房偷笑,“公子政近几天怕是没这闲功夫,听说他最近一直在‘飘香楼’的‘清倌院’里忙活呢!” “飘香楼”?名字好怪,酒楼还是妓院?“清倌院”,这么说无疑是后者了!清竹头顶立刻浮现一朵祥云,白云中隐约可见这样一个画面——一个肥头大耳、脑满肠肥的色蜀黍在一片花红柳绿的美人中穿梭流连。 “先生,我看咱还是别惹那份闲气生了,回头他再来了,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切,”账房一脸蔑视,吹胡子瞪眼撇嘴道,“他,他现在也没那般趾高气扬了,你没见飘香楼的老鸨对他的态度也清冷了不少吗,他不来倒好,若是来了我反倒要与他算算旧账呢,看他还神气不神气!去去去,愣着干什么,杵在这儿跟个死人似的,听我说的没错,还不快点招呼客人!” 小伙计还想分辨,无奈账房主意已定,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心下暗想,不会这么巧吧,毕竟近一个月都未曾光顾了,今天就铤而走险吧! 反正账房都发话了,索性把心一横,小伙计惊心裂胆的伺候清竹入座。 窗外是一条喧闹的天阶,视线内形形色色的路人奔走在京城的大街小巷,给这个闻名遐迩的都市增添了一抹忙碌的味道,清竹感到自己好像坐在首都北京的街头一角,欣赏着各色人物匆匆如也的粉墨登场。 眼前是一张崭新的红松木制成的八仙桌子,上面滚着棕红色的油漆,桌面上摆着的是几个上等茶具,跟别桌明显不同,做工精致、清澈透明,一眼就可以看出主人的高贵品味和卓尔不凡。 只是,只是,桌子上面好像有一块儿没有擦拭干净,清竹用手轻轻的抚了抚,想要去除污迹,却发现那其实是一行不太惹人眼球的小楷。 字应该是用手指甲刻上去的,虽然并不显眼,但细观之下仍能看出下笔者飞龙舞风,笔力雄厚的书法:“曾经沧海难 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这两句诗出自唐元稹的《离思》,诗为悼念亡妻韦丛而作。用来纪念过世妻子的诗句,会是公子政刻的吗?一个夜夜留恋于温柔之乡的男子,又怎会想念他逝去的糟糠贱内?也许,压根儿就不是他写的。 那他是一个怎样的男子,清竹顿时来了兴趣,脑海中一个俊美如铸的男子正端坐于窗边的小桌,一边饮酒,一边思念心中故去的爱人。那人莫不是黄药师? “客官,您点的菜齐了,请慢用,有事请交待小的就行。”小伙计点头哈腰,转身就走。 “小宝,别走!” “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那个公子政是什么人?” “呵,这个……”小伙计东张西望,仿佛怕有人听见般地闪烁其词,“这个……小的也不太清楚。” 清竹把手从包裹的边上伸了进去,探摸了半天才搜索出一块儿玉佩,塞进他手里道,“我只是好奇打听,你随便说说,不妨事的。” 那小二见到了如此名贵的东西,也不禁喜笑颜开,但转念想到公子政的为人,终于还是不肯透露,狠下心不舍地把玉佩递了回去。 相对于那个账房先生,清竹还是比较同情这伙计的,因为他不像前者那样的见钱眼开,只是个仰人鼻息、看人脸色的下人,但他最起码还有自己的良心和原则,于是也不再逼他,还是把东西赏了他,不再继续追问下去。 第十二章 神秘的话题性人物 “拿着吧,你不愿说就算了!”清竹不愿难为眼前这个憨厚的人儿。 小伙计拿着“小费”的手都颤颤发抖了,感激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没想到公子这般为人豪爽、通情达理,小的刚见到您时,还以为您是和公子政一样的人呢。” 看来这公子政的名声简直是不敢恭维啊! “既然这样,小的就顺口一说,反正也都是我听来的,没准儿是道听途说、以讹传讹,您只要别闲污了您的耳朵就行。” 他好像心情大定,继续道,“这个公子政可是影城有头有脸的神秘人物,不论身份家室,就是容颜样貌,也是常常拿来让人们品头论足的。” “难道他是名人之后?” “这个,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对此坊间的传闻也很多,有的说他是皇族后裔,龙子龙孙;有的说他是商家富贾,非富即贵;有的说他是母亲偷情,私生之子;又有的说他坐怀不乱,情比金坚;还有的说他好色成性,辣手摧花……每每这些传言都是查无可证。” “这么说他还真像范冰冰,是个绯闻颇多的话题性人物。” “公子,饭冰了吗,不对呀,刚出锅的,还有您刚刚后面的话是什么意思?” “呵,没事,你还是接着说吧!” 那伙计也还算听话,紧跟着又说了起来,否则她要怎样和他解释。 “他总是爱穿白衣,带着一个白色面具,没人见过他的面容。有人说他美如潘安,也有人说他丑似阎罗,反正也没人真正看过,都是你传我,我传你,说到最后就面目全非了!” “最可怕的地方在这儿,据说公子政从前也是个儒雅人物,不过最近他性情大变,见天到花街柳巷找乐子、寻开心,而且每次都是点名让妓院里的清倌儿陪夜开&苞,有时甚至一天之内和几个女子同时交&欢,这样纵欲过度,不但花了不少银子,还弄坏了身子。” 搞了半天,是个只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没准是兼职牛郎,鄙视之!不过,这也没必要把他们吓成这样吧! 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连面部描述都说不清晰,谁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就被一传十,十传百,越说越神乎其神了。 “这个政公子性格十分古怪,”小伙计用手指了一下面前的木桌,接着自言自语道,“他多年来就一直光顾咱家小店,和我们非常熟络,可是他每次来都只坐在这个地方。原来的那 张桌子很旧,小店翻新装修就给换掉了,谁知被公子政发现了,借着醉酒便大发雷霆,揪着小的脖领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差点没要了我的小命!他还把这三楼砸了个稀巴烂,最后在库房翻了个底朝天,才把那张旧桌子给找了出来。” “哦?可现在的桌子是新的呀,那张旧的跑到哪里去了?” “您接着听小的唠叨啊,”小伙计喃喃自语,“自那日之后没过几天,公子政就和一位长得跟天神一样的少爷,一起来小店饮酒叙旧,谁知喝着喝着,话不投机就动了手,那少爷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半句不说,一掌就将那桌子拍了个粉身碎骨,公子政气得差点晕了过去,双膝瘫在地上,用手扒了着随风飞舞的木屑,竟哭了起来。” “啊?至于吗,不就是一张旧桌子吗?” “谁说不是呀,后来他就给了我一定金子,让咱们按原样置办,小的跑遍了整个影城,才把东西补齐全,您看这桌子,还有上面的茶具碗筷都是跟从前一模一样的。从那以后,这桌子就成了公子政的专用位置了,除了他没人敢用。” 也许这公子政还真是一个用情至深的男子,清竹体内的御姐因子作祟,真想见见他,和他结交,把他搂住怀里好好爱抚。 “这公子政,姓甚名谁呀?” “这个小的也不知道,就连公子政这个名讳,也是和他一同来小店的少爷们这样唤他,大家才记下的!其实政公子人品并不坏,只是喜欢独来独往、不善与人交际,又性格古怪、而且酒醉无德。从前他风光时,出手豪爽,赏我们的银子比饭钱还多呢,只是最近好像有点时运不济、囊中羞涩,花费全是记在帐里的,要不是这样,先生也不能让您坐这张桌子。” 小伙计说完,又去忙别的活计去了。 清竹却还在愣愣的发呆,如果这张新桌除了公子政外,没有其他人用过,那这字就肯定是他刻下的了。但这样一个矢志不渝、感情专注的男子,又怎会流连于风月场所、乐不思蜀呢? 手指轻轻婆娑着隽永的几个小字,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思及前生的男友竟在婚礼前夕,弃她于不顾,和自己的女友翻云覆雨时,心里一片凄苦悲凉。 随手从包裹中取出那把飞凤匕首,在那些字的下面又刻下了两句话。 “毋须烦恼,终有弱水替沧海。 抛却纠缠,再把相思寄巫山。” 一样是感情受挫,同病相怜,希望他能在看到这些字 的时候,放下心中的痴恋,重新开启另一片感情的天空。 清竹口里咀嚼着清淡的饭菜,却食不知味,前尘往事如过眼云烟,劝别人放下旧情,自己又真的能做到吗?她和方泽的过往如电影片段在脑海中一页一页翻过,她突然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忘记过他,即使在他极度伤害了她的感情和自尊之后,她也从来没将他遗忘过一分一秒、一丝一毫,但她唯独不记得他那张俊美异常的脸,话又说回来,为什么会不记得那张让自己魂牵梦萦的容颜呢? 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 (菠菜:不能再灌水了,都快四万字了,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戴面具全遮面”,我们命运多舛的男主也该登场了。) “嘡,嘡,嘡,”一阵从楼梯口处传来,节奏有力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回忆,清竹缓慢地抬起头,一个高大的人影已跃至身前。 眼前人一身素白的长袍衬出他如雪的肌肤,黑色柔亮的发丝伏贴地垂至腰际,脸上的白玉面具几乎遮住了整个面部,但仍见明眸皓齿,说不尽的潇洒风流。薄薄的嘴唇就好像快要滴出鲜血般的殷红,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瓷发冠之中,从头冠两边垂下同色丝质冠带,在下颌处系着一个流花结。白色锦袍衣脚上翻,塞进白玉腰带之中,腰间一块圆型的玉佩,脚上穿着白鹿皮靴。 白衣黑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不拘不束,微微飘拂,突然出现的身影,真似神明降世,宛如谪仙。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一千种琉璃的光芒。这是一个身材修长,集优雅、危险、英俊和妖媚于一身的绝世美男。 玉佩椭圆的形状很别致,雕工精细、栩栩如生、色泽碧绿、温润通透,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上面漂亮地雕着龙凤飞腾的图案。 古玉看上去颇为眼熟,清竹虽然不是珠宝行家,却觉得这是块价值不菲的玉佩,那玉上面系着金丝彩穗,挂在腰间,系线不长,款式活泼俏丽,佩戴的应该是个年轻少女,看来这个美男还真够娘的! 莫非,莫非他就是那个公子政。 此人的到来无疑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出众的外貌、潇洒的神态、逼人的贵气怎不叫众食客目不转睛的翘首张望。整个酒肆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全部露出爱慕艳羡的目光。 待字闺中的少女明目张胆的理鬓整衣,看看花歪了没有,头发乱了没有,妆花了没有。嫁为人妻的妇人已经脱离闺房,加入熟女的行列,面带 羞涩的瞟望着,趁机扶扶簪钗。 清竹看得痴了,流出了口水,竟似个女色鬼一般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岂料来人对她甚是厌烦,脸上带着藐视的神情,隔着薄纱不住地在清竹的脸上来回逡巡。清竹被他的丰神俊朗深深吸引,反倒对人家的惊涛怒浪,浑然不知。 这个如月华一样美好的男子,堪称神祗,就像三月里的一簇阳光,照的人心旷神怡,心花怒放。从他口中说出的话语也定能如神曲般悦耳动听。 “贱人,没有人告诉你,这张桌子除了我之外,不允许其他任何人坐吗?”清朗音色中透着几分中低音的磁性,那人却冷言冷语,对她毫不待见。 他,他真是公子政。 声音确如想象里的玉石之声,只是这番话却犹如三九天一盆冷水迎面泼来,将她从头到脚淋个通透,里里外外全是透心凉! 贱人,谁是贱人?我吗?我怎么又成贱人了,我到底哪里贱了!话说贱人应该是骂女人的吧!我都穿成这样了,隔着纱幔更看不清楚脸,这都被你发现是女的了,这货好眼力呀! 穿过来还不到十天,怎么就被人骂了好几次贱人了! 以后谁再敢骂我贱人,我就跟谁急! 清竹透过斗笠上的纱罩漫无目的地观察着眼前人,气定神闲地喝着水,视他如阳光下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任其在空气中叫嚣飞舞。 “我说怎敢如此大胆,原来是个聋子!”声调抑扬顿挫地拔高了几分。 “小宝,”那人指着清竹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一场刀枪剑戟的大战即将拉开帷幕…… 第十三章 男人三大幸事 那个叫小宝的伙计早就看到这边不对劲,一步一颠地小跑了过来,早已吓得怛然失色。 “政公子,这……你……” “素日里我和你们说的话,全不放在心上,看来这双耳朵是留不得了!”公子政一支手狠狠地提起伙计的耳朵用力拧着,另一支手作势从腰间摸出一把折扇敲打他的脑袋。 “哎呀,疼死我了,政公子手下小心啊……先生,救命……”小伙计被扯痛得嗷嗷鬼叫。 清竹怒火飞扬,意欲出手。 那账房也听见了这边的吵闹之声,担心出事便立即跑了过来,扬起笑脸奉承道,“我当是谁呀,原来是您呐,政公子今日大驾光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 “行了,少废话,还不马上把那个哑巴给我赶走,免得叨扰我的清净。” “小二,再来一壶上好的碧螺春外加两盘点心。”清竹的声音虽然低沉沙哑,但仍然入耳清晰。 “终于开口了,看你这娇娇弱弱的样子,不说话我还以为你是个女人呢!”公子政低头冷淡地看着她,“小子,快走,别逼我出手!” “小二,这位公子可是贵店的老板?”清竹懒得搭理他,眼角扫了一眼那怪叫的伙计。 小伙计趁空儿立即挣脱,摇摇头道,“不是,当然不是,他是小店的老顾客,政公子。” “好,既然如此,小二,还不上茶。”清竹满面春风的表情写着脸上。 “哼,我虽不是这家店的老板,但这桌子却是我的。”公子政出言不逊。 “何以见得?上面有你的名字吗?”清竹鼻子一哼,继续理论。 “不错!”公子政暗自得意,用手指轻描淡写地指了指桌面上那几不可见的一行小字: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这倒是奇了,写一行小字这桌子就是你的了。”清竹脸上毫不在意的样子,“若说这字是记号的话,那我也有标记。”用手推开桌子上的一个菜碟,两排大字跃然桌上: “毋须烦恼,终有弱水替沧海。 抛却纠缠,再把相思寄巫山。” 公子政几步上前,仔细查看,不禁气得满脸通红、怒发冲冠。他磕磕巴巴,说不出话来,“你,你,你怎敢在我的桌面上刻字……你……好大的胆子……” “笑话,我怎就不敢,不就是死个老婆吗,有什么了 不起的,全天下的鳏夫要都像你这个惆怅失落、一蹶不振的样子,那……” 话还未说完,公子政已经勃然变色。 咳咳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听在众食客耳朵里,几乎要断气一样,公子政手拿丝帕掩唇,妖艳的血色,印染白绢,满眼触目惊心。 清竹倒抽了一口冷气,这是造的什么孽呀!分明自己是一时口快,但也是良药苦口、忠言逆耳,难道这样一个多情公子,真的要被我活活气死不成! “政公子,小心身体!”小伙计十分关切他的身子,“恕小的直言,莫要再沉迷于酒色了,纵欲过度、害己伤身!” 公子政稍微地喘了喘,平复心中一口怒气道,“无须多言,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咳咳咳……” “政公子快坐下,稍事休息片刻,喝口茶再说话吧!”先生眼尖,一把扶住摇摇晃晃的身子,坐在清竹对面。 清竹这时才发现,他的嘴唇颜色红的太过鲜艳,是那种妖娆的血红,细看是那种不健康的唇色。此时,她也心怀愧疚,不无尴尬地想要出声劝解,“这位公子,还需节哀,发妻故去也不一定是件坏事,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嘴贱,绝对嘴贱!有这么劝人的吗?你们村儿都是这么安慰人的吗?还是怕气不死他? 咳咳咳……咳咳咳…… 又一阵咳嗽突然响起,公子政几乎要背过气去。 “呵,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啦,”清竹忙着解释,“我们那儿的男人遇到这样的事,高兴还来不及呢,没听说过‘男人三大幸事:升官、发财、死老婆!’吗?你看这等好事都让你赶上了一件,应该高兴才是……” 整个酒肆的人全部黑脸…… “这位爷,快别说了……”先生急忙插嘴打个圆场,“我们与政公子也算是老相识了,可从未听说他与哪家的女子交往过甚,更别说婚迎嫁娶了!” “这么神秘不会是隐婚吧!难道是地下情?啊,我知道了,你的那位意中人一定是个有夫之妇!”清竹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公子政全脸阴云密布,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脸色稍霁,忽又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臭小子,你是何姓名?” “问我这个做什么,要给我养老吗?”一个气死人没商量的声音公式化的反问。 “知道你的名字,也好通知你的家人明年清明节 祭奠你呀!” 话音将落,一股劲凤带着超强的冲击力兜头而来,清竹只觉得眼前一片白光,一把撑开的折扇便向她飞旋而来。 那扇子因受内力驱使,速度极快,还好清竹眼疾手快、动作敏捷,整个身体向后倒仰,躲了过去,只是来到古代,可怜她瘦弱的小蛮腰太久都未曾锻炼,弯下刚过90°便闪了腰,后背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旋转的扇面如银盘一面,紧擦她的鼻尖快速掠过,硬生生将头上的斗笠打翻在地,而旋扇在绕行了一周后,竟稳稳地飞回他的手里。 “啊,好丑啊!”大堂中不知是谁先一步开口。 紧接着便是七嘴八舌的附和声。 “怪不得这大热天还带着个竹斗笠,原来长成这个丑样子。” “我说捂得这般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竟是个丑鬼。” “长成这个样子,还不如死了算了!” …… 适才与公子政唇枪舌剑她还略胜一筹,可转眼间自己的短处却被公诸于众,引来众人议论。清竹此刻犹如被人扒光了衣服,光着身子游街示众般的难堪,心里那叫一个恨呐,真想把那个男人的祖宗十八代都拉出来,好好问候一翻,连带发生些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臭小子,你让我丢人,我也要让你显眼。 本着一报还一报的心理,她双脚用力一蹬,翻身而起,右手拍击桌面,案上的筷笼被震得飞起,清竹一掌挥起,正中笼底,满笼竹箸携着大力向公子政飞去。 数十支竹箸好似月光下的银雨般,倾洒过来,他一个后翻,腾空而起,左右躲闪,手中折扇,在空中不断地转动。 “当,当,当……”竹箸嵌入大堂的圆形红柱中,声音久久回荡。 两人之间一场恶战必不可免、一触即发,熊熊的怒火烧得人眼前一片血光。 那账房在这家酒肆混了多年,自然也是个极有眼力价的,做事相当变通,急忙上前劝阻,捎带哭天抹地了一把,“二位爷快饶了我们吧,小的在咱家忙活了将近二十年,一家老小十余口全仰仗我的这点银子,如今两位公子要是真动起手来,轻则砸坏了桌椅茶碗,赔上银子;重则伤了人身性命,摊上官司。掌柜定是要怪罪的,左右丢了这营生,我这把老骨头也是要饿死的,小的就斗胆托大问一句,二位能否把饭钱先给结了,小的也好和掌柜的有个交代,要不怕是连这个月的月钱也要打水漂了。” 账房说完,满脸已是老泪纵横,不停地抽抽嗒嗒顺手还能甩出几个鼻涕泡泡。 三楼的食客无不点头称善,众说纷纭。 “我说二位都别那么大火气了,这年头人都怎么了,因为一张桌子,砸了他的饭碗,让人家老少流离失所,这又是何苦呢!” “不错,不错,要拼命到外面去,给了店家的银子,爱上哪儿打上哪儿打去,这账房生活也不易呀,非要坏了别人全家大小的进项不可吗?” 吕清竹其实并无所谓,反正从吕府出逃时,顺手牵羊了不少,还怕付不起仅此一顿饭钱吗? 倒是,倒是衣着华丽、富贵逼人的公子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难看得紧。 不出所料,那账房紧接着面露哀色地道,“小宝,快去把这几个月的账册拿来。” 此时就算再没脑子的人也能看出来,账房是要算账了。小宝没命地狂跑,赶忙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不多时又气喘吁吁地狂奔了回来,怀里捧着几本厚厚的账册,颤颤巍巍的递了过去。 这厢账房已经停止了抽涕,还是眼泪汪汪地望向公子政,心有不忍地道,“恕小的斗胆了,这是公子近几个月在小店记账的花销,还请您核对一下。” 于是接着朗声道,“五月初四,竹叶青一坛、花雕一坛、青梅果露一壶、佛跳墙一品、八宝鸭一品、山珍刺五加一品、清炸鹌鹑一品、红烧赤贝一品,共计五两七钱银子;五月二十七,女儿红一坛、杜康一坛、青梅果露一壶、佛跳墙一品、杏仁豆腐一品、御龙火锅一品、糖醋荷藕一品、罗汉大虾一品,共计四两六钱;六月初二,十八仙一坛、香蛇酒一坛、青梅果露一壶、佛跳墙一品、玉板翠带一品、珍珠雪耳一品、清炒鳝丝一品、干烧冬笋一品,共计五两二钱银子;六月初十,干和酒一坛、美人露一坛、青梅果露一壶、佛跳墙一品、檀扇鸭掌一品、炝黄瓜衣一品、菊花里脊一品、八宝膳粥一品,共计五两九钱银子……” 众人还在欣赏报菜名的绝活,清竹却心道,这菜品好生奇怪…… 第十四章 从高富帅到男屌丝 “咳,咳……”账房故意干咳了两声,拿起桌上的杯子呷了两口茶水,继续道,“六月十七……” “不用念了,我们不是来听菜谱的……”三楼内有人喊了一句,接着,大堂中人言啧啧。 “哎呀,原来是个赖钱不还的,还以为是个什么英雄人物呢!”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给人家的银子不说,倒来和人家找麻烦,天底下居然还有这样厚颜无耻的人。” “唉,原还以为是哪里的富家子弟呢,原来是个落魄公子!”一位姿色靓丽的邻桌小姐凄然一笑,不无惋惜、难掩失望之色。 “就这种货色也配到天下第一楼来耍混撒野,还不让小二将他赶了出去。”另一位小家碧玉的中年美妇更是义愤填膺。 满堂食客争长论短,齐力声讨。 账房却依旧一脸的哀怨之容,接着道,“小的知道今天咱家小店确是冒昧了,更晓得公子这样大富大贵的人物,不会短了这区区几十两银子,可是店小利微,概不赊欠,今天二位爷又非在这里动手不可,反正小的也要失业回家烤红薯去了,您就行行好,把这几个月的帐结了,这样掌柜的也不能拖欠我的工钱,求求二位了,还请您老别迁怒于我!” 说完,又掩面哭嚎,形容极其可怜。哭着哭着还从手指缝隙中偷瞄公子政的脸色。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账房显然用的是迂回战术,明里是求公子政马上还钱,暗里是让他别在给这家酒肆找晦气了。 公子政这般遍身罗绮、翩翩洒脱、自命清高的人儿哪里受得了这番评价?一张俊面呈铁青色,脸上一片晴转多云。 清竹倒是偃旗息鼓、毫不在意,看着他囧囧有神的倒霉样,肚里的火气已消掉大半,满眼笑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场大戏如何结尾,心里却对那菜谱感了兴趣,泛起了嘀咕。 为毛这厮顿顿“青梅果露一壶、佛跳墙一品”,不嫌腻吗?公子政能有多少朋友,一顿点那么多菜?小宝说他爱独来独往,想来那一桌子菜是给他一个人享用的,但他能吃得了吗,浪费,绝对的浪费!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看来这位爷本是“富二代”或“官二代”,一出生口里就含着金汤匙,他爸不是李刚,就是李双江,有个好爹就了不起,太不公平,反正就是封建制度害死人呢!。 毋庸置疑, 一位高大、多金、俊美的“高富帅”,已经走下神坛、趋于平凡、泯然众人,俨然成为“男屌丝”的光荣代表。 对于这位自视颇高的青年“财”俊来说,如此折辱都不如杀了他来得痛快。 一瞬间就能让人身败名裂的东西世界上只有一样——钱。 可清竹却在心里有那么一丝丝的酸痛不忍,这又是为何呢? 他适才明明眼中露出凶光,语气恶狠狠的,让人怀疑她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一样。他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说话咬牙切齿的模样,甚至想取了她的性命。 但为什么她会有不忍之感,情不自禁地想要帮他? 难道是因为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还是那个略带相仿的画面,让自己又触景生情、睹物思人,她不是心中发誓要忘了他吗,然而那个人的影子却一直阴魂不散地围绕着她,方泽,你害了我一世,还想再害第二世吗? 不,不允许,她绝不允许。 曾几何时,方泽是她的美梦,梦中他们相爱结婚、生儿育女、白首不离,享尽天伦之乐。然,梦醒时却察觉,那只是南柯一梦,自己一厢情愿的惊魂噩梦而已。 相像的故事又一次重演,只是主角已换做他人。 千军万马前,那天他们第一次相遇: 另一个时空的三年多前,一次朋友吃饭聚会,酒足饭饱的她去结账时,在吧台遇见了一筹莫展的他?——方泽,那天本应该是他买单,他却丢了钱包,手机没电,要多苦逼有多苦逼! “小姐,可以借你的电话用一下吗?”那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声音轻柔但掷地有声。 她回头遇见一张俊美无铸的脸,那双清冽透明的眸子,让她沉醉留恋、不能自拔。这是她第一次觉得,一个人竟能生的那般迷人深陷的双眸。 鬼使神差的将电话递了过去,木讷的看着他,眼球都忘记了转动。 他拨通了家里的电话,不过无人接听。 他愁云满面的离开,只留下一句“谢谢”和低头轻叹的身影。 该要如何收场?为了在心仪暗恋的女生面前自我表现,他自告奋勇说要请客,最后竟然发生了这样的糗事,他光芒万丈的高大形象尽毁,“bia”的一声,一下子从乡长变成三胖子!那个女孩会怎样看待,他在朋友面前将永远抬不起头来。 他回到餐桌旁,在朋友的灼灼目光和冷言冷语中无法开 口。 可是,她为什么会这样的心疼不已? 脚步不由自主地走去,轻轻拍打方泽的肩头,四目相对时更是紧张得心跳都漏掉了几拍。 “怎么这么不小心,出门连钱包都不带,害得我大老远跑到这儿给你送来!”一张如花般的美颜,笑如春山,笑得明媚、笑得灿烂、笑得坦诚。羞涩地塞到他手里一张信用卡,在他耳边轻声耳语,“密码是……” 她在他耳边说话,口中的热气还一阵阵地喷在他的脖颈上,惹得他羞赧不禁,整张脸犹如猪肝一般,充血呈紫红色。 “那个美眉是谁呀,长的挺漂亮的吗,你女盆友吗?” “呦西,很会关心人嘛,方泽好福气呀!” 他的大脑死机了n秒,朋友的冷嘲热讽全没听进耳里,眼中全是她袅袅婷婷的背影。 第二天一早,她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你好,我叫方泽……昨天晚上多谢你……” 从此,他开启了猛烈的爱情攻势,每天早送晚接、鲜花必到,那时她虽年龄不小却情窦初开、有些羞涩,他持之以恒、攻城夺地,最终拿下了爱人的芳心。 方泽是个有心之人,他能从家里的未接来电,找到她的手机号码,更会想到用各种方法讨人欢喜,直到那一天、那一刻发生那件事以前,她都是无比幸福的。 重温消逝的过去,往事历历在目,仿佛一把利刃在刚刚结痂的疮疤上用力划下,伤口再一次流下汩汩鲜血、汹涌澎湃、血流不止。在同一个问题上跌倒两次,她将成为天底下最蠢的女人。她刚才并不是因为对方泽的依恋,才生出助他的想法,那只是对“弱势人群”的恻隐之心,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种人根本不值得同情,清竹千百遍地在心里告诫自己,和过去划清界限,活出一个新的自己。 “渣男,好女不跟男斗,今天姐姐放过你,改天再让我遇见,绝对要你好看。” 清竹心意已定,从包袱中掏出一些散碎银两放在桌上,又在地上拾起被打掉的竹斗笠,轻轻弹去上面的浮灰,昂首阔步、准备要走。可他心里却还在不断地问候公子政以及他的十八辈亲朋好友。 “这位公子,手头要是不宽裕,可以拿腰上的玉佩抵账!”前排一张圆桌旁,身穿棕色暗花丝质绸缎的中年男子怡然开口,两只不大的鼠目中放出贼溜溜的精明眼光。 “哎呦喂,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方掌柜,”账房赶紧接话, 生恐这话把儿掉到地上摔碎,“您可是咱京城响当当的人物,您老那眼睛可是出了名的明察秋毫之末,既然能入了您的慧眼,应该不是个普通的物件,咱家小店可不敢夺人所爱。” 方掌柜是影城最大的“宝通”典当铺的老板,因为眼光独到,鸡蛋里都能挑出骨头,人送外号“显微眼”,若是他主动开了口,那玉佩怕不是个凡物。 “先生谬赞了,”方掌柜小眼睛眨巴眨巴,狡黠一笑,“倒是同行们抬举厚爱!公子的玉佩瞧着倒是别致,可否借老夫观看一番?” “可不是,让方掌柜品评品评,也让大家伙看看眼界。” “正是,正是!” “是呀,叫咱们长长见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开来。 有热闹瞧,清竹岂能错过,八卦本性马上显露,削尖了小脑袋往人堆里扎。话说她可是原来警队里的八婆之首。 公子政讥笑一声,眼中有异样光辉莫名一闪,顺手扯下腰间美玉系住的金丝彩线,几步上前,单手托给方掌柜。 方掌柜左手将那碧玉慢慢拿起,在手中反复抚摸,道:“好玉,好玉!这玉滋润、透明,有油脂感,捏在手中有温润的感觉,是上等的羊脂玉。” 而后又将它对准太阳,透过阳光仔细观察,突然他面色微沉,“老夫斗胆问一句,公子这玉是如何而来的?” “故人相赠。”冷冰冰的几个字,毫无情感。 “噢?那您的这位故人可是金枝玉叶?”方掌柜打破沙锅问到底。 公子政眸底闪过暗沉,低头无语、不置可否。 “倘若不是,”嘴角一翘,方掌柜打开了话匣子,“不知公子可否割爱?实不相瞒,老夫今年四十有余,少年时从事典当这行,时至今日已经将近三十年,入行到现在,鉴别的美玉不在少数,却唯独没有见过这样的好玉,质地透彻滑&润不说,雕刻更是独具匠心,从这刀工上看应该是皇家饰品,这款式更是天之骄女的最爱,所以刚才认为是哪国的公主郡主的馈赠!如若不是,那我宝通行就出五百两,不知公子可否愿意出卖。” 第十五章 燕秦之战 “五百两?”一个人高声叫道,“一块劳什子的破玉能值这么多银子,方掌柜莫不是走眼了吧!” “不错,不错!” “可不,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老掌柜这回准是看疵了!” “太贵了,我看不值!” 唧唧咋咋的吵闹声登时开启,整个三楼像是炸开了锅。 清竹踮起脚尖,抬眼望去,说实话,碧绿色的玉佩颜色纯正、质地通透,确实看着名贵一些,可怎么也值不上五百两吧。 方掌柜咯咯一笑,“值得,值得,我若没看错,这块上好的美玉应该出自北秦皇族,是宫廷女眷佩戴的贴身之物……” “北秦?”大堂拐角处,一张距离中心较远的客桌上,一个矮胖男子突然大喊,惊得众人一并回头,怔怔地盯着他看,倒是把他瞧得不好意思了。 这张方桌上坐在一男一女两人,三十几岁的年纪,看穿衣戴帽应该是一对夫妻,二人虽是绫罗加身,可并不善于搭配装扮,鸟枪换炮,一看就是刚挣到几个小钱的土豹子,所以进门时,账房给小二使了个眼色,小宝会意,将他们安排在角落里。 刚才来的时候腹中饥饿难耐,光顾着胡吃海塞,也没理会这边发生了什么事,现在茶饭已足,也跟着竖起耳朵听热闹,适才听人提到北秦,男子便惊叫出声。 原来这对夫妇并非南齐人氏,而是北秦子民,男的叫胡三,是个宰杀牲畜的屠夫,人人叫他“一把刀”;女的人称胡刘氏,小名二丫,平日里帮助丈夫以卖肉为生,号称菜市场第一“母老虎”。正赶上今年猪肉涨价,赚了不少银子,也学着别人的样子出门旅游,听说南齐的都城影城经济比较发达,繁荣兴盛,这两口子就在这儿小住了几日。 刚刚胡三那一嗓子,吓了众人一跳,惹得食客们纷纷白眼,胡刘氏顿觉颜面全无,用胳膊肘拐了丈夫几下,捎带飞来几记眼刀。 可笑他二人分明是没有文化的粗人,倒偏偏学起文人的儒雅来了。 方掌柜眼里略带嫌弃,笑笑道,“不错,就是北秦,而且是北秦皇族官家小姐的饰物!那玉佩上分明刻着一个‘香’字,就能证明这点。” 圆形玉佩的边缘的确有一个手刻的香字,只是字十分浅小,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清竹的脑袋轰的一声如遭雷劈,她明明记得自己送给方泽的那块古玉上也有一个不易被人察觉的“香”字,可她的玉佩是浅红色的呀 ,这块却是淡绿色的,这真的仅仅只是巧合吗? “老掌柜这话不能说得太绝对,要讲到北秦皇族,我家相公可是略知三四。”胡刘氏满脸放光,自豪地道。 “二丫,啊,不是,夫人,应该是略知一二吧!” “那指的是学问薄、懂得少的书生,相公你这样才高八十斗、学富五牛车的才子,知道的自然比旁人多得多,我没说略知五六就够谦虚的了。” 三层大厅内立时哄堂大笑。 胡屠夫见食客们看着自己哈哈大笑,全然不觉得是在笑话他,还以为人家欢喜他二人,面上更是喜不自胜,眉飞色舞地道,“可不是,夫人此话在理,我可是见多识广的人,咱这一双招子可不是白长的,看东西那叫一个清楚。” 食客们也来了兴致,扯着两耳倾听。 某杀猪匠翻了翻眼皮,喝了两口酒,又顿了顿嗓子,缓缓道,“提起北秦的事,我胡三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明白详细,说咱略知七八也不为过。” 众人一个趔趄,险些被他惊人的自满情绪雷的晕到。 “据我所知北秦境内好像并没有一个名字里带‘香’字的皇女,不过,倒是吏部尚书冯大人之女冯凝香芳名中有个‘香’字,没准这玉佩原来是她的。” 冯凝香在整个火凤大陆小有名气,这不但是源于她有个甚得圣眷的老爹,更因为她是北秦的第一美女。 “不见得,我听说在我们南齐国内就有北秦的一位公主,就是和皇子秦政一起长大的那个,两年前就夭折了,她的名字里好像就有个‘香’字!据说她为人谦和,很是低调,就是不太得亲身父亲北秦国君的喜爱。” “她叫秦丁香,封号香雪公主,是北秦的长公主。” 酒楼三层的食客们纷纷议论起来。 “说起北秦首当其冲要讲到我们的皇帝秦颐人,他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他幼年时被迫到你们南齐当了质子,历尽千辛万苦、卧薪尝胆,返回秦国后更是励精图治,对国家进行大力改革,现在我们北秦的百姓比以前富庶多了,人们的日子也过得好过从前。” 那胡屠户平时说话口条都不利索,今天竟夸夸其谈、出口成章,所有听客无不刮目相看。自家男人在人前出了风头,胡刘氏也跟着沾光,不觉也春风满面,得意起来。其实并不是某杀猪匠这一刻“老李”、“老杜”、“老白”灵魂附体,他只是一个人在战斗,他只是一个人!今天这 些话全是闲来无事时,在街边茶寮里听说书的讲的,听得遍数多了,自然就倒背如流。 要说质子一事,已是二十多年前的旧事了。那时北秦与大燕两国交恶,一度金戈铁马、兵戎相见,当时北秦的实力较弱,大燕的国力较强,一战五年,北秦接连败退、边关告急,将士丢城弃地,百姓名不聊生、饿殍满地。战场上更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血色连天,成堆的尸骨中有无辜的百姓,还有战死的士兵。这场恶仗让北秦皇帝心力憔悴、焦头烂额。 那年将近十月,燕国大军铁蹄已逼近北秦首都汗歌,十万铁蹄将秦国都城团团围住,情形岌岌可危。国土即将沦丧,官民全都团结一心、合力迎战。几个月后,被围困的秦军吃光了所有的粮食,但是,由于将士们在大臣陈华的率领下,同仇敌忾、坚守不懈,汗歌也一直久攻不下。 这时,燕国的将士也已疲惫不堪、口粮中断,战事僵持不下、呈拉锯状,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如果燕、秦再拼个你死我活,到时野心勃勃的郑国势必趁虚而入,双方五年对垒,只能落个两败俱伤。 两国皆意识到这点,所以行动也倍加小心。 正在这时,南齐新国君齐忻的出现让一切问题迎刃而解。彼时齐泯王齐忻刚刚即位,别看他年纪轻轻,可不是个简单人物。他明白如果燕、秦一方战败,另一方则元气大伤,郑国必会打着“仁义之师”的旗号,出兵帮助战败方收复失地,实则是为本国争夺地盘,那时最得利的恐怕就是郑国。 齐泯王登基不久,根基不稳,若贸然出兵瓜分土地、卷入战争,成功还算罢了,失败只怕国内势力就会倒戈相向,他的帝王宝座也将风雨飘摇。 四国鼎力均衡的形式一旦被破坏,如若得利的不是己方,那情形就不容乐观。况且唇亡齿寒,齐、秦两国是友邦邻国,战火烧到了边境线,到时得胜方势必会以秦国为跳板,入侵齐国也许就成为他们的下一步棋。 齐泯王是个明白人,时势造就英雄,特殊的时期必定有特定的豪杰诞生,他就是那个力挽狂澜的人物。 齐国与秦国素来交好,恰巧又与燕国有血缘之亲,燕国的皇后,也就是燕丹的母亲乃是齐泯王的一母胞妹。 几番考量,一个空前绝后、左右逢源的崭新“和事老”即将诞生。 在齐泯王的授意下,齐国说客李子反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游走于燕秦两国之间,说服他们停战休和,缔结合约,永不交战。燕国占领的北秦大 部分城池全部归还,条件是北秦赠送无数的金银珠宝、黄金白银和美人碧玉当作赔礼。但连年征战,北秦国库已基本掏空,内贫外困,哪里还有半分银子送人。 于是,燕王便提议要一位秦国的王子到燕国为质。但是皇子乃国之命脉,掌握一位天之骄子无疑会制约另一国的实时动态,这也是齐泯王所不乐见的。 经过三国反复商讨最终决定,北秦送一位皇子为质,不过皇子将居住在齐国的国境内,作为代价秦国要把邑鄄和营丘两座城池免费租赁给燕国,为期二十年。 邑鄄和营丘都是口岸城市,每年的营运船只来往无数,利益相当可观。 听到了众人的议论,清竹的思绪如漫天翻飞的蝴蝶,带她回到了日思夜想的母亲怀抱,那里被英法联军火烧洗劫,那里曾经向列强割地赔款,那里经过了八年抗战、四年内战,才逐渐走向了现在的“后唐盛世”。原来弱肉强食不论在哪个时空都是硬道理。北秦何罪之有,要割地赔款当做赔礼,不过就是国力不如别人。思及如此,她立时愤愤不平,如果有一天,她能到秦国游玩,见到秦国国君,一定会为他出谋划策,帮他把国家治理的更加兴旺发达。 当一切尘埃落定,秦王国君秦端王却依然心乱如麻,久久不能平静。老秦王已经年过半百,妻妾更是成群结队,唯有家中男丁并不兴旺,身边共有皇子五位,其中一个尚在襁褓,另一个还不及弱冠。成年的小王爷只有三位,分别是大皇子颐元,四皇子颐人和七皇子颐凯。到底要把哪一个皇族子嗣当做质子送到他国,可怜年迈的老父也迟迟不能决定。 第十六章 秦颐人 诚然,他不否认,肉有五花三层,亲有厚薄之分,但手心手背都是肉,到他国为质无疑是要将自己的血脉至亲推入虎口,难有回旋之地。他该如何抉择? 入夜,朝阳宫内灯火闪耀,北方入秋的天气本就很冷,半夜更是凉风阵阵,寒冰似的地面上跪着汗流浃背的三位皇子,他们头不敢抬,只等着父皇的一道命令。今天是宣布那个决定的重要日子,谁是最终被选中的人选,目前为止任何人都不得而知。 老秦王年轻时魄力十足,数次宫中事变,他杀伐决断毫不留情,是个人人震惧的厉害角色,近年却老态渐露,常常病倒。这个秋天特别惧冷,朝阳宫中门窗不曾开过片刻,此刻他半挨在床上,腰下还盖着厚厚的绸面绒被,瘦削的双肩披着明黄龙袍,脸色也没能热出一丝血色,干干的蜡黄,脱像得不见人形。 但即使如此,一双昏黄的瞳子还是放出别样的精明,久久地瞅了他们半晌,轻叹道,“老大、老四、老七,你们都来了,快别跪着了,地上冷的紧,回头让你们的母亲知道了,又要怪我越老越刻薄了。” “儿臣惶恐,让父亲担忧了!” 老大和老七本还想跪着,但想到母亲,便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老四迟疑了一下,跟着也起了身。 “知道今天我传你们来的缘由吗?” 片刻死一样的寂静后是整齐划一的回答,“孩儿愚钝,不知所谓何事。” 老秦王紧闭双眼,声音有些沙哑,沉寂了一阵后,掀开半张眼皮,不经意地问道,“颐元,你母后的病可有好转了?” 大皇子是皇后的骨血,近几年已经开始协理朝政,立长立嫡,一直以来他都是太子之位的不二人选。可慧眼如鹰的老父亲总觉得他身上少了点什么。 “有父皇的圣眷怜惜、天恩庇护,母后的身子已经大好了。” “你这孩子,下回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虚话,她的身子好了又干我何事,我又不是太医院的大夫。” “是,孩儿笨嘴拙腮,惹父皇生气了,还请您不要责罚!” “笨嘴拙腮”?应该是“巧言令色”吧! “既然皇后的身体已有起色,你也不要太挂念了,北秦现在内忧外患,是时候你为国家、为百姓、为父王做点事情了!” 自从要送一位皇子为质的消息传出,皇后就天天到朝阳宫来以泪洗面,说她的颐元年纪小、脑子笨,离不得母亲半步,后见秦王 并未吐口,反倒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把老端王搅得是心烦意乱,夜不能寐。这几日她倒没来,说是病了,要儿子衣不解带、寸步不离的照顾。 说到年纪小,他是皇长子;谈到脑子笨,他是最爱耍小聪明的。 听到这话,颐元已是谈虎色变、寒毛卓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没说几句就泪如泉滴、泣不成声,“虽然母后凤体好转,但病情时有反复,今日不知明日祸福,况‘儿行千里母担忧’,我若承此大任,母亲必会额蹙心痛,到时引发旧疾,怕是凶多吉少,‘父母在,不远游’,儿臣恐难为父亲分忧,自古忠孝不能两全,父皇,请恕孩儿不忠了……” 话说到一半,早已泪雨纷飞,抽抽搭搭成了个泪人。 秦王微诧,一会儿又露了个极冷的笑脸,摇头叹道:“你这是拒绝朕了,不愿为朕分担了?” “儿臣不敢,只是母亲她老人家有病在身,着实需要人照料,儿臣不能离身。” “这倒是真真的奇怪,我听说皇后的病一直是张太医在瞧,难不成老大你也学会问诊把脉了,怎么偌大个皇宫缺了你就不行了。” “这……”秦颐元如鲠在喉,一脸的窘态,接不上后话。 “罢了,别勉强,朕最后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想为朕分忧了?” 大皇子头都没敢抬,倒像敲木鱼般磕着脑袋。 “放心,朕从不勉强别人。” 秦颐元如获大赦,重重地突出一口气,眼角嘴边全是得意之色。 “切……”老七秦颐凯实在是忍不住了,左边嘴角一提,竟笑出声来。 他这一声虽是极轻的,但老秦王却听得十分明白。 “颐凯,跟朕说说,你可愿意……” 后面的话并未说完,只听“咳咳咳”一阵干呕,七皇子憋得脸红脖子粗,颤抖着声音,说话都上气不接下气,满面愧疚之容的道,“孩儿是真心想为父皇分忧,可我这身子……” 又一阵的干咳了起来,断断续续的话让人都听不清楚。 秦端王子嗣艰难,众多儿子中唯独最偏爱这个,七皇子不但博闻强识,人也长得高大威猛,像极了自己年轻时的模样,再加上颐凯的母亲荣妃也是家世显赫、颇为得宠,子凭母贵,从小到大秦王一直看中他,这也是老皇帝久久未立太子的原因,就是因为斟酌不下,老大是长子嫡孙,老七是才华出众,更何况他们身后又各有势 力帮派,搞不好自己入土之后,朝廷上风雨突变,两股势力势均力敌,到时北秦的几百年基业就毁于一旦,各国都眈眈虎视,自己怎么向先秦的列祖列宗交代,所以一定要想出个万全之策。 颐凯的母妃荣妃是朝中重臣之女,不仅人生的年轻漂亮,更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人物,伴君如伴虎,能在帝王身边伺候的自然是聪明人,因此十多年来都未断了恩宠。荣妃虽不是笨人,但自己的爱子有了危险,事到临头,也不免有些自乱阵脚。前儿个晚上,老皇帝翻了她的牌子,她却一夜叽叽咕咕说个不停,说颐凯最近身子弱,咳得不行,不能出远门什么的,搅了老皇帝的兴致,最后听说,秦端王一怒之下,竟命人将她又抬了回去。吹枕边风也得看个时候不是,现在大难临头,正当用人之际,她却后宫干政,怎能不惹人嫌弃。 秦国国君最近心乱的很,也没召见几个儿子,几日不见却见颐凯全没了原来的样子,远远看过一眼,瘦巴巴的,风一吹就倒,怎比得从前的身体壮健。这荣妃真是“菩萨心肠,阎王手段”,只知道她最近总派人偷偷往太医院跑,说是拿些“温吞”的方子给七皇子健健体魄,谁曾想倒把过往龙精虎猛的孩子折腾成这个样子,他要再不拦着,早早做了人选的决定,只怕自己最宝贵的儿子是过不了这个冬天了,这条命是送在他母亲手上的,可他不也是心狠默许的吗? 颐凯裹在厚棉衣里,虽然看不见身子,脸和脖子却瘦得能见骨,这一消瘦,从前的英姿勃发全没了踪影,整个身子轻飘飘的,让人看了都心疼。 “父皇,儿臣是真心要为您分担,只是近几日我这不中用的身子……孩儿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接着断命一般的咳嗽了一会儿。 “哎!”慈祥老父口中轻叹,自己年轻时也算得上英明神武,人人都说虎父无犬子,怎奈神勇如他却偏偏生了几个猫崽子,令谁不痛心疾首,只叹廉颇老矣! “父皇,儿臣自知不智,但愿为您分担!” 朝阳宫殿内一把声音金石顿挫,众人抬头一看,此人原是四皇子——秦颐人。 秦端王高坐于雕龙画凤的龙椅上,眯着眼眸认真打量着眼前人。 他不得不承认老四已经长大了,比从前更健壮,眉宇英挺,有一股浑然天成的霸气。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这般仔细的看他——这个从小就不得志的儿子。 原来他竟生的这般俊美,极像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人。 秦颐人的母亲琳妃本是个民间女子,秦端王微服出巡时两人偶然相遇,她不但是肤如凝脂,面如白玉的美人,更是才情横溢、风姿无限的才女。那时的秦王还是太子,虽家中已有妻眷,但还是力排众议,封她为侧妃。成亲后不久,端王登基、四子降生更是锦上添花,颐人曾一度被视为吉祥喜庆、国泰民安的象征,受尽千万般的宠爱。 只是,这一切到四皇子五岁生辰那天戛然而止。 那日的酒会大宴群臣,但一个陌生人的到访打破了原有的平静。 那个男人名叫田磊,他挟持了小皇子,却又被侍卫捕获。当时他破口大骂秦端王,说他要抱夺人妻子之恨,并声称自己与琳妃早年在宫外就已情谊相合,颐人更是他的儿子,而非皇家骨肉。 秦端王大怒,欲将他凌迟处死。 皇后却道此事实有蹊跷,还需仔细盘查。 当时,田磊和琳妃两人跪在朝阳宫的大殿里对质。琳妃信誓旦旦地说她并不认识那个男人。 田磊却振振有词地把他们如何暗度陈仓、珠胎暗结的事说得有声有色,还说琳妃和他媾和,不过是为了借腹生子,以邀龙宠。 秦端王何其英明贤德之人,岂能偏信一面之词。 但田磊最后的一番言辞让秦国国君心如死灰不复温,他居然说出了琳妃身上的私&密&处有一颗红痣的惊人真相…… 第十七章 琥珀泪 这样的不争事实,让琳妃百口莫辩,她用那双纯如琉璃的美眸深深的凝望着端王,问他可愿意相信她一回,她从来都没有背叛过他,颐人是他的孩子,她不认识田磊,那个人说的全是谎话。 然而,人证物证俱在,秦端王当时年轻气盛,被醋意熏晕了头,众目睽睽又失了颜面,还是毫不留情地下令将她发配冷宫。 琳妃望着那个昔日曾经温情无限的男子,万念俱灰,疾步冲向朝阳宫高高的红色宫柱,了结她如昙花一现般短暂的一生。 从那以后,他失了此生最爱,埋头政事,成了无情清冷的明君帝王,冷心冷面,峻毅沉着,也不过是个处理政务的木头人,早已经心如枯槁。 他也不愿多看那孩子一眼,因为他身上有她的影子。 那根高大的朱红色宫柱到现在还用白色的真丝绸缎包裹着,仿佛在祭奠他们逝去的爱情…… 秦颐人三步并作两步,跪倒在地,昂首道,“儿臣自知驽钝鲁莽,不配担此重任,然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颐人愿往齐国为质。” 老秦王双眉紧蹙,目不交睫地看着他,“颐人,你可知这一去凶多吉少,异常艰辛。” “孩儿知道,但国难当头,如果以儿臣的一条性命能换得北秦安康、百姓太平、父皇无虑,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算了吧!”老秦王微微叹气,“你母亲琳妃若还在的话,一定会心疼的!” 这个儿子与那个让她爱恨交加的人极为相似,一样的聪颖多才,一样的倔强不屈。她已经驾鹤西去,难道还让他唯一的儿子也步入险境吗? 母亲?琳妃?秦颐人用力揉了揉耳朵,他没有听错吧,父皇对他说了母亲琳妃四个字! 自五岁生辰那天的晴天霹雳后,他再没见父皇对他露出过笑脸,更别说讲到母亲的名字,整个朝阳宫内也无人提及琳妃的一丝讯息,若不是那宫柱上每年到她忌日重新更换的白纱,仿佛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存在过,宫人都知道这是老皇帝的忌讳。 为此颐人小的时候曾哭过、闹过、骂过,但所有的努力毫无结果,因为在那之后的十三年中,父亲再也没有驻足过他的寝宫,时间消磨殆尽,他终于明白,自己失宠了。 那时的他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孩子,他无法接受同一天中,母亲与世长辞,父亲绝情而去。 他曾天真的认为,那和小伙伴们过家家时经常发生的吵闹一样,等过两天父亲 气消了,自然会来看他,他记得从前父皇极疼爱他的,小时候更是常常把他抱在膝上玩,教他读书认字,明明嫡亲的骨血,怎么父皇能这么忍心,一点也不把他当儿子看待呢? 他也曾恨过母亲,为什么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将自己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 从那以后,他只在宫中的重大事典中见过父皇,本就很少碰面,偶尔见一次,也是离得远远磕头请安。 宫女太监们的白眼,兄弟姐妹的辱骂让他小小的心灵几近崩溃,后来他也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天家血脉,这个疑问一直困惑着他,到今天还未解开。 “母亲?”秦颐人双眼微红,颤声道,“母亲若是泉下有知,念我能为国家、为百姓、为父王尽微薄之力,也会欣然应允的!” 想到自己红颜薄命的母亲,他终于把持不住,心酸的泪滚落腮边。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隐忍了十三年的泪水,终于一发不可收拾。 他的泪珠是透明的,珍珠一般滴散,落到寒凉的地面上,一群有条不紊的蚂蚁爬过,唯有一只“小不点儿”一不小心跌了进去,它如临深渊般的拼命解脱,却只能是垂死挣扎,那泪滴瞬间凝结化为固体。 那是什么?难道,难道是琥珀之泪?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那颗泪珠上,全神贯注的盯着,不错,那就是传说中的琥珀泪! 秦国是北方民族,传言他们的祖先是北海龙人,龙人为生活在海底的神族,垂泪成琥珀,断肢可再生。 这些都是史书上的记载,无人亲眼证实。由于族群的进化,北秦皇族早就退化了原有的神性。“龙人”反古乃是大吉的象征,是天下明君降世的先兆。 火凤大陆每三百年将何为一统,现在距传闻中的合并时间还有不到二十年,莫非这孩子的出现意味着北秦将再次强大,统一火凤。 如果秦颐人真的是传闻中的那个秦国君王,那他一定是秦国的子孙,那琳妃当日…… 秦端王不敢再往下想,眼前是琳妃临死之前哀怨的眼神、绝望的表情,原来是他冤枉了挚爱的女人,冷落了亲生的儿子,妻离子散,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对不起那母子二人。 他早就该料到,琳妃那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虽无心争斗,却树敌颇多,宫里宫外多少人看着眼热,盼着她死无葬身之地。 他 怎会如此愚蠢,着了别人的道,让亲者痛、仇者快! 枉费他一生自视睿智,竟这般蠢笨不堪,这个皇帝不做也罢! 秦端王双目如箭,锐利的眼神凝望着颐人,这个孩子四岁熟读四书、五岁能识五经,十岁骑马射箭,十三岁随军出征,十五岁指挥若定。他,是块天生的皇帝料子,也许明日就能成就千古帝业,名垂千秋。 这些年,端王虽无心颐人,但总有关于他的消息被人传颂,想不听都难。 “老大、老七,你们真的想好了,确实不愿为朕分忧了?”老父亲似乎还不死心,再次问讯两个太过溺爱的儿子。 “父皇,既然四弟毛遂自荐,您还是给他一个机会吧!” “大哥说的正是,四哥自幼能文能武、惊艳决绝,今日又是主动请缨,身为兄友弟恭,孩儿自愧不如,真心让贤。” “哼,哼,哼……”鼻音一阵冷哼,慈祥的老父心如刀绞,这两个逆子明明畏死,还巧舌如簧将他人推上砧板,任人鱼肉。 “好,希望今时之事你们来日不要追悔莫及!”秦端王打定主意,心如磐石,“小德子,你都听见了吧,那就玄旨吧!” “是,奴才遵旨!”尖细的声音在空气中突兀的响起,一名身穿藏青色下侍服饰的白面男子从皇帝身边的明黄帘子后低头走出,缓缓地靠近油尽灯枯、行将就木的黄衣老者。 “禀皇上,都拟好了!” “那还等着做什么,两位皇子可都心急了!” 小德子是内侍太监总管,皇帝身边的红人,年纪不大能在圣驾身边伺候,绝不是笨人,近些年端王身子骨不太硬朗的时候,都是口谕,由他代写折子。 “奴才谨遵圣意。‘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现今天下火凤沸腾,生灵涂炭,士露于野,徒以国体一日不决,故民生一日不安,吾儿四子秦颐人,天资聪颖,德孝兼备,文韬武略,深肖朕躬,现册立为太子,吾百年之后,可承宗庙。布告天下,咸使闻知,秦端王四十五年。’” 秦颐元与秦颐凯两人听后,双目无光,无力地瘫倒在地,如坠冰窟。 他们怎么没有料到,从进入朝阳宫的宫门到现在,父皇从未提过去齐国为质的事,其实他老人家不过是想在今日宣布册封太子的最后人选,是他们自己口口声声地拒绝,不但伤了老父的心,更将大好江山拱手相让。 “孩子,你放心去吧,将来接我大统为 秦忧王,希望你能以民为重,忧国忧民,我当保你一生无虑。” 最后,秦颐人挂名太子头衔,虽遭人白眼,但终成大业。 哇塞,这简直是集合言情、宫斗、权谋、玄幻为一体的古装爱情大戏!完全可以写成电视剧! 吕清竹还沉浸在凄美的爱情故事中,久久不能自已,但剧情有漏洞,她还是要提出来滴。 “不过,这故事是不是太狗血了,秦颐人要是真的泪如琥珀,怎么以前没人发现呢,要是他有这个本事,我说也不用当什么狗屁皇帝了,开个店铺天天卖宝石不就完了吗?” “这个公子真是眼皮子浅,北海龙人只有到万念俱灰、悲痛欲绝的时候才有此异象产生,若是天天垂泪如琥珀,那还不哭死?”胡屠夫赶紧反驳清竹的言论,为心中偶像辩解一番。 “嗯,这位丑公子,我家相公说的对呀,你还是多听听的好。” “夫人,不可无礼,这位公子虽然相貌奇异,你也不能说人家‘臭’啊!” “不是‘臭’,是‘丑’,丑有什么不好,这位公子白天出门恐怕连劫道的人也不敢近身。” “这话倒是在理,别说白天,没准丑公子晚上也能驱鬼辟邪呢!” 这两口子,拿我搓球玩呢!他们二人白天当着我的面就敢这样议论,晚上在被窝里还指不定怎样说呢! “我叫夏桐熙,叫我夏公子就行!”怎么可以随便给伦家起外号捏! “其实,秤杆离不开秤铊,秦颐人能成就今天的事业,也仰仗了我们南齐的吕相爷,没有他千金散尽换秦颐人自由之身,只怕他到现在还在影城种田呢!”方掌柜提起吕夫韦,满脸的骄傲。 “千里马需要伯乐,咱们吕相就是秦王的伯乐。”齐国的民众说起这位叱咤风云的政坛人物也是满脸自豪。 自吕相从商贾华丽丽成功转型为政客后,天下生意人的地位也都跟着提高了不少,南齐的百姓更是扬眉吐气,说到偶像,心中自豪,不自觉“飘扬”两句。 嗯?他说谁?吕相爷,那不是我的“亲爹”吗? 提到“父亲”,清竹莫名心中一暖,那个人总是挂着她,处处为她着想,是这个陌生时代真心待她的唯一几人之一。 “切……”有人附和自然也有人唱反调,“天下人谁不知道,秦颐人和吕夫韦好的能穿一条裤子,你们的吕相不就是把自己同床共枕的小老婆朱姬,都 送给秦国君王当礼物了吗?” “人家可是连襟,听说秦国皇子秦政没准是吕夫韦的儿子呢!” “朱姬现在成了北秦皇后,一国之母,还真的好好感谢她的老相好呢……” 第十八章 威猛先生 “这话在理,秦颐人娶了朱姬一年后,就生下皇子,也说不定她是带种过去的,没准那秦政是你们齐国人呢!” “哈,哈,哈……” 三个身着丝绸、富贵光鲜、商人模样的人,他一言她一语,出言讥讽,听他们说话的口音应该是燕国人。大燕和北秦交战多年,两国百姓水火不容,听到人们夸奖秦忧王,自然言语反驳。 怎么个意思?搞不好爹地还给我弄出个“偶吧”出来? 清竹还在考虑同父异母的哥哥的问题,却没看见身旁的公子政脸色极为难看,薄唇紧抿似刀锋,左手紧握成拳周身骤然迸出冷冽的杀气。 “我说这几位大哥,”清竹实在受不了他们如此污蔑“至亲之人”,搭腔道,“你的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什么意思?” “哦,对了,你们就考一科——八股,怪不得算术这么差。” 清竹送了他们一记卫生眼,接着道,“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一年明明十二个月,若说朱姬是带球去的,难道她怀孕十二个月,才产下孩子吗,那不是秦政,是哪吒吧!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堂堂秦国右丞相,竟被你们这帮没头没脑的人胡乱品评,造谣生事,真是没了天理。” 众人哄笑一片,这几个人连最基本的常识都不懂,还恶语伤人。 那些燕国商贩是生意人,头脑灵活,改口道,“我只是听说而已,随口说说,全当给大家解闷。”之后更是唇边坏笑,一脸的猥琐样,“我还听说,秦颐人和吕夫韦,他们兄弟二人,同时于榻上和朱姬颠鸾&倒凤,共施恩泽雨露,好不快活!” 靠!古代人也会玩2p?朱姬好强大! 大脑立刻短路,里面出现某些日本骨灰级女&优的不健康画面。 果然“苍也空,井也空”! 真是“饭也爱,岛也爱”! 脑袋里乌七八糟的东西还在眼前乱转,想起当年在寝室里偷看某岛国的“言情武打片”时,情不自羞红了脸颊。 突然,一股劲风擦肩而过,清竹下意识地拿出手中斗笠一拦,顿时震得她手腕酥麻,斗笠上的竹篾被打出个大洞,孔中插着一柄白色的破损折扇,飞旋落地。 顺着来势方向,清竹猛地回眸,玉脸沉了下去,眼光里也蕴了薄怒,可那人冷冰冰的毫无反应。 “公子政,你……” 公子政眸底的嗜杀惊得人透不过气,嘴角狠狠抽动起来再也忍不住急切的怒火。 他正瞪着那一群说笑的燕国人,冰冷的眸底燃烧着怒火,露出极致的恐惧。 不错,刚才的那一记飞扇就是朝着他们而去,若非清竹毫无意识的顺手一挡,那几个口无遮拦的商人,恐怕早已命丧当场。 可是,他的滔天怒浪又是从何而来? “公子政?你就是公子政?”屠夫胡三这半天好不容易才插上一句话,笑得满脸谄媚。 “不错,正是在下。”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公子政调匀气息,鄙夷地看着某屠夫。 胡三这般问他,难道是听闻过他的名字,看来他还真是个公众人物!注意形象,怎么说打人就动手呢! “阁下真的是公子政,久仰久仰。”某只北秦的屠夫眸光登时一亮,复又道,“公子的大名,胡三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是神仙放屁,不同凡响!只是,我有一事想要请教……” “什么事,快说!”公子政失去耐心,不愿听他酸文假醋。 “是,是……我常听飘香楼里的老妈妈念叨你,说你夜夜笙歌,连战数女。欢儿姑娘到现在还回味她的初夜,说你床上英姿,飒爽无敌……不知,不知公子是否服用了什么‘仙物’,竟能这样雄风威武?” 这是请教吗?这是赤裸裸的“咨询”!胡屠夫说出这话时,一脸的羡慕嫉妒恨。 想知道人家到底吃了什么壮阳药才能够这样的威猛,莫非公子政就是人们常说的“威猛先生”? 清竹脚下步子一个踉跄,险些扑街! 三滴豆大的汗珠子正从公子政的额角缓缓流淌。 “什么?飘香楼?欢儿姑娘?”胡刘氏听得此言,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 胡屠夫还在等待“威猛先生”赐教,谁曾想身边人倒先炸了庙! “好哇,你个杀猪的老不死!老毛病又犯了!”胡刘氏越想越气,不由悲从中来,大喊道,“我说你最近黑天半夜总往外跑,公粮不交,原来是寻花问柳去了。本以为你是老了,不中用了,那个玩意儿也变成蔫茄子了,谁知你竟将自家的地荒着不耕,忙着耕起别人家的地了,白瞎子孙液全送给那帮小骚娘们!” 连自己的“性福”都没有保障,何谈幸福?胡刘氏今天要造反了! “哄”的一声,大堂像是开了锅,喝茶的喷了一桌 ,吃饭的惊掉了筷子,更有甚者笑得前仰后合。 胡刘氏维持已久的“富婆”形象,华丽的转身终于变成了“泼妇”。 胡屠夫被在人前揭了短处,丢了面子,恨的咬牙,扯着嗓子回骂,“泼妇,简直就是泼妇!你这个样子怎能和欢儿姑娘比,人家可是风情万种,别的不说,人家那小蛮腰也就和你脖子一样的粗细……” “欢儿姑娘,你个臭不要脸的跑骚货,就你那个‘一二三’的房事速度,也配去拈花惹草,也不怕瞎了那白花花的银子!” 我靠!越说越尽爆,敢情某杀猪匠还是个“快枪手”! “那是跟你,人家飘香院的姑娘不但人长得美若天仙,还个顶个的媚术超群,我可是夜夜春宵到天明。” “好你个杀猪的,老娘嫁给你的时候也是十里八乡的一朵花,多少人求都求不来,落到你手里算是便宜你了!” 胡刘氏曾是屯子里村花级的闺女,那时人长得漂亮,性子也好,不过豆蔻年华就已经出落的跟水葱一样的娇嫩,可惜岁月是一把无情的杀猪刀,褶子增多,腰盘见长,膀大腰圆的身子,还脾气火爆,胡刘氏宰杀牲畜的同时,也挨了时光狠狠的刀子。 “行,老娘今天也豁出去了,你去找,咱也不闲着,有钱还怕找不到汉子,我也要找年轻俊俏,体力好的。”说完,还不时瞟向公子政,捎带抛个媚眼。 公子政顿觉头上一个炸雷,劈得他外焦里嫩,浑身一阵发寒。 “好你个二丫,老子还没死呢,你就敢找野汉子,当着我的面就敢和他挤眉弄眼!”胡屠夫也气得不行,眼中烧着熊熊怒火,说话就要动起手来。 “你说谁是野汉子?”公子政声音冰冷冷的,用犀利的眼神瞪了一眼某只跌入醋坛的屠夫,暗问为什么自己总是充当小三的角色? 不知何时,随着公子政一声大喝,眼见他左手一掌猛地拍向身前桌面,桌上两只茶杯受力腾空而起,接着他右手一划,一只茶杯霍地飞出,向着胡三的四方大脸飞旋过去。 时间仓促,胡屠夫不及躲闪,硬生生地吃了这一下子。登时双目封眼,鼻骨断裂,鼻孔窜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公子政眼中杀气再现,那两口子适才目睹了清竹和他之间的交手,这会子瞧见公子政浑身上下散发着不要人命誓不罢休的决绝,更吓得毛骨悚然。 别看平时胡刘氏和胡三吵闹不断,但到了见真章是时候 ,还是自小的夫妻知疼知热,突然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公子政面前,不住地磕头,“这位公子,饶了我家相公吧,他今天八成是喝多了,满嘴跑车,您老人家高抬贵手,放他一马,饶了这狗东西的一条贱命,我们老胡家天天为您烧香磕头,立长生牌位。您要是觉得还不解气,要打就打我吧!” 这时胡屠夫也已悠悠转醒,瞪着两只不太清明的眼睛,晕头转向。 账房和小二见如此情景,再不阻止非出人命不可。真要在酒店里出来人命,他们也要吃了官司。 “政公子,快饶了这屠夫一命吧,他也就是逞一时口舌之快,难道您还非要弄出人命惨案来?” 众人将公子政团团围住,纷纷拉架劝阻。 “该死的胡三,你怎么样了,还有气没有,能起来吗?咱以后哪儿也不去了,乖乖的在家呆着卖肉做生意,也不会惹出这样的灾祸!走,咱这就回北秦,顺道路过雪谷的时候也好让神医给瞧瞧,以后可别落下病根,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胡刘氏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呼天抢地。 “什么?雪谷?那儿可有个大夫叫宰父淳的?”清竹心下大喜,急忙开口追问。 “宰父淳?没听说过,只听说雪谷住着一位老神医,人称雪谷子。” “这个我是知道的,宰父淳是雪谷子的二弟子。” “雪谷在哪个方向,该怎样走?”清竹如梦初醒,自己一直在纠结到底要到什么地方去,这下可好了,上雪谷找‘不可’那小子讨药,一则能治好脸伤,二则也有了出行的目标,一举两得,好过她漫无目的的满世界转悠! 原来,雪谷地处南齐和北秦两国交界处,所谓雪谷其实是几座深入蓝天的万丈高山——登云群山,围成的一个小谷,因为山高峰险,终年积雪不化,少有人到过。 “夏公子,去那里做什么?”小宝为人心善,怕吕清竹受不了严寒饥饿,好心劝道,“去雪谷的路着实的不好走,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您还是移步它处的好,听说那里满道都是坚冰,寒如冰狱、路滑难行,四周又空荡荡的没有住所,风餐露宿的,您这单薄的身子怕是吃不消的,再说,传言好些个去那里求医的病患都有去无回,死在了半路上,夏公子,还是小心为妙。” 第十九章 结伴同行 “夏公子,要不,咱们结伴同行,如何?”某杀猪匠的老婆提议。 眼见清竹的身手不凡,要是一同赶路,好歹也能有个照应,总比自己两个人上路强上许多。再者说来,这位公子还有着白天震慑强盗、晚上驱魔辟邪的双重功效,这种强悍的作用可不是谁都有的! “你们认得路吗?” “那是自然,我们来南齐的时候还路过登云山呢,不过那山高的紧,我们也想着早点来影城见见世面,就没上去看看。” “那好,咱们一起上路吧!”清竹主意已定,三个人总好过一个人,路上有人说说笑笑也少了不少烦闷。 这边吵吵嚷嚷着,说话的功夫胡屠夫两口子就要到雪谷治病,旁边却传来冷如坚冰的一句,“吵死了,哪来那么多的废话,我说政公子,言归正传,你那块破玉还卖不卖了?” 破玉?三楼的食客一起回头。 一个燕国商人,右手小指假意掏掏耳屎,做不耐烦状。 公子政反倒是眼神幽幽,微微一笑。 清竹心中大震,她看到了他的笑容,却为何他眼中另有一股肃杀气场,其中明明蕴藏着极强杀意,莫非他有对人不利之意。 一只茶杯就差点要了胡三的性命,公子政的武功确是不弱,想起刚才那柄折断的飞扇,要不是自己用斗笠阻拦,这些燕国人早就命丧他乡,难道他又要…… “政公子,还是不要玩闹了,我说你那块玉佩没人买吧,你偏还不信,拿着二百两,打赌算我输了,愿赌服输!”清竹装成老相识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从袖兜里掏出一张银票塞到公子政手里,面上替他解围,实则是不愿再看到他伤及无辜。 公子政手段决绝狠辣,杀人都不眨一下眼睛,今天这场闹剧要是还不结束,不知又要有哪个倒霉蛋触了他的眉头,非死即伤。她本是警察出身,维护治安更是她的首要任务之一,前世就爱维持秩序、保护弱者、抱打不平的主儿,今生也没改掉这老本行的特性。 清竹向众人璀璨一笑,转身帮着胡刘氏扶起某屠夫,就要下楼。 “站在!”公子政却冰冷地凝视着她,眼中流露出一丝揶揄。 他向她伸出如削葱根般的细指,勾了勾手指头,示意她靠近一点。 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整个人鬼斧神雕般的俊美,如钢铁铸就般妖媚、冷酷,却有着说不出的性感。 清竹望得呆了,竟缩手缩脚的不敢靠近。 这不是她的性格呀! “矮油,伦家只是举手之劳,政公子不必客气的啦!做这么点小事用不着报答的!” 他那么神秘兮兮的样子,那种眼神看得人心慌慌的,莫非是要勾引我吗?该不会是想以身相许吧! 谁知,他用大手指向角落里清竹的斗笠,一本正经地说道,“夏公子,还差五十两呢!” 什么,清竹拿手指用力地挖了挖耳朵,生怕曲解了他的意思,她可怜的小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没关系,我那顶竹斗笠不值几个钱的,哪里用得上五十两!” “你那个破竹帽自然是不值几个钱,可我那折扇可是刘天白画的扇面,刘天白是南齐著名的书画家,堪称一字千金。买的时候可是花了我足足二百五十两银子,你刚刚才给了我二百两,还差着五十两呢!” “啥?你……”清竹听到他如此大言不惭的话语,早已气得浑身打颤,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她深吸一口闷气,免得吐血五两。 这到底是个神马银呢?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得了便宜还卖乖,天下还有厚颜无耻到如此地步的人吗?自己真是救错人了,看他被人嘲笑是个没钱还摆谱的穷光蛋多好,为什么要对他起怜悯之心呢! “看你的那副寒酸相,还是算了吧!”公子政无所谓的笑笑,“本公子可是大方得很,免了你这五十两银子,丑小子还不赶快谢恩!” 到底谁寒酸,欠着人家的饭钱都还不起,还吃白食。谢恩?还真把自己当天皇老子了! “谢,谢谁?谢你?就算我感谢铁岭tv,mtv,将来有可能感tv,就算感谢你的八辈祖宗,我也不谢你呀!” 清竹极力抑制自己小宇宙的爆发,顺手掏出一张银票,她张大双眼,拼命地摇着脑袋,甚至忘形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紧紧地捏着恨不得将他的手指捏碎似的,“拿着吧,政公子,一百两不要找零了,这都是小钱,早前在家着急上茅厕时,这些都是草纸,没想到这般多金的政公子,对擦pp的纸也这么在乎。” 她怒目相向、咬牙切齿地望着那个月一般淡薄、花一般妖娆的男子,与某屠夫夫妻两人一同扬长而去。 翌日辰时,天空碧蓝如洗,万里无云,一条不太宽的青石板小路上,忽然由远及近响起了缓慢而节奏的马蹄声,一辆棕色的马车踏破清晨的露珠,带着一路 的芬芳缓缓而来。这一路上,清竹索性去了斗笠以真面目示人,见者无不闻风丧胆,逃之夭夭,果然起到了震慑劫匪的效用。 马车里的一对夫妻还沉浸在美妙的梦里,男子还在梦中呓语,口中念道着某位叫欢儿的美人,手臂却紧紧搂住身旁一副肥胖的身躯。 清竹不想耽误人家老两口难得的亲热。便和车夫一同坐在车首,闲聊起家常。 “夏公子,还有半天的路程就要出影城了,过了影城就是巴郡,出了巴郡就不是我南齐的境地了,那里有座登云群山,群山围绕着一座幽谷,那就是雪谷了。别看现在才刚立秋,可雪谷却冰封万里,道路十分难行,我也只能送你们到巴郡,公子要多准备些棉衣才好。” 这几日的出走让她终于明白,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胡刘氏如母狮般的性子,但能在丈夫受难时放下身段甘愿受惩,这并不是每对夫妻都能如此的。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胡三已经对她不忠,可胡刘氏依旧在他受伤的时候无微不至的照料,任劳任怨、无怨无悔,可恨的胡屠夫到现在还身在福中不知福,做梦还惦记另一个女人。 世间的男子真是性情凉薄,前世方泽背叛她,今生燕丹抛弃她,究竟守护自己一生的真命天子身在何方,她失神地望着远方,目光毫无焦距,她的白马王子到底是何许人也? 正在沉思间,远处一匹白马飞驰而来,马上人一拢白衣,净若初雪,寒似冷月,正踏着晨光潇洒而来。 奔腾的骏马没有停歇,与清竹擦身而过,转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马上人微微侧头、轻声一笑,一张玉色的面具尽收眼底,居然是他。 看到那人,清竹犹如吃了只苍蝇般的恶心,有句话说得十分在理,“骑白马的不一定就是王子,还有可能是唐僧。” 清竹还在想着为何能与那人在康庄大道上二次相遇,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谁曾想,真正的狭路相逢还在后头。 青石小路越行越窄,小路的尽头是一座独木小桥,桥下是条清河,河水湍急流淌,激荡着岸边的鹅卵小石。木桥旁还有一条岔路,与清竹所行的小路呈“人”字型,桥身宽约十尺左右,刚好够一辆马车通过,眼看还有几米就要上桥,她们也慢悠悠地不甚着急。 突然,另一条岔路上传来一阵马蹄声,还夹杂着男子的大声喧哗,清竹不禁皱了眉头,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一个愣神,一辆黑色的高大马 车已然尽收眼底,车前两个另类男人夺人眼球。 他们身着黑色的宽松服饰,脚穿人字拖,胸襟敞开,里面是奶白色的中衣,头发前面剃光,后端高高竖起。一看就是异族男子,嘴里噼里啪啦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清竹马车的车头已进入木桥,可巧偏在这时他们的马车也急速飞奔过来,将黑色马车的车头塞入桥头,硬生生地将她们挤了出去,他们的马车太过高大又速度太快,差一点将棕色的小马车带下桥去,掉进沟里,桥高将近三米,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不死也要摔个半残。好在车夫的驾驭技术超人的娴熟,不过也惊出一身的冷汗。 车身巨大的晃动起来,清竹和车夫都握紧了把手,倒是惊醒了里面熟睡的夫妻二人。 “发生什么事了,夏公子?”胡刘氏温声询问。 几日的接触下来,胡刘氏和清竹已是十分熟络,更对她的古道热肠、慷慨大方颇为赞赏,对她说的话也是言听计从。 “胡大嫂子,没事,路面崎岖难走,有点颠簸,把你们吵醒了吧!” 多亏情况有惊无险,清竹要怎样告诉他们刚才的险境,“眼睛一闭一睁,一天过去了;眼睛一闭不睁,这辈子就过去了!” 清竹心中有气,冷喝一声嗓音冷冽如冬日初雪,“前面赶路的,没瞧见我们的车头已经进入桥身了吗?好端端不走自己的道,怎么抢我们的路走……” 话还未说完,但觉右手衣袖被人扯了一扯,回头却见车夫一脸的惊惧之色。 “夏公子,别惹那两个人,他们不是火凤大陆的人,是东瀛扶桑人,会些拳脚功夫,仔细咱们吃亏。” 东瀛?不就是日本吗?清竹脑袋里立时响了一个闷雷。 这日本人还真是他奶奶的如蝼蚁般地无孔不入,不买钓&鱼&岛了吗,怎么跑到穿越文里得瑟来了,小鬼子,等着瞧吧,看姐姐我今天如何收拾你们! 第二十章 东瀛“贱”客 “扶桑人?”听到了清竹和车夫的谈话,胡刘氏掀开车帘,伸头向外瞧了一眼。 大家伙定睛一看,只见黑色的高大马车上,两个壮实的青年男子正歪着头向这边张望。看他们的穿衣打扮,不正是电影中日本武士的样子吗? “喂,你们几个人唧唧歪歪地说什么呢?你们的路,他妈的这桥上哪里写的是你们的路了?”满口南腔北调的中国话还连带爆几句粗口。 清竹这个气呀,丫的,为毛我们中国人由古至今都要受你们这些鬼子的气,看我今天不好好整治你们一番。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却听车厢内一个大吼,“鬼子,这里不是北秦是南齐,在我们国家撒野就算了,怎么到这儿来还敢横行霸道!” 寻着声音来处,但见屠夫胡三扶着楠木的门框摇摇欲倒,此时他虽是脸上紫青未消,鼻骨断裂、眼睛肿成一条线,但浑身上下却被一种大义凌然、满腔义愤所笼罩,别有一番潇洒俊逸。 清竹惊叹世上最美的人不是倾国倾城、貌若天仙的红颜美女,而是胸怀天下、忧国忧民的爱国义士。 原来北秦多年的战乱,让这个泱泱大国外强中干,东瀛虽为小小岛国,但富庶强盛。 几年前,东瀛见北秦势弱,也跟着趁火打劫,与秦国发生了一场海战。 可怜秦国地处火凤大陆的最北端,北方人不善海上作战,竟败下阵来。从此东瀛人在北秦更为嚣张跋扈,视北秦国民命如草芥、贱如虫蚁。 秦颐人为了强国之梦,一直努力改善经济,大力发展贸易,遂有许多异族都在本土开馆通商,美其名曰“师夷长技以自强”。 起先,商业贸易还算平等,但后来就渐失公允,东瀛人越来越多,竟联合起来更加蛮横地欺压起北秦的老百姓,府衙为了更多的经济利益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民众更是敢怒不敢言,谁让这是他们卓越出众的救世主秦忧王默许的呢? 而现在不是在北秦境内,是南齐腹地,南齐是火凤除了大燕外的第二强国,怎能容得下他们仗势欺人! “纳尼?哈,哈,哈……我们东瀛人无论到哪里都是一个样子!这样不好吗,用你们中原话讲就是‘表里如一’!”一个年级稍大的武士斜睨着眼,嗤笑着说道。 “你,欺人太甚还强词夺理!”胡屠夫气得全身瑟瑟发抖,恰如风中凋零的落叶。 如今之势真是“是 可忍孰不可忍”,叔(孰)可忍,婶子、大爷都不能忍了! “胡大嫂子,莫要生气,霸占人家的地盘不还,还厚颜无耻地声称是自家山头的事都能做得出来,更何况是抢道这种小事?哼……何必跟这等粗鲁的小民一般见识,它蛮夷之地怎可和我文明古国相提并论,他们自然是不知道先来后到的道理。”清竹毫不留情地挖苦道,“和他们斤斤计较才真真的有辱斯文!” “我们东瀛人的字书里从来就没有‘先来后到’,只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赢了就是霸王,输者就要俯首称臣!”两个武士似乎没有听明白清竹前面话的意思,但还是出言顶撞。 “王?霸王?楚霸王最后不也落得乌江自刎的下场,霸王你是当不上了,当个王八还差不多!” “‘霸王’和‘王八’有什么区别?”岁数略小的武士厉色问道,满脸不解。 某屠夫难得有个当先生的机会,热心并耐心回答,“霸王是英雄,人人敬仰;王八,怎么说呢,打个比方吧,就是你老婆红杏出墙,给你戴了一顶绿帽子,那你就是王八了!” “什么是红杏出墙,怎样才叫戴绿帽子?”某岛国小好奇宝宝又发问了。 “哎呀,相公你少和他啰嗦了,”胡刘氏本就是个实诚人,忍不住插嘴道,“他们骂你呢,说你老婆偷人,也就是偷汉子,跟别的男人那个了……” “人也能偷吗?”小武士将提问进行到底。 “八格牙路,冈坂,还不闭嘴,他们在骂咱们呢!”老武士心眼子多些,首先反醒过来,这几位好客的教书先生可没安什么好心。 “找死?”冈坂忍无可忍地哇哇大叫,可怜他本就中国话说得不利索,现在更是平色、卷舌都分不清楚。 “不错,正是找死(屎),不到厕所里面打灯笼,能找到你们这两坨屎吗?”清竹怎肯嘴上吃亏,立即反驳。 “放肆,我们是东瀛罗生门的剑客,你们竟敢如此无礼,闲自己活得太长了吗?” “罗生门?东瀛剑客?嗯,是挺‘贱’,还‘贱’得不轻呢!” 两人气咻咻地回骂了一通,从紊乱不定的气息、起伏不平的胸腔,可以看出他们被气得不轻。 这边早已掩口胡卢,笑得快要背过气去。 忽然,那年长的武士一踩马车,腾空而起,左手登时多出一把刃口锋利的武士刀直刺清竹咽喉。 她功夫 本是不弱,只是此时无兵刃在手,稍显吃亏,但见她用力将来人和匕首推到一边,尖锐的弧形刀身与一旁的车夫擦身而过,活生生插入马车的木板中,吹毛利刃的刀口在空中一划,就将车夫的一缕头发消掉,那人本就是个胆小怕事的老实人,怎见过这样的打斗场面,吓得全身抽动,差点就尿了裤子。 那武士见一招不成,便接着下招,于是狠命拔出宝刀,竖劈下来。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清冷娇嫩的女声从黑色的马车中传出,这声音虽有浓重的异族口音,却娇中带着几分妖,柔中夹着几分媚,如黄莺出谷、婉转动听。 “横木,快给我停手,休要惹出是非来,咱们有要事在身,不能耽搁。误了正事,看我不按门规重重处罚你,愣住干什么,还不快动身!” 横木猛然抽剑收手,极为恭敬的立于马车之前,弯身低头道,“是,大小姐,属下听命!” 他回头笑得奸诈,冷冷道,“好,丑八怪,咱们走着瞧!”转身上车,与冈坂同时策马,狠戾淡笑,扬尘而去。 …… 不消一天的时间,清竹一行人已经过了影城,到了巴郡境内。车夫被那日的际遇吓得病了半日,拿了银子后是好说歹说也不肯再往前行。 清竹见这几日胡三伤势已有好转,便与他二人改乘马匹,继续北上。 这日晚间,天色已暗,三人意欲投店入住,巴郡是个边关小城,再加上天已入黑,找了几家都客房已满,最后只剩下一家名叫“福来客栈”的小店。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一个店小二满面笑容地迎了上来。 “住店!”清竹笑嘻嘻地看着来人,“要两间上好的客房。” 听说要两间上房,店小二面色一暗,“上房倒是有的,不过仅有一间。” “中房、下房,无论什么房,只要不是牛棚就行,来一间。”清竹仍不死心。 “这位客官,除了茅房什么房都没有了!” tnnd,这小二要不要这么臭屁呀! “那就定下了吧!”清竹只有应允,这荒山野岭的,马车也没了,不住难道要露宿野外不成,转身回头道,“胡大哥、胡大嫂子,你们住房里,我在门外依着凳子歪一宿就成,明儿个起早还要赶路呢!” “那怎么好意思呢,一路上多承你照料我家相公,要不,晚上咱们就一个屋子将就将就得了。”胡刘氏完全是好心 好意,可没想身边的胡三倒一脸的戒备,眼刀漫天飞舞。 这几日,见清竹和自己媳妇东家长西家短地没事闲聊得热乎,本就心里有气,这可好了,今晚还要引狼入室,两男一女共处一室,能有什么好事?要不是见她长得像个黑面阎罗般瘆人,更震慑于清竹的一身武艺,胡屠夫这颗老坛酸菜早就发飙了,哪能等到现在?别看他自己在外面红旗不倒,但管教起胡刘氏倒严丝合缝、严厉得很。 清竹的心思九曲十八弯的,怎能不解其中玄机,只是人前又不好点破,免得伤了那老男人的面子。 “客官,天字二号房,三层楼左手边第二间,这是钥匙,您收好。” 清竹三人收好钥匙正要上楼,忽然小二叫住他们。 “几位客官,上房正在打扫,还得半个时辰才能入住,几位不如趁这个空当,在一楼用了晚饭再上去。” 小二不说还好,一提晚饭,三人顿时腹中擂鼓出声,清竹觉得自己现在都可以吃下一口猪,真想赶紧找点什么可以填肚子的东西。 可现在正是晚饭的时辰,桌桌爆满,哪里还有闲的地方? “三位客官,那边有张桌子,好像就一位公子,适才出去方便去了,等会他回来,小的过去知会他一声,看可否能拼个桌子同坐。” 三人点头称善。 恰在这时,一道半生不熟的男中音从福来客栈门口传来,“店家,要三间上好的客房!” 这声音十分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 清竹慢慢回身转头,啊?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没想到居然是他们! 第二十一章 “欲女”驾到 这两人不就是昨日过独木桥时结下梁子的老熟人——东瀛“贱”客吗? 说他们贱还真是便宜,人家上哪儿他上哪儿,人家前脚刚来,他后脚就到。 可这回他们又多了一人,一个带着面纱的美人,也许就是那日在马车中素未谋面的那个所谓的“大小姐”。 女子一袭浅绿色丝裙,领口开的很低,露出丰满的胸部,面似芙蓉的小脸被薄纱遮住半边、眉如柳,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肌肤如雪,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一支珠花在月华下耀出刺眼的光芒,好一个绝代佳人。 她明明是东瀛人,却为何穿着中原人的服饰,这是一个让人猜不着、摸不透,谜一样的娇俏红颜。 冈坂和横木也注意到这边的三人,几目相对,眼光在空气里碰撞相接,半空中噼啪作响,仿佛电闪雷鸣。 这本该几日的路程,让他们多行出了好几天,不是马匹脚力不好,更不是启程的速度慢,原因是人生地不熟,才走差了路,否则,他们本该在清竹一行人头里先到的。 耽误时日,恐怕要误了正事,这几人心中本就有气,见到清竹她们就更加艴然不悦。 冈坂箭步上前,脸上一僵,出言冷斥道,“丑八怪,又见面了,这次你若再敢放恣,我绝不放过你!” 清竹倒是性子极好地略微一笑,“贱客,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啊!这回可是第二次见面,算得上是旧相识了,有什么不明白的话,尽管来问我,本公子自当含英咀华、不吝赐教。” 回想昨日在桥头被她们的一番辱骂、挖苦,他握住刀柄的手都不住颤抖,说不出话来。 想当然耳,她的意图已经达到。 倒是横木又开了口,“问你?难道你是我们的先生不成,我们罗生门的武士是有师傅的,他的武功高出你不知多少倍!” 比我高,不会吧,瞧不起我,姐可是特警队保镖出身。 清竹心中不服,白了他们一眼,“高出我不知多少倍?这样的人恐怕还没出生呢吧!他在哪里,叫出来和本公子比试几招,不过,到时拳脚无眼、受伤挂彩,打得他鼻青脸肿,他老娘都认不出他,可莫要哭着吵着到我这儿来讨药钱!” “想和我师傅过招,就你也配,先赢了我再说!不用我师傅,我就能废了你!”冈坂火气腾地一下蹿上来,大吼出声。 “住手,冈坂,这一路上耽误的时辰 还不多吗?还敢生事?”面纱少女冷声道。 “我师傅苍井近雄自然是不屑跟你这种无名小卒交手,不过若是你能胜了我们的大师姐,横木必定心中佩服、五体投地,从此,你们所到之处,我将退避三舍。你们可别小瞧了大小姐,她自幼跟师傅习武,功夫在我们兄弟二人之上。”横木一边说话,一边侧身,一支黑乎乎的大手凭空一翻,十分敬仰地指向那美艳少女道,“这位就是我们罗生门门主的女儿,玉女苍井虹,别看她年纪尚小,但入门最早,我和师弟最初习武之时,她还曾多方照拂,也算是我们的老师之一。” 苍井?老师? 清竹只觉得头上乌云密布、满天雷鸣,黑漆漆的天幕下雷声轰隆隆作响…… 丫的,剧情要不要这么狗血呀? (菠菜:谁说我的剧情狗血,菠菜可是睚眦必报的,当心让几个男主同时xx了你!) (清竹:真的吗?求之不得!) (菠菜:这个女人还真是毫不掩饰,无语中……) 看来苍老师的作品太深入人心,都渗透到穿越文里了,苍老师,中国男人的宅男女神,不带这么坑人的,你还真是害人不浅呐! 有一件事必须事先声明,对您实属个人崇拜,但上升到国家利益就是寸土也不能退让。 苍井空可以属于世界,钓&鱼&岛只能属于中国。 功夫?哪方面的?床上的吗? “苍老师,你好!”清竹面上木然地扫过某异国老师高如丘壑的胸部,懵懵懂懂地点头,同时嘴里嘟哝着说道,“果然是童颜巨&乳!” 众人只当是她被佳人的妩媚风情弄得灵魂瞬间倾倒。 却听美人不耐烦地道,“横木,你今日太过多嘴,我的名讳可是你能提及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鬼主意!” 横木垂首侍立,低眉顺眼道,“是,大小姐,属下逾越了!” 原来横木和冈坂都是罗生门一等一的高手,这次奉门主苍井近雄之命到火凤大陆执行特殊任务,偏生要听命于门中的玉女苍井。苍井今年十七岁,本就小他二人将近十岁,他们还要毕恭毕敬地称其为师姐,冈坂人还算厚道些,直来直去,没那么多的鬼心眼,对身为玉女的门主之女言听计从。可横木心中自然早就不服这个黄毛丫头,他年纪大,做事也颇为老道,面上谨慎听命,私下里总想找机会试探她的功夫、借此 让她出丑。 对于清竹痴痴傻傻地凝视,苍井面上露出鄙夷之色,可心里却颇为受用,她从小自负美貌,眼高于顶,一方面暗斥这个丑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另一方面更对自己的绝世姿色无比傲娇。 “冈坂,还不快去办正事要紧?”苍井气定神闲地发令。 “是!”冈坂领命转身询问店家道,“我们要三间客房,要干净的……” 话未说完,便听店小二道,“客官,半间客房也没有了,原本剩了最后一间,还让这几位爷定了!”边说边用眼角瞟向清竹几人。 此时清竹也趾高气扬地走上前来,“在我们历史悠久、博大精深的火凤大陆,这种礼仪就叫先来后到,怎么样,跟着本公子还真不少长见识吧!” “笑话,历史悠久还博大精深?”美人不甚在意地扁了扁嘴,“你们火凤真要是这般地好,那北秦也不会战败于我扶桑海军的麾下了。提起博大精深,还要数我们东瀛,无论商业、农业、火器业和纺织业还是造船业,哪个不在你们火凤之上,瞧,你身后那位爷,身上穿的衣服应该是富士绫缎制成的吧,那可是我东瀛的特产。” 闻言,一众人回头看着胡屠夫,但见他脸上呈青紫色,羞愤不已地怒道,“爷买衣服在前,你们东瀛人犯贱在后!” 胡三初见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年轻女子时,惊为天人,但她无礼狂傲的态度,让他稍顷前刚刚萌生的好感霎时间便烟消云灭。 “算了,没工夫和你们这些粗俗的闲杂人等磕牙,找张空桌子,我们要进晚膳!” “俗?谁俗?狗日的你们鬼子才俗呢!低俗、媚俗、粗俗,简直就是三俗!” 那店小二被绝代佳人迷得神魂颠倒,从迷茫混沌的模样瞬间回魂道,“这是怎么话说呢!今天真真是不凑巧的紧,没有空闲桌子了,不过好像有一位公子是一个人,小的这就给你说说去,看能不能拼个桌子。” 这店小二真是美色当道,便忘了本分,你家一个女儿许配几个婆家?刚才那桌子不是让给我们了吗,怎么一见美人便把自己的祖宗忘了,国仇家恨统统抛诸脑后,一点义气也没有,数典忘祖的狗东西,tmd卖国贼一个! 感觉到清竹等人几可杀人的目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和多嘴,店小二脸色一沉,“这几位客官也和您们几位一样,也在等那个公子呢!” “是吗?”苍井一脸不耐烦,悠悠地感喟道,“那就各凭本事 吧!” 听店小二说是位公子,某美人自信满满,她这种仅露半面就举世无双的容颜,怎能不迷恋得男人不可自拔?今天她定要让对面的丑鬼大大出糗。 清竹确实心中没底,万一再碰见一个没有气节、色令至昏的放&荡之徒,她要如何应付? “店家,我要的饭菜好了吗?”一把低沉浑厚的男声说道,“可是按照我说的要求去做的?” “哎呀,公子您可算回来了,”店小二如临大赦,破愁为笑道,“这几位爷都是想和您拼桌而坐的客官,公子想和谁同桌进食,您就自己拿个主意吧!小的尿急,少陪少陪。” 说完,很没种的改用尿遁之策。这两方他谁也开罪不起,搞不好就要兵刃相接,只能用最后一计走为上,把这个烫伤的山芋如击鼓传花般抛给来人。 在场之人一并转头,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抹白衣胜雪的高大身影。 他?怎么会这样巧,简直是无巧不成书嘛! 公子政玉色面具熠熠生辉,白衣飘飘、不染纤尘,冰冷清高的气质宛如从天而降的谪仙。 原来他也是朝着同一方向行进的,怪不得昨日会在独木桥头失之交臂。 两人四目相对,皆是一脸惊奇…… 却听耳边莺声燕语、靡靡之音、娓娓动听,“这位公子,万福,今日有幸和公子相见,真是三生有幸,但见您伟岸风采更是不由倾慕,”某岛国欲女率先开口出声,一双妙目顾盼流转,“只是我们三人行路多日,腹内饥渴难耐,不知可有跟公子亲近的机会,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能与公子同桌,看来我们委实的有缘……” 第二十二章 舌尖上的火凤 公子政被这突兀的告白,弄得如坠雾中,飘飘然自以为神。 她娇糯羞涩的调调,外加秋波湛湛,让他心里掠过一抹欣喜,小脸更是红扑扑的。 清竹黑线纵横满脸,这个男人不是久施雨露的情场老手吗?照理说应该阅美无数,对美色有一定的抵抗力,怎么搞得和不谙情事的毛头小子一样!看来男人都一个样,色字当前就身心激荡。 她心中暗暗盘算,自己该如何应对这个苍井的“美人计”? “政公子,久等久等,让你等得焦急了吧,刚才不会是到外面迎我们去了吧,我说半个时辰就到,你还真是心急的人。”清竹突然发挥自来熟的本性,嬉皮笑脸地道。信步上前,迅如闪电,踮起脚尖,左手抓住他的两手上下摇晃,右手还不时拍拍他的肩膀,好像老干部下乡慰问普通老百姓似的。 公子政被这两人搞得云山雾罩,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我家小姐问你话,为何不回答。纳尼?原来臭小子你们认识!”冈坂气忿忿地吼道。 “你们是东瀛人?”公子政微一愣神,面上并不形于色,但狭长的凤目中却有着平素不多见的厌恶和不可捉摸的莫名恨意。 “斯……”他手上吃痛,快把他的手指都捏断了!正文低头看见清竹殷殷期盼的眼睛正拼了命地狂眨。那是一双墨黑清澈的眸子,黑钻般耀眼,光芒万顷,让人一看就终身难忘。 也许,就是从那一刻起,他的心沦陷了,败得体无完肤、功败垂成。 公子政何其聪慧之人,但看这架势便大约将整件事情知道个七八分。他迅速从那双深邃的双眸中抽离,嘴角浅笑,眼神中满是揶揄之意。 “夏公子,真是姗姗来迟呀!刚才等得我心如火燎,在外面好一通张望,才把你这位贵人盼到。让我苦等半日,当罚酒三杯!”公子政面上带着三分欣喜,恰似异地重逢久别的故人,接着道,“夏公子说好了今日做东,请本公子小酌一番,可我等了许久也不见你的人影,还以为夏公子赖账不敢来,临阵脱逃了呢!” 清竹嘴角抽搐,一阵眩迷,几乎要尖叫一声晕过去,够狠,我说他怎么这般好心为我解围,本以为是良心发现、知恩图报,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你等我,莫非到茅房等我去了,我都闻到你身上的味儿了。旁边还有那三个东瀛人在呢,不能让他们笑话,绝对不能失态。 “政公子,此话怎讲,他乡遇故知乃人生四大幸事之 一,你更应该一尽地主之谊,这饭应该您请才对,小弟却之不恭、受之有愧!”想到我这儿来捡便宜,没那么容易。 他两人的话外之意怎能逃过苍井的诡秘心思。 “政公子,与您虽是初见,心底却似旧时之友,万分仰慕不已,不如今日由小女子请客,你我二人共进晚宴、共续情谊,还请公子不要推辞。”某欲女娇媚迷人的瞳眸眉目传情,电荷转移,霎时释放出大量电流。 “这……”他脸上突现迟疑,看不出喜怒,语气中也有些犹豫,好像很为难的样子,“这,这不好吧,我与故友重聚,恐怕这位公子也不能应允,你说呢,夏公子?” “正是,正是。”清竹甩开了屁股毫不客气的坐上椅子,两手像拎小鸡似的将怔忡不定的胡氏夫妇提起后放在左右两边的座位上。 公子政一脸打趣,忍住笑意后朗声道,“店家,把我今日的饭钱和住宿的费用一并记在这位公子帐下,还有,再来两坛上好的梨花白,也同时记上就是了。” 几欲崩溃的清竹,用两道冰箭一样的目光射向对面正坐的某赖皮公子,那眼神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店小二不知所谓的应了一声是,稍顷各式珍馐美味纷至沓来。 清竹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险些昏厥过去,当场扑街。 丫的,不是说小酌一番吗?有必要弄这么多菜式吗?这得花姐姐多少钞票? 糖醋鱼、排骨藕汤、粉蒸肉、酱蹄花、拌牛肉……应有尽有。 你妹的,一个人吃饭有必要弄这么多菜吗?快赶上别人过年一家子的口粮了,他不怕消化不良,活活撑死吗? 撑死才好呢! 这个该死的赖皮男,诅咒他被饭噎死,被水呛死,“出恭”不顺被活活憋死! 某面具美男毫不在意对方的雷嗔电怒,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佳肴并未上齐,他便动起筷子。从每碟里钳出一小块儿来,细细地品味。 清竹早已竹箸上下飞舞,大快朵颐地塞满小嘴,还不忘时时给胡氏夫妻布菜。这老两口自上次天下第一楼被伤之后,对公子政十分畏惧,适才若不是清竹未经允许便带他们强行入座,断断是打死也不敢靠前的,现时更是如坐针毡、惊魂不定,任腹中空城之计大唱,硬是未敢动桌上的美味半分。 “店家,”公子政面色暗沉,似是有意刁难地道,“这菜色不对!” 清竹闻言一愣,自己怎么没吃出来,这厮看来是嘴刁之人,莫非放地沟油被他给吃出来了? 店小二浑浑噩噩的一脸懵懂,“怎么了,客官?” “这糖醋鱼应该用活蹦乱跳的活鱼,而你这明明就是死鱼;排骨藕汤煮沸后要转小火煨上两个时辰,这碗顶多温了一个半时辰;粉蒸肉腌制也不到时候;酱蹄花要用前肘;拌牛肉应在肉凉时再切,你尝尝这分明是趁热切的……” 清竹全身不住发颤,“啪嗒”一声,糖醋鱼掉在桌子上,摔了个粉骨碎身,她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瞪圆了眼睛,只是可惜了这块肉了! 莫非这厮不做兼职牛郎,改行在纵横签约当作家了?不写《伺候月子》,倒写了《舌尖上的火凤》。 “这位公子,我们巴郡本就是边陲小城,这里又是小门小店,手艺自然是粗糙,食材也备不齐全,您是大庙大菩萨,我们供奉不易,还望公子多多见谅!” “你这是什么话,瞧不起我们,怕我们付不起银子吗?”公子政怒目一横,冷言冷语道,“告诉你,这位夏公子可是个有钱的大金主,他背后的那个大包裹里面全是值钱的东西,若是你们材料置备有难处,尽管张嘴向他要去,断不能短了你的银子,愣住做什么,还不撤下去重做,能少了你们不成!” “啪嗒”又一声,手中的筷子落在桌子上,她的小心肝碎了一地。 众人看去,心中不免一凛。清竹用手牢牢地捂住包袱,眼中流露出一种阴森到几可将人凌迟的目光,生怕财富遭人觊觎。 奶奶个熊!还有完没完了,被你当做冤大头也就算了,还想借刀“宰”人? 谁敢惦记姐姐的东西,看我不要你的小命了! 不多时,店小二将重新做好的菜式再一次端上,公子政继续挑三拣四地品评一番,清竹本想抢白他几句,却见苍井等人如刀似剑的目光,反击的想法当即作罢。 毛爷爷教育得好,民族&矛盾大于一切内部矛盾,万一闹内讧会让你们这帮鬼子瞧不起,钱财乃身外之物,千金散尽还复来,破财免祸,破财消灾。 清竹一通冷眼,他满不在乎的模样更令她气急交加、喘息不已。 “这位客官,您点的青梅果露一壶、佛跳墙一品,咱家店小,材料不全,恐做不出来,要不我给您推荐别的几个本地的特色小菜,好不好……”店小二恭恭敬敬的建议。 “好! ” “不好” 两个不约而同的声音同时回答。 虽然答案截然不同,不过,公子政和吕清竹倒是头一回心有灵犀。 “别的小菜也不用做了,这些菜就够了!”她虽算不上视金钱如粪土的清高之人,也称得上是慷慨大方,但是见他点了一桌子山珍海味吃不了,还要加别的菜式,就气得牙根打颤,简直是暴殄天物。最关键浪费的是自己的钱,臭小子,你玩我! “不可不可,这两样正合夏公子的口味,只有贤弟这样身份高贵的公子才配得上如此美味,店家,听我的,青梅果露到别家店里串一壶,佛跳墙中的海参、鲍鱼、鱼翅、鱼唇、干贝、蛏子都要照最好的买,菜要新鲜、火候要到,夏公子,你身子太单薄了,应该多进补才行!”说完还将一只大手放在她的手臂之上用力按压。 她的面部几乎变形,胳膊都快被他压断。你妹,要不要这么用力,上辈子有仇吗?要不要放这么名贵的食材,你是老佛爷吗? 清竹感到天都要塌了,小算盘立时在耳边打响,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在来回呐喊,“还我银子,还我银子!” 他话说得十分暧昧,动作亲昵、关怀备至的样子,二人两两相望,更好似“眉目传情”,惹得同屋的众人一阵恶心,原来公子政不光对女人感兴趣,还喜欢这个调调。 第二十三章 钓&鱼&岛是中国的 龙阳?断袖? 面具美男果然不是凡人,男女通吃! 怪不得对漂亮美眉并不待见,原因是有特殊嗜好。 他们一番“打情骂俏”,看得三个东瀛人傻了眼,得出的结论是他们不但认识,而且还是那种关系! “大小姐,咱们还是出去吧,别让这脏的臭的、见不得光的东西污了您的眼,”冈坂实在受不了,“这火凤的人都是这样腌臜污秽。” “靠之,我们再脏再臭,也比不过你们东瀛,听说你们那儿的女人能同时和几个男人嘿咻嘿咻……”我没撒谎,是有真凭实据的,人证——苍老师;物证——额是有碟片滴。 苍井虽然没完全明白到底“嘿咻嘿咻”是什么意思,不过从清竹极度藐视的眼神中便了解了几分,当下一张俏脸气得通红。 就在清竹全然没有防备的时候,苍井虹飞身一跃,右手在腰际一扶,抽出软剑,杀了过来。她武功身法诡异难测,下手毒辣阴狠,招招致命。 一时间与清竹打成一团,刀光剑影,互不相让。 如此混乱的场面下,胡氏夫妇早已吓得不见踪影,而公子政却依旧泰然自若,不见丝毫慌张,一幅看好戏的样子,悠然地长身而立。 尽管清竹对古代的武功还不甚了解,但她也能看得出来苍井无论是轻功、招式还是速度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可公子政却不躲不闪,丝毫不做防备。 清竹与她本是奇虎相当,但手无寸铁,打斗中难免衣衫破损渗出鲜红的血珠,占了下风。 苍井的软剑已迫在眉前,但见她用内力驱动剑身,凌空一剑,锋利的剑刃直逼清竹心脏。 她奋力躲避,却于事无补,眼前是苍井耀武扬威的利刃正一寸一寸的靠近,或许她立时就会命丧当场…… 风驰电掣间,就在她几近绝望、心怀不甘之时,一支大手将她揽进怀里,那是一个温暖又有力的怀抱,熟悉的感观再次萦绕,触感真实却又恍如隔世。 白色衣袖飞舞,公子政一掌飞出超轶绝尘,直奔苍井胸口。 清竹只听到耳边“咯咯”的声响,苍井胸骨断裂,“噗”地一声,口中血柱狂喷。 横木和冈坂同时飞身而起,只见白袖在空中轻轻一划,两人皆飞出数丈,后背撞击硬物,跌落在地。 “还不快给我滚!”他唇角勾起一丝冷笑,不甚厌烦地道。 三个 东瀛人从地上灰溜溜地爬起,交相搀扶如过街老鼠。 “站在,”清竹清凉的声音如万年寒冰,“回去告诉你们日本人,钓&鱼&岛是中国的!” 此言一出,金戈铁马、气壮山河,直抒胸臆。 好好的一场饕餮盛宴硬是让那三粒老鼠屎给搅了个不欢而散。 清竹还沉浸在他身上淡淡的丁香花的气息中,万分不舍地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心里竟多出几分莫名的悸动。 不是讨厌他的吗?这个人是个放&荡之徒、还经常捉弄耍戏自己,但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错觉,肯定是错觉,肯定是因为这原主的躯体是个年幼还未经人事的雏儿,哪里能忍受得了少年男子这般的撩拨? “我……头晕的厉害,先回房歇息一会子。”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她脚不沾地快速地离开这个让她春心荡漾的公众场所,以免有碍观瞻。 “这位公子,天字二号房可是小店最好的客房之一,仅次于天字一号,在三楼左手边第二间,三层的照明蜡烛燃完了,还没来得及更换,天色渐晚,您小心脚下,留神别摔倒。” 清竹心意烦乱的落荒而逃,就听到店小二在身边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她却好像充耳不闻,拿着钥匙的手都有些颤抖,飞奔去了楼上。 目标——三楼,天字二号房。 夜色如水,莹白色的皎月透过窗格照射进来,好似一条轻飘飘的白纱,让人心情舒畅。 没有蜡烛照明,她又慌不择路,微微发颤的腿脚险些让她从楼梯上滚落下来。 飘渺的月色下,稳定心神,掏出钥匙的手还在激动,竟连门都打不开了。 身后是陆续回屋休息的店客,众人时不时飘来的目光,让她更加烦闷,在如此多的人面前出糗怎能让人心情愉悦? 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了,没有打开……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还是没有打开…… 清竹的耐心全无,欲以手为钳,将这个碍事的劳什子捏个稀巴烂。可她不能这样做,因为,因为有一个人一直默默地站在她的身后,用耐人寻味的双眸看着她,这人不是别人,就是公子政。 白衣出尘、墨发飘逸,如坠落人间的神祗般让人心神荡漾。 他,为什么会用那种眼神看我,莫非他已经知道我是女子,对我生出好感? 他已经直视我 这么长时间了,还没看够吗?我的背影就那么迷人吗?死相,姐姐就这么好看? omg,某只自以为是的花痴! 她用最优美高贵的动作,反复进行着本次开锁运动。 其实只要一根粗线适中的树枝,清竹就能打开这把毫无技术含量可言的原始锁具,或许干脆用手砸烂这把破锁。她在特警队集训时可是最优秀的开锁专家,传说中用一根方便面能开一个小区的能者说的就是她。 但她不能那样,因为她知道有人在一直注意着她!她不想破坏自己在他心中优美典雅的淑女形象。 “如何?可是打开门锁了?”终于他开口询问了一句,语气中带着丝丝关切。 为什么这样问我,要英雄救美、出手相助吗? 想到刚才那样将她揽入暖怀,替她遮风挡雨,某痴女心湖泛起阵阵涟漪…… “还没,这锁紧的很,我力气不够大。” 清竹等待着他怜香惜玉般的嗳呵。 “那好,那……你继续吧!” 停止了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啊?什么意思?不想助我,为何要久久地远观,用那种火辣辣的眼神盯着伦家看?弄得人家的小心肝莫名其妙的扑通扑通乱跳! 又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锁始终没有打开…… “怎样了?打开了吗?” “没有了啦!”你有木有眼力价,看“美眉”有困难也不来帮助一下下。 “嗯!那就对了,你开的是我的房门!” 抬头,楼道里虽只有微弱的月光,依然能看清房门上几个醒目的大字“天字一号”! 清竹额上青筋突突猛跳,嘎巴一个炸雷,在某自作多情的花痴眼前响起一道闪电。 原来,他那发人深省的眼光是这个意思,搞不好把她当成窃贼也说不准,不过,他要不要在这儿注视她这么长的时间,难道就是为了告诉她这个不争事实吗?他早干嘛去了? “你有病吗?”你是变态吗?看着我忙活了将近一个时辰,就不能早点告诉一声? “你有药吗?”你又不是郎中,本公子有没有病关你鸟事!自己蠢得像猪一样,还骂别人有病,其实就是你自己有病——猪头病。 “你要什么药?”老鼠药、蟑螂药、春药、迷药、蒙汗药,应有尽有,毒不死你,再额外赠送一包! “你有什么 药我要什么药!”本公子还怕了你不成,中毒已深,左右是一死,以毒攻毒没准适得其反,成了最好的解药。 两人相互用眼神猎杀,恨不能拼个你死我活! “夏公子?”不知是谁不合时宜地喊了一句。 “闭嘴!” “闭嘴!” 他二人历史上破天荒的头一次统一阵脚。他们用眼神拼杀的战役还未分胜负,怎能轻易罢休。转头看向来人,将一肚子邪火撒在眼前人身上。 胡屠夫本就对公子政心存三分怯意,再加上清竹也恶狠狠地瞪着他,那二人杀人不偿命的眼色,吓得他上下牙不住打颤,说话都不利索了。 “这……这是二丫让我给你的,夏公子……收好……”话说到一半就脚底板抹油,开溜。 眼见胡三塞到她手里一样东西,清竹拿到眼前仔细观看,见是一个草黄色的小药包,上面写着“金疮散”三个小字。 这才想起来,自她从楼下仓皇溜走,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胡氏夫妻,想是见到自己受伤,那二人便给她抓药去了,胡刘氏虽然表面上看着粗枝大叶的,其实心里考虑事情还颇为周到紧密,想到这儿不免心头一热,原来即使在这个陌生的空间,也有人在意自己、关心自己的安危。 “哼……”头顶上却传来冷笑一声。 蓦地抬眼,一双似笑非笑的狭长凤眸正不怀好意的斜睇她。 “怎么,那老女人又吐骚&水了,这回看上的不会是你吧!也别说,你二人还真是登对的紧,一个老,一个丑,般配,不,绝配!” 清竹还没来得及回嘴,他便大步流星地与她擦身走过,他个子高,走路速度又快,右臂撞到她的肩膀,险些把她带个跟头,故意的,这货一定是故意的! 她刚想骂他几句,消消恶气,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夏公子,不是说要回房休息的吗,怎么在门口杵着,还不进去。” 胡刘氏喜笑盈盈的走上前来,颇为关心的样子。 第二十四章 北秦皇子 清竹近些时日与她相处甚好,两人几乎无话不谈,平日里看她虽说不上艳丽熟女,也算得上风韵犹存,可今日这位半老徐娘怎地瞅着就这般的不顺眼,甚至是刺眼,难道真的如公子政所说一般,她对自己已经芳心暗许,要和我私结曲款? 胡刘氏一手拉着清竹,另一只手取过钥匙,打开了天字二号的客房。 这是一间颇为宽敞,较为干净的大屋子。 “夏公子,身上的伤可还要紧,来,脱下衣服,我给你瞧瞧!”说着便伸手要去解她的腰带。 清竹哪肯就范,“胡大嫂子,我的伤口都是皮外伤,不打紧的,倒是胡老爷怎么这么久没见到人影!” 若有所指的开口,男女授受不亲,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不会是想要在别人的身上寻找“性福”吧! “他,”胡刘氏急忙掩口,“还是你考虑的周全,不过,我早把他支出去了!”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你那眼神也太勾人了!莫非还真让公子政猜着了,某肉铺老板娘真的对自己有意思! “趁着他不在,我正好……” “趁着谁不在呀?”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胡屠夫手拿一个条形的长纸包气呼呼地站在门口。适才胡刘氏将他支了出去,他反应过来没命地往回跑,到门外没进去,特意偷听了几句,这不听还好,一听却是真真的气死他了! “胡老爷?”手里的东西是匕首吗?你早发现我们的“奸情”,是来捉奸的吧! “哎呦,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怎么,嫌我回来的早了,”胡屠夫没好气的反问,黑眼球都看不见了,“二丫,给你,大半夜的说要吃这个,也不怕倒牙,一只不下蛋的母鸡,吃这玩意就能生出崽子了?” “要你买点东西,哪来这么多的废话,人家这几天胃口、身子不舒服,就想吃这个,你管得着吗?”胡刘氏撇撇嘴,眼珠翻白,接过丈夫递来的纸包,拆开后咀嚼起来,“嗯,真好吃,夏公子,你吃吗?” 清竹脑袋晃动如同拨浪鼓一般,原来是这个东东,我还以为是刀呢,看来晚上睡觉真得小心谨慎,没的因为这无妄之灾丢了性命。 只是,这胡刘氏也未免太新潮了吧,五经半夜的想吃糖葫芦,话说这糖葫芦可是穿越文女主居家过日、外出旅行的必备之物,她的戏份又这么多,莫非,她是女主,我是女配? “那什么,胡老爷你们 先休息吧!我出去找张椅子将就一宿,明天还得赶路呢,我就不打扰了,早点休息!”还不走,某屠夫的眼神都能将她碎尸万段! “不行,”胡刘氏斩钉截铁的反对,“你身子骨本就单薄,现在又受了伤,门外风凉,仔细冻坏了身子!” “那怎么睡?”某屠夫脾气大发。 胡刘氏用手拍了拍屁股下面的床板,“我和夏公子睡这儿,你在屋里顺便找张椅子,挤一挤不就完了吗?” 神马?这个世界太疯狂了,女人都敢当着丈夫的面说要和别的男人同床共枕,难道她得了脑残吗? 吕清竹感觉眼前的天地都在旋转,她哪敢睡这个屋子呀?这老男人目光如同吃人一样的架势,半夜一个不小心,挨了黑刀子,也不是完全没可能的! “不了,夜深了,还是快睡吧!”脚下踩着凌波微步,飞也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哎,夏公子,等等!” ……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清竹躺在又冷又硬的木椅上,迟迟难以入睡。 这里面的诸多原因,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也许是因为某老板娘暧昧的举止,或是某屠夫杀人不见血的眼神,再或是某少年温暖强劲的怀抱。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心神不宁所谓何事,她只有靠在椅背上翻来覆去,最后,她为自己总结出一个原因——没吃饱饿得睡不着觉,一定是的! “公子,吵着您了吧,怎么这样晚了还没休息呢?”店小二左手擎着一支大蜡烛,右手抱着一坛子酒走了过来。 “不知怎地今晚睡不着了,你这是上哪儿?”反正也睡不着,跟他聊聊,兴许时间还能过得快点。 “我到天字一号房去,里面的公子,就是白天救您的那位,好像跟您很要好的样子,他嚷着说没吃饱,让我把白天的菜式重做了几样,又加了一坛子梨花白给他送去。” 这厮好享受啊,晚上还吃夜宵,天生的吃货! “我说,别怪小的多嘴,入秋晚上冷得紧,您还不如上他的屋子倒一宿,免得冻坏了,瞧你瘦不拉几的模样,还背着那么大的一个包袱,看着都让人心疼!” 店小二别看年岁不大,倒是极会看人眉眼高低的,嘴里像是抹了蜜似的。 但是,他担心的是我,还是那个包裹捏? “公子,我不陪了,回头去晚了,那位公子又该叫嚷起来了!” 店小二拱手走过清竹身边,到隔壁房间推门而入。 一灯如豆,天字一号房中发出相当微小的光影。 由于距离较近,即使声音不大,她还是听到了里面的对话。 “公子,这是您点的东西,都齐了!” “嗯,你出去吧,哎,对了,这些都一样,还是记在隔壁夏公子的账上。” 尼玛!要不要这么无耻,丫的,为毛你吃香喝辣,睡暖屋子;我就挨冻受饿,躺冷椅子。最要紧的是花我的银子,你这脸皮的厚度堪比城墙! 你不让我开心,我就让你难受。 清竹恼羞成怒的用力踹门,慢悠悠的走了进去。天字一号房比起自己的客房,还要宽敞洁净了许多。店小二见两人面色不善,很识相的退了出来。 “夏公子,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公子政脸上难掩惊讶之色,“吃过夜宵了吗?” “没吃!”看着满桌子美食,她不禁兴高采烈,这么问是想邀请我吗? “没吃!那赶快回自己屋吃去吧!” 靠!脸皮的有木有?天底下还有这号人物,花别人的钱如流水,大吃特吃,还想吃独食? “政公子不想邀请我吗,我知道你仰慕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给你一个机会,抓紧不要错过,可不是人人都有你这样的运气,务必珍惜!” 她扭腰摆胯,小跑几步,在他的对面坐下。 一桌子美味突然出现在眼前,她眼都花了,不知道先吃哪个才好。 清竹一手拿起一支猪手,咬了一大口、嚼也没嚼囫囵个就往肚子里咽,噎着直翻眼皮。 公子政好心地递过一个杯子,她猛地灌了进去,辣得眼泪狂飙,竟当场哭了起来。 她早该想到,他没那么好的心。 清竹喝的有些上头,人也晕晕乎乎的,有了几分醉意,公子政倒是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 史上第一回两人拉起家常,真是应了“酒越喝交情越厚”这句话! “那个谁呀,你到底叫神马芳名?”素日里大家都叫他公子政,可公子政到底姓甚名谁,自己和他打了两回交道也不知道。 “神马”是什么意思?“芳名”能用在男人身上吗?这个女人乱用词语的功力还真是不一般。 “我,”公子政眸光登时一黯,“我叫什么名字?” 这些年,没人提起,他甚至都忘了自己的名字了。他记住的只有那个女人,还有刻骨铭心的仇恨! 原来公子政就是秦国二皇子——秦政。他自幼出生在齐国,那时他的父亲秦颐人在齐国为质,无意间结识了富甲一方的吕夫韦,两人成为莫逆之交,后者倾囊相助,更是将小妾都赠送给了时运不济的秦忧王,那个郑国女人就是他的亲生母亲——朱姬。 朱姬对他只有生育之恩,并没有多少养育之情,他甚至有些恨她,恨她将自己带到这个世界上,恨她为什么和吕夫韦关系杂乱,恨她让自己不清楚生父是谁,恨她将自己抛弃,孤苦无依。仇恨铺天盖地,如漫天黄沙飞起,席卷他整个人、整颗心…… 犹记十年前,那时他才八岁,却机灵聪明、调皮可爱,成了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车见车载的小天使般的人物。他几乎得到了所有人的宠爱,却惟独没有父爱。 他记得那天,他和三弟秦峯在玩捉迷藏的游戏,他躲进母亲的衣柜里,等着弟弟来寻他,可是等啊、等啊,等了半天也没有人来,就在他正欲推开衣柜门的时候,却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那是两个人的步伐,匆忙而纷乱,一重一轻,像是男女两人,接着是衣服脱落的簌簌声,摇晃的床帏传来有节奏的节拍,女人的娇&吟和男人的粗喘听得一清二楚,暧昧的气息无孔不入,充斥着他单纯幼小的心。& 他透过门缝隐约看到两具光洁又交织的身体,女子洁白的双腿紧勾着男人健壮的身躯,接受他猛烈而强壮、如同暴风骤雨般的撞击,他看到那个女人是她的母亲,可他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因为他只看到了一个侧影和那人肩膀上的疤痕。他们不知辛苦的耕耘着,一遍又一遍,一波又一波…… 第二十五章 女凹凸曼战士 那时他还不到十岁,第一次见到男欢女爱的场面,还是母亲偷情,被吓坏了,以至于后来生了病,成年后对那种事也极为厌烦,甚至觉得恶心。 当一切风平浪静,他听到那个娇&喘的声音甚至带着还未褪去的情&欲,“他是你的儿子,相信我,你一定要帮他……” 至此,他终于相信,一切并非谣言。 原来,人们说的都是真的,他不是秦颐人的儿子,他是野种; 原来,人们说的都是真的,母亲是个人尽可夫的下作女人,她是荡妇; 原来,人们说的都是真的,父亲早已知晓,讨厌他、冷落他,甚至对他不闻不问…… 他受了惊吓,得了病,高烧不退,甚至胡言乱语。 在梦中,他一次次惊醒,不断地哭诉,“娘亲,娘亲,到底谁是我的父亲?” 可是清醒后却听到一句毫无感情的话,让他如临冰域,“政儿,你听到了什么吗?” 一双异常凌厉的眼眸仿佛洞悉一切,她没有问他身子好些了没,药吃了没,又是为何生病,她只是用那双洞若观火的双眼冰冷地盯着他看,临走前还意味深长的搁下一句话,“政儿,不论是听到了什么见到了什么,权当是聋了瞎了哑了,更不要说出去,否则吃亏的只有你自己,孩子,自求多福吧!” 他揉揉哭肿的眼睛,气竭声嘶的大喊,“娘亲,别走,我怕,政儿真的好怕……” 然而,他眼中只有她决绝无情的背影。 从此,母子两人形同陌路。他被父亲和母亲同时视为无物,成了不闻不问、不受欢迎的多余人。从那时起他知道了什么是从天堂掉落地狱的感觉。 只有她,秦丁香,他的异母胞姐,蓉妃的女儿,一直陪他玩耍,承担起母亲和姐姐的双重责任,关心他、照顾他、爱护他。 朱姬那时只是个侍人,但屡得圣眷,接连生下秦政和秦峯两个皇子,母凭子贵,正是春色满面的时候。蓉妃是秦颐人的正妻,当时的太子妃,但并无子嗣,只有丁香一个女儿,将来的地位定是朝不保夕,更何况馨妃还有一子秦森。 五年后,一个噩耗如一记炸雷从天而降。 秦颐人即将回国探望病重的父皇,齐国不允许他带走所有的人,于是蓉妃自告奋勇留守南齐为质,因为她知道帝王的心思早已不在自己的身上,她又斗不过馨妃和朱姬那两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只有 选择世外桃源、与世无争。 大局为重的朱姬慷慨大方地将亲生儿子秦政过继给蓉妃,以表对姐姐的敬意。秦颐人带着其他所有人返回了北秦。可明眼人谁看不出来,朱姬是想用这个机会除去这个儿子,因为他的父皇对他毫无感情,甚至还带着莫名的厌烦和恨意。 那时他才十三岁,怎能经得起一夜之间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被迫幽禁在南齐的府宅里,隐姓埋名,日子也过得一天不如一天。可那也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因为有丁香姐姐在,生活再苦也是快乐的。 不久,蓉妃便过世了。两个孤苦伶仃的人相依为命,如同汪洋大海里怀中的一双浮木,彼此相互依靠,用体温取暖。 他们本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现在却没了生计来源,该要让他们如何过活?从那时起,他发誓要用自己稚嫩的肩膀为她扛起一片天空,遮蔽风雨,关心她、照顾她、爱护她,一如她从前对他一般。 可谁曾想,一次,燕国君王燕惠王出使齐国,国仇家恨,这一切竟是另一场噩梦的开始…… “矮油,伦家问你这么个小小问题,都要思索半天,没诚意,不说就算了了啦!”清竹墨眸被醉意熏染,浮现一丝与往常不同的娇媚。 公子政眼中笑意一闪,“你叫我正文吧。” 他没有说谎,“正文”正是“政”字的拆分。他不愿让人知道自己的真实姓名,因为全天下的人都在纷纷议论,秦政是野&合所生,被人不耻。 “正文,挺好听的,那你又是哪里人呢?” 哪里人,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甚至连自己的生父是谁都不知道,何谈哪里人士呢?不过朱姬来自郑国,他应该也算半个郑国人吧。 “我也不晓得自己是哪里人,我没有父亲,不过我娘亲来自郑国,那我也算是郑国人吧!” 清竹一愣,沉目望去,只见正文眉头紧皱,似乎在回忆什么痛苦难忘的往事,“正文,其实我们是一样的可怜人,你没有父亲,而我没有母亲!” 她稳定了心神,眼里现出一抹凄苦,一字一顿地道,“从小我只有父亲,只他一人照顾我,我从没见过妈妈,更没有感受过母爱。同龄的孩子都取笑我,叫我野孩子,他们甚至用石子丢我,拿着树枝追我,有一次一个男孩子骂我和爸爸,我气不过和他厮打起来,谁知竟引来一群孩子的集体围攻。从那时候起,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学会武术,保护自己、 保护父亲,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才不会被人欺负。” 她眼眸似有泪光闪烁,面上却是不容否定的坚定执着。 原来他们是一样的,有人生、没人疼,过着跌宕起伏的人生。 “本公子有件事一直颇为疑惑”?正文想起白天的事,眉梢一扬,疑惑地问道,“中国是何人?可是你的亲朋挚友?” 她听后身子一滞,瞠着琉璃般的水眸,满脸惊喜的样子,“你怎么知道的?” “本公子的聪慧才智可是你这无名小辈能比拟的?”他挑眉笑了起来,“我不但了解你们是好友,还晓得他的身份地位?” “哦?”清竹十分不解的惊讶出声,“你怎么知道的?它可是个大……”国字还没有出口,就已经被人打断。 冷哼一声轻蔑地撇嘴,“他不就是钓&鱼&岛的岛主吗?瞧你那一脸震惊的样儿,说得跟什么震惊寰宇的大人物一般,恨不能顶礼膜拜。” 某位傲娇的公子哥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自己满满醋意的语调。 “噗!”她实在是憋不住了,终于笑喷,口中的饭菜喷溅出来,满桌佳肴无一幸免。 “你?”白瞎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这个夜郎自大的正文,定是听到她白日里说了一句“钓&鱼&岛是中国的”,便会错了意,竟生生弄出个岛主来,闹出了天大笑话。 清竹拍着胸脯咳喘不已,一张丑脸被呛得通红,痴痴傻傻的笑着,“其实中国是一个地方、是个国家,不是人名?” “你来自那里?”他瞪大眼睛惊异地盯着她看,“我倒是从没听说过这个国度,中国?它在哪儿,临海吗?对了,它是钓&鱼& 岛的主人吗?” “是的,”她喝的热了脱下外衣,小脸如同芙蓉照面,仿佛自己现在不是无盐丑女一般,带着几分醉意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呦,其实我不是你们这里的人,姐姐来自一个陌生的时代,我的国家是中国。” 也有些醉了,不知所言的摇摇头,一双斜飞的凤眸盈&满探寻之意。 “我跟你讲哦,其实我们生活在一个圆圆的球体上,它叫做地球,地球分为南半球和北半球,一个在南、一个在北。虽然月份是一样,但季节却刚好恰恰相反,比如现在我们北半球是十月,那么南半球也是十月,但是我们的十 月是秋天,南半球现在却是春天,所以我们的秋分也就是南半球的春分,都是相对的……哦,对了,有一首歌是这样唱的:少了你的手臂当枕头我还不习惯,你的望远镜望不到我北半球的孤单,太平洋的潮水跟着地球来回旋转,我会耐心地等,等你有一天靠岸……” 她热得褪下了外衣,兀自一边普及地理知识,一边自我陶醉的放声歌唱,却不想有人已经立即黑脸,其色泽度堪比锅底。 “圆圆的球体?一个在南、一个在北?正文醉眼迷离,”津津着鼻子反问道,“是像你胸前的那两个东西一样吗?南半球、北半球,形容的还真是贴切的很!只是,你那南半球和北半球离得可是稍微远了些,本公子倒是不介意帮你移正过去,不过我还真怕一不小心就捏爆了!” 他边说边伸出纤长的大手,向清竹颈部以下,腹部以上的一片区域攻城掠地。 “慢动小手!”清竹眼边抖动、嘴角抽搐,双臂交叉护住胸前,以免泄露无限的风光。 靠,往哪里看不好,偏偏往这里看,要不要这么色晴,要不要这么暴力! 稍微远了些?有没有搞错,伦家的那两团东东,可是不论大小、距离、高低以及丰盈度和柔韧度都十分标准的撒,我看你应该花钱配副好点的眼镜了。 这货眼力着实不错,隔着里三层、外三层,还用厚厚的白纱包裹,都能看透衣内的玄机,想我宇宙无敌、超级美丽、可爱迷人、魅力四射、风光无限、无可匹敌的偶像级女凹凸曼战士的美誉也不是盖的! 某女又因为其骄人的d罩杯,美美地自满了一把。 第二十六章 北半球的孤单 “咦,那是什么菜?”清竹急忙岔开话题,免得正文对南北半球的问题进行下一步的深究。 她指着桌上的一个小瓷坛大叫,质地纯透的暗黄色小坛安静地置于桌角,圆形的坛盖上还赫然端坐着一个大肚能容天下事的弥勒佛爷。 她轻手轻脚地将坛盖揭开,顿时满屋荤香,令人陶醉。 清竹不住地脱赞,“真是香气扑鼻!” “坛启荤香飘四邻,佛闻弃禅跳墙来。”正文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睛,声音也渐渐转冷,“这是佛跳墙……”是那个人最爱吃的菜式。 清竹大悦,舞动的竹箸飞旋着抡了下来,就在手中的“捕食工具”即将到达目的地的时刻,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又一根竹箸横空出世,无分毫偏差硬是将她手中的筷子击飞。 “慢着!”他面色一凝,语气变凉,寒声说道,“别的菜你都可以随便享用,惟独这道菜不行!这不是给你吃的!” “为什么?”她面色一滞,一头雾水,“这菜有什么特别?” 还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她气得瞪眼,嘟着一张小嘴,“哼!不吃嗟来之食!” 随手抄起桌上的一个白色的瓷瓶,想着喝下几口,降降火气。 “慢着!” “又怎么了,你除了慢着,不会说别的话吗?” “这瓶青梅果露也不行!” “不让我吃,你想吃独食吗?” “我也不吃,摆放这里即可。” “我不吃,你也不吃,放在这里供奉死人呐!” “你……” “你什么你,你是故意的,想赶我走是吧!” 清竹嘴里跟崩豆似的说个不停,气的正文面色忽青忽白,他甩了一把袍子,暂时调整了呼吸,恢复从容不迫的状态。 “出去!”他面上的怒意转为冰冷,不置可否、不喜不怒的说道。 “哼!”她立刻回嘴打反击战,“谁稀罕呆在你这里,让我走,求之不得!” 清竹也气得有些脸色发白,怒气朝天地甩头就走,但就在她推开房门的那一刻,一股冷风夹带着寒气迎面而来,她立时清明了几分。 入秋后晚间冷的紧,她真要在外面过一夜,非冻出病不可。 “为毛要我走,你住天字一号房还是花我白花花的银子,我倒是很 稀饭这里,要走你走!” 说完,她掉头转了回来,瞧也不瞧正文一眼,迈着大步走到床边,衣不解带,鸠占鹊巢,倒头佯装呼呼大睡。 不论正文怎样千呼万唤、生拉硬拽,就是死乞白赖地不肯起来。 说我耍赖皮也好,说我不要脸也罢,只要不到外面挨冷受冻,就算你把天捅出个窟窿,我也只能假装沉睡、不醒…… “任你风吹雨打,胜似闲庭信步。”说的就是这种气度。 折腾了一天,清竹本就昏昏欲睡,被他摇啊摇啊的索性真的睡了。 翌日,接近午时,日上三竿,太阳都晒到屁股了。 清竹缓缓地睁开了惺忪的睡眼,鼻中是熟悉的丁香花香气,眼前却是一张淡淡的玉色面具,她不敢相信,随手又揉了揉眼,但眼前的一切让她大惊失色! 清竹和正文两人侧身面对面地睡在一张大床之上,她枕着他的手臂,她的一条玉腿还压着他的身体;正文一支手搭在她的肩上,另一支手放在她的胸口,而最可恨的是他左手的拇指和食指还好死不死地掐着她柔软丰盈上的那颗红豆。 “啊!”一声河东狮吼在正文耳边炸响,他本来就缺少睡眠,头脑不清晰,被她吼的耳朵里嗡嗡作声,眼前是一个披头散发,张着血盆大口,喋喋不休的丑女正在述说悲愤,而他只能充耳不闻,因为双耳已经被她吼得几乎失聪。 半晌过后,正文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看看衣服的穿戴整齐程度,还好没发生什么事,但自己是怎么和他滚到一起的呢? 他瞪着清秀纯粹的墨眸,下巴几乎惊得要掉下来,“你,原来你是女人……” “还不赶快给我滚!”清竹眼底似燃烧着浓重的怒火,“色狼、色魔、下流、无耻!”她语无伦次,滔滔不绝。 揩油都揩到我这儿来了,看我不骂你个狗血临头。 “好!”正文低头躬身就要出去,像个犯错的孩子般姿态卑微,但恰在走到门口时,却好像突然反映过来什么似的,转身走了回来。 “这是我的客房!是你赖着我的床不走好不好,你才是色狼、色魔、下流、无耻!”他的不悦与生气化为一体,从小到大即使再苦,也没受过这种冤枉。 “我是色狼?我可没摸你,倒是你的左手刚才还……”摸就摸嘛,干嘛还用掐的,原来你有sm的特殊爱好,想到这儿,我都不好意思继续说下 去。 “我摸你,你没摸我吗?你的那条象腿也……”腿粗的跟柱子似的,居然好意思用来压人,搞得我一夜都没睡好,还恶人先告状。 清竹一贯对身材颇为自信,听他这样一说,差点当场呕血身亡。 “公子,送早膳来了!”店小二在门外传进话来。 两人迅速修理穿戴不整的衣冠,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丫的,要是让人知道我和她这个丑丫头同床共枕的话,还不被人笑死。 丫的,要是让人知道我的小红豆让他摸摸又掐掐的话,还不羞死。 两人心怀鬼胎,停止了一场激烈的鏖战。 清竹以手为扇,挥散空气,用以消除脸颊上的两坨红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打开房门朝店小二淡然一笑,便欲走将出去。 “稍等片刻!”身后是正文邪魅而慵懒的话语。 她蓦然回首,却对上一双笑里藏刀的眼神。 他很妖孽的伸出左手在自己眼前翻覆仔细看了又看,五指来回张开再并拢,一副好不享受的样子,“适才那触感还真是娇软诱人,看你那南半球也颇为受用的样子,只是苦了它的另一半了,北半球不觉得孤单吗?” 轰隆隆,闪电飞光,雷声轰鸣。 清竹只感到眼前一黑,差点一个趔趄来个嘴啃黄泥。 他娘的,简直就是个魂淡…… 她羞愤的转身逃窜,一个不谨慎和身后的店小二撞了个满怀,好好的一碗银耳燕窝冬菇汤一点儿也没浪费全扣在身上。胸口一片火燎的疼痛,还好里面衣服穿的不少,又裹了一层白布,否则嫩嫩的白馒头立时就变成烤红薯了。 清竹疾步小跑,脚下生风,闯进了天字二号的房门,可巧这个时辰房里空荡荡的没人,她紧忙脱下衣服检查伤口。 费了半天的劲儿,才把里外三层脱将下来,可胸前的光景还是让她惊愕失色。原本白皙娇糯的酥胸满是一个个带水的红泡,有的鼓得如同指甲大小,有的已经破损直接粘在衣服上,动一动就丝丝拉拉地疼。 最可气并不是这些,只见高如雪峰的右胸之上,那颗傲人的红豆早已经变了颜色,红中带紫、紫中带青,一定是昨晚被那厮给蹂躏的。 想起适才的情景,她雷霆大发,喘上几口粗气,真怕被活活憋死。 该死的正文,平时装成一副道貌岸然的君子样, 其实就是个披着人皮的狼,确切地说还是只色狼。真人不露相,风度翩翩的少年“段誉”般的公子哥原来是隐藏极深的咸猪手一枚。 但光用捏的就能将豆豆弄成这幅可怜兮兮的惨像吗?该不是那货嫌用手摸得不过瘾,连嘴也用上了?她急忙认真查看一番,还好没有牙齿的印痕,难道是他直接用嘴啄的? 满脑子是天马行空的想象,心里口里更是没玩没了地问候隔壁的某位公子。 “阿嚏!”正文突然鼻子一紧,打了个天大的响亮喷嚏,一定是有人在骂我,除了那个女人还能跑得了别人! 某女还在奇思妙想,门口却传来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夏公子,你在里面吗?”胡刘氏还没到门前,声音已经飘了过来。 清竹身上一惊,要是这般模样的坦诚相见,自己显眼也就罢了,还不吓坏了他二人。 她还在思索,胡刘氏腿脚勤快早就已经进来了,紧跟着的是胡三。 我勒个去,走光,绝对大尺度的走光…… “啊?”胡氏夫妻二人,异口同声更是惊惶无措。 “你,你……”胡屠夫瞪着铜铃一样的双眼,目不转睛,说话上句接不着下句。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出去!”胡刘氏看着丈夫挪不动步的样子,忙不迭嚷道,一脸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胡三一个恍惚,还是极其不愿的关门走了出去,就在门缝即将合并的一霎还不忘偷瞄一眼,情不自禁地朝她抛了个飞眼儿。 清竹立时一阵发寒,鸡皮疙瘩抖落一地。 “夏公子?”胡刘氏倒是直视着她,会心一笑,“啊,不,现在应该称呼你夏姑娘才是!” 胡刘氏满脸慈眉善目,没有嗔怪的表情,接过话茬说道,“其实,我早就知道姑娘是女儿身了,没瞧见你耳朵上有耳洞吗?是故昨儿晚上才想和你一床铺盖说些贴心的话。” 清竹本是一愣,但转念一想,哪有妻子不避嫌地在自己丈夫面前嚷着要跟另一个男人同榻而眠的,想是早就识破了她的身份。 第二十七章 定亲宴 “原本看夏姑娘面丑,可没曾想却是这样一个慧外秀中、丰娇水嫩的身子。”胡刘氏也是不无羡慕的恭维道,“原本我年轻的时候也和你一样的柔媚,可是现在年岁大了,身材也走了样,便成了这般模样。” “胡大嫂子现在看上去也年轻的很,”清竹赶忙回捧,“一点儿也不像你这个年岁的女人,旁人不知道还以为你是我的姐姐呢!” 这话虽然说的有拍马屁的嫌疑,但让人听了颇为受用。 “是吗?”胡刘氏一听来了精神,“那你以后就称呼我姐姐吧!” 清竹笑笑点头,两人携手在床边坐下。 “刚才听店小二说你昨晚在政公子房间留宿,莫非是真的?”胡刘氏脸露难色的问道,“可有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 什么是不该发生的事?定是看到自己衣冠不整,身上又有可疑伤痕,引发她的八卦猜想。 “什么事也没发生,姐姐多虑了!这伤是撞到了饭碗,热汤淋上所致,不打紧的。” “那就好,”胡刘氏面上宽慰些,说话间从怀中取出个药瓶道,“这是昨儿买的膏药,正好给你治治,留心伤口发炎留疤就不漂亮了。” 后面这句话听起来颇有关心之意,清竹对她本就有好感,现时更是不知道如何答谢人家的好意。 “妹妹胸口上这凤凰形的图案可是个胎记?”胡刘氏在为她涂抹药膏的时候无意发现了 一块异样的“烫伤”,脸上难掩惊恐之色,激动不已地向她问询,随后又好像想起什么般的道,“不是,应该不是!” “姐姐说的什么不是?” 胡刘氏一脸严肃地盯着她道,“咱们火凤大陆有个传说,火凤每三百年合为一统,人心所向、天下太平。而合为一统的前提便是找到一位身上有凤凰形胎记的女子,她是火凤的转世神女,不栉进士、柳絮才高,只有得到她的心,才能夺取天下,但……她一定是位风华绝代、冰雪聪明的美貌女子,将会成为未来的一国之后。”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日在清竹阁的小院内男女老幼见到这胎记时,一副活见鬼、动地惊天的怪样子,想是把自己当成什么神女了。 “妹妹,可有许配人家?”胡刘氏突然转换话题问道。 “没有。” “可有心上之人?” “嗯……没……没有。”清竹凭心自问,为什么在回答这个问 题时有些犹豫,脑子里莫明奇妙飘过一抹不染俗世微尘的白色身影。 正在为伤口敷药的手一滞,胡刘氏微一抬头,“夏姑娘,有一句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姐姐为何这样说,自家姊妹,没的让人听了感觉生分!” “妹妹既然不嫌弃,姐姐就直说了,轻了重了还望多担待。”胡刘氏自顾自地说起话来,“自古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相夫教子是女人的人生大事。若是选错了郎君就是女子一生的终身败笔了,选夫君不能光看外貌,要看人品。公子政虽是外形仪表不凡,但性子冷,人又暴力风流,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是丈夫的最佳人选。” 原来这胡刘氏虽是外表粗狂,但内心却兰心蕙质,毕竟是过来人,又旁观者清,竟将她的心思猜得十之八九。 “姐姐,我没有……我和他清白的很……” 清竹听后小脸绯红,心中莫名一暖,她来这个世道,本没有一个贴心的人,却唯独这位眼前人对自己很是亲近。但怎么也没想到胡刘氏会对她说这种掏心窝子的金玉良言,两人一时默不作声。 (菠菜:少臭美,留心一会儿有人给你挖陷阱,别掉坑里面去!) 半晌,胡刘氏嘴角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浅笑,神秘道,“妹妹,昨夜我还有些体己话要和你说呢……” 随后她若有所思地缓缓道,“姐姐今年三十四岁了,嫁与那杀猪的已经整整十六年,可是直到现在膝下仍无所出。这次出门子本是打着游玩的幌子,其实是想到雪谷找老神医给瞧瞧病,看看我这把年纪还能不能怀个孩子。不怕你笑话,这些年天天吃药看病把身子都弄坏了,最近身上总觉得怠倦,浑身乏力,怕是活不了几年了!” “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身子不适找郎中便是,犯不着胡乱猜想自己吓唬自己。” 胡刘氏听后笑笑,继续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看着他见天去花街柳巷偷香窃玉,也只能装聋作哑、忍气吞声,我寻思着与其让他去找那些下作女人坏了身子,还不如给他再娶一个正经人家的闺女做偏房,也好拴住他的心。” 清竹默默点头,以示认同。 要是真能找到个好姑娘,也省得胡三那老色鬼总往外面跑。 胡刘氏见她并不反对,赶忙趁热打铁,“我跟妹妹投缘,总想着做一辈子的亲人,我家相公虽然年龄稍大些,但知冷知热,是个会心疼人的。妹妹要是不外道,不嫌弃我们 小户人家浅薄,不如委身于他,咱们也好做一生一世的姊妹,如何?” “纳尼?”听到现在,清竹才明白目前是怎样的情况,她仿若遭受电击般木立当地。 怎么好端端的呆在这儿没招谁没惹谁,摇身一变就成了“胡氏小妾”呢!不说是王爷文吗?应该当妃子才是呀? (菠菜:剧情需要,没办法,你就忍忍吧,反正吹了蜡烛办事都一个样的。) 见清竹没有立马应承下来,胡刘氏继续游说道,“妹妹放心,姐姐断然不会亏待妹妹的,从今以后,你我只以姐妹相称,不分大小辈分,你的孩儿就是我的孩儿,我定会全心全意待你们母子的。妹妹若不信,我可当场立誓,如有违背誓言的一天,就是我命赴黄泉的一日!” “姐姐,我……”清竹的脸刷地一声变得煞白,“不行……” 想到某个一身猪肉味的色蜀黍,腻在身边叫她娘子的样子,恨不能用头撞墙,以死明志。 “妹妹可是嫌弃我们夫妻二人?” “不是的!” “那是为何?” “姐姐知道的,我这个丑样子,只怕胡老爷不会中意,到时若惹得他生气,倒让你们夫妻有了嫌隙,那可是妹妹我的过错了!” “这个妹妹大可放心,我自然会去说,咱们虽是萍水相逢,但路上你多番照顾,我自当铭记在心。我们能一路同行,当真是有缘,没准这门亲事就是天赐良缘,你是天上掉下来的宝,若能捡到是他的造化,还怕乐死他呢,你就放心等着我的好消息吧!”胡刘氏话未说完,已经美滋滋的拧着身子,如博尔特般飞跑出去。 “姐姐,等等……”傻傻地盯着那个即将消失的肥胖身影,久久说不出话来。 清竹表情呆滞地望着窗外的天空呆立半晌,心中暗自盘算,想着要如何才能回绝这么无厘头的后现代主义婚事,突然右眼突突地跳个不停,心房快速地敲打着胸腔,呼吸也霎时变得急促起来,她想着定是昨夜休息不好,现在又困意来袭,不如睡个午觉以便修养身心,刚刚躺下,却听见客房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夏公子,该吃午饭了!”店小二推门挤进身来,满腔欣喜一脸谄媚的样子,“夏公子,小的给您道喜了。” “何喜之有?”她瞬间有莫名的恐惧袭来,心中不解。 “呦,看来是小的多嘴了,公子还不知道呢,您姐姐今天将一楼整个饭堂全部包下, 说是有喜事宣布呢!”店小二很狗腿的巴结,其实不过是想讨点喜钱,可谁曾想,清竹倒是并不知晓,心中不免大失所望。 “姐姐?”她刚刚与胡刘氏姐妹相称,店小二就已经知晓,看来这人的小道消息还是蛮灵通的,“喜事?宣布?”心神不宁难道是因为这个? 该不是现在就……她猛地起身就要往外面奔去…… 忽然汗水从额头急速坠落,她头重脚轻地站立不稳,赶紧伸手扶住了门框以免跌倒。 店小二见她面露苦痛之色,难免不关怀起她来,“夏公子,您这是怎地了?身子不舒坦吗?脸色怎么如此难看?” “我,我心脏鼓动的厉害,有点透不过气来!”清竹虚弱的回应。 “这可怎地是好?”店小二手足无措起来,“要不我马上去给您请个郎中吧!” 说罢,脚下速度加快,跑了出去。 清竹心中更加烦闷,整个身子也全靠往门框之上。你妹的,早死早托生,不如今天就当众回了这门子不靠谱的狗屁婚事,让他们夫妻二人早早地死了这条心。 椅着楸木制成的扶手,两眼发晕,她慢慢的挪动着漂浮不定的步子。 人还未到一楼,便瞥见整个饭堂已经人声鼎沸、掎裳连袂,到处张灯结彩、装饰一新,一派喜庆之意。楼梯侧方悬挂着大型的红色条幅,“胡家肉,良心肉,放心肉,管用的肉!” 清竹一惊,这词怎么如此耳熟,和自己前世在电视上看到的某药品广告这样相似,心中纳闷不免开口问道,“这字是谁写的?” 第二十八章 相忘于江湖 “这般的文笔风采当然是胡老爷所写了!”掌柜颇为艳羡的奉承。 what?怎么会是他,莫非那厮也是穿过了的? 不多时,众人已然入座,清竹并正文及胡氏夫妇同坐一桌,每人各怀心事,不言不语。 清竹的目光每每与正文相遇便刻意避开,只在他别过头去时,才偷看他几眼,当下心如擂鼓,波涛澎湃。她一方面盘算着今日如何婉拒胡三的提亲,另一方面又总是想着昨晚与正文的“同床之情”,整个脑袋里杂七杂八全是些臆想出的unheathy场面。 假意左右张望,实则心有惧意,那丑丫头不会当众哭着闹着、死活非我不嫁吧,她那个难看的样子,在我们王府里充其量也就是个干力气活的粗使丫头,如今爬上了我的床,还不死皮赖脸地不肯作罢?为今之计只有想个方法远远地甩掉她才行。不过,那卖肉的两口子现在这样的排场,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边,胡屠夫倒是大大方方的盯着她瞧个没完,却是视线只及颈部以下,腹部以上的高耸之地,实话实说,胡屠夫本对清竹无意,但自打见到那身姿曼妙、杨柳细腰的身子便念念不忘,虽然她貌丑,但这个身材摄人魂魄、千娇百媚的天生尤物,他又怎能轻易放过?况且她年纪轻、出手又阔绰,自己肩负着传宗接代的巨大使命,丑丫头比那虎背熊腰的胡刘氏要强上不知多少倍,只是自己是可惜了了,看来每夜春宵只能蒙着眼睛办事了! 胡刘氏也有自己的打算,她的身子弱,怕是不能开枝散叶,为老胡家延续香火了。在其让他把播种大业全放在外面的那些野女人身上,还不如将清竹娶回家门,这样既可以免去她善妒、跋扈的恶名,成就自己贤惠、知礼的美名,将来若有了孩子,又能拴住男人的心,清竹相貌丑陋,也难以撼动自己的地位,这样一举两得,岂不妙哉! 胡三此时一身大红色缎子面暗花福字格的过膝长袍,特意梳理光洁的头发、修剪整齐的指甲,无不预示着这个时刻的重要性。 “胡老爷,及时已到,可以讲话了!”身后的掌柜十分客气的提醒道。 胡氏夫妇本是卖肉的出身,家底还算殷实,颇有些银子,现下为了惹得清竹芳心,更是不惜下血本也要钓到这个“金龟女”!上次在影城的天下第一楼时,被人看成是小地方来的暴发户,如今到了巴郡却咸鱼翻身,成了乡绅名流,心中不免得意起来。 只见他起身正襟道,“各位巴郡的乡亲父老,我 胡某人今日这厢有礼。”胡三双手抱拳作揖打千儿,“今日今时真是个大好时机,胡某有件喜事要宣布!” 众人一通击掌,声可震天,有白食吃还不捧着点。 清竹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蹦将出来。 “应广大父老的邀请,”胡三复又敛裾,郑重其事地道,“我胡家肉铺正是进驻巴郡,还望各位多多捧场。” 靠!吓死我了,还以为要当众求婚呢,原来为的这个! “我胡家肉铺,多年如一日,专注好肉三十年,养好猪、卖好肉!咱家的肉大伙儿可以安心地吃,一定是散养的粮食猪,绝对没有圈养的垃圾猪,不注水、不短称,大家可以放心购买。” 台下雷声轰鸣,掌声雷动。看来猪肉注水并不是现代人的创举,古代早有奸商,像胡屠夫这样的实诚商人还是广受好评的! “好事成双,借着今天的好日子,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胡刘氏一脸贤妻良母的敦厚相,“那就是,夏妹子也将下嫁于我家相公,成为胡家肉铺的老板娘,从此我们姐妹二人同侍一夫,娥皇女英、义结金兰。今天权当是定亲宴,双喜临门,还请各位乡亲不必客气,吃好喝好!” “咔嚓”一声,正文手掌中的酒杯随着大力,飞化成灰烬。 清竹心中莫名一紧,竟忘记了解释、拒绝,愣愣地看着他不知所谓。 他是因为我生气了吗,难道他对我也有奇怪的感觉,他会不会像电影里的男主那样跑到教堂对女主说我爱你,再牵着她的手把她带走,两人在马路上疯狂的奔跑,身后是那些追逐而来的抢亲之人,自己也许就是那个落跑新娘! 众人也是俱惊,不为别的,到底哪门子才是夏妹子,这前后左右也没见着一个姑娘家啊! 胡刘氏见清竹并没有推辞,认为事有转机,急忙一鼓作气,起身拉着清竹的手,便将她推搡到自家丈夫的身边,极为淑德地道,“大家伙儿都看看,好不相配的一对儿!” 一楼饭堂半日无声,颇久一位处事十分老道、腰围三尺有余的锦衣商人及不合时宜的奉承道,“这位公子,啊不,这位姑娘骨骼清奇、本性纯善……呵,跟胡老爷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璧人!” 骨骼清奇、本性纯善?i服了u,这话你也能说得出口,是不是还有这样的后话:一看就是块练武的好材料,我这里有本武功秘籍,你拿去修炼吧,以后主持人类正义、维护 世界和平的重任就交给你了!呐,这本《九阴真经》就给你了,只要998,真的只要998哦!这本不适合你,我还有《如来神掌》、《降龙十八掌》、《乾坤大挪移》……都不喜欢的话,还有一本珍藏版的《葵花宝典》,这本八折就卖! 清竹和那锦衣商人两眼相望,眼中飞刀狂舞。 我说这位丑丑姑娘,长得难看不是你的过错,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我说这位胖胖蜀黍,嫌我长得丑就直接说嘛,用不着这么夸人,不亏心吗?睁着眼睛就能说瞎话,我对你的景仰之情真是有如滔滔长江之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清竹满心游思妄想,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却几不可闻的轻笑一声,又拿起一只酒杯道,“如此在下恭喜胡老爷了!你们二人还真是郎才女貌!” 他虽是对着胡三说话,但双眼却如两枚利剑直视清竹,聚精会神地看着她。 原来又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昨天晚上还对我投怀送抱,恨不能以身相许、献出身心,今天一早儿就另结新欢、欲嫁他人,天下间的女子都是这般朝云暮雨、反复无常,母亲这样,冯凝香如此,你这丑丫头也是一个样。 她也毫不示弱,怒视着他,满心欢喜竟换来一句恭喜,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就这么急着让我嫁人吗?怕被我赖住,非君不嫁?以为你是谁,自命不凡的家伙,太高瞧自己了吧! 清竹的心事,胡刘氏怎会不知,她急忙模棱两可地说道,“妹子的心里其实一直就有一个人的!” 却见正文毫不在意的道,“既然心里早有人家,就早点嫁于他便是,何必等到现在!”真没看出来,穿男装时故意勾引胡刘氏,不过是个障眼法,你心里一直惦记的是这个杀猪的老男人吧!亏我还以为你与一般的女子不同,原来竟是一样的货色。 “胡老爷,”正文一眼不眨地盯着清竹道,“原来本公子的花销是记在夏公子……不,另妻账上的,既然你们是一家人了,那就一并记在胡老爷名下吧!” 清竹一听,心中就气不打一处来,为毛你吃吃喝喝、住大房子要我来买单,但一瞬间她的脑细胞运行速度极快,堪比自称为世界第一高速的国产高铁。胡三并不是个腰缠万贯的商人,只能算是个手头宽裕的小商小贩,不如借此机会让他知难而退。 “相公,今天是咱们的大喜之日,不如就应了他的提 议,也讨个好彩头!”清竹娇媚万分地开口说道。 “这,这……”胡三本不想应承下来,但见“美人”开口不好回绝,咬碎了后槽牙,狠狠道,“既然娘子应允,为夫自然照办就是。”说完还不忘双眼含情,情意拳拳地眨了眨眼睛。 清竹顿感天旋地转日在中,本是出于下策的权宜之计,到成就了胡三的柔情怜惜,果真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见二人眉来眼去,正文急忙掩口,唯恐把刚刚吃进的饭菜全数归还出来。 本想用这一计将这场婚事搅黄,可谁想却鉴证了人家夫妻二人的“情比金坚”!但他为何要毁了这门喜事,她是一个丑女,又粗俗无礼,可自己心中为何却像是打翻了醋坛子,五味杂陈,什么感觉都有。他感到自己又一次被抛弃了,小时候娘亲如此,不久前冯凝香如此,现在这个丑丫头也是如此。为什么人人都要毫不留情地丢下我,我就那么令人生厌吗? 但正文转念一想,自己既然对人家无意,这又是何苦呢?古语言:宁拆十座庙,不拆一门婚。他这是造的什么孽呢? 起身端起酒杯,慢步走进清竹,眼中含着不明意味的目光,“今日是夏姑娘的好事,本公子定当浮一大白。”说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愿二位……”他凑近她的脸颊,面无表情声音极低地道,“鸳鸯溺水、早生鬼子……再会!” “再会?”她饱满的樱唇勾起一抹淡淡的讽刺,“不如后会无期,相忘于江湖!” 听后无所谓地笑了笑,一摆衣袖,出门上马,扬蹄而去。 第二十九章 有喜了 清竹心中还在思量着他的笑容,那是一记苦涩又略带失落的笑意,让人看不清、摸不透。 “妹妹,”胡刘氏一脸欢喜的叫了一声,将脑袋还有些迷糊的清竹喊醒,“从今往后,你我姐妹二人一条心,为胡家延续香火的重任可全落在你的身上了,妹妹可要上心不是?” “啊?”清竹的丑脸如面瘫一样的抽动了几下,“姐姐,你听我说……” 她正想着要用怎样的托词,如何才能脱身,但见胡刘氏双目紧蹙,右手掩着口鼻,表情极为痛苦的干呕了几下,随即“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姐姐,你这是怎地了?” “无妨,妹妹,姐姐的身子向来不好,这几日吃的又多,起的又晚,想是东西吃多了不消化,央食了!” “二丫,你没事吧!”胡屠夫也颇为关爱的样子,他们夫妻从成亲时的家徒四壁到现在的手中阔绰,是白手起家到现在,从前感情还是十分要好的,不过是近几年挣了几个小钱,胡刘氏又不能生育,所以才有了嫌隙。现下见她一副病歪歪的样子也不免让人心疼。 三人商量着到哪里去请个郎中,因为巴郡本就是个小城,人少地稀,没个像样的大夫。 “夏公子,我回来了!”店小二一脸尘土、风风火火的赶了回来,“怎么样,可是稍有好转了?”适才见清竹身子不适,这小二是个极有眼力价的,便火急火燎地奔去请了个有名的大夫回来。 “这位是薛神医,是城里人人知晓的知名大夫,”店小二颇为恭谨地道,“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才把人请回来的。”说完,还不忘斜眼偷瞧清竹的脸色。 薛神医?是天龙八部里的那个吗? 清竹是何等明白事理之人,一个眼神就知道他的用意,赶忙从袖兜中拿出一定银子,递了过去道,“店家辛苦,多受累了,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店小二推辞了几下,最后“万般为难”地收下了。 清竹接着道,“我的身体倒不打紧的,麻烦这位郎中先给我姐姐瞧瞧,她难受的厉害。” 薛神医今年有四十多岁,是一位黑发长者,一身灰色绸缎暗格子长袍,长髯长须,说不出的瘦骨清风。 但见他微微一笑,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一同搭在胡刘氏的脉门闭上双眸,左手搓捻着长须,沉思片刻。 稍顷,他淡淡地笑了起来。 众人纳闷,这给人看 病怎么还能笑得起来呢? “老夫恭喜这位夫人了,”薛神医双手微拱,打千儿道,“您已经有喜了!” “什么?”胡氏夫妻二人两眼相视,脸上带着巨大的疑问道,“什么?您再说一遍!这是真的吗?有没有听错!” “老夫告诉你,你要当爹了。”薛神医忙不迭地又重复着刚才的话题。 “不,不,不可能!我看过不下几十个郎中,可他们全说我的身体根本这辈子也难以受孕。现在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能……”胡刘氏碎碎地念叨着,生怕这从天而降的好事会在瞬间不翼而飞。 “老夫行医二十载,从未断错过脉案,这位夫人你的的确确已经怀有身孕,只是不满一个月而已。” “纳尼?不到一个月都能瞧出来,这也太扯了吧!”清竹睁大的双眸中写满不信。 “若是普通的大夫,自然是断不出来的,不过这对老夫来说不在话下。”薛神医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说来奇怪,你的身体本是不该有孕的,可是你确实已经怀了孩子。从前的那些大夫说的一点都不差,只是……” “只是什么?”胡屠夫匆忙接嘴,怕这天大喜事如昙花般转瞬即逝。 “只是夫人最近可曾接触过什么神人,或是什么神物?”薛神医打开了疑问之盒,莫非传言是真的? “神女降世,火凤合一!”这是民间一直流传的歌谣。现在距离上次火凤大陆统一已经有二百九十八年,也就是说不出两年,将天下大乱、群雄逐鹿、四海动荡,八荒之内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届时将有一位身上带有凤凰印记的绝世佳人,她振臂一挥、力挽狂澜,解救百姓于水火之中,将成为火凤统一后的万民之后。 只是直到现在,那个转世神女也没有现世,就连魂珠也下落不明。 这次回谷他要如何跟师傅交待? 薛神医本名薛不全,是雪谷神医雪谷子的开门大弟子,宰父淳的师兄,这次奉师傅之命出谷只为寻找传说中的神女和魂珠,可是直到现在还毫无头绪,师傅不日即将闭关,他这几日将要启程回谷,到时要如何回命? “这位夫人,你最近有没有接触过什么奇人,或是见到过一颗蛋黄般大小、发出蓝色光芒的珠子?” 胡刘氏双眸紧皱,摇了摇头,冥思苦想也毫无结果。 “那是老夫多言了,”薛神医点点头,眼中溢满失望落魄,转过身对胡屠夫道,“尊 夫人身子寒凉,本不应该有子嗣,但幸得神人庇佑、神物保护,才能如愿所偿。是故以后行动要多加小心、我这就开几副温良的方子,一定要好生将养。” 不多时,薛不全开好了方子后便匆匆离去。 整整一顿饭的时间,胡氏夫妇都傻愣愣的呆住了。 成亲已有十六年了,他们没有一天不想要个孩子,可是不论他们怎样辛勤耕作,还是一无所获,对此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可是现在凭空而来的喜讯让他们震惊不已,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酒足饭饱,盆干碗净,众人又恭贺又道喜地灌了胡三一通。 “胡老爷,”掌柜的十分谄谀的开口道,“这是您老在小店的花销,您仔细瞧瞧,看看有没有出入?” 胡三回头接过账单,在眼前略一过目,不禁微微皱起眉头。这顿饭花销不小,足足一百两银子,不过还好现在是三喜临门——胡刘氏有喜、肉铺开分店、小妾又迎进门,这件件好事怎不叫他满面红光,看来是没白费了这番功夫。 “胡老爷,这是那位公子的账单,您也一并过过目吧!” 胡屠夫顺手一接,拿眼睛扫了一下,当即如平地一声惊雷,他半天没反应过来,胡刘氏急忙上前擦擦他额头上的冷汗,捎带望了一眼拿在他手中的账单子。 这不瞧不要紧,一看她自己反倒险些晕了过去。 胡三一把扶住摇晃欲倒的身子叫道,“二丫,你哪里不舒服?”他们本就夫妻情深,现下她又怀了自己的骨肉,怎不叫他关怀备至。 “没事,相公不必担心!”她稳定自己眩晕的身子,右手揉揉太阳穴,脑子里虽是一团浆糊,迷迷糊糊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但心里却是清明异常。 “妹妹,”胡刘氏脑中灵光一闪,勉为其难的开口,“既然姐姐我已然有了身孕,那传承香火的重任就不必让妹妹代劳,别再麻烦你了。” 话未说完,便向胡三挤眉弄眼外加咧嘴,言下之意是让他不能再拖泥带水和她牵扯不清,赶快和她分清了界限。 她的意图胡三岂会不知,只是想着清竹那温香暖玉的身子心里就万般不舍。 清竹当下了然,不过面上还是做出依依不舍的模样道,“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和姐姐亲近是一辈子的事,千万别说麻烦不麻烦的!”说完还用眼睛万般风骚地瞟了胡三一眼。 胡刘氏一惊,急忙用身子挡在胡三身前,哀怨道 ,“妹妹年纪轻,大好的人生还在后头呢,何苦和我这个已经立秋的中年女人抢个半百的老男人,你还是另觅高明吧!” “既然姐姐嫌弃妹妹,那我……那我就不做纠缠了!”清竹面有不舍地看看胡屠夫,就要转身而去。 “妹妹等等,”胡刘氏马上喊住了她道,“相公,还不把这东西物归原主。” 胡三会意,小步上前,眼中隐约依稀有温情一片,“夏姑娘,你可考虑好了?真的不要委身下嫁与我?” 清竹摇头,拿着账单回身就走。可腿刚刚才迈出几步,她突然如遭电击般地木立当场。 靠,我说这胡刘氏看到这账单时好像得了脑瘫般眼角抽动,原来——上面写着整整五百两银子! 怎么能花出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丫的,该不会是个黑店吧,人家都是用磨得又光又快的刀子宰人,你们不是,你们用绳子勒人,而且必须一次勒死。 五百两?抵得上两个二百五十两了,正文你就是个二百五,不,我是二百五,才惹到你这个二百五,不,咱俩一对二百五,加一块儿正好五百两!她在心里反复地默念着加法口诀。 该死的正文,一个人能吃出这么多银子的饭钱,你是猪吗?真不该招惹这个妖孽经济适用男!就应该和他保持远距离,而且越远越好! 她悲怆地仰天问月,心中有一句呐喊惊天泣地般来回呼唤,“胡老爷,刚才我说的话可不可以不算……” (菠菜:孩子死了你才来奶,现在后悔怎么来得及,早干嘛去了?) 第三十章 我是来打酱油的 整整一个晚上,清竹都跟店小二打听去雪谷的路线和方向。那小二因白日多受她恩惠,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全盘说出,更是劝解她小心前途漫漫,还需万分小心。 从他那里她得知,从巴郡往北走有两条路,向左是雪谷,向右是北秦。刚进雪谷的前头,还有几户人家,但再往里走就天寒地冻、举步维艰,再也没有人烟了。 第二天一大早,清竹打好了包裹去拜访胡氏夫妇二人。 “妹妹,现下我已经有了孩子,就不打算去雪谷了!你真的还要去吗?那里路滑难行,听说还没人能够生还,不如与我们一同回到北秦,咱们结拜为姐妹,共同经营肉铺,如何?”胡刘氏一脸的诚恳,宽慰道。 “姐姐,”清竹拉着她的手,徐徐道,“实话告诉你,妹妹我原来并不这样丑陋,只是因为一场变故,才毁了声、失了貌,我一定要去雪谷医治烧伤,这样才不会愧对那个人。” 清竹心中的那个人其实就是这具躯体的原主儿,自己占了人家的身体,却又如此卑微地活着,所以一定要治好伤疤,代替她好好地活着,这样才对得起那人的在天之灵。 “妹妹,将来若有为难之事,一定要来北秦找我们夫妻二人!” 清竹笑着点头,玩笑道,“姐姐,将来若有一个女婿叫做范进的,可千万别亏待了他!”言毕她转身跃上自己的黑色骏马,扬鞭,飞驰,绝尘而去。 人道世事难料,谁又知道自己明日将会如何?不久以后,当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苦痛,她终于幡然醒悟,若是可以重新选择,她早该随他们同去,过着明月清风作四邻的闲散日子…… 不日,清竹的快马就来到了登云山脉,登云山山高万丈,山下更有小河环绕,河水清澈透底,咆哮飞泻而下。登云群山峥嵘峻峭、河谷密布、树美草秀、鸟语花香。 从登云山往雪谷的路渐行渐窄,行了将近半日,已经入夜,清竹来到一个小镇,月光透过树影罅隙投在地上,随着夜风拂过树叶,飒飒声响中,晕出一片明灭不定的光影。小镇中恰巧有个集市,她盘算着应该先买些厚些的棉衣,用于御寒。说话之间,被山风一吹,忽然想要小解,但见前方有个茅厕,便将马拴在旁边的一棵歪脖树上,当下着急便三两步迈到前来,还没进去便被里面的味儿熏得几欲呕吐,可这并不是最要紧的,现下,她还在思量该如何如厕。 自己是做了男装打扮的,如入女厕还不让人打死。 于是乎,她大着胆子便向男厕走去,还没走进便听到里面依稀有谈话声。 “老大,你看他怎样了,死了没有?”一个人颇为疑惑的轻声说道。 另一个声音随声符合,“死了最好,省得你我费事,咱们也好回去交差!” 言罢,有人移步上前,用脚尖很嫌弃的往地上踢了一踢道,“好像真的没气了!” “那咱们走吧,看他这个样子,即便不死也怕是活不久了,别忘了他还中了主人的剧毒,左右是活不成了!”一人拉着旁边人的衣角,便要将他扯将出来,看来定是实在耐不住里面的气味了。 “那好,咱们赶快走便是了。”几人回身要走。 “等等,”一个稍显粗重的声音刚走两步后立即折了回来,喃喃地说道,“哥哥这儿还有好东西留给他呢!” 然后,他解下了裤子,潇洒自如地提溜着“东西”一边放着水,一边吹着小调。 一番酣畅淋漓过后,他大笑着道,“这孽种看来真是死了,你看他一动不动的。” 清竹听得一阵流水声,不紧蹙了眉头,这几个男人放水要这么长的时间吗?心中不耐烦,想要转走,谁知脚下移动,不小心踢到了一块小石,“唰”的发出一道微不可闻的声响。 “谁在外面?”几个人影如三道黑色的闪电,一划而出,只一刹那便出现在清竹面前,他们眼中写着杀气,手中握着几欲出鞘的宝刀。 清竹暗道糟糕,看这几人的身手、功夫皆在自己之上,今天又眼见他们的丑行,他们这般凶神恶煞,难道是想杀人灭口? “那什么,几位熊掌你们在放水吗?我是来打酱油的,不叨扰你们方便了,继续继续!”勉强挤出一抹苦笑,说完脚踏青砖,飞身跑去。 三个黑衣人左右环视,眼底闪过一丝恼色,可是只一瞬间就不翼而飞。 “大半夜的,到茅房里来打酱油,八成是个疯子。”一个黑衣人嘴角抿起,蔓延出一抹不怀好意的微笑,他忽然飞身腾空,黑光一闪,又只是一瞬间,毫不留情地一掌击来直中清竹的后背。 清竹后背吃痛,身体登时轻飘飘地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击飞出去,又不能做声,只能龇牙咧嘴地忍着疼痛,不出任何动静,鬼魅般疾飞不见踪迹。 脚下只留下“噼里啪啦”一声,一个包裹散落一地。 另一个黑衣人缓步移了过去,走近简单查看了一番 道,“老大,您也上眼瞧瞧,这都是些什么物什?那人该不会是个飞贼吧!” 几个训练有素的脚步声围上前来,看着一堆杂物立时傻眼,玉佩、首饰、银票被他一掌震成飞灰,余下的有一把黑不溜秋的匕首,一个脸盆、几条布巾、几件换洗的衣裳,嗯,怎么还有铜镜、烛台、果盘、勺子、筷子…… 一个黑衣人气急败坏的用脚一通胡踢乱踹,“他娘的,这个人是要搬家的吗?怎么不带上被面褥子呢?” “看那身影还挺苗条,我还以为是个娘们呢,对,没准就是个女飞贼!” “老弟,这么黑的天,你都能看出是个娘们,眼力不错呀!不过娘们有上男茅房的吗,偷什么呀?” “没准,那个女人半夜闲的没事跑来茅厕,偷……偷汉子呗!” 几个黑衣人骂骂咧咧的走出了老远,满心怀疑地接着道,“能不能是个女鬼呢?” 接着便是一阵哄笑。 清竹跑出老远,腾地窜上一棵大树,还不忘回头张望几个人是否追踪而来。她吓得小手一片湿滑,背上的掌击伤处无意中被扯动,疼得倒抽了几口冷气,直起身来都很吃力,这次伤得不轻,若不是有那个大包裹替自己挡了一下,后果将不堪设想。 她远远地观望了一阵,见几个人影消失在茅房的暗影之中,紧忙从树上飞身下来,强忍着疼痛悄悄地往回赶。 尼玛,姐姐的全部家当可全在那个大包裹里了,可不能便宜了那帮坏蛋。 她用轻快的步子跳跃着,像猫儿一样匍匐穿梭,不消片刻便摸了回来。 妈的,这几个龟孙把好好一个包裹里的东西给我踢个东倒西歪,清竹心中咒骂着,恨不能画个圈圈诅咒这几个该死的混蛋。 清竹小心摸索着一件件“宝物”,将它们拾起重新放回包袱里,但惟独没有找到那把匕首,不知不觉中竟然来到了茅厕。小房里面漆黑一团,此刻眼睛已经适应了这里的黑暗,四下观察了一番,但见那把刀鞘上刻着飞凤图案的匕首正静悄悄地躺在墙角的一个角落里。 她站起身来沿着墙面,继续向前探索,就在马上要走到飞凤匕首的同时,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一绊,摔倒在了地上,吓得她大叫起来。 “是谁?”此刻这里一片寂静无声…… 一股恶臭扑鼻而来,清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立刻爬起,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几乎要吐了出来。 借着房外皎白月光投入的斑驳光线,一个淡黄色的草席在角落里泛着微暗的光芒,静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清竹拾起地上的匕首,手握龙凤刀柄,拔出刀身,这一时刻寒芒瞬间而出,泛出清冷月光点亮了整个小屋。 利刃上一片亮光,雪白的光线晃的清竹的眼睛一片明亮,她看见小屋角落的地上有一个圆筒形的草席,草席已经腐烂不堪,上面甚至还有人的粪便,原来适才那股子骚臭之气就是来源那里。 草席中间用一根粗实的草绳紧紧束着,而且草绳很长,想来这个草席就是被人拉着草绳牵到这里的。清竹心中没来由的莫名一紧,想起刚刚偷听他们的谈话,便有一个不详的预感直袭大脑,难道这里面莫非是…… 她谨慎地挪动着步子,小心仔细来到草席旁,矮下身子,用刀柄轻轻地推了几下。 一股异味呛得她干呕起来,清竹一下子别过头去,手上的力气加重了几分,但那席子还是未动半分。也许是好奇心作怪,她索性伸出双手沿着草席的缝隙慢慢扒了开来,用眼角偷瞄了一下…… “啊!”只这一瞥好似平地一记惊雷般的轰然炸起,将她惊得倒退了几步,瘫坐在地上,霎时间愣着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 是他,居然是他!白玉面具遮住了脸,他的墨发也全被尿液浸湿,莹白的衣袍更是变了颜色,但只这一眼她便认出那人就是正文。 第三十一章 席裹辱尿 一日前分别时正文还潇潇洒洒,今天却遭席裹辱尿,一天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能将这个白衣翩然、淡雅似仙,带着玉色面具,如雪雕般伫立的少年羞辱到如此狼狈不堪。 他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她又是个爱听故事的人,突然间她萌生了一个不明的想法,她想要关心他、了解他、爱惜他、保护他……她知道也许这一切是来源于同情,但为何他的每每总是能扰乱她的心扉,让她忘不掉,丢不下,更欲罢不能…… 清竹坐在地上,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地点。怔愣不已过后,终于回过神来,慢慢地爬了过去,颤巍巍地伸出手去试探他的鼻息。温热的手指在触碰到他冰冷的鼻尖时,仿佛有些失神,可是在最终感受到那丝似有若无的气息后,她心中绷紧的那根线弦终于放松下来,那块石头也悄悄落地,是的,他没有死,他还活着,在得到这一认知的同一时刻,她几乎激动得要落下泪来。 结束短暂的神游太虚,清竹明白此地并非久留之地,不要说黑衣人会不会去而复返,就是这该死的气味说不定也能要了他们的命。 清竹直起身子,双手同时用力抓住草绳,拼命般地往外拉拽。可是正文太过高大,即使她用足了内功,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只是稍稍将他移动了半分,可手上已经被干燥粗糙的草绳勒出了几条红印。但事不宜迟,她若在磨磨蹭蹭,离不开这里,也许那三个凶神恶煞般的杀手万一返回来了,到那时陷入危机的就并不只是正文了。该如何是好?最后,她横下心来,将浸上尿液的草绳塞入口中,配合着双手一并用力,硬是将正文从污秽不堪的茅厕之内拉了出来,举步维艰缓慢前行。半盏茶的功夫,他们来到了歪脖树下,将草绳缚与马鞍之上,当下清竹飞身上马低姹一声,痛击马股,迅速飞奔而去,只余下一溜儿黄烟尘土,仿佛马革裹尸般悲壮。 漆黑夜幕划过一道锐利的闪电,紧接着一声滚雷从密布的天空劈落下来,清竹被汉水浸得通透,身下的快马如劲风一般驰骋,风声呼呼在耳边擦过,天色越来越暗沉,不久,倾盆大雨转眼而至,马儿嘶叫了一声,朝不远处的山洞奔去。 清竹从马背上跃下来,然后解下马鞍上的草绳,用尽所有的气力将他拖将起来,也许是脚下的路太过泥泞,她跌倒了几次又重新站起,泥水、汗水混合着雨水早已将她的身子污浊湿透,但她仍下定决心,一定要救他,那怕他已经不再人世自己也要尽最后一份努力,不能悔恨终生。 清竹找到唯一一块干净的 大石头将草席放在上面,解开了草绳。正文忽然失去了保护在外的屏障,猛地打了个寒颤全身冻得瑟瑟发抖。 她立刻在洞内拾来一些干燥的树枝,在正文所在的大石附近将火生燃,一会儿又拾起地上的树枝,拨了拨火苗将火点旺。 清竹这会子才坐过来,隔着摇曳跳跃的火光,她总算看清楚了正文现在的模样。 他就那样静仰在那里,头发上全是泥浆,白色面具上全是污点,双手苍白无力,身上的白衣早已面目全非,白色的玉佩也污浊不堪,樱唇如血仿佛即刻便要流淌出来,口中仿佛在喃喃自语,说着一些她不太能听得清的话儿。 清竹蹙紧了眉头,正文本就有伤,再这样穿着湿衣入睡,定会病倒的,在这样考虑的同时,却全然忘了自己也是一身淋透。 她走近他,胆怯地伸出早已凉透的双手,芊芊玉指早在刚才奋力拉拽草绳时被勒出了口子,现在浸过雨水更杀得厉害。她为他轻轻地解开外衣、中衣还有亵裤,当她见到那个硕大的异物时竟止不住脸上泛起阵阵红潮。 “嘶……”突然而来的冷意让正文从沉睡中猛地转醒,不禁开口问道,“这是哪儿,是阴曹地府吗?”随后又昏了过去。 原本魅惑带着磁性的声音变作沙哑,气若游丝的气息更让她感到了心疼,但他倔强的生命力要活下去,许是被寒气冻得发抖,双手虽已没了多大气力,却还是依旧想要握紧再握紧,不想失去任何东西。 清竹露出淡淡的笑,她知道,她也一直坚信,他没事,他一定不会有事。 清竹紧忙打开包袱,从里面取出几件干净衣服,给他披在身上,见包裹内的铜盆虽被黑衣人用大力将底部打出了一个大瘪子,但并没有破损还能使用,当下眼中释放出一丝灵光。 她急忙手持铜盆跑了出去,将它放在洞顶一块岩石的岩脚下接一些雨水,接着又将一满盆水放在架起的火堆上,不一会儿,水就已经烧得温热了。 清竹用棉布巾沾些温水,开始给他擦拭起来。他的身体很单薄,几可见骨、骨瘦如柴,若不是有高大的骨架支持着,恐怕现在已经和烂泥一般。几日不见正文已经瘦弱的不成样子,全然没有了往日的风采,记得初见时,他脱俗出尘、不染俗埃,那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的神态,让清竹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全身都是淤青的外伤,肋骨也断了几根,胳膊和大腿脱臼,手脚使不上一点力气。后背更是惨不忍睹,他原来白 皙光滑的皮肤上,满是一大片磨损的口子,一道又一道,有的已经凝结成疤痕,有的正鲜血淋漓,看起来红得刺眼。 那些伤口应该是在拖拉他的草席时,身子在石子上磨出的伤口。也许这些日子以来,他就这样被人一直不停拉拽着,如同死狗一般凌辱,所以才有结痂的伤口,而且血流不止。 他们不让他死,只是折磨羞辱他,让他生不如死,有时候,活着是一种最大的伤痛。 是什么样的人如此毫无人性?又是什么样的仇恨让人丧心病狂?她心中顿时生出无限的疑问? 不久,清竹又换了一盆温水,准备给他洗洗头发。正文的黑发上全是泥垢,她学着前世美发师的模样,单手拖住他的头,将全部头发浸在水里,手指轻轻按摩着他的头部,为他洗去泥沙和尿液,然而当她的手不小心碰到了面具后面的丝带时,玉色面具就在不经意间掉落地面。 “啊!”惊叫出声,忘了他在熟睡之中。 借着跳跃摇曳的火光,她心头一颤,呆愣地凝视着他,终于看清了他的脸,那张让她每每好奇,时时想念,甚至前思后想的脸,原来,他竟是个……绝世丑男! 他的脸呈青黑色,鼻骨塌陷、眼睛充胀,整张脸肿得像猪头一样大小。正文总是带着一张面具,莫非是为了遮丑? 也许是感觉到自己正被人注视,正文倏地睁开眼睛,两人对视半晌,清竹心神立刻跌落在一双幽潭般的双眸里,那水流偶尔转动间,漾起一圈圈的波浪,荡出些微的冷漠、无助和迷茫…… 清竹望了好久,弱弱的说了一句,“你醒了?” 的双眉微皱,眼底闪过一抹鄙夷之色,“怎么,是你,胡家肉铺的老板娘?” 突然,他感到脸上的异样,心中不忿,大吼道,“我的面具呢?我的面具呢?”他的手慌乱地在身旁左右两侧摸索着,身体发抖,好像什么隐私被人窥视了一般的愤怒并烦乱。 “在这儿……”清竹捡起掉在她脚边的玉色面具,略微有点难堪地道,“刚才一不小心碰掉了,我并不是故意的!”越到最后,声音越小。 眼里有些嫌弃,抬手都很费力地接过面具,打算重新戴上,但不知为何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他将面具丢在一旁,伸出瘦骨嶙峋的左手,试探着触摸自己的脸颊,谁知摸到的竟是…… “不,我的脸,我的脸,镜子,我要镜子……”他不停地反复念叨着,仿佛不相信自己的手感 。 清竹麻利地从自己的包裹里取出一面铜镜,那铜镜虽已被几个黑衣人用脚踹得三扁四不圆,但依然可见人影,犹豫很久,还是慢慢递了过去。 也不知哪里来这么大的力气,一把夺了过来,但在照见自己的同时,“嘡啷”一声,铜镜便从他手中滑落坠地。 山洞中一片沉寂,针落可闻。 良久过后,正文硬邦邦地声音如同万年不化的坚冰,“为,为什么要救我?” 他已经毁了,原本引以为傲的容貌已经毁了。他是火凤大陆公认的第一美男,若不是因为自己这张太过完美无缺的脸,他也不会招惹今天的祸端。 知道,那个人不会放过自己,他喂自己服下毒药,但并不会杀了自己,要的是自己痛苦,永生永世的痛苦,然后,那人会站在旁边偷笑,笑自己的可怜与卑微,笑自己的束手无措。 “我……”清竹同时也在心里千万次地问,可连她自己也说不出答案。 第三十二章 长得好难看的 望着那双如碧波寒潭的眼眸,清竹的心里竟似揣了一只小兔子般地乱跳,“那些黑衣人毁了我的全部家当,我们同仇敌忾,将来寻得他们必定十倍偿还,但如若找不到他们……自然是想让你赔偿呀……”不知是不是心虚,她说到最后竟然没了底气。 冷笑着,那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他就知道天底下的女人除了那个人之外,都是肮脏的,要么是贪恋他的美色,要么是贪图他的金钱,所有接近他的人都有各自的目的,只有那人是真心实意的对自己,可是现在她……也弃己离去。 “银钱的事你不必担心,如果我能平安回去,定会照价十倍赔偿你的。”他双眼微阖,眉头也渐渐松开了。 清竹一支手托住他浓密的墨发,另一支手五指成梳为他从上到下梳理。 “他们是什么人?”她谨言慎行的开口,生怕惊了这个破碎如玩偶般的男子。 霍地睁开双眼,一对利眸如宝剑出鞘带着刀不染血誓不回鞘的冷光,盯着她看,清竹顿感一阵寒流袭来,身不由己的打了个寒战。 “他们是恨我的人!”正文感到了清竹的惧意,复又闭上眼睛。他的过去他从不会向外人道之,因为陈年旧事是他的心酸血泪史,自己出卖肉体不堪回首的过去,如今他平素的骄傲与高贵在此时早已荡然无存,难道还要告诉一个刚结识不到十日的丑丫头吗? 清竹当下心中千回百转,马上会意,不在继续追问下去。 他定是有苦衷的人,清竹也有自己不愿为他人知晓的秘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她为他抹干身体,后背涂上药膏,才重又穿上清竹的新衣,她本就个子娇小,他又十分高大,衣服穿在身上看起来就好笑得很。 清竹一番忙碌,才发现自己也是一身热汗,加上适才刚淋了冷雨,浑身湿淋淋的,又冷又热难受的厉害。 “你身上被雨水淋得通透,若再不换件干衣服,过来烤火,自己也会病倒的!”正文说这话的时候虽然道出关切之情,却还是给人强烈的冷漠感。 他抬头对上她的黑眸,两人对视了许久,清竹有些羞涩地将视线移开,正文也将目光收回,望向面前时明时暗的火焰。 她忍不住轻蹙眉头,一张小脸立即飞升红霞两朵,“那,可不可以麻烦你把头转过去,回避一下,我想换件衣服!” “什么?让我回避?”正文蔑视地瞟了她一眼,“有什么好 看的,是身材还是相貌?胸无几两肉,就算是赤身露体我都不屑一顾。你的那里恐怕和你的脑袋瓜子一样,毫无大志!”他的脸上尽是笑意,还不时用眼睛不着痕迹地瞥了某女胸前的伟大之处。 清竹一听,狠狠地打了个哆嗦,立时抱起肩膀遮挡波涛“胸”涌,魂淡,这个可恶的男淫,满脑子想的都是这种龌龊东西,甄别女人的标准就是胸部吗?怪不得人家都说,男人总是对奶牛一往情深。但别人不晓得,难道你还不知道,忘了那天晚上你还……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我的胸中丘壑又岂是你这俗世之人能够了解的?只有眼瞎之人才视若无睹!”她又松开手臂,雄赳赳气昂昂地道,“再者说来,我本是珠穆朗玛上的女凹凸曼战士,又不是平原地区的太平公主,你回避是自然的,要不是看在你行动不方便,现在本应该将你赶了出去的。” 她这一边乌七八糟说了一大通,把正文听的稀里糊涂,不知所云,总之是抱怨自己有眼无珠,不识得她这块金香玉,“我倒真没看出你那里有什么看头!” “你……在福来客店你还摸……怎会看不出,总有肉包子那么大了吧……”清竹被气的嘴角发颤,语无伦次、表达失常。 “嗤!”正文倒是不以为意,笑嘻嘻地看着自己的左手,手指蜷了又蜷,还煞有介事地对着手吹了吹气,好像还在回味当日的手感般,“丑丫头,还肉包子呢?我看顶多也就算个煎蛋!” “你……”,清竹一再控制自己,打消想要几步冲上去,一把活活把他掐死的冲动,心里又难受又生气,脸色红白交错。 然,她立刻牵起嘴角,凉凉地说道,“我的样貌丑陋,自己是知道的,小女子也不推脱,但是有些人明明自己其丑无比,还不知自,我告诉你,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长得好看的,另一种是长得难看的,而你是介乎于两者之内的第三种,嘿嘿,是长得好难看的!” 听得此言,正文一直压抑在胸口的怒火如洪水泛滥般奔泻而出,他只觉得心口呛堵,双目紧锁,口中一甜,“咳咳咳”竟呕出几口鲜血,两瓣唇&片如火红色的樱桃般诡异妖娆。 一张冷脸气得发白,眼中却是一阵阵的苦痛和绝望。他的胸前剧烈地上下起伏着,自己是何等自傲之人,从小就被夸貌美,平生更是自负俊男,现在遭人下毒才落入惨境,真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这个丑丫头居然说他长得不怎么样,还是好难看的那种,真该活活抠出她的双眼 ,以泄己愤! 清竹也心有不忍,这个男人一直都是强势霸道的,有时冷酷、有时邪魅、有时阴狠、有时霸气,但今天这种表情却好似不应该属于他的。 这是第几次将他气得吐血了?记得天下第一楼初次见面时,他就被她气得狂咳不止,手帕满是红艳艳的血痕;又一次在福来客栈重逢时,他的身体仿佛好得利索了;这是第三次在山洞中,他又因为她的几句气话咳出血迹。究竟他有什么病症,还是另有其他原因? “你怎么了?”清竹心中即难受又纳闷,小步上前,蹲下身子,一只手替他在胸前上下顺气,另一只手附上他的额头,柔声询问道,“哪里不舒服吗?身上发热吗?” 因为痛苦而紧闭的双目,缓慢地睁开了,看着眼前这个始作俑者的女人,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难道她天生就有气得别人飙血的本事吗?还好意思问,若不是因为她几番讽刺挖苦,他也不至于加重伤情。为什么每次与她,他一向优雅潇洒的气度就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失态与无助的表情。 而她则紧张兮兮地盯着正文的脸,焦急不已地说道,“对不起,刚才是我把话说重了,其实那不过是些不着边际的玩笑话,你大可不必放在心里的,没的因为我气坏了身子!” 他微眯着双目,脸上已从勃然作色转变为冷清淡漠,不再看她,用力转过头去,只留给她一个后脑勺,望向山洞内侧深处的黑暗。 清竹本以为他会与自己争论个面红耳赤,不相上下,见他只是莫不做声,将头微转,当下心上一宽,和声道,“正文,你就莫要再生气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现在身子有伤,再生闷气会加重病情的!” 其实,清竹心中不解,明明自己已经报仇雪恨,本该称心如意,但却最见不得他半死不活、一蹶不振病歪歪的样子。她心中也十分委屈,明明是他先打趣自己,自己不过是也同样嘲笑了他一番,怎就弄的跟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一般,卑躬屈膝地赔礼道歉,不过是见他大病未愈,又受辱可怜,不想再伤了这如人偶般的男子。 并没有出声,假装闭眼睡觉养精神。清竹见他并未理睬自己,便索性换了衣服,在他身边躺下,并肩睡去。 这一夜,一对儿各怀心思的男女渡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东方鱼肚白,金乌啼朝阳。第二天一早,天边隐隐泛起一片晨曦之色,白茫茫的大地在一阵薄雾中看不清了原来的纹理,登云山被朝霞映衬着,山清 水秀、层林尽染、莺声燕语,到处是一片勃勃生机。 时薄时厚的雾气中,明澈见底的小河边,一个娇小可人的黑色身影挥动着手中一根三尺长的树枝,兔起鹘落直至水中,瞬间又恰似凌空踏叶飞旋回身,此时手中的木枝上已经早已插上两只鲱鱼。 水至清则无鱼,这样碧水微澜的河水中捉几条小鱼还是不在话下的。 清竹用匕首刮去鱼鳞,又将其开膛破肚,不久便将它们收拾的干干净净。又用果盘称了一盆河水,美滋滋地朝山洞迈着四方大步走将回去。 她人还没到洞口,便听见里面隐隐约约有说话的声音,当下心里着急,扔下手中的物什,已经抬起脚来疾步往洞中奔袭而去。 “别,别丢下我,求你,带我走……”正文仿佛正在噩梦中挣扎,口中是轻轻地呓语,那声模模糊糊的“别丢下我”,将她眼中融融的暖意撕裂,随之而来的便是一丝一丝的浓郁。 “正文,醒醒,你是在做梦。”她轻轻地推了推他的肩膀,小声的呼唤。 第三十三章 患难见真情 “别……丢下我……,求求你了……”痛苦的话语微微响起,声音细碎,可是在这样空旷的山洞中,却显得那样的响亮。清竹不解的扬了扬眉,到底是什么样的梦魇?她伸手探向正文的额头,手指所到之处一片滚烫。 她的心冰凉一片,原来他是发烧在说胡话。突然他猛地伸出右手,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腕,手指冰冷战栗着,皱着眉,一个深深的川字刻在他的眉心正中。 清竹被他扯的手部痛极,力道之大让蹙起双眉,想要撇开他的禁锢,但见他这种脆弱的神情,声音里带着无助、凄苦、仇恨,似乎也有祈求…… 清竹从没见过正文这样无辜的神情,一时慌忙无措。 他本已几天没有进食,说话声音大了都冒出虚汗,可这时不知哪来的这股子力气,像用尽生命般,几乎要将清竹的骨头捏碎。 “放心吧,我不会丢下你的,”她附上他的耳边,缓缓说道,“我到哪里,就带你去哪里!”她诺诺地告诉他,像是对他倾诉,又像是自言自语,仿佛下定决心般要照顾他一生一世,永远也不会分离。 他笑了,干裂的唇瓣微微翘起,那纯净的笑容是她见过的最真心的笑脸,恰似幼年的孩童得到妈妈的允诺,要赠与他糖果一般甜甜的、开心的面容。 他的浑身热&烫得厉害,她用仅能活动的一只手,替他褪去外衫。原来后背的伤口已经溃烂有些发炎,所以才会高烧不止。 清竹被他拉着手臂,不能动弹,她只有脱下自己的外衣,只剩下肚兜儿和亵裤,将自己白皙如瓷的娇体紧紧贴服在他的身上,半是为他降温,半是为他挡住洞口的硬风。两具身躯就这样首次开诚布公的坦诚相见。也许是昨晚彻夜未眠,今晨又早起捕鱼,身子也确实乏了,不知不觉便相约周公去也。 时间飞快运转,当正文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时分,外面也下起了牛毛细雨,渐渐地雨水变大,噼噼啪啪地拍打着大地,滋养万物却细润无声。他浑浑噩噩的睁开眼睛,立刻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如坠雨里雾里,不知头绪。他只依稀记得,在梦里他先是拉着母亲的手,让她带自己走,后来又看见香儿,让她不要丢下自己……他还好像听到她们的承诺——到哪里就带他去哪里,可是,身边的丫头又是怎么回事?然而,当他看到自己的左手死死地抓住她的右臂时,立即恍然大悟,之前对自己许下生死相守承诺的人居然是她。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个自己刚认识没几天,却 在途中三次相遇,多番出手搭救的女孩,这个言语粗鲁的无盐丑女此时已像一颗种子种在他的心田,等到他的心春暖花开、草长莺飞之时,便会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顶立于天地之间。 清竹娇躯横陈、千娇百媚的曼妙身姿和他搂抱在一起,香肩半露,胸前风光若隐若现,与他炙热的胸膛、结实的肌理紧紧地贴合为一体时,居然有把灼热的火焰在他下身燃起,火焰瞬间转变为火苗,游走于他的四肢百骸。 他……想要她……他的双眼喷射熊熊欲&火,手也不听使唤,鬼使神差般地附上她丑陋的脸颊,缓慢向下,再向下…… 许是被这炙热如火的目光望得全身不自在,清竹微微瞠目,却见他的一支大手正在自己的杨柳细腰上悠闲游走,不禁惊叫出声,正文也瞬间回神,竟顺着手劲推了她一把。那块青石本就不大,仅够两个人侧卧,他这一用力就将她从上面推了下去,她随手一捞,便把他也从大石上拉扯下来,二人同时落地,清竹在下,正文在上,四片唇瓣准确无误地黏合一起。 四目相对,眼中均是一片春色。 “我……” “你……滚开……” 清竹也不顾他浑身的伤病,奋力一脚将正文t飞…… 吃痛跌倒,背部刚好抵到一块坚硬的小石,立即呻吟出声,哀嚎起来。 “你这个野蛮的丑丫头,谁要亲你,是你将我从上面硬拉下来的!” “还不给我闭嘴!不想亲我,你的手还摸着我的小蛮腰,上次摸上面,这次摸中间,下次还不知道要摸哪里,简直就是个色胚子!”清竹挺了挺自己傲人的36d,满脸炫耀之意。 “我摸你,丑丫头也不自己瞧瞧,就你那副尊容和那凶巴巴的个性,强盗见了都要掉头吓跑,还有什么人敢对你起了歹心,不怕反遭千刀万剐?我若是有心轻薄与你,就让我遭天打雷劈……” “轰隆隆!”山洞外面一个炸雷响起,硬将洞口的一块大石劈的四分五裂,雷光闪烁也差点将清竹吓了一个跟头! (菠菜:老天让我转告一声,不好意思撒,他劈错人了捏!) 虽说清竹是厦大毕业的,却惟独对雷声恐惧异常、谈之色变,但见她动如脱兔,手脚齐用、健步如飞,一头扎进正文的怀中。 本就被她窝心一脚,踢得四仰八叉地仰面倒在地上,她又将自己的全部体重都付诸在他的身上,地上的那颗石块又十 分锋利,竟“噗”的一声刺进他还未封口愈合的腐烂伤口里。 “嗯……”他情不自禁地吟嗷出声,凝眉闭目。 日的,这是什么声音?要不要如此夸张,就这么渴望姐姐投怀送抱吗?死相,也用不着出这种动静吧,让外人听见还以为我们在拍限制级电影呢!哎呀,其实这种事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了,不过是正常的生理需要,人人都有的。 清竹此时正趴卧在正文的身上,玉腿分开,娇臀跨&坐在他的腰间,藕臂白皙,双手环绕着他的长颈,如同遇到危险的鸵鸟般把脑袋插入沙地,将脸颊死死藏在他的颈窝深处。 洞外雷雨交加、电闪雷鸣,洞内的两二人就一直维持着这种奇异的姿势,直到雨声逐渐变小停息。 她很是享受这个虽清瘦但温暖的怀抱,脑中浮想联翩,却听见一声咆哮,如双峰贯耳,震得她分不清左右东西,满脑都是轰鸣作响。 清竹将头抬起,一脑袋浆糊地望着身下人,只见他面色忽阴忽晴,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 怎么回事?刚刚还在情意绵绵的浅吟低唱,怎么一会儿功夫便翻脸不帐,转眼就变成一张苦不堪言的臭脸,这个男人还真是个瞬间变脸的高手。 “丑丫头,还不快点给我下来!如此重的身子还想把我压死不成?”正文被她一屁股坐的差点闪了腰,后背的伤口也疼痛难忍,要不是自己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又见她却是受惊恐惧,一副难得的温柔乖巧模样,早就一记铁砂掌将她从身上推飞出去。 清竹听到这话,一口气哽得厉害,立即从他身上翻了下来,气咻咻地还嘴道,“你胡乱瞎吼些什么,可是委屈你了,吃亏的又不是你,被你吃了豆腐我都没有半句怨言,你倒好,还摆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架势,给谁看呢!” “吃你的豆腐?”正文嗤笑出声,“我本就是坐怀不乱的真君子,见到你这张堪比夜叉的丑脸,更是萌生了与柳下惠并肩的心思,倒是被你这丑女几次色诱,占了不少便宜呢!” “我是丑女,你不也是丑……”,“男”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她伴着口水又生生咽了下去,想起昨晚,她不过一句赌气之言,说他长得好难看,竟将他气得不住咳血,当下打消了继续舌战的念头。 算了,看在他现时体弱无力,又生病发烧的份上,不与你继续论战便是了!清竹这端已经偃旗息鼓,却不料那端却是一声冷笑,如战无不胜、攻无不取的将军般骄傲,“知 道错了,看来你还记得些许妇德,罢了,这次就饶了你,不用福身赔礼了!” 靠,这货也忒不要face了吧! “丑丫头,还不快点扶我起来?”正文一本正经的说道,庆幸自己在这次势均力敌的战役中,终于首次的旗开得胜。 清竹见他一副凯旋得胜的嘴脸,心里不禁好笑,如此桀骜不驯的男子有时竟如一个大孩子般的任性、乖张,每每说话都夹枪带棒,简直就是“毒舌”一枚! 她起身穿好自己的衣服,刚要准备去扶他,便闻正文寒声道,“先将衣服为我穿上!” 清竹听到他那傲娇的语气,心里有气,便道,“我说丑……懒哥哥,你自己有手有脚,又不是残废之人,怎就凡事都要由我代劳?” 自己这是倒了十八辈子的霉,半夜茅坑里捡了一个亲爹回来,自己又不是下人,还要千依百顺的伺候着,莫非真要被他活生生欺负死吗? “你既然答应过我,要护送我回家,那便是我的随从,难道这些杂事还要我这主子事必躬亲不成?” “主子?我何时答应过你什么?几时又成了你的奴才了?”她被他一番言语弄得晕头转向,最后竟笑了起来,这个男人还真是傲慢自大的很,明明自己伤病在身,活动不便,却偏偏爱摆排场,还要装出一副富贵公子的架势,真是煮熟的鸭子——嘴硬,就是不肯服软。 清竹是又想气又想笑,但抬眼望进他泫然若泣的眸子时,笑容便僵在那里。这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男子,如今是公子落难,她不帮他就算了,怎能嘲笑讽刺于他?如此这样还不如就让他在那个臭气熏天的茅厕里自生自灭算了,唉,既然救了他,就发发善心,送佛送到西吧! 第三十四章 小解不是小姐 清竹马上凑近他的身旁,将适才为他脱掉的外衫全部悉数从地上拿起,一边轻轻地穿,一边语气温和地说道,“你的伤莫要挂在心上,过几日有点起色了,自己也能走动的时候,咱们结伴一起去雪谷,兴许那位老神医雪谷子能治好你的病痛!” “治好我的病痛?”正文苦笑着小声呢喃道,“治好我的病痛?” 随即他陷入一片深思,自从两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人指使手下将他的手脚紧缚,把蛊虫喂入自己的口中,他便知道自己命不长已,他也曾千方百计的寻医问药,但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此毒无药可解,想要苟活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和处子交&合。 这也就是他近期流连于风月场所的真正缘由,其实,每当他孤苦伶仃、蛊毒发作之时,最想要得到的一样东西不是女人,而是匕首——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正文心中有恨,他要回北秦,要当面质问亲生母亲,自己为何见弃于人,她为何对自己不闻不问,他也要质问父亲,即使那人也许不是自己的生父,他还是要问,难道真的就忘了从前的父慈子孝了吗? 他要报复,那个喂他吃下毒蛊的人,自己何错之有,竟遭到如此心狠手辣的惩罚? 所以,他要活,即使是苟延残喘地求生,也要勉强地活下去,他要把今天种种所受之苦,全部归还于那个人的身上,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要看着那个人一无所有、一败涂地,不能让那禽兽活得逍遥自在…… “你怎地了?”清竹定定地看着他眼中瞬间的雷雨电闪,心头一颤,从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这个男人曾经傲慢、曾经狠毒、曾经冷漠、曾经不干、曾经无助,曾经可怜,但此刻的眼神却让人感觉如坠无底冰洞,那嗜血的寒芒,带着恨不能将人五马分尸、凌迟处死的绝决。 眼中的厉色转瞬而逝,取代的是一抹戏弄的神色,“本公子就这么好看吗?让你这般全神贯注!” 他如此玩笑她之时,恰巧忘记了自己已经毁了容貌。 清竹被他说得一愣,而后笑笑,让他扶住自己的肩头,帮他把长衫穿上,待到为他提穿长裤的时候,眼前的一景,把她气得脸色羞红。 他,他的那个东东,隔着薄薄的亵裤都已经鼓胀成型,清竹甚至能看到那异物的大小和轮廓,就差没瞧到上面的纹理了。 丫的,还敢自比柳下惠,分明就是匹到处播种的野马,定是刚才眼见姐姐我是个姿色不俗的天生尤物,有了歹念,起了非分 之念,不过这厮的反应也太过迅猛了吧! “正文,你的那个是怎么回事?”清竹气哄哄的责问道。 被她问得呆怔了片刻,不明其意,但随着她的眼神所到,脸立即“腾”地一下,变成了煮熟的螃蟹。 “我,我……”他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我想……想要小解……” 话未说完,清竹眉毛顿时竖了起来,只见她挺身而起、右手挥拳,直冲正文面门袭来,她虽没用太大力气,但还是砸出了鼻血两行。 “下流!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要小姐,满脑子都是这种七七八八的脏东西,自己的身子伤成如此,还这般畜生模样,就不怕死在床上、精尽人亡!” 虽说姐姐我是个天生的销魂儿,让人看上一眼就三日无语,但都这种时候了也不能总想着房内之事,再说我还没同意呢! (菠菜:“三日无语”,恐怕是被你吓得吧!再说你想得太多了,“小姐”在古代不是性工作者的意思了啦!) 原就身虚体弱,被她一拳打个混混僵僵,要不是挽着她的肩膀,这次又要仰面朝天!他眼前突现一片星光大道,当即膀胱告急,一个激灵,下面终于忍不住开了闸,竟情非得已的溢出了些许。 清竹还想趁机再数落他几句,但听脚下似有“滴滴答答”的声响,低头一看,正文的亵裤已经濡&湿了一大片,此刻那“水源”还在不停的滴溅。 她当下明白过来,低身褪下他的亵裤,将里面的“玩意”掏了出来,手指夹住入口处,帮他放水救急,顺带把头扭了过去。 无语问苍天,他不就是想要解个小手,到底哪里又触了这丑丫头的眉头,究竟又哪里下流! 耳边响起经久不绝的哗哗声,清竹总算明白,若不马上就帮他解决了三急之首,也许下一刻,这位傲气凌人的倔强公子就要死于非命! 有一句话十分经典,“活人让尿憋给死了!” 被憋了这许久,感觉再忍下去膀胱就要爆炸。酣畅漓淋的放泻后顿感全身神清气爽,但不消片刻,他便如吴老二般浑身发抖,自从三岁以后,这十几年来他还是头一回尿裤子。 清竹见水声渐歇渐止,便将脸扭转过来,随即把那条湿漉漉的裤子又重新提了上去。 为了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她不敢抬头直视他的眼睛,直接无视那个如石像一般伫立的男子道,“那啥你上我家吃点饭?啊,不 是,你先休息,我找点吃食撒!”清竹慌慌张张地准备开溜。 “站在!”正文咬着牙根儿,狠狠地说道,“还不快点给本公子换条裤子!” 可怜他器宇不凡、盖世无双、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难道要穿着尿湿的裤子过夜不成? 清竹无奈,谁让她是罪魁祸首,正文没有责骂自己就已经很宽宏大量了。她当下默不作声,从包裹里又拾掇出一条干净裤子,弯腰屈膝,便将他的亵裤褪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正文的裤头刚脱下一半,清竹便见眼前暗器一闪,她马上一个侧身躲了过去,待她定睛一看,差点一口气喘不过来活活憋死。 眼前一根金箍长棍如神枪不倒、矗立眼前,只差一寸就戳到自己的脸。 喵了个咪的,这个臭小子还真是威猛,不是放水完毕了吗?怎么这么一小会儿就又重振雄风! 她一面没好气地帮正文换上新亵裤,另一面恨不能用眼睛剜出他几块肉来,恶狠狠地道,“这位正人君子,还有什么吩咐?”说完,还以手抱肩,作防御状,一副纯情小萝莉智斗猥亵老蜀黍的勇敢模样。 见她神色不对,也注意到现在自己身体的异样,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地烈天崩,因为他知道不出几日他的蛊毒就要复发了,现在的情形就是毒发的前兆。 “放心吧,本公子不近女色,对你这种丑女更是提不起半分兴趣!”正文随口不足挂齿的说道。 丑丫头,少想美事了,这算本公子毒发之日,找头母猪交&配也轮不到你,没有母猪,母狗、母羊、母驴……到时一只也没有,大不了一头撞死,也不能便宜了你! 他正用坦然处之的眼神看向她,却见眼前的女子笑骂从汝,竟一脸的探究之意。 不近女色?仔细回想他们从相遇到现在,正文虽然花名在外,但并未对自己这丰肌秀骨、楚腰蛴领的标致人物见色起意,做过什么出格的举动,难道自己对他有所误会,他真的、真的不喜欢女人,那到底是什么原因?莫非,莫非他有bl倾向,是名符其实的基友? (菠菜:作者标签里没写耽美情节呀?) 清竹蹑手蹑脚地走上前来,满脸羞涩,眼含春色地小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哼……”正文不置可否。 “那我有一个小小的问题,请教一下撒,”她娇怯异常地开口,“不要误会了啦,我不 会带着有色眼镜看人,更没有歧视你们的意思,只是有点小好奇,在你的那个组合里,你是小攻还是小受,还有你们爱爱的时候到底痛不痛啊?” 她这个大嘴巴毫无顾忌地刚说完话,自己都羞得要命,立马汗颜,掩面逃走。 原地直留下正文一人,但听他浑身寒气、仰头望天、大声呼喊,“神呐,给我一记惊雷活活劈死我算了!” 入秋的天气本就一早一晚冷得厉害,是夜,山洞中就愈加寒冷,正文一觉醒来,寂静寒凉的山洞中除了自己空无一人,身边是燃着的篝火,却不见那抹纤细娇弱的身影。他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狂跳,为什么不在,难道是因为白天一时拌嘴,怀恨在心,就不告而别,偷偷走掉了?想到这儿,他死死地攒紧拳头,逼迫自己不去想起痛苦的过去,回忆中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离他而去,最后只剩下孤零零的自己,无依无靠,独自活在人世间受苦受罪。 “丑丫头,你在哪儿?”他不相信那人已弃己而去,她答应过自己的,“我到哪里,就带你去哪里!”。 然,数次的呼唤只换来偌大山洞内的一片寂静无声。丑丫头终于还是走了,如同其他抛弃自己的人一样,冷酷无情、毫无悔意地走了…… 第三十五章 相知情深 那个女人曾经说过,“我到哪里,就带你去哪里!”但现在,温馨的誓言还在耳边萦绕,却已人去楼空,不见踪影!看来女人都是这样的善变,昨日的甜言蜜语今日就能变成杀人于无形的冷箭。 “丑丫头,别丢下我,丑丫头,丑丫头……”正文反复地呼唤,仿佛用尽了自己整个生命的气力,她一定闲我是个无用的累赘,自己一个人走了。 也许是被这一遍遍的呼喊惊醒,清竹睁眸,用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她太累了,实在抗不住便睡了过去。下午见正文进入梦乡十分香甜,她便将所有的脏衣服和草席拿出去,在小河里浆洗,当她将那块玉佩拿在手中时,心中一片愕然,这巧夺天工的古玉与自己前世的那一块,除去颜色不同之外竟惊人相似。难道真的是无巧不成话? 晚间因为怕自己动作声大,吵到那个正处于婴儿眠的男子,便在洞外又点燃一簇火堆,将果盘里盛满河水,又将早上收拾干净的鲱鱼放在其中,为他烹饪鱼汤。 身子太弱,只能吃些流食,更不易吃肉,所以鱼汤便是最好的补品,她坐着火堆旁,看着煲汤的火候时,也许是火焰太过温暖,也许是自己太过困倦,竟不知不觉睡着了。要不是他喊声大得厉害,恐怕这鲜美的鱼羹就要变成烤鱼片了。 见鱼汤煮的刚好,她急忙用布巾包住盆沿端进洞中,忽见那个人正坐在大石上,双手好像要抓住什么东西似的用力挥舞,望着洞口不住的喊叫,他的眼中似有一泓秋水涌动。 清竹麻利地放下汤水,安步当车地来到他面前,欠下身子道,“你怎地了,正文……”刚说到这里,便被他一个大力拉入怀中,紧紧的搂抱着甚至想要将眼前人揉入骨血,混为一体。 感受到他铜墙铁壁般的桎楛,清竹甚至有些莫名其妙想要生气,勒得呼气不畅,让她极力想要推开,但正文的力度却大得惊人,仿佛要把她嵌入身体里一般。 “丑丫头,你到哪里去了?”虽然极力压抑着失而复得的欣喜,但声音里依然带着些微的颤抖,一字一句重重地敲打着清竹的心房,“我以为你走了,我以为你也抛弃了我,求求你别扔下我一个人,只要你不丢下我,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本来还有些气恼的心瞬即便软化了一角,她的眉心轻轻皱起,望着眼前瑟瑟发抖的身子,温颜道,“我不走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的,我到哪里,就带你去哪里,难道你忘了吗?” 他笑了,像极了得到糖果奖赏 的大孩子,向她狠狠地点着头,眼中已经波光潋滟,“不论什么,但凡是我有的,我都可以毫无保留的给你,我也答应你!” 她也会心一笑,发自内心、出自肺腑,“那好,你现在就先答应我一件事,先趁热把汤喝了,把身体将养好了,咱们也好结伴上路。” 清竹将盛满鱼汤的果盘端到正文面前,用嘴吹走上面的热气,“你现在有伤,调补身子要紧,现下也没有什么别的好吃食,先凑合吃一些,等你身子能动了,我们去集市多买些好东西进补。” 感受到身旁女子吐气如兰,火光下那双眸子清澈如山泉流水,使人心湖荡漾,“那你不吃一些吗?”话语也较往日多了少许关切之情。 “你先吃,我不饿的!”清竹微笑着,脸上有了一丝激动之色,被他少有的温情打动。其实她现在也饥不果腹,但眼下只有一个“炊具”,也只能紧着病号先用。 略微点点头,轻轻喝下几口汤,不经意看见她端汤的双手道,“你的手怎么了?” 清竹的十指又红又肿,上面又多是纵横交错的小口,记得那个雨夜她拉着裹住草席的草绳,被上面粗糙的荆棘刺破了皮肤,刚才洗衣时又被冰冷刺骨的河水冻透,现在那十根玉指红肿得如同小胡萝卜一般,让人看上一眼,就心生怜惜。 用他的大手包住清竹的小手,温暖那被冰冻的十指,更温暖她冰冻的心灵,“来,你也喝一口,味道很是鲜美的,小心别烫到!”他将果盘推到她的唇边,也为她吹气,将鱼汤喂入她的檀口。 “嗯……”清竹品味着可口的汤水,也品味着真挚的诚心。 就在这个山冷水寒的山洞中,两个同样孤苦仃俜的陌生人手握着手,共同分享一盘残羹冷炙,但心中却春暖花开,柳暗花明,直到明灭的篝火彻底熄灭,才相互依偎着迎接又一个新的黎明。 若干年以后,二人因事分隔两地,正文曾多次来到这个山洞,回想起这个夜晚……每当他想起那个为他遮风挡雨、与他同甘共苦的女子,便心如刀割、痛不欲生,她对他是一番真心实意,没有半句谎言,如果能够反悔,他将倾尽天下、血染江山、即使追到海角天边,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她寻回,留在身边,无论是她的人,还是她的心,生生世世的禁锢永不超生…… 金乌东上,玉兔西归。日子匆匆如也的过去。 正当盛年,身体原来虽是鸡骨支床,经过清竹这几日的悉心照料,现下也能渐渐地下地 走动,但清竹还是竭尽全力的服侍照顾,怕他饿着冻着,正文也凡事都想助她一臂之力,她却道他病体未愈,不可过度劳累。 在养伤之际,清竹去了一趟集市,用所剩无几的银两买了许多赶路用的干粮食物和过冬的厚重棉衣。 几日的休整过后,秋日的午后,太阳不似春节那般炽热,也不像冬日那般清凉,温暖柔和的普照大地。二人共乘一骑,将杂物捆绑在马鞍后尾,一起踏上雪谷求医的路程。 枣红色的高大骏马之上,她在前,他在后。说来也真是奇怪,也许是没有污染的水质养成的鲱鱼营养肥美,正文的气色已较前几日好上许多。因为他依旧出奇的丑陋,带上面具后,就重又恢复往日威风凛凛、傲视天下的气派。他将尖削的下颌支在清竹的柳肩之上,双手紧箍着她的楚腰,身体全部力量都依靠于她,一路谈天说地、有说有笑,这是他们认识以来相处最为融洽的一段时光。 “丑丫头,你的全部家当真的都毁了吗?”正文突然笑开了脸,满心疑问地说道。 “懒哥哥,你还好意思问我,”清竹假意嗔怪道,“若不是因为救你,我怎能落得今日一穷二白、贫困交加的境遇,真是辛辛苦苦三十年,转眼就回到解放前。”说完不禁唉声叹气的发起牢骚来。 本来凭借那些财富,可以过上衣食无忧、不劳而获的米虫日子,可是谁让自己招惹上这个大麻烦精的,可笑她千算万算却百密一疏,本来打算与世隔绝、隐居江湖的想法是不可能实现了,在没有搞到银钱的前提下,一切都是空话。 “那莫非这些棉衣是你从哪里偷来的?”正文不信,顺口打趣道。 “这个嘛,懒哥哥我说了,你可莫要怨我,”清竹装成焦思苦虑的样子,“其实,那天我上集时便将你的那块玉佩给当了!” “什么?你……”她感到他的身体如同破败的柳条一般在风中不住摇动,“你……” 清竹回头,两人目光交接,见他本来墨色沉静如水的眼眸隐隐泛起一阵波澜,嘴唇也不住地抖动,思及几日前自己的几句玩笑话,都能将他气得吐血,不禁心弦猛地一跳,温柔道,“懒哥哥,快别生气了,我和你闹着玩呢!”说话的同时便将左手深入怀中,掏出玉佩又塞到正文的手心之中。 惊得合不拢嘴,“原来在你这里,我还以为被那些黑衣人抢走了呢!”纤长的手指附上圆形玉佩的纹理,慢慢的婆娑,不错过上面的每一个角落,这几日的殚精竭虑全都 化成了泡沫,飞入天河…… (菠菜:早知道他这样想,就表要拿出来了!) “为何想要中饱私囊?”他的心顿时被巨大的喜悦占满,“是觉得它名贵,还是因为它很美?”这是那个女人留给他的唯一一件东西,否则他不会这样视如珍宝。 “都不是了,其实,”她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下定决心把实情告诉他,“你还记不记得我和你提到过的中国?” “就是你说是钓&鱼&岛岛主的那个?” “好记性,我能从中国来到这里就是因为一块玉佩,我的那块除了颜色之外,不论大小和样式都和你的一模一样,所以我想仔细把玩一下,看看它到底是不是我的!” “绝对不是,此物在世就仅此一块。”他说得绝决又坚定。这是那个女人从小带到大的东西,怎么能是这个丑丫头的呢?不过是凑巧而已。 “不过,中国是一个怎样的地方?”他还是好奇的止不住询问。 “中国是另一个时空,那里文明发达,从理论上讲我应该是你的后人。” “哦?那你又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于是,清竹便将自己从感情背叛再到被情敌杀害的经过全都讲给他听…… 第三十六章 石室老妪 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眸,良久,俊颜似笼着无尽的愁怨安慰道,“男子三妻四妾本是人之常情,你也莫要因为方泽感情不专一而太过悲伤。” “哼……”清竹冷冷睇他一眼怒声道,“三妻四妾,那是在你们这里,在中国就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们那里全是一夫一妻的!” “一夫一妻?”他笑笑然抬眸,“一个男子只允许娶两个女子吗?一个夫人,一个妻子?” “想什么呢你?”她气得用肘窝拐了他一下,“一个男人只可以有一个老婆!这也是我一直想方设法想要回去的真正原因,我希望我的爱情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哎呦,”他痛得呻吟出声,“那要是多娶呢?” “全部抓起来……” “抓起来做什么?” “抓起来全部切掉小jj,用磨得最锋利的小刀,一刀下去准确无误,要不要也试试?” 正说话间,她感到臀部后某公子下身一直处于亢奋状态的东东,大幅度的颤抖了一下,看来是被吓得不轻。 “其实,如果真心喜爱一个女子,心里又岂能放得下别人,根本不会到处留情、窃玉偷香。”正文紧了紧环绕着她纤腰的双臂继续道,“然,我总觉得方泽真正爱的是你,你们之间或许有什么误解,就像他说的‘有些时候,你双眼看到的并非一定是真相!’一样。也许他因为何事而有口难言也不一定。” “为什么会这么想,难道你们有心灵感应吗?” “我也并不知晓,也许真如你所说的一般,有心灵感应吧!” “那么如果你有一个真爱女子的话,你会染指她的闺蜜,再两人合伙把她害死吗?” “一定不会,如果那样,我会亲手杀死自己!” 清竹心中如有泉水叮咚,待她回头望着正文时,他已经沉沉睡去。几日的舟车劳顿已经让两人筋疲力尽,困顿不已的正文正甜甜地睡着,在梦里好像见到了自己的心之所属,笑容恰似暖春里清晨明媚的日光。 山高路远,地冻天寒。多日的匆匆赶路已经让她二人疲惫不堪,终于在三日后,来到了登云山脉脚下。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刚进入山脚下,便被皑皑白雪晃得几乎睁不开眼睛,漫天飞雪、遍地冰霜、狂风怒吼、马蹄难行。 雪谷入口还有几户人家,但再往里走,便车马稀少、毫无人烟,他二人早已神色恹恹,加上天色已晚,见前 方不远处有户人家,便想着要投宿其中。 这是一座用各色花岗岩堆砌的小屋,古朴质雅,虽然石头房子不大,但从窗户透过的灯影,好像就能感受到屋内的温馨和热暖。灯光投影中一个老妇人正在不住的忙碌着,犹如即将接待从远方归来的贵客宾朋般拾掇打扫着,这是充实而忙碌的一天。 “有人在吗?”喝了一声,无人应答,“屋里有人吗?”紧接着又是一声。 从里面传出节奏的脚步声,门吱呀一声开启,一个高龄妇人一边推门一边道,“不是说再过几天才回来的吗,怎地此次这般的早归?” 清竹与正文不约而同的抬眼看去,只见一个年约六旬的老妪,身上穿了套青色粗布的斜襟衣裙,头上插着一只雕花的木簪子,身材微胖,衣服脏旧、头发花白蓬松散乱,显见正在整理家务。 “你们是……”待到看清来人,老妪不免有些失落的询问。 “啊,婆婆,我们兄弟二人上路进谷,我哥哥身子不好,可巧遇到了您,不知能否讨口茶吃,方便的话还想借宿一夜。” 那老妪也是个心善的人,见清竹长得丑陋又面黄肌瘦,不禁心疼了起来,便道,“那就快进来吧,外面冷小心冻坏了身子。” 几人共同走了进来,这是一座两室的小石房,屋内陈旧又凌乱,棕红色的木桌十分粗糙,一只桌角下还垫着一本书,想来定是四条腿不平齐的缘故。铁黑色的油灯在夜晚泛着幽暗的黄光,清竹扶住正文没走几步,脚下踩到东西差点被绊倒,她弯腰拾起后发现竟是一把炒菜做饭用的锅铲,哎,所处环境只能用脏乱差来形容最为贴切。 老妪一把夺过她拿着的铲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让两位小兄弟见笑,老太婆眼睛不太好使,对了,两位小兄弟怎样称呼?你们还没吃晚饭吧,要不也一同吃一些吧!”说完扭过身去,便直接用手中的那把上面还带着鞋印的铁铲揭锅炒菜,不顾他二人雷惊电绕的表情。 “我哥哥姓正,我姓夏,我们这么晚来打扰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就更不能耽误您用餐了!” “那倒无妨,只是看你兄弟二人气度不凡,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定是富贵人家的子嗣,吃不惯我这难以下咽的粗粮,里屋炕上还有些煮花生,在我们这等赤贫人家也算是好吃食了,刚刚煮好的还正热乎着呢,你们若是不嫌弃,便去品一品我老婆子的手艺。” 清竹两人也确是饿得不行,一路上只吃些冷冰冰的干粮和 雪水,一听说有刚煮熟的花生吃,当下眼睛放光地道,“既然如此,我兄弟二人就先谢过婆婆了!” 里屋的小火坑烧得正旺,进门就热气扑面,清竹有心帮正文把棉衣脱掉,可他早已饿得两眼发绿,直接奔着炕上的两盘花生就奔了过去。一个大盘正冒着滚烫热气,另一个小盘却温度稍冷,正文拿起小盘的花生,便狼吞虎咽的狂吃起来,几乎是囫囵吞枣地全数咽下,一边塞还一边不停地说道,“真是香美,不过好像就是淡了一些,丑丫头,你不吃吗?” 清竹本也想尝一尝,但见他这般如狼似虎的模样,便摇了摇头,他那简直就是狗占八泡的护食相,全然没有往日的风度,不禁莞尔,心中暗想自己怎么能和病人抢东西吃呢! “正公子、夏公子,这里还有一碗包谷粥,不嫌弃的话也来尝尝。”那老妪正端着一支脏兮兮的旧碗走将进来,说话便要递了过来。 清竹见那碗边上全是黑色的油腻手印,且某老太指甲里竟是灰泥的大拇指已经伸进包谷粥,差点干呕出来,眼角抽搐,急忙推脱道,“婆婆,小心别烫着,您的手指在粥里呢!我不饿的,还是您留着自己吃吧!” “没关系,我不烫的,”老妪脸上似乎露出母亲那样恬淡的笑意道,“还是夏公子会心疼人,将来定能是个好相公!这粥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不过是前天晚上剩下的,我又重新热了一阵,千万别客气,再要推脱便是瞧不起我们农家人了!” 清竹眼见实在阻挡不住,还是不吃的话,便实在说不过去了,便咬了牙、闭了眼,一口气将那隔了两天的馊味粥狠心咽了下去。回头见正文那浑身颤抖,差点憋成脑瘫的模样,更是生气。 “婆婆,我们兄弟还不知怎样称呼您呢?”为了逼迫自己不再去想刚才的事,她随便找个话头便差了去。 “老婆子我姓薛,老伴早就过世,独有个儿子……” 薛婆婆正说着话时,却见到那支空空如也的小盘,惊得瞬间睁大了眼睛,怔怔地站在那里不动半分。 半晌,她磕磕巴巴地道,“我那小盘里的花生是哪位公子吃了?” “婆婆莫不是要反悔不让人家吃了,”正文马上玩笑地说道,“可惜已经迟了,早就成了我的腹内之物了,味道倒是极好吃的,不过下回薛婆婆再做这菜时一定要多放些盐巴!”说完,还不忘用右手拍拍圆鼓鼓的肚子,一副我已经吃了,你又能拿我怎地的无赖相。 那老妪半日不语, 而后极为尴尬的笑笑,露出满口稀松的黄色牙齿道,“那倒不是,只是老婆子我真是佩服正公子你们年轻人,不瞒你说,我这上了岁数的人牙口不好,大盘中煮烂的花生怎么也嚼不动,便将上面的咸淡味反复啯下去,品一品滋味后就放到那小盘里了……” “什么?”一时间他的脑子里似雷劈斧凿,还在反复思考她话的意思,等他恼怒过后,醍醐灌顶地醒转过来,突然有一种几步上去,将眼前人一巴掌劈死的冲动。 “噗……”清竹实在忍不住,终于将满口的包谷粥,全是归还出来! (菠菜:真是有够恶心的了!) 这一夜,正文怀中抱着一个大大的脚盆,吐呀吐呀呕个没完,想起来就吐,吐完了再想,想完了再吐,真是千锤百炼! 那日一晚,正文呕心抽肠地将肚里乾坤倾囊而出,待到天明时,全身几乎除了心肝脾胃肾,就剩下一副空皮囊,实在是没什么可吐之物,便又累又饿地睡了过去。清竹在炕边静坐一夜,不住地照料。 第二天一早,清竹被狗吠和鸡叫吵醒,匆匆收拾昨夜的一团脏乱,便忙着帮薛婆婆一同做起早饭来。 “薛婆婆,我听闻雪谷中有位老神医,悬壶济世、医术超群,请问你是否知道他的居住之地,我哥哥身受重伤,想请他帮忙医治。”清竹一边勤快的干活,一边出言打听…… 第三十七章 大姨妈来了肿么办? “什么?你说的是雪谷子,你们想要见他可并不容易,那老头脾气怪的很,从不轻易助人,你没见路上不少的死者,都是他见死不救的后果。”薛婆婆听后不满地道,“但凡有点良心的人也不该如此铁石心肠,这般的人面兽心,只配当个兽医!” “此话怎讲?” “他救人必有条件,如果病患办不到,即便是死在他面前,他都心如止水,不起半分波浪,你说他不是兽医又是什么?”薛婆婆谈到此人言语轻蔑,“想治病也不一定非要求他,我儿子便是个郎中,医术精湛,他这几日便要回来,不如你们兄弟在这儿小住几日,等他回来,兴许也能帮得上你们的忙。” 清竹千恩万谢的感激了一番,便回里屋将正文叫醒用饭。正文经过昨日一番惨绝人寰的折磨,已如惊弓之鸟,今日一见薛婆婆便闻风丧胆,说什么也不肯就餐,生怕再吃出什么老鼠、蟑螂、苍蝇等活物。 清竹见他谈虎色变的样子好笑道,“不妨事,今日一早我已将她家的锅碗瓢盆洗刷得干干净净,早餐是馒头和素菜,我看着她做的,放心绝对没有别的材料。” 这才勉强吃些,但是只吃些馒头,依旧一副草木皆兵的样子,不敢动任何素菜。 晚间,清竹一个人坐在窗边望着外面的明月,心中起伏不定,难道她这一生注定要浪迹天涯,在苦雨凄风中漂浮不定。 突然腹中一阵疼痛袭来,她不禁蹙起眉头,原本还以为是吃坏了肚子,但下身突然一阵湿热,好似有液体从身体中流淌出来,瞬间豁然开朗,原来是来月经了! “糟糕?”不由自己的低咒出声,“大姨妈来了肿么办?” “什么?谁来了,大姨妈?”正文恰在床上闭目养神,见到她窃窃私语,面色难看便关切地问询了一句,“你怎地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她自然而然地羞红了脸,头都不敢回,“没事,只是肚子有点痛!” 肿么办?古代的女人来大姨妈都肿么办?卫生巾的有木有? “过来睡吧,这边热火,”正文想她是个女子,一路上对自己又尽心尽力的照顾,恐怕是着了凉,心中又不免多出几分愧疚。 清竹本想婉拒,但是肚子实在是不争气痛得厉害,便小心上炕,在边上躺了下来。灯火熄灭,她蜷缩在炕边,肚子里翻天覆地痛得厉害。两人本是背靠背而眠,他听见她的细微呻吟声,心里一痛,就转过身躯,将她拥在怀中,用自己的体 温去暖和她。他将大手放在她的小腹上,手掌聚集真气源源不断地输入她的身体中,夜深人静的石房中两个合衾而眠的男女互相偎依,彼此珍惜。 清竹这一夜睡得特别甜美,早上起床时,痛经已经好了大半,但总这样不管不顾、任其流之也不是办法,只有请教身边唯一的一位长者——薛婆婆,于是乎就有了以下的对话。 “薛婆婆,你们这儿的女子来那个都怎样处理?” “哪个?” “就是,就是那个好像叫蔡水吧!” (菠菜:没文化真可怕,那叫葵水好不好,以后看文的时候有不认识的字请“摆渡”一下,免得穿过来,让古代人笑话!) “蔡水,是什么菜的水?” “就是女人每个月固定那几天都来的那个!” “哦,瞧我这老婆子,年纪大也就泛起糊涂来了,自己已经二十几年没来那个了,倒把这茬给忘了,夏公子你说的莫不是姑娘家来的葵水吧,只是你一个多情公子,问这些女子的红事做什么?” “我……不瞒您说,正公子本不是我的兄长,其实是我的姐姐,这几日他病得厉害,又来了葵水,我想要小心伺候着,却对此事又知之甚少,实在是难煞我也!” “噢,原来如此,怪不得正公子身体那样的弱呢,居然是个大姑娘,夏公子不必担心,老婆子一准帮你解决。” 言毕,薛婆婆便转身走进厨房。 不多时,饭菜已熟,正文今日胃口出奇地好,一口气吃了好几个馒头,正在津津有味地喝着茶水,却见薛婆婆手里拿着一些东西笑眯眯地走将过来。正文本就对她伈伈睍睍,眼见她暗笑不已,当下心里泛起了嘀咕,突然之间有种不祥的预感升腾而出。 只见薛婆婆走到桌前,将几块破旧的抹布放在他面前,笑道,“正姑娘,这是给你的!” “什么?”正文眼珠乱转不明其意,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眼皮下是一叠粗布,肮脏且带着异味,最上面的那块甚至还有几片枯黄的菜叶,最下面的那块清竹最为熟悉,因为她曾亲见薛婆婆用它擦过碗筷,可是无缘无故送他一些破布,又为的什么? 察觉到正文的懵懂无知,薛婆婆和颜悦色道,“哎呀,跟老婆子我就没什么可害臊的了,我是过来人,什么事没经历过?今儿个一早,你弟弟就偷偷告诉我了,说你来了葵水,问我该怎么办,瞧,这不是给你送办法了吗?” “噗!”正文立即喷出一口茶水,呛咳得面色变红。 他虽从未婚配,但也是风月场所的中流砥柱,年纪不大却久施甘露,对男女之事颇为精通,想起昨夜种种又见她情难自已地红了脸颊,当下大彻大悟,于是他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笑得是那么阴森,让人好像有置身冰窖的感觉。 终于会意,用余光瞥向清竹,强忍着嘴角上扬的弧度,毫不留情地挖苦道,“是吗,那我可真是要多多感谢薛婆婆了,”看着眼前还带着黄叶似乎刚擦完灶台的油腻抹布,继续道,“只是,这些好像并不够用,既然婆婆馈赠当然是多多益善,拿来多少我都能笑纳。” 清竹这时已经如坐针毡,一张小脸红得像猴屁股般,低着头不敢看他两人的脸色。 她还在凝视苦想到时说破,要如何自圆其说,却不想薛婆婆下面一番话,恨不能让他二人引颈就戮、以头撞墙! “正姑娘,还嫌不够,红事这般多,将来一定好生养。现下暂时就只有这些,你先凑合着将就用,等这锅馒头蒸熟,将里面的屉布拿出来就够了,你们不知道,这些粗布原来都是老婆子我年轻时来葵水用的脏布,后来年岁大了,那个也不来了,我瞧着扔了怪可惜了的,便挑拣些好的放在锅里当屉布,剩余的全都当抹布用来擦桌擦碗了……” “咕咚”一声,坚持了两天的正文终于在最后一刻被某老太实事求是的正派作风吓得晕倒在地。 夜,又是一番没命的狂吐! 经过这几番地列山崩的刺激,某自称严重洁癖的公子哥,宁肯饿死,说什么也不肯为五斗米再次折腰,早吃水露、晚喝清风,过着仙人一般的辟谷日子。 一日晚间,正文央求着清竹为他洗澡净身。说来也难为这位天家子孙,从小到大虽然遭人非议,但因为地位尊贵,还是身披锦缎、绫罗加身、吃的是山珍海味,喝的是玉液琼浆,即使在那段暗无天日、屈为人脔的日子里,也从来未对生活琐碎之事操过半点儿心,可今日遭难之后流落此处,前几日又让那老妪百般戏弄,几乎都产生了一死平天地的决心。 最近他茶饭不思、心神不宁,已经有些时日没有清洁身子了,此时身上已是异味四溢、奇痒难耐。 清竹在石屋里翻出来一支破旧的大木盆,刷洗干净后盛满温水。 褪掉粗布衣衫,坐在水中享受至极,清竹一边用布巾帮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拭着,一边思绪万千,这几日为何总是 眉心突突直跳、心绪不宁,好像预示着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一般,她总感觉这雪谷很熟悉,前身也许来过这里,但千头万绪不论如何也不知从何想起。 “丑丫头,这木盆怎么有股子菜味儿?”正文回头见她一脸苦瓜相地发着愣,便又戏谑道,“怎么了?伺候本公子就这样委屈你吗?你还能有我委屈吗?本公子从前沐浴的时候,伺候的下人都有三四个,用的是玉质的浴盆,水里漂浮的是花瓣,淡淡的馨香,就能让人赏心悦目,像你这等相貌粗俗的丫头在府上也就是个劈材烧火的,可现在……”他欲言又止,想起从前锦衣玉食的生活,不禁心中一片凄凉。 “什么?花瓣?没有!薛婆婆灶下还有些霉烂的白菜帮子,你若想用它泡澡我去将那东西拾来,用刀剁一剁给你放在澡盆里就是。”看到他穷摆谱还对自己的相貌指指点点,心中有气,冷冷的声音像是从万年冰川中飘荡而出。 白菜帮子?还剁一剁?丑丫头,你是喂鸭子吗? 和平共处了不几天,你身体刚好就又故态复萌地挖苦奚落我,这是人吗?简直你是冻僵的毒蛇,你妹的,姐姐可不是东郭先生? 两人之间视线接触,眼刀狂舞,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场血雨腥风! 第三十八章 童脔人生 “哎呀,今天真真是奇了怪了,”薛婆婆的话语从外屋清亮亮的传来,“好好地怎么喂猪的木盆就不见踪影了呢,莫不是让人给偷了,真是活见鬼!” 额的神啊!这木盆还真是喂牲口的! “你……”正文气势汹汹,“呼”地一声从水中钻出,不顾身上赤裸,穿着皇帝的新装出现在清竹面前,他眼眶充血、表情狰狞,满脸的愤愤不平,“你是故意的!” “我……”她本想辩解,但见眼前如天神一般矗立的男人,颀长消瘦的身姿,冰雪晶莹的皮肤,刀削斧凿的肌理,如大卫雕塑般出现在她的眼前,绝美异常、脱俗出尘,简直犹如九天神祗下凡人间。视线所及便让她顿觉身体中有一股暖流四外奔腾,流窜而来,她看得不禁留出了口水,突然鼻孔中一股热浪袭来,糟了,原来看帅锅的私房照真的是会飙鼻血滴! 清竹心猿意马,转瞬抬头,以免鼻血下流被他笑话,假意向窗外张望,一动不动,立刻石化中…… 这时正羞愤交加,几欲抓狂,见她抬头仰望夜空,站立如山,一时觉得匪夷所思,也顺着视线望去,一轮皎月如银钩般挂上天空,星星点点的星光照亮白雪,眼前一派北国冰封的豪迈景象,便道,“丑丫头,你看什么呢?”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我看得自然是月亮了。”迫不及待地解释,生怕引起他的怀疑。 “月亮有甚好看的,每天不都是那样?丑丫头,快给我转过来,低下头看我!”正文火冒三丈。 清竹听后,连忙将头仰得更高,作孙悟空远望状,朝四野又远眺了几眼,“快看,灰机灰,有灰机!” “灰机?”正文果真被她骗的上当,沿着她手指的方向抬头一望,“哪里?” 清竹故作失望,然后无奈的摊了摊双手,不无惋惜地道,“太遗憾,灰机已经灰过去了!” “哦?”他被她糊弄得一愣,大脑短时间ng了几秒,“真是可惜,灰过去了,不过,灰机到底是何物件?” “这么没文化呢,灰机都不知道?”清竹突然狡黠地坏坏一笑,“灰机就是灰色的野鸡!” “不过是只灰色的野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瞧你那一番谄媚的嘴脸,旁人还心道你捡到宝了呢?”正文被怒气憋着,斥了她一顿。 “阿嚏!”某公子忘了自己正赤身裸体,寒意袭来后知后觉不禁打起哆嗦,“你这言词诡谲、智 力堪比疯婆的女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存心装疯卖傻故意把我搞死吗?” 接着又是一通喋喋不休的对骂…… 空旷山谷中的夜是万籁俱寂的,林间小路上偶有嘈杂的脚步声传来,晚回的赶路人归心似箭,他的丝履踩着厚重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心中只有一个方向——家。 “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即使那里徒有四壁、一贫如洗,他不在乎,因为那是他的家;即使家有丑母、早生华发,他不在乎,因为那是他的家。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天昏地暗,暗淡的石室内,灯火如豆,隔窗而望,一位老母正手持针线缝补衣裳,夜凉如水,她却孤枕难眠,只为等那个出门在外迟迟不归的游子。 风雪夜里的归人,轻轻地叩击门扉,“娘,我回来了!” 老母亲匆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蹒跚脚步走到门前,“吱呀”一声轻启木门,见到眼前人时不禁相拥而泣,两泪涟涟,“儿子,你终于回来了!” 夜里,清竹夜不能寐,看着身边沉入梦乡还双眉紧锁的男子,想起与他相识的经过,心中仿佛有一千只小兔子在同时跳跃,瞬间迷乱。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个脾气古怪的男人已经走进了自己的心扉,他有时冷漠、有时阴狠、有时无助、有时不干,但恰恰是这个如雾一样令人捉摸不透的男子,让她着迷,让她深陷,更让她不能自拔。也许就是在“福来客栈”中,他揽她入怀,帮她躲避剑击时;也许是在寂静山洞中,他握着她的手,帮他吹气,与她共同分享一碗鱼汤时;也许是在石室小炕上,他搂她入眠,陪她到天亮时……感情有时来的太突然,让她都不知道要如何阻挡,她不可以流连任何一个肩膀,因为,她要回去,那样才能不置于在这个男权至上的时空再受情之所苦,伤痕累累! “别,别过来,不,不要,不……”正文眉心聚拢,闭着两眼,如蚊呐般的自言自语,“别过来,别碰我……” 清竹见他这般摸样,便用手轻轻地推了推他,但双手所及却是一具滚烫的身躯,他又发烧了,汗出沾背、惊悸不安,想起适才沐浴的经过,她又一次自责,暗恨自己粗心大意、办事不妥。 似乎正被噩梦缠绕,泥牛入海,难以自拔,什么样的梦魇会让这个如月华一般高雅的男子如此寤寐不宁? 原来那是一个让他终生难忘的梦境—— 一条甬长的隧道,狭长而没有尽头,一个十几岁的俊俏少年 ,明眸皓齿,眉清目秀,正在拼命地发足狂奔,眼前是漆黑一片的墨色,他一不小心跌倒,又马上站了起来,来不及揉揉摔痛的膝盖,来不及拍去身上的尘土,因为他身后总有一个声音如魔音穿脑,如影随形。“政儿,你躲到哪里去了?”那鬼魅的话语,让他彰惶不定,没了命的也要逃出那人的掌心…… 小路的终点仿佛有亮光闪烁,那是一间紧闭的门房,少年别无选择地推门入屋。这是一座金碧辉煌、灯火通明的房间,珠帘绣幕,画栋雕檐。男孩极力想要找一个地方藏匿躲避,但却雉伏鼠窜、无所遁形。然而,就在此时,魔音却从身后再起,他的心也再一次跌落无底深渊。 “政儿,原来你在这儿!”一个魁梧高大的、刚过而立之年的英挺男子,剑眉、星目,突出直挺的鼻梁,骄傲而俊美,华贵沉稳之中英气逼人。 男子见到少年后,脸上骤现惊讶兴奋,连说话的声音都甚至有些激动,扬唇笑了起来,“政儿,你已经攥在我手心里,我说过你逃不掉的,不要枉费力气了!” 少年猛地转身,两人面面相看,他的表情却全然与男子截然相反,阵阵寒气已由脊背窜至四肢百体,浑身都僵硬得厉害。 男子宠溺的笑着,步步紧逼,烛火的光辉将他的背影映衬成一座雕像。 少年愕了片刻,猛然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情不自禁地向后退着小步,稳定心神。 男人一步一步向少年压了过来。 少年则身不由己的退了一步,又一步。 男子慢条斯理地靠近,一点点把少年逼到了床边,伸出手握住少年的一缕青丝,凑到鼻尖上去仔细闻嗅,浅笑着忽略着少年的惧意,“政儿,你的头发好香,是用今年最新采摘下来的梅花瓣上的露水浸泡过吗?” 少年感到头皮有些发麻,莫名其妙的亲昵举动让他的心慌慌地无法呼吸,“陛下,请你不要说笑了,头发就是头发,哪里来的香气?” 男子突然伸出手指在少年雪白的脸颊上往复婆娑,似笑非笑的表情,高深莫测,让人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你的皮肤真是滑.嫩,我看普通的女子也比不上你半分!” “陛下,我……”少年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根长长的食指便附上他如三月春花般的樱唇。 “呵,别叫我陛下,叫我惠!”男子将手指收回,重又附上自己的唇瓣,生怕错过食指上刚刚沾染的馨香,痴痴看着少年的惧意浅笑一声。 少年如一座玉雕般伫立,竭尽全力地与男子对视,但他身上的轻颤和瞳仁深处隐藏的胆怯,却将他的慌张暴露无遗,“政儿不敢,陛下,敌国质子之子怎敢直呼陛下的名讳?” “朕允诺,朕给你这个权利,全天下只给你一人!”男子的脸上出现一分令人心悸的邪气,扫视着被自己逼到床边的猎物,唇角勾起微笑的弧度,“如若觉得不便,我和你父亲年纪相仿,外人面前你也可以唤我叔父!” “陛下……”话还没有说完,却如鲠在喉,因为男子一只手已经霸气地将他掀倒在床上,另一支手放在他身上为所欲为地游走。 居高临下地望着身下的猎物,熊熊的欲.火烧得他胸膛发烫,身下的火热已经精神抖擞,眼神也隐约露出些许疯狂,男子带着刀茧的手肆无忌惮地抚摸着少年,一丝一丝、一寸一寸,不肯放过他身体每一寸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肌肤,好整以暇地拧住他的下颌,连指尖都乐而忘返。 “政儿,世间任何男子都美不过你,不,女子也美不过你,你是我所见过的最美的人!”男子望着身下娇俏的小人,那受辱不安的表情,狼狈不堪的眼神,都别致得让人心动,激烈起伏的胸膛,吹弹可破的肤质、邀人采撷的红唇,无一不可爱到了极点,让人热血汩汩流淌,欲罢不休…… 第三十九章 春蛊 男子是一个多么神采飞扬、天下无双、傲视苍生的英雄,沙场风云,杀伐决明。后宫佳丽三千他都不屑一顾,却惟独对眼前的小人又爱又恨,丢不下、放不掉,深深地印刻在心里移不动半寸。 他竟看得痴了,禁不住诱惑将自己的薄唇一点一点靠近…… “不!”突然被摄住朱唇的少年,惊异出声,可就是这一句喊叫竟拨撩起男子身下最原始的欲望,他的器官竟斗志昂扬地挺立得不行。 他对少年的苦苦哀求不管不顾,粗糙的掌心所到之处,薄薄的外衣全都四分五裂,化成碎片。裸露的衣衫下,如樱桃般娇嫩的红豆随着剧烈起伏的胸襟微微颤动,这样赏心悦目的场景终于让他把持不住,一个挺身完全的占有。 “啊……”当那痛彻心腑的剧痛在身下传来时,少年终于明白,他逃不掉了,他注定一生都是这个男人的玩物,是他的宠脔,只有屈辱、只有不干、只有仇恨;没有自尊、没有明天、没有未来!他绝望了,不想苟活在世上,紧闭着双眸,牙齿狠狠地咬下,想要了却十一年的一生。 洁白的贝齿还没有下落,早有一支大手死死地掐着他的下颌,男人的笑阴狠而诡异,只一句话便让少年如枯草黄芦般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别寻死,此生休想,你若死了,我就让那个女人陪葬,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做我一生一世的情人!” 少年倏地瞠大双眼,黑宝石般的瞳眸中隐隐有泪光一片,“别伤害她,不要,不要,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便是……”话到最后已变成了声嘶力竭的哭喊。 男人心满意足地笑了,如五月天最灿烂的风光,在少年的身体里拼命地反复搏杀也不知餍足,最后便冲锋陷阵,迈过欲海的崇山峻岭,奔赴跌宕起伏的云端。 原始的律动带来莫名的情愫,最初的疼痛也很快被快感淹没,直到这时,那少年才逐渐地发现,原来身体沦陷的同一时刻心也跟着缺失了一隅。 当一切风平浪静,男人的眼中还有未褪尽的爱.欲,抚着少年白皙的后背,一遍遍在他耳边轻声自语,“不论你信或不信,自从见了你的第一眼朕便茶饭不思、魂不守舍,像着了魔般想要你,要你的人,要你的身子,更想要你的心。” 听着暧昧的情话,少年觉得自己要疯了,他怎么会被这可笑的温暖幻觉,扰乱了心扉,开始想要依靠男人,甚至憧憬着未来。 “政儿,一起走吧,跟朕回国,朕保证为你废了三宫六院,逐了六宫妃 黛,不再染指她们半分!带上那个女人,我知道你十分喜爱她,跟朕一起回去!”男人贴着少年的耳朵,声音低沉而魅惑,“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任何人倘若胆敢觊觎你一分,我便是倾覆天下、粉身碎骨也要将你夺回来,豢养终身!” 那少年已经没有了残存的力气,毫无反抗之力,但他明白哀求也丝毫无用,只能畏惧的摇头,再摇头。 男人的甜言蜜语悄然而止,改弦更张道,“朕从不勉强心爱之人,你不愿随朕而去,朕绝不会让你违背心意。朕在南齐这里有一座邀月小筑,那里冬暖夏凉、衣食无缺,你们就暂时小住在那里吧!” 少年只是默默地聆听,没有动作半分,因为他明白这是那个男人赤裸裸的软禁,从今以后自己就像一只过着穷奢极侈生活的金丝雀,永远也走不出那座奢华糜乱的牢笼。但他也毫无办法,因为他要保护那个女人,就像她曾经捍卫自己一样。 哪怕是用最最下作的方法——出卖自己稚嫩的肉体,他也要守护她,直到世界的尽头。 哪怕要被全天下的人耻笑——堂堂皇子,屈为童脔,他也要爱护她,直到生命的尽头。 见少年没有反戈相向,男人竟似个痴心的愣头小子般呵呵傻笑,失了一代帝王往昔的英明之相,“不要离开朕,求求你,今日能同你一番云雨,今生足矣,异日这条命就是丧在你手里,我也绝无怨言!”他起身吻住少年战抖的双唇,火舌如灵蛇般轻松地攻城掠地,撬开他的编贝,纠缠住他的丁香小舌,不放过口中的每一寸土地,搜刮他如兰花般香甜的蜜.汁……爱的潮水再次汹涌来袭,淹没了纱幔中相拥纠缠的两具身躯,床帏之事又将上演,一次又一次,不愿停息! 睡梦中全是不堪回首的往事,正文重温过去,他浑身都在乱颤,头上也溢出层层冷汗,奄奄一息、气若游丝。 “正文,你醒醒,别吓唬我,睁开眼,快睁开眼……”清竹被吓得泪流满面,难道他们短暂的相逢竟是人鬼疏途的结局,她不信,她坚决不信,这个来回在鬼门关打转了几次的坚强男人,莫非今晚真要死于非命? “薛婆婆,你快过来一下,”她的语调颤栗中有几丝哭意,“我哥哥他好想快要不行了!”说到最后竟嚎啕大哭起来。 听到了这边排山倒海的啼泣,慈祥的老母手中秉着一只蜡台,借着微弱烛光与一个人影前后相随,来到了里屋的小炕边。 薛婆婆用手中的蜡烛点燃小屋内的油灯,昏 暗的灯光瞬间照亮整个房间,两人站定脚跟,转身望向仰卧的正文。清竹抬头便见到薛婆婆身边的一个男子身影,他长须长髯,黑发飞逸,飘然若仙。 此人为何会让清竹有如此稔熟的错觉,待她上眼一瞧,才豁然确斯,原来他竟是那人…… 眼前的男人一身藏蓝色锦面棉袍,从头垂到脚后跟,风帽上的白色狐裘衬托出他的一脸刚毅沉稳,一双锐利如鹰的眸子炯炯有神,仿佛已经将红尘中一切的恩怨情仇、纷纷扰扰全然看破。 清竹与来人双双相望,竟生出一种由衷的、不知名的仰慕之情。 “你……薛神医……” “你……夏公子……” 清竹眼见如神明临世的中年男子,不禁心头百花齐放,此人的到来无异于雨中送伞、雪中送炭,看来正文今天有救了。 薛神医将长袍脱下放在一边,坐在炕边的圆凳上,先用右手摸了摸正文的额头,翻了翻他的眼皮,再又扒了扒他的嘴唇后,便将手指搭在他的脉门之上,良久无声,静坐无语。 一盏茶的功夫过来,他低沉幽暗的嗓音在石室的小屋内响起,“夏公子,你与这位公子有何深交?” “正公子,啊不,正姑娘是夏公子的姊妹,”清竹还没接话,薛婆婆便好心的答话,脸上露出一丝关怀之情。 “啊?”薛不全惊声出口,被母亲的一句话弄得莫可名状,“他是个女子?” “噗!”他实在没忍住,大笑一声,“他的脉象虽然杂乱无章,但怎么也不可能是个姑娘家呀!” 清竹现下也无暇与他争论辩解,十分焦急地道,“薛神医,我兄长到底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为何他三番四次的反复发作,总也不见起色?” 薛不全沉吟片刻,两眉深深紧锁,面无表情地道,“夏公子,如果此人并非至亲之人,还是放弃了的好!” 清竹闻言,怒火滔天,面罩寒霜、嘴角颤动地大声斥责道,“你这个郎中,我问你救人性命的方子,能不能救你直说便是,为何吞吞吐吐,有点没的,竟说些不中用的话来让人听了着急!” 薛不全面色难看,心中多有不悦,但见她为这病人心急如焚便知此人对她十分重要,也并不与她计较。但脸上依旧冰冷,“不是在下吐言怠慢,只是此人无药可救。” “什么?不可能?他风华正茂、身上的伤只是皮肉之痛,怎会无药可医了呢?”她立时脸色惨白, 眼中闪烁着惊惶不定,心中揪痛不能自禁。 薛不全不由蹙起眉心,“此言不错,但看他现下的情形,此人并非病重,而是中毒!” “中毒?” “正是,中毒,确切地说是蛊——春蛊。” 薛不全由炕边的圆凳上站起,迈着方方正正的步伐,朝着窗边走去。窗外的明月发出惨白的月光,照耀地上的银雪反射出鬼魅的光线,他的心情也随着忽高忽低。 “但凡春药大致可以分为三种:其一是媚药,这种药药效较轻,中毒者服用解药或用冷水浸身,数个时辰之后,便可自行解毒;其二是春药,这种药药效适中,中毒者需与女子交.合,方能解毒,如若不然热血沸腾将会七孔流血,不治而亡:其三便是春蛊,这种蛊虫一般多从口而入,它会沿着人体的四经八脉蔓延全身,初中毒时,若要医治尚可活命,但当时身体并无异样不易被人发觉,待到病发之际便为时已晚,最后扩散满身,血液倒流逆行,雪崩用药不治,便会失血身亡。”薛不全徐徐地说着,仿佛说给别人,也像说给自己,“而你的这位兄长,所中的便是春蛊,而且他中毒时日已深,别无他法治疗。” “春蛊?”清竹想起他们初遇时,胡屠夫提到正文总在清倌院里悠悠忘返,联想到那日在山洞中他身体的种种异样,瞬时脑子彻底领悟。 第四十章 神女现世 原来,正文并非骄奢淫.逸、白日宣.淫的好色男子,也并非心有非分之意,只是身上蛊毒发作,让他不能自控。当清竹得到这样的认知后,心中溢满丝丝不快与凄凉。 “他还有救吗?”她的心被巨大的失落占满,没有一丝表情地道,“我要救他!” “救他?”薛不全苦涩淡笑,眼中充满冷漠,“甚好,倘若你能为他推功换血,他自然可以活命,不过到时就是你命丧黄泉之日,哈,哈,哈……!”他的笑让人胆颤心惊,带着轻慢与蔑视,仿佛看透俗尘间的杂事与情爱。 谁会为救一个人舍弃自己的大好生命,男欢女爱的恋人都尚不可能,更别说一个所谓的异姓兄弟。 “难道就再无别的方法了吗?”她的眼中似有泪泉喷涌,滔滔不尽。 薛不全被她的悲恸欲绝触动了心神,“如果你是个女子,且愿意以身相许,也许他还可延命残日,不过以他现在的病情,恐怕也只能苟延残喘几日罢了。” 清竹的心刹那间坠落谷底,她该如何才能帮他?如果为了救他献上自己的清白之身,她就将愧对这肉身的主人,在这个时代女子的贞洁何其重要,自己占了人家的身子还要毁了人家的名声吗? 半晌的漠然,脑子不停地发问,煎熬自己的人和心。 “上雪谷吧,也许那个老东西能救他的命?”薛婆婆也许是被她的悲凉和无助感动,出声宽慰道,“姑娘,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是个女儿家,也知道你和这位公子的关系非同一般,这些日子和你们开些玩笑,倒把你二人折腾坏了吧!” “姑娘,有句话不知我老婆子当说不当说,”薛婆婆说完神秘莞尔,“姑娘身上有神光护体,定非凡人,将来有朝一日若能号令天下、鸟瞰苍生,定要将我火凤百姓的甘苦性命放在首位,不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夏姑娘,我的话你可记下了吗?” “啊,是……”清竹怔怔然不知其意,“薛婆婆,你的话我有些不明白。” “现下我也只能和你说到这些,今日怎知明日之事,”薛婆婆微微转身看着薛不全,一扫往日的老态龙钟,仿佛优雅而高贵的妇人,“不全,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不可与你师父提及半句,如若不然,休怪母亲不再相认。” “是,儿子明白。”薛不全低头允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清竹被眼前的一幕弄得目眩神迷,这位婆婆究竟是怎样的高人,怎会突然间天翻地覆地转变如此 之大。 那老妪碎步上前,望着悠然转醒的正文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活该你今生受此劫难,休要怨得旁人。” “薛婆婆,你……”清竹想要疑问几句,却不想立即被她打断。 “夏姑娘,这位公子病重得厉害,要想救他性命,还是抓紧时间要紧。从这里往前有两条路,向左一座雪女峰,雪谷便在那山峰之下,向右一座漂云峰,峰下有个玉虚观,玉虚仙子让我转告姑娘,若有难处,便可到哪里寻她。事不宜迟,你们还是赶紧上路,前路凶相,千万珍重!” 薛婆婆说完拍拍身上尘土,和蔼的看着薛不全道,“儿呀,你自己多多保重!” 暗夜如水,她说完便走出石室小屋,将拇指食指同时放入口中,清冽透彻的口哨声霎时想起,在雪谷的暗夜中犹为响亮悦耳,空中有“扑簌扑簌”的声音传来,一只满羽洁白的大鹤振翅而来,在石室上方盘旋,只见那老妪凌空踏雪、恰似飞仙、纵身于白鹤躯体,那灵鸟拍打大翅,环绕小室四周两圈,便剑一般地直冲皓月,徒留飞影,但听鹤唳云端,经久不衰。 清竹仿佛如坠深海之中,不知眼前的一切是现时,还是梦境。 半晌,薛不全目光迥然地望着清竹,叙叙道,“敢问姑娘芳龄?” “啊?什么?问我吗?”清竹被他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搞得糊涂,“我,我二十八了。” “‘正见当垆女,红妆二八年’,二八韶华,姑娘今年十六岁吗?”薛不全理所当然的认为她只有十六岁。 清竹明白他定是看到自己的体貌才如此武断,也不辩解,只是干干一笑道,“那,那就算是吧!” “夏姑娘,请问你的生辰可是在三月初六?” “你问的是我,还是她?”清竹以为他问的是这肉身,便实话实说,“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那我再问姑娘,你的身上可有一枚凤凰形的胎记?” “有的,有的,不过薛神医又是如何知道的?”清竹心中诧异反问道,“丫的,你该不会是偷看姐姐我沐浴更衣了吧!” 这个时代的郎中怎么都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全是这样色相色胆! (菠菜:不对,到目前为止,你好像还没洗过澡呢!) 薛不全想她是东扯西扯、有意隐瞒,心中不悦皱起眉头,“夏公子,你可听我一句话,”他顿了顿嗓子然后道,“你兄长的病情 照理来说早该毙命,但因你有神物附体、散发灵力,他与你朝夕相处,吸取宝物之精华,才让他活到今日,如果在下猜测不错的话,你的那位姐姐能怀有身孕的缘故也是如出一辙。他日若然这位公子蛊毒再发,你可用雌性之血喂他服用,暂可保他性命无忧,但此法治标不治本,想要完全康复,还应找到根治病因的办法。” 言毕,他的心里却戚戚然一片惆怅,神女现世,天下太平,难道师父终究还是输了? 他拾起长袍披在身上,转身走了出去。清竹追随而去,想要再寻问缘由,却见他翻身上了一匹枣色大马。马上人紧了紧锦袍的飘带,神色凝重地回头道,“夏姑娘,你我今日缘尽于此地,来日如若再次相见,请装作不曾相识,就当作是路人,形同陌路吧!”他勒紧缰绳,奋力挥袖,马蹄飞扬,踏雪而去。 清竹站在原地久久不动,脑子的信息迟迟不能消化完毕,今日之事甚为古怪,这婆婆和神医到底是何来历,似人?似仙?似鬼?似怪,一切的弥天大雾到底何时才能拨云见日、重见青天? 她快步进屋,见正文已经恢复神智站在窗边,便随口说道,“哎,我说正文,我看那人所乘之马十分眼熟,你倒是帮我想想,到底在哪里见过?” 倒是表情僵硬、冷哼一声,“哼,那是我们的马匹!” “哦,对了,那是我们的马匹!”清竹低语几句,但接着便如梦方醒,推门而出、拔足狂奔,一边疯跑,一边喊叫,“那是我们的马匹,色郎中,你给我站住,你骑的是我们的马匹……” (菠菜:剧情是周星驰式后现代主义风格,情节有点无厘头,sorry!) 第二日清晨时分,雪虐风饕、冷意刺骨,清竹二人本还在小炕上相拥取暖抵御寒意侵袭,待他们被寒风吹得身体凉透,才渐渐冻醒。可眼前的一切却更让他们惊愕失色,原来他们竟在野外露天外宿,躺在一块黑色的大石之上,四周空空荡荡没有一面墙壁,昨日的种种全都不见踪影,那婆婆、那石室、那小炕居然全是幻相,一夜之间便悄然消散、销声匿迹,他们有时甚至怀疑,曾经的一切仿佛都未发生过一般,难道这几日之事竟是南柯一梦? 的情形越来越严重,病得有时泛起糊涂,告诉清竹自己在梦中仿佛听见有人对他说什么今日、当初、受劫的话,清竹只是笑笑,劝他多想无意、劳心累神。 清竹徒步进入树林中,用匕首砍断一些粗壮的大树枝,拔去外面干裂的树皮,露出里面 光滑的树干,用布条捆绑成简单的爬犁,再将棉被置于其上,正文躺在里面,她便要拉着雪爬犁上路寻医。 “夜寒翳冷渐严冬,白雪飘零落人间。”雪一直下个不停,像棉絮一般的雪,像芦花一般的雪,像蒲公英带绒毛的种子一般的雪,在风中随风飞舞,天地之间灰蒙蒙的一片,雪花纷纷扬扬的从天上飘落地面,四周像拉起了月白色的帐篷,脚下立刻变得银装素裹。 的病情更加严重,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有时甚至要睡上一整天,清竹见他这般模样,生怕他从此一睡不醒,便总是想着法子与他说话,逗他欢喜,为他解闷,一路上也欢天喜地、不甚开心。 “懒哥哥?” “嗯?” “你冷吗?” “有一点儿,如果怀里能抱着你的话就更好了!” “身体这个样子还嘴不饶人,吃我豆腐可是要付钱的!” “丑丫头,你累吗?” “当然累了,有机会你也试一试拉爬犁的感觉,话说在我们那里,只有动物才会做这个活计,例如狗、马……” “你在我心里和它们没有区别。” “什么?哼……又欺负人!懒哥哥,如果有一天你的病好了,最想做什么事?” “丑丫头,倘若有这样一天,我要兑现曾经为一个女子许下的心愿,然后带着你游山玩水、周游列国!” 第四十一章 踏雪寻医 清竹听得百感交集、如痴如醉,有时甚至幻想起两人策马江湖、云游四海的快意生活! 人是不应心存奢望的,期望值越高失望也就越大,有一天若从五岳之巅坠入绝情谷底,心就会碎成一片片的,再也拼凑不成原来的样子。 大雪过后,世界安宁下来,地上、树上落满了厚厚的积雪,绘出一幅俗世间最美丽的画卷。清竹二人在一棵松树下休息,她用手捧些干净的新雪为他解渴,趁他休息的时候用匕首猎获一只母狍子,割颈放血喂他服用,也算暂时稳定了病情,而后继续上路。 离雪谷的路越来越近,冰天雪窖、北风凛冽,清竹就这样一步步地走着,棉履已经湿透,雪水灌进脚底,凝结成冰,拔拔地凉。有时她会跌倒,但立刻爬起来,不惧痛、不畏寒、不诉苦、不抱怨。双手冻得通红,有的地方干裂出口,每往走前一步,手都被布条勒出了血,十指连心、钻心地疼,可她的脚步没有因为疼痛而减慢了半分,因为她知道光明、希望就在前方不远处。 那是一个风雪凛冽的晚上,月亮发出一丝奶白色的光辉,北风并没有阻止他们行进的步伐,弯月下一个娇小的影子正吃力地弯腰前行,身后拉着一个木制的简易爬犁。 “懒哥哥?” 没有得到丝毫回音。 “懒哥哥?” 寂静,还是毫无声息的寂静。 她的心无故一惊,他定是太劳累了,睡了过去,一定是的! “懒哥哥?” 还是一片悄无声息。 清竹猛然转身折回去,蹲在他面前,用自己冻得毫无知觉的右手试探他的鼻息。许久,当手指感触到微乎其微的些微热气的时候,她竟抑制不住地泪水滂沱,她就是知道,像正文这样让人扔不下、撇不得的狗皮膏药是没这么容易死掉的。 她用手掌大力地击打他冰如寒铁的脸颊,反复的、没有规则的乱拍…… “你……”他的声音虚软无力,“别白费力气!” 也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正文对她从前少有温情,但今天眼中却是柔情一片,“我大限将至,命不长矣,你我虽相识不久,但数日间你多番搭救,我势必牢记于心,原想有朝一日若能重返故里、飞黄腾达,定要与你一结连理,终身只爱你疼你一人,不让你受一分委屈,但事到今日看来那些事只能是镜花水月、可望而不可即。” “不,你不会死的,古代 男子不都是最讲一诺千金的吗?既然答应了要娶我,就必须说道做到,还没有做我的新郎,你休想死掉!” 清竹脑中一片混乱,用力地摇着他的身体心中犯了难,究竟要如何才能救他?突然,一个重物从袖兜中掉下,砸得她脚面疼得厉害,拾起一看竟是那把飞凤匕首。 她刹那灵光一闪,拔出刀鞘,银色的光线闪过她的脸庞,闭紧双眸,朝着自己左腕狠狠割下!鲜血潮水般涌出来,汩汩地流着。她立时将手腕伸到他的嘴边,右手扳开他紧闭的双唇,让鲜血一滴滴进入他口中。 病得糊里糊涂,舌尖一触碰到液体的滋润,贪婪如洪水猛兽,他立刻野蛮发疯地吸.允着,像野兽一样贪恋地吮吸那甘甜的液体。 清竹紧紧咬着下唇,手腕上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刺痛,她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像水一样被他吸食,而他就是吸人心血的魔鬼! 月上中天,淡淡的月华洒满雪地,一片柔和的白色光芒。 清竹将自己的手臂从他口边无力地抬起,左腕上均匀排列的几个伤口都已经凝结成朱红色的血痂,只有刚才被他含吸的刀口还保留着新鲜的赤色。她脸色惨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身体摇摇晃晃,缓慢地站了起来。 在发出一声苦痛的呻吟后,终于睁开沉重的眼皮,竟支撑着身体渐渐地坐起来,虽然身体疼得厉害,但已经有了不少的力气。朦胧的月色看不清他苍白的脸,而他深邃的目光却立刻搜寻到不远处倚靠着一颗松树的小小人影。昏迷之时,隐约间,自己曾看见她全身发抖地为他喝水,那不是幻觉吗?冰炭不言冷热自明,那个女人实现了自己的承诺,她没有弃信忘义的置他而于不顾,她是从始到终唯一实心实意待他的人。 “你怎么会突然醒了?”清竹听得脚步声转过了头。月华下,她站在月影清晖中,一双含情如水的眸子,头发被风吹散,衣角漫无目的地上下翻飞。 “还有水吗?”半晕半醒中,他明明记得她喂他喝过水的,而且那甜如蜜.汁的液体让他得陇望蜀、贪心不足。 “啊?水?”清竹的声音虚无缥缈,精疲力尽,没有一点力量,“没,没了,你先忍忍,再往前就是雪谷,到了那里就能找到水源了。” 她的话音带着轻微但不可觉察的震动,头部似被灌了铅,沉重得像有几百斤重,上下眼皮不停地打架,胸口闷闷地喘不上一口气,手腕上是一阵阵紧缩的痛感。 忽然间,她感到头重脚轻, 眼前是一片风雪凄凄的白光,身体前倾便晕了过去,立时就将无力地瘫倒在冰清水冷的雪面上。 “丑丫头,丑丫头……”正文及时伸手接住她晃晃悠悠的身体,她被吸取了太多的血液,如同一摊毫无活力的散沙,全身虚弱无骨,扑倒在一个风刀剑霜般的怀抱里。 当清竹睁开透彻如潭水般眼眸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之时,和煦的冬日暖阳照在小巧的身体上,暖洋洋的让人身心欢畅,一如她心中久违的感觉。她正躺在一个单薄的背上,正文虽然看起来消瘦,但背脊却很宽阔,更加温暖。 不管多么狼狈,不管多么不堪,他的身上总是带着一股特殊的味道,那熟悉的丁香花气息让她迷恋、让她心醉。他的脖颈洁白而修长,她的双手环在那线条优美的脖子上,小小的脑袋乖乖地靠着他的肩膀,非常的妥帖。 的双手从背后拦过她的双腿,清竹怀中的那只飞凤匕首便是他们的全部家当,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地向雪谷迈进。 “丑丫头,你终于醒了,再不醒我就要把你丢到雪地去了,你的口水淌了我一身,还有沉死我了!” “嗯?我睡了几天了,怎么身上酸痛无力的!”她揉了揉干涩的眼睛,顺势擦掉口水。 “你睡了整整两天了,丑丫头就不能少吃一点吗,这么重就不怕将来找不到相公?” “我才不怕呢!”清竹娇小的身体趴在正文暖和的背上,像只波斯猫一般乖巧,轻盈俏丽,几乎没有一丝重量,她昏倒之前,分明记得有人曾经告诉她,要与自己一结连理,终身只爱自己疼自己一人。 “我重吗?我怎么没觉得?”她娇滴滴地说着,但随即想到他也是大病未愈,便急忙改口道,“你要是累的话,就放我下来吧!” “无妨,背着暖和一些!”他急忙将双手在她身下紧了一紧,生怕身上的小人一个气恼便直接跳将下来。为何每次两人说话他都要凭白无故地打趣她一番,分明自己心里并不是这样想的。 一股独属于他清冷的丁香幽香扑向鼻翼,她的心弦不禁颤动起来,忍不住紧搂住他的肩头。 “嘶……”清竹无意中触碰到自己左腕的伤口,与此同时便是低哼一声。 察觉到她的异样,他迅速翻开她的袖口,视线触及到清竹的藕臂,一条条丑陋的伤口像蜈蚣一般蜿蜒向下,触目惊心的伤口带着血腥的气味,那刚刚愈合的伤口已经粘连在布面上,被突然撕裂的疤痕,还有沾染 着血色的皓腕,就这样明晃晃地突然呈现在他的眼前。 “这是怎么回事?”正文不觉惊异出口,忽有一股不祥之感聚集心头。 “没事,打猎的时候不小心弄伤了!”风轻云淡的一笔带过,她不想要他报恩,不想让他有愧疚感,她要的是他的爱,没有任何负担的爱。 看到她冻得红中带紫的双手,他的心触目伤怀,那手上几乎全是冻伤,上面横竖交错的小口是在拉拽爬犁时被布条勒出的伤口,这个女人为他受了太多的苦难,他该如何报答她呢?如若有“云开复见天”的一日,除了天上之星、水中之月,只要是她想要得到的,只要不是那件事,他都会倾尽全力为她争取、为她夺得…… “把手放到我的衣领里吧,那里暖和些,妙龄女子的手哪有你这个样子的,来日一夕若是嫁不出去,非要赖上本公子不可。” 清竹的红唇不觉勾起,将如冰锥般几乎冻僵的十指,沿着他完美的玉颈伸了进去…… “噗……”正文身不由己的全身发起了抖,但咬牙忍着出其不意的冷意,竟无声无息。 “冷吗?”她身不由己的心疼起来,“我还是把手拿出来吧!”原本只是想要吓他一跳,害他大叫求饶,谁知他竟绝口不提,半个字都不吐出来。 第四十二章 雪谷问情 “不冷,本公子的身子火力旺盛的很,这点寒凉算得了什么!”正文不值一顾地说着。 原来是“傻小子睡凉炕,全靠火力旺!” “花街柳陌,众多娇艳名姬;楚馆秦楼,无限风流歌妓。”原来他把力气用在那种女人身上竟是这个原因——火力太旺。 清竹的玉指如冬眠后苏醒的小蛇在他光滑如丝的皮肤上游走,突然手指一滞,好像碰到了什么圆形的东西。她顺手将那物什拿了出来,放在眼前细看才发现是那块曾几相逢的玉佩。 那块颜色翠绿的古玉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芒,除了颜色不一之外,它们的相似程度竟到了惊人的地步。系住玉佩的金丝彩穗编绘得十分仔细精美,一眼便可以看出编制人的心灵手巧。 “正文,这条金色的彩穗编绳真是绝美异常,究竟是哪位妙人的神来之笔?” 他的身子听闻后颓然失望地晃动了一下,话语低沉,“是,是个很重要的女人!” 重要的女人?怎样重要的女人?清竹心上像是压着千斤巨石,胸口憋闷得几乎吐不出一口气。 空气中一瞬间冷得要死,正文感觉到彼此之间的尴尬,急忙岔开话题道,“丑丫头,同样是女子,不知你的针线女红做的怎么样?” “女红,我可不会,以前跟室友们学过十字绣,以后有机会我给你绣个抱枕吧!” “抱枕是何物,和玉枕有何区别?” “区别可大了,它抱在怀中柔软又保暖,哪里像你们这儿的枕头,又硬又重,记得我刚来的时候,有个色大夫偷看我,当时我就是拿着那个瓷枕头丢他,差点把他的头打破……” 眼眸深深凝起,“他叫什么姓名,待到我回去的时候,一定挖出他的双眼。” 清竹摄于他骤然迸出的醋意,“他的姓氏很特别,我没记牢,日子一久就忘记了!” 胆敢偷窥我的女人,那个郎中觉不能轻饶,正文又道,“女红不会,歌舞才艺总有一样能拿得出手吧!” “歌舞?舞是肯定不会的了,我唱歌很好听的,是麦霸型歌手,现在就唱给你听……” 心里后怕,自己好端端的无缘无故提到歌艺做什么,还嫌上次没被她那首南北半球的歌雷倒吗?他还未来得及出言制止,便有诡异的歌声在耳边响起。 “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 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 悠悠地唱着最炫的民族风, 让爱卷走所有的尘埃; 你是我心中最美的云彩, 斟满美酒让你留下来, 永远都唱着最炫的民族风, 是整片天空最美的姿态……” 只觉得天雷滚滚,脚下一个重心不稳险些摔倒,“不要再唱了,同样都是女人,琴棋书画不会也就算了,但歌技怎么会天差地别!” 为什么总是拿我和那个女人比较,难道她就那样美艳绝伦,令男人一见倾心,终身不忘吗?半晌清竹喉咙干涩嘶哑地道,“正文,你曾经答应过我,只有我不抛弃你,你就会什么都答应我,不知此话现在可否算数?” “大丈夫一言既出,如白染皂,绝不可能更改收回。”他不假思索便斩钉截铁地回答。 “那好,我要你以此物为媒,”清竹右手将古玉置于他的眼前,“他日必将娶我为妻,终身只爱我疼我一人,你可能办到?”听得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及那个最重要的女人,便感到从肺部到喉口都被锋利的针刺过,好痛!好痛! 坚定不移的步伐有了一刹那的迟疑,身下不停行走的人猛然站定脚跟,仰天长啸,片刻过后,他冷笑微微上扬,嘴唇轻轻翕动,”声音在空旷的雪谷中回荡,“好,这块玉做个信物,把它收好,三年之内你有难处可以来找我,侧室之位都会为你而留,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来……哼,哼,哼……” 除去娶你为妻,我什么都能承诺与你,任何人也无法跟她作比较,小丫头,别以为你救过我的命,就可以觊觎她高不可攀的地位,你永远都不配和她相提并论。 后面的话还没有听完,她便用手捂着了自己的耳朵,清竹的心就像是被千万把刀子同时剐过,痛得她无法呼吸。冰封寒域的雪谷中,她娇羞问情,然,答案只是一块羊脂玉佩和冷似寒冰的一句话……侧室?她在他眼中不过是个小老婆,命如草芥的妾,原来他心中从不曾忘了另一个“她”! “呵,呵,呵……”她竟止不住的傻笑起来,捂着胸口不让那震耳欲聋的嘲笑声铺天盖地的传来,顷刻后压抑着不停发抖的声音道,“如此这样,那就多谢了!” 清竹将那块羊脂古玉从他曲线完美的长颈上取下来,大力攒在手心中,生怕它转眼便会消失不见似的,“原本以为要费天大的力气才能将它骗来,没想到这么轻而易举就已经得手,看来这东西对你来说也是无关重要!” “算了,不吓你了,瞧你那一脸郑重其事的样子,还真以为本姑娘会非你不嫁吗?”她的话带着一种凌厉逼人的气势,直叫人心胆生寒,“我可不会与天下任何一个女人共同分享一个男子,我要的是独一无二,天下独尊的爱!” 听了她的话,他猛地一跄但瞬即又恢复如常,本是僵住的身子也渐渐软化,但为何心中又另生一种自己都不能确定的情愫呢?是失落、是无奈、还是伤怀? “我好累,想好好的再睡一会,到了别忘了叫醒我,把你送到雪谷子那里,我就算是功德圆满,天大地大不信就没有我去的地方,最后本姑娘要拿着这块羊脂玉佩去找玉虚仙子,让她帮我找到回中国的办法!” “好,”正文木讷地点了点头,笑不由心地道:“那你先睡吧,到地方我自然会叫你的。” 几行温热的液体顺着修长的脖颈缓缓流下,他突然愣了一下,随即心中一阵烦躁,“丑丫头,你又流口水了吗?” 回答他的却是她十分困倦,淡淡的声音,“嗯。”然后就是女子均匀有致的呼吸声,看来她睡着了! 真的没有骗她,他虽是个荒诞不羁、匪夷所思的男子,但他对她一言九鼎,言出必行,他在心中许诺,今世今生不对她说半句谎话,真诚相对。 清竹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明晃晃、刺人眼球的一座雪楼,原来雪女峰上竟别有洞天。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那是一座高有万丈的纯白色塔楼,整个塔身全是用雪堆砌而成,云雾缭绕的仙山琼阁给人一股勾人魂魄的仙家气息,让人一见便心生敬仰之情。 雪女峰,顾名思义便是一座形似仙女的山峰,因为它不仅气势磅礴,而且秀丽挺拔,造型玲珑,皎洁如晶莹的玉石,灿烂如利剑,在碧蓝天幕的映衬下,像一位银色优雅的女子横卧在山巅,作永恒飞舞的姿势,有一跃而入雪海之势。 人们传言,大约三百年前一位碧落仙子私自下凡,与人世间一位帝王相恋,她甚至为了男子放弃了天籍,变成了凡女,可谁曾想男人是想要登上权力的顶峰,成为一统天下的霸主,他并不是真心爱她,只想利用她的神力完成一己私欲,他爱的是威威皇权、江山社稷,得偿所愿后更是弃恩忘义地流连于百花丛中,江山美人都不想放弃。神女心神共伤,最后跳下雪海,化为雪女峰守护世人,当男子真正失去她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从来都心无旁骛,她永远是心中所爱,但一切都为时已晚 。 “放我下来吧,我想自己走走!”她如灵猴一般从他身上跃下,失血过多令她头晕眼花,脚下步伐漂移不定地向峰崖行进。 清竹本想羞愤离去,谁知这一走,差点就成了生离死别! 那是一块陡峭的山岩,上面是皑皑的白雪,下面是一望无际的大海,突出的峭壁悬在半空中,仿佛随时都有坠落入海的危险。北风阵阵,吹得她衣角翻飞,更冷冽心扉,清竹站在雪女峰的岩石上向下眺望,俯瞰雪海奔腾不息、海浪滔滔的一派勃勃生机。 疾风骤雪中,她红肿的双眼被迫眯起,一缕额前的碎发随风飞舞,挡住她睛若秋波般乌黑的瞳仁。 恍惚之间,他觉得她就像一只翩飞的蝴蝶,破茧而出,但她随时都会飞走,飞远,飞离他,永远不再相见。 若无其事的走到她的身前,用手将她的秀发别在耳后,声音淡淡地突然开口,透着一丝中肯话语地道,“丑丫头,天下这样大,你一个女子要是没有落脚之地,就跟我一起走吧!” “跟你回去?”清竹有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压抑,“跟你回去,在府中当你的一房小妾,作一个你想要便要想舍便舍的玩物,跟别的女人面上和和气气,心里勾心斗角,他日若再填上一男半女,最后只好被正房太太用计害死!” “不会的,”他用双手牢牢地固定她消瘦的柳肩,“我答应你,等我报了仇,咱们就一起到世外桃源过隐居生活,一生一世,独爱你一人!匹夫匹妇,忠贞不渝,若有违背,天打雷劈!除了正妻之位,我什么都能许你!” (菠菜:嘴贱地说一句,你还敢发这样的誓言!) 第四十三章 坠崖 突然之间,响彻云霄的马蹄声,伴随着嘈杂的人声充斥着他们的耳底。清竹两支手紧紧抓着正文,才稳定身子不至于被那些声振屋瓦的声音震倒。 转过身去,虽然身体依旧无力,而脚步却稳健有力,看到外面弥漫的灰尘中,二十几匹马齐齐停下,马上的黑衣人整齐地跃下马背,矜牙舞爪地向他们走来。 “野杂种,还真是命大,居然还没有死?”一个黑衣人面目狰狞地阴笑着,泰然自若的接近已经逼至绝路的二人。 清竹看清眼前的一行人马时,脸惨白得几乎没有颜色,嘴也说不出话来,身体摇晃差点在正文面前无力地瘫软下去。 冤家对头,不期而遇,那不是在登云山脚下,欺辱正文的一伙儿贼人吗?自己当时也挨了他们一掌,毁了全部家当,若不是现在身弱体虚,今日定要和他们一决雌雄。 也脸色阴郁,一双凤目充满不共戴天的恨意。 “老大,你看那个丑小子不正是到茅房打酱油的吗?原来他们竟是一伙儿的,咱们兄弟险些上了他的当。”另一个黑衣人眼神冰森,冷冷的逼视着无路可逃的猎物。 嚼穿龈血的怒气已经从眼底消逝,正文迟疑一会儿,用少有的和煦对黑衣人一笑,颇为感慨地道,“苍天无眼,神明不公,我公子政何时做过伤天害理之事,要让你们赶尽杀绝、鞭墓戮尸!” “笑话,你今日必死无疑,在南齐做的那些见不了人的无耻行径,我们兄弟早有耳闻,你害得主人人前抬不起头来,人后遭人诟病,被普天下耻笑!你的母亲是火凤大陆众所周知的荡妇,你流淌着她的血液,也是个天生的狐媚胚子!” “从小到大,我做的事哪一件是出于我的真实心意?天亡我也,我今日死不足惜,只是这位小兄弟和我并无瓜葛,那日只是凑巧经过,心存仁善才救我一命,还望各位大哥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上饶了他的性命。”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留着他为你通风报信,来找我们算账不成!” “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清竹听得他们的话神情微微错愕,声音温婉道,“正文,何必与这些人废话,今日你我拼尽全力,就算是命丧于此地也无怨无悔!” 她眼中没有惧怕和慌乱,只有淡漠和满足,双眸含情地望着他。 的眼里光芒顿现,先是错愕,而后是不可置信的勇气,仿佛是从她的眼神中得到了无尽的力量,“好,不能同年同月同 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老大,少跟他啰嗦,解决了他们赶快回大燕复命。”已经有人开始不耐烦地催促道,黑衣人抽出腰间的佩刀,冰冷的刀锋泛出阴森森的寒光,步步紧迫。 四面八方的剑雨如疾风暴雨般袭来,数量煞是惊人,清竹心中捏了一把冷汗,也隐隐下定决心,今天不论是生是死也定要护他周全。 不消片刻,剑身已经染上血迹,血光飞舞,剑光肆意挥动,爆发出凌厉的剑势,随着这股气息的扩散,他二人已经被迫退到了崖边。 雪女峰山高万顷,下面围绕着瀚浩无边的雪海,一道道波浪不断涌来,撞击着岩石和山峰,发出了天崩地裂的吼声,喷溅着雪白的泡沫。 骤然间,一个黑衣人一跃而起,手中的利刃直冲正文而来。 眼中波澜不惊,他没有丝毫躲避,死对他来说也许是个最好的归宿,不用再受春蛊蚀身之苦,不用再做人宠脔让人不耻,亦不用为报雠雪恨抱怨一生…… 他突然转过头,发白的唇瓣不断扇动,嘴角轻启,微笑着道,“如果我能活着,定会娶你为妻,永远珍爱你!” 清竹听得他柔情似水的情话,不禁心中一痛,眼含热泪,煞那间她不假思索地奋力将他推到一边,而自己却忘记了躲闪。 “噗”地一声,有利器穿透身体的割肉之声,在辽阔的雪谷中回荡,快刀带着巨力将她的整个身体都推向崖外,正文顷刻想要拉她一把,不料袖子一挥,竟然反成了推力。她的身子在半空中稍停片刻,向着悬崖下的雪海瞬即坠落。 清竹仰面急速坠落而下,墨发被风卷起翩飞若舞,丑陋的脸上是一抹绝艳的笑颜,一袭破烂不堪的衣衫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中流泻而去,像一朵绝世的昙花,虽不过片刻的生命,刹那凋零也能暗香浮动,直到她的人影一点点的几乎罄尽,不复存在。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今生得一挚爱足矣,不枉我穿越至此,饱经风霜,受尽千难万险,两世为人,终于得到真爱,我死而无憾。 望着那抹迅速下坠的身影,眼中却是一片冷峻与默然…… 她的身躯如秋天干枯的凋谢花瓣,随风摇曳生姿,直至视线中再也看不见! 阪上走丸间,清竹本以为会鸡蛋碰石头般地堕入深海,身首异处,但突然顿觉肋下生风,扑哧扑哧的振翅声跃然天上,她的身体触碰到一个柔软光滑的着落点,转头一看竟是那只大 鹤,终于诧异出声。 “傻鸟,居然是你!”就在那一刻,她知道自己得救了。 仿佛是为了回应那一句不经意的冒犯,白鹤猛地用力拍打宽大的翅膀,加快速度,清竹也用力抱住它的脖颈,箭一般地直冲云霄。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平缓而有韵律的鸣叫声像流水的声响,似山谷的呼唤,飘荡在雪海上空。 目瞠口哆地望着那抹一去无回的身姿,想起如烟往事不免触动,两人在半月的路程中相互扶持、生死与共,直到后来渐渐地互生情愫……一路上种种危险遭遇的接踵而至,她都不离不弃,未曾放弃过他半分。 “啊!”他双膝跪倒,仰问苍天,目露自责与内疚,“为什么?每一个真心待我的人都是一样的命运!我秦政今天在此向天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秦政眼中的怒气如一把大火燃烧了整个森林,他用颤抖的双膝艰难的站起,挥舞着大掌状若疯癫地向黑衣人驰去,掌心蓄积真气,那束气流所及无不吐血倒地。 二十几个黑衣人几乎撂倒了一半儿,另一半竟畏手畏脚,不敢进攻。 一个黑衣人声音沙哑的大叫,“咱们用车轮战术,如若再不行就用暗器!”说话的同时,手中三枚梅花形飞镖已经从掌中飞出,直奔正文胸前正中,此时正文也因气力不足,晕倒在地。 霎时间,祥云变色,天昏地暗,空气骤寒,天地间飞沙走石满穷塞,偶有鸟鸣呼啸之声。而此时,雪花瞬间变成利器,铺天盖地席卷一切,黑衣人全部受创无一幸免,被这毁天灭地的气势吓个半死。 “尔等还不住手?”沉沉的男低音,万分的威严。 金云瞬间染上银灰压盖而下,风暴逐渐停息,黄沙落定重见天日,黑衣人杀气顿收,满心忌惮。 一个白衣男子突降人间,那人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俊美异常,乌黑深邃的眼眸,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无一不在张扬着他的高贵与优雅,白衣翩然更显几分仙家气势。在他的身下,是一头同样雪白妖艳的妖兽,似狮而非狮,似豹而非豹,头上有着长长的毛发,形态很是健壮优美。 薛不全身着蓝衣,束手静立一侧,“师傅,这些人怎么办?” “你们是燕国人?”白衣男子锐利的目光扫过黑衣人,俯视众生,“还不快给我滚,否则莫要怪我今天大开杀戒了!” 余下的黑衣人携伤扶弱,溃不成军的四散逃窜。 白衣男子眼中似有悲悯之色地道,“将那个人带到雪神殿!”几乎一眨眼的功夫,那狮豹兽便载着他向雪宫飞跑。 薛不全悄无声息的走到秦政身前,用看透世间一切事物真相、犀利睿智的一双慧眼看着他,低头轻语,“还能喘气吧,那就跟上来吧!” 一动不动地静躺在雪地里,薛不全却仰天大笑,眸底尽是轻蔑。顷刻之间,他立刻提起那具带着无数道血口的身体,加快脚步迈向雪宫。 雪宫,雪神殿大堂是一座悬浮的宫殿。青天在上,赤云环绕。 当秦政懵懵地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睡着一张檀木雕鹤的大床上,眼前的光亮太刺眼,急忙又紧紧闭上。一个男子高坐于床头的云台,俯视而下地望着他。薛不全颔首恭敬站立。 “你醒了?”男子扬唇得意地笑着,“看来这‘千合蛊’也没那么可怕!” “千合蛊?”正文惊诧地仰望,“我中的毒是千合蛊?” “不错,”薛不全背起双手不自然地笑看着他,“想来为你下毒的人对你真是恨之入骨,不过他下手也太过狠辣,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无所不用其极的用上了!” 第四十四章 玉虚观 “千合蛊,顾名思义就是交.合一千次的毒蛊,是春蛊之罪。此毒是一只雌性蛊虫,进入男子人体之后,便开始产卵小蛊,母蛊一日生育一子,一千天后产下一千只子蛊之时,中毒人便即刻血管爆裂,流血身亡。此蛊初中之时身体并无异样,但到中后期之时,便觉男子骄傲之处肿胀异常,意欲与女子交.欢和好,况女子必是处子之身,否则毫无益处。”男子的声音低沉冷冽,让人不寒而栗,“千合蛊本无药可医,不过,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你居然邂逅了转世神女,从她的身上汲取灵性,还有幸以她的血液治病疗伤,也是你命不该绝!” “转世神女?以血疗伤?”秦政阴沉的脸收紧,似是在口内牙关咬紧片刻,难道那个其貌不扬的丑丫头,竟是火凤大陆传言中的神女转世,他明明记得在他接近弥留的时刻,喝过一种甘甜如果汁一般的液体,莫非那是她的血? 他的脑子片刻空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心向何方,“那我的毒已经解了吗?” “哼……”头顶上传来一个极其不友善的声音,薛不全冷声道,“没那么容易,你现在只是暂时性命无虞!” “不错,原本到你身中蛊毒的第一千天,便是你饮恨终生之日,但因你受神女恩惠,故不会有性命之忧,你只要与一千名处子交好,便是克毒痊愈之时。” “那我的脸伤呢?” “无妨,只是毒发时的青胀,待我配些汤药几月便可痊愈。” “就只有这一种良方吗?” “有,不过遥不可及,你可以向为你投毒的人索要试试,兴许他还有解药……哦,对了神女真心泪是驱除百毒的仙物,说不定亦可以帮你解毒。” 秦政坚定地忍住心痛与泪水,想起那个为他送命的丑丫头,瞬然间如同晴空霹雳,原来她就是人人敬仰、望而生畏的神女。 “你叫秦政?”男子低音慵懒,“秦颐人与你是何种关系!” “正是家父。”他心中大惑,不知眼前人与父王有何渊源?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男子语带感慨,“真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重情重义之人!”其实男子早早便已经发现了雪女峰上的一对男女,更将他们的话听得真真切切,他们生死相随,至死不渝的感情让男子心生愧疚,如果一百年前,自己也能当众说出心中的话,也许今天的结果就会大有不同。 “秦政,等你病情稍有好转之时,便即刻启程回国, 我会派一名弟子随你前往北秦,帮你统一火凤,囊括四海,收复夷地,威震海内!”男子的声音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有的只是命令和执行。 “你,你到底是谁?”秦政被他一番豪言壮志的承诺震惊。 “你真的不知道我师傅是谁?”一句不怀好意的话语突兀响起,“他便是雪谷医王雪谷子。” 秦政被薛不全不明其意的敌意震怒,目光如炬地对视着,“雪谷医王雪谷子?你当本公子是白痴吗?天下间谁不知道雪谷子生性清冷、见死不救、杀人如麻,况且还是位百岁老人,可眼前的这位公子最多也就三十几岁,比你这个徒弟看起来还要年轻十多岁!” “可是也有传言他重情重义、爱憎分明,是个修道仙人。”薛不全正色地提醒到,他总有种感觉,眼前的男子绝非想象中的那般简单。 “哈哈哈……”雪谷子喜不自禁的笑出声,原来神仙也是爱慕虚荣的,“老朽今年已经一百多岁了,早就练出了不老之身。” “啊?在下实在不知,多有冒犯,还未老仙人见谅!” “看来秦国皇子颇有慧根,如此便收你做个闭门弟子吧!”雪谷子略显愉悦,一扫先前的阴暗,脸上恢复金光灿烂的霞光,“不全,去把宰父叫到雪神殿来,你们都来认识认识这位新师弟。” “师傅,”薛不全狡猾的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今日闭关刚刚结束,他便火急火燎地出去了,说是要为一位姑娘送药治病。” “哦,这个臭小子,还是凡心不死,看来他六根不净,难入仙籍。”雪谷子明澈的笑声传来,“殿下重伤未愈,还是多多休息为妙,这有颗凝露丸,你服下之后,身上和脸上的伤病都会有所好转!” 一转眼,师徒二人便消失在雪神殿中。 “师傅,”薛不全疑惑不解,“您真的要收秦政为徒吗?我总觉得他眼神中太过阴郁、深沉,权欲心过重,不适合入我仙门。” “我只是要辅助他建立不世之功业,不会教授他任何仙术,”雪谷子双眸凄冷,淡然道,“赢了那个女人才是我的最终目的。” …… 与此同时,湛蓝色天空中的另一个角落,一只满羽莹白的大鹤正在蓝天上盘旋,最后向着漂云峰上金碧辉煌的玉虚观俯冲。 衣袂飘扬,仙姿玉貌。白裙飞扬,灵气环绕。玉虚观中一个素面道姑,正手持拂尘,斜靠廊柱,绝世的美貌在金光之中无法窥见。 “白羽,还不快下来!” 白鹤徘徊了片刻,在听得主人的吩咐后,缓慢降落。 一个中年老妇,身着五彩绚丽的华锦衣饰,笑呵呵地走上前来道,“夏姑娘,我们真是有缘,又见面了!” 清竹稍一愣神,恍惚道,“你,你可是薛婆婆?” 薛婆婆倒是并不意外,语带笑音,“怎么,夏姑娘,才几日不见,就把老婆子我忘得一干二净了,我怎么还记得有人还曾问过我,什么‘蔡水’、‘葵水’之事呢?” 清竹一听,登时低下头,面上滚烫,微微一笑却不答话。忆及几日前被薛婆婆那一通无厘头的恶搞,暗叹原来神仙也是可以这样坑爹的捏! 素面道姑亦移步上前,望着清竹的脸颊,轻叹一声,“清竹,你好苦的命啊!” 话未说尽便眼眶续泪,出尘的容颜不免染上俗世的哀怨。 清竹看她是真心爱护自己,便温颜安慰道,“玉虚仙子,节哀顺变吧!” 二人挽着清竹的手臂,共同进到内殿入座。 “夏姑娘,那日在清竹阁的小院里,我们失之交臂,后来我依着法力寻到你后,便命薛婆婆暗中保护你,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并非我的爱徒,”玉虚继续垂泪道,“真正的清竹是我的徒儿,我教她法术,为的是将来有一日,她成为千秋万代的王者,辅佐明帝,富降苍生,可她却为儿女私情弃统一大业于不顾,被燕丹抛弃后,便悬梁自尽了!” 保护?那几日差点没让这顽皮老太活活捉弄死,“道长,还望勿再伤心!” “夏姑娘若是不嫌弃的话,就随清竹一同唤我师傅吧,我是真心将你视作清竹的!” “那,好吧,师傅,不知为何我会附在她的身上?” “你们是同一天身亡的,加上死法相同,一样都是颈部窒息、头部重击。”玉虚顿了顿,接着道,“夏姑娘,不,清竹你前世是否拥有过什么宝物,如若不然怎么魂穿在神女身上?” 清竹思考了半天,突然大悟道,“是不是这一件?”她从怀中掏出那块正文相送的羊脂玉佩,“我前世也曾有过一块一模一样的古玉,除去颜色不同,其他别无二致。” 玉虚将那玉佩放在手心,细看一番道,“嗯,不错,这块叫‘情人泪’,传说只要有情之人的眼泪同时滴入其中,便可完成主人的心愿,只是不知你这玉是从何而来,它尚未开光,暂且不能使用 。” “那如何才能开光?” “需要用最爱人的鲜血,不过,”玉虚面上发难道,“清竹你前生可是许下过什么咒怨,我看你怨气太深,恨意过浓。” “咒怨?”清竹冥神细想,也未回忆起来。 玉虚见她垂下眉目,心中烦恼的样子,暗恨自己多嘴,又勾起了别人的伤心往事,忙着打扰她的思路道,“清竹,我交给你的神物,可曾好好置放?” “神物?”清竹转瞬愕然道,“是何神物?” “当然是‘魂珠’了,它在危难时会救人性命,有起死回生之用!” 魂珠?她止不住小脑袋如翻书般转动,从她穿越至今已有一月有余,可她目前为止却从没有见过什么所谓魂珠的半面! 玉虚倒是无所谓地点点头,“若是此物与你有缘,它早晚都会出现在你的身边,如若无缘,便是硬留在身上也戴不长远,只是可惜你刚才来的时候,我见你神光护体,还以为你一直把它戴在身上呢。” 玉虚拉过清竹的玉手,不禁赞叹道,“清竹,既然你上了她的肉身,就不辞辛劳地帮她完成重任吧!” “什么?”清竹心中惶恐,脸皮发白,声细如蚊地道,“不可,这是万万不可的!她是神女,我乃一介凡女,怎可当此大任,多谢师傅抬爱,但弟子自知愚钝,恐当不了这左右皇权的火凤神女!” 第四十四章 魂珠 “清竹切勿这样妄自菲薄,天下间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是自古传下的道理,火凤一统、天下太平是普天之下黎民百姓的幸事,望你以大局为重,不要推脱,完成清竹未完成的任务,这也是上天的刻意安排,不是吗?”玉虚语有颤音,眼中热泪已经滚落腮边,更显楚楚动人。 清竹望着她二人悲悲切切的模样,竟一时无措,慌乱无章,拒绝的话语已在唇边不觉又被她咽下。 “师傅,那弟子要如何才能承接清竹未曾完结的重担?”清竹冥蒙不明事理的纯透双眸泛着海水般的波浪。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既然你与清竹现在浑然一体,也不用刻意为之,只要一切顺其自然,随心性所欲即可!”玉虚细细看她两眼,眼含深意。 玉虚与薛婆婆一同从内殿走出的时候,清竹已经处理完肩上的伤口昏沉睡去,几日的栉风沐雨让她筋疲力尽,聊着聊着竟不知不觉的约会周公去矣。时间已近傍晚,天色昏暗下来,晚霞铺地,落红飞天,玉虚观仿似天宫中的琼楼玉宇,金辉万丈,一派仙家气象。霞光中一对女子的身影前后相随。 “掌门,难道你真的要让这个丫头接替清竹的神女地位?几日前我奉你命暗地里观察她多时,也曾几番暗中戏弄她们,他们二人完全是肉眼凡胎,被蒙在鼓里,丑态百出,哪里有半点修道人的慧根,如此蠢笨的人怎能成为世人敬仰、万里挑一的神女?”薛婆婆面上难掩凝重,忧声道。 “这是天意,我又奈何想如此行事,事到眼前,由不得我们有半分退路,”玉虚眼中阴云满天,“难道我们要输给那个男人吗?恳请上天怜爱,多多为清竹祈福吧!” 雪宫,雪神殿中,一抹白衣卓立于书桌之旁,眼前是流金般隐隐摇曳的烛光,香气陶陶然悠,绵绵不绝地在鼻翼荡漾。他是这样玉貌神姿,不染纤尘,出俗不凡! 手中拿着一支展开的画轴,画卷上飞翔的仙女,鹅蛋脸,柳眉杏目,樱桃红唇,通身上下谈不上精致二字,却另有一种粗矿的美。 雪谷子突又叹气,紧闭双眸,狠心合上美人图,不再留恋多看一眼。 前尘往事如梦去,年华似水难相留。画卷中的身影虽近在咫尺,但心却天各一方。如今那人是怎样的模样,已经有许久没见了,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一百年前,雪女峰上的一个夜晚,一对衣衫半褪的青年男女正坐在青石板上相依相偎,白衣仙侠的身影,似金童玉女般的神仙眷侣。 “师弟,你可知这雪女峰的来历?”女子颔首而笑,脸上隐隐发红。 “那是当然,师姐莫要小瞧了我!”男子看着侧头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女人,心身激荡。 于是,他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将碧落仙子与帝王的情恋故事娓娓道来。 女子听后黛眉紧蹙,脸上抑郁氤氲,“世间的男子竟都是一般模样,无情寡义,不曾得到时千依百顺、日盼夜盼,得到手时就无情寡义,狠心抛弃。人终是不知满足的,想要美人的同时又一心想要天下。鱼与熊掌怎可得兼,江山美人都想霸占,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师弟,如今我将自己全都给了你,更为你抛弃了国家做了不忠之人,来日你若负我,我定当让你千倍的奉还!” 男子静默许久,心中波浪滔滔,汹涌澎湃。 原来他二人乃是太上老君门下弟子,一人是大师姐玉虚,另一人则是门中最小的弟子雪谷子。玉虚原是燕国人,眼下燕秦大战正如火如荼,她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法术高超无人能敌,自然成了统帅燕军、领兵作战的不二人选。 雪谷子的父亲乃是秦国将军,他的仙法又难敌师姐十分之一,于是便暗中设下美男计,让玉虚坠入情网,对师弟的话万分听从。他要她不再插手两国战势,她便真的不声不响地离开了大燕,到此地与他相会。雪谷子虽自幼与表妹定有婚约,但与玉虚在相处的日子中竟渐渐生出情谊,真的恋上了她。先前几日的小别让他朝思暮想,现在见到相思之人更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不顾玉虚的推脱强要了她的身子。 “师弟,你怎么了?”看到他略带愁容,双眼怔愣,眉心微低,忙伸出左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师姐是玩笑话,别为这一句有的没的多虑伤神。” 玉虚默不作声,双颊红若流霞,抬起小脸,献上娇艳欲滴的红唇。 四片殷红的唇瓣还未相处,玉虚便觉一道幽寒的剑光直奔自己冲来,她忙着闪身躲避,手中还不忘一把将雪谷子推开,怕他受到半点伤害。 玉虚心道,自己是习武之人,耳力本应过人,想来今日因为情动之事过于疏忽大意,连这一队人的到来都毫无察觉。 随着冷剑而来的是一位紫衣少女,容貌秀丽之极,当真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端的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她身后便是一队北秦将士,众人见到如此香艳的场景不免嘘声一片,半晌渐渐收声,但他们或是轻鄙,或是调笑,或是好奇,或是看热闹地看着 衣不蔽体的两人。 这少女冷艳的表情遮不住那倾国的容颜,眉目间隐然有狠戾之气。 紫衣女子见他们衣冠不整,眼中本有怒火三丈,但眨眼的功夫便转化为态度傲慢的冷笑,“表哥,看来你还真是为国捐躯了!” 雪谷子脸上飞红,抬不起头来,而玉虚则是一脸木然,不知何意,两人慌乱将衣服穿好。 “妖女,赶快把东西交出来,今日饶你不死,”少女厉色道,“否则,莫要怪我剑不留情!” 玉虚脸上露出不满之色,喝道,“有本事尽管自己来取,何必这样废话连篇!” 言罢,两人便已交手。但少女哪里是玉虚的对手。突然一声剑鸣,玉虚竟徒手将剑夺了过来,下一刻,那把长剑已经直指少女的玉颈。 “住手,不要!”雪谷子情急高喊,“她是我的表妹。”虽然自己并不怜惜她,但表妹终究是他的亲人,未过门的妻子。 玉虚立时愣在当场,少女便得空扑进雪谷子的怀中,嚎啕大哭,“表哥,快救救姨丈吧,今日秦燕两军交战,他身负重伤,已经奄奄一息,再晚就迟了!” “表妹?”玉虚神情发愣地呆立着,“她是你的表妹?” “怎么?表哥没跟你提过我吗?”少女眼露奸狠,旋即笑道,“我非但是他的表妹,还是他没过门的正妻!”脸上浮现一丝鄙夷,“放心,既然你和表哥已有肌肤之亲,木已成舟,我是何等贤惠大度的女子,收你做他的一房侍人便是。” 玉虚听了此话气得肺部似要炸裂开来,竟一阵狂咳,吼中吐出一口鲜血。 少女见她听了一番话便能吐血,更是笑不自禁,“你且不必动怒,似你这把年纪,品貌平平的女子能爬到表哥的榻上,就应该死心塌地伺候他,适才见你宽衣解带、投怀送抱的一副淫.荡相,真真是让妹妹我大吃一惊,原以为姐姐是个矜持仙人女子,却怎么倒是像极了最尽职的妓女!” “噗!”又一口血液喷涌而出。 雪谷子见状心口似被人捅入一把利刃般疼痛,立时阻止道,“表妹,休要胡言乱语,我爹爹现在怎样,你快些告诉我!” 少女见他脸上阴霾不定,也不敢惹怒他,搂着他的脖子,斜眼挑衅的看着玉虚道,“今夜我们依计行事,偷袭燕军大营十分成功,只是姨丈他在战役中,中了敌军的埋伏,命悬一线,迫在眉睫便是要找到魂珠来救他,这也是我们一行人追踪到此的 目的,却不想坏了表哥的好事。”若有所指的话语,让在场人全部脸色涨红,如被火烧。 “表哥,”见雪谷子并没有责骂自己,少女更是自喜,心中九曲连环般的玲珑剔透,“我是知道的,你从未中意过她,不过是为了北秦,为了姨丈,今日你与她在雪女峰上的一段香火之情,不过是为了骗取魂珠为家父疗伤,只是你这样做太苦了自己,那种丑陋的老女人,你跟她……”她的话故意没有说完,便又是悲切了一番。 所谓魂珠,便是道家人修炼的内丹,人有三魂七魄,故修道仙人最多可以提取三颗魂珠。在老君一门中的众多徒弟中,只有玉虚道行最高,有一颗魂珠,其余均没有这种宝物。 魂珠进入人体后,身体康健者可以强身健体、治愈旧恙;性命垂危者可以起死回生、转危为安,但提取它的人则要损害自身的修行,仙力减退大半。故少有人将自己的宝物送与他人,因为救人的同时,便是自己受难的同一时刻。 “嘡啷”一声,长剑重重落地,插入如岩石般坚硬的寒冰中,更似插入她柔软的心田。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他骗她不介入两国的战争,却在夜里偷偷攻击燕国的军队,自己还对他情之所至、深信不疑,半推半就间丢了女儿家的最后一道防线。 第四十五章 百年赌约 玉虚的高傲自负让她无法容忍眼前人的背叛,原来一切都是一场骗局,可笑她自作多情,身心沦陷,还搭上了自己的清白。脚步漂浮、眼神涣散,悄不经意的来到崖边,望着川流不息的雪海一片茫然。 猝忽然,紫衣少女眼中闪过一抹狠毒的精光,她拾起地上的长剑,踮起脚尖悄无声息的来到玉虚身后,竟想暗中下手。 “表妹,你要做什么?”雪谷子发现她的意图后,快步上前,与她撕扯争执起来。 二人的厮打声让玉虚恶梦初醒,她回转身来,却看到这样的一幕。 少女将宝剑塞入雪谷子手中道,“表哥,杀了这个贱人,取得魂珠救姨丈的性命,事不宜迟,再耽误些时辰,他老人家便要行将入土了!” 雪谷子本来保护爱人心如磐石,但听及家父的性命攸关,便迟疑不定,一个恍惚间那少女竟执着他的手将冷剑一同刺出。 当冰冷的长剑刺进她肩膀的时候,她并没有感到疼痛,因为真正疼痛的不是肉体,而是内心。玉虚用一双水眸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男女,不可置信这一剑竟是自己爱人的奉送。 六月的夜空突然飘起了大雪,雪花飞舞,白雪缤纷,落在地上更落在人的心里。 面前的男子就是自己心之所爱,长身玉立、英姿挺拔,他的脸上甚至带着刚刚欢好过后,动情时残留的一丝红晕,但鱼水交.欢过后,翻脸赠与的便是一把冷酷无情的刀子。但她还是不信,曾经的言之凿凿、信誓旦旦,难道就真的只是为了敷衍,自己真的有眼无珠、错信他人? “师弟,旁人说什么我全都不行,”玉虚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只需实话实说的告诉我,难道你从来都没爱过我吗?” 雪谷子还没有开口,在场所有的北秦兵士早已笑得前仰后合,少女更是喜上眉梢,“笑话,不自重的女子还有脸问这样的话,表哥他自然不会爱你,他若不是为了北秦国土不被你们大燕侵占,将士不受妖法所害,怎会与你这其貌不扬的老女人假意恩爱,自己也不照镜子看看,你从头到脚哪里比得上我半分,我让他收了你,就该感恩戴德了,谢天谢地了!” 恶毒的言语像冰锥一样刺痛她的心脏,即心疼又心寒,只见玉虚两眸染血火光冲天,双瞳突然呈枚红色,头发被飞吹起,如四散开来的墨莲,夜晚金钩白月,更映衬着周身上下杀气迫人,一念之差,她幻化成魔。 玉虚冷声大笑,声音鬼魅如天 地间的夺魂妖魔,左手握住剑身竟用力刺透自己的身体,手心被剑刃划破她全没知觉,少女因握住剑柄也被她一下掠进怀里,臂膀卡住她的脖子透不过气,差点活活憋死。 “表……表哥,”少女断断休休地吐气,脸色因为缺氧已称青紫色,“表哥,救我,快救我……” 雪谷子想起少女适才刻意羞辱玉虚,心中气愤,冷脸看着她们脚下并未移动半分。 玉虚傲然站在雪女峰上,臂弯里的女人早已气如游丝,一时间众官兵围上前来,纷纷出招攻势。顿时,山峰上尘土飞扬、喊杀震天,乱成一团。陡然之间,惨叫呼喊之声大作,刚围上来的一拨儿人一圈圈如波浪般倒了下去,同一时间,还有几人整个身子全部飞了出去,有的堕入崖底变成肉泥,有的撞到崖壁气绝身亡,鲜血淋漓空中飞溅。 雪女峰上的那一夜,注定是血色漫天。 雪谷子双腿僵直,动弹不得。忽而觉得她不再是那个照顾自己无微不至的师姐,从前善解人意、天真无邪的人已经死了,现在的她更像是来自地府的阎罗,嗜血、无情、狠辣,一瞬间便从仙子变成了恶魔。 遍地是已经咽气的成片尸体,鲜血蔓延了整个山峰,血泊中有残肢断臂和尸骸首级。还有个把命大的躺在地上痛苦呻吟或是哀声嚎叫。一炷香之前,这里还是你侬我侬的幽会之地,转瞬就变成人家炼狱。 “师姐,别再杀人了,放了她吧!”雪谷子本是个生性淡漠的人,这些士兵即或少女的死活对他本无关痛痒,但他不愿意看到玉虚双手沾染鲜血,她曾经偶尔撒娇、百依百顺的样子他终生难忘,当真不愿见到这个天仙一样的人物,为自己变成杀人不眨眼的狂魔。 “放了她?哈,哈,哈……”玉虚眼中玫色渐散,但语气依旧冷如寒铁,“说的轻巧,她刚才用剑刺我的时候,你怎么没说同样的话?喔,对,我差点忘记了,背后偷袭是你二人共同为之,你们这般情深意重的模样还真让人看了不忍。一样是虚伪、一样的无情、一样的狠心,真是天生绝配。” 雪谷子望着脚下,寥寥无几,一目了然,全是横七竖八的尸首,“饶了他们吧,他们只是普通的兵士,都是听令于长官,对不起你的人是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本就有愧于她,虚情假意地毁了她的清白之躯,还妄想当一切结束后,私自带着她到任何人也不认识他们的地方,远离世俗过着闲云野鹤般的神仙日子。从怀中掏出一把刀鞘上刻着飞天凤凰的 匕首,递到玉虚面前,“我对不住你,还是杀了我吧,饶了他们性命,能死在你手里是我梦寐以求的事!” “表哥,别求她,”少女得空呼吸了两口空气,有气没力地道,“别为了我求这个女魔头,今日就算是死在这里也毫无怨言,知道自己在表哥心中便死而无悔。” “死?没那么容易,”也许是被眼前人患难与共的情愫气恼,玉虚面上冰冷无波,不见波澜,内心却天地翻覆,地动天惊。 玉虚将白臂伸向天空,接住几片晶莹剔透的雪瓣,闭目驱动念力,手中金光四射,霎时间雪花变成了一把泛着寒光的冰剑,回首便捅入少女的身体。 “啊……”少女随声大叫,“妖女,你对我做了什么?”冰剑入体的同时,她忽然全身冒出白霜,而后整个人都冻成冰块,寒冷如银针入体,一丝丝地割痛她每一寸皮肤。 玉虚手上一个猛然收力,少女便如枯树般僵直地倒在地上,手脚抽搐,口中冒着白烟,不停抖动着。 “表妹,你……”雪谷子疾步至前,“师姐,她……” 他用手指点击少女周身几大穴位想要封住寒毒入侵,但他的法力怎及玉虚的一半儿。雪谷子急忙盘坐在地,双掌推动真气,将内力输入少女体内,怎奈她中毒太深,他的灵力便如泥牛入海,就像一个无底深洞,再多的能力也毫无作用。 “别费力气了!”玉虚弯腰将匕首从地上拾起,“这是冰寒裂心剑,中此剑者除了下毒之人,天下无人能医,中毒者每月满月之时便寒毒发作,会从心脏处产生一股巨大的寒流,迅速蔓延至躯干和四肢,全身比落入冰窖还要冷上百倍千倍。” 玉虚望着那块青石上残留的一片落红痕迹,眼中全是自嘲之意,“看来北秦的存亡的确对你重要的紧,居然能让你在最赠恨的敌国仇人身体里奋力拼战,就像窑子里的小倌一般尽职尽责!哼,就凭你们北秦的酒囊饭袋也想打败大燕,简直是痴人说梦!不过实话告诉我,为了你的国家,你都和多少位师姐这般恩爱,看你这么游刃有余的模样,不可能是初上战场吧!”她毫不留情地继续挖苦道,“想要救这个小贱人可以,念在你刚刚十分卖力,让师姐我委实也舒坦了一把的份上,我可以救她。” 慢慢地走近地上的两人面前,矮下身子道,“我们打一个赌,如果你能赢了,我当然会帮你救活她!” “好,你说吧!”雪谷子不假思索的接话,“只要你能救她,我什么都应了你!” 少女的生死本与他无关,但听到玉虚残忍的讽刺,他的心中好像被人狠狠的打了一拳,“表妹是我未来的发妻,为了救她就是死我也愿意。” 玉虚眼里似有一片燎原的怒火,眼角轻蔑地望着地上半分不动的少女,“一百年后,火凤将四国归一,如果我大燕完成统一大业,你便亲手杀了这个贱人后自尽;倘若是你北秦合并四国,我就解了她的寒毒,再用这把匕首在你们面前自刎谢罪。” “好,我答应你便是,但你我二人绝不可以妄自使用灵力,改变天命,”雪谷子也是在气头上,“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一百年后不见不散!” 玉虚将手指放入口中,口哨声清澈响亮,一只白羽神鸟滑翔而来,她紧紧握住匕首,双眸冷冽地望着恨之入骨的一对儿男女,骑上大鹤腾空飞起,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从此,玉虚定居漂云峰,雪谷子入住雪谷,两人隔峰相对,近百年也不曾见过一面。玉虚每日修道练功,雪谷子以救人治病为己任,两人更是全天下的寻找转世神女,各显神通、各现其能。 第二卷深宫 第一章 姐妹易嫁 三个月后,便是第二年的春寒陡峭之时,北秦首都汗歌,吕夫韦官邸。 此时正是午后,春暖花开、桃李争艳,碧绿色的小湖水汽氤氲,湖面几尾锦鲤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枝头鸟儿啾啾鸣叫,到处是一派勃勃生机。 吕右丞相的书房里,当朝宰相正端坐在八仙桌旁,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一双女儿,苍鹰般睿智的两眼中荡起一丝探究之意,虽然脉脉无言几度春,但心中却如浪花拍击着岩石般骇浪滔天,溅起的飞花一片。 今日辰时早朝时分,文韬武略、老谋深算的秦忧王秦颐人颁布圣旨,点名让吕相的两个女儿三日后一同嫁入皇家为妃,许配给二皇子和三皇子,究竟要如何为他们配对,让堪称谋略天下第一的吕丞相进退为难。 二皇子秦政,今年十九岁,两个月前刚回到北秦,号称火凤大陆第一美男,是全天下女子的心之所盼,美如冠玉、颠倒众生,却风流成性、嗜血如命,据说府里的大小侍人超过百人,但他总是秋风团扇、弃旧怜新,几乎夜夜都与不同少女交好,次日便抛弃不再宠幸,惹得这些个女人为他争风吃醋,不择手段,他却乐在其中,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但若有哪位姬妾言辞十分过格,他便会或是休弃或是动刑,严加惩处、毫不留情。 三皇子秦峯,小老二两岁,至今尚未婚配,温文尔雅、淑人君子,虽与秦政是一母同胞,脾气秉性却大相径庭,他性格软弱难成大器,每日便只会吟诗作画,游历山水,对朝政更是不问不闻,提不起半分兴趣,却最得皇后朱姬的疼爱。 眼前的两个女儿都已经在如梭岁月中慢慢长大,一个螓首娥眉、倾国倾城,一个眉目清秀、善解人意,他要如何为自己的女儿安排好一生大事,让她们终身幸福呢? 半月前的一个夜晚,清竹骑着一只满身白色羽毛的大鹤来到北秦的吕府,她不但恢复了从前的容颜,甚至比原来还要美上几分,出落得越发明艳动人,不愧为南齐的第一美女,与她母亲柳月婵年轻时惊人的相像,吕夫韦是真心不舍得二女儿就这样草率出嫁,但皇命难违,谁也不敢忤逆圣意。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他还是眼含深意地凝望,迟迟做不出决定。 “老爷,”身边的艳丽美妇终于沉不住气,催促道,“今日还需早早做了决定,留出空余时间,好些事还要张罗筹备,天家的事半分也马虎不得!” 苏婉的一句话说到吕相的心里去了,于是他顿了顿嗓子道,“皇上的旨意想必你 们两个姐妹也都已经知晓,如何分配这门婚事,你二人有何见解?” 姊妹两人还没说话,二夫人苏婉便抢先一步道,“长幼有序,不论是王孙贵族还是寻常百姓,这是自古传下来的道理,依我看来当然是清竹许配二皇子,妙竹与三皇子一对儿,最为妥当。” “我不愿嫁给他!” “我不愿嫁给他!” 两声突如其来的大喊,打破了原本清幽而自然的氛围,吓得外面树枝上休憩的鸟儿,全部扑腾着翅膀惊惧地飞上蓝天。 清竹与妙竹两人大眼瞪小眼地望着对方,继往开来首次达成一致的话题。 “放肆,这门亲事是皇上定下的圣旨,由不得你们。”苏婉也火大了,逆着阳光,她的声音如同她的脸颊一样,冷清沉稳,眼神犀利毒辣,带着左右天下的压力,“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容得下你们擅自做主!” “反正我就是不同意,”清竹没好气地一通抢白苏婉道,“我又不认识那个什么二皇子,凭什么二娘你来替我做主,要嫁就你出嫁好了!” “大胆,我虽非正室但好歹也是你的继母!”苏婉目中热泪滚滚,假意哭泣,不时用眼角瞥向一旁静坐无语的夫君,希望自己高超奥斯卡女主的演技,能骗得丈夫的同情,以此再训斥清竹几句,也好一出胸口之气。 谁知,对方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好似没她这个人一般,笑看着二女儿道,“哦?那清竹,现在我倒要听听看,你是怎样的想法?” 清竹眼波流转,吸了吸鼻子道,“女儿的终身幸福,要自己找找看,我是断然不会与素未谋面的陌生男子结为夫妻的,这样对我不公平,对他也一样不公平,不对,他若是对女儿不满意还可以再娶,但女儿只能终身呆在冷宫里,守一辈子活寡,不能再嫁!” 众人被她一番摸不着头脑的奇怪言论,说的不知所谓。 清竹注意到三人奇怪的眼神,赶忙望向妙竹,打圆场道,“袁芳,啊不,这事你怎么看?” “袁什么?”妙竹不解其意,但聪明如斯,转念一想,便知道其中的缘由,“爹,二姐今天的话虽然有些失礼,却也是她发自内心的真实想法,还请爹娘多多见谅。” “妙竹,你休要胡言?”女儿的心事当娘的岂会不知,自从儿时见过秦政一面,吕妙竹便日思夜想,耿耿于怀,前些日子大皇子秦森选妃之时,她托病不去便是为了那个人 。 如今皇子大婚在即,又是皇上赐婚,妙竹又怎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苏婉心中可难过这道坎,她年轻时曾与朱姬共同侍奉过吕夫韦,俗话说,分享同一个男人的女人注定是与生俱来的天敌,更何况这两位小妾又都不是省油灯,昔日在府里的时候便斗得昏天黑地,势不两立,最终尘埃落定,朱姬败北。谁知那个贱人竟勾搭上当时的落魄质子秦颐人,现在更是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了北秦的皇后。 过往两人之间的诸多嫌隙涌上心头,早料到今日之事,当初真应该下手再狠一点,也了却现在这般费神之事。朱姬现时正春风得意,这怎能不让往日的宿敌戟指怒目,想出一口心中怒气,若是把恶气撒在自己的爱女身上,那还不如要了她这个娘亲的命算了。 秦政的性格像极了他的母亲,恩怨分明又风流无情,亲爹是谁也难以确定,现在王府上的侧妃就有三人,他曾经扬言自己终生不会娶正妃,再娶一位的话最多还是侧位,如果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他,非苦了她的一生不可,自己这一生只能是个暖床的侍人,难道连女儿也是一样的贱命。 想到这儿,苏婉不由肝胆欲碎,急声道,“你们胆敢违抗圣旨,惹怒圣意,是想要吕府上下一百多口,因你二人满门抄斩、株连九族吗?” “我……”清竹刚要辩解,但听二夫人这一句便没了下音,她的耳边是师傅循循善诱地教导,“凡事不能太过自私,你一人身上承载着无数百姓的安危,尊崇命数,不可逆天而行!” 难道这就是我的命,要与满府的姬妾尔虞我诈、明枪暗箭斗个不休,只为夺得一个男人的一时恩宠,不,我不信命,更不认命。 清竹还未反驳之际,便有一道冷硬如铁的声音说道,“二姐,凡事还要秉承坚持二字,人定胜天!” 清竹回眸,看见一双坚忍不拔的眸子,那里面似乎带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霸气,她突然有种错觉,这个尚且比自己小一岁的妹子,也许将来的某一天会做出为爱疯狂、飞蛾扑火的壮举。 “二姐,还记得三个月前,在南齐清竹阁小院内的那个午后吗?”妙竹面带深意的凝视着她道,“‘宁嫁草莽匹夫,不入官家之门。我要找的男子,他会一生一世只爱一人!’也许你说这一句的时候只是无心之说,但在妹妹看来,却是胆气可嘉,让我佩服的心悦诚服、甘拜下风!” “妹妹知道,以二姐的性格是万万不可落人之后的,宁当鸡头不 做凤尾!”妙竹突然转身看向自己的母亲,“其实,我也有一句话到现在不曾说出,许是我从前太过懦弱没有勇气,但今日我是定要将心里的话和盘托出,也剩的他日肝肠悔断,暗自伤心。” 她的眼中是不容左右的倔强神情,“我若是有所爱的人,无论是谁从中作梗、百般阻挠,也定不会移动我心半分,纵然是他日为此巧立名目、坏事做尽,遭到摒弃、身首异处也绝不后悔!” 吕妙竹在这一刻许下豪言壮语,却不想来日却真真应了她的誓言! 清竹曾经对她和秦政的事颇有耳闻,今日见到这妹纸眼中凛冽嗤人的寒光,心有余悸全身竟不住一阵寒凉。看来她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跳那个火坑,那个男人究竟有什么优异之处,能让一个尚未出阁的女子死心塌地、誓不回头?她立时对传言中的神秘人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期盼着某天在茫茫人海不经意的邂逅! 如果清竹能料到不久后他们的初见是那样无情的场景,她真该后悔自己当时无妄的憧憬! 第二章 出嫁前夜 吕妙竹身姿俏丽如百折不挠的杨柳,眸底更是一片坚定不移,莲步上前盈盈拜倒,“‘我要找的男子,他会一生一世只爱一人!’这是二姐的心愿,爹,我晓得二姐的秉性,是断断不屑与他人共享同一个男子的,既然如此,妹妹愿勉为其难,也算帮姐姐了却一桩终身大事!” 吕夫韦面色沉静如水,眼中更是一片疑惑之光,一霎那间,他突然觉得自己应该重新审视眼前这个最小的女儿。他承认在众多的子女中,自己最为偏爱清竹,吕瑾瑜因是家中独子也颇为得宠,幽竹最讨苏婉的欢喜,可唯独这个小女儿性格柔软,天性良善,倒成了爹不亲娘不爱的人,从小到大做任何事都是中规中矩,没有做过一件出格的事,今日这一番言语对她来说已经算是石破天惊逗秋雨! 自从几个月前,妙竹在那个大火雄起的夜晚,独自一人疯狂奔跑着找到父亲,为他们通风报信,救了清竹一条性命时,他便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小女儿没有想象中那么脆弱,甚至某些方面远超过这个父亲。犹记清竹失踪的日子,他是多么的无助凄苦,眼前的这个小女儿便想尽方法替代清竹为自己分忧,承担起一个女儿的义务,自己也曾问过她,帮了清竹想要什么奖赏,可她却只说一句,如果有一天自己做了错事,还请父亲不要责罚! 清竹望着她一脸坚毅的神情,想起自己初来这个世界之时,若不是她也许早就被烧得焦头烂额、葬身火海。她承认自己并不喜欢眼前的这个妹妹,只因她的眼中有太多的隐忍和孤寂,这样的人其实是最可怕的,因为一旦有一天,视为生命般的东西忽然不翼而飞,就将是那人崩溃的触点。 “闭嘴,这里哪有你这个丫头多嘴的地方!”苏婉见实在压制不住,便出声责骂,“父母之意大于天,胆敢顶撞违抗我,今日还反了不成?” “你也知道‘父母之意大于天’?”吕相双目直视,只是用余光微微睇了二夫人一眼,“你又不是清竹的生母,怎替她做了决定!从前明里暗里做的伎俩别以为老夫两耳不闻,燕丹的事我还没和你算账呢,你又火烧清竹的棺木,今天你若再敢插手她姊妹二人的婚事,婉儿,别怪为夫手下无情,新帐旧账一起清算!” 苏婉虽正襟站立,却不想腿肚发软,差点跪倒在地上,但她心里又怎能咽下这口气! 吕夫韦倏地起身,英姿如挺拔的冬日青松,“清竹许配与三皇子秦峯,妙竹嫁给二皇子秦政,三日后即将完婚。明天上报朝廷,此事现时已经商定,毋须再议!”说完,一摆衣 袖,出门离去。 余下的几天风波不起,两位小姐各自准备自己的出嫁事宜。 “二皇子虽说是火凤第一美男但风流嗜血、傲气自私,传言说他不知道得了什么怪病,近些时日常服用汤药治疗,只是苦了作茧自缚的三小姐了!”莹儿和阿福得知小姐的未来夫君是秦峯之时,长出了一口大气。 莹儿更是笑得樱桃小嘴都合不拢,“小姐好福气,奴婢听闻三皇子性子谦逊,为人和善,琴棋诗画无一不通,真真是位才子呢!” 莹儿在发表这番评论时,少女怀春的可爱语气倒让清竹不禁好笑起来,“既然这样,你便随我一同嫁过去吧,就凭莹儿这般娇媚的模样,‘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鸳帐,怎舍得叠被铺床。’” “哎呀,小姐,不要取笑奴婢了!”她的一张小脸羞得通红,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清竹抬眼时,却无意中瞧见阿福眼中的一片晦暗阴霾,当下心知肚明地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其实适才只是些玩笑话,如果你不愿意陪嫁,我定是不会强求,你若能一生幸福是我的一大幸事。” “小姐是嫌弃奴婢天生驽钝、笨手笨脚吗?”莹儿的一双大眼沁满泪珠,“不论是大燕,还是南齐、北秦,哪怕是生生死死,我也是定要跟随小姐的,再要像上次那样不声不响一个人偷偷逃走,将奴婢丢掉,我就一头撞死在你面前!” 清竹本是好心,不愿她做人妾侍,一生为别人而活,但她万万没有想到,莹儿竟会有如此的决心,立时安慰道,“别说这些让人伤感的话,从今以后我到哪里都带着你,我们姐妹一心,永不分离!” “阿福,不如你也一同随我去吧!”见到阿福呆如木鸡的样子,清竹心中不免有些悲恸,难道自己真的要拆散一双有情人? “真的吗,二小姐?”看到清竹笑着微微点头,阿福乐的不可自制,“我现下就去收拾东西!”说完兴奋地飞奔而去。 “莹儿,你看三小姐这人怎样?”清竹对妙竹总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恐惧,想要听听莹儿的见解。 “三小姐?”莹儿眉头微蹙,“女婢不敢多言,议论主子的品行,不过她为人内敛,对奴婢也还算和气,府上的下人们还是挺喜爱她的!” “看来是我多虑了!”清竹微笑点点头,岔开了话题,“莹儿,有件事我还要问你,你只需实言便是!” “嗯?何事?只要是奴婢知道的,定当不打诳语!” “我听别人提过,燕丹来提亲的那天,我恰好不再相府,真有这样的凑巧之事,还是……嗯,那时我在哪里?” “小姐,你忘了,那日你跟三小姐出门子去了,几天前二夫人将你们姐妹三人的生辰八字全部托人送给郑国的天一大师,大师占卜命数之后,非要面见你们三人,大小姐那日突染风寒,是故就只有我们五人前去,结果半路上咱们的马车突然迷路了,耽搁了半天的时间,待到我们到达时,这位天下首屈一指的‘占神’早就不见踪影!” “五人?哪五人?” “我们主仆二人,三小姐与娇儿主仆二人,还有阿福啊!” 事情难道真的只是巧合,还是有人从中作难,刻意为之,棒杀一对儿多情鸳鸯,现在断言还为时尚早,待到他日我定当破云见日,将团团迷雾悉数驱尽,为真正的清竹报仇雪耻。 当日晚间,清竹想到自己未曾谋面便嫁为人妇,便对自己将来的命运暗自神伤,突然一声清冷的敲门声有节奏地传来。 旋即,吕相推门入内,怀中还抱着一个做工十分精巧的小盒。 慈祥的老父满脸的不舍,将木盒递到她的手中,“清竹,这是你母亲生前的遗物,她交待过我,要在你新婚之前亲自交到你的手上,今天我也算是完成了她的遗愿。” 话没说完,眼中已有泪光闪烁,他望着窗外的月色出神,“本来你的姨母柳月珊也要来参加你的喜事,只是婚讯太过突然,她从大燕赶来时恐怕要误了正日。” 这是一个棕黄的梨花木质的方木箱,古色古香,上面雕刻着惟妙惟肖的翠竹,带着历史年代的沧桑感,方盒的正中间有一个圆形的空洞,想来应该是打开盒子的钥匙孔。 “爹爹,你只送我盒子不给钥匙的吗?” “哈哈哈,为父根本就没有钥匙,钥匙在你姨母那里。”思及此处,难免徒感黯然,不觉苦笑起来,她究竟有什么隐私至死也不愿向自己透露半分? “清竹,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明日你即将出嫁,再也不是我吕家之人,入驻天家是福是祸还不得而知,一定要谨言慎行,处处小心,稍不留意,便会惹祸上身,到时自己性命难保,还会殃及整个吕家!”这丫头自从几个月前大难不死,便性格突变,脾气直爽,行为乖张,时而慧黠,时而莽撞,她这样烈火的性子早晚是要吃亏的! 吕夫韦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私心,那日当他听到妙竹亲口 说要嫁给秦政时,他的心一下子全放了下来,几日来的担心也全化为乌有,可他却从未为妙竹担忧过半分。 父女两人促膝长谈,直到天明。 同一国度的同一时刻,在北秦的朝阳宫内,大殿四周装饰着倒铃般的花朵,花萼洁白,骨瓷样泛出半透明的光泽,花瓣顶端是一圈深浅不一的淡紫色,似染似天成,这种清雅的花品是那个女人的最爱。 雕龙画凤的镀金龙椅上,正端着坐一位中年英拔的男子,姿态端庄,神采焕发,正在闭目凝神的思索中。 “皇上,您从来不是心急的人,这回未免有些太草率了!”一个身着湖蓝色侍者服的妖媚男子发出雌雄莫辩的声音,“真的不再等等了,难道您就不怕……!” “等?”秦忧王终于睁开了眼睛,磁性的声线更显出他浑然天成的霸王之气,忽而皱眉轻咳几声,“恏毐,你让朕还等下去,都已经被燕国抢去一个了,真要是等到水落石头的一天,恐怕大事已定,到时只怕后悔莫及!” “皇上圣明!”恏毐面露幽怨的神色,“别为这等小事气坏了身子,您该吃药了……” 第三章 洞房之夜 第二天一早,天色昏暗,乌云密布,也许这一切都在预示着清竹未来的日子有多么的不幸和坎坷,仿佛冥冥中早已注定。 清竹是南方女子,生得出挑玲珑,纤细有致。一方红绡,遮尽红颜。换上红衣,再套上三层锦缎大红滚金边朝凤嫁衣,头戴凤冠,耳攒明月铛,面覆红霞披,虽瞧不见真颜,浑身的气质,也是别具风流婀娜。 那一日,汗歌百姓的脸上,都是喜气洋溢,两个皇子同时迎亲,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二位小姐同时上轿,锣鼓吹手,炮仗列队,迎亲的排场,各种震撼! “莹儿,有没有晕车药?”清竹透过花轿的小窗偷偷张望,“天这样阴,是什么时辰了,快要到了吧!” “小姐,怎么了,这么心急想要嫁给三皇子吗,咱们才刚刚走出去没多远,天阴是要下雨的缘故!”莹儿边走边笑,还不忘打趣一番。 出门到现在摇摇晃晃地过了将近两刻钟了,晃得她头脑晕花,早上阿福拿来的桂花糕好吃的紧,不过这一晃都快全数吐将出来了。 “多嘴的丫头,真该把你留住府里自生自灭,”清竹佯装怒气,脱口而出,“哦,对了,我那个棕黄色的小木箱,你可有带来?” “小木箱,奴婢未曾见过!” “在我闺房中的那支,那是母亲留给我的唯一一点东西!” “奴婢今天早上把房中你常用的东西都带了过来,惟独没发现您说的那样东西?”莹儿狐疑道,“阿福,你可曾看见过一个小木箱子?” 阿福正骑在一匹小红马上,有些诧诧难平,“我也不曾看见,不过既是大夫人的东西,我们还是回去找找吧!”说完,便将右手伸向莹儿。 莹儿有些迟疑,不禁涨红了脸,当街闹市,男女共乘一骑,定会遭人指指点点,被看成是耍猴戏儿的。 “莹儿,快些去吧!”清竹急不可耐,赶忙催促道,“早去早回,别耽搁了时间!” 那毕竟是“自己”母亲的东西,想来应该非贵即重,如若在她这里被弄丢,泉下人不知要如何垂泪呢! 少顷,两人便策马飞鞭,折将回去。 天空中一记闷雷打响,滂沱大雨瓢泼下起,两队花轿便在不远处的一排柳树下避雨,清竹被摇得异常难受,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实在是无法忍受下去了,也许是困倦,也许是眩晕,无声无息地睡入梦里。 待 她醒来时,已经雨过天晴,送亲的一对人马已经吹吹打打来到了王府。丫鬟们、小厮们早在门外候成一排,宾朋满座、贵宾赢门,拥挤的街道上更是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有请王爷踢轿门!”喜娘洪亮的嗓音突兀的喊道。 清竹透过喜帕偷偷向外张望,视线落在一袭暗红色喜衣男子挺拔的身上,只一个背影就让她心如撞鹿,脸飞红云,为何初次见面竟生出十分熟络的感觉! 男子做工精细的鹿皮红靴似有若无的轻轻触碰到轿门,轻柔的动作后便转身步入正堂。 她被花轿摇摆的分不清方向,头重脚轻,混混僵僵被人搀扶着,意识一点点飘出脑海,一阵慌乱无序中狼狈的她被人扶进了正堂。 “吉时已到,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一番繁杂甬长的礼仪,弄得她骨头都快散架了。 春宵一刻,红烛残燃。清竹独自一人坐在喜床上,小pp被身下的东西硌得难受,都快一个时辰了,该死的三王爷怎么还不到,nnd,还真让我盖着这个红布单独守空房,坐一整夜吗? 她还在思索中,门外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门就被人推开了。 纷繁错杂但缓慢有致的步子来进了床边,“竹妹妹,让你好等,本王今日身子欠佳,到让这小子捡了个便宜。” 魅惑的声线带着些微的醉意,“竹妹妹带着这个劳什子的破物什做什么?”随着声音落下的便是绣着并蒂莲花开的一方红色喜帕。 当那块别致的大红绸缎飘落地面之时,眼前的一切让双方都惊呆了! 面前两个红衣男子如两座玉雕般矗立在清竹面前,一个如阳春白雪,一个如雪域山峰,各有千秋、风姿盎然。 左侧着暗红色衣裳的男子肤色白皙,五官清秀中带着一抹俊俏,痞气中又带着一抹温柔。清竹凝眸细看,此人正是三个月前在清竹阁小院内为自己诊治烧伤的宰父! “你怎么在这儿!”喜出望外的心情,让她冲口而出,瞬间体验到他乡遇故知的感动。 “你们认识?”右侧身穿大红色喜服的男子冷不防邪魅而冰冷地开口,“你是谁?” 宰父看着眼前女子瞬间失魂,柳叶眉,樱桃口,杏核眼,杨柳细腰,说话更是燕语莺声。她分明不是吕家三小姐,他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但这个陌生的美人为什么会让自己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攒起眉 头,摇了摇头,“王爷,我和这位小姐从没见过,素未平生!” 清竹待到仔细上眼看另一个大红色喜服的男人时,惊喜若狂,她发毒誓,这是她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美的人——此人是个身材修长,集优雅、危险、英俊和妖媚于一身的男子。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勾人的光彩,浓密的双眉斜飞入鬓,高高挺立的鼻峰,浑圆诱人的红唇,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他分明就是童话中的白马王子嘛! 王爷,莫非他是我的……但自己分明在踢轿门时看到了一个暗红色的身影,二位气宇轩昂、峨冠博带的男子究竟谁是自己的老公? 突然从天降落的两个绝代美男,让她叹为观止、惊为天人,竟傻乎乎地冒出这样一句话,“你们两个谁是新郎,该不会是想一起洞房吧!” 擦,实在不行,两个男人我都要! 天雷滚滚!惨绝人寰!史上最2b的洞房密语! 两个男子也是从头到脚感到阵阵恶寒。 大红喜服的男子弯下腰,用冰冷的手指捏住她尖削的下颌,忽然撇起嘴不噱的笑了出来,带着不耐的冷硬声音灌进清竹的耳里,“你到底是谁?” 清竹小脸一僵,这男人脑袋里装的是便便吗,“你适才明明叫我竹妹妹,现在又问我是谁,秀逗了吗?”虽然面前美髯凤目,双目如潭的极品笑起来很好看,可是这么奇怪诡异的笑容怎么让她心里发毛呢? 他长身立起,眼含深意,适才伪装的醉意瞬间消散,突然朗声道,“来人呐,赶快备好热水,本王要和竹妃一起鸳鸯同浴!” “是!”从外间碎步走进一个眉清目秀的娇俏女婢。楚楚动人的粉衣少女,声音甜糯婉转,她年纪不大,身着丫鬟的服饰,嘴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翠,端的是个美人胚子。 “唉,那个谁……王爷呀,你这是什么意思?先别走,我还没有说完呢……”清竹被弄的不知所云,急忙开口。 宰父掺扶着熏熏欲醉的那男子已经走到门口,听到这句,回头一笑,还不忘调笑几句,“美人,别急,今晚洞房之夜,我有的是时间好好要你!” 他的笑别有寓意,看得清竹眼花缭乱,迷乱了心神。 不多时,硕大的鸳鸯浴盆中便盛满热气腾腾的温水,那丫鬟垂首道,“竹妃,请奴婢帮你脱衣沐浴!” 清竹任由她摆弄着穿戴,脱掉内衣后坐在水中 ,和她闲聊起来,絮絮一些家常,“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叫黎儿,是专门负责伺候王爷的!”垂下眉目,低声答道。 “黎儿,好名字?”清竹心中一酸,苦笑道,“我从前的闺蜜叫黎黎,也是像你这样的出众标致,只可惜……”只可惜她最后抢走了自己的男友。 “你多大了?”面含喜色关切地道,“在这府上多久了?”也许在这人生地不熟的王府上,只有她才能帮自己了解现时环境,除了莹儿和阿福,眼下这个女孩就该是最贴心的人了! 灯火通明的政王府书房中,两个形貌昳丽、智冠人杰的男子正迎面正立。 “王爷,那个女子不是吕妙竹!”宰父低头,笑意愈浓,“王爷已经自有打算了!” 貌若潘安、神清骨秀的男子正是二皇子秦政,他意味深长,脸上带笑地打趣道,“看来今晚用不着宰父代劳了!” 哈哈哈,两人一起抚掌大笑。 当秦政听闻自己将要迎娶吕家的千金之时,愤懑抑郁的怒火便熊熊燃烧,他恨吕夫韦的冷性无情,更反感吕妙竹自作多情,更何况他们之间被传言有不清不楚的父子关系,如果传闻属实,那自己岂不是成了与胞妹乱.伦的罪人?思前想后,便称病让宰父代替拜堂,春宵之夜更是笑言让他一并代劳。 “没料到,那老奸巨猾的吕丞相这般的没种,不敢送自己的亲生女儿过来,反倒送了个绝色美人,想要堵住本王府上的悠悠众口,谈何容易!”秦政说完,眼中怒火更盛,难道他真是自己的生父? 第四章 暖床 秦政迈着坚定的步子,抱着接受天生尤物,豪气云千的兴致从容步入竹园,还没走近内室的门口,便听到里面的说笑声。 余音绕梁,娓娓动听,“黎儿,这水怎么有股特殊的药香,好像还有桃花瓣的气味!” 黎儿的声音一滞,缓缓道,“嗯……是,王爷最喜欢这种味道!” 秦政深深的拧眉,踱着方步来到了浴盆前,用眼梢意味深长地瞥向黎儿一眼,再望向木桶中一丝不挂的女人,眼前的女子真是妖媚的让人望而兴叹,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几缕发丝被水浸湿贴着面颊上,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灵活清澈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几分调皮,几分乖巧,更有几分熟悉。 “美人,可是等得心焦不耐?”他一面百无聊赖的欣赏着面前全裸的女人,一面动手解开自己衣服上的盘扣。 “这没有你的事了,一边候着去!”别有用意的阴冷口气,眼皮都没有抬起。 黎儿低着头毕恭毕敬地慢慢退了出去,停靠在巨大的屏风之外,那是一面绣着红白色百合花的高大屏风,透明的薄纱上镌绣五彩斑斓的花朵,风格古朴典雅,寓意一对新人百年好合。 “啊,不要!”清竹睁大眼睛,猛地看到眼前一个颀长纤细的身影跃入水中,眼神渐渐清明了起来。他白皙的皮肤犹如瓷器,壮硕的宽肩,狭窄的腰身,更妖孽的是那张魅惑众生脸,这个男子简直到了让所有80、90后女性飚鼻血的程度,再再往下看…… 望着眼前的极品男子,她看得忘了移动眼球,一副馋涎欲滴的花痴相。秦政渐渐嘴角牵起,脸上生出厌恶的神色,一双凤目极不老实地在清竹身上往返,“美人,看够了吗?” 清竹恍然回神,顺着他的视线低下头,自己不着片缕的美.体在盈盈水光中更显诱人,双峰如雪山在薄薄的水气中时隐时显。 她急忙抱起胳膊挡住胸前的春色旖旎,抬起头慌乱的紧闭双眸,冲着秦政大叫道,“王爷,你要干嘛……蛋定,咱们要不要自我介绍一下,先!” 秦政坐在木桶中笑意更深,眼前的美人增之一分则太肥,减之一分则太瘦,施朱则太红,着粉则太白,尤其是右臂上一颗朱红色的守宫砂,鲜艳夺目,仿佛在邀请所有男人享用这场盛大夜宴。 “我要干嘛?”秦政不怒反笑,不置可否的反问回去,“美人猜猜,今天晚上本王想要干嘛 ?” 他突然猛地从水中站起上前,一把揽住清竹的纤腰,将她死死地紧扣进怀里。 “不要,不要……”清竹身体僵直,感到眼前的一张俊脸在慢慢的放大、放大,紧接着不容抗拒的便是秦政疯狂的侵肆和热吻。 他的吻让她透不过气来,脑子一片空白,唇温柔的辗转反侧,舌更是缠绕她的丁香,与她纠缠不清……此时的她,什么都忘了,甚至忘记了挣扎与反抗,竟“嘤咛”一声,呻吟出声。 “怎么?还说不要?”秦政轻蔑的冷笑,“本王看你倒是极为享受,恐怕王妃早就耐不住寂寞了才是不假,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他的手如铜墙铁壁般将她禁锢,不允许娇躯动弹半分,灵蛇般的小舌暧昧地滑过她潮红的脸颊,吸.允红润的耳珠,再慢慢进入耳道,轻轻地拨撩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清竹妙不可言地感到一股电流游走在自己的每一寸肌肤上,原本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直至柔弱无骨,将全身的重量靠在秦政的怀里,再没力气挣扎丝毫。 秦政眼中浮现一抹不带情.欲的不屑和鄙夷,哼,天下就没有任何人能抵御住我的魅力,口是心非的女人,今晚就让你彻底臣服在本王的身下。 他突然之间对眼前这个喋喋不休、言语怪异的女人兴致大增,也许是她清冷透明的眸子和那个丑姑娘极为相似,或许是她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奇异言谈与她如出一辙,为何自己总是将眼前的女人跟那个丑陋的女子相提并论。这几个月以来无时无刻、任何地点他总是想起那个丑丫头,甚至在和府里的姬妾们雨水之欢时,满脑子也都是她在旋转,他有时还在幻想,身下娇.吟媚喘的人儿就是那个人,他一定是疯了,彻底疯了! 他对那个丑丫头的思念甚至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不可能,自己怎么会喜欢那样粗俗的丑女,他是内疚,是愧疚,是后悔,他心中真正爱的是香儿,任何人也代替不了!在理清思绪之后,秦政终于咬牙狠心,逼迫自己将那抹娇小的身影忘记。 他的唇蜿蜒而下,沿着她细长白嫩的玉颈,转移到精致美感的锁骨,一路长驱直入,直捣黄龙,在她傲然挺立的双峰上兴风作浪……火热的唇.片贪婪地流转在那枚凤凰型胎记上,久久的舔舐,贪得无厌,乐而忘返! 感受到他的温存和极具挑逗却又冰冷的啃咬,清竹的心彻底被虏获,竟不可自抑地浅哼出声! 眼前的女子真是娇媚的让人不能罢休, 她是浑然天成的销魂儿,今夜他什么也不要想,就好好发泄自己积蓄已久的汹涌欲.火。 灵巧的舌尖绵延在她的肌肤之上,一点点的滑动,直到她的藕臂…… 秦政微微眯起了眼睛,唇舌还有些不舍,忽然浑身一震,原本迷乱的性欲被一下子惊醒,提枪就上的豪情被一盆冷水浇得彻底清醒。猛然低下头看着眼前娇态横陈的女人,怒骂出声,“贱人!” 贱人?我已经第几次被骂贱人了?刚刚还在一片意乱情迷的恩爱中,可一转眼便出口伤人,这个男人到底是那根筋又搭错了,翻脸比脱裤裤还快? 顺着他的视线,她也看了一眼,却发现自己的白臂上居然空无一物,她的守宫砂被水打湿后竟不知去向…… 清竹的脑子一片混乱,得到这一认知后她还没来得及思考,脸上就挨了重重的一记耳光,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一片疼痛,淡淡的甜腥在她的口中弥漫。 “该死!李代桃僵还敢送一个不贞的女人,吕夫韦,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嘲弄本王,好,本王就让你们一家陪葬……”他的大手寒冷得犹如他的话语,使出十分的力气握住她的下巴,分毫也不顾那张惨白的小脸已经被疼痛扭曲得变形,掐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清竹顿时双手无意识地,疯狂地拍打眼前的男人,可是她听到的只是愤怒的吼叫,“残花败柳,还敢打本王,活得不耐烦了吗?” 她还想辩解些什么,却被一支犹如铁钳一般冷硬的大手,用力从水中“噗”地提起,紧跟着只觉得耳边是呼呼的风声,整个人向后飞去,重重地撞在墙上,最后无力地跌落地面。 骨头几乎都被摔断,全身跟散架了一般,巨大的疼痛,迷漫她的全身。裸露的肌肤被突然袭来的冷风打出了一个机灵,浑身不住地打起寒战,光洁的皮肤上还带着刚刚欢愉动情时留下的红痕,可只是转瞬间,刚才还唇舌绞缠的男子竟如此翻脸无情。 清竹知道在古代,任何一个男子都无法允许妻子不贞,但也不置于如此将自己折磨至死吧!可刚才她明明从这个男人的眼中看到了杀气,那寒芒如恶魔一般的骇人听闻,他更是扬言要了她一家老少的性命! 脑中还在思忖究竟是哪里出了茬子,到底又是谁夺取了“自己”的处子之身,莫非那人是燕丹——当时是两情相悦,你情我愿,还是趁火打劫、强人所难? 秦政已然从浴桶中飞身出来,裸露的身体迈着缓慢的步子,走进躺在地上 的女人,若不是今天被眼前的这个女子挑逗的情难自已,他定要一掌劈死眼前的贱妇,这样一个完美妖娆的女人,居然是残璧的身子!吕夫韦,你是在鄙视本王吗? “说,你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到王府是何目的?”秦政矮下身子,用恶狼一样的眼神逼视着赤身裸体的美丽女子,想要给她最后一次机会,那个老家伙派这样一个绝色女人过来,莫非是做内应,也没准是来探听虚实,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你,你听我说……咳咳咳……”他的大手像是掐断了她脖子一般,“我真的是吕……咳咳咳……” 时断时续的话还没有说完,“你这个虚伪的女人!”随着一记气急败坏的吼声,她又一次被眼前人犹如扔垃圾废物一般,扔出了老远。 这一次,清竹重重地撞在坚硬的床板,身后发出一声巨大的轰响,身体虚弱无力,剧烈的疼痛随即蔓延,她在暗自奇怪为何今日手脚好像一点力气也用不上似的,然而男人却兴致颇高地走到她的面前,阴测测地笑着,将绸缎被子为她轻轻地盖在身上道,“好,从今天起,你就负责每天晚上为本王暖床……” 第五章 无尽羞辱 秦政阴森的眼神释放出悍然的冷光,如刀子一般地雕刻着清竹的身体,低身看着躺在床板上几乎不能动作的女人,邪魅地勾着唇,“别想逃,否则我会让你们一家子陪葬!” 阴狠男子一丝不挂的身体稍稍直起,双手轻轻地拍响。 黎儿不慌不忙地从薄如蝶翼的屏风后,低着头小碎步走出,面色淡然、宠辱不惊,不卑不亢地拾起地上的衣裳,拂去上面的浮灰,便为秦政更衣。 “你叫黎儿?”秦政用带着水滴的指尖托住她瓜子一样的下颌,眼神妖孽而摄魂,“在府里多久了?” 黎儿悠悠抬起含笑的杏核目,眼中柔情一片,“回王爷的话,黎儿到王府已经三个月了!” 自从今年入府,整整三个月,她每夜都要伺候王爷和妃子、妾侍们沐浴穿衣侍寝,他们几乎天天见面,但他却从没用正眼看过她一次,甚至连余光也不曾眷恋过她。然而,也许一夜之间,什么都将改变,她不再是卑躬屈膝的下人,也能飞上枝头做凤凰。 “三个月?”秦政剑眉微蹙,牵起唇角,“那府里的规矩,你可都知道?” 莹儿面色微微发红,低下眉眼,声细如蚊哼,“奴婢知道的!” “知道还不赶快动手!”冷冰冰的语气如远古不化的冰山。 黎儿如青葱般的十指,颤动着解开自己的衣领,指尖灵动,粉红色的外衣飘柔落地,紧接着便是中衣,兜儿…… 身无寸缕的娇躯在龙凤红烛的映衬下,更显出夺人魂魄的魅力,一股浓重的处子气息,侵占他的大脑,秦政用双臂拥着眼前的美人,打横将她抱起。 清竹的四肢几乎不听使唤,软绵绵地躺在绣着鸳鸯戏水的嫣红色锦被里,身体冰冷的好像没有一丝温度。眼前一对相拥的男女缓步来到床边,秦政用细长的玉指勾着黎儿的小脸,“黎儿,今晚本王就看你的表现了?” 见到这样一幕,清竹的心突然痛了一下,仿佛想起隐藏在大脑深处的某些记忆,往日的伤心又再度袭来。 “竹妃,”秦政用眼角的余光扫向锦被中的清竹,又看着与自己肌肤相贴的黎儿,目不斜视地道,“被褥已经暖和了,你可以滚了!” 清竹身上难受得厉害,头晕脑胀,挣扎着怎样也起不来身子。 “怎么,还没躺够,想要一同邀宠,共赴云雨?”秦政放下身上的美人,低头看着浑然无力的清竹,“本王倒是不介意同施雨露,只 是你这样一个不洁的女子,对本王的身体毫无裨益,你还是彻底死了这条心吧!” 床上竭力支撑自己身体的小人,不论如何也无法起身。 “哼……”秦政别有用心的笑了出来,“看来竹妃是舍不得这温柔保暖的软被,那好本王来帮你……” 话才说到一半,他便伸手抓起那床鸳鸯锦被的一角,甩手一个大力,将清竹整个连人带被一同掀翻在地上。后背再一次受到重重的撞击,她感觉骨骼都要四分五裂了! 秦政却毫不在意的掀唇嗤笑,“竹妃就在那里好好地躺在吧,也该学学女人应有的顺从乖巧!” 他一把将黎儿推倒在床上,雪白的被褥上洒满花生、红枣、桂圆、莲子,将她娇白的后背硌的全是印记,然而眼前的男人双眸中却没有一丝怜惜,欺上身来道,“分开双腿!” 黎儿全身颤动,脸色煞白,她虽未经人事,但终日在女妾房中伺候,耳濡目染,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为了改变仰人鼻息的命运,还是乖顺的打开了两腿。 男人跻身其中,下身低沉,一个用力,没有任何前奏全部侵占。 “啊……”随着一声撕破喉咙的叫喊,撕心裂肺的疼痛迅猛漫及全身。她不敢大声呼叫,只能咬牙闭目隐忍着巨大的疼感。 黎儿的眼泪扑扑簌簌的落下,撕裂肌肉一般的痛瞬间席卷而来,她情不自禁地小声啼哭起来,然而她的眼泪并没有换来身上男人的半分同情,他还在拼命发泄着自己的欲.火,不让她喘息半分,冷漠无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怜爱。 她用双臂附上他的后背,紧紧地抱着男人,想从他那里得来温柔的抚慰和暧昧的触摸,但恰恰相反,回应她的竟是更强烈的撞击,他浑然不在乎她的痛苦,无视她的青涩幼稚,只是用尽全力的发泄自己。红色的床帏随着他的动作而巨幅摇摆,更显出淫靡与放.荡。 清竹抬头透过纱帐,看见大床上一对交叉的男女,心中怒气填胸,手指忽然冒出了几个清脆的响声。 定是自己在盛怒之下,真气运行,冲破了原来被阻的脉流,血脉通行,身体竟较刚才多出几分力气,她扶住墙面爬起,一点点地挪动,直到床边…… 床上的女子极为苦痛的闭着杏眼,低声哼吟,清竹早已呆住,清眸中溢出惊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新婚郎君在洞房之夜,在他们的鸳鸯塌上宠幸另一个女人,这样熟悉的情节让她魂飞天外,前生今世的耻辱如潮水般澎 湃涌起。 秦政对身后站立的人儿毫不介意,邪邪一笑继续着碰撞的动作。 “停下!快停下!你弄疼她了!”眼见黎儿的难过,清竹再也看不下去,一阵阵亘古不变的撞击声敲打着她的耳鼓,她急忙用几乎虚脱的双手拉扯秦政,想要阻止他侵犯的动作。 清竹在联合国驻外行动中,曾经亲眼鉴证美国大兵强暴当地年幼少女的情形,当时那个女孩也曾大声呼救过,可是旁人只是冷漠面对,后来竟被那些人轮.奸致死,她当时无能为力,因为那不是自己的管辖范畴,若干年后,梦里总是能见到那女孩绝望面容和怨毒眼神,今日说什么也不能让惨剧再次发生,她一定要救黎儿! 秦政的身体稍稍停顿了少许,依旧冷冷笑着,问道,“黎儿,告诉竹妃,你是希望本王继续还是停止?” “不,不要停,快给我,不要停……给我!”黎儿却是甜蜜一笑,立即小声嘟哝起来,嗓音凄厉,那快感似乎根本就不是装出来的。 “怎么样,竹妃,”秦政邪魅笑笑,将独属于女性的傲人之处拼命抓.揉着,“自己求精不成,还想搅合了本王的好事!” “你快放了她吧,”清竹几乎是无辜的请求,“难道没见她难受得厉害吗?” “放了她,好,本王就让你彻底的心灰意冷,”他猛然一个用力,加快身下的节奏,“黎儿,告诉她你现在的感受!” “啊……”黎儿娇哦一声,“奴婢舒服得紧,还要,还想要……” 只要今夜欢好过后,她能怀上一男半女,也许明日便可以咸鱼翻身,成为整个政王府的女主人,再不用看人嘴脸、小心伺候、低头服侍,她发誓自己要做人中龙凤。 原来秦政现今有三位侧妃,却唯独没有正室,秦忧王早已下令,只要谁能为二皇子生下子嗣,便可以成为政王爷的正牌王妃,整个王府的女主人,也省得内室女眷为了名分斗得天昏地暗,不见日明。 但他们所有人都不晓得,秦政之所这样毫无顾忌地与她们恩爱,根本原因是自己不能传宗接代,因为千合蛊已经耗费了他绝大多数的精华,除非蛊毒解除的一日,亦或是遇到什么神人奇物,他今生都不可能有一个子孙! 清竹震惊不已的低眸,却看到黎儿用一种令人费解、近乎是痛恨不已的目光,幽怨地望着自己,似乎床上的女人根本就不领情,突然之间她有种奇怪的预感,自己应该重新审视这个鸠占鹊巢的女人! 秦政一边在黎儿身上动作着,一边邪笑地看着她,猛地大吼一声将体液释放出来,便抽身而出。 黎儿不顾下身的疼痛,也跟着坐起身体,却不急着为自己净身,赤脚下地,取来干净的浴巾,为秦政清理身上的污浊和血迹。接着又为他拢好衣衫,穿上亵裤,再系好那条白玉腰带,最后才颤颤巍巍地将衣裙穿好躬身退了出去。 雪白的床褥上,一朵妖艳的处子之花悄然绽放,映衬着红烛之火,更显出别样的诡异美丽。 秦政的双眼一直盯着清竹,她却垂眸站在一旁,像一具死尸一般没有半点生气。 “本王是好心救你,你倒是这般不情不愿!竹妃难道不知皇家女子新婚之夜没有落红是死罪一条吗?”他款步上前,用手指反复抚摩她细白的脸庞,一把将人推向带血的喜床。 “救?谁用你救?”清竹终于会意,嗤之以鼻,“我就算是死,也轮不到你这个魔鬼搭救,简直就是畜生!” 畜生?秦政眼中寒光乍起,记忆深处也曾经有人这样骂过自己,深入骨髓的仇恨如潮水拍击岩石,更拍击他那颗破碎的心。 两年前的一个夏夜,那个女人被人施下春药身心陶醉,秦政也被迫服下千合蛊难以自已,他本是出于无奈搭救了她,当他拥有她的时候是真心满足的,他还记得那些人在旁边围观起哄,骂得就是畜生二字! 他帮她解除毒性之后,却不想她神志清醒,赠予的却是一个响亮的耳光和一句令人冷撤心扉的“畜生!” 第六章 惨遭凌辱 秦政嗜血的眼底只有刻骨的恨意,“本王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畜生!” 畜生?难道我真的是畜生,为什么每每遇到的人,都这样骂我,莫非肮脏的血液注定要培育肮脏的下一代? 清竹见她眼中一片杀机,咬了咬牙支起身子,瞅准方向一下子跳下床,奋力地向外奔跑,可是还没等她跑出几步只觉自己的腰身被什么东西卷住,身体一下子腾空飞起,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她惊叫出声,恐惧地看着身旁快速划过的景物,像破布娃娃一样扔到地上。 “贱人,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手中握紧白色的玉质腰带,他眸底放出一道森冷如刀的目光,注视着姿势极其难看地躺在地上的女人。 冷鞭如凌风一般呼啸而来,秦政残忍地挥动腰带,清竹躲闪不及右手面上立即挨了一记。 火辣辣的痛感从手背传来,眼前顿时鲜血横流、模糊一片,从未被这样毒打过,她开始感到恐惧急忙捂着脸,浑身都因为疼痛而颤抖着。 他狂怒不已眉宇间迸出煞气,挥动着腰带如同皮鞭般狠命的狂打,一阵疾风暴雨的鞭打着她娇嫩的身躯,清竹猝不及防,无法躲避,全身蜷缩在地,任由他毫无止境的发泄。 直到眼前人一动不动,眼一黑昏了过去,那个男人才在咆哮声中,渐渐停手。最后,他狠踢一脚,她便如一片树叶般飘摇落向墙角。 清竹无声无息地晕倒之后,秦政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大步走到门前,猛地把门打开,又重重地关上,对站在新房门外的俩个侍卫寒声道,“把这道门给我锁上,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准任何人出入!” 哼,吕夫韦,明天就让你尝一尝污蔑本王的代价,你们全家老小就洗干净脖子,等着欺君之罪,砍头受死吧!秦政大踏步走出竹园,阴冷的大笑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响起一阵骇浪惊人! 他刚步出竹园大门,却见宰父长身玉立的背影,与一片翠竹相得益彰,更显英姿飒爽。 宰父听到脚步声,轻轻转头,原本若有所思的脸上,突然展现一抹坏坏的笑颜,“看来师弟的蛊毒已经大好,可以享受美人恩了!不过今天您的口味好像是变了,怎么还用上了鞭子!”隔着薄薄的窗纸,红烛照耀,里面人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他亲眼看到秦政的暴.行,也亲耳听见那女子的哀嚎。 在只有他二人的时候,宰父总是称呼秦政师弟。他知道今天与自己拜堂成亲的女子不是吕妙竹,如果 是那个女人的话,王爷也不会亲自上阵,没准下些迷药胡乱赏给那个下人! 他也晓得秦政恨吕夫韦,不只是因为他们之间有参杂不清的血液关系,更是因为吕相与朱姬勾结,暗中辅佐同胞弟弟秦峯,甚至连自己最喜爱的二女儿吕清竹都许配给他,看来是把所有夺得帝位的希望都寄托在老三的身上了。 念及吕清竹,宰父便思绪翩飞,那个只有两面之缘的女孩,那些震惊四海的言论着实让人对她刮目相看,三个月前,师傅出关自己便马不停蹄的赶回南齐,但得到的却是她已经离家出走的消息,后来奉师命为秦政疗伤,又听说她即将嫁给秦峯,难道他们真的无缘再见一面。 “哼……”秦政不置可否的冷哼一声,本来见到少有的美人自己还一片“性”致,可转眼就让那个女人气得心肝俱裂,他甚至十分憎恨那个夺走她初次的男人,如果让自己知道那人是谁,一定要将他作成人彘,以泄己愤,“那个老家伙居然敢侮辱本王,送了一个婚前不贞的女人,明天我就让他血渐满门……” “王爷,王爷不好了……”政王府太监总管小全子一道狂奔,吁吁气喘地来到秦政身边,急忙叩首,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大事不好了……错了……错了……” 秦政冷冷开口,带着些微的不悦,“还有什么大事不好?” 大婚之日,他便绿云罩顶,还有比这更令人苦逼的吗? “不是三小姐,是吕家二小姐……”小全子本是个伶牙俐齿的下人,但今天这般错乱的情形也是头回遭遇,他现在也是心鼓雷鸣,表达失常。 小全子还在喘着粗气,但见后方有一男一女跟着相随,一路小跑,断续出声。 “我家小姐呢?”莹儿面色灰白交错,冷汗淋漓,几乎站立不稳,身旁的阿福急忙扶住她摇摆不定的身体,千万不要发生那样的事,否则终生懊闹,后悔无及。 宰父认出眼前人是莹儿,浑身一颤,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一把抓住她的衣袖,大力摇晃道,“你说什么?你是说里面的是二小姐清竹吗?” 莹儿无力地点头,宰父顷刻扰乱心扉。他携着她的衣袖,几乎是用拖的,把她拉入竹园,又连拉带拽地来到新房前,冷声大喝,“开门!” 两个侍卫被吼得一愣,胆怯地说,“王爷吩咐过,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也不许……” 话到一半儿,却见宰父手掌竖劈,两人登时毙命。 秦政紧 随而来,不禁满脸惊诧,原来他们真的认识! 当宰父血红着眼用手推开房门的那一刻,屋内传来浓重的血腥,他看到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她的头撞在墙角,雪白的墙面上绽放出一朵鲜艳的朱红色花朵,诡异而妖娆。女人的身上全是横七竖八的鞭痕,有的青中带紫,有的血液淋淋,她的右手上有一条深可见骨的丑陋伤口,皮肉翻飞,惨不忍睹,触目惊心。 清竹蜷缩在那里,头发散乱,头上和身上几乎全是血,特别是背上一片片的血,看起来让人心生胆颤,不敢再看。 莹儿捂着眼睛哭泣,几乎要晕了过去,从没见过这么多的血迹,也从没见过二小姐像现在这样面如白纸,不省人世的样子。 宰父的心一抽一抽地发疼,从前的一幕赫然印入脑海,他记得那个女孩即使满身烧伤,也一直那么精神那么有活力,不在乎别人的议论,特立独行的作风,可今天也许她就要永久别离! 他忽然上前抱起毫无生气的女子也不顾及什么男女有别,起身欲将她放在喜床上,但那里却是另一片殷红。 莹儿强忍着啼哭,将床上的赃物收拾干净,宰父便将全身赤裸的清竹慢慢放下。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她的身体,为什么她的每次窘态都会被他看见,难道他们天生有缘? 宰父查看清竹头部的创伤,莹儿打来温水为她擦洗伤口,阿福忙着去取药箱,整整一个晚上,竹园里的下人们户限为穿、忙碌不停。 只有秦政一个人站在明暗的阴影里,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望着项背相望的人流,心中骇浪滔天。 原来那个女人是吕家的二小姐——吕清竹,看来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她竟然是吕夫韦的女儿、吕瑾瑜的妹妹、燕丹的心上人,所有我仇恨的人都和她有关,所以我不会让她死的,我会让她好好的活,然后把他们给我的痛苦全部加诸于她的身上,这个女人一定要活! “把府上最好的药材都拿出来,一定要将竹妃救活!”秦政握拳皱眉,高大的身形消失在漆黑的暗夜里。 晨光散满春日的绿竹,清竹终于在第二天早上微微转醒,身上随意地动了一下,刚刚换好的白色纱裙,有的地方就已经被血水再次沁湿,浑身的伤口让她几乎连手臂都提抬不起,没有一点力气。 她睁眼时却看到一个黑如子夜的眸子,正目不转睛、关切备至地注视着自己,“我要死了吗?不可,你怎么在这儿?” 宰父闻言粲然一笑,“身上、头上全是皮外伤,不关乎性命,不过……” “不过什么?”清竹一顿,她本就感到今天身子有异样,但不知道哪里不对。 “你被人下了药?软骨散,没关系这药毋须解药,只需半年毒素自然排出,到那时即可如从前一般生龙活虎。” 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被人下毒,又是谁怎样投毒,对此她一无所获,心中的担忧立刻升腾而出。 “不会有后遗症吗?会不会变丑?”这是她现在最担心的问题,自己已经毁了一次容,难道还要再经历一次? 宰父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观察面前艳丽绝伦的女子,他带笑摇头,这个女人醒了后唯一就怕变丑,被鞭打时只是捂着了脸,可见她对容貌是怎样在意,定是上次被火烧伤留下心病。 “不会的,小姐,”莹儿红肿着双眼,从门外跨步进来,手里端着一碗汤药搁在桌上,“您依旧是咱们南齐的第一美人,北秦也没有比你更清丽脱俗的女子。” “莹儿,是你,”清竹仿佛见到失散已久的亲人一般欢天喜地,“那个木箱找到了吧,快拿给我,那可是我娘亲存世的唯一之物,要是弄丢了我真不知该怎样交代才是!” 第七章 墨竹殿议事 “噗通”莹儿跪倒在地,眼泪止不住如细雨纷纷,“小姐,奴婢对不起你,奴婢该死,让你受了这样天大的委屈……呜,小姐,我们赶回丞相府时几乎将你的闺房翻了个底朝天,可始终没有找到东西,于是便马不停蹄地前往峯王府,可是却发现送亲的队伍错将三小姐送到那里,于是我们又急着往政王府赶路,可是阿福又迷了路,等到达时才发现,您已经……” “你说什么?”清竹头疼欲裂,脑子也不太灵光,但终于在最后一刻明白了现在的情形,“你是说昨晚洞房中那个灭绝人性的男人是二皇子——秦政!” 莹儿不言不语的继续哭着点头。 清竹一听全身颤抖,秦政的大名早有耳闻,他风流成性、嗜血如命、手段残忍、雷厉风行,汗歌的百姓无不对他闻风丧胆。 “放心,二小姐,”宰父看出清竹的恐惧之意,眼中全是怜惜疼爱地道,“只要有我在你身边一天,如果再有任何人胆敢伤害你,我定当加倍奉还。” 他说着守护她一生的誓言,一直坚守到生命的最后一天。 二人的目光灼灼,两两对视,眼中均是温存爱怜…… “竹妃,奴婢奉王爷之命,请您移步墨竹殿议事!”一袭嫩绿色女婢着装的妙龄少女,头插蝴蝶钗,薄施粉黛,容貌出众,碎步走来,乳白色的绣鞋绣了一朵淡绿色的莲花,踏步无声,隐显丝丝清雅竹纹。 那少女走进看到他二人相望的模样,唇边一个浅挑,眼中全是鄙夷和藐视。 女婢眼中虽只有一丝风吹草动,但却在一瞬间看进清竹的眼里,发现眼前人对自己并不待见的鄙视,她并没有气恼,只是淡淡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竹妃的话,奴婢莲儿,是王爷房中的侍女。”莲儿虽然面上毕恭毕敬,但在回答问题时却故意加大“王爷房中”这几个字的重音。不错,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白,自己是王爷的人,在府中也是高人一等。 “哦,王爷?请问你府上的王爷是当朝的哪一位?”清竹不喜不怒的问道。 “王爷?”莲儿十分诧异的瞪大美眸,“自然是北秦的二皇子政王爷——秦政。” “原来是政王爷,小女子失敬。”清竹冷冷扫了莲儿一眼,淡声说道,“我乃是吕丞相府中次女吕清竹,奉天承运,天恩浩荡,感念圣恩将我赐婚于天家三皇子秦峯,与你家政王爷虽有亲戚关系,但家父教导过长幼有序、尊卑有别,二皇子请 我前去商议似乎不太妥当!” 莲儿被身前女子的从容淡雅、不卑不亢惊得说不出一个字。 正说话间,便听到铿锵有力的脚步声震人耳鼓,“本王的竹妃架子还真是够大,每月一次的家中议会,还要本王亲自来请。” 秦政脱去昨晚的艳红喜服,今日一件纯白色滚金边的锦袍显得他身姿挺拔,格外出众,“看来爱妃的身子已有好转,说起话来真是中气十足。” “奴婢给王爷请安!”莲儿忙不迭俯身拜倒,眼中一泓秋波如水。 “退下!”秦政连眼皮都未动分毫,目不斜视,“怎么,爱妃进了我的门,不给本王施礼也不参加议事,这都是你吕府的规矩?” 清竹躺在换洗干净的喜床上,微一侧头,“小女子给政王爷请安,请王爷宽宏大量,看在我身受鞭伤,行动不便的份上,无法给王爷万福,更不能参与议事了!” “行动不便?那不要紧!”秦政笑嘻嘻上前,轻轻拍掌,“爱妃,挪挪脚吧!” 掌音未止,便听到咕噜噜的车轮声,一个下人推着一辆木质的轮椅走将进来。 几个侍卫不容分说,便将全身是伤的清竹抬上木椅,朝着墨竹殿方向驶去。 “师弟,”待到众人走远,宰父面无表情地道,“清竹她不是你御赐的妃子,与你毫无瓜葛,凡事不可太过意气用事!” “清竹?称呼居然这般亲切,”秦政转怒为笑,“入了我的洞房便是我的妃子,倒是师兄言语逾矩了!” “哼,你别忘了,昨日踢轿门、拜堂成亲的人可是我!”宰父说完便起身往外走去。 墨竹殿内,早已恭候多时的一众美人,早就等得心意烦乱,坐立不安。 秦政现下共有妃子三人,分别是住在梅院的梅妃、兰舫的兰妃、菊室的菊妃,这三人均非正室,都是侧妃,其余侍人无数,其中最为得宠的还算是欢儿、秋婷、晴雪、皖静、蓉儿等几人。 昨日王爷新又纳了吕相的三千金吕妙竹为竹妃,这令府中的大小老婆全都心情不悦。 一屋子俏丽女子本来都叽叽喳喳、议论风发,翘首以盼这位新任竹妃的庐山真貌,便听一阵木轱辘的碾压之声,一个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的苍白女子,被人推了进来。 一家子七大八小全都噤若寒蝉,互打眼色。紧接着,秦政便款步进入。 “妾身给王爷 请安!”看到夫君突至,屋内人均是低眉顺眼的低腰俯身。 秦政高挑的身姿宛如山峰上屹立不倒的雪塑,莹白色的锦袍下摆没有停留,路过她们的身边,登上高座主位坐下,声音清冷而悠远,“都起来入座吧!” 众人这才站直身子入座,视野却落在角落里浑身是伤的清竹身上,左右对看,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空气中一片冻人心寒的冷凝,每个人眼中闪动着不同意义,耐人寻味的深意! 梅妃十八九岁,生得清丽脱俗,容貌端庄,美目和善,神色间自有那么七分黛玉的娇柔,三分宝钗的高雅。 望向清竹笑道,“原来妹妹就是吕丞相的三小姐,人道吕家的三千金个个容貌出众,二小姐更是南齐第一美人,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原来梅妃是当朝左丞相梅大人的长女,最早入府,年纪略长,眼下暂时代理府上的事务,她自小身子骨弱,对奴才宽容,人也随和,在王府内俨然成为女眷之首。 循声望去,清竹只见那女子一脸谦和,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羞涩道:“梅姐姐才是真正的美人,妹妹姿色不过而而,这样说真是要羞煞于我了!” “哼,梅姐姐这等绝世之姿,还能如此虚心自持,倒最是适合吃斋念佛的!”身旁的兰妃露出厌恶的神色,满是轻蔑的揶揄道,她的兄长是兰大将军,最近平定内乱立下汗马功劳,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兰妃现在王府内也是风头正旺,地位不凡,自是看不惯梅妃掌理内府,两人最近势如水火,她生性傲慢跋扈,头脑简单,见不得人家虚伪的寒暄。 “兰姐姐别这样说,”一旁的菊妃也帮着搭腔圆场,“众位姐妹们都是美人,这是王爷的幸事!”菊妃的父亲是吏部侍郎,虽然官职不高,但颇得圣意,再加上她姿色出众,聪颖乖巧也谋得妃子一位,是以让很多侍人心里妒忌。 “呵,”秦政倒是并未所谓的笑笑,看不出脸上的喜怒,“本王有你们这些女子相伴真是三生有幸!” “妾身能常伴王爷左右才是我等的人生之幸。”众女眷连忙起身屈膝施礼道。 “王爷,吕丞相、吕大人到……”一个侍卫慌慌张张的通禀道,说话呼哧带喘,“启禀王爷,属下已经传了您的口谕,墨竹殿议事外人不得擅自进入,但两位大人硬是闯了进来,真是阻拦不住……” 正说话之间,两个拔卓挺立的男子已经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那侍卫被吓得发抖,只好长跪于地,不敢起身,他明明记得上次一位同僚,发生同样的事情后,便被剁去了双脚,也许下一秒,自己也将遭受同样的命运。 “微臣拜见王爷!”二吕躬身施礼,态度虔诚。 春日暖阳的一缕光线照进墨竹殿,秦政忽暗忽明的脸上全是高深莫测的表情,看不出阴晴冷暖。 “哈哈哈,原来是泰山大人与长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看座!”秦政不怒反笑,对着几乎趴在地上如死狗一般的侍卫道,“这二位大人不是外人,你且先下去吧!” 那侍卫听后,如大难不死,连滚带爬的逃命去矣! 二吕坐定后,便用眼光四处寻找,当他们在角落里看到惨不忍睹的清竹后,两人都惊得瞠目结舌。 秦政发现两人的异样表情,心中却乐不可支,“岳父大人,今早何故前来王府?” “哼,谁是你的岳父大人!”吕瑾瑜抑不住心底翻腾的急怒,“清竹并不是你的妻子,家父更不是你的岳父大人,你把清竹怎地作践成这样,为何她现在这副病歪歪的虚弱模样!”眼见自家妹子昨日还是活蹦乱跳地妙龄少女,今日便成了半死不活的苍白妇人,他岂肯善罢甘休?往日他二人素怀嫌隙,多有不睦,今日更是要前尘旧事、新帐旧账一并清算! 第八章 赐名千妃 “瑾瑜,休得无礼!”吕夫韦及时厉声喝止道,“政王爷乃是妙竹的夫君,能称呼老臣泰山已是吕家的荣幸,倒是咱们高攀了这门亲事!” 吕夫韦在朝中势力如日中天,一般的皇亲国戚都要敬畏他三分,更别说这个并不得宠的二皇子,是故吕瑾瑜也并没有将秦政放在眼里。 但吕相做事滴水不漏、深谋远虑,人前人后还是十分恭敬,处事低调,生怕眼前出了什么乱子,坏了自己将来的大事。 “既然王爷正在家中议事,我们就不便叨扰了,瑾瑜还不快将你二妹接走,留心耽误王爷正事!” 吕瑾瑜垂眸不语,轻声道,“是,父亲!” 话到此时,他急忙快步走到清竹身边,也不多言多语,即刻便要将她推出屋里。 “慢着,”秦政心头虽恨,面上却也波澜不惊,“老泰山言重了!清竹妹妹是本王刚过门的妻子,怎能让你们说带走就带走!” “清竹并不是你的妻侍,皇上御赐的妃子是我三妹吕妙竹,我且将清竹接回家去,明日将真正的竹妃给你送来便是。”吕瑾瑜不容分说便要将她推出墨竹殿。 “吕大人以为皇家的婚姻大事便如集市买菜般以物易物吗?”秦政轻哼一声,“既然我与清竹妹妹拜过天地,入了洞房,就已然是夫妻亲人了!” “谁家的夫妻亲人要在新婚之夜遭受鞭打,还头破血流?”眼前是头缠绷带,手上带伤的亲妹妹,吕瑾瑜急怒攻心,他自小便十分疼爱清竹,现在母亲过世,便更是将照顾清竹视为己任,何时让她受过这样的委屈? “吕大人还真是孤陋寡闻,难道不晓得这也是房中乐事的一种?”秦政唇角含着淡漠的笑意,冷冷道,“这也难怪,虽然你的年纪长我四岁,但听闻至今并未娶妻,自是不知道这夫妻情事的乐趣!” 吕瑾瑜今年二十三岁,时至今日还未婚配,几年前他的心上人去世后,便心如死灰,从此孑然一身,断了成亲的念头。 “你……狡辩……”吕瑾瑜虽然年长,却对男女之事毫无经验,听秦政这样一说更是气得满面涨紫。 “清竹妹妹,”秦政走到清竹的轮椅前,弯下身子,用不带任何体温的手指扶弄她滑白的双颊,嘴角勾成一个骇人的弧度,“昨晚本王的招待可否舒坦?今夜要不要还用鞭子,或是缚住手脚、眼睛,再慢慢来……” 他的话说得暧昧异常,旁人不晓得事情的真相,还真真认为他 二人有何特殊的爱好呢! 清竹看到不怀好意的淫笑,阴鸷邪魅的眼神更让她不寒而栗,不敢直视他,急忙别过脸去,冷冷道,“王爷的一番招待,小女子自当铭记于心,他日若有机会,定当一并奉还!” 秦政身后的侍女莲儿见到这样的情形,心中不满,小声嘟哝,轻飘的声音送入墨竹殿每个人的耳朵里,“切,一个不贞的女子,还敢这样无礼放肆!” 大堂内万籁无声、针落可闻。 良久,秦政二话不说,回身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得莲儿立时跌倒在地,脸色马上变得苍白,半晌才慢慢爬起,跪在地上,眼泪在眼眶中滚来滚去,白嫩的皮肤上是五个指头的印记。 “大胆,竹妃的清誉可是你一个下人可以诋毁的!”秦政眼中佯装怒焰,但嘴角的冷笑还是出卖了他此时的内心。 莲儿察言观色,接着道,“王爷息怒,莲儿绝非虚言,全府上下哪个不知,竹妃在新婚之夜沐浴时,那枚守宫砂便不知去向,显然她并非完璧之身,要刻意隐瞒。奴婢实在是替王爷不平,张冠李戴送来一个失贞之女,吕家定是没将您放在眼里!”要不是这个不洁的女人,心比天高的黎儿也不会爬上王爷的床榻,成了主子,那个位置本应该是自己的。 秦政挺拔的身姿没有一丝晃动,眼角轻慢的斜视吕夫韦父子二人,“休要胡言乱语,你可知道李代桃僵本是杀头之罪,再送来残花败柳更是罪上加罪,本王相信吕相这样谋略无双的人定然不会做出如此忤逆大罪。” 吕相父子闻言早已忐忑不安、冷汗淋淋,他们知道清竹与燕丹多年交好,但不想这丫头竟将自己的处子之身都毫无保留地奉献给那个绝情绝意的太子,藐视天家的罪名若是扣到吕家身上,将会是灭门大祸。 在场所有人都看出了他们眼中的恨恼与惧色,没有一人动了恻隐之心,全是一番看戏的嘴脸。 “莲儿不得多言,”梅妃表情僵硬的笑笑道,“既然大错已经铸成,姐妹易嫁也未尝不是好事,看来王爷与清竹妹妹是阴差阳错的天赐良缘,不如将错就错成全一件美事。” 秦政扬起危险至极的冷笑,“梅妃此言甚得我意,看来我和妹妹还真是有缘!” “素闻妹妹以美貌著称,今日一见外间传闻绝非虚言,我家王爷定会怜香惜玉,多多疼爱竹妃的!”梅妃接着道,“说来还真是巧,清竹妹妹的姊妹三人芳名的末字都是一个‘竹’字,这样咱们也省去一些繁 文缛节,直接唤她竹妃,让她入驻竹园可好?” “甚好!”菊妃赶忙复言表示同意。 “竹妃?”兰妃语气里明显充满嘲讽和轻蔑,“竹乃弯而不折,折而不断,凌云傲雨,清丽俊逸,强项风雪、偃而犹起的高雅之物,这样高风亮节的气质似乎与清竹妹妹现在的身子并不相配,我看还是另取他名的好。” 言下之意非常明了,清竹这样不贞不洁的女子怎么配得上这个“竹”字? “嗯,言之有理,”秦政心满意足地笑了,仿佛踌躇满志地在大堂内踱步,“该叫什么名字才好呢?” 正在犹豫不决之时,却见小全子手里捧着一本书册从外廊走了进来,“王爷,这是昨晚的侍寝簿,请您过目!” 秦政皱眉一脸不在意地道,“念吧!” “壬辰年农历二月初六,政王爷夜宿竹园,侍寝妾侍——侧妃竹妃。” “再加上一人——黎儿,现下共计多少人?”秦政皱眉,沉声说道。 “是,壬辰年农历二月初六,政王爷夜宿竹园,侍寝妾侍——侧妃竹妃、侍女黎儿,目前共计三百九十二人。” “怎么才这么少的人?”秦政脸上略显不悦,突然又破怒为笑看向木椅上面无血色的人儿道,“对了,本王此生有一个宏大的愿望,就是要宠幸一千个女子,清竹妹妹这样美色出众的女子,本王定要最后慢慢享用,不如就做本王的第一千个女人如何?那就赐你‘千妃’一名吧!” “还不赶快谢王爷恩典!”兰妃立时露出阴谋得逞的奸笑。 一个侧妃,称号不是御赐的竹妃也就罢了,居然还用数字代替,这种待遇恐怕只有《唐伯虎点秋香》中华安的“九五二七”能相提并论了! 清竹略微一想,神色不豫,当她望向父兄同样无可奈何的表情时,终于知道自己必然是要任命了,她是不洁之女的事如若传到皇帝耳里,那时倒霉便不是一人,而是整个吕家,既然秦政并没有捅破这层窗纸,自己也只好认栽,做他的第一千个女人吧! 现在身体中有软骨散的毒素,行动不便,想要逃出王府这虎狼之穴是难比登天,不过好在眼下秦政并没有让自己陪寝的意愿,那只有等到六个月之后,体格恢复再逃离这可恶男人的魔爪。 “臣妾谢王爷恩典!”清竹低头清清淡淡地冷笑,仿佛这一切与已无关,她头一回在这个恶心男人的面前自称臣妾,从前都是自诩小女子,但 现在不同,她已然认定了自己的身份。 “奴才这就命人将竹园的牌匾改换成千妃园。”小全子极有眼力价,马上低头准备办事。 “不必了!”也许是被她眼里毫不足虑的目光激怒,秦政眼眸怒光一片,“竹园那清新雅致之所与千妃放浪形骸的作风也并不匹配,我在西南小院的冷室还有一间小屋,千妃要是不嫌弃就暂住一时吧!” “谢王爷赏赐,王爷出手这样阔绰,冷室必是个别致之地,臣妾定当谨言慎行,小心做好一个侧妃的本分!”清竹对他的处置不以为意,脸上同样如罩冰颜,离这个令人作呕的男人远点最好。 没有看到预想之中的畏惧求饶,秦政陡地声音透出森冷,“千妃还真是乖巧温顺得紧呢,既然如此,小全子你就着手处理事宜,送千妃到冷室休息吧!” 他回头转向身后一个肤色古铜、身材健硕的高大男子道,“风扬,还不快恭送两位大人出府!”说完,便走出了墨竹殿。 这等逐客令一下,风扬自然垂首称是,便要将他二人送出政王府。 然吕夫韦二人却如同钉在地上一般,不动分毫,眼巴巴地望向轮椅上的清竹。 小全子心下了然,赶忙将清竹推到他们跟前。 清竹眼含热泪,看着自己的父兄心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爹爹、哥哥,你们走吧,不用挂念我,放心,我一定会在王府好好的生活。” 吕夫韦虽恋恋不舍但仍要各奔东西,想要说话却一时语塞,半晌,他微微点头,“父亲相信你,不论遇见何等难事定会披荆斩棘、化险为夷。” 他相信眼前的这个女儿,自从半年前她不告而别,又在三个月前突然出现,他就知道她已经与以往不同,脱胎换骨。 第九章 冷室风雨 清竹随着一干下人前往西南别院的冷室。 所谓冷室,其实就是幽禁废弃妃子的小院,民间流传的冷宫,多少也算是座宫殿,一应饮食衣物,日常花销用物,也会照常供给。 天空阴晴不定,正如她眼下的心境一般。晴时便是想着自己终于再也不用看到某位王爷令人发指的眉眼,阴时则是看到眼前突兀出现残破败落的屋檐。 这是一座偏僻的院子,几座大小不一的房舍,甚至能清晰看到悬在房顶的瓦片摇晃随时可能坠落。清竹长出一口气,无奈的点点头,估计那个混蛋王爷平时也不常来这里,根本不知道王府里还有惨到如此地步的院落,也从来不曾修葺。 千妃现下虽然失势,但小全子丝毫不敢怠慢半分,这不仅因为吕家财大势大,更由于他是个八面玲珑的聪明人,自然明白从来宫中福祸瞬息可变,今日虽是人人唾弃,也许明日便能呼风唤雨,像眼前女子这般丽质天成,没准明天就能宠冠后宫。 眼见一行人已经来到了冷室,下人们便七手八脚将几件清竹的换洗衣服运送过来。 “王妃娘娘,”小全子十分恭敬地道,“您且先在此处小住一时,待到异日王爷的气消了,自然会派奴才前来迎接您回竹园的,您身体不灵便,还是早点休息的好,若有什么吃的、用的或是想要的物什,尽管派人嘱咐就是。不打扰您休息,奴才告退。” 清竹见小全子虽是王府中的红人,但收敛锋芒、韬光养晦,定是个将来能成大事之人,当下便对他好感顿生,意欲拉拢道,“全公公果真是心善之人,像我这样弃废罪身,还能得公公厚待,真是上苍的眷顾。” “王妃娘娘言重了,请您切勿妄自菲薄,像娘娘这样得天独厚的姿色艳丽,偌大的王府也无人能及,出头之日定在眼前,他日若能重拾恩宠,还请您别忘了奴才。”小全子在王府多年,并不是个糊涂人,别看现在他是内务府的主管,但多数妃子、侍人并不待见自己,还时常暗地里嘲笑他们这些无根之人,可面前这位侧妃却态度和蔼,没有半分架子,于是便很是识相的奉承着。 “全公公真爱说笑,”清竹笑吟吟地道,“莹儿,去把那串红玛瑙圆珠串子拿来送给公公。” 莹儿点头称是,赶紧从随身的小箱中取出暗红色明珠串儿递到小全子面前。 “这个珍贵的宝物,奴才实在是受不起……”小全子连连摇头,不敢伸手,这等上好的玛瑙手串,就是王爷都不曾有过,更别说 自己这样依草附木的奴才了。 “全公公这般客套,可是瞧不起我了!”见他并没接手,清竹假装嗔怪,顺手接过手串便套在他的手腕上道,“我在这王府中无依无靠,日后还要多仰仗公公呢!” “如此,奴才就受之不恭了!”小全子感到女人柔嫩的玉指附在自己的手上,心中怦怦乱跳,这是他从前不曾有过的感觉,眼前人是王爷的侧妃、吕丞相的千金,自己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怎敢拒了人家的一番好意,“奴才天生蠢笨,将来若有一日王妃娘娘吩咐,定效犬马之劳。” 两人又叙叙聊起一些府中家事,而后一干下人纷纷退去。 一时间众人散尽,莹儿却面上不悦,恼怒道,“小姐,你怎将那样珍贵的东西送给一个奴才,莫非是被他一句王妃娘娘叫得心中欢喜吗?那可是大夫人从前在念佛堂时常用的佛珠,怎能随意赐给一个阉人。” “莹儿不得胡说,全公公虽年纪尚小,又是下人,但却是这王府中至关重要的人物,我若不打点好,将来在冷室可有苦头吃了!”清竹脸色微变,目光锐利盯着她道,“以后这样的话千万不要在旁人面前说起,留心被人算计,再说小全子锋芒不露、玉韫珠藏,将来定是人上之人。” 其实清竹心里又何其舍得,自她来到北秦吕府的官邸,其父便将那个名贵的玛瑙手串交付于自己,并一再让她好好保管,因为娘亲身前十分宝贝那件东西,从不离身,也不允许任何人碰它。但眼下自己被打入冷室,窘迫的几乎身无分文,她的其他陪嫁全在竹园中,不让携带,实在是毫无半法,才忍痛割爱。 “是,王妃!”莹儿没好气的答道。 “我是王菲?那谁是李亚鹏呢!”清竹玩笑,“以后不准再叫我王妃,听了蛋疼!闲话少说,还不快规整屋子!” 外面春意浓浓,可室内却阴气森森,这座院落本就僻静,再加上久无人居,尘土飞扬,毫无人气,更显荒凉冷清,坊间传言这里曾幽避过几个有失妇德的侍人,后来她们相继病逝,给这个本就少人来往的小院,增添几分神秘与诡异的色彩。 莹儿在屋内手脚麻利地忙碌着拾掇,清竹却在院内靠着轮椅的后背感受温暖和煦的春光,心中将这几日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件件从头到尾思考分析,总觉得事有蹊跷。 “莹儿,我且问你,”忽而清竹正色,看着屋里忙碌不停的娇小身影道,“那日你们回到吕府怎地没找到小木箱,追寻我又怎会迷路?” 她不信天下有这样的巧事,定是有人暗中陷害,从中作梗,硬要将自己嫁给这个风流嗜血的病秧子王爷。但究竟是谁,她思量片刻便豁然开朗。除了那人,天下定无二人。 于是,莹儿便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地讲给她听。 那日,策马飞奔至吕府后,两人便分头行事,莹儿在里间,阿福在外间,几乎把整个吕府中他们能到的地方翻了个底朝天,可还是毫无线索,因为还有要事在身,他二人便风风火火地赶往峯王府,但见三小姐已经与峯王爷行礼完毕,妙竹发现真相也嚷着不进洞房,可她却浑身酥软有气无力。见此情形,他们恍然大悟,定是路上出了什么岔子,将新娘送错了地方,他两人没命的驱马想要将清竹从虎口中解救出来,不料路上竟走错了方向,晚间赶到时已为时已晚。 清竹听后释然一笑,“莹儿,现在已近午时了,腹中有些饿了,你去膳房拿些东西来,顺便把阿福帮我叫来。” 莹儿领命走后,不久阿福便一步一颠地来到冷室。 “小姐,你找奴才有事?”阿福低头说话,脸都不敢抬起。 “没事,我让莹儿去拿午饭,待会儿咱们一同用饭。”清竹锐眼如鹰地盯着他看,“阿福,你来吕府多少年了?” “奴才自从三岁来到相府,今年已经十六年了,从前在南齐时跟着大少爷做过小厮,近些时日才到汗歌打理府上杂事,到现在也将近五载。” “我想起出门子那日,早上你送来不少桂花糕,那味道真是酥糯滑.美,今天又突然嘴馋,不知是从哪儿得来?” “噢,小姐说的是瑞合祥的青枣桂花糕吧,那可是北秦的一大特产,他家还有很多特色小食,赶明儿个我去给您多买一些尝尝!”阿福说完不无惋惜地叹了口气,“要说瑞合祥那里都好,就是这地方偏僻得很,要不是常住在北秦的人还真是不容易找到。” “哼……”冷室中一片寒流,“桂花糕倒是味道好吃,要是不放软骨散就更好了!” 噗通一声,阿福瘫坐在地上,不敢正视清竹,“小姐,不是……您……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不明白,那就没人清楚了!”她用双眼紧紧逼视着地上哆嗦打颤人儿,“出嫁当日除了你送的东西外我滴水未进,竟然中了毒这作何解释!” “不是,桂花糕是二夫人给奴才的,而且三小姐也曾食用,也没见什么异样!” “是吗,”见他言辞闪烁,心中更加笃定,“那你在北秦五载,连犄角旮旯的小店铺都说得头头是道,偏偏不知道堂堂王府的位置,这不是弥天大谎还是什么?” “那天我们慌不择路,竟走错了方向……” “你还真是天生的路痴呢!记得几年前,咱们一同去找天一大师的时候,你赶的马车就无故迷路,故技重施的把戏不怕人生疑吗?” “真的只是巧合,小姐我……” “算了,巧合就巧合吧!”清竹不太在意地冷笑,“本来想着将来一天,莹儿也年纪大了,便给她找个可以依靠终生的男子托付,现在看来,真是多此一举,我家王爷天性风流,莹儿又天生丽质,我看她是逃不了这一劫了!” 阿福猛然抬头,眼中全是不干,枉他千算万算却百密一疏,竟是自己将心仪的女子送入虎口。 “到底是谁让你暗害于我,若再不说,明日我就向王爷举荐莹儿……” “二小姐,不要,莹儿单纯斗不过王府里这些口蜜腹剑的女人,你这样做会害了她一生的!” “是你间接害了她一生,如果我没有被掉包,也不会落入今天这般境地,难道你还左推右躲,不知悔改吗?” 第十章 冷水淋身 阿福呆坐在地上半晌,眼神涣散迷离,心中却千回百折,一言不发。 “我们吕府哪里对不起你,我吕清竹又是哪里对不起你,竟被你破坏了两段姻缘,眼下已是戴罪之身,将来更不知如何逃出苦海。” 其实对于他是否真是中间人,清竹并没有百分的把握,只是见他目光闪躲,便心下起了疑心,威逼恫吓,结果眼前人心中有鬼,更是沉不住气,竟慌张就范。 “我,不是有心的……不,不是我……”阿福一时不知如何言答。 她忿恨不已,若没人几次暗自坐蜡,真正的清竹也不至于自寻短见,悬梁而亡,可能早已结婚生育,相夫教子,享尽天伦,这一切的境遇均是被他人所赐。 “事到眼前,你还要矢口否认,这么说那个吃里扒外的无间道倒是莹儿了,更好异日我将她献于王爷,也好成就自己大度贤惠的美德。” “小姐,万万不可,我说,奴才交代就是了……”提及莹儿,他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终于在这一刻坍塌崩溃。 原来,几年前,当他第一次见到莹儿时便魂不守舍,夜不能眠,当时大夫人已经亡故,府里的杂事全由二夫人掌管。苏婉早就看出了他的心思,就已莹儿作为代价,要他暗中监视清竹,并把她的一言一行都如实上报自己,只要这样便将那小丫头许配给她。 记得当时他们一同寻找天一大师的那天,也是二夫人故意将清竹一行人支了出去,又指使阿福拖延时间,当他们赶回南齐吕宅时,大势已去。 此后他便一错再错,二夫人知道清竹在北秦的吃食上十分小心,从不随意食用外人拿来的美食,就命阿福送来桂花糕。对他毫无戒心的二小姐便这样毫不知情地中了软骨散的毒素。 大婚当日苏婉买通轿夫故意错抬花轿,见莹儿和阿福回府翻找木箱之时,更是偷偷威胁他说,如果坏了她的大事,便将他的所作所为公布于众。一子错,满盘皆输,再加上那日见莹儿对才华俊美的峯王爷颇为倾心,不免嫉恨便狠下心来错的一发不可收拾。 清竹听后,胸中怒海翻天,可她面上不气不闹,淡淡道,“我母亲的遗物究竟在哪儿?” “奴才猜测应该在二夫人手中,刚回府时便见她神色慌张地从您的闺房出来。” “阿福,你且下去吧,”清竹闭目点头,“今日之事,错不在你,望你从今以后好自为之,来日若敢再犯,定不轻饶! 阿福含 泪退下,本以为二小姐会不依不饶,夺了自己的性命,谁知她却是虚怀若谷,宽恕自己,他当下心中震动,打定心思从此忠贞不二。 整整一个晚上,清竹都皱着双眉,慢慢地思索,只是有些事情越想越乱,不论她怎样考虑,也不明其中所以然,想不出任何头绪。三年前的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燕丹一夜之间绝情决意地抛弃自己,出嫁当天,她明明检查了那青枣桂花糕,发现糕体中并没有药物,才放心地食用,可自己又是如何中毒,却毫不知情,眼前全是浓重的迷雾。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让自己不再去琢磨这些难解的事情,随着时间的流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清竹还在相约美食和美男的好梦中。却在朦胧之间听得嘈杂的脚步声,隐约有人的谈话声。 “千妃娘娘吉祥,奴婢给您请安来了!”莲儿自从那日义正言辞的指责痛骂清竹一番后,王爷对她很是器重,于是在府中地位大增,现在俨然更是众侍女之首,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她想要的东西远不仅是这些,目前并未满足。 “我家娘娘晨睡未醒,几位姐妹还真真是勤勉的紧,一大早儿特地跑来冷室请安!”莹儿面色阴沉地回道,她从前在吕府时也是身份颇高的大丫鬟,又岂能无故受这些小丫头的气。 “奴婢奉王爷之命,伺候千妃起身。”莲儿听她说话绵里藏针,也不觉温怒,“今天是王爷王妃的回门之日,莲儿只是奉命行事,还请莹儿姑娘不要为难姐妹们!” “莹儿不敢,莲儿可是咱们王府上上下下有口皆碑的典范,我等自当唯姑娘马首是瞻,只是你也知晓,我家小姐身上有伤,行动不便,眼下还未醒转,更别说起床穿衣、车马劳顿了!” “姑娘说的正是,咱家王爷心细如丝,”莲儿说着诡秘笑笑,“这不,派我们一众姐妹一同伺候着呢,姑娘这样阻拦,莫非是要违背主子的意思!” “莲儿姑娘可千万不要这样说,回门是大事,放在平常早该梳洗打扮完毕,若是被你们七手八脚的抬了出去,我家相爷知道定是要怪罪怠慢无礼之人的!” 众侍女纷纷交换起眼神,面有惧意,吕家权震北秦,连汗歌内的大小官员都要给他三分薄面,更何况自己这样下人的身份?吕相待人接物从不心慈手软,得罪千妃,恐怕会像蝼蚁一般被人碾压毫不留情。 所有人正在进退为难间,但听一声男子低音,庸魅致命,“吕相爷果真不是凡 人,连家中的女婢都口齿伶俐、有恃无恐!” 秦政一身白色暗纹蟒龙锦袍,美目俊朗、身姿英挺,宛如飘飘仙人。 “奴婢给王爷请安。”众女婢纷纷匍匐拜倒在男子雪白滚着金线的小朝靴下。 “怎么,本王的爱妃还没起床吗?”仿佛没有注意到脚下卑微跪地的女人们一般,闲适地迈着方步,站定身子,理正长袍的下摆,“莲儿,本王的命令也敢违抗,让你们小心侍奉,你是怎么办事的?” “奴婢不敢……” “好了,还不打盆冷水来!” “是,王爷!”莹儿很快打来了一盆冰水,那个男人又吩咐道,“去,还不让千妃清醒清醒。” “莲儿不敢,”她嘴里虽这样说,可脸上却笑意满满。 “哼,这点小事还要本王亲自操劳!”话未说完,只听哗啦的一声,男子夺过铜盆,将满盆冰水全部浇向昏睡中清竹的身体。 被寒冷刺骨的水一泼,她猛地打了个冷颤,从沉睡中醒了过来,浑身又痛又冷,哆嗦着挣扎坐起,睁开了溟濛的两眼,好一会儿过去,才醒过神来,睁着一双愤怒仇视的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宛如谪仙男人的卑劣行径。 “你这个变态的男淫,折磨人是你的兴趣吗?”清竹本就有“起床气”,又被秦政一盆冷水惹到怒气不能自控。 看到清竹从梦中醒来,他露出恶魔一般的笑容,大步走到她的身旁低下头,伸出手用力捏住她纤细白嫩的下巴,寒声道,“本王的千妃还真是嚣张,今日是三日回门,自己晚起还出言不逊,这也是你们丞相府的规矩吗,看来我也要一并向父王禀告了!” “看来臣妾还真是要感谢王爷的体恤,亲自叫我起床!”这个男人还真够恶心,睡个懒觉都能跟吕家扯上关系,时不时拿打小报告恐吓自己。不就是因为自己的肉身婚前失真,才让他狂妄至此。 “感激的话就不必多言了,一会儿到了吕府,知道什么样的话该说什么样的话不该说吧!”秦政从来无所惧畏,但如果毒打清竹的事传到父皇耳里就大事不妙,自从三个月前回到北秦他意外夺得秦忧王的圣眷,现在更是不想将这来之不易的宠爱轻易溜走。 “呵,臣妾本以为天上地下王爷最大,原来王爷也有惧怕的事情!”清竹翻眼瞪视着自己的夫君。 “怕,我有何惧怕,本王只是担心,爱妃的清誉遭天下人诟病,再惹上欺君罔上、藐视 天家的恶名,到时可是灭门之祸!你是咎由自取,死不足惜,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大名鼎鼎的吕家恐怕就跟着遭殃了。”秦政料定她不敢多言,否则闹到秦王那里,便是鱼死网破,自己顶多是个虐打娇妻的名声,但清竹与人有染的臭名可就名扬天下了! “如此,臣妾真是对王爷费尽心机的爱护感恩戴德了!”撇了撇嘴,眼中厌恶道。 “本王的一片苦心,爱妃知道就好,还不赶快收拾动身!”秦政言罢,放开手指上的大力,一把将弱嫩的娇躯推倒在硬木床板上,临走时连看也不愿多看她一眼。 莲儿等一众下人也满脸轻蔑的偷笑着退出冷室,这个不贞的女人还敢与王爷对持,蚍蜉焉能撼动大树,可笑至极。 莹儿忙着帮清竹擦身换衣,边哭边帮她梳洗打扮,“小姐,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别哭,莹儿,早晚有出头之日!等到我身子好了,便带你一起逃出王府,你可愿意跟着我一同离开?”清竹想六个月后,待自己毒素散尽,恢复身手,区区王府又怎能困住她的手脚,只是那时自己离开,秦政必会在整个汗歌查找她,寻不到定会给吕家安个窝藏罪妃的恶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反正眼下也只能在此卑微苟活,这几个月间还要千思万想,找到万全之策才好。 第十一章 双回门 豪华庞大的四骈马车,缓缓行驶在汗歌宽大的石子路上,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最后停靠在丞相府门口。 一路上,两个人坐在马车里,谁也没有说话,秦政不时偷偷用眼打量面前倾城的女子,不得不承认,眼前人真是娇媚到让任何男人动心的地步,今天的她穿了一件淡黄色的曳地长裙,一头乌黑发亮的青丝用一根同色的发带高高挽起,虽然没有过多的华丽装饰,可是看起来却十分迷人,香娇玉嫩的秀靥艳比花娇,眼眸清澈如净水,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不卑不亢的神情,高雅清新的气质,一颦一笑都动人心魂。如果她不是吕夫韦的女儿,吕瑾瑜的亲妹妹,燕丹的玩弄过女人,也许自己真的会将她扑倒,在马车上好好地要她。可是这该死的女人居然将初次献给了他此生最最痛恨的仇敌,这样肮脏不耻的女人他定不会动她一分一毫。 “王爷,到相府了!”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从马车前方飞身跃下,风扬躬身于门帘前低声问询。 “小姐,我帮你把木椅推过来吧!”眼见自家小姐站起都十分的费力,与风扬并肩而坐的莹儿急忙提议。 “不必了,你扶我就行。”今天这样大费周章的回府恐怕惊动了整个帝都,若是自己坐轮椅回门,恐怕明日便会街知巷闻。到时亲者痛、仇者快,年迈的老父还不知道要如何被人议论呢! 刚一下马车,就见街头巷尾全是拥堵的市井百姓,原来丞相府二千金并非完璧的消息早就传得神乎其神,人尽皆知,有传言她被王爷夫君踢下新床惨遭鞭打,还有传言她媚术超群将王爷迷得神魂不宁,人群中各个抻长脖子,此番阵势好像来观看堂戏一般。 莹儿领命扶住她,亦步亦趋的小心挪动着脚下的步子,往相府大门迈进。 吕府占地颇广,巍峨庄严的大门宽阔开启,两座光滑无比的石狮子坐立两边,吕府上下全体迎接,早已等候多时,一夜之间人到中年的英武老父早生华发,苍老了许多,兄长也面容惨淡,想是为己担忧,侧夜未眠。 清竹本就受药物影响全身乏力,再加上外伤无数,走起路来速度缓慢,甚是吃力,但她仍然强装笑容,不想父兄为她挂肠悬胆、焦心劳思。 见到天仙一般的美人脚步颠簸,热闹非凡的大街瞬间安静下来,街上的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 “没想到传言是真的,吕二小姐定是在王府中受了一通好好地招待,要不怎么走起路来如弱风摆柳,那样的费劲。瞧她的模样可是不赖, 就是这做派还真不敢恭维,亏了王爷仁慈豁达,要是换了普通人家的男子哪能受得了这样的奇耻大辱,早就将她扒光衣服、塞进猪笼,丢到海里去了!”一名中年农妇有点迟钝的反应出口。 “切,长了一张勾引男人的脸,天生就是个狐媚胚子。”立马有人附和道。 “可不是,真是毁坏了堂堂王爷的名誉。” “要我说,政王爷也是活该,听说他下流不羁,夜夜新郎,这次绿云罩顶,让他情何以堪,也算是罪有应得!” 秦政脸色一沉,双眸散发温怒,身上渐渐发出一股强大而又霸气的气场。本来就是他命人放出新婚妻子失真在前的消息,想要侮辱吕相一家,谁知街头路人连自己也一并侮辱了! 忽然,他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慢慢地走到她的身边笑笑道,“爱妃,身子不适就不要硬撑着,来本王抱你!” 冷淡疏远的嗓音响起,之后就用双手打横将模样娇小可人的小人抱起,这夺人眼球的举动让在场人无不傻眼,然而他依旧迈着方步步入相府内室。 “恭迎政王爷王妃大驾,王爷王妃里边请!”吕权的声音适时响起,空气中暗涌的波涛暂时消散。 三王爷秦峯夫妇早到,已经在大厅内等候多时,此刻一见秦政怀中抱着一个美人,面色微微有些尴尬,随后满脸浅笑地迎了上来,今日两位王爷同到相府,倒是难得双回门的盛大景象。 “二哥,今日怎么来得这样晚!”秦峯皮肤白皙,气质儒雅,俊美的五官看起来分外鲜明,双唇像涂了胭脂般红润,他相貌虽然显贵,却丝毫没有架子,那双狭长的凤目,看起来既聪明又单纯。 “三弟,来得真早,想必是家中娇妻惦记爹娘急着催促,看来你们还真是恩爱,早早就来了吧!”秦政的目光落在秦峯的身上,继而透过他的身旁,看见那个娇弱无力的女子。 眼前的女人柔弱的不成样子,孤单地坐在一张方凳上,双眼红得似核桃一样大小,但眼色却幽怨刺人,美.唇无色好像刚刚大病了一场。 “妙竹妹妹,多日不见,近来可好?”秦政一双含情无限的桃花眼,别有用意地看着她一番惨惨戚戚的面色,他知道想来她也是受了天大的打击,不过这也并没有换来自己一丝心软,无爱又何来心疼。 妙竹默默地点头,张口几次都没能发出半点声音,似乎连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她今日到了虚弱如斯的地步,如果不是为了今天能 见到梦寐以求的政哥哥,恐怕到现在还躺在床上,动不得半分。 其实妙竹也是同日中毒,她以身子不适为由拒绝洞房,两人至今没有半分肌肤之亲。 “二哥怀中的美人就是皇嫂吧!”为了缓解微妙的气氛,秦峯急忙转移话题。 清竹连忙转过头去,扬起唇角冲秦峯微微一笑。 “峯王爷吉祥,清竹身体有恙,恕不能给您见礼,还望王爷包涵。”她的笑容如阳光般温暖,像是春风拂过面颊,秦峯双眼直勾勾地瞧她,眼神也渐渐怔愣变软。望着眼前本该属于自己的美好女人,那暖心的笑容、透彻的瞳眸、淡雅的装扮无不让人心醉、失神、慌乱、迷陷。 也许就是一刹那的相遇,注定要变成一生的思念。 秦政被二人眼中莫名是情谊刺痛,手上的力度加大,捏得她手臂、腿部生疼。 清竹刚才见秦政和妙竹眉目递色,本就有气,当下双眸一沉,面有怒色地在他耳边小声道,“王爷,快将我放下来吧,没见你的妙竹妹妹正伤心难过吗,还不快去哄哄你的小心肝!” 而秦政干笑一声道,“怎么?本王的爱妃,你吃醋了吗?” 两人虽是横眉冷对,但在外人眼里却是打情骂趣,甜蜜无比。 “看来,政王爷与我家清竹真的是情深似海,恩爱非常啊!”听到这个声音,四人齐齐转头看去,便见容貌娇美、衣着华丽的苏婉正笑盈盈地走上前来,还不时用眼角瞥向妙竹,示意她眼前的男子是其姐的郎君,而且人家此刻还情谊拳拳、男欢女爱呢! 母亲的心思,妙竹怎能不知,不过就是想让自己死心塌地的跟着峯王爷,不要在与政哥哥有任何纠缠,但多年来藏在心底的痴情怎能一朝一夕便会改变! 几人之间氛围混乱,情绪各异。 “今天是两位王爷双回门的日子,现在时辰已经不早了,大家请入席罢!”吕权音色洪亮,抑扬顿挫地扬声道。 说完,随着他的声音落下,众人在下人的带领下,纷纷走进中堂。 清竹和秦政的座位安排在吕夫韦、吕瑾瑜的旁边,妙竹和秦峯坐在二夫人身旁,相互寒暄了一翻,这才坐定下来。 见清竹脸色极其难看,苏婉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清竹,莫非你有心事,还是身体不适?今天是全家相聚的日子,难道不开心吗?” 清竹听后,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秦政,再看了一 眼明显不怀好意的苏婉,皮笑肉不笑地轻哼一声,“清竹从前身子确实是有点不适,不过,自从与我家王爷大婚之后,因为王爷对我关怀备至,现在已经痊愈如初,说起来,这还真是二娘的功劳呢!” 苏婉咬住牙,勉强露出一记难看的笑脸道,“是么?那真是恭喜清竹了!我何功之有?不过政王爷对你真是体贴入微,关心之至!” 说到这里,苏婉顿了顿嗓子,忽然转面看向秦峯道,“峯王爷,爱吃什么样的菜式,下次再到府上一定命人提前准备好!”接着又是一阵盛饭布菜、嘘寒问暖。 吕夫韦却是满脸凝色,沉吟片刻道,“政王爷,我家清竹自幼丧母,是我管教不严,如有过错还望海涵,不要与她一般计较,若是惩罚,责骂老臣便是!” 清竹听后,心弦触动,明明是她做错的事情,还要年迈的老父低声下气向人求情,为自己承担责罚。 秦政倒是嘲讽地看着老丞相,眼里闪过了一丝玩味。真是天赐良机,从前从容淡定、不可一世的吕夫韦竟然为了亲身女儿向自己这样被人冷落的皇子摇尾乞怜,天大差错倒是成就我的一番大事,连老天都如此眷顾我秦政,何愁大仇不报! 第十二章 夜宴 秦政不动声色地露出了一抹绝世的笑颜,“老泰山严重了,这样说便是折杀了小婿,秦政日后有难事,还望岳父鼎力相助呢!”说罢,还用眼角别具匠心地斜视了秦峯一眼。 秦峯无所谓的耸耸肩,对他们明目张胆的联合不甚在意。 苏婉倒是暗自懊恼,暗想如何拆散他们。 言外之意已经明了,来日若是夺嫡争位、统领天下定是要吕夫韦出手相助的。 一旁沉默良久的吕瑾瑜也拱手抱拳,面带恭敬,“政王爷,微臣那日到府上拜访时不懂礼数,多有得罪,王爷大人大量,定是不会与我计较,瑾瑜只有同母胞妹一个,恳请王爷多多爱护,我自当感恩戴德,对王爷忠心不二、至死不渝。” 清竹被这一幕弄得心烦意乱,父兄为了自己不惜低三下四受制于人,来日她若是逃离王府,吕家恐怕也受牵连,想着当下心中不忍,收回目光转头望向王府花圃里新开的月季花。 对面的人形态各易,秦峯痴迷、苏婉怨毒、妙竹嫉恨。身侧的人更是千奇百怪,秦政得意、丞相失意、家兄卑怜,整个一张饭桌上的人个个心怀鬼胎、心有千结。 整整一顿饭的时辰,她也未曾吃了几口,不是因为满座的美味不合胃口,而是因为她的右手有鞭伤,不能用力,只要将手拿上桌面,所有人的目光便会聚焦于此,手背上丑陋狰狞的疤痕无一不在向人们昭示,她的主人曾经在春宵一刻惨遭凌虐,几乎丧命。 秦政今天的心情似乎好的出奇,他不是摸摸清竹的小脸,就是亲亲她的小手,要不搂搂她的小腰,仿佛就是向人证实自己与娇妻的感情恩爱至极。 而前方射来愤怒灼人的光线更是刺得她眼花头晕。 “王爷,臣妾现在已经饱腹,想一个人到外间花园走走,王爷还是和家父谈天说地吧,不叨扰你们的雅兴,臣妾告退。”实在是不想看到人们各异的神态,她一定要透透气,否则下一刻也许就要被活活憋死。清竹用难得的和煦口气与他对话,再也无法忍受那些如刀锋一般锋利的眼神了! “那爱妃就快去快回,别让本王等得心焦了!”秦政也莞尔一笑,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外人面前的礼尚往来他们还是要遵守的! 艰难地慢慢移动身躯,来到相府的一个小花圃旁,春花烂漫,绿草如茵,彩蝶在花园中翩然飞舞,清竹身着浅黄色薄纱长裙,花季少女背对着院门亭亭玉立,仿若花中仙子,头顶上的桃花开得正旺, 一朵朵粉嫩的花苞俏丽枝头,仿佛要绽放出人间最美的颜色。 秦峯看得痴痴如醉,竟被眼前的画面吸引到忘乎所以,幻想自己已经置身于仙境,在九天碧落忘情浏览。 “峯王爷,峯王爷……”苏婉几句不合时宜的提醒,一下子将如入梦境的秦峯唤回,随后他窘迫难堪地干笑两声。 “太美了,简直太美了!”秦峯不顾苏婉杀人不见血的眼神道,“岳母大人,府中可有笔墨纸砚?” 苏婉强压下心头怒气,面上风波不起,立马吩咐下人到书房将东西取来。 秦峯很是喜悦地笑着,扬了扬手中的画笔,一会儿的功夫,一张春花漫烂美女图便跃然纸上,画中人似仙子一般的背影,顷刻间令枝上的桃花都失尽了颜,让人生出无尽幻想。 秦峯手执画稿,竟不能自控地走到如斯美人身边,呆立半晌。 “皇嫂,峯儿笔拙,没能画出你的仙姿玉貌!”秦峯近乎羞得满面绯红,眼神中是一片纯情无限。 “是送给我的吗?”清竹疑窦地摊开了那画纸,一个优雅美丽的女子就呈现在面前,样貌神态无不逼真到了极点,“这人真的好美啊!” “不,我画的不好,不及你半分!” “峯王爷早上可是吃了蜂蜜,说话这样甜?” 哈哈哈,两人相视而笑,一片欢声笑语。 青青花圃中一对人儿还在兀自谈笑风声,却没想早有人柳眉踢竖,怒形于色,苏婉将手中的秀绢用力攥紧,心道:这个小贱人还真是狐狸投胎,枉我费尽心计、偷桃换李将她嫁给秦政那个杂种,本想让她吃些苦头、难过一生,谁知倒让自己的两个仇人一拍即合,今天还在人前一片两情惬意。 席中的另一人也金刚怒目、脸红筋涨,该死的下作女人,本以为她只与燕丹不干不净,却原来是个男人就要勾引,眼下更是肆无忌惮地公然和我的亲弟弟打情骂俏,洞房之夜也没见她这样欢天喜地,回到王府看我怎么收拾你! “峯王爷,妙竹的身子不适,要不你们就先回房休息吧!”苏婉缓声说道。 最终秦峯双眼全是不舍的悻悻离去,百花中徒留清竹一人。 “清竹,看来身体好多了!”苏婉迈着碎步,款款而来,一脸嫌弃地道,“曾经有人说过,‘宁嫁匹夫草莽,不入官宦之门’,本以为能说出这样豪言壮语的人,是个心性高傲的女子,定是不肯屈居人后,更不屑跟 其他女子同事一夫,可谁曾想原来不过就是吹吹嘘嘘的屁话罢了!今天看到你和政王爷人前的一番恩爱,才知道你们还真是鱼找鱼虾找虾,一个风流一个下贱,臭味相同、沆瀣一气!” “我道是谁,原来是苏侍人,”清竹听见十分露骨的辱骂,不禁也一脸怒色地回道,“我能有今日还不是拜你所赐,说来我还没好好感谢你呢!” 苏婉嘴角一动,瞬间便保持了原来的镇定,“笑话,你们阴差阳错的天作之合,与我又有什么关系?腿长在你自己的身上,发现所嫁非人,也应该自己跑出来不是,我可听说你在新房之中任人摆布好不痛快呢!” “我若是没吃你那放了软骨散的桂花糕,你以为一个区区王府就能困住我?” “软骨散?我不知道那是何物?没有真凭实据,红口白牙,可休要冤枉好人呢!”苏婉说完神秘一笑,指使下人道,“去,把前日买的瑞合祥青枣桂花糕拿来!” 不消片刻,一个下侍便手捧一包尚未拆封的黄色小包,恭敬递上前来,上面的封口处还写有食物出厂的时辰。 “瞧,这就是你们食用过的糕点?”苏婉说完便撕开纸包,掰开一块桂花糕送入口中,“嗯,味道还真是可口!” 苏婉是何等心细之人,做事更是滴水不漏,料想到她一定会回来质问此事,所以早就命人备好了同样的食物。 莫非自己真的搞错了?软骨散不在糕点中,抑或根本就不是她投毒? 但注意到她在自己面前故意大口大口地吃着,这番此地无银的举动,又看到糕体中颗颗饱满如初摘的青枣时,瞬间恍然大悟,便失笑出声。 “笑什么?”苏婉怒道,“今日的事我若是宣扬出去,我看你难逃污蔑继母的恶名,不过身为你的长辈,自是不会与晚辈斤斤计较,只有你恪守本分,日后不要再勾引妙竹的男人我就饶了你,否则咱们就新旧帐一起清算。” 清竹却是不怒反笑,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桂花糕,将里面的青枣扒出放在手指中细细观察,“现在是什么季节了,青枣本该干缩,但这些似乎浑圆太过,想必是好吃的很,苏侍人就连这颗枣子也一并吃了吧!” 苏婉脸上惨白,不自主地退后了一步。 “怎么,怕是用软骨散化水浸泡过的吗?你若敢现在就吃了它,我便消失在你的面前,从此不在北秦出现,怎样你不敢吗?” “苏侍人,你此番前次毁了我的两段姻缘, 若不是你暗中捣鬼,我恐怕现在已是燕国的太子妃,或是峯王爷的正妃!” 见不远处,莹儿朝这边走来,清竹又是一阵冷笑道,“今日的事我若是宣扬出去,我看你难逃坑害继女的恶名,不过你是我的长辈,晚辈自是不会与你斤斤计较,只有你恪守本分,将不属于你的东西送回我就饶了你,否则咱们就新旧帐一起清算。走,莹儿,咱们上院子里摘些今年的青枣来!” 说完,主仆两人便说说笑笑地离去。 苏婉站在原地,半盏茶的功夫也未动一步。自从上次被火烧之后,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大事,让原本总爱哭哭啼啼的清竹发生了彻头彻尾的变化,从前无人时,她在自己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可今天竟将自己的威胁原封不动的还回来,看来此事要仔细彻查才对。 晚间,当她们回到清竹从前住过的闺阁时,莹儿竟突然发现那个自己翻遍整个吕府也不曾找到的小箱原来就在小姐的床下,于是便自我检讨粗心大意。清竹则偷笑她的单纯可爱,也在思复以后该如何小心对付二夫人。 正烦恼间,却听门口有拖沓的脚步声,接着有人便醉醺醺地走了进来。 “莹儿快给我出去,我和你家小姐今日要好好地谈谈心!”秦政眼中迷乱不清,“爱妃今日好心情,在后花园跟三弟聊些什么,这般的开心,从前在王府时整日愁眉不展,也没见你像今日这样笑过? 第十三章 侍寝 秦政正身出现在清竹面前,颀长的身体因醉酒来回晃动,显然站立不稳。 清竹嘴角勾出一抹淡笑,“王爷喝醉了,嫁给您是臣妾的荣幸,天天开心还来不及呢,更何况我和峯王爷只是几句闲聊。” “闲聊?本王怎么还听到什么吃了蜂蜜这样的话,说这般言语挑逗皇弟还真是你吕清竹的作风!” 呃,这个女人就是天生的淫.荡货,勾引男人是家常便饭! 呃,这个男人是属兔子的吗,耳朵还真有够长的! “王爷,吃醋了?峯王爷天生潇洒倜傥,会说讨人喜欢的话,自然是嘴甜似吃了蜂蜜,而某些人倒好像是吃了臭豆腐一般,满嘴口气!” “臭豆腐?那是何物?”秦政被她说得一愣,生长在皇家从小什么珍馐美味没食用过,却偏偏没吃过臭豆腐,但聪明如他,稍加思索便已经明白,但凡带“臭”字的食物,气味定然是好不到哪儿去的,她这明明就是在骂自己说话阴损。 “好,那本王就让你也一同尝尝这臭豆腐的味道!” 说道如此,他摇晃的身躯便扑向那个娇小的身子,手臂环住她,红润冰冷的薄唇也附了上去。 强势的吻如山呼海啸般袭来,将她细嫩到极点的娇唇吻得红肿起来,她本想用力推开这高大的男人,但自己本来就弱小,更何况是带病之躯。 清竹渐渐在两片带着烈酒气息的唇瓣上迷失了自己身体,也迷失了心,甚至曾经有一刻产生想要热烈回应的冲动。 感觉到怀中女人的微妙变化,秦政露出放肆狂妄的冷笑。 忽然看到他的不屑,清竹的自尊心深深地受到迫害,使劲儿的想要挣托他的怀抱,奈何男人的胳膊如钢筋铁骨一样,让她动不得分毫。 狠下心,怒视着眼前男人的俊脸,在他伸舌进来与她纠缠的时候,狠狠地咬住他的唇,嘴边也沾有他的血迹。 “贱女人!”一个响彻云霄的巴掌传来,她原来白里透红的脸颊上登时多出五指印痕。 “王爷息怒!”身旁有人跪地求饶的磕头声,“我家小姐身有病恙,王爷您就饶了她吧!” 莹儿匍匐跪倒,一下下重重地触及地面,额头已经渗出血丝。看到小姐在洞房之夜的惨状,她便对王爷万分惧怕,今日难道又是一番毒打? “莹儿快起来,没有必要求他!”清竹眸底一片冰冷,“这只到处播种的种猪早该得到报 应了!” 她想到自己是在吕家,无论如何父兄也不会让自己毫发有损,便更是笑得无畏,“王爷,这不是你的政王府而是吕家,难道你还想用腰带打我不成?” “在你家,哼,”秦政忽然冷冷的狂笑出声,“对了,你不提醒我还差点忘了,现在该是我播种的时候了!” 说着,他忽然扯起地上不住叩头的莹儿的衣领,转而狠狠的吻上她含混不清的哆嗦双唇。 “你要做什么?快放开她!”这个可恶的男人总是在与自己亲热不成的情况下,强要小丫头的身子,这是他的爱好吗? “难道这你还看不出来吗,我要让她侍寝!”秦政冷眯起双眼,将双颊红晕的莹儿推至床上,“她一个下人,能有这样的荣幸怕是求之不得呢!怎么在你们吕家还不允许本王恩泽一个小小的丫头吗?” “你放开她,快松手!”清竹无力地上前与他撕扯起来。 “哼,想让本王放开她也行,只有你跪在地上求我,我就放了她!”秦政双眼猛地迸射出森寒的光芒,“快呀,再晚就来不及了!” 清竹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忽地绽放出一抹蛊惑人心的笑容,她屈下娇贵的膝盖,“臣妾请王爷放过莹儿吧!” 面前的两个人同时怔忪,没有想到她这样养尊处优、身份娇贵的相府小姐,居然为了一个下人,放弃尊严、卑躬屈膝。 秦政看着脚下美妙的女子,虽是跪着但并不卑贱,一如池塘中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濯清涟而不妖,美艳不可方物。本没有真心想让她下跪求情,只是想看到她的慌乱或是恐惧,谁知她竟不慌无畏,不卑不亢,从容不迫,没有一丝卑微。 “哼!”他气鼓鼓地转身推门而去,身后的木门都差一点被撞毁,“今日的帐咱们日后再算。” “小姐,”莹儿从床上爬起,赶紧上前扶住她,声音都有些颤动,话说到一半已经哭得不成样子,“您怎么可以为了我……” “我还能怎么办,难道真的让他毁了你的清白不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今日之耻,来日勿忘在莒。 第二天一大早,清竹与秦政便回到了王府。 这几日因为右手上的伤口,她基本没怎么进食,现下腹中金鼓齐鸣,便道,“莹儿,去膳房拿些东西来,我现时腹中饿得很。” 莹儿出去不多时便哭丧着一张小脸回到冷室,手里一个破旧的竹篮中只有几个干瘪 的番薯,“小姐,刚才我去膳房时,那里的厨娘告诉我,王爷下令从今以后不准我们到哪里取食,晚饭会派人送过来,可白天到底要怎样填饱肚子,没办法我只好在那里要来几个番薯,让您勉强充饥!” “派人过来,他会那么好心,还不知要如何整治咱们呢!”清竹看着那几个有些发霉的番薯道,“这里没锅没灶,莹儿打算怎么做饭?” 莹儿也是一肚子苦水,只得无奈地摇摇头。 清竹倒是慧黠一笑,“没关系,我有办法。” 不多时清竹便找来阿福,一同挖坑做灶。他们直接在院内找到一块空地,培上几捧松土,然后挖出一个洞来,把番薯放了进去,接着再往里头点火、添柴、加草,这样把番薯烤熟,因为怕受热面少、通风不足,阿福在一旁反复摊动,不久热气腾腾的烤番薯就成功出炉了。 于是,主仆三人便一同围着火堆吃食取暖,谈笑一起,很是惬意。 屋内一片欢声笑语时,院门外面却响起了尖锐的嗓音:“屋里有喘气的吗?还不出来取膳,是等着给你送进去吗?” 莹儿闻言,立刻急急忙忙的往外跑了去,那惊惧的表情比面对秦政时更甚,清竹疑惑,侧耳倾听外头的声响。 “姐姐好,妹妹莹儿给姐姐见礼,不知姐姐是在哪位夫人手下供职?” “哼,算你还有些礼数,”尖锐的声音再度响起,“我是兰舫的小颖,我家主子兰妃奉王爷之命给你们送晚膳,你们冷室就没有一个腿脚麻利的吗,还要我等这样长的时间?” 莹儿连忙说道,“原来是兰妃娘娘的赏赐,奴婢感激不尽!妹妹今天出来晚了,让小颖姐姐久等,还请姐姐不要与妹妹计较!” “哼,你也算是有些眼力价,怎么就这样命苦,跟了个下等不争气的主子,”小颖话中全是幸灾乐祸,“不争气也就罢了,怎么还是个不贞的女人……” “姐姐这话说的不对,”莹儿终于愤怒了,自己再怎么委屈都行,但小姐不能这样受辱,“同样都是府里的主子,何来上等下等之分?现在天色已晚,姐姐还是快些回去吧,免得路上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你……”趾高气扬的口气不可错辨地拔高了几分,“你以为我愿意到你们这个鬼地方吗?要不是我家主子心地好,差我送饭,恐怕八抬大轿请我都不来。要说到不干净的东西,冷室可多得很,从前就是幽闭不守妇德的侍人,没想到现在居然连王妃也偷人 ……” 岂有此理!清竹至此已经按耐不住,一个丫头竟然骑到她这个王妃的脑袋上来撒野,还敢在她的门口说自己的是非,今日若不杀一儆百,他日还不让这王府内的人任意欺凌。 艰难地移动脚步,有些吃力的拖着绵软的身体往门口走去,只见一个着蓝色女婢衣衫,大约十五六岁的丫头,她的衣着布料不似莹儿的那么粗糙,身份在这府里应该不低,想是哪房妃子院中的大丫鬟。 “这是哪里来的不干净的东西,敢在本王妃面前不分尊卑的胡言乱语?”清竹倚着院门,似笑非笑的勾起好看的粉唇,讥嘲着开了口。 “千妃娘娘吉祥!”抬眼看见说话的人是清竹后,小颖立刻吞下了破口大骂的叫喊,面上没有仓惶的神色,态度也依然猖狂,“奴婢小颖奉命给您送饭来了,千妃身子骨弱,请止步吧!” 说话间将食盒往地上一放,转身就要往回走。 “站住,”清竹亮若星辰的眸子微微一闪,漫不经心的说道,“既然都来了,我还没奖赏你呢!” 她用眼角看了一眼地上的食盒,示意莹儿立即弯腰将它打开。 盖子刚被打开,一股腥臭的气味便刺人口鼻,里面全是隔夜的残饭剩菜。 清竹斜睨了眼满篮子的菜色后,强忍住即将出口的叫骂道,“这么晚了还不辞辛劳给我送来,可真是辛苦你了,小颖是吧,本王妃就将这些饭菜全赐给你,现在此时就给我全部吃下去!” 第十四章 萝卜开会 小颖面色发青,全身发抖,“千妃娘娘,这是兰妃娘娘的赏赐,奴婢不敢冒领。” “你们兰妃娘娘是属猪的吗?”清竹冲她温和的笑笑,“若不是属猪的干嘛送些猪食,难道你家主子一日三餐都吃这样的东西吗?” “奴才,我……”小颖吓得气结,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什么,你在你家主子面前说话也这样磕磕绊绊?我到觉得你家主子可是没有那么好的心性听你说完。”清竹并不动怒,“莹儿,还不快点招待兰舫的这位姐姐!” “是,”莹儿小步上前,打开食盒放在她面前,“小颖姐姐,这是我家娘娘的恩典,这么客气可是瞧不起我们吕家?” 提及吕家,小颖吓得面无人色,身子抖抖索索的晃了一下,千妃娘家财势巨大,自己今天真不该来到冷室,更不该惹恼她,现下到底该真么办,莫非真要吃了这馊臭的饭食,那恐怕想不拉上三天的肚子都难,但目前她真的是张不开嘴吃,因为这味儿就将她熏得胃中翻江倒海。 “怎么,还不吃,要我亲自动手喂你不成?”清竹漫不经心地看着小颖,适才还耀武扬威、趾高气昂,一会儿的功夫便低眉垂眼、敢怒不敢言。 小颖突然全身一震,跪着地上,不敢抬眼,“千妃娘娘,奴婢不敢,奴婢不敢了!” 看着腿边垂首跪地的少女,清竹的气消了一半,“那好吧,莹儿你喂她吃吧!” “奴婢谨遵娘娘吩咐!”莹儿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回,心中大快,当下便将手中的食盒泼向跪倒的人儿。 飘着馊酸味道的饭菜淋了她满身,小颖只好一动不动地跪着,怯怯的说道,“奴婢知错了,娘娘大人气量,饶了小颖吧!” “还不赶快给我滚!”清竹勃然大怒,眼中火焰一片。 “小颖告退!”她脸上挂不住,却又不敢久留,只得悻悻告退。当然,最要紧还得赶快回去在兰妃娘娘面前添油加醋地回禀一番。 冷室院里的三人都没有注意到,一抹高大健壮的黑色身影伫立在一棵苍翠松树后面,黝黑的皮肤泛着月华的光彩,漆黑深邃的目光落在清竹温和浅笑的唇畔时,闪过一丝狡黠与错愕,而后忽一声转瞬消失不见。 政王府,丁香园中,秦政正站立在一株丁香树旁,欣赏花香徐徐阵阵,身后有黑色的身躯如影随形。 “风扬,怎么样?”秦政懒洋洋地询问。 “ 王爷,千妃娘娘真是有趣的紧。”风扬大踏步走到秦政身边,在他耳边小声地嘟哝些什么。 “哈哈哈,这个女人还真是个不吃亏的人物。”秦政高深莫测地笑出声来,今天让你侥幸过关,倒要看看明天你如何应对。 翌日,太阳还未完全露出来,冷室的小门便发出叩击门环的声响。 “莹儿姐姐在吗?”娇嫩未脱稚气的女声从院门口传来。 莹儿急忙起身穿好衣服,小跑过去,将门栓打开。 眼前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眉目清秀,笑容甜美,上好的衣料、繁复的发髻说明她定是哪房妃子的丫头。 “你是莹儿姐姐吧,我是梅院梅妃的贴身侍女,名叫碧莲,”少女微笑施礼道,“我家梅妃娘娘让我给千妃娘娘捎个话,今天是八月十五,亥时在丁香园将举办每月一次的王府赏月盛宴,府中所有的妃子侍人都要盛装出席,我家主子让奴才转告千妃娘娘,让她别去晚了,免得触了王爷的眉头。” “如此,请带我家娘娘谢过梅妃娘娘的好意提醒。”莹儿也十分感激的回礼。 话已说完,碧莲便笑着远离了冷室。 晚间,清竹穿了一件白色的拖地长裙,水粉色的腰带勾勒出纤细不盈一握的腰身,一头墨发松松地挽起,斜插着一只水粉色的玉钗,妆容素雅眉目如画,整个人看上去如同出水芙蓉一般。 主仆两人聘聘婷婷,款步姗姗地走去丁香园。 还没进入园门口,便听见里面的丝竹之声,政王府的一众姬妾个个浓妆艳抹,都打扮的花枝招展,清竹本以为这些女子是群英荟萃,其实不过是萝卜开会。 本想迈步进园,却听得里面有议论的声音,于是她便驻足细听。这不听不要紧,里面还真真是关于自己的内容。 “哎,晴雪,你说千妃怎么还没到?” “千妃?怕是在床上欣赏枕头呢吧!皖静,我听说她前一日晨睡不醒被王爷用冷水浇头,淋得像个落水死狗一般!” 说完,两人相视会意,哈哈大笑。 晴雪又道,“蓉儿,你说咱们堂堂王爷怎会娶个并非完璧的女人回来,也不怕丢了巍巍天家的颜面。” 蓉儿接着道,“可不,我要是王爷早就将她休了,哪里还等得今日,和这样不洁的女人同桌而食,想都觉得恶心!” “住口,你们这些侍人现在居然胆大包天,也嚼起妃子的 是非了,”梅妃出声制止道,“同桌而食,你们还没有这个资格,在王府中只有王妃才能与王爷一桌吃喝,难道你们忘了吗?” 原来,晴雪、皖静、蓉儿都是王府的侍妾,因为容貌秀美从前颇得王爷眷顾,所以在王府中也是小成气候,但这几日,王爷对新欢秋婷和欢儿兴趣更浓,她们心中恨恼,就一并数落起被打入冷室的千妃,一是打发时间解解闷,二也能消消胸中这口闷气。 “我倒觉得这三位侍人言之有理,”兰妃收敛笑容凝声说,“我听说千妃在大燕时就与太子不清不楚,后来到了南齐与府上的一名厨子偷情有染,现在咱们北秦又和医馆的郎中宰父眉来眼去,简直就是个天生的淫.荡女人。” “兰妃妹妹休要胡言,”梅妃默默不语,半晌才低低的说道,“捉贼拿脏,捉奸见双,无凭无据的话不可乱说,免得王爷听到惩罚毫不留情。” “是呀,”菊妃也随声附和道,“姐姐妹妹快别说他人的口舌了,就算王爷听不到,传到吕家人耳里也是不好惹的。”菊妃出生小门小户,是窝囊怕事、摇摆不定的墙头草。 “哼,菊妃妹妹还真是胆小如鼠,”兰妃不可一世的怒道,“这有什么不好惹的?咱们说的都是实话,千妃勾引宰父是不争的事实,这些都是王爷的贴身丫头莲儿亲眼看到的。” “说起贴身丫头,我倒想起黎儿了,”兰妃柔缓地说道,“我听说洞房之夜中喜床上的落红是黎儿的,王爷还帮千妃瞒着,记录侍寝簿的时候写的是千妃的名字。” “这么说来,王爷倒是最疼爱偏袒千妃了!” “我看不然,王爷就是碍于吕夫韦的面子,想要拉拢右相罢了!” 众侍人姬妾一同七嘴八舌,如五百只鸭子怪叫一般。 清竹主仆正在园门口听得入迷,想着待会不一定又把哪个男人硬给她安上当奸夫呢! “你在这里做什么?”身后是一丝冻死人的冷冽之声,清竹回头,见秦政眉心暗暗拧起,“难道是在偷听吗?” 眼前的男子是高大俊美的羞花少年。 眼前的女子是艳冠群芳的闭月少女。 四目相对,两人目光中闪过一抹慌乱。 此刻他正拥着两名衣衫暴露的妖娆女子,莺声燕语中他微微勾着嘴角,眼神中却坚定无一丝沉沦之气,似乎只是在享受着女人的取悦,他只是表现出应有的反应。 二位女子眼眸登 时一亮,立即躬身万福,“欢儿参见千妃姐姐,秋婷参见千妃姐姐!” 清竹这才看清两个女子,那日在墨竹殿议事时,她们也曾出现,想必是王爷的侍人。 “两位妹妹多礼了!”在没有搞清势态的情况下,万万不能树敌太多,到时她们联手,自己孤身一人难有回旋之地。 秦政冷漠地搂抱着两名性感美女进入院中,清竹紧随其后。 “妾身参见王爷!”众女眷相继行礼,各归各位。 政王府中女妾甚多,但等级森严,秦政现在共有侧妃四名,他便与梅妃、兰妃、千妃(竹妃)、菊妃同桌而坐,而其他侍人围坐一桌,一家子七大八小,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吃着山珍海味,饮着美酒琼浆,酒席已将近一半,众人就开始说笑起来。 “千妃妹妹,”兰妃表情不知是喜是怒,面上笑若春风,眼中怒火滔天,“今晚赏月宴会,怎么姗姗来迟,王爷最讨厌不守时辰的人呢!可是身子好得不利索,我看你今日一直鲜有动筷,手上的伤还没好吗?” 话刚说完,所有人都将视线定焦在她的右手背上,那里是狰狞可怖、蜈蚣蜿蜒一样的疤痕。刚长出粉色的肉.芽,看起来格外的怵目惊心。 兰妃此举意图明显,不过就是想在人前让她下不来台。 “谢谢兰妃姐姐关心,妹妹迟来自是有原因的。”清竹眼含深意地望向旁边的一张桌子道,“其实,其实妹妹在床上欣赏枕头呢!” 几位侍人听后登时一愣,羞得面上红潮滚滚而来,原来人家早就来了,还把自己嚼舌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第十五章 赏月盛宴 “噗,”秦政终于没忍住,开怀一笑,这个女人还天生就有引人发笑的活宝素质! 兰妃顿时面色稍沉,怒色大现,想来自己和几位侍人的一番言辞王爷也是听见的,否则他那张阴气沉沉的冷脸怎会破天荒地笑上一回,“千妃妹妹,别的咱们暂且不提,但昨日我奉王爷之命派小颖给你送晚膳,妹妹不领情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将那些饭菜都丢到她的脸上。” “哦,原来是王爷的赏赐,臣妾还没谢过王爷呢!”清竹倒是微笑着向秦政点头。 秦政脸上坏笑,也同时不动声色地点头。 本以为秦政会大发雷霆,严厉处置千妃,却见两人递眉送眼,一片温情。兰妃登时恼怒,但仍极力隐忍着,维持着脸上的笑容,眼角瞥向一边静静侍立的女婢小颖。 “王爷,”小颖会意疾步跪倒,满脸委屈地哭嚎道,“我家主子天生心存善良,见千妃娘娘在冷室饥寒交迫,便让我送些美味菜肴给她,谁知被她挑三拣四一通说长道短,她还说王爷您的赏赐是猪食,最后还把满篮子食物一股脑儿地全倒在我的身上,弄了我一身的馊臭之气,到现在虽然清理干净,还有些气味呢!” 众女眷全都吸吸鼻子,她身上的气味果不其然犹如猪圈一般。 清竹嘿嘿一笑,“自己都说身上的臭气难以清除,美味佳肴会有馊臭之气?你前言不搭后语,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小颖只管煽风点火地夸大其词,却不想前后矛盾的话更是站不住脚。 “倘若真是美食的话,我将它奖赏给你,为何死都不吃?昨晚,明明就送来猪大大都难以下咽的剩菜,还敢恶人先告状,挑拨离间我与姐姐之间的情意,使我对王爷和兰妃娘娘不敬,我料想这定不是王爷和你主子的意思,怕是你狐假虎威、狗仗人势!你可知王府中陷害王妃是死罪一条!” “奴婢不敢,王爷饶命,”小颖连声磕头,慌乱中不住说道,“我只是奉主子之命行事,送些剩菜残汤,并未其他。” “住口!”兰妃“腾”一声站立而起,一脚踢出,将本就跪地叩首的小颖踹个五体投地的大马趴,“我几时让你送过什么剩菜残汤,休要胡言乱语,养你这个奴才难道是为了栽赃陷害主子的吗?” 见事情败露,兰妃立时决定弃卒保车,卸磨杀驴。 “来日呐,快把这个自作主张,搬弄是非的狗奴才给我拖下去,杖责二十!”兰妃为保住自己的地位不受牵连,狠 心无情。不要怪我,谁让这个蠢奴才竟沉不住气,不打自招,改日多给她一些银子将她打发出去便是了! “不用那么费事,”秦政声音极淡,但冷漠无心,“风扬,直接杖毙即可!” 众人听后脸上一片茫然,这样一件小事也用不着要了她的性命吧! “王爷三思!”兰妃朝秦政福一福道,“小颖虽然有错但罪不至死,还望王爷开恩,她是臣妾的贴身侍婢,自小一起长大,同入王府,就饶她一条贱命吧!” 秦政却是眼角一飞,轻蔑的道,“本王的话从不说第二遍!” “是,”一众亲随轰然领命,如狼似虎的走将进来,拉起地上陡然大声求饶啼哭的女婢向外走去。 丁香园内突现一丝比寒冬的冰雪还要冰冷的寒意。 没人敢求情,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王爷在盛怒之时会不分青红皂白的牵连任何人,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婢女,小颖是一贯自恃恩宠、气焰嚣张的兰妃的贴心大丫鬟,众人早就对二人敢怒不敢言,今日真恨不得小颖马上被打死了才解气。 清竹更不是个心慈手软的大善人,当下更是揣摩起女眷们的心思。 随着外面鬼哭狼嚎的嘶喊声渐渐停止,本来歌舞升平、人间天堂的王府顿时静谧无声。 兰妃双眸无光的坐在桌旁,强忍即将坠落的晶莹泪珠,心底的憎恨一下子如泥石流爆发而出。千妃,你这个贱人,小颖虽是下人,也是我儿时的玩伴,今日因为你丢了性命,来日定当为她报仇雪恨。她在如此憎恨清竹之时,却忘了是自己让小颖背黑锅顶罪,才惹来杀身之祸。 梅妃见众人噤若寒蝉不敢多言,好心打破僵局道,“王爷,臣妾还有件不情之请望你恩准!” 秦政转头正色看向梅妃,含笑不语,这个女人雍容华贵,不失典雅,又善解人意,左右逢源,在众人姬妾中一直被他看中。 “王爷,”梅妃皱眉轻咳几声,“臣妾的身子向来不好,这一点您也是知道的,最近管理府中杂事颇为费神,几年前爱咳喘的旧疾开春又重新发作了。” 咳咳咳,梅妃又是一阵小喘,“臣妾琢磨着既然竹儿妹妹来了,我也该退位让贤,好好歇歇,不如就将重担交给妹妹吧,她是丞相府里的大家闺秀,知书达理又聪明过人,这些小事自然不在话下,王爷觉得臣妾的举荐是否得当? 众人听后面面相觑,用眼神交换惊异与惊奇。 秦政看着眼前盈盈秋水的女人时眼眸深深眯起,这个女子哪里都好,处世圆滑,心思太密,将来定是办大事的人。 秦政并没发话,却有一个尖细的声音突兀响起,“梅姐姐此言差矣!” 兰妃听到梅妃的推荐骤然出声,她因为耐不住沉稳连声线都产生了变化,“王爷,千妃妹妹刚刚入府没几日,对府中的事物并不熟悉,现在接手恐怕操之过急!” “兰妹妹这话何意?”梅妃故作不解地问道,“凡事皆由生变熟,这便是熟来生巧的道理。妹妹从前来府上时不也是一样不会打理家事,如果当时我不放手,妹妹哪来今日得心应手之势?” 本来府中的事物皆由梅妃掌事,但她天生是个纸糊的美人灯笼,风一吹就破了,身子不好便将部分事宜交由兰妃代理,谁知兰妃并不领情,母家得势后竟愈发的放肆,连她也不放在眼里。 兰妃闻言脸色极为难看,正要分辩,但听晴雪立即领会道,“依晴雪所见,兰妃姐姐现在代理府中繁杂事宜尽职尽责,奖罚得当,我看一并交由兰姐姐处理,那就极好的了!” 梅妃稍怒,打量晴雪几眼道,“府中的事物这般繁复,一个女子如何能打理过来?这王府现在是越发的没规没距了,妃子们议事哪里轮得上一个侍人插嘴!” 晴雪稍露怯色,用眼睛求救一般地看向兰妃。她今日不过是想借着机会巴结风头正旺的兰妃,但不想一句话便将性格温婉的梅妃惹得发火,记得从前梅妃是极少训斥下人的,更不曾放出过这样卷人脸面的话。 “姐姐切勿动怒,”菊妃急忙和事老地赶来圆场,“妹妹倒是有一个注意,说出来给姐妹们参考。既然家事多杂,不如就同时分给几个姊妹们一同打理便好。” “此话有理!”秦政似乎满意地说了一句,“以后府中之事由兰妃代劳,兰儿可将琐碎的杂事分摊开来,也好减轻一些烦恼。” 兰妃一听乐不可支,急忙福身,“谢王爷恩典,众姐妹抬爱,兰儿此后一定恪尽职守,为王爷效劳。” “从今日起王府花销全部由我打理,府中所有进项、每人衣食住行的全部用钱都要记在账册里,每月十五,再核对一次,如有短帐、私藏,我兰儿定不轻易饶恕!不知众姐妹们可否同意?” “妹妹愿听姐姐教导!”说罢,众人起身,向王府将来的女主人请安见礼!” 兰妃笑着下令,“晴雪嘴刁,以后膳房便交你掌管,做不出 可口的饭菜唯你是问。” 晴雪一听,喜上眉梢,这膳房可是个肥差,买菜做饭里面学问不少。 “皖静爱美,绣衣舫你是主管,若要做不出好看的衣裳,姐妹们找她算账便是。” “蓉儿勤快,浣衣局便由你打理,将来若是哪个侍女太监不卖力定要重重的罚她!” 兰妃已经将所有职位分配得当,忽然假意后悔道,“哟,瞧我这记性,怎么倒把千妃妹妹的差事给忘了,各位姐妹们倒是帮我想一想,哪里还有空闲的职位可供千妃担当?” 清竹见这一通人,你一句我一句,完全没将自己放在眼里,撇嘴道,“清竹初来咋到,对府中事物不甚了解,兰姐姐就不必忧心我的职位了!” 兰妃正欲点头,却见晴雪起身扭腰送胯,嫣然走到清竹身前,见她衣着朴素,似是不信,又似打趣道,“兰姐姐,我倒是知道有一个地方无人管理,涸藩轩至今还荒着没人打理呢?” 闻言众女眷嘴唇微抿,眼中全是得意之色。 涸藩轩?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从来没听过这样优雅的名字,想必定是清新之处,但为什么她们的表情全是抑制不住、兔死狐悲的掩面窃笑。 清竹还在思腹是否该接了这个重任,却有人早已不耐烦了。 “正是,那就命千妃妹妹掌事涸藩轩,明日复命,不得拖延!”兰妃笑得灿烂若花,“妹妹以后可要多多费心了!” 第十六章 晨起复职 挂念清竹,半晌微微沉吟,“妹妹真的打算接掌涸藩轩?那可是……” “梅妃不必悬心,千妃这般聪惠可人,正可担当重任!”秦政原本只是淡然听着,不发一言,忽然淡淡一笑,似喜非喜。 梅妃猛地一怔,瞬间转醒,笑吟吟地道,“既然是王爷的意思,那臣妾就不再多嘴。今天是十五月圆之夜,咱们与王爷把酒言欢,怎能缺少歌舞,素闻黎儿那丫头有歌舞绝技,不知今日能否一饱眼福?” 众女眷均拍手叫好,黎儿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满脸笑意。今日她穿了一件淡绿色的薄纱长裙,好似特地为这次表演准备一样,几日前的一番云雨后,她已然从秦政府里的大丫鬟华丽丽成功转变成侍人,这样不知让多少丫头眼热,秦政身后的莲儿更是银牙咬碎,手指攥的发白,暗恨那天捡到便宜的不是自己。 她的衣着妆容显然较其他身份高贵的侍妾千差万别,入席位置也被安排在偏僻之地,一场宴会也始终没人注意过她。现在得梅妃娘娘提携,真是受宠若惊,不敢怠慢,碎步走到舞台中间,盈盈拜倒。 美人舞动,轻歌曼舞。丁香园一片灯笼红似火,如晨星点点映在夜空之间,风轻扶,影飘摇,歌舞声靡靡不绝于耳。 秦政似乎是看得美人醉意迷乱,“没想到黎儿还有这样的才艺,今晚就你侍寝吧!” 黎儿听后几乎眼含热泪,俯身领旨,最后还不忘谢过梅妃。 梅妃宽心笑道,“黎儿不必感激于我,以后为皇家延绵子嗣,开枝散叶的责任就全交给你们了!” 女眷听后均是脸颊绯红,王爷回国几乎每夜都会不停播种,但怎么这么长时间、这么多女妾竟没有一人有孕,真是怪哉! 晚间人群散尽,花香扑鼻的小园中夜色浓稠,高大男子的身影孤身站立,仿佛在品尝又向是在整理回忆。 “王爷,属下回来了!”风扬轻声走到他身后,看到秦政正在沉思,良久才敢开口。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回王爷,南齐湄河附近属下已经派人去挨家挨户的搜寻,但您要找的人至今杳无音信。” “无妨,那件事进度如何?” “恕属下无能,翻遍了整个登云山,连雪海也派人打捞过,可就是没有找到那人!” “废物,她找不到也无所谓,怎么连丑丫头也寻不着!” “属下办事不利,还请王爷 责罚!不过属下还是要斗胆说一句,您要找的那位夏姑娘恐怕凶多吉少。” 从万丈高的雪女峰跌到雪海,不死也要伤残,更何况又中了剑伤,存活的概率早就微乎其微,但秦政回到北秦后竟似着魔般,命手下没日没夜的查找。 “不可能,师傅说了,她是神女怎么能如此轻易的死掉?” 几个月来,秦政几乎派人将那里翻个底朝天,但就是没有找到丑丫头的人影,这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状况将他快要逼疯了,他总想若是真的能找到她,弥补自己过去所犯的过错,不再虚情假意,好好待她,真心实意。 当秦政听得没有找到那个女人的时候并不惊讶,但当风扬说丑丫头凶险难救的时候,他居然比从前听到她的噩耗时还要心意慌乱,难道那个丑丫头已经取代了她的位置,不行,绝对不行,他曾经答应过她,要娶她为正妻,为她雪耻,怎奈一个小小的丑陋女孩几日的相处竟破坏了他们十几年的感情。 想到这儿,秦政心中一痛,待他稳定了心神后道,“算了,你去吧,继续派人巡查。” 第二日一早,日头刚刚升起,便有人拍打冷室小院的木门。 莹儿迷蒙着双眼,便看见一个身着浅色宫装的少女。 她态度虽然恭敬,但眉目间微露得意与不屑,“奴婢是兰妃娘娘的贴身女婢小幽,奉命带千妃到涸藩轩复职。” 因为昨天是王爷亲口.交代,莹儿不敢怠慢,“小幽姐姐先请回吧,天太早我家小姐还没起身,待到她梳洗完毕后我们自然到涸藩轩待命。” “那可不行,我家娘娘嘱咐我转告千妃娘娘,涸藩轩的下人都是每日早上卯时报到,身为王妃又是管事更应该首当其冲、身先士卒,做我等之典范,万万不可迟到的。”小幽说话语气虽然和气但气势强硬不容分辩,昨天晚上同出一房的小颖杖毙而亡,确实让兰舫的丫头们气焰下降不少,现在与千妃传话也客气许多。 “那小幽姐姐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叫她起来。”莹儿急忙往内室赶,将处于深度睡眠中的小姐唤醒,为她穿衣洗脸,将她硬拉出去,而至今清竹眼睛都闭着不睁。 在到达涸藩轩之时,清竹终于被眼前的景象惊醒,不,确切的说是被它发出的气味熏醒。 所谓涸藩轩,就是现在意义上的厕所。 这是一座低矮的小平房,墙皮脱离,碎石铺地,地面上搭着几块简易的木板,里面的粪便发出经久不 散的臭气,在往里头看一眼时,清竹真是庆幸今日晨起没用早饭,否则恐怕连肠胃也要一同被吐将出来。 大小便到处都是,想来这整个王府中的所有下人每日都要到这里报到几次,脏乱程度可想而知,比之现在的公共厕所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十来个身穿蓝色粗布衣服的婆子、太监垂首两旁站立,从头到脚武装一体,甚至连口罩都蒙的里外三层,只露出两只不太大的眼睛。 小幽一直用绣帕捂着鼻子,鼻音浓重地对众人道,“这位是千妃娘娘,涸藩轩现在的管事,你们这些下人以后都听娘娘吩咐。” 转身对清竹福身,“千妃娘娘,涸藩轩主要负责府中几座茅厕的清洁工作,兼带为王爷和各宫娘娘及侍人早晚收集夜壶和马桶,白日清理干净后还要送回原处,每日卯时点卯,您莫要迟了。”说完便忍着笑意施礼告退。 清竹只觉得头上一片乌云密布,一个惊雷后大雨瓢泼,火花电闪,风雨交加。 不带这么坑人的,想起昨日众女眷的满脸窃喜,又惊又怒,气得手指发抖,秦政、兰妃你们这一队奸夫淫妇咱们走着瞧! 昨日看那帮女妾一个个得了个差事,喜滋滋地千恩万谢,看来这里面名头繁多,定是有油水可捞,要不谁做着卖力不讨好的事! 晴雪管理膳房,剩下采买的银子那是必然,皖静管理绣衣纺,年终岁末最起码能添置几件新衣裳,蓉儿管理浣衣局,也能惩治哪个看不顺眼的奴才。 而自己呢?本想得了活计,挣点体己钱,可偌大个涸藩轩除了扫帚、墩布就是马桶、夜壶,她是一毛钱的好处都没有! 茅房有什么可以管理的?她要管理什么? 哪个茅坑没掏?哪个马桶没刷?还是哪个夜壶没倒? 要不要这么缺德,既然知道要来茅厕,为毛没人通知我带个口罩面具什么的,最次也要弄个手帕捂脸吧! 天杀的这帮贱人合起伙来算计谋划姐姐,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你们! 正在沉思,旁边却有一个瓮声瓮气的太监说道,“千妃娘娘,时候不早了,什么时候动手干活?” “爱什么时候动手就什么时候动手!”清竹气不打一处来,“反正一天的时间呢,你们什么时候做事都行!” 反正也不用我干,何必得罪人,这些下人也定是在府里不受待见的,要不谁会被派到这臭气熏天的地方当差呢? “那怎么行?”一个老实巴交的婆子道,“拾掇完茅厕回头还要到各个屋里收齐马桶呢!” “噗通!”清竹终于在最后一刻全身瘫软跌倒在地上。 小幽回到兰舫回禀,兰妃听后眉梢挑起,嗤笑道,“好,传我的话,后晚在兰舫设置家宴,各房女妾必到,看我到时怎么羞辱她!” 这几日,清竹被涸藩轩搞得头都大了,那里的下人们还真是十分尽职尽责,每次刷洗干净的马桶、夜壶都要由她亲自检查,不合格的还要重新洗涮,清竹天天都要查看装满美人们排泄物的马桶,沾染全身异味,如此让她好几日都没有胃口,基本食不知味。 次日晚间,府中家宴,清竹本想托病不去,免得她们讽刺挖苦,但又饿得饥肠辘辘,实在受不了美食的诱惑,还是擦洗干净,换了一件干净的新衣,不施粉黛便急匆匆赶去。 家宴不似赏月一般的正式,所有人都可以随便找座位,几个相互交好的便可以并排而坐。 刚进入饭厅,便发现众人早已落座,正欲找寻位置入席,只听旁边一位美艳女子冷冷道,“这是一股子什么味呀?” 清竹侧头一看说这话的并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力荐自己到涸藩轩的侍人晴雪,此时那人皱着眉头,手帕挥舞,一脸的厌烦之意。 清竹听得心头火起,再后却冷冷哼了一声,坐在她的左边。 你越是嫌弃我身上的气味,我就越要坐在你的旁边,这是投桃报李,知恩图报,算是答谢你力排众议举荐我的大恩大德呢! 第十七章 每日一拉 “王爷驾到!”小全子虽然声细但中气十足。 秦政一身浅绿色锦袍更显气派,他的坐席在大堂正中间,其余女眷均是左右分开对面正坐。 不多时,众人落定,秦政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昂首阔步得步入兰舫,身后是魁梧精壮的风扬,说不尽的潇洒风流!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女便七嘴八舌的话起家常,诸如什么样的胭脂膏子涂在唇上漂亮,什么样的凤仙花瓣染的指甲即好看又不易褪色,爱美是女人从古至今永恒不变的话题。 正说话间晴雪突然吸吸鼻子,面色不悦,假意嗔怪道,“千妃娘娘,你来参加家宴都不提前沐浴的吗?” 此言一出,大堂顿时镇静下来,针落有声。 清竹本来还在桌上挥舞的竹筷定格在这一秒,女眷齐齐转头望向这边,她便像是被点了穴一样动也不动。 “噗,”清竹左边的皖静终于没憋住,笑喷了出来。 收回手中还夹着鸡腿的筷子,她便直接拿着啃了起来,“洗了,谁说我没洗,不信你闻闻?” 边说话边将右臂伸到晴雪面前,示意让她嗅闻,但右手中的鸡腿便硬生生地撞到她脸颊上。原本白皙的皮肤上登时多出几块肮脏的油污,俏丽的妆容当场变得混花。 “千妃,你……”晴雪气得嘴唇发抖,脸色由白变青。 “哟,对不住了,晴雪侍人,我不是存心的……”其实我是故意的,“我真的洗过了,不信皖静侍人也闻一闻!”才说一半儿又将鸡腿向左侧人身上袭去。 “啊!”皖静惊叫一声,赶紧从桌边蹦了出来,生怕那油腻腻的东西沾到自己的一片衣角,“千妃娘娘定是已经沐浴过了,妹妹不闻便知。” 身后的宫女、太监们都垂眸窃笑,摆明了千妃娘娘在惩治这两位对她不敬的侍人。 清竹倒是心情大好,将沾染上晴雪胭脂的鸡腿放到鼻前一嗅道,“一股子怪味!”然后,便将其丢在桌上,又抓起另一支鸡腿继续啃嚼。 众人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千妃还真是一点礼仪都不懂,举止粗鲁、言语无礼,这样的女人真的是吕府的大家闺秀吗? “千妃姐姐,”坐在对面的蓉儿见姐妹们受屈,心中嫉恨,她们三人本来交好,若不是清竹硬坐在中间,她们定时同处一边的,于是没好气地道,“怪味?那可是上等的胭脂,晴雪姐姐身上是与生俱来的香气,每日必 用晒干的玫瑰花朵沐浴,倒是不晓得千妃姐姐用什么泡澡呢,体香如此特别!” “我?”清竹眼皮终于从餐桌上移开,瞧着对面而坐的女子,这几日既要干活还要吃粗茶淡饭,现在终于可以一饱口福,眼中全是丰盛美食,“晴雪妹妹天生矜贵自然用花瓣泡水,置于我皮粗肉厚是个干粗活的命,也就只配将霉烂的白菜帮子放在澡盆里了。” 整个兰舫一片轰然,笑得前后倒仰,直不起腰来。 席中只有一人徒然瞪大凤眸,用看穿一切的探究眼神凝望着她,在他的记忆深处也曾有一个女子,为他洗擦身体,跟他说同样的玩笑话。 那个丑丫头也有一双同样清彻的眼眸,让你看一眼就止不住深陷。 兰妃轻笑,声如莺啭,“千妃妹妹提到干活,我到想问问几位妹妹了,现在手下的活计都进行的怎么样了?” 晴雪听后,立时站起,低头福了一福道,“眼下膳房正在研制新的菜式,下个月王爷生辰,好给姐妹们尝点新鲜玩意儿。” 皖静也起身施礼,“现下绣衣纺正抓紧时间给大家赶制绣花彩衣,过几个月的文武大会就要开幕,到时一准儿让大家身穿新衣明艳动人呢!” 蓉儿亦正身万福,“昨天浣衣局便将府中全部的被单纱帘洗的干干净净,大家回去看看,保证各房都焕然一新。” 兰妃露出喜色,脸上放光,“妹妹们办事牢靠,姐姐我放心,以后还需更加尽职才行。” 得了兰妃的夸赞,三人面上得意,行礼道,“谢兰妃娘娘的厚爱,我等自然尽心尽力。” 三人回席落座,兰妃眉梢轻挑望向清竹道,“千妃妹妹,涸蕃轩的工作很是繁复,不过妹妹聪慧,自是已经得心应手了吧!” 清竹此刻两手撕扯着蟹腿,正在跟一只红烧螃蟹做殊死搏斗,闻言,嘎巴一声掰断了一支巨大的蟹鳌,汁液喷溅,弄了她一脸。 清竹抬头,看见众女撇唇冷笑,似乎都在等她出丑丢脸,迟疑一会儿,勉强笑了笑道,“姐妹们真的想知道?” 众人点头应允。清竹眼中却是一闪而过的冷意,你们不怕死,我就不怕埋。 起立走到正中间,声音温婉道,“兰妃姐姐的再三叮嘱,清竹牢牢记住心里,姐姐不问我都要说,更别说您几次提醒了。” 她终于微笑开口,“为响应党中央,不,王爷的号召,始终把王府中姐妹们的身体放在首位, 特开展‘每日一拉’活动,敦促大家排毒,清肠,保持良好的健康,为共建帝.国.主.义和谐低碳新王府而努力,鼓掌!!!” 所有人忍无可忍、一脸茫然的看着清竹,她讪讪放下手,有些尴尬的回望着。 “每日一拉是何意?”兰妃疑惑道,“恕姐姐才疏学浅、孤陋寡闻。” “连神马是每日一拉都不晓得?”清竹抿嘴忍住喷笑,“顾名思义就是每天拉一次臭臭,臭臭就是便便了!” “噗!”秦政口中的一口美酒全被他喷了出来。 “我说姐妹们不能成天想着吃喝穿,也要想想我们的肠子,宿便对身体有害,也是很容易形成色斑滴。所谓清肠毒,排宿便,排出毒素,一身轻松!” 清竹小步走到晴雪面前,满脸关切地道,“晴雪妹妹,你最近应该多吃些蔬菜水果,便秘很严重,全是羊便便。” 继而面对皖静,很是温柔地道,“皖静你昨天晚上可是吃的玉米,今天早上刷马桶的时候我都看见它了!” 忽又对着蓉儿,“蓉儿一定患有痔疮,我看你便便里有血丝的,想来用力过度,拉的时候一定很痛苦吧!” “兰妃姐姐你应该……”清竹还没说完,但听兰妃道,“千妃妹妹,尽职尽责,佩服佩服,真是姐妹们的典范。” 这些个美人平时在秦政面前,装成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高贵至极,清高脱俗,但其实吃喝拉撒,谁没有这些生活习惯,但她们就是不愿意在王爷面前失了优雅,清竹就偏僻不遂她们的心意,眼下丢了颜面羞得低下了头。 “兰妃姐姐,其实我还没说完呢……” “妹妹慢着,真的不必说了,我们都明白妹妹的意思了。” 清竹正为自己关怀备至的举动暗自得意,却感到正前方两道利刃一样的目光让她如芒在背,看来眼神真的可以杀人不偿命。 “本王的爱妃还真是忠于职守。”秦政阴阳怪气的说道。 清竹听闻,全然没将他的讽刺放在眼里,更是傲娇地道,“王爷,谬赞了,臣妾不过是完成了您与兰妃姐姐交代的任务,鸡嘶鸣犬守夜,各司其职罢了。” “爱妃这样尽职,可想过要什么赏赐?” “赏赐就不必了,一字之褒,荣于华衮;一字之贬,严于斧钺。能得王爷的一句夸奖就是臣妾此生最幸。” “那可委屈爱妃了,还是奖励你……” 突然皖静心中不服道,“王爷,我们姊妹一样的恪尽职守,怎就偏偏奖励千妃姐姐。” 清竹早就看见秦政眼神不对,正想着如何推辞,却不想眼前的傻帽自己送上门来,她立即道,“既然皖静妹妹喜欢,那就请王爷赐给她吧!” “我才不要呢,”皖静气得嘴唇青紫,哆嗦道,“嗟来之食,我才不稀罕呢,千妃就敢拿些污言秽语形容我们这些侍人,怎么不敢品评王爷!” “说到王爷,臣妾还真有几句忠告。”清竹捡笑,天下还有这么傻的女人,果真单蠢的可以了,想用激将法来逼我冒犯王爷,殊不知到头来倒霉的却是你自己,“王爷应该多喝些清水,否则容易患上胆结石,您的尿液太黄,夜壶底下全是尿渍,很难清洗。” 这个贱男淫,天天晚上泻火,还如此大的火气,前世准是和尚,这辈子投胎报复来了。 “够了!”秦政爆喝一声,怒气大发,“还不给我闭嘴,好好一次盛大家宴,被你焚琴煮鹤、大煞风景!” 清竹立马很是委屈的插科打诨道,“是皖静妹妹担心您的身子,臣妾才实言相告的。” 梅妃不怒也不愠地的脸上冷色顿起,“我看清竹妹妹为人实诚,说话直来直去,没有心机,倒是有些人刚才说王爷的恩典她不稀罕,是嗟来之食,倒是应该首先处罚。” 皖静吓得身上筛糠,顺势跪倒,“王爷,梅妃娘娘,饶了妾身吧,我再也不敢了!” 秦政脸上的怒意转为冰冷,转头看向恭敬侍立的太监,“小全子,今年多大了?” “奴才十六了!”小全子不解其意地答道,眼中全是迷茫。 第十八章 贬为厨娘 “娶媳妇了吗?”秦政噙着冷笑站在皖静面前。 “王爷说笑了,奴才这样的身子怎会有这种福气,哪有女人肯跟我受罪,从来只有看的份儿,想都不敢想的。”小全子面目绯红地不敢抬头。 “那好,现在本王就将皖静赏赐给你,回家办喜事去吧!” “王爷,饶了我吧!”皖静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早就浑身无力,瘫软在地上。 俗话说,太监的媳妇就是个摆设,嫁给这样的男人,其实严格意义上讲还算不上男人,女人这辈子是注定没有“性福”的,更何况跟了个奴才,她的地位一下从天上掉到了地上。 “王爷,奴才不敢!”小全子唯唯诺诺地不敢接旨。 不是他不敢要,只是皖静毕竟曾经是王爷的女人,他要是立即应允了,还不被人冠以好色恶名,说他不分尊卑,早就惦记上主子的女人。 “我的话从不说第二遍,带走!” “不要,不要!”皖静惊恐地瞠大双眼,一口气没喘上来顿时昏厥过去,下人们不费吹灰之力便拖了她出去,仿佛在拉拽的是一支没有生命的麻袋。 眼前的男人俊美无匹,可他性格暴躁,异常心狠,那个女人毕竟侍奉过他,一日夫妻百日恩,可秦政却像是处置一个与他没有丝毫关系的路人。 “现在轮到你了!”秦政忽而冷冷一笑,“晴雪带千妃去膳房候命,从今天起你就是那里厨娘,每天晚上负责给本王制作不同的膳食和点心。” 贬你去茅房,你就什么恶心说什么,去了膳房看你还能耍出什么花招。 本是好好的一顿家宴,最后落得一位女眷被弃、一位女眷被贬,一众人最后悻悻然散去。 那日以后,莹儿似乎每天都起的比平时早,但总是在醒来后就看不到清竹的影子了。 今晚是清竹第一天送晚膳,可终究要做些什么呢,太阳一出她就起床了,但直到晌午还是毫无思路,她揉了揉眼睛,伸了伸懒腰,继续冥思苦想。 做什么呢?左看看笼子里的鸡,右看看池子里的虾,脑子全是未知数。 正在思忖之间,却有人冷情开言,“千妃姐姐,真是辛苦你了!” 清竹抬头便见晴雪共一并婆子、下人从门口迤逦而来。便点点头,细细看了两眼,微笑道,“原来是晴雪侍人,没关系,姐姐一点也不觉得辛苦。” 晴雪假意悲切道,“哎 ,要您屈尊降贵在膳房里做事是王爷的旨意,若依妹妹我的想法……”就让你在茅房待一辈子才好。 清竹怎么没听出她的话外之音,“其实这样也挺好的,要想抓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男人的胃,有这样晚上单独与王爷共处的机会正遂我意。” “你……”晴雪被她噎的说不出话来,本想借着今天巡视膳房的契机奚落她一番,为蓉儿报一箭之仇,谁知反倒让人家揶揄了一番。 晴雪、皖静、蓉儿本是府里的三“贱”客,一直依附于兰妃手下,是她的小跟班,这三个臭皮匠总是爱自诩诸葛亮,平日里更是合伙欺压他人,现在大鼎少了一足,也不敢向往常那样嚣张,恨得牙根发痒。 清竹抬头见她眼球充血,抖落如风中柳絮,想是失了一员大将嚎啕了一场。 今日晴雪一身绣花底兰色绞纱裙,为了夺人眼球甚至还不惜换了个异族的蓬松发髻,一番浓艳妆面还是未能让王爷多看一眼,他今夜又去那个贱人的房中,为此她就有气,本想将邪火撒在清竹的身上,可人家竟半分不曾气恼,反倒是自己恨得咬牙切齿。 清竹见她赖着不走,还想讽刺自己,便小步走到鸡笼前,将里面的母鸡从笼中取出道,“可恶的母鸡,天天跟公鸡混在一起,又踩蛋又抱窝,怎么就偏偏连一个蛋也生不出来,今天姐姐就拿你开刀!” 言毕就要拔掉鸡毛,谁知这母鸡是个厉害的角色,清竹又手无缚鸡之力,竟被它挣脱出手。那母鸡仿佛预见自己命不长久,便拼了命的上下窜跳,满屋飞舞,张牙舞爪,四五个婆子、下人奔跑捉捕全不见效,最后不懂风情地落在盛装浓抹的晴雪头上,两只凤爪胡乱抓挠,把好好的一个流云髻弄得四散开来,更是将她脸上的皮肤挠出道道血口。 晴雪吓得花容失色,一路小跑,奔到了后院,惹来在那里纳凉闲聊的女眷们一通哄笑,更觉失了颜面,一众下人很狗腿的巴结,投鼠忌器,急着拍马屁竟一通乱打将那只肇事的母鸡活活打死。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母鸡一命归天,晴雪也遍体鳞伤。 适才还自视仪表端庄的某侍人,珠钗掉地、花黄脱离,顿时披头散发,脸上带伤,狼狈不堪,与之前真乃天壤地别。 晴雪愤然离去,却将害她丢人现眼的这笔账全记在清竹的身上。 直到人群散尽,清竹懊恼地打扫现场,才发现膳房早就乱七八糟的没有下脚的地,这又要花费她将近一个时辰的光阴了。 可怜那只母鸡,她本无心宰杀,却间接害了一条青青生命。一地纷乱,地上躺在一只母鸡、一缕青丝、几朵珠花、几片花黄…… “这又是鸡又是花的,叫我如何下手整理?”清竹忿噪大叫,突然醍醐灌顶,如遭棒喝,“有了,就做鸡米花,还是肯德基味儿的!” 说下手就下手,清竹将那只暴毙的母鸡拾掇干净,在砧板上将鸡胸肉全部剔除,再切成小块,用调料腌制半个时辰,这期间她便开始整理膳房,待到鸡肉入味后,她将鸡蛋搅匀里面放上面粉,并将腌好的鸡丁沾上面库,最后再裹上一层干粮渣放入油锅里炸熟。 等到一切完毕,已经将近酉时,她便回到了冷室,冲洗沐浴掉一身油烟气,等到戊时再送过去。 刚刚洗完,便有人前来报道。清竹定睛细看,这不是中午奋勇当先、护主心切,在膳房里任职的王婆子吗? “老奴给千妃娘娘请安。”王婆子面上十分恭维,但心里却压根儿没拿她当回事。 “王婆婆客气了!”清竹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却并不为之色变。 “老奴奉晴雪姑娘的命令,知会您现在给王爷送晚膳。” “现在?不是说还有一个时辰吗?” “这个就不是老奴能左右的了,我只管给您传话,现在时间不早了,您还是赶快动身吧!” 王婆子说完便走了出去,临走时还掩饰住嘴角的窃笑,“对了,王爷现在正在欢儿姑娘的厢房里。” 清竹被她莫名其妙的笑颜搅得浑身一阵战栗,这老婆子别有深意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 换好了一件干净衣服,简单挽起蓬松的发髻,虽是素面朝天但仍如出水芙蓉般,资质俏丽,天然去雕饰。 走在灯火通宵的王府里,清竹随意来来回回的走着,即使根本不知道欢儿姑娘的厢房在哪里,却还是悠闲的走着。一想起秦政那张冷若冰霜的臭脸,就有着无边的怒气。饿死那个王爷算了,思及这些日子自己遭的罪,她就极度不爽。 忽然,清竹停下脚步,抬起头闲闲的看着眼前“欢儿阁”三个大字,闻着鼻尖飘来的浓浓女子脂粉香气,心中轻笑,看来这位欢儿姑娘虽然是侍妾,但颇得王爷心思,否则她的住所怎能丝毫不比几位侧妃差。 “你是谁?”一个丫头蛮横地询问,注意到清竹穿着粗布衣裳,心中料定她也是个丫头。 “来给王爷 送晚膳的!”清竹呆呆的回答,得宠的侍妾就是不同,连丫头都跟着傲慢。 “给王爷,怎么送到这儿来了!”丫头小茜是欢儿的侍婢,眼下正奉主子的命令站岗把风,不让他人打扰,府中的女人个个嫉妒心强,这几日欢儿夜夜侍寝,不知遭了多少人的嫉恨呢,恨不得马上搅黄! 但来人是一身厨娘的打扮,还扎着围裙,应该不是那房里的丫头,再说又是给王爷送饭,若是真不放进来,万一王爷怪罪下来,那天的小颖便是前车之鉴,她也怕吃罪不起,便道,“王爷与主子正单独呆在厢房里,你把宵夜放到厢房门外马上就走,千万不要打扰到他们!” 厢房?单独?清竹眼神发亮,脑子全是臆想中的某些限制级情节,竟半晌未动。 “你是哪里来的丫头,这么不懂规矩,让你去就赶快去,还杵着这里干嘛!”瞧瞧吧,人家主子得宠,奴才都跟着趾高气扬。 清竹灰溜溜的点头称是,静悄悄的走进阁楼,蹑手蹑脚地扶着精致的木梯,轻手轻脚的步入闺门之前。 还没到房门,男子浓重的喘息声和女子急切的吟哦便充斥耳鼓,听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清竹小心地将食盒放在门口,本想转身就走,却听到里面更热烈的娇.喘。 “王爷,王爷……啊,啊,啊……嗯啊……,王爷,轻一点……啊……”原来古代人那个的时候也是如此的放浪。 第十九章 活春.宫 清竹蹲下身子,顺着门缝向里偷偷看去,这一看不要紧,真是让人血脉喷张,恨不得马上流出鼻血。 不出所料,房里的一对男女正在尽情的享受着,丝毫没有顾忌到别人的脚步。 清竹顿感浑身颤动,血脉倒流,毛孔张大,暖昧的情.欲将她几乎吓得晕倒。 “啊……王爷……”女人本想用甜蜜的情话为此刻增加浪漫,却在他的一声低吼,开始又一轮进攻下娇声喘息后,极至的高声尖叫。女人的眼中全是爱意,但男人半闭起眼,深邃的双眼深沉冰冷,只是将身下全部的欲望撒在她身上。 床上的女子抬起头弓着身子,挑逗似的亲吻着他薄而性感的嘴唇,然后对着他的脖颈轻轻呵着气,“王爷……嗯啊……” 清竹看得有些呆了,出来一身冷汗,她承认自己看过带有某些细节表演的动作片,更见过这个男人表演的春.宫画面,记得洞房之夜,他和黎儿行房的时候,自己也曾强烈围观,但那次黎儿痛苦的表情让她开始对这种事产生阴影,但眼前的女人却好不享受的乐在其中。 诱人的媚吟和低喘挑逗着清竹的每一根神经,她竟鬼使神差般抑制不住地向前探头,忽然有些受不了,想要看得更加清楚明了。 就在求欲不满的一对男女,换了个姿势准备发起最后冲锋号的时候,只听“噗通”一声,厢房的门被撞开,一个丫头模样的少女,狼狈的跌到在地上。 床上正专心运动的男人突然僵住身子,一把推开身下的女人,全身赤条也毫不遮掩翻身站立,直接冷冷的注视踉跄地趴在门口的女人。 “王爷……”女子柔若无骨的小手拉住男人的粗臂,“别管她……”但男子先前的兴致一去不返,眸中的欲望也去而无踪。 清竹不知所措的低头,原来自己上次并没有注意,那个男的某些地方倒很是出众的样子。 “哪里来奴才,真是不知死活!”耽误老娘的好事,女子大声咒骂,“来人,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 这几日以来,女子已经侍寝几夜,尤其是今日更是到了关键时刻,竟被一个小小婢女耽搁了大事,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怀上王爷的骨肉,成为政王府的真正女主人。 清竹缓缓地抬起头,脸色已经变得犹如猪肝一般,红中带紫。 “是你?”在看清面前的女子是清竹后,秦政不慌不忙地拾起床边的衣服,彷如无人地穿着,“怎么,爱妃,耐不住 寂寞,大半夜的跑来偷窥不成?” 清竹听到他话里的揶揄,便从地上爬起,拍拍身上的灰尘,“偷窥,我可没那种爱好,你们自己办事连门都不栓,怪得了谁呀?” 床上的女人直到这时才看清清竹的面容,面色一变,“原来是千妃姐姐,怒欢儿无礼,未能及时给您请安!” 一边说还一边佯装在床边寻觅衣服,假意穿衣起床。 秦政的大手一扬,拦着欢儿幅度不大的翻找动作,“不必了,欢儿,本王允许你不用起身,从今天起你不必为任何王妃见礼。” “如此就请千妃姐姐见谅,”欢儿小嘴一嘟,眼底划过一抹得胜后的快意,“欢儿谢过王爷。” 清竹这时才正眼瞧她,床上的女子花容月貌,出水芙蓉,肩若削成,腰如约素,果真是个美艳女子,尤其是右颊上的一颗美人痣,更为她增添娇媚几分。只是欢儿在自己面前全身裸露也毫无惧意,这可是寻常女子不具备的胆色。 “大半夜的,爱妃来这里做什么?”秦政在束紧腰带后忍不住开口,难道就是成心想要搅黄自己的美事? “王爷还好意思问我,那,”纤长的玉指指向地上的食盒,“这不是给您送晚膳来了吗?” “送晚膳?”秦政皱眉,似乎不信的看着她,“这个时辰送到这里?” “当然了,还不是你那个晴雪贱人,不,晴雪侍人派人特意吩咐的!”清竹嘟着嘴,满脸全是不悦。 “哼……”欢儿冷哼一声,凝声说,“王爷,晴雪姐姐是怕您饿着,特意派人送来!” 见她一脸的虚伪,清竹不住地打了个哆嗦,鸡皮疙瘩集体起立,一阵阵恶寒。 “王爷,既然千妃姐姐送晚膳过来,那欢儿也想尝尝姐姐的手艺呢!”欢儿突然心情大好,王妃给她做饭食,那自己的地位岂不是高于王妃吗? 秦政也瞬间明白,轻勾起唇角道,“那就请爱妃呈上来吧!” 清竹虽然极为不爽,但强装镇定,低下腰拾起食盒,神秘兮兮的走到秦政的面前,笑嘻嘻的看着他道,“猜猜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秦政斜眯起眼角,看着眼前举止奇怪的女人,不削的冷笑,“你能做出什么好东西?” 她是吕夫韦的掌上明珠,从小便是在蜜罐里泡大的,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还能期盼她做出怎样可口的美味。 “呵,怎么能以貌取人呢!”清竹用手背擦了擦脸颊,咧嘴一笑,口中却哼着奇怪的音乐。“当当当当当当当……肯德基劲爆鸡米花现在登场!” 说着她一下子掀开盒盖,一脸献宝似的讨好相,“尝尝,可好吃了呢!” 秦政被眼前寸断长短,金灿灿、黄橙橙,上面还裹了一层黑芝麻的食物晃了一愣,“这是你做的?” 实事求是地讲,眼前的东西卖相不错,所以这更让某男生疑,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大小姐,能做出这样的美食,看来他真是要重新审视眼前这个美貌女子了。 “它叫什么?”似乎是没听清楚她的介绍,秦政又问了一遍。 “矮油,你这个人脑袋还真是不灵光!”清竹有些失落的撇撇嘴,“劲爆鸡米花,肯德基味儿的!”若是放在前世,她这般辛苦费心做出的美食,方泽定会二话不说一口气全吃光,然后还要大赞特赞一番,满足她小小的虚荣心,可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没有要动筷的意思。 “肯德基?”秦政眉心高高隆起,“我在南齐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从没听闻过此物,莫非这是大燕的特产?” “不是,如果非要说是哪里来的话,那应该是中,不,美国的特产。”清竹还是不死心地道,“问那么多干嘛,味道好才是最关键,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 “美国?从未耳闻。”秦政还是满眼狐疑,这个女人总是惊天动地的一些言谈举止让他不寒而栗,不会是上完茅厕,没洗手做的吧,算了,搞不好又要闹出怎样的笑话。 “来嘛,快尝尝,味道好极了。”清竹踮起小脚,将手抬得老高,用食盒中的竹筷夹起一颗色泽饱满的金黄色肉块,像孩子为了讨大人欢喜一般的撒娇,“尝尝嘛,保证你吃一块,想两块,吃两口,想三块……” 她的眸底仿佛是一片清澈的水潭,那里波光粼粼、雾气隐隐,也许下一刻如果遭到拒绝,泪水便奔流出海,让人望而心疼、心生怜悯。 秦政的个子很高,看到眼前的女子费力地翘脚伸手的模样,身子好像不受控制的向前倾去,低下头含着那颗香味四溢的颗粒,在口中慢慢嚼食。入口时便是微辣酥脆的感觉,但咀嚼后才发现里面的肉非常细嫩,咸淡适中、外酥里嫩、相得益彰。 秦政疑惑地眯起细眼,“这真的是你做的?” 清竹从他的表情中得到了一丝肯定,更是大着胆子,不住的点头,“怎么样,好吃吧!” 两人之间,眼神相触,情意拳拳。 欢儿被二人旁若无人的温馨画面搅乱心扉,终于有些坐不住了,他不是极度厌恶这个不洁的女人吗,为何他眼中释放的光彩连看自己的时候都不曾有过,那里面明明是含情脉脉,温存一片,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除了她,府里的全部女眷我都不屑一顾,但惟独千妃是最最危险的一个。 “王爷,欢儿也饿了呢!”床上人酥软娇嫩的声音远胜过鸡米花的香脆,“欢儿现在衣不蔽体,麻烦千妃姐姐给我送过来吧!” 清竹浑身一阵颤栗,她本以为那个女人只有在叫.床的时候才出口媚魂,原来人家天生就是一副勾引男人的嗓子。 秦政蹙着眉头,心中不舍适才温情的一幕被人打断,但欢儿确实对他有恩在先,况且她还是自己寄托相思之苦,最好的代替发泄对象。 他刚才一定是犯糊涂了,怎么会有一瞬间的恍惚,竟将眼前的女人当成那个丑陋的雪谷女孩,他定是疯了,疯了! “看来欢儿真是又乏又饿,麻烦爱妃送一些过去吧!”不能让眼前的女人左右自己的心意,他们是仇人,他还要不停地折磨羞辱她呢! 清竹听后顿时火起,“她,有手有脚,为什么要让我伺候,王爷你只说过让我负责你的饮食,可并不包括府里的其他女人。” 第二十章 侍人欢儿 清竹悻悻然地道,“臣妾是看王爷适才一通剧烈运动,耗费了不少体力,才好心喂你吃的,她不过是摆摆姿势,还很是享受的尖声高叫,唯恐路过的人听不到似的,哪里又乏又累?” “你,”秦政被她噎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王爷,”欢儿小声啼哭,梨花带雨,“别怪千妃姐姐,妾身知道自己出身卑贱,不配呆在王府,既然姐妹们嫌弃,欢儿明天就离开王爷,永不回头。” 这个女人还真是有够狡猾,明明恨透了清竹,还倒打一耙,连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绝活都用上了。 “爱妃,本王的话你没听明白吗?”秦政翻了个白眼,抱起双臂凝视面前娇小的美人。 清竹心中了然,惹得秦政发怒,自己没有好果子吃,那女婢小颖、侍妾蓉儿不就是前车之鉴吗?当下唯唯诺诺地虚伪低头道,“臣妾领命遵旨。” 她碎步上前,来到床前,左手拿着托盘,右手用竹筷夹起一颗肉块,送到欢儿的红唇边,“妹妹请用。” 床上的女人直到这时才微微起身,虽是全身一丝不挂,身上遍布星星点点的红痕,但丝毫不惧畏他人的眼光,十分从容淡定,笑嘻嘻地道,“那就先谢过姐姐了!” 她含着肉块细嚼慢咽,然后更是咂舌的品评一番,“欢儿真是眼拙,姐姐的手艺真是不一般,看来您是天生的厨娘!” 相府的千金成了伺候别人的厨娘,一句明褒暗贬的话让清竹更为恼火,立时回答,“姐姐更是眼皮子浅,妹妹刚才的床上功夫更是不错,看来你是天生的……”婊子! “你,”欢儿眸里喷出了前所未有的怒火,这是她的痛处,她最恨人家提起,然而今天千妃居然在王爷面前旧事重提,让她颜面尽失。 “看来你真是天生的销魂人!”清竹看得她脸上的一抹苦涩,立时改口,她不愿意揭人伤疤,更不想腹背受敌,在这女眷成灾的王府中,自己是她们眼中的沙子,几乎人人都容不下。 欢儿面色稍霁,心里知道清竹刚才悬崖勒马的言语,却丝毫都不领情,自己又怎能放过这个难得的羞辱她的机会。 “王爷,姐姐有这样的好厨艺,就欢儿一个人尝到,非让人说您偏心不可,明天早膳不如就让姐姐妹妹们一同品味,也算是王爷一视同仁的表率。” 你妹,服侍你一个贱人不够,还让姐姐伺候所有贱人不成?这个女人真是损人不利己。 “准了!”秦政知道这个奇怪的小女人定是不肯吃亏的,他倒是要看看她能找到什么样的方法还人一眼。 “那妾身代所有姐妹们谢过王爷了,”欢儿说完微笑点头,“姐姐对不住了,再给我夹几颗,妹妹还没吃够呢!” “没关系,没吃够你就多吃点!”清竹言罢,假意上前,却不想踩到地上的衣衫,一个趔趄便将满盘的肉块全部倒在欢儿身上。 她本就全是赤裸,那鸡米花又是刚刚炸出锅的,滚烫的温度,终于让床上的女人“嗷”一声如火烧屁股一样蹦下床去。i “烫死我了,”欢儿凄厉的叫声如同被踩到尾巴的动物一般可怖骇人,双脚离地不停地蹦着,两手在胸前一顿胡乱地拍打,“王爷,救命啊!” 秦政闻言只是默默地站在未动半分,用眼梢斜瞥着一旁强装惊讶,实则忍笑的女子,果不其然他就晓得,这个女人哪里肯吃半点亏。 “够了,别再叫了!”秦政冷声一呵,一秒钟前还活蹦乱跳的欢儿,如同被钉在地上一样分毫不动,“大半夜,你这般鬼哭狼嚎的狂叫,是想招来女鬼不成?” “王爷,妾身委实的冤枉,”欢儿又大又圆的杏目中满是委屈,眨巴几下竟掉出一连串珍珠般的眼泪,“千妃娘娘,适才是王爷不让妹妹为你施礼,并不是妹妹恃宠而骄,姐姐你……” 清竹看得她这场表演,心中对欢儿更生一些惧意,这个女人不说是自己故意烫伤她,反倒把话说得如此隐晦,含沙射影,是个有心机的人物。 “王爷,臣妾也冤枉……”清竹指着自己的脚腕,“我踩到这件衣服,还崴了脚呢!” 地上横七竖八全是散乱的女子衣饰,可见刚才两人暴风恶雨之前是多么的急切,就愿这身衣服碍事,耽误办事速度,恨不得直接撕碎了完事。 “那本王还要怪这衣服了?”看着被踩得脏兮兮的长裙,秦政反而笑了起来。分明是故意用力猛踏,还不忘在上面擦擦鞋底,可她还是这么振振有词! “我的新衣服?”欢儿一肚子火,“这可是今天才做的上等富士天蚕丝曳地纱裙,为了过几日的宫宴特意订制,这可怎么办,到时我要穿哪件入宫,我不管了王爷,您要给我做主,总之要给我一个交代!” 欢儿跺着脚尖低咒着,裙子坏了又被烫伤,难道就这么饶了罪魁祸首? “富士天蚕丝?”清竹也跌足大吼道,“妹妹你糊涂了吧,现在还买日本货, 抵.制日货,从我做起!” “什么日本?”欢儿被喊声镇住,一会儿又娇声道,“我不晓得哪里是日本,这是在东瀛店铺买的,王爷究竟要怎么办!” “够了,明天再去新作一件就是!”秦政一拳头砸在旁边的桌上,脸色似有暴雨来袭之势。 欢儿一见情况不对,立即噤声,半晌又不服气地道,“王爷,你看我这一身烫伤,面圣该如何是好?” 三人齐齐望向她光溜溜的身子,上面几乎全是红红紫紫的瘢痕,和昨夜恩爱时的吻痕混合在一起,还真是不分伯仲,真假难分。 “不打紧,欢儿妹妹,”清竹眼底带笑,“这就算是被人瞧见也表明欢侍人最得宠爱,也显得咱们王爷英武不凡。” 这话说的虽是褒奖,但怎么听都觉得别扭! “哼,”秦政被气得笑出了声,“本王的千妃还真是嚣张,连我的……也敢品论!” “王爷房事功夫一流,臣妾不敢妄自评论,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清竹憋着即将出口的笑音,眸子划过一抹鄙夷,看你刚才那个娴熟的技巧,恐怕不亚于现代某邻国骨灰级男优的水平。 秦政领会她心中的含义,不由得对她厌烦极了,“别忘了明天一早多做些鸡米花,让你的姐妹们一同品尝,还不给我滚!” “是!”清竹慌忙应了就往外走,离开欢儿阁。总算逃出那个令人作呕的地方,光是闻着那个女人浓厚的脂粉气就足以让人窒息。 次日天明,清竹早早起来便穿上粗布丫鬟装,系上围裙在膳房里忙活了一个早上,待到将全部的鸡米花炸好之后,盛上瓷盘,送入饭堂,又跟着其他下人一般擦拭桌子,摆放碗筷,收拾完毕后静立待命。 直到这时厅中的女眷已经来得七七八八,三两个一群兀自交头接耳,全然没把一身破衣的清竹放在眼里。 自从那日皖静被贬,晴雪与蓉儿便一直记恨,锵锵三人行俨然变成娱乐二人转。 “都什么时辰了,欢侍人为何还不到场?”晴雪黑着一张脸,心中不悦。 “晴雪姑娘,昨晚王爷夜宿欢儿阁,欢儿姑娘侍寝,到现在应该还没起呢!”侍女莲儿恭敬答道,用冷漠而轻蔑的目光扫视两位侍人。 “原来如此,我听说昨夜欢儿阁附近十丈之内都能听到女子的欢叫声,这个女人还真是毫无廉耻。”蓉儿也是一个鼻孔出气。 “一个妓院的窑 姐,哪来廉耻可言?我也听说她和王爷行房丝毫不避他人,就算有下人外面伺候,她都能不着寸缕地出门示人,莫非这也是窑子里的老鸨子教的?”晴雪忙着接话道,“婊子就是婊子,我们这些良家女子怎样比得了!可是她也未免越来越放肆了,居然来的比几位王妃娘娘还要晚,眼里怕早就放不下他人了!” “欢侍人近些时候侍寝,看来现在风头正盛,非旁人可及。”坐在对面的兰妃闲闲地开口微笑,面如三月春风,但眼中却是狠绝。 梅妃神色平静,“姐妹们休要这样攀比,王爷子嗣凋零,咱们几人不论是哪一位,来日能替王爷开枝散叶,也是众姐妹的福气。” “哼,姐姐心善大度,可是我们可没那么好的心性。”一旁闷不出声的秋婷总算发话,“堂堂一个政王府,到让一个婊子占了先机。” “妹妹还需出言谨慎,难道你就不怕……”菊妃向来胆小如鼠,听后吓得丢了魂,急忙左右张望,“隔墙有耳,王爷最讨厌别人提及那件丑事,小心祸从口出!” “我怕她做什么?”秋婷如今也没那个怕事的心境,本来前几日自己与欢儿还算是分庭抗礼,不分上下,可这几日那个贱人不知使了什么妖媚手段,竟然勾的王爷天天流连,夜夜忘返,自己已有好几天没近王爷身边,现在早就是欢儿一房独宠的天下了。 第二十一章 南齐岁月 秋婷不平地开口道,“不过就是个飘香楼里的下作女人,仗着稍有点姿色混到政王爷里来了,也不知道王爷是怎么想的,竟然让那样身份的女人迷了身心,神魂颠倒!” “莫非妹妹真的不知?”晴雪插言道,“听闻咱们王爷从前在南齐落难时曾经受过她的接济,也算是半个救命恩人吧!” “看来妹妹果然不知,当今皇上从前在南齐为质之时,王爷本不为衣食所忧,后来皇上回国时,却偏偏将王爷留在南齐继续为质,王爷和当时北秦的长公主秦丁香一同被燕惠王囚禁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长公主去世,王爷试图逃回国又怕燕兵巡查,便一直躲在妓院里,但他身上没有半毛钱的银子,欢儿当时是飘香楼的头牌,他们两人又是旧相好,王爷当时就答应将来为她赎身,她将自己恩客们赏的首饰珠宝都给了王爷,抵了青楼的花销,要不人家不放他走呢!”蓉儿耐心地为秋婷讲解。 “原来这样!”秋婷如梦方醒,“我说王爷怎么那般偏袒着她呢!” “呵,你们毕竟都是些不懂事的小孩子,”兰妃漠漠一笑,“那些骗人的鬼话也能相信?” “姐姐此言怎讲?”三位侍人一同惊讶出声。 “欢儿,她有几斤几两重,王爷怎会看上她!”兰妃撇唇不屑,用手指往自己的右脸颊上一指道,“还不是因为这个!” 晴雪立时领悟道,“兰妃姐姐的意思是因为冯凝香?” “不错!”兰妃连连点头,“不过就是源于她右颊上的那颗勾人痣与冯凝香一模一样,两人面上有几分相似吗?” “姐姐说的有道理,”晴雪也微微点头,“我听闻王爷十分喜爱吏部尚书冯大人之女冯凝香,他们二人本有婚姻,冯小姐酷爱丁香,王爷现在居住的丁香园本就是为她建造的,但后来大皇子秦森选妃时,冯小姐不知为什么竟突然悔去和王爷的婚事,前去参加选比,最后还当上了现今太子的正妃呢!” “哦!”众人一片附和声,“冯小姐是北秦第一美人,成功当选无可厚非。” 蓉儿也道,“旁人说冯凝香天生就是国色天香,她十岁那年随父亲前往南齐,初次见到王爷竟三日不语,扬言来日定要嫁给他呢!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王爷起初并不看好她,但后来不知发生什么变故,王爷竟对她百依百顺,似放在眼中般真爱,两人立下誓言来日定要结为夫妻,谁知几月前,冯小姐又突然毫无预兆的改变心意,嫁给了森王爷。” “原来是个反复无常、水性杨花的女子,真浪费了第一美人的美名了!”秋婷替自己夫君抱不平道,“别的不说,论起样貌、人才,当今天下那个人能比得过咱们王爷!” 清竹在旁边听了大致,便将整个事件思考得通透,欢儿竟是南齐时,胡屠夫心口俱念的美人,她怎会华丽丽转变为王爷的爱妾呢?只是她虽然现在得宠,也不过是那个男人思念爱人,发泄情.欲的可怜替代品。这些个女人对秦政死心塌地,爱得死去活来,为了他更不惜争宠夺爱,表面维系平和的状态,但私底下将别人恨入骨髓。现在欢儿得宠,更成了众人眼中不得不去的肉刺,女眷恨不得一同联手除之大快! “我听说两天后宫宴,各位王爷都要带着自己的正妃入宫面圣,到时王爷见到旧情人还不知是怎样一番景象呢!”晴雪满脸遐想,仿佛眼前便是一场你死我活的爱情反转剧。 “想那有的没的作甚,倒是咱们王爷那时会带那位妃子见圣?”蓉儿眼中全是失望,她知道凭自己的侍人身份,这辈子是说什么也不可能瞻仰天颜。 晴雪眼中满是狡黠的笑意,“那还用说自然是兰妃娘娘,梅妃姐姐身子矜贵,经不起一点折腾,菊妃姐姐更是不问世事,只有兰妃姐姐正得王爷心思又是府中的主管,陪王爷面圣是名正言顺的事情。” “晴雪妹妹莫要瞎说,政王府的大事还需王爷做主,哪里轮得到咱们这些妇人妄自评论!”兰妃虽是面上责怪,可心里对这番恭维颇为受益,同王爷入宫面君即意味着将来便是一府的女主人,她现在风头盖过其他嫔妃,成为正妃是早晚的事。 “几位夫人还不知道吧,欢侍人已经央求几天了,”莲儿低头小声提醒,“王爷答应带欢儿姑娘参加宫宴,前儿个连出席的衣裳都置办好了,听说王爷还免了她为王妃行礼的规矩呢!” “什么?”秋婷气急道,“不要脸的浪荡货,自己是什么身份,一个卖屁股的贱女人,不给王妃见礼也就罢了,也敢厚颜无耻的要求面圣,也不怕到时遇见她的恩客,丢了王爷的脸面。” 女眷们均眼含怒色,尤见兰妃双眸放火。 清竹听她这话说得虽然粗俗,但也自有几番道理,秦政明明知道欢儿从前是人尽可夫的妓女,不顾自己的颜面也要顾及圣上,若惹得龙颜大怒,到时可是全府都吃罪不起呢!他究竟是如何想的,除非是这个男人刻意为之。 她还在千思万虑中,便听小全子在厅外放声道,“王爷驾到! ” 秦政一身白衣,英气逼人,旁边的女子美目似水,眉如翠羽更是挽着他的手臂一副小鸟依人。欢儿今天一身水蓝色低胸罗衣,昨夜一番云雨后的动人痕迹,令在场女人无不傻眼、暗恨这个婊子媚术一流,赞叹自己王爷果然威猛。 只有清竹强压下嘴角的笑意,因为心知肚明,欢儿长颈上暧昧的红痕有一多半是自己的杰作。 秦政淡定自若地走了进来,悠然地坐在桌边,然后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示意清竹给他倒水。 清竹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一把接过他递过来的茶壶,小心侍奉着倒茶递水。 直到这时,众人才看清清竹的模样,梅妃难掩惊讶地道,“这不是竹妹妹吗?今日怎地这般丫头打扮,还伺候起这些姐妹了,这可是要折煞我们!” 清竹回以媚笑,“梅姐姐可千万莫要这样说,姐妹千万不要客气!” “既然这样,那麻烦千妃姐姐再给我换一杯热茶,”欢儿不紧不慢地开口,“欢儿这杯真的有点凉了!” 欢儿想起昨夜被她烫得浑身大水泡,涂了整整一盒浣油膏才稍稍见好,今天定要在众人前羞辱她,让她也尝尝这种滋味。 女眷不禁偷笑,倒要看看这场无烟的战争是何种结局! 清竹胸中憋气,但带笑点头,退到一边的几个水壶前,挑了一壶最烫的茶水,斟上一杯放到托盘上,便端到欢儿面前。 “妹妹小心,这茶水热得很,留神烫到你这张……”狗嘴!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见欢儿故意抬高衣袖,用臂肘用力撞击茶盘,托盘倾倒,整整一碗滚烫的热水全淋到清竹的左手上,手背当时就红了一大片。 “啊……”她尖声大叫,疯狂地甩手,连蹦带跳。 “千妃姐姐,请恕妹妹蠢笨,烫到你了吧,欢儿真的不是有心的!”欢儿吓得色若死灰,竟低低啜泣。 不是有心的才怪!!!明眼人哪个看不出她的真实目的。昨日的一点小心恩怨,睚眦必报,这个女人的心地有多歹毒,真是管中窥豹,略见一斑。 清竹疼得几乎龇牙咧嘴,也顾不上回嘴。 却有一个不以为意的清朗男声道,“无妨,千妃向来皮粗肉厚,这点小伤算什么,回房歇息几天就没事了?” 秦政唇角邪笑,他倒要看看这个嚣张的小女人如何反败为胜。 虾米?皮粗肉厚?看着眼前 白皙皙、滑.嫩嫩,指如削葱根般的娇俏小手,心中实在是委屈,这个贱男淫如此的偏袒到底亏不亏心呢! “什么?”欢儿嘟着红唇,娇滴滴媚笑,“欢儿还没吃够姐姐做的鸡米花呢,现在养伤姐妹们可就没口福了!” “千妃,你可是听清楚了?本王的爱妾还没吃饱,你伺候完这顿饭再回冷室吧!” 清竹的手背上现时已经鼓出一个水汪汪的水泡,正如她现在水汪汪的大眼,让任何男人看了都我见犹怜。 男人冰冷刺骨的话如同寒铁玄冰扎入她的心底,寒透身体也寒透人心,她的身体痛心更痛!就算你宠爱另一个女人,可我毕竟也是你名义上的妻子,即使没有夫妻恩爱,也曾有过唇齿之亲,难道你就对我一点情谊都没有吗?你的爱妾欺人太甚,你还助纣为虐,你们两人恨不得联手将我置之死地而后快! 也许是看到清竹泫然若泣的水眸,更被她眼中的一抹哀怨伤心所感染,秦政眼中仿佛看见一个丑陋的女孩站在悬崖边,浑身忧伤淡然,宛如蝴蝶翩飞的景象,他的心也跟着微微一痛,刚要说出口的关切之言又被死死咽了下去。 “二小姐,你的手又受伤了吗?” 所有人一并回头,饭厅门外伫立着一个颀长的黑色身影。 第二十二章 交易 宰父有自己独特的空灵与俊秀,站在厅外,眸中满是关切又饱和痴情,望得人心潮澎湃。他快步来到清竹身前,也不顾男女尊卑,扯过她的手便是一通仔细查看,全然不顾及他人山崩地裂的眼神。 “我没事,不可,你不用担心,对了,这些日子怎么一直没见到你?”她想借机将自己的玉指从他的掌中不露痕迹地抽出,谁知最后换来的是男人更牢固的桎楛。 “别动,我给你涂些药膏,晚了又要落下疤痕了!” 清竹听得疤痕身子一惊,她怕想起那些暗淡的岁月,更怕想起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人。 宰父从怀中掏出那个熟悉的小药瓶,为她轻轻吹气,慢慢涂抹,满满都是疼爱,“怎么这样不小心,又受伤了?” 为何她的每次无助、痛苦、无奈都有他在身边陪伴,也许就是从这一刻起,心中的天平被打乱,开始缓缓倾斜。 几日前,在洞房中救她一命,发现她由于上次被烧的事心中受挫,对伤疤异常恐惧。于是,宰父便马不停蹄、连夜奔回雪谷将那时配好的消疤复肌膏取来,想要为她医治右手的鞭伤,谁知刚回王府,他便看见一身粗衣打扮的她,为人端茶倒水,沦为下人。他本不想在光天化日之下与她举止亲密,但看到她被人烫伤左手还是忍不住冲了出来。 “宰父大夫见到本王也不打声招呼,便直接拉着我爱妃的手为她诊治,可是有些逾越了?”秦政不阴不冷的闲闲开口,面上是漫不经心,心里却莫名的升起怒火。 “王爷吉祥,”宰父稍一侧头,微微施礼,“适才宰父是救人心切,医者父母心,王爷多多担待。” 医者父母心,想起那个夏夜,她初来此世的时候,他为她诊治时也曾说过同样的话。 “噗!”清竹不自觉地发出邪邪的笑声,“对,妙手……”淫.心! 两人面对面大笑起来,不顾旁人不明其意,眼刀隔空飞来,均是一片莫名其妙。 秦政心底的怒气如星星之火瞬间便升腾至可以燎原之势。 宰父本来与他没有隔阂,更是他辈分上的二师兄,但这几日宰父对清竹的默默关怀,自己又不是瞎子,怎能视而不见,秦政虽然痛恨她,但她还是自己的侧妃,自己的女人,自己的东西就算是不喜欢也不能轻易送人! “小全子,送千妃娘娘回冷室休息!” “是!” “你们也各回各房,一并 散了吧!” “王爷,”欢儿虽看出秦政眼底的怒意,但还是自恃得宠,撒娇道,“您答应过妾身,一会儿陪我到东瀛店铺作件新衣的!” “本王的话不想再重复第二遍。”冷硬的命令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欢儿只有眼中不舍,悻悻离去。 夜悄然,月色朦胧,四周没有一点声响静寂无声,本来是一个宁静安适的夜,然而天空中没有一颗星星,这样的夜既神秘又冷清。 秦政宽敞的书房中,负手而立的男子,望着天外的夜空,半晌没有言语一句。 “师弟,你在思索何事?”宰父坐在书桌旁,悠闲地品着碗里的西湖龙井,心情欢愉。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她的喜怒哀乐竟成了自己的喜怒哀乐,思及白日二人相视欢笑的场景,他恨不得时间就定格在那时,不动一分一秒。 “师兄可有意中之人?”突如其来的提问,不拐弯抹角。 擎着和田玉杯的手在空中一滞,“师弟如何要问这个?” “自然是关心师兄的终身大事!师兄比我年长,本王目前都早已娶妻,难道师兄就从未对任何女子动过心思?” 宰父无语良久,“心爱的女人怎会没有,只是她已经嫁做人妻。” “哦?能让师兄如此不舍的女子定是花容月貌,美貌如仙,不知我府上可有与之媲美的佳人?” “师弟,何必掩耳盗铃、明知故问!” 话已经挑明,两人同样一阵宁静。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如果你能助我,本王得偿所愿的那一天,便将她送给你!” “王爷此话当真?” 秦政低声在宰父耳边低语稍顷。“什么你?”宰父不信地狐疑抬眼,“你怎么能这样?” “本王答应你,我心愿达成的那一天便是写下休书的那一日,从那时起,你就可以带着她结庐长居,陪她踏遍天下!” 两人在黯无天日的夜里为了一个女人达成一个屈辱的交易,却不知那将带给她怎样蚀人心骨的伤害! “王爷,”小全子隔着书房的木门传进话来,“宫里传下口谕!” “进来!”秦政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小太监几步迈进里屋,叩首起身道,“传皇上的话,命您明晚宫宴与新婚竹妃娘娘一同前往朝阳宫。宫里就传下这些话儿,奴才告退! ” 小全子起身施礼正要退出,却听得一道冷冽的嗓音。 “慢着,这几天忘了问你,本王的赏赐享受如何?” “王爷,奴才不敢!”想起那日所赐的侍人皖静,小全子吓得冒出冷汗涔涔,急忙用袖头擦拭额角滚落的汗水,“皖侍人一直在奴才家好好将养着呢,想是那次受到惊吓得了病,一旦身子见好,奴才立马给您送回来!” “这是什么?”秦政一把抓住小全子因为害怕而哆嗦的右手,突然对他手上名贵的红玛瑙佛珠来了兴趣,此物看起来似曾相识,记忆中的某个角落里,父皇好像拥有过这样一串价值不菲的珠子,但是不知后来是什么原因突然不见了。 “狗奴才,快说这东西从哪里来的?”秦政第一次这样严厉的对他说话。 小全子一副害怕不舍的样子,“是,是千妃娘娘赏赐的,本来奴才也不想接受的,但娘娘说这东西是保平安的,所以奴才就斗胆收下了……” 后面的话儿他一个字也没听清,满脑子都是杂乱无序的回忆,毫无头绪。 “在她那里,居然在她那里!”秦政反复琢磨着究竟自己的思路中哪里出了问题,整整一夜几乎未眠。 第二日晚间,当众女得知陪王爷面圣的妃子居然是千妃时,无不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人人瞧不起的不贞女人还能面见皇上,而且将来某天还会成为偌大王府的真正女主人,都是心中忿忿不平。 欢儿千磨万缠,终于得到首肯,王爷答应她一同前往,这可是开国以来王爷携侍妾入宫的破天荒头一回,满府女眷都对欢侍人心生嫉恨,全在暗地低骂诅咒。 去往汗歌皇宫的马车高大而华丽,车厢里面是两女一男,相处的十分诡异,清竹独自一边,兀自望着窗外,看不出是喜是忧,今夜她身着大朵暗花牡丹白色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白色水仙散花叶片裙,身披金丝薄烟丝白纱。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簪子,天人之貌似出水芙蓉一朵。 相对于清竹的高雅,秦政身边的女人只能用俗媚二字形容,可笑她并不知自,还在为自己的浓艳装饰沾沾自喜,一番趾高气扬的模样。 欢儿今天穿的是红色的富士天蚕丝长裙,满头环翠,唯恐没将整个首饰匣子顶在头上。她娇媚一身柔软地依靠在秦政怀里,有时摸摸他的手、脸颊、鼻梁,长腰,甚至更献上艳红的美.唇,鼻中还不断哼唱,搞得清竹心神烦乱。 秦政虽面无表情 ,但狂傲之姿难以遮掩。今天美人在怀却心不在焉,总是在不经意间瞥向清竹,不受控制地想去看她的表情,看到那个眉目如画的美丽女子一脸淡漠的表情便心中有气,难道这个女人就一点也不在意自己与别的女人亲热吗?不会学学别的女人的乖巧顺从吗? 皇宫自古便是集天下珍宝于一处的奢华之地,金碧辉煌的宫殿,可摘星辰的楼阁,庄重雅致的亭台,容貌娇俏的宫女,本就看得清竹眼花缭乱,可惜她现在脑子混乱,无心欣赏,一心一意想要见见百姓口中人人传送的秦忧王。 当他们到达朝阳宫的时候已经将近未时,各位皇亲国戚前赴后继相继到场,好一派和谐的天家气息。 秦政挽着欢儿的纤腰首先下车,清竹便自顾自没精打采地走着,独自跟在他们后面。 今日宫宴只是皇家内宴,并没有其他官员参加,所以到场的各位均是天家血脉。彼此见面皆用亲属关系称谓对方,更显得热情亲切。 “二弟,这位可是你的王妃……”一个身形高大,衣着华丽、眉目清秀的男子在秦政面前矗立,浅浅微笑,“吕丞相府上的二千金?” 大皇子秦森注意到秦政与一名俏丽女子两人携手相拥而来,心中暗笑,原来南齐的第一美人也不过是艳俗的货色,简直就是庸脂俗粉,怎可与我的王妃冯凝香同日而语,不过她们倒是有那么三分相似之处。 秦政笑了笑,宠溺地望了一眼怀中故意装出一副弱不禁风样子的女人,又看了看身后低头相随的女子道,“她不是王妃,但在我心中胜似王妃,也将是未来政王府的真正女主人!” 第二十三章 冯凝香 秦森满是疑惑地隆起双眉,顺着秦政的视线看到兀自发呆的清竹,甚是震惊,最近他也偶有耳闻,北秦二皇子从南齐的青楼中为一名风尘女子赎身,带回王府后还颇得宠爱。难道眼前这个姿容俏丽,白衣如仙的妙龄美人就是传言中迷得政王爷神魂颠倒的女子。 他怔愣片刻恍惚回神,一把拉住秦政的手臂将他扯到一边,脸上难看地道,“二弟,你真是用情至深,执迷不悟,但难道糊涂了,这种场合怎么能将这样身份的女人带在身旁,不怕有损天颜,惹父皇发怒吗?” 秦政以为他所指之人是欢儿,就不甚在意地撇撇嘴,“大哥不必在意,她不过是个风月场合中的交际花,我也只是一时新鲜,过了这阵子便给她一些银两将她许配人家就是。” 秦森释然地点点头,望向那边清泠如雪,左顾右盼的绝世佳人嘴角挑笑,一瞬间竟迷失了心神。可巧欢儿和清竹二人正在一棵大树下站在一处,清竹正左右张望,对人家的秋波暗送丝毫不领情,欢儿却看向这边,见到大皇子温润儒雅点头微笑,更是以为太子是在向自己示好,当下真是受宠若惊,脸上挤出几乎能腻死人的假笑,恨不能一下子扑到男人的怀里,狗腿地巴结。 秦政转头恰看到两人的挤眉弄眼,心下鄙夷,看来窑姐就是窑姐,对男人都是一派热情奔放,既然大哥喜欢,不如投其所好,做个顺水人情,“大哥,你我兄弟也不必客气,如果大哥有意,二弟成全就是。” 秦森听后心里欢天喜地,脸上倒不动声色,“唉,大哥怎能夺人所爱!” “你我兄弟不要如此见外,你的既是我的,我的既是你的!” 哈哈哈,两个高雅优秀的男子在达成共识后,仰头大笑。 二人雷鸣般的笑声惹来众人不明其意地回头,眼中带着不解,难道传言是假,他们兄弟看起来十分和睦。 秦政在打定主意献出欢儿的同时,更打下如意算盘,冯凝香是你抛弃我在先,别怪本王绝情无意,送一个御男无数,同你有三分相像的女子给你的夫君,到时你的正妃位置还如何自保。 秦森笑脸如沐春风,踱着方步向两个女子走去,秦政本想偷笑,但看到不远处一个衣着华丽、绝色艳美,右颊上有一颗痣的美人时,脚步竟像不受控制一般,身不由己靠近。 众女左右拥护的一位美人在看到他之后,心头莫名一痛,随后便是铺天盖地的侮辱与讽刺,她眼中露出一丝浓烈的恨意,贝齿紧紧咬住下唇 ,她以为自己可以忘了这个男人,可为何一见面还是隐隐灼痛。 男子眼含深情地看着好久不见的女子,一往情深,相思成灾,开口时竟激动得语有颤音,“香儿,你……你最近过得好吗?” “不要叫我香儿,我不想听到这个名字!”冯凝香震怒,因为气愤声调大起,回头深深看了一眼这个让自己多年相思变成笑话的男子,讥笑道,“政王爷吉祥,臣妾现在是太子殿下的正妃,您的长嫂,王爷刚才的称呼似乎有些不太妥当。” 秦政眸底的爱意煞那间便被一盆冷水熄灭得无影无踪。他嘴角挑起,明明在不久之前对她的恨还刻骨铭心,为何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心会在不知不觉中软了下来,腿会像着魔了一般不受驱使,怎么就忘了,这个女人已经无情无义地将自己抛弃,在他急急忙忙赶回北秦的时候,她便负心嫁给自己的兄长,自己曾在她的闺房苦等几天想要再见一面,以解思念之苦,但她却隔着雕花的木门对他冷冰冰地传话,“政哥哥,我不会见你了,还是忘了我吧,从前的种种就当从没发生过,莫怪香儿绝义,是你无情在先。” 冯凝香浑身散发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冷傲之气,漠然的眸子打在秦政的身上,让他望而却步。 “二哥,听说你娶了新王妃,不知是哪一位?”一个稚嫩的声音将现场的尴尬打破,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身着红色的衣服,粉嫩的脸蛋白皙诱人,让人看了又怜又爱。此刻她胖嘟嘟的小手正拉着秦政的衣角不停地摇晃着。 秦政低头,这时才注意到身边的小姑娘,弯下腰,满脸的恨意化成宠爱,轻柔地说道,“妙人,你是何时来的?” 秦妙人嘟着红红的小嘴,有些生气地用嫩嫩的手指点点他的鼻尖,埋怨道,“妙人都来好很久了,叫了二哥半天,你也不搭理我,只顾愣愣地看着长嫂都不理我!” 小女孩本是无心之说,让一旁人听了,互打眼色,一脸鄙夷,看来人们传言秦政与其嫂有私的事是千真万确的。 秦妙人是秦忧王的幼女,秦王本有二女三子,但长女秦丁香几年前在南齐坠崖而亡,现时独此一女,几位哥哥十分疼爱唯一的妹妹,众人更是早就把她捧上了天。 妙人年仅九岁,聪明伶俐,调皮可爱,是个古灵精怪的小淘气包。她是馨妃的幺女,与秦森是同父同母的亲人,但说来奇怪,三个月前秦政回国第一次见到这个小丫头,她便天天死缠烂打,纠着他不放,一口一个二哥叫的十分亲热,外人不知道的 还以为他们是最亲的兄妹呢! 听到妙人的话,秦政脸色红扑扑的,定是自己刚才心里眼里只有冯凝香,竟没有听到妙人的召唤,当下用歉意的以往从没有过的温情道,“妙人,二哥刚才没听见你的话,现在你说吧,哥哥听着就是!” “我要见新嫂嫂,”妙人小嘴翘得老高,几乎可以挂上一个油瓶,嗔怪道,“就是吕丞相家的千金,听说她是个羞花少女,莫非哥哥要藏着掖着不让妙人看不成!” 秦政被她撒娇的模样逗得脸上开花,回头看向冯凝香如罩寒霜的神情,拉着妹妹胖乎乎的小手一同离去。 兄妹二人在朝阳宫寻找清竹的身影,当他看到眼前一景差点被气得怒发冲冠。 清竹窈窕的身姿站在一棵巨大的桃花树下,旁边一个男子正与她亲切交谈,秦政仔细一看,那人原来是长兄秦森。 适才秦政循着冯凝香的身影来到这里的同时,秦森也没闲着,从容优雅地靠近一身白衣的绝色少女。 “这花漂亮吗?”这是秦森说的第一句话,声色低沉如陈年老酒,越品越香。 “漂亮,漂亮的紧呢!”清竹还没回头,欢儿一脸谄媚的奉承道,生怕怠慢了眼前举止典雅高贵男子。 清竹转身看见来人,男人一脸惊艳的花痴像,还以为他是在向欢儿问话,心道,真是臭味相同,欣赏这样俗媚女子的男子也好不到那里去! 欢儿满是兴奋的睁大美眸,望着寸寸靠近的男子,心脏如擂金鼓,咚咚直跳,按耐住强冲上去抱住大腿献媚的冲动。 可眼前的男子路过欢儿时竟好像没看见她似的,毫不驻足,径自来到清竹身边,双眸含情地看着脱俗的美丽女子。 “这花漂亮吗?”秦森又一次问了同样的话。 “你在问我吗?”清竹美眸瞠大,眉目中有浓浓的迷惑,“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春季桃花自然是美的!” “你还会吟诗?”秦森好奇地打量这个“青楼”女子,大出所料,原以为这样的女子只是婉转承欢的天生尤物,谁知竟是个才色双全的才女,看来自己真的要从新衡量,如果有必要还是将她纳入太子府细细研究最好不过了。 “吟诗有何稀奇?”清竹仰着脸,吸着鼻子,“你爱听吗,我这里有的是呢!”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 …… “听够了没有,要不要我接着吟!”她最讨厌别人笑她徒有其表,自己可是有才有貌的女人,谁也不可以小瞧她! “哈哈哈……”秦森又是开怀大笑,笑得真心,笑得释然,笑得毫无顾忌。 其实他并不喜欢冯凝香,何况她又早已与秦政订有婚约,若不是因为母妃强加干涉,冯小姐又是北秦的第一美人,自己是万万不可能娶她为正妃的! 眼前的女子空灵而美丽,调皮又精灵,自己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情愫油然而生,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只是痴痴地望着,移不开眼睛。 “你笑什么?”清竹冷着脸呵斥道,难道自己哪句诗读错沦为了笑柄? 秦森笑容更加烂漫,比正午时分的向日葵还要明艳,“我笑是因为你比这桃花更加漂亮。”他说的虽然清淡,但却是自己由衷的看法,这二十几年来自己唯一一次发自内心的感叹。 作为太子,身负众望,更是家族的希望与荣耀,言谈举止更是万分小心,马虎不得。为此他不知说了多少违心的话,做了多少被迫的事。母亲馨妃与皇后朱姬斗的天昏地暗,明里暗里较劲,自己稍有差池便会引来祸端,为此不知暗中恨了多少回,恨自己的没用,恨自己的不甘。 第二十四章 忘我工作 欢儿看到太子的脚步并不是为自己驻足,满心欢喜顿时化作泡影,仿佛从泰山之顶跌入盆地之底,眼神恶毒的望着清竹鼻子冷哼。 秦森见到这样纯澈的眼眸,不沾染任何一点俗世杂质,好像海水一样的让人心神安静,让人沉沦难拔。 清竹露出了一抹迷人的笑容,甜甜道,“好吧,我不得不承认你的确很有眼光!”任何人听到别人的夸奖,都会喜逐颜开,更何况眼前男子又气质出众,清新俊逸。 秦森被她勾魂的笑颜迷惑,呆呆地看着那倾城的容颜,竟伸出手失制地向绝美的脸颊抚去。看着他即将伸过来的右手,她被吓呆忘了躲闪,脸上的笑瞬即凝固。 然而,秦森的手指还没有抚上那精致的俏脸,只听大喝一声,一个声音冷冷地道,“大哥,你这是要做什么?” 秦森蓦然回过神,有点不舍地看了看那迷人女子一眼,然后呐呐地收回手,有点不好意思地道,“二弟,大哥我……对了,你刚才不是说这种女人不会在意,只要是我喜欢,就可以成全的嘛!” “什么?” “什么?” 秦政与清竹两人齐齐出口,史上第一回如此齐心合力。 清竹眼神怨恨地瞪着他,双眸喷出两簇火焰,我是哪种女人,想送人就送人? 秦政则回以委屈的眼色,冤枉啊,我可从来没说过要将你送人的话。 两人正在用眼睛交流意见,互通有无,全然没有在意别人的看法。 “难道你就是王妃姐姐?”秦妙人稚嫩的娇声清彻地响起,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身前如桃花般艳丽的女子,“嗯,你长得还真挺好看的,我看这里除了我就是你最美丽了!” 妙人本是童言无忌,谁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循声寻来的冯凝香却真真将这句话听入耳里,她平日常以美貌自居,今日凤冠霞帔更是艳冠群芳,鸟瞰众女,谁知眼前的清丽人物美色竟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恨这人居然是秦政的女人,让她心里酸溜溜的更为恼火。 清竹低头望向眼前可爱的小女孩,回嗔作喜,“噗”地一声笑出声来。得到这样纯真幼童的夸奖,让她喜不自禁,伸手摸了摸她白嫩略带婴儿肥的小胖脸道,“你叫我什么?好可爱,叫什么名字?” “二嫂连我都不晓得吗?”秦妙人有些失望地看着秦政翘起红唇,嗔责道,“二哥,你就是这样管家你家娘子的,怎么连我都不 知道?” 清竹被眼前幼童的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逗得几乎笑弯了腰,转头望向一脸土色的秦政,满眼都是求解的欲望。 秦政此时还沉浸在与秦森的一场眼神猎杀较量当中,全然没将这边的情形看着眼里。 “王爷……”清竹用臂肘撞了秦政一下,才让他从胜负未明的战役中抽身而去,回回神勉强一笑。 “爱妃,这位是我大哥秦森,这位是我的四妹妙人。”秦政正色介绍道,“大哥、四妹,她是我的侧妃,吕丞相的二小姐吕清竹。” “你是吕清竹?”秦森大惊失色,对于吕家几位女子她早有耳闻,二千金美人的大名更是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可适才自己的一番举动,难逃挑逗之嫌。堂堂一国太子居然调戏弟妹,此事若是传扬出去,不但对他名誉有损,更使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 秦森当下正襟道,“原来是吕二小姐,久仰大名,刚才见到弟妹满身的花瓣,便想好心帮你拭去……”说着,右手竟鬼使神差地向她的身上挥去。 他的大手还没有接近她的身体,然而啪的一声就已经被人一把拍开,清竹也落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秦政用手指轻轻弹去清竹身上的桃花瓣片,面带温柔地道,“这就不劳烦大哥代劳了!” 秦森的一张俊脸黑得不能再黑,只好干笑一声道,“弟妹,大哥刚才不是有意的……二弟,你刚刚不是说你的即是我的……” 清竹听得此言,不觉对秦政气恼,不等他说完,又甜甜一笑道,“没关系,大哥,我一点也不介意!” 秦政冷着一张臭脸,一把将躲在一旁角落里踮着脚尖,幸灾乐祸,摇头晃脑,看热闹的欢儿扯将出来,“大哥若是喜欢,即刻带走便是!” 欢儿突遭大力,一个踉跄差点栽倒,但脸上还是堆出夹死苍蝇的笑脸,望着秦森点头笑笑。 秦森和冯凝香定睛一看,眼前是个衣着妖艳,脸带美人痣的女子。秦森更是差点气得背过气去,这等俗不可耐的烟花女子也配入我太子府?想来你是门缝里看人,将我瞧扁了!不过,他转念一想,原来二弟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忘了香儿,这样也好,他日我若登基即位,便用香儿和二弟的侧妃相换。 冯凝香也怀着鬼心思,看到欢儿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又见秦政怀抱清竹又为她拍落身上的桃花瓣,不觉恼羞成怒,他不是最讨厌花的吗,除了丁香花,别的任何名贵的花品都入不了他的傲眼,更不要 说触碰花片了!想到如此,胸中怒浪滔天。 “殿下,原来您在这儿!”冯凝香面若桃花的笑着,走近几人身边,双手环住秦森的脖子,玉指芊芊为他拈去树上掉下的叶片,“这里风大别站在此处,你昨夜劳累再受了风寒就更不妙了!”她话语中虽是对秦森的一番关切,但眼睛却偷偷瞟向秦政,试探他的反应。 清竹本来正与秦政对视,突见他脸色大变,顺声望望,看见雍荣华丽,气态万千的美貌女子,注意她颊上的红痣,联系到昨日众女眷的一番言语,当下心中大彻大悟。 原来这个女人就是抛弃秦政飞上高枝,爱慕虚荣的女子,可怜秦政对她一番相思,不惜找到风月女子做个替身,不过她喜新厌旧也就算了,为何还要故作姿态让秦政下不来台,忆及前生自己也是突遭背叛,同病相怜,心中突然生出怜惜,望着他的眼神不免温存了许多。 感觉到身边男子被气得心肝乱颤,她下意识地用自己的娇躯挡住他的视线,又瞥见冯凝香拿乔作势的做作之姿,不免恶心,故意做出即将呕吐状。 “清竹,不,弟妹身体不舒服吗?”还没等秦政开口,秦森早已发言。 秦政闻言心中烦躁,但却突生戏弄之意,面上担心地道,“爱妃这几日可是胃口不好,泛酸想吐?” 他本是一句打趣的话,却不想旁人早就变了脸色,成亲才几日,莫非这就种上了,政王爷还真是神武!不过听闻吕二小姐的名声并不太好,难道孩子他爹另有其人? 清竹眯起美眸,想陷害我,你也跑不了,当即双手攒紧,美人拳交替捶打秦政前胸,表面撒娇讨喜,实则恨不能将吃奶的力气都一并用光,“王爷,你好坏呀,昨晚我都说不要了,你还……” 众人听言,险些跌倒,这么清秀的天仙,说起话来还真是毫不背人,香艳火爆呢! 清竹和秦政两人目光相触,电力十足,眼带飞刀。 你这个女人疯了吗,这是怎样的场合竟然说出这样不合时宜的低俗情话! 你这个男人傻了吗,我与你成亲几日便要装作有喜,你不怕头上绿云密布,我还怕有损名声呢! 两人此时眼神决战不分上下,但在外人眼里却是情谊缠绵,相约今晚继续抵死鏖战…… “二嫂,原来你在这里?”低哑但欢喜的男声响起。 众人一并回头,却见秦峯挽着妙竹早已到此,秦峯一往情深的眼里全是痴情,而 清竹看到妙竹幽怨到几可杀人的眼神时,瞬间大悟,想来刚才的话她也都听进耳里。 秦政看到自家兄弟二人的一脸花痴相,胸中暗恨,这个女人还真是个勾引男人的天生祸害! “王妃姐姐,没羞没臊,”秦妙人呐呐开口,瞬着食指一脸的天真模样,随后又将手指从口中拿出拨弄脸颊做羞羞状,“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说出那么不知羞的话!” 妙人年岁不大,却是个鬼灵精,生在皇家自然对男女房事也略知一二,这个调皮鬼从小就撞见不知多少次父皇宠幸的播种大事,现下更是对二哥二嫂今晚即将进行的激战颇为好奇。 清竹被小孩子取笑,也不免有些脸色酡红,狡辩道,“你小小年纪懂得什么?刚才大嫂不是也说大哥昨夜劳累的吗?”为何都两眼怔怔地看着我,搞得好像就只有我一个人邀宠献媚一般。 “太子昨夜劳累,是因为日理万机,国事公务要处理的缘故。”秦政脸色青白相接,额头冒出三滴汗珠。 我汗,原来是介个意思,看来是自己脑袋短路,思想复杂,太yy了! “呵呵,”清竹嘴角抽动,从善如流地傻笑,“其实臣妾也是这个意思了,我说王爷你不要再工作了,健康要紧,但王爷还是不顾身子忘我工作!”对,忘我工作——办事播种就是秦政和欢儿昨夜唯一的工作! 第二十五章 宫中内宴 哈哈哈!在场人早已笑得前仰后合! 待到人群散尽,秦政一把将怀中的美人推到一旁,很是嫌弃地拍拍身上的花瓣,“该死,为了你这个多事的女人,害本王沾染了一身污秽之气!” 清竹大出所料的凝眸,“桃花的气味清馨宜人,王爷为何……” “闭嘴,本王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气味!”秦政语气淡漠疏远,搁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记忆中的某个角落与现在的情形大相径庭,原地徒留清竹一个人诧异思索,她明确记得在他们大婚的洞房中,曾经有人对自己说过,王爷最喜爱这种气味的!问题出在哪儿,到现在还不得而知。 “酒宴已经备妥,请各位皇亲国戚就坐入席!”总管太监小德子躬身朗声道。 小德子现在年近不惑,当年曾是秦端王身边的红人,三字夺嫡时也曾间接帮过秦颐人的大忙,端王薨逝忧王即位,秦颐人更是器重这个办事稳妥的老人,现在掌管内务府也游刃有余,是个办事稳妥之人。 清竹被眼前其他任何地方无法比拟的肃穆恢宏,惊得大吐舌头,入目之处,极尽奢华之态。她正在傻呆呆地看着楼台高耸,巍峨富贵,亭台小谢,假山流水,目瞪口呆之时,却有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她纤小的素手,拉着她往朝阳殿方向行走,蓦然抬眸对上灼热而邪魅的眸光,“别在这儿到处乱走给本王丢人现眼!”虽然言语冰冷却让她心头一暖。 “为什么要帮我?”秦政冷冷睨了她一眼就移开了视角,适才冯凝香刻意与秦森亲近,目的不外乎是让自己难堪伤心,那时眼前这个娇小的女人却像母鸡保护小鸡一样将自己拦着身后,捍卫他、守护他,秦政的眼前忽然晃动一个身影,丑陋的面庞却有一双深不见底的双眸。 “我……”清竹自己也说不清所以然,只是觉得他可怜无助,像自己曾经相识的某个人,外表冷漠阴邪,但内心却脆弱柔软。 皇室辈分等级分类严格,座位亦是按照身份排序。偌大的朝阳宫左右两排座椅相对,正中一张最大的龙纹桌案,当然是秦忧王的坐席,秦政等四兄妹的座位离大桌最近,自是因为他们乃是皇上的至亲之人。 秦政攒着手中热乎乎的小手,就席入座,直到入座也不舍得放开,脑海中他也曾经拉过这样温暖的双手,在天寒地冻的南齐山洞之中,共同分享一盘没有丝毫味道的鱼汤,可那时他却感觉那是最最可口的人间美味。 清竹也有一 丝的恍然,为什么这个男人总是给她似曾相识的感觉?难道真的是前世欠债,让自己不得不和众多女人共同分享一个男人的博爱? 她和秦政坐在宫殿的右边,妙人贴身而坐,对面是秦森与秦峯两夫妇。几人目光相接,各怀心思。 秦森英姿高贵,深邃内敛的眼神正朝她看过来,相对其兄,秦峯清透如玉,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痴笑,忖得他更少了几分深沉,多了几分无邪。 冯凝香望着秦政眼中全是刻骨铭心恨意,而妙竹则是满眼痴情一片。 满桌的山珍海味,色香俱全,勾人食欲。黄金盘盏,白银汤勺,翡翠酒杯,映照皇家威严。 清竹只对眼前的美食产生兴趣,秦政却总是有意无意地偷看身边的女人。 好好的一顿家宴,每个人竟心怀鬼胎,暗流涌动。 “吾皇陛下、皇后娘娘、馨妃娘娘驾到!”小德子的嗓音一如从前一般尖细但洪亮。 殿内一时寂静,众人不语。 皇帝面容丰神俊朗,英姿高贵,还不到四十,已是憔悴沧桑,病态毕露。身后左右相随而来的是两位娇俏佳人,皇后朱姬妆容精致,全身严威泛着一股凌厉。旁边的馨妃稍年轻一点,滟潋冷艳,眉眼中透露着冷冽与精明。 顿时间殿内人皆按着礼节跪倒磕头叩首请安,山呼万岁。明黄的龙靴从人们眼前行过,华丽的裙摆也迤逦而来,跟在身边的是皇帝的贴身内侍。 众人抬起头时,三人已经在雕龙木制楠木案台旁纷纷落座。 当今天子用眼梢冷冷地扫向跪倒在地的众人,“都平身吧!”清淡的声音不失威严,庄重而醇厚。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在场人全部起身落定。 今日本就是皇室宴会,到场均是天家血脉,天子正座居中,左右比邻四位龙子,其次便是秦颐人的两位兄长颐元和颐凯,现下也已经过了四旬,少了当年的意气风发,多了今日的老城世故。 大约二十年前,就是在朝阳宫的这个殿内,他们和皇位失之交臂,阴差阳错成全了秦忧王今日一番大业。往日他们也曾不服过,努力过,甚至还为这个皇位斗争过,但都没有挽回父亲的心思,如今忧王勤政,天下太平,百姓更是有口皆碑,即使自己在为此动什么歪脑筋也是徒劳无功。 这是清竹第一次见到人人传送的北秦明君,她曾在南齐的酒肆中对他早有耳闻,也曾在胡屠 夫口中对他印象加深,可这却是自己第一次亲眼见到他,他比想象中更加雄姿英发,风流韵致,双眸中除却威严还带着一丝深情。他是眼泪真的是琥珀吗,那他天天哭不就可以富甲一方了吗? “皇上,”左侧的馨妃姿容俏丽,淡淡笑看秦忧王道,“皇上,从年初到今日虽只有区区数月,但我北秦却好事连连,三位皇子相继纳妃,他日定能为我天家延绵子孙,此乃吾皇之万幸,更是大秦之万幸。” “嗯!”秦颐人微一点头,面上看不出喜怒。 馨妃接着又道,“说来这许久的时间,政务繁忙,国事攸关,皇上也未曾与几位儿媳见过一面吧,不如借着今日之际,也和几位王妃熟络一番。”她说到这里才引入正题,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的冷笑。 果然下一秒皇后朱姬闻言稍一侧头,勾着邪佞的笑,看着奸计得逞的女人, 朱姬近几日颇为烦恼,自己的两位儿子同时迎娶本应该是喜事,但可巧这两个媳妇却都不遂人意,仇人之子,这怎能不让她心中有气?她年轻的时候曾是吕夫韦府里的小妾,那时便嫉恨柳月婵独得宠爱,更与同为妾侍的苏婉结下梁子,现下自己是一国之母,地位与他日翻天覆地,但秦忧王偏偏为了什么所谓的不实传言,非让儿子们迎娶吕府的千金不可! “嗯,馨妃言之有理。”半晌过后,秦忧王终于开口予以肯定,许是这几天一直为国事操劳,烦忧无数,今日更是食不知味,还不如见见几位儿媳打发一下时间。 皇帝的话便是金口玉言,圣旨难违,于是三兄弟皆携爱妻前去拜谒。 “儿臣参加父皇!”整齐划一的语气公式化的响起。 “都抬起头来让朕看看!”带着他独特的笑意,秦王慵懒地微微坐正,眼角清淡的抬起,但却在看到清竹的那一刻,笑容瞬间凝结,目光怔忪。 “婵儿……”他唇瓣轻启,一开一闭,虽无声音,但却开口了,“你还活着……” 众人一时纷纷议论,朝阳宫喧哗不已,质疑声彼彼而起。 坐在下侧的颐元、颐凯凤目大睁,愕然相视,稍顷后却是得意的神色,看来那些传言是真的! 清竹也被这一幕吓得呆立当场,那是温柔而怜惜的目光,从她抬头就不曾离开过,沉痛幽然的目光仿佛再望着相爱的情人一般,让她的心有所触动。难道皇帝与母亲……她不敢往下想,犹记得自己初来此世,苏婉曾当众骂自己的母亲是不守妇道的淫. 娃荡妇,天下哪里有空穴来风,莫非那些话是真的? “皇上,”一旁戍守站立的小德子及时打断秦颐人的追思,“几位皇子该给皇上皇后娘娘叩首了!” 秦王猛然恢复神智,面色不动声色,颔首而笑,心口隐隐发热。 秦颐凯狡猾的脸上满是笑容,“四哥,莫非您与政王妃认识!” “不曾相识,只是像个故人。”秦王静默许久,侧脸扬起一抹轻笑,“还是快行礼吧!” 故人,自己一生一世,生生死死也忘不掉的故人。只是那个故人的眼里心里又何曾有过自己? 几位皇子相继见礼,最后便是清竹夫妇,但听秦政朗声道,“政儿与王妃参见父皇与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两人施礼完毕,回到原地,抬眸却看到一张阴沉的娇容。 朱姬本是秦政的亲母,他应该称呼自己为母后,而他却偏偏在人前称呼自己皇后,不就是要让自己难堪吗?这种明显的疏离明眼人一看便知,说来这也不能全怪他,也是自己当年心肠太狠,就那么忍心将他过继给蓉妃,丢在南齐抛弃不理,让这孩子吃了不少苦头,自己一时半会儿是难以得到谅解了! 可朱姬现在没有心情顾及儿子的心性,因为她现在有一个更明确的目标——夺嫡! 第二十六章 初露锋芒 夺嫡,不错就是夺嫡! 现在后宫之中皇后与馨妃实力不分上下,各有党派支持,秦森因为是皇长子现在更是身兼太子之职,这让朱姬阴鸷的眸中迸出刻骨的恨意,不行,皇位只能是峯儿的,除了他谁也别想觊觎。 “呵呵,”馨妃娇声巧笑,眼中揶揄的味道明显,“说来皇后娘娘与吕相原是旧相识,和吕家还真是颇有渊源,朱姬姐姐本就来自吕府,现在两个儿媳更是吕丞相的千金,你们说这不是天赐良缘又是什么?” “吕丞相乃是国之栋梁,中流砥柱,能与他结为亲家是朱姬的万幸,更何况这门婚事可是天家御赐,皇上促成的一段姻缘,莫非妹妹对皇上的赐婚有何意见?”皇后厉色道,以牙还牙。 “妹妹不敢,只是觉得姐姐与吕相委实有缘!”馨妃不怀好意地笑道。 “贱人,闭嘴!”朱姬柳眉倒竖,咒骂声赫然响起。 “够了!”秦颐人冷声一喝,自己的老婆曾是别人的小妾,这样的事并不光彩,更何况是在众人面前提起,这两个女人平时在后宫你争我抢,斗得昏天黑地,难道今日也不得消停! “现在国家有难,你们一个个还为了一点小事,不顾母仪之态,争论不休,上梁不正下梁歪,就不怕你们的孩儿们跟着学坏!”秦颐人拍案而起,眼光斜视自己身边的两位女子时,心中立即怒火腾腾。 “皇上息怒!”秦颐元赶忙低身叩首道,“气大伤身,望皇上以龙体为重。” “父皇为国事操劳费力,儿臣不孝,不能替您分忧,是森儿的罪过,还望父皇责罚。”秦森匆忙跪倒,适才的事分明是母亲挑起事端,倘若父皇追究起来,馨妃怕是要受到责罚,一方面他极为孝心听话,不愿母亲遭罪,另一方面也不想自己受到牵连,不如现下就主动请缨,也好成就孝顺的美名。 秦颐人阅人无数,自己年少儿子的小小用意又岂能逃过他的眼睛。他并没有挑破,面上浮出一丝让人看不出深浅的笑意,“孩子们都大了,朕也老了身体有病,该放手让你们历练历练了!” “父皇正当盛年,体魄康健,万望不要说这样的话让孩儿们担忧。”秦森唇瓣微微扬了扬,看来今日真是收获颇丰,既能得到父皇的宠爱,又能得到办事的机会。 秦颐人眼中高深莫测,看着跪倒在自己脚下的太子道,“森儿,你协理政务也有一段时间了,那你就说说看,邑鄄和营丘两座城池,究竟朕要怎么办? 二十年前,这两座城池曾经作为担保抵押给燕国,这样秦颐人才不至到大燕为质,而是前往南齐幽禁,说来也是由于自己的原因才让此二城离开故土,如今期限已到,大燕也声称必定按时归还,但是数十年来,大燕经济雄厚,再加上邑鄄和营丘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这两个本来地方不大、人少地稀的小城竟一跃成为远近闻名的富庶之地,现在更是成为附近的交通枢纽和商贸中心。 但如此各种问题也就接踵而至,因为现在它们的货币形式和经济体系都与大燕同步,繁荣程度甚至远超北秦,这样一来即将回归的消息一经传出便在两地引起了轩然大波,当地的富家商贾偷偷开始转移资金,而且民间的百姓也产生了抵触情绪,甚至产生了部分反对武装力量,这是最让秦忧王头疼的大事,他一向以平和处断天下,如果用武力解决争端,恐怕到时会让百姓流离失所,毁了这些城池,更坏了自己一代贤君的大名。 “父皇,其实儿臣认为,您大可不必如此担忧,我们北秦乃是大国,兵多将广,他日如果到了限期之日,还有人故意拖延不交付失地,我们大秦百万大军还怕踏不平区区两座边塞小城?”秦森满眼狠绝,豪言壮语,胸怀天下。 秦忧王不由地双眉微微凝起,他就料到这个孩子将来定是个出战沙场的将才,但这并不是他想要的,自己想要的是能统领天下,福泽后世的帅才。 “峯儿,你也说说看!”秦王睿智的瞳眸转向一旁的第三子,脸上全是探究之意。 “是,父皇,”秦峯起身站起,躬身肃立,“儿臣的看法倒是和大哥恰恰相反,父皇向来以仁爱扬名天下,今日若是为了两个荒芜之地,武断行事,大动干戈,更惹恼大燕出兵平乱,倒时血战沙场、兵戎相见,血流成河恐怕也不是您的心愿,依孩儿之见,不如就将这两座城池送给大燕,换来天下太平,百姓安乐,这又何乐而不为呢?” 秦颐人眸底滑过一抹哀色,但是瞬间消散不见,这个孩子心肠太软,其母朱姬却偏偏一厢情愿为其铺路前程,其实对他而言做个闲散王爷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政儿,你的意见如何?” 三个月前,当这个自己多年前狠心抛弃的儿子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发现有些事情其实并不是自己当年想象的那样。那日秦政哭着扑到在自己怀中,嚎啕大哭,“父皇,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为什么,她死了,为了救我她死了,政儿对不起她,负了她,我一定要找到她,娶她为正妃,一生一世 只爱她一人……”他哭着说着,语无伦次,竟在剜心般的痛苦中哭累睡了过去。 秦王看着臂弯上自己甚至有些忘却的面容,突然有一丝恍惚,他发现政儿和自己年轻时的样貌颇为相似,只是眉眼更加英挺,气质更加脱俗,秦政从小就是人见人爱的孩童,现在就更加高雅出众。今日定是到了他忍耐的极限,自己明明记得这个孩子从小并不爱哭泣,就算是在母亲将他摒弃,过继给蓉妃抚养时,他也只是痛苦了一阵,过后依旧坚定的活着,一如百折不挠的冬日松柏,孤独顽强。 秦王用有些略带苍老的指腹擦去儿子眼角的泪滴,可就在这一刻,突如其来的发现让他舌挢不下…… “父皇,儿臣认为皇兄皇弟的意见都有不妥之处!”秦政敛眉正襟道,“大动干戈,贸然起兵固然不对,自古国家地界,寸土不让,但若是一味的为了百姓生死而罔顾地域主权,只怕留下分裂国土之罪,一来对不起列祖列宗,二来后人也会埋怨咱们这些先祖屈辱卖国,儿臣认为应该找到一个两全的方法。” “哦?”馨妃语调柔婉,抬眸间全是浓浓的不屑和鄙夷,话语冰凉而坚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政王爷多年未见现下看来已经成了惊天动地的伟业之才,我倒要听听你到底有何两全的计策!” 馨妃本就对秦政不甚待见,这个亲娘不要,连亲爹都不知是谁的杂种,最近不知为何得了皇帝的重用,现在更是胆敢说自己儿子——当今太子的意见不妥,如此自然触了她的眉头,今日定要当众让他下不来台,也断了他在众人面前自大为尊的念头。 “政王爷适才说森儿与峯王爷的意见不妥,想来自然是成竹在胸,不如就在众人的面前将你的山人妙计讲出来给大家听听,也好让在座各位长长见识,”馨妃嘴角露出阴笑,瞥眼道,“不过,自古天家无小事,这计谋策略更是来不得半分怠慢,政王爷若能说的好自是龙颜大悦,倘若只是纸上谈兵,坏了我秦国先祖的大名恐怕皇上可不能饶你。” 自从秦森被册立太子,馨妃的势力在宫中日益壮大,现下更是俨然已六宫之首的身份发号施令,全然没将皇后朱姬放在心上。 清竹刚才听馨妃言及家父本就有气,如今又被这番言论,气得寒毛卓立,不知为何猛地起身,清丽的脸孔因愤怒而有些变形。 “馨妃娘娘不必多劳了,今日宫中设宴,上有皇帝,下有皇后,上行下效,就不劳烦您现时这番气势的指挥若定。”清竹见馨妃毫无顾忌的张狂之态, 心中气愤,冷冷道,“再者说来,不过是一些关于国家大事的看法,太子能说得,峯王爷能说得,怎么偏偏我家王爷就说不得。” “放肆,你是什么身份,竟然这样说话!”馨妃杏眼怒瞪。 “呵,本宫倒觉得政儿的王妃说得一点都没错!”皇后竟然温柔一笑。 “政儿,”馨妃目光变得危险而阴暗,哼笑一声,“政王爷乃是已故蓉妃的长子,看来皇后娘娘跟她真是友爱,连故人之子也一并照拂。” 朱姬听后,脸色灰白相接,许久前她为了前途抛弃亲子,明里暗里不知多少人耻笑轻视,这明明是自己的痛处,馨妃倒好偏要在人前提及,非让自己难堪不可。 秦政此刻也陷入混沌的回忆世界里,想起自己从前受得磨难痛苦,又思及遭受的蔑视白眼,想起那个对自己照顾无微不至的她,恨意便如滔滔海水,奔泻不息。 他眼中全是尖锐的寒光,冰冷深沉,“皇后娘娘与馨妃娘娘请不要为了儿臣争辩,母妃荣妃到今日已经故去多年,早就入土为安,今晚又是皇宫盛宴,举国欢庆,还是让她老人家长眠于地下,莫要打扰她的清净了!” 第二十七章 一国两制 秦政此举意图十分明显,那就是要和皇后毫无关系、划清界限。 眼见自己的亲子对她的一番好意并不领情,朱姬好似用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灰溜溜地难下台面。她承认自己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今日人前故意亲近不过是为了摆出一幅慈母之相,堵住悠悠众口。当年秦政撞见自己的奸情,身为母亲她便没脸再见他一面,最后索性将他过继给蓉妃,丢弃在南齐,想让他自生自灭。谁曾想这个孩子竟有野草一样的顽强生命力,不但没有死,反倒毫发无损地来到北秦,更是出人意外的夺得了秦忧王的厚爱。自己对他确实心存愧疚,但即便是肠子都悔青了,过去已成定局无法悔改,将来的大事更要运筹帷幄,现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吧! 馨妃见到朱姬母子之间的刻意疏离,更看着一身素雅但明艳妖娆的清竹时,唇角扬起一抹罂粟一样毒辣的笑容来,“政王妃是吕丞相家的千金吧,别说真是个古典秀气的碧玉佳人,跟政王爷还真是天生一对呢!呦,我怎么瞧着你们二人眉眼有那么几分的相似呢?” 这样赤裸裸的挑唆,表明了就是怀疑秦政的父亲另有其人,天下人都知道,吕相与朱姬有旧,话一出口,便引起众人低笑议论。 皇后脸色惨白,双拳紧紧握起,指节一节一节地发响。 “那是自然,这就叫作夫妻相,”清竹倒是凝眸看着馨妃,忽然清声道,“馨妃娘娘真是好眼力,臣妾与王爷本就是佳偶天成的一对儿璧人,人家都说姻缘天注定,可见我和王爷还真是前世修来的情缘。” “何为夫妻相?”秦颐人不解其意,疑惑地皱眉问道。 “回禀父皇,夫妻相就是一对夫妻相貌相似配对,我和我家王爷看起来可否登对?”清竹见几人不明,黛眉忽地一挑道。 秦政看着与他并立,眉似新月,眼若秋杏的娇艳女子竟不能自控的双颊酡红。 朝阳宫内所有人抬眸一望,到别说人家小夫妻还真真是一双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 “呵呵呵,”秦王被逗得沉声大笑,“政王妃还真是毫不避讳呢!” 古时的女子让人瞧上一眼就羞赧不能自制,哪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大言不惭地扬言自己与夫君是天生一对儿,这种惊天地泣鬼神的言语着实吓得人不轻! “政王妃还真是伶牙俐齿,聪明机灵!”馨妃眼中阴霾的气息开始浮动,流露出一抹得逞的神色,“皇上,既然这般聪慧不如就让 她也谈谈邑鄄和营丘的对策!” 秦王皱眉,一脸试探的神色,“那好,就听听你这个鬼丫头的看法。” “父皇不可,”秦政急忙出声制止道,“清竹她从来都是胸无点墨,不学无术惯了,哪会什么出谋划策。”看到她为自己出头,怕自己受人欺凌的情形,心像在黑暗中不断摸索,终于找寻到一条明亮的线条,暖意浓浓,但他知道天家无骨肉亲情,一个不小心便会落入万劫不复的陷阱。 “谁说我胸无点墨,不学无术?”清竹嘟起红唇,满脸埋怨道,“我可是琴棋书画无一不通的才女,王爷不要败坏臣妾的名声!” “原来吕二小姐是才女呀,”秦颐元适时地插入一句话,“四书五经可能吟诵?” 当年夺嫡的时候本有机会,但现在时过境迁,他也江郎才尽,光荣下岗成为馨妃一派的坚强后盾。 “好说,这么简单,我还能倒背如流呢!”清竹不甚在意道,“四书五经,倒背如流,经五书四!” “什么?”许是她念得太快,旁人并没有听懂。 “我说四书五经,倒背如流,经五书四!这回你们听明白了吗?”气恼的撇撇嘴。 稍顷,殿内响起一片经久不绝的哄堂笑声。 眼前的女人还真是天生的机灵鬼,这般狗血的桥段也能让她想得出来! “政王妃真真是慧黠可爱,口齿伶俐,有趣的紧!”馨妃敛起适才的一记假笑,“还请快点献计!”牙尖嘴利的小贱人,今天看你如何应对。 清竹浅笑着颌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姐姐从小到大都没有怕过的事,“父皇,我倒真的有此一记——一国两制!” 众人被她一个新鲜的名词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全然云里雾里。 “所谓一国两制便是一个国家,两种制度。”清竹踱着步子在殿内闲走,“邑鄄和营丘问题是我秦国祖辈端王遗留下来的历史问题,想要解决这些问题,实现祖国统一是全秦国上下的强烈愿望。” 她像历史教科书一般背诵,开始了话题,“一国两制的前提和基础是一国——北秦国,两种制度并存即是在我秦国境内实行原有的制度,而邑鄄和营丘实行大燕的货币和政策,这样过渡时期政策不变,慢慢过渡待到五十年后一切归为原有。” 她说得头头是道,还在期待在场人的掌声,但熟知等待她的却是众人满脸黑线的流汗。 这个女人到底在说些什么奇怪的言论,居然一个人也没有听懂。 清竹僵直地看着众人神色各异的眼神,不由得从上到下打了个激灵。为毛会介个样子,这可是现代人最先进的理念,而且已经由中国率先成功的实施了。 “一国两制?有些意思!”秦忧王皱起眉头思索片刻道,“这是你想出来的?”不得不承认这个娇弱俏丽的小女人,脑子里的奇思妙想是自己这个纵横政海多年的皇帝以前从未听说过的,虽诡异但还有些道理。她真的是那个女人的女儿吗,虽然面貌如同一个模子雕刻,但性格举止却天差地别,想起婵儿,往事如歌,难免不会有些心酸。 “不,不是,我哪有这样好的脑子,是邓爷爷想出来的!”清竹急忙谦虚地如实汇报。 “他身居何位?” “他呀,他是个隐蔽山林的世外高人。” “原来如此,有机会还想要清竹帮我引荐这位高人!” 引荐,要不要这么夸张,我还不想死呢,想见也行,等你死了之后,我将你的骨灰撒到海里去,这样你们就可以见上一面了! “嗯,这个策略也颇为实用。”秦颐人陷入沉思,英气的双眉微微凝了凝,“待我日后考虑一番再做决定。” 皇后也被清竹几分钟之前的言语雷得不行,不过淡淡笑容,言语温和,但笑意未到眼底,“政王妃还真是聪明的紧呢,看来本宫应该赏酒一杯!” 清竹怔愣愣地上前谢礼,接过温热的酒杯一饮而尽。她在品尝琼枝玉露的同时,总感觉有双隐藏深雾一般的眼睛盯着自己,转头看见吕妙竹那双惊异又暗恨的眼神,自己也是一惊,怎么就忘了莹儿曾经说过,从前的吕清竹大字不识一个,又不会饮酒呢,自己今天一番举动要定是引起别人的疑心,倒时恐怕祸端将至。 “宴会现时开始,歌舞弹唱,鼓乐齐鸣!”一场豪华的宫中晚宴在小德子的唱吟声中拉开帷幕。 这是皇宫里一年中的少有盛大宴会,众人你斟我饮,推杯换盏,不胜欢喜。 清竹却只是低头看着眼里的菜色,全没了初来时大快朵颐的心思,想着自己究竟要如何应对他日妙竹彻头彻底地询问时不觉满座佳肴索然无味。 “你怎么了?”秦政已经悄悄地观察她好一阵了,这个女人一贯胡吃海塞,吃相不雅,但现在却好似丢了魂似的心不在焉。 微卷的睫毛,向上翘动,挺立的圆鼻,精致的下 颌,她完美的足以让任何男人心动,他浑然不觉自己已经看得走了神。 “我没事。”清竹郃首点头,红唇嘟起仿佛任人采摘的樱桃,微微笑着便让人心魂不宁,此刻他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多年来,他以为自己不会再有这种感觉了,心已经死了化成灰了,但是直到今天他才知道,那颗已经枯萎的心又活了过来。 秦政承认三个月前自己也曾动心,对那个雪谷中与她不离不弃的丑姑娘动情,但那时的他将感情掺杂了太多的东西,除了真心之外更多的是利用、怜悯和愧疚。 但眼前的女子不同,从自己在洞房中望着她的第一眼时,他便恍惚了,尤其是发现这个女孩有好多与众不同的地方和那个丑丫头十分相似时,他便不可救药的陷进去了,无法自拔。 宫宴过后两人便要留宿宫中,孤男寡女.干柴烈火,莫非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秦政正在神游太虚,便听到有人轻喝一声,“接下来便是面具美人舞!”秦颐凯双手击掌,露出满脸期待欣喜的表情,仿佛期待着一幕宏大辉煌的表演。 只见一簇簇的佳人分成两方阵营,一方舞者头带兽脸面具,身披彩缎,另一方舞者身着五彩服饰,带着木制绘彩图的面具,中间一个艳丽的女子面罩红纱。 两队佳人腰上挂着腰鼓,一场艳舞极具色彩,鼓声震天。 第二十八章 欲女又现 歌舞起,曲调扬。轻歌曼舞中身材有致的舞女,脸上蒙着一层娇艳的朦胧红纱,似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神秘而诱人,勾起人的好奇之心,探索之心。舞动之间,带起浓郁的樱花芳香,闻之,令人沉罪,美人的青丝随风飘起,衣袂飞飞。 清竹淡漠地看着左右的皇族公子,见他们神色间流露出那种痴迷向往的光色,嘴角冷冷地勾起。她的视线在无意间,飘向旁边的秦政,他皱着眉头,冷硬无情,黝黑眼瞳,炯炯闪光,没有丝毫的沉沦之色。 清竹错愕,这个男人不是美色至上、迷离情.欲的下半身动物吗?怎么今日倒是依旧如故,颇具坐怀不乱的君子之风! “王爷,你在想什么?”清竹诧异不已地询问。 秦政却眸光深了深,邪佞的笑了笑,凑进她耳边吹气道,“难道爱妃不知道今夜你我夫妻二人要留宿朝阳宫,本王正在想象如何享受美人恩呢!” 清竹莫名一惊,视线对上秦政冷光四射的黑眸,他的眼珠是纯然的黑色,清竹直直凝视着他,想从他的眸中找出一丝玩味的痕迹,可是却被他看得心头一颤,差点陷了下去。 这种感觉好熟悉!她记得不久以前,也曾经有这样一双漆黑如子夜般的眼睛对视着自己,握着她的肩膀,对自己说“除了正妻之位,我什么都能许你!” 耳边,曲子继续,眸中,舞姿依然。而清竹却无心欣赏这一切,暗自颦眉,一直都在走神,难道今夜真的难逃此劫,她知道身为侧妃,侍寝是迟早的事,但她明确地记得,那个男人曾经厌恶地告诉过自己,让她做他的第一千个女人,可他眼下为何这样心急? 秦政将身边女子的微小细节看在眼里,唇角微翘,自己都不晓得究竟在高兴什么! 整整一支舞曲间,她都毫无心思,时而低头不语,默默地提筷吃饭,时而转头侧眸,为左边的妙人施饭布菜。 悠扬的乐声戛然而止,身着五彩锦缎的舞姬鱼贯退场,徒留红衣女子一人遗世独立。 震耳发亏的击掌声陡然响起,醉意熏熏的男子们眼中全是欲望的冲动,因为他们知道,每次歌舞过后圣上就会赏赐美人以作奖励。 秦颐人忽然扬着眉梢,低沉的说道,“这位是颐凯进献的东瀛美人,不知今晚在座哪位有福消受!” “你叫什么名字?”当今天子戏谑的笑着。 “民女东瀛舞姬苍井虹。”美人悄悄抬眸偷看,环顾四方,见到 的多是一众如狼似虎的眼神,但她的视野中突然出现一双深邃的墨眼,漆黑似没有星光的夜晚,生出一股快要被吸进去的错觉。 “是她?” “苍老师?” 两个不约而同的低声脱口说出,随后便被旁人叽叽喳喳的讨论声掩盖。 苍井虹本是日本罗生门的玉女,三个月前受其父苍井近雄的委派到北秦执行任务,由于在途中遭遇一场恶战,被秦政打断了好几根肋骨,被迫休养了一些时日,待到赶到时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 原来秦颐凯早年丢失了争夺皇权的地位,但他一直野心勃勃,近几年来面上恭敬守法,却一直在暗中发展自己的实力,他一方面私下招兵买马,另一方面又勾结东瀛人,妄图借助他们的帮助,篡权夺世,成为一方霸主。那时秦森选妃正进行的如火如荼,他便置信与罗生门,门主为了这次行动不惜将自己的女儿都送往异地,争取入太子殿为妃作探,偷取情报做内应的奸细,里应外合早日完成任务。 他们调养伤病后,来到北秦时,太子妃的甄选早就结束,他们要如何回到东瀛复命呢?于是秦颐凯提议将苍井当做礼送给太子,这样就可以继续先前未达成的重任。 “摘下面纱!”秦王平静如水的发号命令。 “是,皇上!”随着半生不熟的中原话传来,她的芊芊长指脸前飞舞,红色纱幔骤然脱落。 “啊,果真是个美人!”男子们露出志在必得的赞美,而苍井却是眸光中带了一丝心满意足,笑地看着秦政。 “既然是东瀛的异族女子,咱们今天就玩点新鲜的,由各位王妃代替王爷比试才艺如何?”秦颐人今天也是兴致大发,看到美女心中暗生一计,平日里酒宴结束各位王爷贝勒都会行酒划拳、吟诗唱曲,比赛论个输赢,到时拔得头筹的人将会有美人相赠,今日就反其道而行之,也好验证天一大师的断言。 三位王妃也是一惊,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自己究竟要如何比试,赢了为自己家的王爷得到一个东瀛女子自然不是自己的初衷,但是输了又当众丢了面子,不比又是违抗皇命,这是左右为难吃力不讨好的事。 清竹看到冯凝香和妙竹的神情,心中明白了一大半儿,不觉好笑,反正自己是什么才艺也没有,不知者无畏,反倒是一身轻松。 秦政却以一种沉痛而愤恨的复杂光芒看着毫不足虑的她,不觉有气,难道这个女人就一点嫉妒心都没有吗?我对她而已真 的并无所谓吗? 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个言语骇俗、行为怪异的女人无声无息地搅乱了自己的方寸,他的心也跟着起伏不定,她却安然地坐在那里享用着食物,云淡风轻地面对一场关乎自己的比拼。 冯凝香侧身看到秦政复杂的表情,五味杂陈,不知是何滋味,曾经他也曾用这种变幻莫测的眼神注视过自己,但现在他眼里只有另一个女人。无法对他发火,无法对他抱怨,因为那个始作俑者的人就是她,自己狠心断弃了这份感情,狠心抛弃了他,更狠心嫁给别人。她只好把怨气丢给面前人。 “父皇,儿臣早就听闻政王妃歌艺了得,今日宫中设宴,皇亲皆在,不如就让清竹妹妹高歌一曲,以助兴致,如何?”冯凝香调笑抬眸,看着对面一门心思扑在饭菜上的女子。 清竹蹙眉抬头,悄无声息地看向那边说话的人儿。不得不承认这个俏丽的小人有几分姿色,特别是右颊上的一颗美人痣更添几分风情。但是这个女人的心思真是好嫉善妒,明明是自己不要的男人,也看不得他与别的女人亲近。 秦颐人也是微笑着点头,试探一下这个女人的虚实也好,也许她就是命中注定要改变北秦未来前途的人。 十多年前,传言一个辞旧迎新的除夕子夜,吕丞相官邸异象环生。那晚天空风云大变,空中有仙气飘飘环绕,彩凤排列飞舞,祥云伴其左右,虚空中隐隐有一道身影,忽见一白衣道姑胯下凉翅白鹤,久久盘旋,不肯离去。民间传说,彩凤至,神女生,此乃大喜之兆。而吕府恰恰有三位千金,莫非神女就在其中,但到底是哪一位呢?当秦忧王听到这样的言论时,吕家已有一位女儿出阁,他即刻下旨促成两个皇子的婚事,这也是皇上赐婚,时间仓促的真实缘由。 今天,当他看到清竹的时候确实有刹那间的丢魂,他承认自己从来没忘记过那个女子,她的女儿长得与她又这样相似,心中不免比其他儿媳多些喜爱。 “哦,”秦忧王微微颔首,和目笑道,“既然太子妃提议,不如政王妃就抛砖引玉,首先表演如何?” 清竹听后暗自咒骂,脸上却是笑得甜软。摆明了冯凝香是想当众让她出丑,自己好歹也是王爷的妃子,怎么现在倒和茶楼酒肆里弹曲卖唱的低微女子混为一谈。你让我闹心,我也不能让你舒坦,既然如此咱们一起玩玩吧! “父皇的圣旨,自当领命,不过太子妃的琴艺超群,臣妾也早有耳闻,所以斗胆请姐姐抚琴,妹妹引吭,共唱一曲,共 助酒兴。”清竹巧舌如簧,句句在理。 聪明人哪个不心知肚明,她不过是想将太子妃一同拉下水,临死也拽个垫背的! “此言有理,”秦颐人饶有兴致的点点头,建议道,“也好,那就由太子妃弹奏,政王妃吟歌、峯王妃伴舞如何?” 天子骄子的话,自然是一言九鼎,金口玉言,几位王妃虽然心中不愿,即便是有什么托辞,此刻也不便拒绝,心里恨得痒痒,也只能假惺惺地满口答应。 当下,宫女们抬来五十弦,放在场中,太子妃坐在古琴之前,纤纤素手落于琴弦。 “不过,输赢奖罚咱们还要事先有个约定,这个东瀛女子需由赢方决定归属,”冯凝香表情僵硬地假笑道,“政王妃想要哪首曲子?” 清竹侧眸看了看大殿中央的妙竹和落座于一旁的冯凝香,笑得分外灿烂,“今宵如此难忘,今宵如此短暂,不如咱们就弹唱一曲难忘今宵吧!” “什么?”冯凝香眨了眨疑惑的杏核目,“难忘今宵?”她自问弹曲无数,琴技一流,却从没听过这个曲子,但眼下若是直言,岂不被他人笑话自己才识浅薄不成? “太子妃姐姐难道不会?”清竹虚意撅嘴,不会就对了,这可是春晚的保留歌曲,你要是真会就怪了去了! 第二十九章 难忘今宵 冯凝香勉强挤出一丝干笑,诧异道,“只要妹妹会唱,姐姐自当舍命陪君子,哪有什么会与不会之说,政王妃尽管开唱,姐姐弹奏便是!”她巧妙地避过不会的问题,将答案说的朦胧隐晦,但明白人全都看出,其实太子妃并不会这支曲子,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么稀奇古怪的曲目,所有人也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姐姐学识渊博,妹妹真是自愧不如呢!”最佩服的还是撒谎镇定自若,脸都不红的性格。 清竹轻笑如银铃,媚眼如丝,瞧着一身华衣的冯凝香,眼底掠过一抹得逞的冷笑。话音才落便有奇特怪异的歌声响起,听得人浑身发抖,汗毛竖立,“难忘今宵,难忘今宵,不论天涯与海角,神州万里同怀抱,共祝愿祖国好。告别今宵,告别今宵,不论新友与故交,明年春来再相邀,青山在人未老。” 光滑洁白的玉手凝结在琴弦上一动不动,稍顷后便灵巧地来回穿梭,好似行云流水,美妙的琴音旋转而出,轻而易举地捕获了听者的心灵。伴着清风明月,妙竹潋滟地跳起清丽的舞蹈,二者相辅相成。 纯澈的琴音好似来自天外,干净得纤尘不染,台上的妙竹也毫不逊色,曲子清雅,她的舞步飘零相得益彰,相比之下只有清竹的歌喉是勉强应对,歌声相对那舞姿与琴音来说明显拙劣许多。 这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本想让人家丢人,到头来却是自己现眼。真没有想到,古代的女人歌技琴艺,才艺双绝! 比试的结果显而易见,清竹以另类的姿态取得全败,输的稀里哗啦,完全彻底。 众人诧异的目光,齐刷刷地朝向清竹,打从娘胎出来就没听过这么奇怪而又难听的曲子,但碍于面子,素质高点的都假装欣赏陶醉,然而修养差点的早就乐得前仰后合。 宴席中只有一人,握住酒樽的右手在空中呆滞,目光仿佛在探寻宝藏一般,细心打量,身侧的左手,拳头紧紧地握起,指节扣得咯咯发响。记忆深处的一个丑陋女孩也曾为他唱过这样诡异的歌,告诉自己地球分南半球和北半球,在他耳边清唱最炫的民族风。 秦忧王却憋得难受,掩住嘴角,恐怕笑出声来,“太子妃琴瑟如高山流水,潺潺动听,峯王妃舞姿曼妙,宛如仙人,政王妃嘛,咳咳,歌艺特立独行,独树一帜,三位王妃各有千秋,不分伯仲。” 这算是哪门子的夸奖,“特立独行,独树一帜”,姐姐难道唱的是绵羊音吗? “但是,既然言明 是比赛,奖罚还需分明,太子妃显然技高一筹,这东瀛舞姬就交由你处理吧!”秦颐人补充说道。 “谢父皇夸奖,”冯凝香含笑微微一福,“如此,儿臣便做主将苍井姑娘赏给政王府吧!” 清竹知道太子妃的用意无非是想让自己伤心,她又怎能让奸计得逞,当下淡雅一笑道,“谢谢姐姐奖赏,王爷适才跟我说,今晚正缺一位侍寝的女子呢!” 虽然是说者无心,秦政却被她没心没肺的言语刺痛心口,就这样不屑和本王有肌肤之亲吗?硬将一个不知敌友的外族女人推入本王的怀抱?他面带怒色,眼眸悠远而深沉,冷冷的嘴角,不知不觉地勾起,看着站立一旁的异族女子道,“果然是个让男人冲动的尤物,今夜春宵,本王就和你大战三百回合,直到天明。” 清竹看着他孩子气的模样,淡眸微闪,心头泛动一抹担忧之色,这个男人该不会又要和自己闹别扭吧! 秦政傲然地飘过众位一眼,而后大袖一扬飞起,别有用意的低声道,“父皇,儿臣还有要事在身,提前告退了!”他一把搂过苍井,打横抱起,独步走出朝阳宫。 众人立时大笑纷纷,放言人不风流枉少年! 清竹的水眸隐隐泛光,唇边绝艳的笑容渐渐凝固,柔化成淡淡的梨花浅笑,伫立不动。她不能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无助、痛心和慌乱。 秦颐人的神态是睥睨天下的威仪,毕竟是过来人,一双龙眸含笑,秦政与清竹两人的莫名关系早就心知肚明,看来儿子已经找到了心中真爱。 本来要留宿皇宫的政王爷夫妇,因为得到一个东瀛美人而匆匆离场,政王妃贤德大度的美名也被传为佳话。秦妙人一番死缠烂打,硬是说通父皇,同意她到二哥家小住几日。说来妙人与清竹虽是初识,但却十分投缘,一大一小两个女子手牵手共同回到政王府。 刚到王府,便接到风扬代传的口令,秦政将清竹接到丁香园的客房暂住,理由便是这样方便照顾公主妙人。他们的房间一墙之隔,但心却好像阻隔万水千山。 晚间,清竹与妙人洗漱干净后,便到床上说笑玩闹,正待入眠。 忽然,一阵巨大的晃动声隔墙而出,接着便是女子勾人的呻吟和男子粗重的喘息,双双交织在一起,暧昧而诱人。 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越来越大,摇晃的床帏发出律动的节拍,仿佛雨点般敲打地面,也敲打清竹的心门。她被这亘古不变的旋律搅得心神不宁, 半晌没有说出一个字。 这只种猪还真是勤劳,无时无刻都忘不了播种,不过这厮晃床腿的功夫和余则成都有一拼了!靠,苍老师要不要这么大声音,怕别人听不到是吗? 身旁的妙人看出清竹的心事,歪着脑袋,嘟起红唇,呐呐道,“皇嫂,你怎么不高兴了?” 清竹干干一笑,“没事的妙人,都快三更天了,皇嫂给你讲故事,然后咱们也该一同入睡了!” 妙人咧着朱唇,神秘莞尔,“皇嫂,其实妙人这次来另有目的。”说完,她急忙下床,从房中的茶座上拿起一支茶碗,扣在隔墙上,将耳朵贴向碗底,仔细聆听。 清竹不明其意地道,“妙人,你这是……” “嘘,”妙人叫她噤声,用手将清竹拉了过来,示意她也挨着碗底听听。清竹如法炮制,但这不听不要紧,一听却让她浑身燥热,满面绯红,原来这小丫头居然在听房。 妙人是个人小鬼大的小人精,平时就经常偷窥父皇宠幸妃子宫女,偷听他们房中乐事,这扣碗的妙招也是宫中太监常用的,她偷学了来,如今真是一教就会,学以致用,没浪费半分。今天本是想来偷听皇兄皇嫂的云雨大事,却不想半路杀出个东瀛女人,顿时好奇心大起,外域女子的娇.叫声到底与中原女子有何不同,妙人带着这个重要的问题,进行本次考察! 妙人注视着清竹,不解道,“皇嫂,雅玛碟是什么人,苍井虹为何一直叫他的名字!” “介个……”清竹无言以答,额头青筋突突狂跳,“妙人,快休息吧,天都快亮了……” “不嘛,皇嫂!”妙人好不容易有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现在岂能轻易放过,她踮脚下地,推门直奔隔壁,清竹怕她莽撞出事,也跟了出去,但还是晚了一步。 小萝莉已经来到门前,扒着门缝向里张望,清竹暗叫不好,你哥哥那个的时候从来没有插门的习惯,她快步上前想将妙人拉回来,但一切动作都为时已晚。 门吱扭一声被撞开,床上不着寸缕的两具身躯正交叉缠绵。闻声,秦政急忙蹦下床铺,扯过被子将自己的重要部位遮掩。毕竟还有自家的妹子,他也不愿太过丢脸。 “啊!”床上的女子先是惊叫了一声,随后看到门口的两人时,竟然面不改色,心安理得的坐起身来。 清竹看到苍井一具风娇水润的身子,心中感慨,日本女人还真是天生的销魂尤物,是个男人看到都会产生冲动,怪 不得她们是中国的宅男女神! 秦政此刻面露喜色,心情看起来似不错,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怎么,千妃又来偷窥,看来这是你的爱好呢!”秦政冷下脸皱起眉,突然勾唇冷笑,不是不愿与我肌肤相亲吗,为何半夜不睡跑到这里搅局? 清竹听到他的揶揄,又看到面前一景,恼恨道,“王爷,臣妾是想提醒你,现在时候不早了,妙人公主也该睡了,可你们的声音也……”太大了! 不提妙人倒好,提她秦政火气更大,“爱妃自己来偷看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带着年幼的女孩家?”让本王这个哥哥好生难堪。 我了个去的,比窦娥都怨,到底是谁带谁来的! “王爷注意身体,那臣妾就先告退了!”清竹不愿与他纠缠,更何况还有妙人在场,多逗留一刻都觉得这里恶心,想吐! “站住!”秦政感觉到脑中有一股无名火在蹿烧,死死咬牙不出声,冷冷的斜视她,“今晚本王要和苍井姑娘酣战天明,明日起爱妃每晚都要陪同妙人留宿丁香园,一定要帮本王照顾好公主!” 你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吗?那好,咱们就不分昼夜来点更激烈的! 第三十章 何为气球 清竹看着眼前不知何故便气怒交加的男子,嘴边一挑,牵着妙人的小手好不恣意的抬脚就走,而妙人却是一脸兴奋的不愿离去,最后被清竹生拉硬拽才肯出来。 从那日以后,秦政便真的与苍井日日在房中鬼混,床帏发出的摇晃声,秦政卖力的播种声,苍老师的震天叫声,一招胜过一招,一浪高过一浪,喊得方圆几米之内几座宅院内的妃嫔妾女们日夜不得消停,气得她们心肝乱跳。 三天后,秦政略显疲惫的从房中走出,而苍老师就没那么幸运,但见她一手托腰,一手扶墙慢慢行走,浑身上下没有半分力气,几日的缠绵让她好像散架了般瘫软。 今日王爷特意安排所有府中女眷共同早宴,以示接待公主妙人。当清竹她们赶得时,众女早已等候多时。见到秦妙人连忙施礼道,“公主千岁吉祥!” 妙人是个不拘礼节的小女生,又爱与清竹亲近,便让众人平身入座。 众女眷一言一语闲聊起来,等了半晌仍未见秦政与苍井的影子。 秋婷怨恨道,“这苍侍人未免也太过无礼,日上三竿也不起身为公主接风洗尘!” “妹妹莫怪,”晴雪虽然嫉恨但不动声色地道,“妹妹不知,这几日苍侍人连续侍寝,王爷将积攒许久的欲.火全部发泄,想来她是招架不住了!”她边说边用眼角瞥着同桌的欢儿,水眸全是讥笑之意。 话说自那日欢儿在宫中被秦政险些送人,王爷连宫宴也没有让她出席,便命令风扬将她送回王府,她终于知道王爷对自己的宠爱也不过是一时兴趣,当下浇灭了原来的猖狂气焰,较往日平和低调了许多,她知道以自己从前的身份想在这政王府站住脚跟并不容易,看来还要寻找万全的办法。 “可不,”蓉儿也帮着起哄道,“看来王爷十分看好这个东瀛舞姬,如今她可成了王府的第一红人了!” 饭桌上的几个女人如五百只鸭子一般吵闹不断,话里话外全是关于王爷新欢的事情,全然没将欢儿这个旧爱放在眼里。欢儿暗自咬牙,她一定要想方设法重拾恩宠,成为王府的真正女主人。 众女眷在一旁聊着说着,妙人在另一旁听得津津有味,对她们探讨的房事细节十分兴致。不觉腹中咕咕作响,她抬头看见清竹的墨眸,不悦道,“皇嫂,二皇兄什么时候能到呀,妙人都快饿的体力不支了!”边说话边将手指伸向餐桌上的饭菜。 清竹发现后急忙上前拍打她的小手道,“慢动小手,妙 人要乖乖的,再等等兴许你二皇兄马上就到,听话的好孩纸姐姐有奖励的!” 妙人眨着水汪汪的大眼道,“皇嫂,你有什么样的奖励?” 清竹本只是随口说说,谁知小孩子竟当成了真话,她立时心中犯难,黛眉紧蹙,冥思苦想起来,“妙人想要什么样的东西?” “我的愿望可多了!”妙人急忙接口道。 愿望?清竹口中不觉念念有词,有什么东西可以帮人实现愿望呢,对了,许愿灯! “妙人听话,等待早宴结束,皇嫂就帮你做一个许愿灯!”清竹想到在这个年代,做个诸葛孔明老先生的孔明灯应该不在话下。 “何为许愿灯?” “许愿灯就是一盏灯,它能像气球一样飘在空中,飞向远方。” “何为气球?” “额,气球就是一个圆圆的东西,它的入口多为管型,从入口往里面吹气,球体就会越来越大。” “何为管型?” “额,管型就是细细长长的形状。” “何为……” 就在妙人准备打破砂锅之时,小全子响亮的通报声骤然传来,“王爷驾到!” 清竹庆幸,如果秦政不是立时出现,那眼前这个好奇心极重的小女孩,没准要把她问到吐血身亡,自己从来没这样感谢过秦政,激动得差点流出热泪两行。 “臣妾参加王爷!”一众女子纷纷拜倒。 秦政搂着苍井的纤腰一同步入饭堂,两个人眉来眼去,情意浓厚,很是缠绵。 “都起来吧!”他搂着苍井路过清竹时,眼睛却是不时扫过低头福身的女子,其中包含着探寻之意。 各人落座,秦政望向清竹那双水汽云云的大眼时,心中突然不忍,又暗自欣喜,看来这个女人还是很在意自己的,否则也不会眼含热泪,殊不知伦家是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呢! “各位爱妃今日来得真早,”他坐在高位,鸟瞰这些如蝼蚁般依附于自己的女子,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即使拥有全天下的女子,但都不是心之所向,他也要孤独一生。 “千妃今日起得真早哇!”秦政看着眼前差点感激涕零流出眼泪的女子,不知为何他总想看她,观察她的一举一动,聆听她的一字一句,注视她的一颦一笑。 “啊,我?”清竹被问得一愣,这个男人的头脑秀逗了吗,自己最近不都是 天天早起打扫干活,怎么好像没话找话一般,“那个什么,臣妾不用侍寝,不像苍老师还要早起‘晨练’,早睡早起身体好。” 噗,众人都没憋住,强力保持脸上的表情,不会扭曲的太过难看。而后都用锋利如刃的眼神瞪向苍井,就差没将她腰斩示众了! 话说这个苍侍人,果真是个欲求不满的无底洞,一早起来没用早饭就向王爷要个黎明炮,叫呀叫呀恐怕别人不知道,搞得秦政现在腿肚子转筋,眼眶发青,全身无力。 秦政听到她的奚落,不觉气闷,他怎么忘了这个女人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惹事精呢? 苍井听到她这样挑起事端的话,立刻站起,“千妃姐姐,此话何意,姐姐为何总是称呼妹妹老师?” 清竹抬眸两人对视,拧着柳眉道,“这位姑娘是哪位,好像素未谋面,怎么看着……你该不会是苍侍人吧,矮油,我说伦家看你肿么这样眼熟,原来是苍老师,失敬失敬,瞧瞧我这眼神,穿上衣服我都不认识你了!见妹妹对男女之事颇为精通,称呼你一声老师并不为过。” 说来她们也曾有过几面之缘,但头两遭苍井均以薄纱遮面,第三次是妙人偷窥的那晚,她又见了苍井一面,当时她衣不蔽体,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某女的关键部位,所以就是没看清这张脸。 她本是实话实说,却不想一语中的,点到了东瀛女子的痛楚,苍井脸上挂不住,她原来就是靠身体取悦男人的交际花,人前这番大张旗鼓的说起,更令她顿感无脸见人。 “苍井,不必在意,”秦政被她满满醋意的话说得哭笑不得,“千妃是羡慕你呢,还不赶快用早膳,吃饱喝好,恢复体力后咱们还要……”再战三百回合呢! “讨厌,王爷,”苍井抡起美人拳轻打某男肩膀道,“人家还没歇过来呢!” 众人一脸全是黑线,徒感浑身发寒,一阵战栗,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还真是毫不遮掩。 “王爷,多吃点这个,很补的!”苍井娇媚万分地夹着菜一口一口地喂着身边的男人,浓情蜜意,全没将别人放在心上。 清竹厌恶地吐吐舌头,周身恶寒,这两人是诚心恶心旁人吗? “不能再吃了,”秦政摸摸小腹推脱道,“不知为何本王这几天日渐丰腴了!”他其实也讨厌与苍井在人前的一番宠溺。 妙人瞪着透彻的大眼,别过头去,“二皇兄,你最近几日真的愈加丰硕了,瞧瞧你的肚子,好像 气球一样大了许多呢!” “何为气球?”秦政被妙人奇怪的言论弄得心神不宁,该不会是和什么人在一起时间长了,也被感染上什么样的习气吧! “气球都不晓得,”妙人从善如流地答道,“气球就是一个圆圆的东西,下面有根细长的管子,只要吹气它就会越来越大,这是皇嫂告诉我的!” 清竹听后傲娇地点头,好乖的孩纸,姐姐以后还会交给你更多的知识! “啊,我知道了!”妙人突然如醍醐灌顶,了然于胸,“二皇兄,妙人明白哥哥的肚子越来越大的缘由了!” “哦?”秦政突然兴致大增,看着自己天真可爱的妹子道,“那你倒说说看,哥哥的肚子日渐丰满的原因!” 秦妙人站直身子,用胖乎乎的手指指向一旁的苍井道,“今日一早我到你的房门口时,从门缝中看见这位姐姐拿着哥哥下面的管子,拼命地吹呀吹呀,想来二皇兄的肚子定是被吹大的!是不是,皇嫂,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她话刚说完,便斜眼看向清竹,一脸想要得到肯定的顽皮相。 秦政原本含苞待放的笑脸瞬间固定,恶狠狠地看着清竹道,“这也是你教妙人的吗?” 这个不知脸红为何物的女人,自己偷窥房事也是算了,还带坏了孩子! 清竹无奈地摇摇头,“真不是我,臣妾真的没有教过妙人公主这个,真心的冤枉!” 左顾右盼,望着身边所有女人投来的诡异目光,有点惊奇有点艳羡,清竹顿感六月飞霜,冤枉,我都冤枉死了! 第三十一章 许愿灯 秦政看着清竹满面错愕,脸色时白时青,气得嘴唇红紫,微微得瑟。这个女人没脸没皮,毫无羞耻之心也就算了,怎么还给幼小的孩子灌输这样淫恶的思想。 清竹回望着身边人不怀好意的眸光,她知道无论自己如何分辨解释,也是徒劳无功,这个好色之女的恶名如屎盆一样扣在自己的脑袋上。 当下她也不再争辩,左右在王爷心中自己也地位堪舆,被打入冷室成为下堂弃妃,现在已经如此困顿,将来还能惨到哪里去? 妙人虽是童言无忌,但她的话中意思全部女人都已经明了,众女恶目相向,眼神几乎都能将苍井的肉剜出来吃掉不可,东瀛的女人就是靠这种狐媚春术勾引王爷,怪不得她们早就失了宠爱,这种房事套路北秦的女子根本就不会,以后想是再也近不了王爷的身了。 秦政面色灰暗,半晌平定了气息,长吐胸中一口闷气道,“看来千妃是闲极无聊,今晚苍侍人还在本王房中就寝,爱妃就给我们送点宵夜来吧!” 不是喜欢看我们亲热吗,你就尽管看好了。 清竹无可奈何地冷哼一声,看来他是故意又要表演节目,活色生香,直观刺激,这样真实的画面感可比从前偷看毛片时更让人热血沸腾,恐怕要多带点手纸防止鼻血飞溅。 “王爷,吃这个对身体有益。”苍井更是露出志得意满的美笑,雪白手指夹住一块鹿肉送入秦政口中,“王爷,您千万莫要动气,留心气坏了身子,臣妾还有东西进献讨喜呢!” 话一说完,她双手击掌,清脆的掌声过后,便有两个异族男子身着下侍装束,牵着两只巨大的猎犬低头进入,“参加王爷!” 众人也全是狐疑之色,暗道不知这个东瀛贱人又要玩什么把戏讨王爷欢心呢! 秦政剑眉微皱,“抬起头来!”自己总有种莫名的感觉,他们不知在何地曾经相遇过。 二下侍抬眸,抱拳施礼正色道,“冈坂、横木拜见政王爷!” 我了个去的!我当时谁?原来是东瀛贱客,他们那日被秦政打的身中内伤,几个月的调养后,倒比原来更加意气风发,此刻正神采飞扬的素手而立。 苍井一脸谄媚的献宝道,“王爷,这是东瀛的大型猎犬——柴犬和秋田犬,它们尖嘴齿利,身体强健,动作敏捷,力量强大,最适合相互殴斗以供观赏!” 清竹听后心中难受,她从前当女警的时候就对警犬十分爱护,可这些日本贱人 真是心地歹徒,手段狠辣,怎么就残忍到爱看这样血腥的比赛。想起在南齐时两个贱客侮辱北秦人所说的话,胸中一团恶气翻滚,立刻冷言道,“我还以为是何方神圣呢,原来是两只日本狗!” 冈坂是个实心眼的直肠子,懵懵懂懂以为她说的是这两只大犬,立即接言道,“这位娘娘吉祥,这是东瀛猎犬,不是日本狗!” 冈坂是异国他乡的人,说话舌头打结,吐字不清,竟将“娘娘”两字连起来说,乍一听还以为是一个“娘”字。 “不用叫娘,叫姐就行,”清竹笑得一团和气,“日本狗就是东瀛犬,东瀛犬就是日本狗,一个意思!”反正你们两个是狗就行! “日本狗?日本为何物?”冈坂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样的名称。 “日本?”秦政津津鼻子,口中喃喃道,“本王最近好像总是听到这个名字!” 横木在一旁琢磨半天,这话里话外怎么听怎么别扭,但清竹毕竟是王爷的妃子,言语自然不敢不尊怠慢,立即岔开话题道,“王爷,我们两人这几日已在王府中修建了一座斗狗场,您若是方便时可以去视察一番。” 两只恶犬在屋内不停走动,又不时吠叫,饶了众人的心性,更是将妙人吓得往清竹怀中直钻,小声啼哭。 “还不赶快连人带狗滚出去,不怕吓坏了公主!”兰妃见妙人哭闹,她本就对苍井意见颇多,十分反感,马上气势汹汹语气冰冷的发号施令,这样一来可以打杀苍井的嚣张气焰,二来又可以在王爷面前表率护妹之功。 众侍人也是一顿恶语相向,便将冈坂、横木轰了出去。别看这些女人平日里勾心斗角,暗中较劲,一旦遇上异族都合起火来一致对外,共同抵御外侵。 冈坂二人灰溜溜的被捻了出来,当下灰头土脸的卷了面子。本来一场为公主接风的早宴生生让两只日本狗给搅个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草草收场。 早宴后一场风波平息,妙人还没来得及擦干眼里的泪花,便缠着清竹问东问西,话里总是离不开许愿灯的事情。 清竹眼下也没有别的事情,便着手准备做许愿灯的材料和工具。 许愿灯,许愿灯又叫孔明灯、天灯心愿灯、风灯,相传是三国时期诸葛孔明的发明。当年,孔明被司马懿围困于阳平,无法派兵出城求救。孔明算准风向,制成会飘浮的纸灯笼,系上求救的讯息,其后果然脱险,于是后世就称这种灯笼为孔明灯。现代人放许愿 灯多作为祈福之用。男女老少亲手写下祝福的心愿,象征丰收成功,幸福年年。 它的制作原理和飘浮原理跟热气球是一样的,主要是利用热空气和浮力使气球飘向天空。原理虽然简单,但制作却十分精细和讲究。 首先,清竹用小刀将竹子削成半寸宽的竹条,然后把竹条围成一个圆形用细铁丝固定好。接着再用红色的薄纸,裁成规格大小一致的纸片,依次一片片的粘好,直到拼成一个两端镂空的球状物,最后剪一张圆形的薄纸将上面的圆空糊住,待到干后,把气球吹胀,用一条宽而窄的竹条,弯成弧形将薄纸腾起,但一定不能让气球漏气,再将细铁丝绑在底部的竹条上,这样一个能飞入天空的许愿灯就已经出炉了。如此她如法炮制的制作了两盏纸灯。 今日是一个晴朗无风的夜晚,清竹和妙人在丁香园中找到一片空旷的场地,两人携手同放心愿灯。 “妙人有什么样的愿望?”清竹看着傻乎乎一直盯着许愿灯看的妙竹开口问道,“皇嫂帮你写下来!” “我希望二皇兄能找到真爱!”妙人眨着黑如子夜一般的水眸,淡淡地开口,“二哥太辛苦了,从小便被一个人丢在南齐,没有依靠,他现在这样折腾自己,其实就是因为没有找到真爱!” 秦妙人年纪虽小,但却是大人心思,人小鬼大,又对自己的哥哥十分疼爱,从其他人口中得知二皇兄的坎坷遭遇后,更是对他十分的关切。 清竹听后也是心中黯然,近些时日,她在府上为奴为婢的做些粗活,也从下人们的口中对秦政的身世大概了解,当下也动了恻隐之心。 她在两块白纸上写下两个心愿挂在灯上: “妙人愿哥哥秦政能找到真爱!” “清竹愿秦政能找到心之所属!” 接着,她用棉花球沾上烈酒,点燃,放飞。 两盏红红的孔明灯慢慢地升高,载着两个俏丽女子共同的心愿,一点点地升起,一直飞向浩瀚无边的夜空,直到那又大又圆的灯笼变成星星一般的渺小,一直到消失不见。 “皇嫂,你快看,它们飞上天了!” “是呀,这就代表我们的心愿迟早有天一定会实现!” 丁香园中一大一小两个清秀的女孩,跳呀笑呀,欢呼雀跃,直到再也看不见灯影。 两个人的欢歌笑语声传到丁香园阁楼的二楼之上,秦政手拄着书桌,高大的身形在窗口已经伫立 多时,看着牵手玩耍的一对美人几乎笑弯了眉眼,多少年来他都未曾这样真心的笑过了,他曾经违心的笑,曾经虚伪的笑,曾经苦涩的笑,可就是未曾像今夜这般开怀一笑。 身后的风扬看到王爷的样子有些呆了,难看自己看错了不成,这张.万年不变的冰块脸也有春暖花开之时。 “风扬,你说那个飞上天空的灯笼叫做什么名字?” “回王爷,今天下午千妃娘娘在制作的时候,把它称作许愿灯,好像是说只要这纸灯笼能放飞就可以达成心愿。” “心愿,千妃能有什么心愿?”该不会是要和夺走她初夜的男子双宿双栖吧! 秦政鼻子冷哼,随手抄起桌上的一方砚台,朝着空中的红点掷去,“风扬,你去将那个破灯笼给本王拿来,我倒要看看这个女人的愿望是什么?” “忽”一声风声传出,风扬黑色的身影一闪不见,空中几个翻腾,一把将两只灯笼抓住,转眼之间又回到阁楼内。 低身将两个许愿灯献给秦政,因为大力有点变形的纸灯便呈现在他的面前。 轻轻取下系在上面的两个有点皱旧的纸条,两行端庄隽秀的小楷跃人眼中,秦政挺拔的身影忽然有些不自然的晃动,难道这个女人的心愿是我吗? 眼前清秀的小字看着有些熟悉,他冰封数年的那颗心突有春风拂面的感觉,恰似三月里最美丽的阳光照入心田,寒凉的心一点点被暖意溶解,一直到整个人都春意盎然。 第三十二章 指桑骂槐 晚间,妙人玩的太尽兴了,等到回来的途中早就已经在清竹的背上沉沉睡去。 待回到客房内,清竹小心地把妙人放在床榻上,脱掉衣服、鞋子,盖好锦被,便要马上为秦政准备夜宵。 不多时,她已经出现在厨膳房中,巧小的身子站在砧板旁发呆。秦政实在太难伺候,自己无论做什么人家均能鸡蛋里挑骨头找出刺来,今晚要如何应对,见招拆招呢? 这个王爷为人风流也就算了,还爱天天在自己面前表演播种的场面,他都不觉得腻吗?这样毫无节制的纵欲,搞下去恐怕没几日就要被这个东瀛女人精气耗尽,衰竭而亡。看来还要想办法帮他补补身体才行。 正在思考间,便听脚步声越来越近,清竹抬眸看见一队王府中的下侍男子拖着一个沉重东西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婆子。 “那个小丫鬟眼瞎吗,还不快些过来!”王婆子望着清竹,态度蛮横地叫嚣道。她现在膳房里任职,更得晴雪侍人的重用,本就是个巴高望上的小人,现在更是得意猖狂。 清竹听见叫声碎步上前,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竟眼晕昏倒差点呕吐出来。 原来几个仆人拉着一条死狗,那狗全身体无完肤、遍体鳞伤,血流不止,早已气亡,适才天黑又离得远,清竹并没有看清,走进才发现因为拉拽它的身体,小院的路上全是斑斑的血痕,看起来血流成河,狰狞恐怕。 “千妃娘娘吉祥!”众下人本以为在膳房做事的势必会是这里的婢女,待到发现是受贬的娘娘后全部行礼问好。 清竹虽然眼下受难,但她毕竟是王爷的侧妃,丞相的千金,再加上她对人向来和顺,没有尊卑之分,又平易近人,府里的下人们多数还是对她颇为喜爱的。 “哎呦喂,我当是谁,原来是千妃娘娘,恕老奴眼瞎,没给你见礼!”王婆子话语恭敬但眼神充满了计算的光芒。 旁人不知道千妃娘娘现在膳房做工也就算了,王婆子身为堂堂厨膳房的副主管怎会不知,分明是没将清竹放在眼里,这个狗眼看人的势利小人! “无妨,”清竹愣了愣,用手指向地上的动物尸体,怔怔地笑道,“一条瞎了眼的死狗,我是不会同它一般见识的!” 听闻清竹这一句指桑骂槐的言语,众下人掩唇,差点没笑出声来,王婆子平日里仗着晴雪撑腰,仗势欺人,对下人们颐指气使,非打即骂,何时吃了这样的暗亏,今日恰似哑巴吃黄连,有苦说 不出。心中那个气呀,看看人家一语双关已经将自己骂成死狗了! “娘娘说的是,”王婆子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这是今早斗犬时负伤而亡的死狗,晴雪侍人知道娘娘厨艺精湛,让老奴给您带来瞧瞧,看看能不能给王爷添道菜补补身子。” 王婆子说完,转身退了出去,徒留众下人和清竹看着一条死狗束手无策。 这个死不悔改的晴雪,看来那天的“每日一拉”还没让你吃了教训,异日再若犯到我手里,非好好收拾你! 清竹定睛一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畜生不正是苍井的两位师兄带来的恶犬之一么,白日还生龙活虎的凶恶相,谁知到了晚间就沦为人类的盘中之餐! “哎呀,你说这东瀛人怎地这般没有心肠,爱看这样血腥的比试?”一个下人叹了口气道,话语中不无哀婉。 “谁说不是,只是他们自己喜欢也是罢了,为何那苍侍人还要偏偏拉上王爷,让他也欣赏惨绝人寰的场面?”另一个下人也附和道。 “可不是,王爷犯浑了,被那东瀛女人迷得魂不守舍,百依百顺,竟前去观看斗狗,还在一旁赞叹不已,拍手叫好!”厨子张方为人老实,心直口快。 “张方,瞎说什么呢!”旁边人急忙用臂肘撞了他一下,看了一眼清竹又望了一下张方,递了个眼色道,“我看你才是犯浑了呢,主子的事咱们这些下人怎能妄加评论,千妃娘娘心地善良定不会与你一般计较,倘若让别人听去,还不治你对王爷不敬之罪,到时你小子这条贱命一准难保!” 张方一听,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言,当下两股战栗,就差没跪地磕头,眼巴巴地望着清竹道,“千妃娘娘饶命,奴才嘴贱,任您责罚,但请您千万别告诉王爷,否则我一人死不足惜,但家中老娘就要因我受累了!” 清竹轻笑一声,拍了拍张方的肩膀,“放心,我不会对任何人提起的,王爷确实犯浑了!” 众下人听她这样一说,才长出了一口气,心中一块儿大石落地。 “王爷糊涂,旁人怎地也不拦着劝着?”清竹困惑地问道。府中这些姬妾、侍人,还有风扬和小全子就没一人说几句忠告之言。 “哪敢呢!苍侍人现在获得恩宠,风头无人比肩,其他妃嫔侍人都收敛锋芒,韬光养晦,谁也不愿得罪这位府上的红人!” “正是,人说枕边风最是杀人于无形,听说秋婷侍人因背地里对苍侍人颇为不满,言 辞怠慢,传到王爷耳里,已被派人当众训斥了一通,还贬到冷室去了。”张方一脸不平地说。 想来最近几日清竹都住在丁香园,对外界不多过问,原来她的房子让人占了都不自知,过几日妙人回宫,自己要到哪里栖身? “这还不是拜那东瀛女人所赐,女人之间为了夺得恩宠,争斗较量也就罢了,可她怎会仗着王爷的宠溺,拿这些奴才下人们取乐,她还说今日斗犬,改日还要斗人呢?” “斗人?”清竹听得群疑满腹,“何为斗人?” 张方沉思片刻说道,“娘娘有所不知,今日两只东瀛柴犬和秋田犬拼个你死我活,王爷和苍侍人看得十分开心,最终柴犬战败而亡,苍侍人就扬言来日要将府中的下人放在斗狗场,看看到底是东瀛犬厉害还是咱们北秦人厉害!” “什么?”清竹气得满脸躁红,“这个日本贱人,竟然拿中国人和日本狗比较,这摆明了就是侮辱咱们!” 日本?中国?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呀?众下侍心中怅然,人都说千妃是个仙女一般标致的人物,可惜就是脑子不太灵光,可惜了这幅皮囊。 清竹对旁人的异样目光并没领会,豪言道,“不必怕他们日本人,早晚会有报应,原子弹等着他们呢! “原子弹是何物?” “这都不晓得,呵呵,就是一种叫原子的鸡下的蛋呗!” “我也从未耳闻!” “咱们这些下人哪里能和娘娘这样的大家闺秀相比,没有见识是自然的。” 众人自作聪明与清竹议论开来,全然没了刚才初见她时的主仆之别。 “大家就别胡乱搀言了!”张方大声喝止吵如蚊蝇的哄乱声,“娘娘,正事要紧,眼下还需准备夜宵才行。听说苍侍人又在王爷的厢房之内,她们还等着食用您的补品呢!” 吵闹声立时制止,众下人满脸同情的看着清竹,大家都知道她洞房之夜的遭遇,更不晓得如何才能让眼前的美人化险为夷。 王爷?苍侍人?补品?清竹心中全是这样的字眼,顿时脑子灵光一闪,一抹诡异的浅笑浮上面颊,“张方,闲话少说,现在就帮我打下手,咱们现在就动手!” 清竹屏退了一众下人,便和张方在膳房里忙活开来,不久一碗热气腾腾的浓汤就已做好,装进精美考究的瓷器内,放上托盘,便要送入秦政房中。 “千妃娘娘,你确定这样不会惹恼王爷 和苍侍人吗?”张方于心难忍柔声道。 “张方莫要担心,如果受罚我定会一人全部担当,你大可放心,我不会将你供出的!” 清竹眼底闪过一丝难言的内疚与愧怼,那个可恶的王爷向来喜怒无常,这件事追究下来自己是毫无畏惧,就怕连累这个孝心十足的厨子,到时因为自己受罚。 丁香园,秦政厢房门外。 风扬正傲首迎风地矗立在夜色中,见到身穿厨娘服饰的清竹忍住心中的笑意,然后彬彬有礼地躬身道,“千妃娘娘辛苦了,这么晚还让你为王爷送来宵夜,有劳有劳!” 清竹与他见面多次还未曾闲聊过,看到眼前俊脸英挺的男子,顿时好感大生,脸上笑如春风,甜甜道,“风侍卫才更辛苦,这么晚还让你为王爷站岗守夜,有劳有劳!” 言毕,两人不由得会心一笑。 “风侍卫,夜凉如水,你还要多加几件衣裳,要不就回房歇息吧!”清竹热情的关切几句,在政王府中自己是腹背受敌,树敌颇多,如果凡事能有风扬给个照应,自己也能过得好一些。 “谢千妃娘娘的厚爱,王爷有令,命属下把守,末将不敢不从!”风扬摇头,脸上笑意盎然。 “哦,我知道了,王爷定是怕人搅了他的好事,在房里造小人呢!”自己曾几次撞见他们欢好,但清竹发誓那绝对不是存心故意的,谁让他们办事从不插门! 第三十三章 十全大补汤 两人几句无意的闲聊,谁知竟全被房中人听在耳里,秦政握住酒杯的大手紧了紧,这个女人真是天生的淫贱,是个男人就要勾引! “那你在这儿把守,先,等下下我送完了夜宵,咱们再聊,拜拜!”清竹一脸不舍的与风扬告别。 风扬望着向自己摇手再见的艳美女子,心有万语千言却戛然而止。近些时日奉王爷之命暗自观察千妃,突然发现这个绝色容貌的女子有那么多与众不同之处,她坚强、勇敢、聪慧,自信,面对下人的狗眼看人,她以眼还眼,即使在膳房做工受苦,贬为厨娘,也能吃苦耐劳,得心应手,丝毫没有千金小姐的架子。难道是自己错了,她真的是被掉包的吕二小姐。 清竹却垫着脚尖,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口,附上一只耳朵贴在紫檀木的木门上,倾听里面的动静。好生奇诡,今日怎么没有嘿咻嘿咻时诱人的气息传出,屋里好生清净。 “怎么,爱妃不再偷窥,改为偷听了!屋内一声漫不经心的淡笑传来。 既然早就被人发现,清竹便大大方方、昂首阔步地推门而入。 雕梁画栋、装饰豪华的厢房寝室甚是宽大,秦政此刻正半靠在金丝楠木椅上,半眯着双眼,好像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而苍井衣杉半解,正靠在秦政的怀里,不时地帮他往酒樽里添酒。 今夜苍井几番妖媚挑逗想要恩宠,无奈秦政心如止水定,声称自己身体乏困,就是不给半分恩泽。苍井便死缠着他,赖着久久不肯离去。 当秦政看到许愿灯上那行娟秀的小字时,突然觉得自己每日用身体拼命地想要激怒她,简直就是笑话,人家并没有半分醋意,可自己却累得腿肚漂浮,两腿无力,这又是何苦为之。 擎着金质酒杯的手在空中停滞,如痴如醉地盯着那道倩丽的身影,心潮起伏不定。 面前的媚人也娇滴滴开口,“王爷,怎么没……”播种呢? “怎么什么?” “怎么还没就寝呢?” “这不是在等着爱妃的宵夜吗?”秦政许是被她的心愿感染,今日心情大好,知道她定没好话,却也不气恼,讪讪道,“不知爱妃又有什么花样?本王还真是万分期待!” 清竹面色娇媚,“王爷,今天您可真是等着了!” 她笑着将托盘放在桌上,端来一碗香气四溢的汤水,很是讨好地献媚道,“王爷,尝尝刚炖好的补品,对你身体有益! ” 看着眼前倾城绝色的女子,他的心莫名一暖,手指轻轻一勾,“看卖相还算不错,不知道味道如何,本王现在倒不出来手,就请爱妃帮忙吧!” 这句话意图很明显,让清竹喂他食用。她还未接话,便听一道腻死人的娇声答道,“妾身遵命。” 苍井起身盈盈拜倒,几步上前便从清竹手中抢过汤碗,用调羹舀了几下,口吐兰香,将上面的热气吹散,极为巴结的谄媚道,“王爷,小心别烫着!” 秦政本对她这番举动颇为反感,但怎奈那浓汤实在气味诱人,便凑过嘴去轻啄了几口,入口便感浓香满口,色相味俱全。 冷眯凤目,咂咂嘴道,“爱妃的手艺在王府中还真是无人能及。” 苍井听到秦政的夸奖,心中讥笑,“妾身也要尝尝。”说着便将剩下的补品,一饮而尽。 “这是什么补品,味道确实独特,妾身从前从未喝过。千妃姐姐这道汤是怎样调制的?”苍井突然对补汤来了兴趣,自己若是知道这道汤的做法,来日便更能迎合王爷的心思,她用瓷勺从碗底捞出一节细细长长的食物,疑惑地道,“这是何物?” “要说这道补品,还真真要感谢苍老师你呢!”清竹忍着即将出口的笑意,一本正经地道,“这不就是用你们东瀛特产做出的美味吗?” 苍井紧蹙黛眉,“千妃姐姐可否不再称呼妹妹老师呢?” 清竹满脸严肃的回道,“近几日苍侍人夜夜侍寝,颇得雨露,姐姐天天耳濡目染王爷和妹妹的翻云覆雨,深感妹妹媚术超群,姐姐心生敬仰,赞你一声祖师爷都是平常。” 苍井听她说完,气得唇角颤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说不出半个字来。 秦政唇边漾起了一抹冷笑,苍井这样问她简直就是自取其辱,但这个女人怎就如此大言不惭,提到房事丝毫不避讳,脸不红不白的。 “爱妃还没说是何东瀛特产呢?”秦政打断对话,生怕惹恼她,又要说出什么样令人难堪的话来。 “王爷可是明知故问,难道不知这补品是那东瀛恶犬所做!” “什么?”秦政与苍井困惑地相对互视,不知何故。 “王爷,你们喝的就是那只斗犬战败的秋田犬的狗鞭汤!” 哇,苍井闻言立感胃中翻天覆地,干呕了几口,恨不能将肠胃一同吐出,赶紧将手指伸入檀口中,想将适才喝的补品全部呕吐出来。秦政 也气得眼角发抖,但他在雪谷遭那老太几次恶搞,已经较常人有了很强的免疫力。 就知道这个女人不是个吃亏的主儿,也没想到她居然用狗鞭给他做补品。真是不知死活,难道就不怕自己一时气急,再次严惩她不成? “王爷,姐姐竟然用这种污秽之物给您食用,简直是对您的大不敬!”苍井哪能咽下这口恶气,急忙挑拨离间,如果能用这个机会除掉千妃也不失为一个绝佳的妙计。 “爱妃有什么话说?”秦政倒是想要听听这个女人是如何狡辩的。 “王爷,臣妾真心的冤枉,”清竹满脸哀色的辩解,“今日晚间,晴雪侍人将这只斗败的秋田犬拖到膳房,再三嘱咐臣妾用它给您炖些补品,我就想王爷最近夜事频繁,早就耗干经脉,不如就煲些狗鞭汤,所谓吃哪儿补哪儿,正好可以用作壮阳之用!狗鞭汤、牛鞭汤、虎鞭汤这些都是上好的十全大补汤,臣妾委实的担忧王爷的身子,是为您着想。” “是谁帮你收拾的那只秋田犬?”他明明从浓淡适宜的汤水中尝到了厨子张方的手法,再说他怎么就不信,一个女子也敢杀鸡宰狗动刀子。这回暂时饶了她,但找到她的帮凶定要重重惩罚。 “王爷说笑了,只臣妾一人所为,没有其他人参与。”清竹心道这个男人很是精明,一碗补汤都能发现蛛丝马迹。 “本王还真是小看了千妃,一个娇柔的女子居然还敢宰杀牲畜,看来你还真是女中之豪杰!”还能将公狗的那个地方切下来,洗净熬汤。 “谢王爷夸赞,王爷英明,慧眼如鹰,泽福深厚,臣妾想既然王爷如此钟爱斗犬,以后凡有比赛,但凡斗败者都可以用来做汤,一则不能浪费了苍老师的一番心意,二来也能为王爷强身壮体,延续子嗣,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 秦政听后不觉好笑,这个女子无论何时都巧舌如簧,明知是存心侮辱,但见她几乎声泪俱下,又说的头头是道,却不忍心责罚她。 他薄唇轻挑,脸上喜怒难表,“看来还真是冤枉了爱妃,千妃还真是处处为本王着想。” “王爷知道就好!”清竹立刻呈现得逞后的浅笑,“这补品药效马上就到,臣妾就先告退了,不耽误王爷的正事。” 话一说完,她便躬身万福,低着头却难掩偷笑的表情,交叉着步子,慢慢往后退了出去。 “站住。”秦政双目微张,忽然抬头道,“谁允许你就这样退下的!” 他眼珠子一转,顺手从桌上拿起一支酒壶晃了晃道,“这壶中没剩多少了,还请爱妃去把本王的酒取来。” 清竹本来已经累极,现在又天色已晚,早就困倦疲惫,听他一言顿时火起,怒道,“这三更半夜的,你们不休息的播种,还不让别人消停吗?” 秦政表情不变,唇边却扬起了一抹恶魔一般的笑意,也不言语,便直接将壶中所剩不多的烈酒全都扬到她的身上。 酒味挥发带来一阵阵寒意,她不由自己的打了个冷战,急忙用双臂抱住身体。 红色的杉木桌上,一盏如豆油灯发出昏黄的暗光,光晕中的男子眉目英挺,棱角分明,宛如谪仙一般让任何女人见之便怦然心动。然而男子冷漠的语言,却能在一霎那间让人心生恐惧,仿佛坠落无底地狱。 “看来爱妃是有些冷了,不如过来烤烤火吧。”不怀好意地举起灯盏,假意向清竹身边靠近。 清竹突然失声尖叫,慌忙的向后逃去,她惊恐万状地捂住双耳,口中是震耳欲聋的惨叫声,她怕火,十分怕火,自从三个月前自己穿越那夜身临火海,她便对火异常恐惧。 见到眼前人花容失色,全身发抖,秦政也心中难过,本想戏弄她一番,却不想将她吓得如此狼狈,刚想出声安慰再告诉她自己一时失手想要恐吓让她服软。但清竹却两腿发软,苍白无力,像一阵风似的逃了出去,“救命啊,救命!” 第三十四章 偷情 苍井本以为千妃是天不怕地不怕。原来她还是有软肋的,她怕火,而且还是十分的惧怕,想到这儿一抹奸恶阴险的诡笑漾出苍井的红唇,她想到了办法,如何应对这个百折不挠的女人,除掉她只是举手之劳,不费吹灰之力。 清竹没命的发足狂奔,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地,她只是想逃,逃离那个男人恶魔一般的眼神和笑脸,只要离开他就好,究竟要到什么地方,这个偌大的王府却没有自己的栖身之所,想到这儿不禁眼角酸涩,两行清泪沿着美颊滑落。 脚步不受控制的乱跑乱撞,竟在无意识间来到了冷室,可能这是自己在王府中住的最开心的地方,虽然这里荒凉冷清,只有粗茶淡饭,但这里却有自己最美好的回忆,还有莹儿、阿福…… 冷室偏僻,少人行走,月色下微风拂过树影婆娑起舞,一阵浓烈的胭脂香冲入鼻端,清竹突然停住脚步,她记得自己的房间并没有女子的水粉香味,于是便循着香气往屋内而去,恰在此时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喘息呻吟声。 隔着残破的门扉,偷偷向耳室望去,室内的火炉燃得正旺,春意融融,甚是暖昧。 女子的吟哦混合着男人粗重的喘叹声,在这谧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清竹身上的烈酒迅速挥发,带来阵阵冷意,而听到这样的声音又不觉惊出一身冷汗,这一冷一热,浑身越发的难过起来。 浓郁的香甜里只听得那女子不断的娇呼嗓音,却是有几分耳熟,清竹全身一颤,自己难道就跟这样的事有缘吗?为何几次三番的都能遇见,但到底是谁这样大着胆子,在王府中偷情可是杀头的罪名,恐怕是哪对丫鬟小厮在此鬼混,是不是莹儿与阿福? 一阵淫.声荡语听得浅墨耳朵根都红透了,她低头悄悄攥紧了衣角,自己不想在见识这样的恶心场景,拔腿想走,可是接下来男人的话却令她脚步一顿。 “秋侍人,莫非王爷满足不了你?”男人似曾相识的嗓音低沉而深情。 “别叫我侍人,叫我的名字!”女子在娇.喘的空隙间断的说道。 “奴才不敢,奴才知道自己已经犯了掉脑袋的死罪……”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女子火辣辣樱唇的以吻封唇,后面的话更是混沌不清“秋婷,秋婷!” 热情的唇瓣反复的吮吸,显然还没到满足的地步,皎月下媚眼如丝的女子,洁白的胴.体摆出千变万化的姿态,温暖的柔荑更是顺着男人小腹缓缓往下探去。 “啊!”男子好似初经人事,被女子热火的拨撩引出滔滔大火,感激的竟有些泣不成声,“秋婷今夜对奴才的好,奴才记得,他日就算为你送了这条命也绝无怨言。” 清竹柳眉微皱,本来只觉得这两个人可能是府里的下人,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听对话这女人应当是秦政的妾室秋婷,但不知道那男人到底是谁。她好奇心顿时作祟,鬼使神差地朝声音的来源望去,想看看究竟是谁那么大胆子竟然敢背着风流王爷偷情? 秦政你也有今天,你的一房姬妾竟然给你戴了这样一顶大大的绿帽子! “原来是他!”印入眼帘的是一副令人血脉贲张的画面。只见两具赤裸裸的身体纠缠在一起。女人身材有致男人魁梧健壮。 “侍人,难道王爷从没临幸过你吗?”男子似乎有些累了,停下了身下的动作,他初施雨露就碰到这样欲求不满的女人,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他,哼,别提了,”女子颇为不屑的讥笑一声,“那个病秧子,外人不了解难道我们这些侍人还不知道吗,他根本就不行,每次侍寝之前都要喝下一大堆的汤药,自己才能如振威风,他提枪就上发泄之后完事,全然不顾人家的身子是否舒坦,你没见他这么多的女人竟然连一个子嗣都没有吗?他哪儿比得上你呀……啊……嗯啊……” 男子本来已经无力迎战,却被身下女子言语激励,自信心爆满,开始了下一轮的攻击。 秋婷方才说秦政不行?清竹撇了撇嘴角不置可否,她明明亲眼鉴证过某男雄风不倒的奇迹。 好半晌女人才缓过气来,轻喘了一阵玉指戳着男人的胸口嗓音酥麻入骨,“这里平常没人,你一定要常来,莫要忘了你我今日的一番恩情!” 男子的身体突然一滞,顿时没了兴致,紧接着便抽身而出,急忙用旁边的衣服擦擦身体,说话就要穿衣戴帽拍拍屁股走人。 “你上哪儿去?”突然从云端跌入谷底,女子不由噘着红润小嘴,扭动起光洁的身体慢慢坐起,柔软的手攀上男人精壮的胸膛嗲声道,“吃干抹净了就想脚底板抹油开溜,天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买卖。” 男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秋侍人饶了奴才这一次吧,我该死,色胆包天,是个人事不懂的畜生,你打我死吧,秋婷侍人。” “适才还说为了我丢了性命也毫无俱畏,原来全是糊弄人的鬼话!”秋婷咬了咬红唇一脸轻蔑,“原来世间男子皆薄性,昨天是那个无情的 王爷,今天连你也……”说着说着便杏眼含泪,如雨落芭蕉,凄凄婉婉。 男子看得心都碎了,忘了身份抬手附上她因为动情而红晕的脸颊道,“别哭了,都是我不好,为你死了我绝无怨言,但家中年迈的老母无人奉养,到时恐怕沿街乞讨,早晚饿死!” “我何时说过让你为我送死,明明是你忘恩负义,占了人家的便宜还不认账,”秋婷哭得越加伤心,一把拍下男子的手道,“给我滚儿,老娘不稀罕你的假情假意!” 男子见她真的生气了,用手紧搂着她的纤腰道,“秋婷你别气了,都是我不好,从今往后,只要是你的吩咐,我肝脑涂地,言听计从!” 秋婷终于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虽然桃花呈露,却是分为妖娆,“不许诓骗人家,你说的可是真的?” 男子举起右手,露出三指,起誓道,“厨子张方在此立誓,自今日起为秋婷侍人,不,秋婷姑娘做牛做马,两肋插刀,如有半句虚言,甘受万箭穿心之苦。” “你真的愿意为我办事?”秋婷看见张方狠命地点头,俏脸一笑,雨过天晴,洁白的藕臂环住张方的粗颈道,“我正有一事相求呢!”说完便将美.唇贴近他的耳朵,小声的嘟哝几句。 张方闻言脸色大变,望着女子绝美的笑颜仿佛看到一朵怒放的彼岸之花,美艳而又狠绝,“侍人,奴才不行,这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侍人?诛灭九族?”秋婷脸带轻视又似委屈的道,“哼,刚才忘情欢好时,你可是一句一个秋婷叫的亲切,现在完事了就想反悔,世上绝没有不花银子的晚餐,上了本侍人的床,本就是砍头的重罪,你还想回头是岸吗?” 张方本来黝黑的脸,突然变得苍白,进而出现痛苦失望的神情,今日秋侍人的丫鬟指名道姓让自己送晚饭到冷室,他便心中生疑,这些丫鬟们办的差事怎么倒吩咐起一个奴才了,只是他平日里对秋侍人也颇为爱慕,眼下能有机会亲近,更是遂了自己多时的心愿,当下也没多想,便急冲冲地赶了过来。 一进冷室便被炉火暖的心烦意燥,忽然生出一种想要脱下衣服纳凉的心思,可这并不是最最重要的,秋侍人身着几乎透明的中衣,正在洗漱更衣,见到张方便惊叫非礼勿视。 张方心头着急,扑上来捂住秋婷的口鼻,谁知她竟嘤咛一声,娇.声阵阵。他本是个血气方刚的壮年男子,家境贫寒从来没碰过半个女人,眼前的女子娇媚动人,又热情似火,见此情形就不受控制 的吻住她的檀口,人家更是礼尚往来地热烈回应,他一时大脑空白,没管住自己的老二,终于犯了男人都能犯的错误,在秋婷的指引下,一步步沉沦,直至坠入无底的深渊。 他自己身首异处也是咎由自取谁也怨不得,但孝顺如他又怎会忍心连累老娘,让她老人家老无所依。 秋婷瞧出张方眼中的郁色,美眸一转,灵巧的小舌勾勒男子黯淡的眉眼,“放心吧,咱们的事其他人觉对不会知道,你有恩与我,我自会铭记在心,他日若是重拾恩宠,断不会忘了今日的帮助!”说着便紧搂着他的脖子热吻起来,只要今天可以从这个男人身上借种成功,一切还有翻身的机会。 男子被她吻得全身酥酥麻麻,身下火燎的渴望瞬间升腾,无可奈何地苦笑一声,自己这没用的身体怎么就受不了这个女人的一丝挑逗。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事已至此横竖也是一个死,不如在西去之前好好再欢爱一次,也算不枉费这二十几年来的性命。如此他便下身一个猛刺,在她的身体里横冲直撞,不再顾及任何事情,冷室内室的小小天地中,本来寒凉彻骨,但此刻却因为燥热而春意浓浓。 第三十五章 红杏出墙 张方倾尽全力的发泄着,如狼似虎般地索要秋婷的身子,生涩的技巧让她身下吃痛,不住地隆起眉头,“该死,轻一点,你弄痛我了!”然而他却丝毫没有放过她的心思,还是一门心思的进攻,没有节制。 秋婷的贝齿紧咬着红艳艳的下唇,心中在不停的咒骂:苍井,你这个贱人,我有今天全拜你所赐,异日定要让你尝尝遭人狠心抛弃,与下等男子媾和的滋味。 她转头献出一记摄人心神的媚笑,喘声道,“给我,快给我……” 清竹看着眼前人欢天喜地的一番场景,本该大笑一场,秦政你也有今天,不是自视高贵不凡无人匹敌吗?可笑头冒绿烟也不自知,但不知为何心里却另有一种异样的情愫油然而生,是心疼,是可惜,更多的是怜爱。 耳边依稀传来悉数的脚步声,一个女子轻移莲步由远及近从一个方向走来,清竹听到声音,陡然一惊,也不顾脚下便要直冲出去,地上一个青铜的水盆挡住了去路,“咣当”一声发出巨大的声响,里面的水被踢洒四散飞溅,沾湿她的襦裙和她的小鞋,而清竹慌不择路地没命发奔,竟毫不知情,疯狂地向另一个方向跑去。自己看到了这样的丑事,如果被发现会不会杀人灭口呢? “谁,是谁?”秋婷冲口一句大喊,一把将男人推下身子,翻身而起。 张方也吓得欲.火荡然无存,噼里噗通从床上跌到地上,赤裸的身体连滚带爬的往床下钻去。 “没用的东西!”女人方才的爱意消失不见,眼中全是恨铁不成钢的怒焰。 脚步声行至门前,便有人拍打门环,“侍人,是我,完事了吗?” “进来吧!”秋婷高悬的玲珑心稍稍稳定,一个侍女便走进门来。 “小娟,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秋婷毫不顾忌地穿上中衣,不顾小娟看到自己胴.体上满是爱痕后羞臊的眼神。 “侍人,这是您要的东西,奴婢跟府里的王太医买来的,一切事宜已经交代完毕!”她手提一个草黄色的药包,几步上前献礼一样讨喜,“分量十足,保证一次就能永绝后患,只是这药该如何……” 她的疑问还没有提出,秋婷就满眼冷嘲地低哼出声,“狗奴才,还不给我滚出来!” 张方颤抖着身子,一点点从床下爬了出来,脸色铁青、衣冠不整。 小娟先是一惊,而后立马释然,急忙避过头去,不敢看眼前裸露的男子。 秋 婷突然娇手扯住男子的衣领,把药包塞进他怀里,眼神冷峻狠辣地道,“知道该怎么做,不用我再说第二遍了吧!” “奴才知道,奴才知道!”他被吓呆,有些颤动的双唇越发青紫,“奴才定当实心实意为秋侍人效力,死而无憾。” 秋婷靓丽的唇角微微一翘,“知道就好,还不给我马上滚!” 男人看到适才还和自己肌肤相亲的俏丽女子,现在就像吩咐一条家犬一样号令自己,心中剧痛无比,他知道她并无情意,但也太过翻脸无情,全然没有一毫尊重与爱意,最终只能心碎的转身出门不留眷恋。 “侍人,奴婢刚才回来的时候看到门口有一个女子人影正在往相反的方向小跑,”小娟将自己的疑惑和盘托出,“而且我还发现地上有水迹。” “什么?”秋婷脸色骤然煞白,说话都带着颤音,这样的事传了出去,自己有一万颗脑袋也不够砍的,“你可有看清是什么人?” “没有,不过奴婢适才顺着脚印寻了去,发现那人最后去了丁香园!” “丁香园?难道是哪房丫鬟去王爷那里告密不成?” “应该不是,那女子的衣着颇为华丽,应该是……” “你是说千妃?” “奴婢不敢妄加揣测,”小娟眼中带着狠意继续道,“如果此事传扬出去,恐怕侍人您所有的计划都前功尽弃,既然事已至此,不如一箭双雕,一不做二不休!” 小娟将朱唇附上秋婷的耳朵,小声地低语几句。 秋婷听后重重点头,“看来咱们的计划中应该再加上一个人。” 秋婷本是个毫无心机的,偏偏身边的丫头心思缜密,成了出谋划策的军事,包括这次投毒、借种的阴损主意都出自小娟之口,主贵仆荣,她自然也是为了自己将来的前途着想。 清竹一通疯跑最后横冲直撞的回到丁香园的厢房中,匆忙推开房门却见一个清瘦人影久立窗边。 “爱妃不为本王取酒,这样晚跑到哪里去了,难不成是到府外红杏出墙?”秦政满脸困倦地站在那里,半闭着双眼,高高的身子不断地摇晃着,显然已经困极了,他派风扬整个王府中寻找,自己也在这里等了她将近一个时辰,可这个女人竟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不见踪影,他甚至有一刻以为她已经远离自己。 “王府戒备森严,臣妾一个弱质女流能到哪里去?”清竹皱着眉头思索,“再说这么短的时间,我 又能做出怎样出格的举动!” “一个时辰什么事情都能做成!” 想起适才秋婷的所作所为,清竹冷笑,“呵呵,王爷可真是万事小心,怪不得天天侍寝还弄个簿子记录,是怕女人多了给自己戴绿帽子吧!” “你!”秦政被她一句话噎的接不上后句,撂下一句不冷不热的话语,转身离去,“还不赶快沐浴,是想全身湿漉漉的冻坏了身体,明天托病偷懒不成,不知好歹的女人!” 秦政今晚看见她狼狈不堪的模样,担心的都快发疯,知道自己不对,不应该戏弄侮辱,他只是一时贪玩,想吓唬恐吓,让这个倔强的小女人从此事事顺从,但她就是誓不低头。难道还要堂堂王爷给她认错赔礼吗?现在没有台阶下,只能气呼呼的出去不再理她。 清竹百思不解其意,也觉得好笑,这个男人难道就不会好好说话吗?明明是关切的言语却偏要听起来像是没有感情的命令,怪不得那个冯凝香将他抛弃,人家秦森可比他风雅多了。 “娘娘,奴婢来了!”一个久违的甜甜声音从房门口传来,丫头莹儿推开小门走了进来,脸上全是久别重逢后的惊喜。 “莹儿,你怎么来了!”清竹也是喜出望外。 “小姐,”左右环视发现房中除了熟睡的妙人之外,并未外人,莹儿改为从前的称呼道,“方才王爷破天荒的全府找你,最后都没有寻到,您跑到哪里去了?” “你还问我?”清竹假意责难,“你不在冷室好好呆着,跑到哪里去了?” “冷室,您到冷室去了吗?奴婢还以为您又不要我,丢下我一个人走了!”莹儿胸中释然,“那日您和王爷去宫中赴宴,前脚一走,后脚兰妃娘娘就下令将奴婢调去浣衣局做事,蓉儿侍人更是每日天不亮就派人叫我起床洗衣,近些时日因为没完成任务,更是住在那里。方才若不是王爷口谕将我调来伺候你,恐怕咱们这一生也难有再见之时!” 浣衣房是宫中被水泡过几十年的老房子,阴冷寒凉,一个女孩子家若常年居住在那种地方肯定是会身体受冷,捞下病根的。她当下心里难受道,“莹儿,让你跟我受苦了,早知今日就不如将你留着吕府,真不该带你到这不是人的鬼地方。” 莹儿却道,“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能跟着您是莹儿一生的幸事,这天底下哪有几个主子像您这样真心实意地对待奴才!” “好,”清竹看着她几日来连续洗衣被泡得有些肿大的手指 道,“来日我要离开这个不是人呆的王府,定然带你一同离去!” 她们手握着手,眼神坚定,几年后,当莹儿被人杀害,身首异处之时,清竹每次想到这个夜晚,这个房间都恨自己无能,没能保护自己最最亲近的姐妹,她要报复,不惜任何代价,毁天灭地,无所顾忌。 主仆两人正在闲话几日不见的思念,但听房门口小全子细细的声音传了进来,“千妃娘娘还没休息吧,奴才奉王爷的命令,给你送赏赐来了!” 楠木的红色门扉被轻轻推启,主管内务的太监小全子低头恭敬地走将进来,身后是一堆侍女太监,有的三两个抬着一个木制的浴盆,还有人端着托盘,上面是做工华丽,质地上乘的薄纱长裙。 “千妃娘娘,王爷嘱咐奴才,让您沐浴之后早些安睡,要是身体不妥,就去请宰父大夫给你请个平安脉。” 众下人忙碌过后就一同退了出去。 清竹本就疲惫无力,再加上被酒淋湿着了凉,现在确实有些不大舒坦,眼下见到热水比见到亲娘还开心,三下五除二脱光了衣服便泡进热水里。 莹儿更是拿着布巾为她抹身擦背,“小姐,奴婢发现王爷现在对您是越来越疼爱了!”说完还不忘掩面偷笑。 “死丫头,少来了!”清竹不屑一顾的撇嘴,“那只种马,除了在男女之事上颇有建树就别无其他,这样的人才我可消受不起!” 两人本是无心的调侃,却将房门边树立多时的人影气得倒仰。 第三十六章 温情 秦政原来担心她的身体,忽冷忽热的受冷着凉,立马指令小全子送来温水供她沐浴,自己也恋恋不舍,没有离去,可偏偏听得人家毫不领情,还对自己的私生活颇为鄙视。 他心中有气咬了咬唇,缓慢地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莹儿回头惊讶的张大了嘴,不敢置信的看着往日威严肃穆的王爷,今日竟像只小猫一样轻轻地用脚尖点地,唯恐弄出一点声音。 秦政则用眼神警告莹儿不要出声,赶快出去,免得他发怒惹事,发生其他的事情。 莹儿叹了口气,搞不清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好会意退下。 秦政则拿起水中的布巾,有一下没一下的擦拭女子娇俏有致的身体,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果真是天生尤物! 他的手法笨拙又猛力,清竹的背上顿时出现道道红痕。 清竹也被他擦掉受痛皱起眉头,但是困意袭来,她也懒得睁开眼皮,“莹儿,你到浣衣局才几日,怎就这样的孔武有力,来日若是嫁个相公,你这身手,我看他定然惧内。” 听身后人并没有接口她又道,“等咱们离开这里,我定要给你寻个好人家嫁了,绝不让你做王爷的小妾,一夫一妻,你情我愿,忠贞到老!” 秦政在女人背上继续工作的手猛地一顿,心也瞬间沉底,她要离开,为什么,是因为自己今天的做法太过分伤了心吗?可自己明明看到她在许愿灯上写下的愿望,莫非她并不爱我,只是同情和可怜? 感觉到身后人的动作迟疑,清竹闭目接着道,“我知道,你是担心阿福,你若有意不如将你许给他算了,别看他是下人但是真心疼你,总比我这样做人妾侍,和这许多女人共事一夫强上许多,我在王府已经累了倦了,真的不想多呆一日了!” 秦政手上一个松动,布巾啪的一声落入水中,原来她是下定决心要弃我而去! 闻声清竹终于将已经黏合的双眼费力的睁开,回头看见秦政的那一刻,张开红樱小口,尖叫声立时就要出口,却被一支纤长的大手紧紧捂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用鼻哼以示抗议。 “别叫,妙人还在就寝,你想吓坏孩子不成?”秦政凤眼斜视大床上呼呼大睡的妹子,这个小家伙还真是心大。 见清竹没有继续喊叫的意思,秦政缓缓放下手指,一张娇艳的红唇如樱桃般诱人采摘。 “你到这里来作甚?”她气吭吭的样子,看了 就叫人发笑。 “这是政王府的丁香园,本王的府邸,我爱到哪里就到哪里,容不得他人置喙。”强硬的态度不容分辩,他今天来就是有目的的,看来现在非行动不可。 “看来是臣妾鲁莽了,”紧忙从浴桶中迈出,双手护住身上风光,退到床边,拿起浴巾将自己的身体包裹严实,“不耽误王爷休息,臣妾告退便是!”说话之间就要离开这里,看到他眼中燃烧着的熊熊欲望,清竹怕了,她可不要跟毫无感情的男人滚到一起,更何况曾经几次被虐,心中留下严重的阴影。 “站住,爱妃想到何处去?”他有些愤怒了,自己又不是洪水野兽,怎么说也是城北徐公,堂堂正正的七尺男儿,怎么眼前的女子就像是躲避瘟神一般对他。 她要上哪儿?清竹扪心自问自己也说不清楚,先别说眼下赤身裸露,衣不蔽体,就算是有了衣服,这偌大个王府又有何处可让她安身!回冷室?那里早就被人捷足先登,自己再去凑热闹,一个不慎还不丢了条性命? 看见面前女子眼中的犹豫,他脸上忽然迸射出小小的邪恶笑容,“快,乖乖到本王这里来,说来爱妃到府已经有些时日了,也是到了你履行王妃职责的时候了!” 清竹全身一颤,眼中全是不愿,双脚像被钉住一样寸步难行。 她的不甘他自然看着眼里,瞬间点燃怒火气得大叫,“还不过来,是想莹儿侍寝吗?”他知道这是她的软肋,可笑一个秀外慧中的相府千金居然和一个丫头称起姐妹。 女子眼中的不愿立刻升级为哀怨,咬牙切齿地看着面前恶心的男人道,“王爷,别叫,妙人还在就寝,你想吓坏孩子不成?” 她将他的话一成不变的还给他,“臣妾是王爷的人,何时想要知会一声便是,臣妾自会梳洗打扮完毕,喜滋滋地等待王爷临幸,今日时辰太晚,又有孩子在一旁,何必急于一时呢?” “本王就是喜欢有人在旁,难道爱妃忘了吗?”他的声线富有磁性但是却带了一丝厉气,“我说现在、这里,你可明白?”今天再若不占了她的身子,恐怕这个满脑袋怪注意的小人明天就逃出王府,到时天眼海角如何寻她? 无奈地长出一口闷气,自己怎么就忘了,这个男人简直是个变态,就喜欢在别人面前表演春.宫,显示自己在有些方面很行吗?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秦政便大步上前,一把将裹着浴巾的小人打横抱起,轻轻地放在软床上,接着便压了上来。 “王爷,你……我可不愿意的……”身边是婴儿睡眠的孩童,莫非这个另类的男子真的要当着妙人的面和自己欢好? “唔……”抗议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有一张薄唇凑了过来,四片唇瓣辗转相恋,彼此全是不舍,灵巧的小舌撬开牙关紧闭的檀口,不放过里面一丝一毫的空地。 他的大手更是不老实地上下游走,揉捏她胸前的丰满之后,又向她的腿心挺近。身下的女子被吻的忘乎所以,鼻中发出勾人的娇哼。 秦政长而细的手指在触及她身下的湿.软后稍微停顿,嘴边泛起浅浅的阴笑,“爱妃不是不愿意吗,怎么身体好像很是享受的样子。” 清竹听得他毫不留情地挖苦,眸底满是哀怨和悲凉,自己怎么会这样没用,被这个男人轻微的挑逗就不能自已,让人嘲笑自己淫贱! 注意到她水眸中隐隐泛滥的水气,他的吻便一路蜿蜒往下,重重地亲吻,轻轻地啃咬,从香肩到锁骨再到藕臂……他的手指更是毫不顾忌深深地探入幽深的隧道。 她的深处紧致得太过美妙,刹那间让他狐疑,她不是久历云雨的不洁女子吗?怎么会带给人少女一般的感觉? 还没来得及多想,便见身下的女子眼角带泪痛得出声,“疼,好疼……” 看到她疼苦落泪,他急忙将嵌入幽谷的长指拔出,吻着她精美的鬓角,舔舐晶莹的泪珠,“难道你还是……”处子? 后面的话还没有出口,身下的女子早已抽抽搭搭,“王爷,如果这是您羞辱臣妾不敬的惩罚,那我告诉您,您的目的达到了,王爷不就是想让我在妙人面前丢尽颜面,成为王府中的笑柄吗?” 她向隅而泣,饮恨吞声的凄楚模样让他神志顿清,于心不忍又心情烦躁,自己是有多么卑鄙不堪,竟让这个满面红晕,娇不胜羞的佳人如斯推诿抗拒? 耳旁是她久久萦绕的话语,“一夫一妻,你情我愿,忠贞到老!”秦政最后神色郁郁地呐呐开口,“别怕,本王绝不强要你,除非你同意。” 这是秦政有史以来说的最甜蜜的一句情话,他一向自大为尊,从不顾忌他人的感受,可今天不知为什么突然想听她的话,尊重她的意愿,生怕一个强迫这个娇小的小人便会离他不顾,远走高飞。 她秦庭之哭的面容陡然呆住,不可置信的看着身上人,这个男子像雾一样让人着迷,说不清什么原因,道不明任何缘由,让你看了便一生不忘。他的话是 何意思,难道今日真的放过自己? “睡吧,我拥着你……你若不愿意,本王绝不违背你的意思。”翻身从她的身上下来,躺在她的旁边,最后吻了一下她的白臂,“快休息吧,今天你又是哄妙人又是为本王做宵夜,一定累坏了!” 清竹怔住了良久,接着用手掌按住他的额头,口中喃喃有声,“没发烧啊,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秦政怒视着一旁满脸好奇的女子,气哼一声,“本王的意思你还没明白,是想让我现在就要了你吗?快闭上眼睛!” 清竹反应极快地合眼,鼻中哼哼出声,佯装已经入睡。 秦政被她的样子逗得合不拢嘴,搂住她手臂的手又紧了紧,但在目光触及到她左臂上一块不太大、颜色很浅的圆点时瞠目结舌,那个本来点缀着守宫砂的地方,怎么又生出一块“红痣”? 正欲仔细看个究竟,怎奈他双手太过用力,怀中的美人被他勒得透不过气,不安分的扭动起来。 “别动,本王真怕一时把持不住,现在就要了你!”出口是一句冷飕飕的话语。 清竹勉强止住颤动,全身紧绷,因为隔着薄薄的浴巾,她感觉到男人某处的坚挺已经活力四射,精神抖擞,自己现在一个不小心就要被这个色字当头,不管不顾的男子,开了洋荤,任人鱼肉! 第三十七章 药人 第二天清晨,熟睡中的清竹总是感觉睡不安稳,当她睁开黑如点墨的双眸时,早有一双琉璃一般的大眼怔怔的望着她,不,确切的说是她和她身下的男人。 清竹霎时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的睡相有多么不雅,光洁的大腿骑住男人的身子,手臂搂着他的长腰,两人的姿势十分惹人遐想。 “啊……啊……”清竹立时高喊,挣扎着将揽她入怀的男子推醒,秦政被不解其意的吵醒,本就有气便和她推搡起来,却被她一脚踢下了锦床,秦政手中仍然握住清竹裹身用的浴巾,这样一来,竟连她也带到地上,可巧清竹正好掉在他身上,双手胡乱抓挠正好握住一个可以拉着的东西,她抬头一看惊得哑口无言,好死不死正好抓住某男的命.根子。 妈的,你让我难受,我也不能叫你舒坦!某男重点地位吃痛,心底咒骂也毫不留情的将咸猪手伸向某女的傲人之处狂捏。 “二皇兄和皇嫂,你们……啊!”妙人出声大叫,“你们何时这样亲近了?” 妙人的喊声惊动了房外的丫头,莹儿等下人以为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便一同冲了进来。 床上的被褥昨天晚上二人撕扯弄得一团狼藉,妙人看着这番情景不觉伸了伸舌头道,“你们两个人该不会昨天晚上在我旁边那个了吧!” 众人听到公主如此的言论,也不免惊异的向二人望去。 只见清竹全身不着衣物,只有一件薄薄的浴巾遮住主要位置,清竹右手抓住某男的命.根子,而秦政的一双大手还紧紧地握着某女傲人的丰盈之处,看来妙人说的不假,他们的确形迹可疑。 想来这个从前并不得意的千妃娘娘要翻身农奴把歌唱,现在夺得王爷的宠爱,前几日又随他面圣,看来以后没准就是偌大王妃的女位之首。 “皇嫂,本以为你是个爱害臊的主儿,没想到你比那个苍侍人行事更加开放,”妙人语不惊人死不休,“嫂嫂你握住哥哥下面做什么,莫非也想给皇兄的管子吹气吧!” 清竹羞得面红若紫,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妙人,你不要胡说……我们昨晚什么事也没发生,我没吹气就是随便一摸……” 随便一摸?男人的那个地方是可以随便一摸的吗?这个女人脑袋让门挤了吗?本王该说她单纯还是单蠢呢? “骗谁呀?”妙人眨着杏眼,红唇一翘,“我适才都听见了,‘啊……啊……’,姐姐叫的可好听呢!” 靠,这两人还真的……越想越火爆,越想越色.情。 秦政一张冷脸几乎铁青,他承认自己对男女之事毫不避讳,但也没大方到当着妹妹的面翻云覆雨的地步。但他的余光扫过人群中一个高瘦的男子身影时,狡黠的笑意布上唇角。 “爱妃不必解释,”秦政强忍住身下的疼痛,尽可能的保持表情不变形,双手松开两团柔软,扶住女子的双臂让她站好,“你是我的爱妃,侍寝是正常的事,不必害羞!” 谁侍寝了,少臭美了,姐姐可没瞧上你这匹种马!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多说一个字,侍寝是正常的事,但也不能当着孩子的面吧!这千妃还真是淫.秽放浪,平日里装出一副清纯可人的模样全是骗人的,这种行为恐怕与苍侍人都不论伯仲。 “王爷,王爷吉祥!”小全子从外间小跑进来,脸上带着急切道,“皇上有口谕,命您现在进宫商议政事,立时启程不得延误。” 秦政隆起剑眉,面带疑虑,“这么急吗?好,本王马上就去!”他转身看看一旁站立,面颊绯红,仅用浴巾裹住曼妙身姿的女子,粲然一笑,“爱妃,本王进宫去了,晚上乖乖在房中等我,本王快去快回!” 如此亲密的举动,众人看着眼里,顿时疑惑大开,千妃已然成了政王府眼下的红人。 秦政踱着方步悠悠地离去,路过宰父时还不忘以一种得胜的姿态回以淡笑,最后还不忘用意味深长的眼眸望向清竹,欢欣鼓舞地入宫去也。 宰父凄苦的久立不动,他的心如同被刀子划过一般,汩汩的流淌着鲜血,止也止不住。这几日,他天天呆在药房中炼丹制药,一直也没有机会接近心仪的女人,好不容易将药品配制完毕想要找机会和她聊天说话,但刚到丁香园却看到这番场景。他脸色阴郁一句话也没留下,大步走出小园。 这是政王府的另一侧,一个偏僻的阁楼,上书“药房”二字。 王府中共有三位太医,除却宰父之外,还有王、张两位太医。只有宰父住在政王府,而且有独自的楼阁。 宰父幽深的眸子定定地望着一张木桌,上面是一碗如同墨汁一般的药液,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几日前的夜晚,自己在秦政的书房中对他坦白心扉,秦政更是“大方”地给予承诺,只要自己能配制出救治他爱妃的丹药,就可以将清竹作为谢礼奖赏给他。 宰父从前一直认为秦政对任何女人都不带感情没有爱意,却没想到 原来他中意的竟是那个女人,也许是她隐藏太深,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不太惹人眼球,原来她心计如此之深,看来有必要提醒清竹以后万分小心。 那个女人的病疾已入骨髓,想要治好并不容易,必须以毒攻毒,克制病源的宿主,才有治愈的可能。这样险毒的药物如果直接让她服用,事情可大可小,倘若对症就可医好,如果不对症,也许就要了她的一条性命。所以就必须有人试药,更可恨的是秦政提出试药人必须是清竹的条件,他料定自己是万万不会用心爱女人的身体泛险,这是间接让他断了对清竹的非分之想。 宰父总是认为,人都是自私的,秦政之所以这样说无非是和自己斗气,他日自己想到医治那个女人的方法时,秦政便会成全自己与清竹的一双好事。但今日看来,事情并非自己从前的想象,原来他也对清竹动了心思。这样下去,他们本就是夫妻,早晚恩爱欢好,一夜夫妻百夜恩,女人的心自然会偏向丈夫,那时就算秦政的爱妃病愈,清竹恐怕也不愿意跟自己离去,到时只能望着心爱的女人,一声兴叹。 如此想来,他只有一个办法,别无他计,那就是铤而走险,让清竹试药,自己再想办法为她解毒,这样他们也就有更多的亲近机会,一旦有一天事情败露,自己的所有作为也都是秦政指使,她要怪只能怪秦政,怨不了自己半分。 主意打定,宰父毫无顾虑,迈着坚定的步子走向满是丁香花开的小院。 当他来到香气袭人的院落时,离老远就见到那抹熟悉的纤细娇小人影,清竹正和莹儿赏花论景,模样俏皮可爱,让他望上一眼便移不开视线。 今天一早,秦政十万火急地赶往朝阳宫,临走时把妙人也一并带走,这几日那小丫头几番童颜无忌的言论,弄得他在下人面前颜面全无,此刻若再不离开政王府,还不知要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妙人万分不舍情同姐妹的清竹,推脱好久也难逃哥哥的命令,最后只能眼泪汪汪,叹着气离开王府。 妙人走后,丁香园瞬时安静了许多,这里本来就是王爷的私人禁地,平时从不让别的女眷住宿,上次若不是有意气气清竹,他也不会将苍井带入园中。现在他更是下令,除了清竹之外的其他妃子侍人一概不得入内。 这是难得清净的一天,来王府这些时日从没像今日这般闲适,不用住冷屋子、不用打扫茅厕、更不用再作厨娘,这种日子真好,如果能每日都这样她就要谢天谢地了! “小姐,”莹儿 见主子受宠也跟着开心起来,“奴婢看王爷现在好像十分疼爱您呢,昨天为小姐洗澡擦身,还拥着入睡,这在整个政王府里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下人都说您是未来王府的女主人呢!” “臭丫头,快闭嘴!”清竹有些不悦,“少胡说,这些话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少和那些不靠谱的下人们闲聊,你何时也学会嚼舌根了!” “奴婢有罪,请王妃娘娘惩罚!”莹儿笑着掩住朱唇,假意后悔委屈,十分听话的样子,“您现在越发有娘娘的风范了,训斥起下人来还真是威风凛凛!” “你……死莹儿,看我不撕烂你这张利嘴!”清竹被她揶揄的面色红润。 主仆两人在落英缤纷的花树追打嬉戏,好一副愉悦欢闹美人图。 宰父痴痴地望着,脚步不觉踌躇不前犹豫起来,不知是否将剧毒无比的碗中汤药送去。 “不可,你怎么来了?”看到记忆中那个熟稔的男子,清竹欢欢喜喜地跑将过来,望着他手中的托盘,瞪大了墨眸,“这是给我的补药吗?” 宰父毫无表情地微微点头,心中苦不堪言,难道她注定要一生痛苦,成为替人尝药的“药人”? 第三十八章 往事如歌 清竹二话没说,端起托盘上的瓷碗一饮而尽,喝干后还将碗底翻转过来,示意自己已经先干为敬,浮一大白。 宰父没有表情的脸上挤出一抹极为苦痛的笑意,“二小姐也不问是什么就……” “不用问,”他的话说到一半便被女人如同银铃般悦耳的音色打断,“不可是我最值得信赖的朋友,我信你!” “二小姐,我……”男人的话又一次被打断。 “不要叫我二小姐,以后你就叫我竹子吧!”清竹巧笑嫣然。 “我……二小姐,不,竹子,你真的这样信任我吗?” “那还用说,说来我初到此世,第一个与我亲密交谈过的人就是你!”清竹想起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她穿越时空来到异世,第一个为自己号脉治病的人就是眼前这个男人,不觉对他好感丛生。 宰父眼中全是惊喜的神色,他没想到心上人对自己也颇为在意,出乎意料的表白让他满是欢乐却又后悔不迭,如果自己选择带她远走高飞,那她是不是就不会成为药人? “竹子,我问你一句话,如果可以你是否愿意离开政王府,变成普通百姓人家的妇人,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清竹被他问得一愣,随后却唇角苦笑,“不可,其实那一直是我的心愿,不过我知道那些愿望如镜花水月,遥不可及,一入侯门深似海,嫁入王府中的女人,注定一辈都在争宠夺爱中度过,由不得自己的心性!” “咳咳咳!”一旁的莹儿已经站立许久,更是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楚,宰父的意图,这个聪明的小丫头怎会不知?从几个月前直到现在,某位郎中总是用一往情深的眼眸偷偷望着自家小姐,他的良苦用心,莹儿也是看着眼里,疼在心里。但既然小姐已经嫁做人妇,而且眼下娇宠最胜,旁人难及,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与人暗通曲款,传出绯闻,到时如果王爷有所耳闻,恐怕小姐只有再回冷室的份了! “宰父大夫,以后这种端汤送药的小事就不劳烦您的大驾!”莹儿满脸堆笑道,“再说,我家小姐的衣食住行都有王爷安排人打理。” 宰父是个明白人,这样直白的言语即便是个憨厚人都已经明了,更别说他九曲十八弯的心思了,当下解释道,“这补药便是王爷派我配好送过来的!” “什么?是他?”清竹急得美眸一瞪,“不可,你肿么不早说呢?矮油,这回可惨了,那个变态不知道给我配得什么药,会不会 拉上一天肚子,茅房在哪儿?” 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时而跌足叹气,时而手指抠嘴,上蹿下跳,惹得莹儿含笑不语,小院中一片欢声快意。 宰父一脸慎重的望着面前不安分的小人,心中默默发誓:竹子放心,我一定会想到破解此毒的良药,让你毫发无损,不受任何伤害。 当日晚间,秦政拖着一身疲劳的身子进入房中。这一天来处理政务把他搞得头大如斗,想要好好歇歇,但脑中白日的一幕让他惴惴不安…… 近日来,北秦连日降雨,南方洪水泛滥,秦忧王为水灾的事操碎了心,不到四十岁的人,容颜越发苍老,身体越发老态,最近都是一直靠汤药维持精神。 “政儿,你来了?”秦颐人慷慨激昂,激动异常,憔悴的眸子灵光闪烁,这些时日他十分依赖眼前这个儿子,“快来看看,沐河泛滥,农田淹没,陆地受灾,这条害人的河到底要如何治理?” 沐河河道狭窄,贯穿整个北秦。每逢三到五月便雨水横贯,现在正值雨季,大雨连绵不绝,房屋倒塌,百姓背井离乡无家可归,此河急需治理刻不容缓。 “大皇叔眼下正在沐河一带治理水患,父皇不必担忧,解决水患指日可待。” “他?哼,你年少对大皇叔不甚了解,颐元他看起来精明,办事能力却不如人意。每日便会东堵西塞,把好好一条河道弄得乱七八糟。” “那不如让大哥试试,他是皇长子又天资聪慧,能文能武,是将来可以承担大业的人。”秦政偷偷瞄了父皇一眼,心中忐忑不安。 秦颐人从秦政话里听出隐藏的意思,突然一脸笑意,“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政儿这话可是真心实意?” 秦政急忙跪倒在秦忧王的身边,几乎哑口无言,“父皇,儿臣……” “算了,政儿你不必多心,尧舜禹商,朕的皇位自然是要传给贤能的子孙,什么长子嫡孙,全是不中用的屁话!”秦颐人挺身正色,帝王之气傲然,即便是在万人中央,也能感受他的万丈荣光。 秦政愣了一愣,抱拳道,“父皇贤明,儿臣言语蠢笨,甘受责罚!” “政儿,起来吧!”秦颐人伸手拉住秦政的双手,却在看到秦政手腕的时候脸色骤变,“你……这东西你是从何得来?” 秦政手腕上一串红玛瑙圆珠串子分外惹眼,将他本来就白皙的肌肤忖得更加莹润。那日从小全子手上得到这串佛珠,便爱 不释手,脑海的某个角落里也曾经有过它的存在,那是一种久违的感觉。 “这是,这是……”秦政思路千变万化,“这是竹妃的……” “是她,怎么可能,她怎样得到的?” “儿臣听下人们说过,这串红玛瑙原是竹妃的娘亲生前最珍爱的物什,死后便留给清竹,并告诫她好好保管,不得遗失。” “原来如此!”秦颐人本来冷若冰霜的脸上突现阳春三月的暖意,原来那个女人也并非对自己毫无情意,想到这儿更是激动地声音颤抖,“政儿,朕给你讲一个故事。” 秦忧王清高瘦长的身子稍微有些晃动,一只大手支住一旁的桌子,仿佛孩童一般眼带期冀回首往事: “若干年前,一个落魄的皇子在他国为质,无意间结识一位胸怀大业、惊才艳绝、雄才伟略的异国商人,两人一见如故,称兄道弟,十分投缘,更是许下诺言,他日共统山河,同坐江山。一次,皇子到商人家小住做客,商人出于礼仪让自己的三位妻妾陪同会宴,谁知皇子竟对商人的妻子一见倾心,久久不忘。那个女子不但有着超凡脱俗的雍容与高雅,更心地纯善,从无尊卑贵贱,对他这样一个背井离乡、人人轻贱的质子十分友爱。寄人篱下的失意皇子被她处处关照、从不怠慢。后来,皇子听说商人眼下十分偏爱府中的另一名舞姬,所以妻子并不得意,怪不得她总是闷闷不乐,眉宇间有一股淡淡的柔弱与哀愁。原来心爱的男子早就移情别恋,这让她日日哀婉,身心疲倦。终于有一天,皇子鼓足勇气向心仪的女人表白,但女人却言辞激烈地予以否决,他献上自己身上最宝贵的一件物什——父皇赠送的玛瑙珠串,却被女人看都不看一眼便丢到荷花塘中喂鱼去了。皇子无奈心伤,悻悻离去。谁知他们在池塘中交谈的场景被别人看见,更是传到商人的耳朵里。于是,商人便协同那名舞姬,邀请皇子一同开怀畅饮,席间商人更是开诚布公的寻问皇子,是否心有所属,许是被酒精迷失了头脑,皇子竟借着酒意直言不讳,声称自己爱上了大哥的女人。身为大哥的商人听得弟弟的酒后真言,淡然一笑道,‘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二弟喜欢大哥成全便是!’第二天早晨,当皇子睁开眼睛的时候,却看到身边躺着一个一丝不挂的女子,她竟然是商人的那名舞姬。原来酒后乱性,自己无德同她发生了关系。皇子明明记得昨夜一场云雨的人是他的心中挚爱,可怎么会第二天就变作他人?商人知道此事后也并不恼怒,索性就将那名舞姬赠送给皇子……” 秦政的心如入无底深洞,耳边全是飞沙走石,风声大作。原来父亲也有这样一段人神共伤的情感经历,他一直认为父亲不嫌弃母亲的身份,能从吕夫韦手中将她带走,势必是十分爱慕母亲,但阴差阳错,父亲钟爱一生的女人竟是清竹的母亲! “苍天怜惜,原来那个女人心中还有朕的一席之地!她竟将先皇的遗物完好无损的保存至今,而且还留给唯一的女儿!”秦颐人之前的哀怨异常突然不见,爆发出一阵爽快的大笑,朗声说道,“政儿,你回去后好好专研治理洪水的计策,若是你能在此次水患中大展拳脚,出谋划策,这花花江山将来不一定非由太子统治!” 秦政又一次噗通跪地,“谢父皇,儿臣自当竭尽全力,为父皇排忧,为百姓解难。”他的心中酸甜苦辣咸,不知是何滋味,这个皇位明明自己多年来一直翘首以盼,今日更是得到了父皇的首肯,但心中为何有另一种懊恼犹豫自然而生,自己在夺嫡的争斗中夺得先机,不过是因为娶了那个女人的女儿,他要如何对她呢?是心存感谢,奉为上宾?还是继续报复,折辱无情?现在还难以做出决定。 第三十九章 药房求医 秦政还在孰是孰非的思索中,但听朝阳宫门外传来男女莫辩的声线,“皇上,到吃药的时间了!” 一个身着藏青色下侍服的太监躬身进入内殿,容貌妖媚的恏毐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低眉顺眼地走了进来,当他路过秦政身旁时略微一怔,随后立即反应过来,“政王爷吉祥,皇上,看来你们有要事相商,奴才把药放下,您别忘了按时服用,凉了药效就不强了!” 他将托盘放在龙案上,头也不抬,转身走了出去。 秦政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腹诽,这个身影好生熟悉,和自己记忆中某个角落里的人影重合在一起,但眼下说什么也想不起来。 “父皇,那个奴才叫什么名字?” “政儿连他都忘了吗?他原名叫做李逸,现在更名为恏毐。在南齐时原来是朕的贴身侍卫,后来因为一些事宜,甘愿受宫刑入宫为内侍,对朕忠心耿耿,绝无二意,是朕最值得信赖的人。如今他主管药局,又是皇后那里的总管,”秦颐人说道这儿,不免有些惋惜,“为了朕,让他受尽委屈,可惜了大好的男儿之身!” 秦政的心宛然一动,什么样的男人能为了皇帝献出堂堂男子的身躯,这个人如若不是忠贞不二,便是心怀叵测。 “说来也真是奇怪,朕近些时日每每疲劳困得,只要喝过这汤药,立马神清气爽,精神焕发,好似换了个人一般!”秦颐人右手托起瓷碗将药汤含.入口中,面向秦政道,“时候不早了,你也退了吧!” 叩首见礼,退出身去,回头看见父皇突然间的英姿勃发,难免不诧异,莫非恏毐还真真是药中高手?只是这人的身影怎就这般眼熟,自己从前究竟在哪里见过他? 秦政高大的身影在窗边久历,望着夜幕中的皓月脑子混僵僵一片。突然间,一个人影从窗外飞身进屋,空中旋转,落地脚跟,束手侍立。 “风扬,事情打听的怎么样了?” “回王爷,属下已经派人查询过,千妃娘娘去年在南齐曾被火烧毁容,她也是近日才回北秦,而且不明缘由地恢复了容貌。” “毁容?当时情况如何?” “听说娘娘当时为了燕丹悔婚之事自缢身亡,吕相的二夫人将她收入棺敛,后来火化时竟鬼使神差地活了过来,传言当时她被火烧的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秦政蹙眉,怪不得她怕火到如斯地步,原来有过这样的辛酸往事。 “今天白日 里可有发生其他重要事宜?”他离开王府时明明看到宰父幽怨的眼神,不知道对于昨晚之事,这个年纪比自己稍大的师兄会如何看待。 “倒是没什么要事,”风扬深沉思索道,“就是宰父大夫为千妃娘娘熬制了一碗汤药,还说是您下的旨意。” “什么?宰父疯了吗?”秦政的右手猛地拍击桌面,顿时发出巨大的响声,“那……她喝了吗?” 想起两人的交易,他便全身发寒,自己本是想要用这种方法刺激他,让他断了对清竹的思念,可谁想结果竟是这样!看来今早的事对师兄已有触动,这位一项痞气十足、不屑女子的男人真的为了一个女人和自己翻脸! “听下人们说千妃娘娘问都没问便一口饮尽,”风扬偷偷斜视着突然乌云密布的秦政,下面的话不只如何开口,“好像后来……后来听说那药是您的赏赐后,娘娘还颇为不悦。” 他知道王爷的心性是一点火就着,生怕说错话犯了忌讳,到时不知那位美貌佳人又要遭到如何惩治,但精忠如他又不可能言语袒护,以虚报实。 “是吗?”秦政的大手在身侧攒了又攒,对自己就心存芥蒂,不肯信任,对他便真心实意,毫无戒心,这个女人还真是愚蠢可笑的很,殊不知真正喂你服下毒药的人便是你最信赖的人。“好,甚好,如此就传我的旨意,从明日起千妃依旧每晚按时为本王送宵夜,一日也不得耽搁!” 定是这几日本王对你稍微和颜悦色些,竟然忘乎所以,你这个眼睛有病,分不清好赖人的蠢蛋,还是乖乖伺候本王吧! 从那日以后,清竹又重新做回了厨娘,每到晚间就要在膳房中煎煮烹炸,想方设法,掉着花样为秦政准备夜宵。这样一来,她便和膳房的张方甚为熟络,清竹每每想起那晚她在冷室的所有见闻,总是用奇怪的眼神注视张方,而张方是个胆小老实的人,被蒙着鼓里,对人家的异样表情浑然不觉。 一日晚间,清竹做完饭菜后便有一搭无一搭地和他聊起家常。 “张大哥,我曾经听说你家中有位老母,不知高龄几何?”清竹没有阶级观念,总是喜欢与人兄弟相称。 “娘娘,奴才知道是您抬举我,但千万莫要这样叫我,这样的话要是传了出去,小的不是被杖责就是被撵出府去,”张方左看看右看看,唯恐隔墙有耳,被人暗算,最近他因为害怕与秋婷的情事暴露,日日惶恐,夜夜不安,近来连觉也睡不安稳,“到时我那七旬老母无人奉养,便要沿街 乞讨了!” “七旬?”清竹很是不解,“张大哥你也就三十出头,可令堂怎么已经七十多了?” “哎……母亲怀奴才时就已经四十多岁,我是家中独子。”谈到母亲,张方长叹一声,“说来母亲还真是命苦,生了我这个不中用的儿子,最近她老人家身体常常不好,可总是缺钱医治,只能拖着等死。” 说到此事,他原本黑亮亮的眼睛流出两行清澈的泪水。 原来,张方在政王府中做事,月钱本是不少,对于他们老少母子的吃喝绰绰有余,但最近几年老娘年纪大了,身体越是病弱,这几天已经不能下床,难以自理。张方将全部家当变卖一光,为其寻医问药也丝毫不见起色。他四处借钱花大价寻来名医,发誓不论如何也要将母亲的病彻底治愈。无奈大夫给出最后结论,病不是不能治好,只是需要一位药引——冰雪莲。可冰雪莲是世间罕物又价值不菲,他一个小小的厨子如何能弄到一片?所以看着老母一日不如一日便愁眉苦脸,暗自心伤。 冰雪莲?多么熟悉的东西?自己来到这个世间的第一天晚上,她就记得很多人为了这颗药材相互争论,滔滔不绝。她还记得,后来父亲为了自己竟将这颗名药赠给了宰父。如此说来,宰父应该现在还有此物! 她当下也不顾张方吃惊诧异的眼神道,“张大哥莫要担心,凡事都要往好处想,没准你今晚睡过一觉后,那宝物就会出现在你眼前呢!” 说完,她转身大踏步走出膳房,直奔宰父居住的阁楼——药房。 此时,宰父望着今日配制完毕的汤药,眼神涣散迷离,心中说不出什么甜咸滋味。是秦政心狠手辣不假,但自己也太过自私,为了得到一个女人竟然不择手段到这般地步,想让她因为药物依赖自己,永生永世不离半步。 “不可,你在发什么呆呢?”清竹看到宰父少有的呆滞,大为奇怪,这个男人无论何时都是一副雷打不动的痞子相,今晚偏偏玩起老诚来了,“想什么呢?哦,我知道了,你,你,你不乖,刚才思春呢!” “噗!”宰父被这个活宝一般的女人逗得笑出声来,不知为何只要看到她心中就极为快乐,“世上只有女子思春,这个词语怎能用到男人身上?” 见到心仪女子半夜出现在自己的卧房,任何男人都会春心荡漾,更何况宰父已经暗恋她多时。他当即心情大好地打趣道,“竹子,这半夜三更你来一个单身男子的卧房,孤男孤女不怕旁人说闲话也就算了,难 道也不怕我对你图谋不轨?”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行的正坐得端,还怕旁人议论不成?”清竹并不在意地掀唇道,“再者说来,你我本就是哥们,兔子不吃窝边草,你定是不会对我行为不轨的!” 宰父眼角的笑意加深,“这么说来我在竹子心中应该是个正人君子!” “那倒不是,”清竹也继续笑笑,“不过,我看你跟王爷出双入对,十分般配,想来你们才是真正的一对吧!” 哈哈哈,两个全没正行的人相互调笑,笑得肚皮都快破了。 半晌,二人才直起腰来。清竹捂着绞痛的小腹,切入正题道,“不可,闲话少说,那个叫冰雪莲的药材,你手中可有剩余?” “你要它做什么?”宰父一脸讶然,这种药物十分名贵,是上乘的配药良方,寻常人问他定要断然拒绝,可眼前的女子他人岂能并肩。 “朋友的母亲病了,他是家中独子很是心急,只有这药方能救命!” “朋友?你何时有朋友?他是谁?” “哎呀,我说你烦不烦呢,到底给是不给?” 宰父听得她跟一个男子称兄论弟,胃里好像喝进一斤米醋般酸个不行,这个女人为什么总是和男人牵扯不清呢? 第四十章 王爷生辰 清竹见他没有立即应承下来,以为他小气不肯将名贵的药物赠给不相识的人,眼带鄙夷道,“算了,真是小气鬼,还说是朋友,要点草药都不肯给,这般抠门我找别人要去不问你了,再会!”言罢,转身就要走将出去。 “等等,冰雪莲可是普通的草药?怎能随便赠人?”宰父看到一脸怒火的清竹,心中有气道,“你即是想要求药,也该有个好态度不是,这般模样好像倒是我欠你三百吊,有求于你一般。” 清竹听懂他话里的意思,看来此事有戏,便献出一记极为谄媚的娇笑,“不可,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菩萨心肠,又是悬壶济世的郎中,怎会做见死不救的恶事?说着便迈步到宰父身边,拉着他的衣袖左右摇晃,撒娇神态,“我方才是逗着你玩呢,大人不计小人过。” 宰父被这个瞬间变脸的美丽女子逗得不行,用手指夸夸她仿佛悬担的俏鼻,眼中满是宠溺,这个惊为天人的小人好像天生就有能在刹那间点燃怒火,又能在稍顷间安抚人心的本事。他苦笑自己怎就这般没有抵抗力,被她牵着鼻子东西南北到处乱转,“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去便回! 宰父闷笑着转入内间,不多时便拿出一个红棕色的药箱,打开后从中取出一个红色的包裹,在打开还是红色的包裹,继续打开依旧是红色的包裹……以此类推,逐个打开。 “等等,不可,你不用打开了,我知道里面装的是何物品?” “那你倒说说看?” “挠挠!”清竹想起马三立的那个笑话,不觉轻笑声声,莫非这里装的真是止痒良方? 宰父不明其意,摇头晃脑,最后将里面的红色包裹打开,只见一个手掌大小的雪莲花呈现眼前,那花瓣宛如冰雕雪刻,晶莹剔透,花朵精美好似九天玄女的神来之笔,屋内顿时花香飘逸。宰父从上面折下一片花叶,用红色的软布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好,“这药材极为罕见,不能见光,不能入水,你可要保管好了,莫要就浪费了上等的尤物。” 清竹很是听话地点头,将它揣入怀中,笑得阳光明媚,“不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这等好药你都慷慨相赠,不如就再送他一些银钱吧!” 宰父的俊脸忽地紫黑,这个女人果然得寸进尺、贪得无厌。他也不再分辩,从怀中取出几定银子放到俏佳人的手中道,“给你也行,我有条件,去把那碗药喝了!” 清竹很是顺从地走到桌边,看到呼呼冒气的汤药道,“真是奇怪, 我这几日没喝这药心中十分想念,不可你莫不是给我灌得迷魂汤吧!” 宰父的心陡然一凉,见女子喝尽药液转身离去,小屋内只留下冰雪莲的香气怡人。清竹离开时,他又给她带上一些上好的药品,说她总是受伤以后事事小心。 第二天一大早儿,清竹起床后便向一个偏僻的后院走去,这里是奴才、下人、侍女的居所,布置相对简单老旧。她逢人便打听张方的住所,最后在一个下人的指引下走到一处落寞的偏宅。清竹轻着手脚,缓缓地进入室内。 张方近些时候烦心事一件接着一件,昨日晚间愁眉不展,喝了少许烈酒,眼下还在呼呼大睡。 她将装有冰雪莲的红色药包置于他枕边,又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银子、字条也一并放下,便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当清竹大摇大摆地离开偏宅时,却又一双倩丽的眉目紧紧地盯着她。兰舫丫头小幽嘴角勾勒出带着不屑的笑弧,“这个千妃还真是放.荡,大清早地从一个下人房中出来,可有私通之情?” 左右清竹今日起得早,闲极无聊便寻思着到膳房为莹儿做点吃食,哪知道却撞见王婆子在房内训人。 王婆子一脸厉色,面上寒光乍现,拿着鸡毛当令箭,“这都几时了?点卯都这么久的时间,为何厨子张方还不到场,想不想要这个月的月钱了!” 一个下人匆忙出去,不一会儿将睡眼朦胧的张方带了进来。 话说今日早晨,他被扑鼻的浓香叫醒,映入眼帘便是那些从天而降的宝物,还没来得及仔细翻看就被同僚拉去点卯。他本就是个胆量极小的人,见到好东西生怕别人惦记,便一声不响地偷偷藏好,跟着来到膳房。 “张方,今天是王爷生辰,全府上下都忙得团团转,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奴才还敢偷懒睡觉耽误做事!” 张方吓得身体筛糠,不知如何答话。 “王婆婆息怒,张方手脚麻利,绝对不能延误时间!”一位下人帮助劝解。 “可不是,气大伤神,婆婆莫气,一会儿罚他多多办事就是了。”另一位女婢也帮着打圆场。 王婆子脸色稍霁,絮絮叨叨,装起好人,“你们也是知道的,婆婆我向来为人随和,不是个没事找茬的主儿,但今日是王爷双十的寿辰,这几日他老人家又心情不佳、天天给人冷脸子看,我们这些下人随时随地都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莫要惹怒王爷,到时恐怕吃罪不起。” 众下人你瞧我我瞧你,不甚同意的撇撇嘴。清竹见她一番狐假虎威的虚假相,也甚为反感,秦政刚刚年方二十,这样小的年龄还办什么寿辰,可这年过半百的老婆子,还一口一个老人家叫的十分狗血。 “王婆婆在吗?”小全子洪朗的声音在膳房门口传来。“王爷有口谕传召。” 王婆子一听乐的老脸开花,屁颠屁颠地小跑至小全子身边,巴结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全公公大驾光临,我说今日一早怎就听见喜鹊喳喳叫个不停,原来是报喜来了,贵客远来,有失远迎。” 小全子是政王府当仁不让、赤手可热的人物,别看他是个无根的太监身份,可在整个王府中地位颇高,王婆子哪敢怠慢,当下恨不能搂着人家的大腿,舔舔人家的脚趾头不可。 王婆子想小全子平时从来不到膳房来,今日能来自当是王爷有什么吩咐,如果自己能十分完美地完成任务,那将来自然是升职发财、好事连连。 “王婆婆客气,都是府上干差事的奴才,怎有什么贵贱之分。”小全子是聪明人,某婆子这点小小伎俩怎么逃得过他的慧眼,只见他面上不带任何喜怒地道,“王爷有令,今日生辰不需大操大办,宴会免了,早膳随便应对即可!” “王爷就是王爷,生长皇家还如此勤俭,真真是少见得很。”王婆子满腔热血竟散在冰面上,原来还兴奋领命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只是婆子我多嘴问一句,他老人家为何……” 没等她说完,小全子便了然于胸,接口道,“王爷的心思做下人的不敢妄自揣测,只是他最近总是为了沐河一带的水患劳心,没那个心情顾及自己的生辰了!” “王爷忧国忧民,此乃我北秦百姓之福!”某婆子最后还不忘恭维地说道。 小全子传完口信便转身出去,王婆子心中失落地道,“各忙各的,都散了吧!” 她刚走出去没几步,突然折了回来,想起全公公的话记得王爷说早饭要寻常普通,当下脑袋一转,坏主意涌向心头,但见她走到清竹身前躬身道,“千妃娘娘,不如今日的早膳就由您亲自做好送去,这样也好让王爷知道您的一份关爱之心情。” 她一翘屁股,清竹就知道要干什么,明知王爷心情不好,自己要是送些日常茶饭,他看着不顺眼便要严罚,若是山珍海味,违背王爷的初衷,恐怕还是要受到责骂。反正都是个费力不讨好的破差事。 只是自己人在屋檐下,如果不听王婆子的 指令,扭了她的意思,来日某婆子不知要给她穿什么样的小鞋呢! “王婆婆,我知道了,你不用担心,多谢婆婆好意!”清竹明知她的恶意,却偏偏说是好意,惹得老婆子嘴角一动,不好意思,不敢答话。 老婆子本想她不会应承,这样自己也好到晴雪侍人那里告她的刁状,谁知她没有拒绝,就差没千恩万谢般地致意。 待到一众下人散尽,她倚着锅台痴痴发愣,到底要做些什么既不张扬却又实用的东西给那个变态男呢?他可不是个善主儿,脾气又古怪难测,一个不小心不知又要如何受罚! “娘娘,”张方在一旁站立多时,看到清竹眼中的犹疑便打断她的沉思,“赶快动手吧,误了时辰恐怕又要惹出是非来了!” 清竹觉得此言有理,询问道,“你们北秦民间百姓生辰都吃什么样的好吃食,又是如何渡过?” 张方呐呐道,“我们这些穷苦百姓,能有碗糙米长寿面就不错了,那还有什么好吃食呀!” 清竹大悟,不如就做一碗平平常常的汤面,也好让他知道民间日子的疾苦,让这个出生显贵的王爷尝尝百姓餐桌上的饭菜。 她急忙接着道,“张方,你可愿意帮我?” “但听娘娘差遣。”张方闻言一愣,这个心灵手巧的主子,几时做饭用过自己帮手,今日她究竟意欲何为? 第四十一章 躺在也中枪 清竹在厨房的角落中找到几个枯黄干瘪的菜叶,摘去腐烂部分,将它们洗净切丝,这边便开始着手准备做面。 她不善做面食,对和面也一窍不通,这些都由张方手把手地教授,清竹亲自动手。他们将王府中珍藏版的陈米陈面全都翻了出来,簸去里面的米虫后倒入盆中,又加了一些糙面,加入隔夜的茶水混合搅拌,待到面团软硬适中之时,再擀成薄饼,最后切成细条。 清水煮汤面,放些盐巴,倒入菜丝,最后自认善良地打个荷包蛋。 等到一切完毕,一碗热乎乎浓淡适中的长寿面就这样出炉了。 收拾完灶台,清竹便对张方说道,“你我做面的事,万万不可跟他人提起,免得王爷震怒,你也因我受累。” 端着分量十足的汤面,细碎的莲步,摇曳生姿,直至步入丁香园。 还没进到书房,便听到里面叽叽喳喳的说笑声,想来里面早已高朋满座,而且人还不少。 推门便被眼前的场景唬了一跳,原本装修精美,宽敞宏大的房间十分拥挤,人流如过江之鲫,络绎不绝。 原来今日是王爷的“二十大寿”,一早儿各房的女眷们都来贺寿,秦政姬妾多如牛毛,此刻整个厢房早就人满为患。 兰妃见到清竹入门就一直用怪异的眼神看她,弄得她莫名其意,惴惴不安。随后兰妃故意扬高声调道,“王爷,臣妾的贺礼不知王爷是否心仪?” 说着,她便用玉指指向立在一旁的高大屏风,众人凝眸一看,床边一座以金银玉石雕刻而成的展尾孔雀屏,在阳光的照映下,给人以美伦美幻的感觉。 “姐姐真是大方,”晴雪极为献媚地讨好道,“兰姐姐不愧是出自名门,眼光独到、出手大气,看来妹妹只有羡慕的分了。” “妹妹谦虚,”兰妃听后颇为受用,看了一眼晴雪,随口夸几句,“晴雪妹妹的《千山春夜图》也毫不逊色,那可是南齐画家刘天白的手笔,他可是王爷最仰慕的画家了。” 刘天白?脑海中有个人十分珍惜他的作品,还曾经花了二百五十两银子买了一副墨宝,可惜那价格不菲的扇面,最后却毁在自己手中。他,正文,现在可好,病可痊愈,身在何处? 遮天盖日的思念如洪水泛滥,倾泻奔流。她眼前全是那个白衣翩然的男子身影,叫人心碎伤神。 “要说到价值连城,还是梅姐姐的五彩金丝大氅更为惹眼,此衣是金银丝线 织成,外罩千年难求的紫狐狸毛皮,最是抗寒保暖的外衣,”侍人黎儿忙着接口,自从那夜梅妃提点再呈雨露,原来是女婢的黎儿也俨然成为王府中众丫头的心中偶像,都巴望着有朝一日能像她一般,爬上龙床,成为主子。 黎儿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主儿,目前已经归为梅妃手下,身靠大树好乘凉,到哪里都要有个帮派靠山,否则日子就要难过许多。兰妃嚣张跋扈,向来瞧不起奴才出身的侍人,自己眼下的行为不失为明智之举。 晴雪与蓉儿相视一眼,她们虽是正当荣宠的兰妃爪牙,但梅妃毕竟是左丞相之女,朝堂之上槃根错节的势力关系相当深厚,况且梅妃为人低调收敛,也未尝当面训责过哪个侍人女婢,她们也不愿出言顶撞,害怕惹祸上身。 菊妃还是一贯的两面倒,明哲保身是她的座右铭,“姐妹都不必争论,你们个个有宝,今日给王爷贺寿真是目不暇接,让菊儿大开眼界!” 众人也不想在王爷面前太露锋芒,连连点头称是。 虽然都是妙声软语,但聚蚊成雷吵得秦政心思不平。近几日本就为水患之事伤透了脑汁,怎奈这帮女人还在身边哗众取宠,好不烦心。 “千妃妹妹来了多时,王爷寿辰怎么还不献宝?”揣测到秦政的心思,兰妃神色一变,嘴角就淡笑了,“妹妹出于名门,想来这宝物也定是他人难及。” 众女眷侧目,见清竹已经静立良久,只要将王爷的怒火引向旁人,她们就可以坐山观火,毫发无伤。 清竹本来看着众女你争我抢的竞技体育精神,还在暗自好笑,可不想人家兰妃已经成功地将话题转到自己身上,她现在住在丁香园,嫁妆全被扣没在竹园,手中很是拮据,哪来多余的银子置办东西?这些个女人还真是欺人太甚,自己是躺着也能中枪。 已经至此也不必多言,清竹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道,“王爷寿辰,臣妾窘困,唯以一碗长寿面聊表心意,祝王爷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众女垫脚一看,竟然是一碗极为普通的汤面,况且上面的菜色暗黄,想来定是用不新鲜的蔬菜,她们都眼睁睁的等着王爷训斥她的寒酸之礼。 秦政眼带深意地望着这个清丽女子,心中懊恼,这几日两人又闹上了小性子。话说,那晚他听闻清竹与宰父在花园中小谈的事,便打翻了醋罐,命她往后日日伺候自己饮食。清竹本想偷懒几天,却被他一道命令搅得日日在厨房忙活不停。她也心中有气,每日送完宵夜 转身就走,从不多说半句,如此二人已经有半个月未曾说过一句话了! 今日心爱的女子为自己煮上寿面,还声声祝福,他当下就气消一半。许是她向来厨艺精湛,秦政最近吃的也十分顺口,眼下这碗汤面更是看都没看,便吃了一口。 面一入口,秦政有点恼了,这酸涩的汤水,粗粝的面条,委实叫人难以下咽。 秦政身旁的侍女莲儿终于得空插上一句话,“千妃娘娘,你这碗寿面是用什么材料制成,面条粗糙不说,还有霉烂的白菜叶,这种饭菜放在王府中怕连下人都不吃,只能用作喂狗!” “噗!”清竹实在是忍不下去了,笑带颤音,“莲儿姑娘不可如此造次,你这话是何意?王爷适才已经尝过一口,莫非你的意思是王爷还比不上下人和狗吗?” 莲儿自己失言,匆忙跪倒,双手扯住他的衣襟解释道,“王爷,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替您冤屈,千妃娘娘用这种菜色糊弄王爷,简直就是藐视皇家威严!” “滚!”秦政看都不看脚边的女子,很是厌恶的发号施令。自作聪明的奴才,简直就是个蠢货。 莲儿哭天抹泪地膝行出去,出门时还不忘将仇视的目光射向清竹,真想做十个巫蛊娃娃,将那个女人的心肝脾胃肾一通绣针,扎个稀巴烂。 屋内顿时鸦雀无声,女眷相互注视,窃窃私语,大气都不敢出,因为她们知道王爷已经怒了! “说吧,这到底是什么做的?”秦政怒不可遏地开口,他就知道这个女人因为自己的命令怀恨在心,是断然不会散罢甘休的!他从出生到现在就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她会不会放了狗屎猫尿? “王爷圣明,”清竹正等着他问这句,迫不及待地开口,“这碗面民间称作长寿面,是寻常人家生辰才能吃上的饭食,菜是枯烂的菜叶,面是隔年的糙面,但是百姓吃起来却格外香美。因为他们日常连这样的东西都难得一见。今年恰逢灾年,沐河泛滥,名不聊生,可这威威王府却鸡鸭鱼肉,歌舞升平,试问各位姐妹们,你们身着绫罗绸缎之时,可曾想过有人衣不蔽体;你们吃喝玩乐之时,可曾想过有人食不果腹。你们睡在高床软枕之时,可曾想过有人露宿街头。你们扑蝶嬉戏之时,更可曾想过有人做工卖艺。” 清竹对几日来北秦的灾年也多有耳闻,今日见到这些女子们穷极奢华的腐败相,真恨不得每人赏十记耳光,让她们清醒一些,不要沉迷。天家哪知民间疾苦,那些位高权重的 大臣也全没将群众的死活放在心上。希望她今日一番忠言逆耳,能惊醒梦中之人。 秦政布满戾气的脸渐渐软化,而软化最多的是他的心。几日来的烦恼涌上心田,苦不堪言,他用银质的筷子夹住几根面条,几条菜丝,再细细品味,最后将荷包蛋也全部吃光,他告诉自己这便是疾苦的味道。 秦政的幽思和伤感让旁边所有女人为之一惊,她们从没见到王爷这幅虚弱无助的模样,众女均不敢多言。 “王爷,莫要为这样的事担忧烦恼,百姓自有百姓的福气,”人群中一个南腔北调的女声骤然响起,打破了一池秋水的涟漪,苍井漫步轻摇,走到秦政身边,扯着他的大手道,“走,咱们到斗狗场去瞧瞧,今日王爷生辰,臣妾为您准备了特别的玩意呢!” 不由分说便将他拉起,秦政虽然也很烦感,但还是面色宠爱地随他出去,在路过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小人身旁时,竟不自控地止住脚步,想说不说欲语还休,最后硬梆梆地扔下一句话,“千妃谨记,晚间皇兄、皇弟同来府中,到时别忘了送些炖好的补品过来。” 第四十二章 斗人 从丁香园出来再到膳房的路上,清竹在心里将某男的七大姑八大姨全部问候一遍。丫的,可恨的秦政,我伺候你一个人也就算了,怎么连你的兄弟也一并带上?看看今晚姐姐如何招待你们! 刚到膳房,便见众下人女婢围在一团,张方也在其中,人声鼎沸,众说纷纭。 本着看热闹场场不落的个性,清竹也悄悄地凑了过来。听听他们究竟在议论哪个妃子侍人,自己也好跟着捡笑。 仔细一听,真是气得她美颜震怒。 “听说,今天王爷又去斗狗场了!”一个下人提出话题。 “可不是,都是那个淫.娃荡妇将王爷强拉了去,”另一个下人附和道,“这个东瀛女人还真是人面兽心。” “不知道哪条大狗又要倒霉了,活活被咬死!”旁边一个婢女小声说道。 正说话间,就听外间传来声嘶力竭的喊声,鬼哭狼嚎十分渗人。 循声望去,只见几个汉子用木质的担架抬着一个满身是血的青年男子,那男人衣衫散乱,歪着头,脸色全是污迹看不清面貌,奄奄一息,气息游离。 一侧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汉子也瓮声瓮气地道,“他妈的,这东瀛婊子也太过仗势欺人,仗着王爷宠爱竟然作践起这些奴才。” “王爷真是色令智昏,为了一个女人拿咱们下人当畜生。”随行的同伴一边啼哭,一边埋怨,心里委屈的不得了。 “李大哥,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张方焦急地摆手道,“莫要瞎说,留心被旁人听见,上次秋侍人不过是随口说了苍侍人几句,传到王爷耳里,便被贬到冷室去了。你们这样议论王爷,若是让他知道可就不得了了,还不被活活打死。” “打死也比不当人强上许多!”那个被称呼为李大哥的中年汉子,终于没忍住胸中熊熊的怒焰开口骂了出来,“这个下作女人,今天说是为王爷庆生,大张旗鼓地跑到斗狗场看斗犬比赛,那东瀛秋田犬果然不是个吃素的牲畜,竟然接连战败了几只咱们北秦当地的牧羊犬,摇头摆尾好不得意。但王爷至始至终都没露出半个笑脸,那贱人看到王爷无心观赏,便起了歹心,装模作样地走到斗狗场边,假意跌倒,刘老弟为人心实,好心去扶她一把,谁知竟被这个女人故意推倒跌入场中。刘老弟也是个功底颇深的练家子,有些身手,但人毕竟是人,哪里敌得过动作迅猛的畜生,我们这些侍卫也跟着一同救助,但刘侍卫最后被拉出来就成了这幅半死不活的模样 。可惜他今年还不到二十岁,正是男人的好时候,至今还没娶亲,不知道这回能不能捡回一条命,如是治不好,会不会留下后遗症,那东西不知中不中用!” 清竹这才注意,原来这个男子受伤的地方恰好在大腿根部,这也是李大哥担心的缘由,瞧瞧这位李大哥真是心思如真的爷们,连那个事情都为弟弟着想,直接考虑到人家前列腺的问题上了! 原来受伤的刘老弟本命刘明,是政王府的侍卫,今天赶巧当班陪同秦政和苍井前去观看斗狗比赛,他也是个好奇心极强的人,本来离得较远,总嫌看不清楚,挤着往前凑了凑。斗狗场是一种平面为椭圆形的建筑物,中央一块平地作为表演区,周围看台逐排升起,没有永久性的屋顶。他正好站在看台边上,便被某女“极不小心”地推倒在场中央。虽然是浑身武艺,但也连惊带吓毫无章法,困兽犹斗,怎能取胜? “这哪里是斗犬,分明是斗人!”张方也是义愤填膺。 清竹上眼一瞧,果真刘明的大腿汩汩地冒着鲜血,许是因为血液的流逝已经有些休克,再这样下去恐怕失血过多不治而亡。 她急忙走上前去,也不顾男女之别,将玉指放在他的颈侧试探脉搏。芊芊玉手就这样在男子的粗颈上停留了良久,脉跳十分微弱,几乎微不可闻。 “刘侍卫,刘侍卫!”她将试探改为推搡,而后便是用力摇晃,但眼前人还是没有一丝反应。 “啪啪啪!”清竹用力掌掴了刘明的脸颊,男子还是一动不动,毫无生气。 众下人被千妃娘娘这一番举动吓了一跳,两两对视,不明其意。 清竹见他已处于轻度昏迷,心下一急,也没顾忌到下人们投来的惊愕眼神,蹲着身子,撕开他的裤管。刘明的伤口恰在大腿根内侧,这样一来难免有些不堪众目,院子里的女婢们顿时羞得面色红潮滚滚而来,害羞的避过头去,胆大的便用手捂着眼睛,从指缝中偷看。 她低身仔细翻看一下伤口,确定没有伤及动脉,便从身上衣裙的边缘撕下一块布条儿,将伤口上下两端扎紧。 “娘娘,您这是……”人群中的张方实在是看不下眼了,怎么平日里端庄秀丽的娘娘,竟一点避讳都没有,对受伤的男子动手动脚,还扒爷们的裤子,这种淫恶的嗜好还真是与众不同。最近因为秋婷的言传身教,张方在某些方面也突飞猛进地开了窍,想的自然比别人多了一些。 “娘娘,刘明已经受了重伤,性命垂 危,他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等他醒了您在严惩不贷,可眼下他都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了,您大人有大量还是放了他吧,不要再折磨我们这些奴才了!”同为侍卫的李大哥跟刘明关系最近,直肠子没有弯弯道,看着自己的兄弟遭难也是百感交集。 其余每个男子也都各有各的心思,有的想看来传闻不假,千妃娘娘果不其然是个放浪的人物;有的想刘明要是醒了,一定不会难过,能被娘娘这样标致的人物摸摸那个地方就是死也值了;更有甚者已在独自臆想,躺在担架上被美人热情款待的那个人就是自己。 瞧见没有,男人只要有绝色女子伺候,病成这个奶奶样也心甘情愿! 清竹对众人千奇百怪的眼神并不在意,转身对着张方道,“张大哥,你们可不要在这里怨天尤人、吵吵闹闹了,再耽误一些时辰,刘侍卫失血太甚,可就小命难保。快,还不赶快把人抬到宰父大夫的药房去!” 下人们看她是满脸忧急,说的话也还有些道理,便一通吵吵嚷嚷,将人抬出膳房,直奔府中的一个偏僻阁楼。 清竹望着人群散尽,才拍拍自己胸前起伏不定的丰满,长舒闷气。苍井是个异族女人,不尊重北秦人也就算了,可你秦政是地地道道的中原人,怎能如此轻贱自己的同胞,他们虽是奴才,但也是袍泽兄弟。 思及秦政又想起今晚的补品,她当即脑中金光大现,一个罪恶的念头涌上心田。回身瞧见一脸哀色的张方,清竹道,“张大哥,你可会刀工雕刻?” 张方眼中茫然,本来他还为刘明的计划生育问题表示惋惜,却听到千妃没头没脑地一句,点点头,“娘娘,奴才从前没掌勺的时候,就是切敦的下手,雕刻些花鸟虫鱼、飞禽走兽,还是不成问题的。” “那就好,”清竹转身从身后的一支竹筐里拣出一个蔫了吧唧的白萝卜,递给张方道,“麻烦你帮我雕刻一样东西。” “娘娘想要何物?”张方接过有些蔫黄的枯烂萝卜道,“百鸟朝凤还是群猴闹山?” 一个诡秘的笑容浮现某女的俏脸,她盈动小步,来到他的跟前,将樱唇凑到他的耳际,小声的嘀咕几句。 张方的黑脸“腾”的一下变的通红,黑中带红,红中带黑,他自问是成年男子本不该为这样的事难为情,但千妃娘娘提到的这种神秘的雕刻,生平还是第一次制作,他低着头,不敢望向佳人的美目,“娘娘,您雕那种污秽的东西做什么?” “污 秽东西?”清竹不屑地瞪眼,“你没有吗?” 张方顿感脸颊火辣辣的疼痛,想来已经红得如同煮熟的螃蟹。 虽然极度的不干和窘迫,但张方还是不敢违拗娘娘的意思,愁眉苦脸地拿起刻刀挥向可怜的萝卜。不多时一个形状长条形的雕饰已经完成。他还是不敢抬头,小声道,“娘娘,您看这个样子成不成?” “不行,太大了,”清竹定睛一看,眼前是一个粗粗长长、香蕉一般的物什,便摇头叹息道,“我不是说让你按照刘侍卫的大小雕刻吗?” “奴才就是依着刘老弟的……做的……”张方很是委屈的辩解,从前他们一起到茅房放水时,刘明的那个东东自己也是见到过的。 “哪有?”清竹高声反对,“适才我都仔细瞧了,根本就没有这么大,我看连一半都不如呢!” 某厨子极力控制自己摇摆不定的身躯,唯恐一个不小心便大头冲下,扑倒在地。 看来娘娘不但认真查看过伤口,连最关键的部位也颇为详细地观察过了。 “还不快点雕制!”某女已经急得不行,吓唬道,“再晚耽误时辰,王爷要是责骂莫怪我将你也拉下水!” 张方立时大睁圆目,“娘娘千万莫要生气,奴才立刻改就是了!”他麻利地从竹筐中拿出一个萝卜,又开始新一轮的雕刻。 第四十三章 人鞭汤 夜幕降临,天色已晚,星光黯淡,一个娇小的人影在王府中快速穿梭,不久就来到了丁香园的门口。 清竹提着竹篮,里面盛满方才刚出锅的补品,眼角带笑,“呵呵,秦政,让你尝尝自作自受的滋味吧!” 轻轻地叩击门扉,发出哒哒的声响,屋内一个磁性醇厚的男声传出,“进来吧!” 推门进室,面前一景让她眼前一亮。三个妖孽男子围坐在宽大的楠木书桌旁,一个冷峻邪魅,一个儒雅多情,另一个俊秀深沉,三个男子个个出众,夺人眼球。 “二嫂,这么晚你怎么来了?”秦峯单纯的凤眸全是深情,一瞬不瞬地盯着闭月少女,表情错愕地道,“嫂子最近身体可好,伤病是否痊愈……”他本想将话题继续,无奈身侧的人眼神似刀,割得他血肉模糊、疼痛难忍。 “我……这不是听闻你们今晚要来,特意过来看看,还给你们炖了一些上好的补品呢!”清竹一笑,眼底全是柔情。 “是吗,”秦森也相视一笑,“不知清竹……政王妃用什么东西款待我们兄弟三人。 清竹对秦森虽不讨厌,也无甚好感,但人家毕竟是当今太子,北秦的储君,将来也许是一国之主,自己定然是不敢得罪半分,她报以媚笑道,“太子殿下吉祥,适才没能给您及时见礼,切莫见怪,您胸怀宽广海纳百川,定然不会跟一介女流之辈一般计较。” 这般客套的话一说出口,秦森当下了然,这个弟妹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人家与他如此言语,是将自己当成外人相敬如宾,但为何她对三弟却十二分的随性,丝毫没有隔阂? 自从那晚宫宴之后,清竹就把这些人在心中分类,秦森权利欲强,心机深沉;而秦峯倒是心地良善,处事随意,所以心中自然给皇三子多打几分。 秦森不气不闹,看来虏获美人芳心还有待一些时日。 清竹携着竹篮走到书桌边上,将熬好的浓汤一碗碗分别摆放好道,“这是我家王爷平时最爱喝的补品,今日特意多炖一些,请皇兄、皇弟们尝尝新鲜。” 她素手一扬,端起桌上的瓷碗依次递到他们手中,但眼光一扫却看见了书桌上鹅黄色的兽皮地图。这是一个宽广的国度,幅员辽阔,地大物博,一条蜿蜒的长河横亘整个国家,延绵不绝。 秦政对两位兄弟和自己王妃的热情交谈颇为不快,但人前也不好发作,接过女人送到手边的瓷器,看都没看就喝了一口,目不斜视地盯着 地图道,“大哥三弟,你们说这条沐河究竟该如何治理才能永绝后患!” 两人并无反应,都没接话。 秦政迟疑地抬起凤眸,却见到兄弟二人一副色迷迷的浪子相。 秦峯迫不及待地抢过女人手中的瓷碗,呷了满口道,“这味道浓郁清醇,没想到皇嫂的手艺精湛如斯。” “政王妃果然厨艺惊人。”秦森也一改往日的沉稳,将浓汤品了又品,满口的夸奖,咂咂嘴,用汤勺在碗底捞出一节粗壮的圆柱形物什道,“这是何物?” “不告诉你,太子殿下尽管猜猜好了,”清竹卖起关子,诡异甜笑,“这是我家王爷往日最爱的补品呢!” 兄弟俩见佳人不肯赐教,便一同将探寻的目光投向自己的兄弟——秦政。 秦政的心陡然一颤,凉了半截,几日前的一幕又呈现眼前。他紧忙用瓷勺在碗中搅拌,千真万确地出现一个与秦森碗中一模一样的白色物体。难道,莫非,这个疯女人又给我炖狗鞭汤了?不对呀,今天斗犬时并没有战死的大犬呢,那几只北秦地产的牧羊犬,自己看到他们受伤了就赶紧喊停,匆忙结束了恶斗。他又耐心地看看勺子里的物品,这个东西的大小、颜色都不同于上次,看来这个女人只是存心吓唬,让自己丢脸罢了。 考量如此之多,他了然于胸,轻蔑地抬起头,用余光看着清竹道,“还是爱妃说吧,清竹的聪慧得天独厚,一定会给大哥三弟一个明确的解释。” 秦森、秦峯更是被这夫妻二人踢皮球的回答方式,搞得脑袋灌铅,万般沉重。 清竹原以为,他会吃了哑巴亏一般一言不发将自己轰出房去,甚至贬回冷室。毕竟这种东西难登大雅之堂,皇宫贵族们更是不屑一顾,更有甚者将其视为肮脏之物,秦政怎可能当面直言,他只能忍气吞声,装作不知,谁知人家居然大大方方地让自己给出“一个明确的解释”! 她危险地挑起唇角,笑得阴险骇人,如果你好不在意,那我就更不在意了。 “既然如此,那臣妾就直言不讳,”她清一清嗓子,敛住笑容柔缓地道,“殿下、皇弟可曾听说政王府中有座斗狗场,那里宽敞辉煌,最适合的便是斗狗比赛!” 秦森假笑着点点头,“略有耳闻。” 秦政独爱苍井,弃宠群妃,风月膏肓的事情早就传的街知巷闻,政王爷为讨爱妾欢心不惜重金搭建一座斗狗场,更是陪同她观看血腥残忍的斗犬比赛,这些事 情帝都汗歌的百姓口口相传,身为太子,耳目众多,岂能不知? “呵呵,知道就好,”清竹笑得更媚,“我们王爷有个不成文的习惯,就是每次观摩比赛回来后,都会用战败牲畜的雄性.器官,熬汤进补,你们也知道的,政王妃女眷众多,天天翻牌子侍寝,也真是有劳王爷了!” 秦峯纯真良善,正喝得津津有味,对他们的谈话不甚留意。 “雄性.器官?”突然一个不祥的预感袭上脑门,秦森惊疑的瞪眼,“你是说狗鞭?” 秦峯还没咽下的一口鲜汤含在口里,不知该咽不该咽。喝下去委实的恶心,不喝这汤又是心仪女子的杰作。 清竹张大双眸,诧异地道,“太子殿下真是冰雪聪明,连这个都能猜到……” “一派胡言!”秦政很是傲娇地斜睇了她一眼道,“当本王是傻子吗?今日分明就没有一只死犬,即便是有,狗鞭怎能有这样的粗壮?休想用如此幼稚的方法戏弄本王!” 清竹心道,这个男人好精明,雕刻这样形似的物什都让他看出破绽,难怪他不慌不忙地让自己解释,原来早就识破个中千秋。可是,你没想到的还在后头呢! 秦峯闻言,心中大安,美滋滋地将鲜美的补品悉数喝下,舔舔舌头又含了一口,细细回味。 “王爷圣明,料事如神,臣妾也并没有说这是狗鞭汤,今日人犬比拼战败的是奴才,”清竹蹙起远山,娇羞道,“所以说,这并不是狗鞭汤而是……人鞭汤……” “噗!”秦峯将满口汤水全数吐出,天女散花,喷湿了整个一张地图。秦森则浑身战栗,似乎是不行,但还是百分恶心。 “胡说八道!”秦政恶狠狠地瞪眼,“刘明只是腿上受了些轻伤,并不危急生命。” “王爷所言无虚,”她也颇为赞同地颔首,“轻伤倒是轻伤,不过他的伤口在大腿内侧,伤及动脉,流血不止,是失血而亡的!” 咳咳咳,一旁的秦峯早就呛得满脸通红,现在正蹲在地上,用手指抠挠唇口,仿佛自己只要再用力一些,就能将适才喝下的汤水全部吐出似的拼命卖力。 秦森面上无气无怒,他还是将信将疑,但某男已经相信了百分之八十,这个女人别看是个落雁美人,但行事乖张怪异,出格另类,这样的事情没准真能做的出! “贱人,你……”秦政被惹恼,嗷嗷大叫,“居然敢用这种腌臜东西招待皇兄、皇弟,本王看你是 不知死字怎样写,你可知道,不敬太子是何等的惩罚,难道不怕我将你休弃,赶你出宫?” “王爷以为臣妾真的愿意呆着王府吗?”她巴不得早点离开这个可恶的男人。 他边说话边往她身边走,粗粝的大手在空中挥舞,好像下一刻就将落向女人如白瓷一般细致的肌肤,“看本王怎样掌你的嘴!” 秦政人还没到清竹身旁,早就有两个人影一前一后费力地拉拽他,以二敌一,秦政如何能扭了他们的意思。 “二弟息怒!政王妃是逗着你玩呢!” “二哥别动气,皇嫂心实,定是误会你话里的意思!” 两人还在一左一右奋力阻拦,拉起偏架,秦政就算功夫再好,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况他也不能对弟兄出手不敬,这一来秦政也迟迟进不了清竹身体寸距。 “王爷切莫动粗!”清竹见到这样的场景有些好笑,这个男人还真是武力至上,话不投机便伸胳膊抬腿,用粗暴的方法解决,“臣妾有罪,我见您夜夜辛勤耕作,不分昼夜,不知疲倦,就自作主张为您更改了菜谱,希望王爷重振雄风,再战江湖,我也是出于一片好意,为您着想,臣妾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千万不要用腰带打我……别用烛火烧我的衣裳,臣妾知错了,不敢了!” 哈哈,借这个机会将你从前的所有丑事,像翻衣服一样公布于众,来日若是传到宫里去,被秦忧王知道,看你如何应对! 第四十四章 治水 三个优质男子在厢房中拉拉扯扯,喊叫震天,将房外的下人们惊得不轻,众人摄于王爷的威严不敢入门,将耳朵附上门板仔细聆听,偷偷拣乐好不欢喜,原来王爷也有被算计的时候。 风扬在门外详听许久,终于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琢磨个仔细,他知道事情的原委,更晓得千妃只是在开玩笑,作为侍卫首领,下午他已经去看过刘明,他并没有身亡,而且某些部位也完好无损。 可如此的吵闹岂不是让其他下人笑话,王爷的狠辣脾气上来,不知千妃娘娘又要遭什么样的罪了! “王爷吉祥,”风扬轻启门扉,登堂入室,拱手抱拳道,“属下奉王爷命令前去看望侍卫刘明,此时他已经清醒过来,转危为安!” 三兄弟本还在撕扯,听到风扬的话立即心领神会,感情三个傻老爷们都被这个女人给涮了! 秦政原本骇浪滔天的怒焰终于渐渐停息,冷眯凤眸道,“可恶的女人,竟敢捉弄本王,该当何罪?” “王爷,”清竹不甚在意地冷笑声声,“不管怎么说,刘侍卫都是北秦人,是您的同伴袍泽,您怎么能为了一时取乐,听苍侍人的话作践自己的同胞,让亲者痛仇者快,这般愚昧无知,蠢不堪言。” 清竹此举虽然是大不敬的罪名,但她的话却说的十分有道理,真是一语中的,直戳痛楚,让他哑然怒散。 其实今天斗狗时,他也不想看到如此场面,毕竟刘明是王府中的侍卫,平时虽然插科打诨爱看热闹,但从未犯过什么大错,怎能受到如此惩罚?再说,让北秦人与东瀛狗同场竞技,那不就是代表咱们的人和人家的狗是同等地位吗? 秦政气怒未消,虽自知无理,但也要强辩三分,“千妃口口声声称自己是北秦人,现在秦国遭难,聪慧似你不如就出谋划策,指点迷津,也好验证你的观世音心肠,解救灾民与水深火热之中,少说些不咸不淡的空话,还是多办些实事要紧。” 清竹冷笑轻哼,这个男人还真是小肚鸡肠得很,简直是睚眦必报的小人,因为她的一个玩笑竟然想要报复,托自己下水。不过姐姐我是何许人也,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知识女性,对世界末日都无一丝惧意,何况是小小一个水患。 她慢悠悠几步来到桌子前,俯身弯腰,将北秦的地域大致瞧了究竟,最后又把那条闹人的罪魁祸首——沐河,从上到下看个通透。 “区区这等小事,何劳王爷动怒?”直起娇躯,用美人拳敲敲小蛮 腰,很是不屑地斜眸道,“只要依照我的办法,这条沐河臣妾一个人就可以治理,全然不用王爷和众位兄弟忧心。” 三兄弟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脸上表情怪异,被某女甚是自满的态度逗得笑出声音,“爱妃还真是能干,我们三人近些时日都未曾解决的难题,在清竹的手中看来指日可待。” “政王妃,聪明绝顶,想来定是成竹在胸,”秦森虽然不信,但面上还是云淡风轻,他倒要看看这个满脑袋另类思想的女子,能提出怎样的计谋。 “沐河水患,已有多年,连年修坝赈灾,缘何不见起色,还洪水甚猛呢?”清竹娇柔的身体在小屋中信步,路过每个人身边时都是娇媚巧笑,搅得几个男子心湖不净,水色荡漾,“原因不外乎一个——那就是治理的方法不对,所以才会洪灾更甚。” “休要胡言,”秦政大喝一声,“治洪之事一直是大皇叔秦颐元负责,你这般品评他老人家,定是自愧不如,嫉贤妒能!”这个女人还真是胆大包天,竟然连皇亲国戚也敢妄加评论,可知大皇叔是太子的人,就不怕传到他耳里,到时倒置干戈,授人以柄,早晚命丧黄泉。 秦森闻言剑眉凝结,这个千妃究竟是聪明过头还是傻的可以,当着他的面就敢直言大皇叔毫无作为,就不怕自己传言递话,惹出一身是非?但转念一想,瞬间大悟,这个女人定是个料事如神的难得奇人,许是看出我们虽是同盟,面上一团和气,但私底下早已不睦的内幕,想来是要试探自己。 某女若是知道某男心底的想法,定会大叹特叹,我根本就不是那样想的,没有你看得那么聪明。 “大皇叔虽然多年治水,但是方法不对,自然行不通。”清竹听到秦政的训斥,气哄哄地回嘴,“大皇叔除灾就用一个‘堵’字,哪边洪水泛滥就在哪边垒坝,这样只能止住一时的水患,水流不得流转,水位只能越来越高,这样无异于拆了东墙补西墙,治标不治本,过一段时期,水流被憋的高升,等到堤坝难以承载的时候,便坝崩水泻如瀑布之水,滔滔不绝。” 几个男子被她一番言辞也唬得不清,没想到这个行为乖张的女子有这等出众的思维,看她说的头头是道,竟找不出任何漏洞,不觉也在心中默记思索,都想听听她有何好方法! 清竹在秦政身前站定,一双水眸含笑,定定地望着适才还怒浪翻天,现在却全是惊羡的男子道,“治理洪害有一种方法最为得意,那就是——疏通,将奔泻的洪流引导到需要它的地方。堵不 如疏,有些事情既然不能阻止,就想办法按照自己能够掌握的方向发展。只要我们开山挖渠,疏通河道,那么洪水便可得到缓解。” 秦政三人被她面面俱到的谈吐震慑,顿觉眼前沉鱼落雁之姿的艳丽女子,绝非想象中那么简单,她惊人的头脑和超前的思维是这个时代女子不应该有的,心中大呼她没准就是天外飞仙! 清竹又道,“再者沐河的含沙量较高,要利用堤防淤滩,固堤缩窄河床断面,加大水流速度,逐步冲深河床。沐河下游应拒绝高含沙量的河流汇入,尽量引入清水河流,以提高河流的冲刷能力。” 秦政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淡淡笑意染上眉梢,“若是爱妃说的都能实现,至少可保北秦十年无患。” “臣妾的话还没说完,”清竹却接着又道,“我们还要排水储水、修理河道、大建河堤、修建防护林、水土保持、杜绝污染,如此才能事半功倍。一定要切记水患防远胜于治!” 几个男子见到眼前手舞足蹈、眉飞色舞的妙龄女子,均是一脸爱慕之情。 秦政眼底亦是柔情无限,心旷神怡地欣赏眼前清竹的妩媚与灵动,“明日本王就将爱妃的治水良策献于父皇,此法若行之有效,本王定不会亏待你!” “哦?”眨着俏皮的杏目,极为好奇的开口,“王爷可是有奖赏?” “爱妃想要何种奖赏?” “我的奖赏恐怕王爷给不起呢!” “这普天之下,除了天上的星、水中的月,还没有本王想要得到而没有得到的东西!”秦政的脸上带着自信满满的笑意,想他一国皇子,眼下又颇得圣意,任何东西都唾手可得,只差不能呼风唤雨。 “那您赐臣妾一样我最心爱的东西吧!”清竹踮起脚尖,挺身正视着他,两人目光相交,火花飞溅,“王爷就请赐给臣妾自由吧!”只要能离开王府,天大地大还怕不能施展拳脚,实现抱负吗? “自由?”秦政的表情瞬间冻结,“自由为何物?” “臣妾……我想要离开王府,请求与王爷和离。”声音清清淡淡却带着坚贞与勇气,只要能正正当当地脱离王府,她就再没牵挂冀盼,便可心无旁骛在人世间潇洒留名。 “你……贱人……”秦政的薄唇微微地得瑟,“你……休想……” 他虽然极为愤怒,但脸色只是微微一变,瞬间又恢复如初,“想要离开本王,去找你献出身心的男子是吗,本王偏 偏不遂你意,我要囚禁你,你这辈子只能做我的禁脔。” “风侍卫,将千妃娘娘送回竹园幽禁,从此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不能进出。” 本想借着秦政难得的夸奖和肯定,这个少有的大好机会,也许可以得到特赦,可没曾想倒成了这样的结局。 “王爷,适才可是你先提出休弃之事,”清竹一颗欢心随着男子冷酷的话语跌入海底,她面容苍白,语重心长地道,“你我虽是名义上的夫妻,但实则并未有夫妻之实,王爷心中早有女子落下深根,臣妾深知自己并非清白之身,无脸侍候王爷,既然两两相看生厌,不如相忘于江湖!” “相忘于江湖?”秦政的大手倏地掐着她尖削的下颌,“你是谁,告诉我你是谁?” 脑海深处一个片段飞旋而来,他记得那个丑丫头曾经说过同样的话,这个女人究竟是谁,为何每每都会给人似曾相识的错觉。 男人歇斯底里的狂吼着,眼中充血,布满血丝,“说,你究竟是谁?” 女人眼中却是莫知其妙的冷静,“我是吕家的二千金,吕丞相的女儿,王爷还要问我多少遍?”清竹的心底翻滚怒浪,可恶的男人不愿放我走就算了,竟摆出一副遇见故人的愕然无措之相。 第四十五章 幽禁 两人虽是近在咫尺、面面对立,心却隔着江河湖泊、万水千山。 秦森嘴角边的笑意更浓,他就知道这个心气高傲的女子是断然不会活着别人的阴影中的,今天还真是来着了,如果自己处事得当,没准可以抱得美人归。 稍顷之前,当清竹提到两人虽有夫妻之名但无夫妻之实时,秦森与秦峯均是钳口挢舌、不敢相信,人道政王爷风流无情,御女无数,眼前的女子又有世间少见的天人之姿,以他的个性岂能放过?看来两人之间隔阂不轻。 只要适时地加以挑唆离间,没准就能得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哎,原来二弟竟然用情至深,”秦森长舒一口闷气,感慨道,“外人传说政王爷对女子从无真情,如今看来只是未遇到真爱之人。” 他脸上是痛苦的哀怨,神色晦暗地走到清竹跟前,望着一双玲珑的大眼,眸底布满惺惺相惜的哀婉,叙叙道,“弟妹你我可算是同病相怜。” 秦森的虚情假意,秦政怎能不知,他当下也不动神色,看看太子究竟意欲何为? “几个月前,冯尚书之女冯凝香嫁入太子府之时,我便发现她总是神情恍惚,闷闷不乐,后来.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原来她与二弟有一段鲜为人知的情缘,而且他们二人居然还有过婚约,还曾你侬我侬许愿爱到天荒地老。我本不是无情之人,知道你们的事情后也曾一度想过要将她还给二弟,怎奈那时事情已成定局,如何更改?”秦森提到此事也是无比惋惜,“今天咱们既然将话挑明,大家也不必遮遮掩掩,二弟与冯小姐是你情我愿的好事,大哥怎能枉做小人,从中阻拦,我成全你们便是,明日我便派人将冯凝香送到府上,祝你们天长地久、百年好合!” 他说着眼含深情地望着清竹伸出右手道,“清竹,你我一起离开,成全他们的一双好事,也算是仁至义尽、功德圆满。” 清竹被他搞得弄不清状况,你成全他们与我有何关系?我为什么要跟你一同离开政王府?但见他浑身上下散发的惆怅又离群,心道原来他也是个得不到情爱的可怜之人,身有同感,立时对他增长好感几分,想着如果能依靠太子的势力离开王府,这样一来吕家不会被牵连,二则秦政惧畏秦森的地位想来也不会为难,如此不失为一个两全之策。 秦政的眼神中满是严厉的冷硬,他大笑一声道,“大哥,你送香儿给我,成全弟弟的一番心意,二弟十分感激欣慰,只是你为何要带走弟弟的侧妃?莫不是想以物易物 ?” 他和冯凝香的情事早就被北秦百姓口口相传,以讹传讹,夸大其辞,天下尽人皆知。秦森身为储君,眼线遍布国家,怎能对这样一件街知巷闻的大事毫不知情,他那时故意装作蒙在鼓里,是有意为之,眼下看好秦政身边的女子,便摆出一幅悲天悯人的慈悲相,强装手足情深的兄弟情。 秦森也是薄唇勾起,“二弟,此话怎讲?本太子已经忍痛割爱将自己的正妃割让,难道还换不回你的一个侧妃?” 这话意思明了,在古代正妃乃是正妻,一个男人只能有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八抬大轿抬进来的。而侧妃说好听了是妃,其实也就是个妾,男人可以拥有一千个一万个,只要他喜欢,多少都可以多多益善。妾既然是小老婆,便可以被男人随意丢弃、赠送交换,太子此举无疑慷慨大气,已经吃了大亏! “谢谢大哥垂爱,只是……”秦政也故意痛惜道,“冯小姐毕竟是北秦的太子妃,未来的国母,六宫首位,弟弟不敢亵渎,况且她与哥哥早就木已成舟,如此为之岂不被世人耻笑,传你我兄弟二人同侍一女,遭人唾弃,被人诟病!” 一番冠冕堂皇的客套话,其意却不外乎一个,冯凝香是你用过的女人,而自己与清竹并无肌肤之亲,如此秦政才是吃亏的那个! 秦森见弟弟一点颜面都不给,将头直接一扭,朝着清竹亲昵的道,“清竹,你可愿跟我同走?” 清竹心中没有半点喜悦,她早就觉得秦森为人较秦政更为阴沉隐忍,将来若有一日开罪了他,定要生不如死,于是缓缓道,“太子殿下救我出水火的一片心意,清竹心领了,只是我虽是妾侍,但毕竟是王爷的女人,如果他日因为我使外人产生误解,有损太子殿下的英明,那就是我吕清竹自不量力,办事有欠考虑了!” 她这几句虽然含蓄,但表达直白,便是自己不会同太子一起离开,让他死心。 秦森的脸忽地冷了下来,一个堂堂太子,当众遭拒,自然是丢了颜面,只是他心中另有一个念头蹦出脑海,自己没能得到的东西宁可毁了,也不会让敌人拥有! 其实,虽然清竹美貌,但为了未来的地位,秦森本是断然不会做出休妻另娶的出格行为,但几日来他多方打探,也对神女出自吕府的传言有所耳闻,再加上清竹那日在宫宴上提出“一国两制”的想法、今晚又说出“堵不如疏”的见解,他心底总有一个奇怪的想法,那就是这个头脑非同小可的美妙女子,将来定能成为安邦定业、 平定天下的旷世奇女。 如今,人家已经很显而易见的回绝了自己的一番好意,那他也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秦森的大手在空中停滞,不知该收还是继续停留,尴尬至极。 空气仿佛凝滞一般,没有流动,只有冷飕飕的寒意。 然而这时,秦峯却一咬牙,抢一步挡在清竹身前道,“皇嫂,不,清竹,要不你就随我走吧!” “啊?”清竹也是吃一大惊,今天这些人都是怎么了,自己究竟是何宝物,怎会让兄弟三人争相恐后地竞争上岗? 秦政刚有些笑容的脸,瞬间阴沉下来,刚刚婉拒一个多情人,便立马有男人匍匐向前,这个女人还真是天生的招摇。 “二哥,我……”相比之前秦森的内敛,秦峯则更加洒脱,“我喜欢清竹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从那日在吕丞相府中回来,我便茶饭不想,食不知味,总盼着异日能再见上一面,可是世事难遂人愿。趁着今日少有的时机不如把话说开了。弟弟素闻二哥与吕相府上的三千金妙竹有旧,三小姐对二哥一片痴心,情比金坚,再说父皇指婚清竹本就应该是我的王妃,如果二哥嫌弃清竹并非完璧,那不如就将她与妙竹调换好了,况且我与妙竹虽然成了夫妻并没有亲近行为,还望二哥成全!” 秦峯的话浅显,自己的王妃是清清白白的,他不介意吃亏用来交换,他是真爱清竹,不在意她是否贞洁。 “本王的王妃还真是炙手可热的人物。”秦政的脸色灰黑如同锅底,半晌沉默不语,而后薄唇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风侍卫,将千妃押至竹园思过反省,此后没本王的命令,不得擅自外出。这个妖女,自恃姿色过人,故作可怜,惹男人欢心,故意挑唆我们的情意,让兄弟反目,感情不睦,我们手足至亲岂是你这个淫.娃荡妇能轻易撼动?你如此肤浅的演技怎能逃得过我们兄弟几人的鹰目,今日不过是故意演戏给你看看罢了!风扬,还不动身!” “千妃娘娘,请!”风扬也丝毫不敢怠慢,带领清竹离开这个全是是非的小屋,女人在离开房间的时刻,用一种令人发寒的目光凝视他良久,随后一声不响地离开丁香园。 “小全子,送太子殿下和峯王爷出府吧!”他要冷静,要思考,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杂乱无章,他要从头到尾仔细思索,看看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当秦政看到女人不带一丝情愫的目光时,他的心里落空空的,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几个男人 对一个女子同时爱慕,这样的事已不多见,更何况还是兄弟手足? 秦政当着众人的面将所有罪责全都归咎于一个与此事毫无瓜葛的弱质女子,的确有欠妥当,但他又能怎么办?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抢走,他即咽不下这口气,也舍不得那个女人。 今天本是自己的生辰,却发生了太多的事,晚间他在榻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起身下地,睡不着也许散散步也有好处,脚步情难自禁的移动,不一会儿竟来到了竹园的门口。他轻着手脚入房,只见美妙的少女在房中的锦床上独坐,原来她也没睡。 回到这座竹园,清竹不知自己是何种心情,欢喜还是忧伤? 说起欢喜,她终于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落脚地,不像冷室更不似丁香园! 提到忧伤,她再也出不了这座精美绝伦的宅院,装修华美艳丽的小屋只不过是豢养自己的终身牢房,也许生老病死都无人知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带着莹儿远走高飞? 第四十六章 绝笔 清竹的手中是一把刀鞘上刻着飞凤图案的银质匕首,寒光凛冽、冷硬逼人,在烛光中闪烁着诡异的冷光。 面前是那个棕黄色的小木箱,古香古色,上面雕刻的翠竹栩栩如生,此时,清竹正对着盒子的钥匙孔呆呆发愣。 打开还是不打开? 心里十分纠结,依照她从前的个性是断然不会将这个木箱搁置过夜的,只是后来因为发生了许多事,先是木箱被遗失,而后她被贬到冷室,所有的随身物品都被查没,在王府中几乎是身无分文。眼下她也没什么别的事可做,不如就解开这个尘封已久的秘密。 手中的匕首飞快的旋转,虽然这是个特制的古锁,而且里面的结构比较繁杂,但依她从前在特警队的开锁记录,这个古代能工巧匠制作的小玩意还是难不住她的? “咔哒”一声,木箱被打开的同时,锁孔上留下难看的疤痕,掀开梨花木质的盖子,里面的物什浮现眼中。小箱并不大,里面有一幅画和一封信。 轻轻地展开脆弱的画纸,一位眉目英挺、白衫白扇的美男呈现画中,这个男子也就是二十几岁的年纪,却生的风流潇洒,富贵天成,清竹仔细观看这个男子,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好似这个人她从前在哪里见过一般,许是缘于画中人似乎与秦政眉眼有几分相似的缘故吧! 将美男图收好,放在一边儿,信手打开里面的一张信件,那白纸因为历经年久已经被时光染成枯黄的颜色,纸质脆弱易碎,清竹轻轻地翻开信纸,眼前全是清秀的小字: 吾儿清竹亲启, 竹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母亲想来已经故去。 母亲虽然极为疼爱你,一心希望你找到幸福的归宿,但事实岂能人料,从此人生路途漫漫,前途艰险,万望小心。 竹儿,有件事情母亲一直没有告诉你,家丑不可外谈,唯恐你厌恶唾弃,但今日母亲已经心如止水、毫无牵挂、死意已决。 十几年前,那时你还没有出世,你父的一位好友来家中到访。那时,你姨母月珊也同在府上小住。她年纪轻,少与青年男子接触,一来二去竟起了爱慕之心。 我见那男子却是人中龙凤,想月珊年纪也到出阁之时,便有意接近照顾他,想要探听此人虚实,怎料几次接触他居然对我起了非分之想。一次,他在花园中强拉我的手述说衷肠,更将贴身物品相赠定情。我那时已经有夫之妇,况你兄瑾瑜也已经降世,怎么水性杨花做这种 不耻之事?我当时亦是一时羞愤,说了些没轻没重的话,更将他的好意丢进池塘,转身绝情离去。 我知道他素来是高傲男子,何时受过这等侮辱?我伤他至极,不求他谅解,也不想与他再见。 谁知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们二人在花园中拉扯的一幕被人瞧见,后来竟传到你父的耳里,他那时正宠爱新欢朱姬,对我也是颇多冷漠,对此也不甚在意。 后来,你父与那男子一日把酒言欢,无意提到此事,那男子许是酒后无德,竟说出心仪女子是你父的女人这样的蠢话。 晚间,众人喝的酩酊大醉,那男子竟跑到我的房中痛哭流涕,后来说着说着便动起手机,他本就身高力大又是壮年,我一个娇柔无力的女子怎可反抗,最后竟被他酒后乱性污了清白。 第二天一早儿,当我醒来之时,发现他并不在身边,一切趋于平常,后来又传出那男子留宿朱姬房中的消息,我甚至有些怀疑,到底昨夜一番恩爱是海市蜃楼,或是真实存在? 经过此事我也顿觉没有颜面再服侍你父,从此就在斋佛堂祈福诵经,不问世事。后来你父几次三番前来讨好,我自知是不洁之人,没有权利对丈夫清冷怠慢,便与他重归于好,各归各位,相安无事。 不曾想,几日前,苏婉到佛堂来故意羞辱我,说那晚之事她也知晓,声称是你父故意为之,他为了荣华富贵将我牺牲,取宠献媚。我不信此言,便找到你父质问究竟,谁知他却矢口否认,全数推脱。 到此,我算是生无可恋,心如死灰,不再留恋花花世界,只想一死有个清净。我死毫不足惜,只可惜你和瑾瑜两人,从此无母,相依为命。他已成年,早晚成家立事,而你尚且年幼,如何自保?从此纤尘紫陌,徒留竹儿你一人,母亲撒手人寰,你节哀顺变,莫要伤心。 竹儿,画中人便是那个男子,虽说他毁我清誉,但现在想来我也并不恨他,只可惜今生缘浅,共待来生。 另外,你小时便有高人占卜算命,言及异日你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上之人,如果有朝一日,你能见到这个男子,帮我将平时佩戴的佛珠转送,告诉他那日之事切勿耿耿于怀,我不怨他,祝他福乐安康、长乐未央。 竹儿,不要埋怨你父,他只是利欲熏心,迷失了良心。前路艰辛,你切要小心谨慎! 母柳月婵绝笔 读完此信,清竹的心如落无底深洞,耳侧是呼呼的风声,她的身体却一 直在下沉下沉,永不见底。原来母亲并非病逝,而是自尽。她心中一直光芒万丈的父亲竟为了讨好别人将发妻奉送。 可是,那个男子究竟是谁,思来想去,一个念头陡然生成,他是——秦颐人。看来母亲原来是极爱父亲的,只是后来府里姬妾横行,母亲失意,最后竟将全部感情,寄托在对自己一片痴情并且强夺了她身子的男人身上。 “你在做什么?”秦政俊朗的容貌里有着几分邪气,目不转瞬地看着若有所思的清竹,深邃的眼睛始终离不开有着绝色容貌的女子。 慌张地将手中的东西放回方箱,合上盖子,掖入锦被里。 “没,没什么……”清竹很是紧张,他的那双黑眸内闪烁着光芒,让人不敢迎视,“王爷,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歇息,来这里作甚?” 他极品的容颜明显与其他男子不同,与自身天生的傲然神态十分相称,“爱妃莫非是忘了本王说的话?” 清竹的耳边声音大响,秦政方才在丁香园中的话袭人耳廓——我要囚禁你,你这辈子只能做我的禁脔! “你……已经有那么多女人了,为何偏偏要我?”她的心紧绷绷的,打起十分小心。难道这个变态的男人大晚上来就是为了这个? “可笑,爱妃是本王的女人,还想另嫁他人吗?”想起晚间秦森和秦峯的话,他便语气严苛,“爱妃勾引男人的手段还真是无人匹敌!” 她被气得咬紧牙根,心胸口怦怦猛跳,“王爷难道不知夫贵妻荣的道理吗,你如此轻贱我,自己也高贵不到哪里!” 不怒反笑,整个人依然漾着无穷魅惑,秦政看起来更危险了几分,“伶牙俐齿的小妖女,可想好了如何侍候本王?今晚以后你就是本王的女人,这辈子也别想逃走。” 他的眼中全是燃烧的欲望,但表情好似很认真,正用他的方式在承诺着某些东西。 清竹低垂的双眸里,闪过一丝绝望的光芒,咬着红唇,随手将飞凤匕首握住掌中背在身后,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断然不能让这种人玷污我的身体。 秦政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一脸期待地等着享用今夜的盛典,露出最迷人的笑容。他忽然坐到清竹身旁,转而环住她的腰身。 “王爷还真是喜欢强迫别人!”清竹拧了拧身子,她极讨厌这个人渣男人的碰触。 然而,他的黑眸里却没有半分怒气,一只手缓缓移上清竹的小脸,轻轻的反复磨蹭, “爱妃动怒时这张小脸仍然美艳动人。” “你……”刚想说些什么,突然只觉自己被他猛然拉进怀里,刚刚张开的嘴瞬间被他吻住,唇与唇的纠缠那般的热情炽烈,那般的缠绵绻缱。 清竹皱了皱秀眉,无助的抵抗着,直到意识到手中还有把匕首时,胡乱的向他刺去。 秦政本能的向后一闪,靠着床角坐着,但大腿上一把匕首刺进去大半,淅淅沥沥淌着血。 清竹的双眸里全是深深的不安与恐惧,觉得心脏里的血都冷了。只能身段轻盈、步伐灵巧地脱离了这个男人霸道的禁锢。 看到他的大腿血流如注,她的心口压着沉重的巨石,几乎快不能呼吸。怎么办,他受伤了,而且伤势好似不轻,自己只是无意识想要吓唬他一下,怎就不小心伤到他了,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也是必死无疑。 “王爷,你怎么样?”清竹不敢看他灼热的视线,双手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这不是闹着玩的,刺伤皇子的罪名,是仅次于刺杀皇帝的罪名,这是无论身分何等尊贵也无法赦免的重罪。她身死并无所谓,但将自己奉为掌上明珠的父亲和兄长到时也要一并遭殃。也许明日,传到宫中,就会被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第四十七章 重拾恩宠 秦政的左手按着伤口,右手握着刀柄,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稍顷,他咬定牙根冷不防地将匕首拔出身体。 耳畔是金属利刃割破血肉之躯的钝声,微弱又瘆人。“啊!”清竹被吓得大声尖叫,她看过无数血腥残忍的场面,但从没见过有人对自己这样心狠,难道这个男人从来不知疼痛为何物? 秦政却是一步上前,捂住女人的娇唇,困难地说道,“想要活命,就不要出声!” 他木着脸,此刻眼睛看着房门,仿佛什么也没注意,连腿伤也没去关注。他的伤口又深又阔,适才的动作过猛,鲜血再一次狂奔如海。 她也悚然一惊,把视线转到他的腿上,衣裤早就被血色浸染。 “打盆清水来,有干净的布巾和金疮药吗?”面上木讷的命令,仿佛受伤的人并不是自己一般,“把地上床上的血迹擦干净,你也要换一套干净衣裳。” 女人听到他的话,迷迷糊糊地点点头,过了半晌便按他的要求悉数做到。 秦政因为失血过多有些憔悴的脸,已经冒出汗珠,眉头轻皱,嗤啦一声撕开裤管。白皙的大腿上早已血红一片,伤口外翻,皮肉翻卷,看起来甚是可怖。 “帮我把血擦干!”他的声音很虚弱,好似飘渺于九天之外。 “嗯。”清竹从没如此爽快过,她极为听话的答应,蹲下身子将手里的布巾沁湿,再小心擦拭伤口及腿上边缘的血污。 男子看到她出乎意料地乖巧,竟忍不住笑了一声。 清竹蓦然抬首,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黑眸,神志忽地迷乱,心道:莫非这个男人被我刺出毛病,脑袋秀逗了不成?赶紧询问道,“王爷没事吧,你刚才是在笑吗?” 秦政没再出声,将脑袋别过一头,不言不语。 清竹继续手里的工作,从前当女警的时候和队医关系匪浅,一些小的手术和包扎也是不再话下。她将利器创口清洗完毕,又掏出怀中的小瓶,倒出一些药粉,涂抹均匀,最后再用大块布巾将整个大腿紧紧包裹。 “你怎么会有金疮药?”看到美丽女子如此娴熟的身手,他有些迷惑,又道,“居然还会处理刀伤?” “药是宰父给我的,”清竹头也没抬,继续手中的活计,“他说我总是受伤,需要一些药品傍身。” 听得宰父的大名,秦政原本有些暖意的脸瞬间冰冻,一把推开将布巾系成蝴蝶结的女子,站直身子一 瘸一拐地走了出去。当他路过房门时,忽地站定了脚步,转回身又返了回来,从床榻上一把拿起飞凤匕首,冷冰冰地撂下一句话,“这把刀送给我吧,本王可不想日后再和妃子亲近的时候吃这种冷刀子,还有……如果不想让你们整个吕家陪葬,今日的事就不要对任何人提及。” 清竹被这个男子忽冷忽热的个性搞得晕头转向,他怎么翻脸比脱裤子还快呢?适才对他萌生的无名情缘立时抛到九霄云外。 大腿上的刀伤创面很深,每走动一步都剜心一样的疼痛,但他还是强忍痛觉,好似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缓慢地移动脚步,好在夜深天黑,府上的人早已入睡,否则被人看见了满身的鲜血,这件事恐怕早就传扬出去。 故作镇定地前行,还没走出竹园,后背便被冷汗湿透,于是打开匕首削断一根绿竹,砍成适当的长度,已竹为杖,亦步亦趋地行进在丁香园的返途中。 还没走近丁香园,却见一抹俏丽的人影在园门口伫立,女子手中提着一个竹篾编成的食盒,时而翘首张望,时而左顾右盼,宛如等人又好似怕被人撞见。 这么晚了,这个女人会是谁呢? 秦政因为伤痛而缓慢的步伐略显沉重,汗水涔涔往下流淌。 女子仿佛是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猛地回头,看到男子先是一愣,而后面带喜色,眼中含泪道,“王爷,你怎么……” 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现在幽禁冷室的侍人秋婷,知晓今晚是王爷的生辰,她不顾幽闭的妃子侍人不得无故外出的禁令,偷偷跑到丁香园,想要再见上心爱的男子一面。 “是你?”看清眼前人,秦政喝斥一声,顿了一顿,盯着秋婷的眼睛,压低声音问,“这半夜三更你到这里来做什么?难道不知思过女子擅自出院是要被严惩的吗?” 秋婷适才初见男子时的欢愉霎时消失不见,她低着头不吭声,但在看到他浑身上下的血点后,愕然出声,“血,血,血……王爷你受伤了吗……”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秦政大手附上红唇,用臂弯夹着纤小的身影,踉踉跄跄支着竹杖匆匆走进丁香园的主室。 刚一进门,秦政便像丢麻袋一般将她扔在地上,而后又恶狠狠地将竹杖和匕首一同丢在她身边,可怜秋婷手中的食盒全部掀翻在地,里面的汤汤水水散满青砖。今日一番煞费苦心叫厨子张方为王爷炖了一些美味的补品,又在其中投放一些迷药,只要能成功地糊弄过今晚,他日重拾恩宠 ,出头之日近在眼前。 “王爷,您遇刺了吗?”秋婷不顾自己被摔得生疼的屁股,却还是满心关怀面前的男子,“是谁这样大的胆子居然敢行刺王爷,难道不知这是充军发配,累及全家的罪名吗?” “闭嘴!”男子冷硬的俊脸全是怒意,恨意满怀地盯着秋婷。 “王爷,是妾身多嘴了!”秋婷见状突现哀伤惊惧的表情,立即跪在地上,哆嗦得不成样子,拼命磕头,眼光瞟到带着血迹的飞凤匕首和嫩绿的竹茎时,喃喃开口,“王爷是受得刀伤吗?这翠竹整个政王府中只有竹园种植,莫非是千妃娘娘伤了王爷?” 秦政原本怒恨交加的眸子中全是一片杀机。 秋婷倏地抬眸,瞧见他阴鸷恐怖的面容瞬间大悟,悲哀哭号,声可震天,“王爷,妾侍……妾侍只是日久没见到王爷了,知道今日是王爷生辰,心中十分挂牵,想要再看您一眼。不听管教,偷出禁室,我自知有罪不配侍奉王爷,但请王爷念在曾经夫妻之情的份上,饶我一条贱命吧!” 见到秦政眼中的杀气,自知此事定是被她言中,看来王爷是铁心想要袒护,自己再要置喙,定是死路一条。于是脑袋反应极快,大声哀嚎,想要惊动侍卫,而且还口口声声提到往日的情分。 “王爷,可有何事情发生?”巡逻中途偶然听到丁香园女子的啼哭之声,风扬脚步凌空,飞身匆忙赶来,隔着门急切的问询。 “没事,你退下吧!秦政本来阴沉的脸上慢慢浮上一丝笑意,他费力地弯身将秋婷扶起,眸底满是温情宠溺,“其实这么多的日子不曾见面,本王也十分想念爱妾。” 女子娇媚的双颊红云飞升,喏诺地撒娇,声可醉人,双臂环上男子的长颈,献上粉唇,“王爷,妾侍好久都没和您这般亲近了呢!” 秦政今天遭到清竹的拒绝本就胸中气闷,现在又腿上带伤,更是没这份心情,但思及刚才秋婷的一番言语又莫名一笑,吻住他的娇唇,不断吮吸,“秋婷这张小嘴还真是诱人,只是休要到处乱说,否则别怪本王无情!” 秋婷本还在心神陶醉地享受热吻,忽听他无情的话语,瞬即瞠大美名,望着视线一寸之内的这张刀削斧凿的面目,心底一凉,这个男人到底是天使还是魔鬼?爱怜和仇恨,竟可以在目光的挪动中,瞬间变换得那么迅猛。 只是她现在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今夜她必须得到恩宠,否则过不了几日事情就要败露,到时只怕连累父母,家门不 幸。 原来,自那日与张方一番偷情后,这个月份本该到访的红事迟迟不来,她找到王太医后竟然被告知身怀有孕进一月有余。秋婷失宠多时,早就得不到王爷的半分亲近,自知这胎儿定是那下人厨子的不假。她上次特意勾引张方,目的有三,一是张方是厨子,可以帮她在饭菜中做些手脚,二是寂寞空闺情难耐,她也是好久没呈雨露的女子,这样也算是抚平她忧伤的心,三是如果能够成功借种受孕,她便可麻雀变凤凰,成为府上的女主人。 只是她没有想到,只与那卑贱的下人欢好一次,便怀上孽种,自己从前也是多承恩宠的侍人,怎么就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消息呢?眼下若不在婉转求欢,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过几日肚子渐渐大了,便再也遮掩不下去了。 考虑到事情的方方面面,她不愿再多想,白嫩的双手在秦政的胸前往返流连,脱下他全是冷汗的外衣,露出男人精壮的胸膛,“王爷,妾身不过是想要您的人,别的什么也不会多说!” 秦政今晚确实有点倦,大概是源于流了太多血液,四肢都觉得提不起劲。但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勉强自己提起精神,迎接温柔乡中的陷阱。他的身体在享受美人恩惠的同时,心底还在默念:吕清竹,都是因为你,我这样虚弱的身子居然还要应付这种费力的事情,记住,你又欠本王一次! 第四十八章 私交 从秦政走后,那一整个晚上,清竹都沉默不语地躺在孤单的床榻上,鼻子里是血液的腥气,心中更是说不出怎样的滋味,这个房间每每与她都是骇人的回忆,这是自己在竹园居住的第二个晚上,可是每次都是血腥难忘。 独自坐在床头,漫漫长夜,始终未眠,她在反复思索,自己究竟是在担忧吕家还是在担忧秦政,结果不得而知,就这样不息不休一直过了两天。 第三日清晨,清竹困倦急了刚刚睡去,却感觉被人在睡梦中推了推身体。睁眼时便看见一脸忧色的莹儿久立床边。 “小姐,快醒一醒,”莹儿一边说话,一边摇晃她很是疲乏的身躯,“快些梳洗打扮,一会儿还要随王爷入朝面圣呢!” “莹儿,是你?”清竹见到丫鬟,恰似渴极的人遇见一泓清泉,发自内心的雀跃欢喜,随即憔悴的脸上又殚精竭虑,“你怎么进来的,变态不是交代过不让任何人进出吗?”她明确记得那天晚上那个恼羞成怒的男子曾颁布旨意,从此没有他的命令,这座竹园谁也不能出入。 莹儿慌忙摇头,示意她噤声,双手将她架起,搀扶到铜镜前,小声说道,“小姐,小心隔墙有耳。”随即她又朗声道,“该进来的都进来吧!” 话音未落,只听吱呀一声木门被人推启,十来个侍女手持托盘鱼贯而入,为首的女婢自然是王府中的大丫头莲儿,她手中拖着放满金银首饰的棕盘,其余的侍女有的拿着衣衫鞋袜,有的拿着胭脂水粉,还有的拿着铜盆布巾。莲儿小心翼翼地来到清竹面前,“千妃娘娘吉祥,奴婢奉王爷之命,给您送来衣饰,请您梳洗打扮完毕立时入宫,陪王爷一同参加明日的文武大会。这里有沧海明月金步摇一支,后面还有百鸟朝凤金丝彩衣一件,这些都是王爷的赏赐,请您笑纳。” “文武大会?”清竹攒起黛眉,想起入宫又要看到冯凝香和妙竹幽怨的眼睛,心中不免闷乱,推脱道,“劳烦莲儿姑娘通禀一声,就说我身子不适恐怕难以陪同觐见,还是让王爷另觅高明吧!” 莲儿脸上冷笑连连,嘴边挑起一记阴谋得逞的怪笑,“王爷的旨意大于天,王府中谁敢违背,但既然是千妃娘娘的懿旨,奴婢只好将您的话原样传达,只是不知王爷可否赞同。”说完,带着一群下人纷纷离去。 下人们越走越远,丫鬟莹儿表情淡淡,看不清喜怒,将棉巾投入温水中沾湿,过水拧干后为清竹净面,“小姐,奴婢有句话不知是否中听?” 清竹哪有心 思听她说话,满心乱七八糟的猜想,不晓得秦政现在的腿伤可有见好,但顾忌到前晚那人不冷不热的警告,又不敢明目张胆地询问,只是随便问了一句,“莹儿,先别说这个,我先问你件事情,这几日我不能出院,王府中可以什么大事发生?” 莹儿只道她是不愿听自己的好心提点,垂眸叹气道,“没什么大事发生!” “哦,如此这样最好,”清竹放下高高悬起的玲珑七窍心接着又道,“适才你要问我什么事情?” 莹儿为她擦洗的手在空中一顿,抬眼看着自家小姐,眼中满满全是担忧,“小姐,莹儿知道这样与您说话有失体统,但奴婢实在不愿您继续错下去,一子错满盘皆输,您一个不小心,恐怕受牵连的是整整一座相府。” 清竹被她这样一问,心头起疑,没了主意,“莹儿,你说这话是何意图,你我姐妹一场,有话不妨直说,莫要七扭八拐,生分了往日情谊!” 既然说到如此地步,莹儿便毫不避忌地喃声道,“小姐,你与宰父大夫可是有何私交?” 私交?所谓古代男女的私交就是——偷情吧! 清竹虽然被她问得气闷,却依旧语气和蔼地道,“莹儿你跟随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见我与任何男子来往过密,我承认自己是不拘小节惯了,但确实没有做出有违男女伦常的事情来,今日你这般问我,定是在府中听得什么闲言碎语,这些我也全不在乎,不过你既然是我的姐妹,希望你信任我才好。” 莹儿闻言,心情大好,搁下布巾,又为她精心挽起一个流云髻,将珠光宝气的步摇插在发髻正中,“小姐这样说奴婢就不再悬心了,莹儿自然是相信小姐的一言一行,只是……恐怕府中别的下人不是这样的心思,我只愿小姐您万事三思而行,莫要中了旁人挑拨离间的恶计,折损今日王爷好不容易赐予的宠爱。” 清竹明白莹儿定是在王府里听得什么关乎于自己名节的闲言闲语,本来无心与这些女人争宠,可她们却全然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恨不得将她说成倚门卖笑的风流女子才好。 “小姐,王爷性情傲慢冷清,平日待您确实有欠妥当,”莹儿一面为她在面颊上涂脂抹粉,一面劝说道,“但奴婢看来,近些时日王爷对您的言语举动大有改观,他看您的眼神也似与往日迥然。小姐,王爷是您的夫君您的天,作为女子想要保全今时今日的地位,还是顺从乖巧一点更加讨喜,这样更能夺得王爷的宠爱,否则……哦,对了,提到宠爱,奴 婢倒是想起王府近日发生了一件大事!” 清竹的心忽地提到嗓子眼,噗通噗通跳得厉害,唯恐一张嘴,颤抖的小心肝一下蹦将出来。 莹儿往左右瞭望了一眼,极为神秘地道,“小姐,您还不知道吧,那个秋婷侍人已经重拾恩宠,从冷室搬出入住丁香园了。” 秋婷?不是和厨子张方偷情的那个女妾吗?自己从前对她印象并不深刻,只是见到他们冷室偷欢后,才对她有个大致地了解。 “什么时候的事?”清竹诧异,自己失宠被囚也不过三天,秋婷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迅猛反扑,想来也是个有些手段的女子。 “就在您被禁的那天晚上,要不是小姐说出什么和离这样的狠话,王爷也不会觉得丢脸将您废弃,”莹儿脸上带着不屑,“她一个小小的侍人更不可能有现在的风头,奴婢听闻她那晚留住丁香园时就和王爷复合了,说是王爷宠幸她一个整晚,那欢叫之声甚至盖过了苍侍人。” 清竹的玉指紧紧握拳,脸色瞬间苍白,嘴唇也少了先前的红润,自己为什么要担心他呢!这个精.虫上脑,全不管顾的种马,既然能与别的女人贪欢一晌,想来腿伤也重不到哪去,却偏偏害得自己为他心事重重,几乎三晚没合上眼,可人家倒好,和小老婆巫山风雨共赴云端去了!自己那晚怎么就没下手再重一些,伤了他的动脉让他飙血挂了算了,不好,应该把刀在偏一点,直接将那个东西割了才是一了百了,也省得这个男人见天想做这种下流的事。 脑中转了一百八十多个弯弯,将这个任人唾弃的男子在心中狠狠地问候数遍。 一阵手脚麻利地细心装扮后,焕然一新的女子一扫往日的清新明丽,多了一分妖娆魅惑。丰容盛鬋,丰韵娉婷,头上的凤冠霞帔更张显出她身分鹤立鸡群的高贵不凡。 清竹走出竹园,同莹儿一并往墨竹殿走去。 轻移莲步,款款而来,袅袅婷婷,衣带当风。宰父看到眼前妖媚的女子,心跳差点漏了一个节拍,听闻今日清竹要随秦政进宫面圣,参加四年一度的文武大会,他便心下忧虑,几日前为秦政暗中查看腿伤时,宰父便已经心中了然,定是这位风流王爷意欲用强,遭到女子的反抗才受了刀伤。这个女人到底是谁?结果显而易见,从秦政小心谨慎,恐怕走漏风声的情形来看,此女非清竹无二。 如此他便疑虑更甚,喜忧参半。喜是源于清竹对秦政并没有过多的情意,否则哪个女子能用利器伤害自己心 爱的丈夫?忧是因为她现在毕竟软骨散毒素未清,秦政再欲用强,到时恐怕她无所遁藏,难逃此劫! 想来想去,他终于想到一个可以与之抗衡的办法,于是三天未出药房,终于研制出一颗神奇的丹药——回力丸。 “竹子,你最近可好!”看到眼前的清秀佳人虽然千娇百媚,却难掩眉眼中的疲惫,他不觉担忧出口。 回身看到宰父时,清竹也是一惊,怎么几天没见,他便满面胡茬苍老了几岁,浑身的水气定是在晨雾中站立多时,这个样子仿佛生病一般让人看了就心疼。 莹儿见到宰父有些挂不住脸,正欲上前,便被清竹拉了回来,“莹儿,你先去前边,我和不可说几句闲话就马上过来。” 小丫头听得清竹这样一说,也没有办法,想着如果有人瞧见小姐与男子私谈,不知又要编排些什么罪名按在她头上,自己如果能把风放哨,小姐也许就少了一丝危险。 如此她很不情愿地向前小步跑着,还不时用美目左看看右望望,好似地下党接头一般举止神秘莫测。 清竹被她一番动作逗得喘不过气来,笑着对宰父道,“瞧瞧我们莹儿,接头工作比余则成都不差分毫!” 第四十九章 佳人心思 宰父英挺的剑眉隆成山形,心中疑窦重生,开口道,“余则成是何许人也?” 清竹被他问得扑哧一笑,“他是翠平的相公,天底下最有名的细作。” “噢!”宰父薄唇弯成o行,听得翠平这样的女子名字,便知她定是府里的丫头,于是接着道,“她是哪个女眷房里的婢女,竟然如此大胆?和细作勾搭成奸,可知这是死罪?” 清竹眼睛睁得犹如铜铃一般大小,表情木然地干笑几声,急忙岔开话头,结束此次鸡同鸭讲的对话,“不可,我跟你闹着玩呢!对了,一大清早你找我有何贵干?” 宰父也收定心思,他还有要事要嘱咐清竹,怎么一见到心爱的女子便东拉西扯忘了正题,险些耽误了大事。只见他左右环视一眼,一大步迈到清竹身边,拉过她的手温声道,“今日入宫面见天颜难料凶险,竹子万事都有提防小心,别中了小人奸计,吃了无名的亏头,这是回力丸,如遇危险时你可将它服下,暂时抵抗软骨散的药力,保你一个时辰内武功身手恢复到原来的八九分。” “天底下竟然有这么神奇的药丸?”清竹目露惊叹,神色立时凛起,一脸的敬佩,“有这等好药,不可怎么才为我拿来,让我受了那变态王爷这么久的窝囊气?” 她若是早点解除体内的余毒,一般的男子自然亲近不到左右,到时再有人刻意刁难,实在不行自己便可以逃之夭夭。 “回力丸治标不治本,况且是药三分毒,药力叠加恐怕有损身体。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服用此药!”宰父眼色幽然,“竹子可将里面的药粒缝在衣角或是香囊中,至关重要的时候服用一颗。” 宰父扯着清竹的小手,将一颗密封的丸药塞进她的手心,眼中的痴情像是能溺死人的一泓潭水。 清竹望见男子情深一片的双眸竟笑了起来,“难怪莹儿那丫头会误会,不可你这一双桃花眼还真真是勾魂摄魄,老实交待,平时装成含情脉脉的模样骗了多少闺中少女?好在我经历不少世面,否则也要被你搅得春心暗许,非你不嫁了!” 男子眼神突现落寞,原来自己的一腔真情在她心中不过是装模作样,他嘴角苦笑,没关系,虽然现在竹子还不曾为我心动,但印象总是好过秦政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天长日久必见真心,早晚能打动心爱人的芳心。 两人说完话就独自分开,各奔东西。 通往丁香园的路上,今天极为罕见鲜有下人们行走,她们主仆两 个一路畅通无阻,没受到任何小厮侍女们的打扰。 原来,文武大会开赛在即,府中的上上下下,全在议论这件事,都希望能跟着主子出府见见世面,开开眼界,谁也不愿错过四年难得的机会,于是将丁香园围个水泄不通,随时候命等待主人的召唤。 清竹主仆来到飘香满园的小院时,早有近百的下人们在那里待命,她们还没走入人群,便听到里面有女子说笑玩闹的嬉戏声。 “众位姐妹,明日文武大会即将开赛,不知道那时皇宫是怎样一番热闹景象?”音调话语甜软,说这话的女子正是菊妃。 “嗯,”梅妃也接着议论,一脸忧国忧民的凝色,眸中漾起淡淡惆怅,“难得此次大会在北秦帝都朝歌举行,说来咱们上次承办还是十六年前,那时国运不济,百姓凄苦,当时竟成了其他国家的笑柄。” 这位梅妃娘娘别看身子骨精贵,从小体弱多病,吹不得风淋不得雨,但她却有其他女子不具备的情怀,就是天生胸怀天下,志向高远,这也是秦政较为看重她的缘由。 “梅妃姐姐多虑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秦国四海安抚,国富民强,哪里容得下他人耻笑?”晴雪看到梅妃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急忙讨好安抚道。 梅妃闻言略微一愣,但转瞬已然恢复常色,“看来是姐姐我多虑了!”可她心中却道,真是商女不知亡国恨,今年是灾年,眼下北秦水灾刚刚治理初见成效,但国库亏空,百姓潦倒,常有民众吃草皮嚼树根的传言,何来国富民强一说? “姐妹们都是妇道人家,治国平帮安天下的雄心壮志交给男子即可,何须咱们操心费力?”蓉儿也跟着巴结附和几句,她和晴雪虽然是兰妃一派,却也不想得罪梅妃娘娘。 “呵,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兰妃原本浅笑地脸颊乍现冷光,“难怪梅妃姐姐常受王爷器重,姐姐是忧国恤民、胸怀大志,咱们这些妹妹全是碌碌无为、无所事事,怎可与梅姐姐齐头并进?” 梅妃沉着的脸蓦然变色,面庞忽青忽白,甚是难看。 侍人黎儿眼见靠山面子难堪,急着分开话题道,“提及四国大赛,妹妹眼皮子浅,身份卑微又家境不好,从未曾亲眼见证,可有哪位姐姐有此眼福,透露一二也好让黎儿长长见识。” “都说出身门楣是骗不了人的东西,今日一看果如其然,奴才出身就是奴才出身,即使咸鱼翻身,成了主子,言谈举止,接人待物也全然没有主子的架势,文武 大会岂是咱们这些女儿家会看到的比赛?黎儿你这问题在政王府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不要跟府外人提起,免得被人贻笑大方,还以为王府中全是目光短浅、孤陋寡闻的庸人呢!”蓉儿闻听黎儿此言,眼底鄙夷,“再者说来梅妃姐姐、兰妃姐姐两位娘娘闲谈,怎能容得下人胡乱搀言,黎儿妹妹莫要失了分寸才好。” “蓉儿此言有理,”晴雪也跟着口出恶言,“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别忘了自己从前是出自哪房的丫头!” 说来黎儿原来本是兰舫中丫鬟,因为聪明能干,便被兰妃送给秦政当成贴身女婢,这个黎儿也是个心比天高的女子,终于得了机会,飞上枝头。但最可气的是黎儿并没有投靠兰妃,恰恰相反,归依了与兰妃势如水火的梅妃,这更让兰妃恨意绵绵,咽不下这口气。 别看晴雪和蓉儿“娱乐二人转”组合对梅妃有礼有节,但对待现下同是侍人,从前原为女婢的黎儿可没那么客气,二人一唱一和,盛气凌人,全然没将她视为同等身份的女子。 “英雄不问出处,黎儿目前也是王爷的人,咱们姐妹共同服侍王爷,还望同心协力,共同延绵子嗣,莫要相互排挤才好。”梅妃也颇为仗义地替黎儿解围,两人相视轻笑,点头示意。 “是,我等自然唯梅妃姐姐马首是瞻。”众女一并起身万福。 府中女眷现在都是左右为难,梅妃和兰妃两位娘娘分庭抗礼、不分上下、旗鼓相当,自己稍不留心,站错了队伍,到时如若另一方得胜成了真正的王妃,自己就是得罪了王府女首,日后的形势可想而知,时光荏苒,岁月难熬,以后在政王府的漫长日子里,受人冷眼被穿小鞋的事就是家常便饭了。 兰妃嚣张跋扈,眼下掌管府中事务,风光无限,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王爷对她并非真心疼惜,而是意欲拉拢其兄彪骑营兰大将军,而梅妃谦善慧黠,虽然身弱不理家事,但王爷对她却颇为偏爱,府中有什么大事小情还是要和她相互商议才最后定夺。所以最近不少从前投奔兰妃的女眷们也都临阵倒戈,心更向着梅妃。 晴雪见兰妃面色阴冷,心中了然,自己和蓉儿毕竟从前也受到她的恩惠,面上还是要彬彬有礼,“兰妃姐姐,妹妹听闻兰大将军骁勇善战,是男儿中的典范,以前曾多次陪同皇帝参加文武大会,兰家兄妹亲爱之情天下传扬,想来您也知道有关比赛的不少趣事吧!” 语未言尽,正中兰妃下怀,但见她喜上眉梢,轻启丹唇,“那是自然!”柔媚的声 线像一缕若隐若现的清烟,在小院四方怒放的丁香中轻轻缠绕。 “我从前没出阁的时候,家兄时常和我提起他走南闯北时的一些见闻呢!”说起哥哥她也甚是自豪,兰大将军的大名整个北秦谁人不知,他无情和冷血,手段高明,手下大军数万,征战沙场,抵御外侮,现下的大半个江山都是他所平定。兰将军是“吞山河而壮四海,御于云而随于风”的傲首男子,跺跺脚整个天下也为之悍然。兰妃自认自己今天在王府中如鱼得水的姿态全都仰仗于兄长,若没有他在朝堂中的尊贵地位,她怎能得到掌理事务的主权? 梅妃看到她沾沾自喜的模样,面带冷笑也奉承道,“兰大将军威名在外,四海之内,声名远播,颇受当今圣上的厚爱看重,将来更是功不可没的镇远将军,姐姐真为妹妹有这样的亲兄羡慕得很呢!” 众女听到梅妃的恭维,只道她也是摄于兰妃兄长的威名,俯首称臣、甘拜下风。 只有站在院门口的清竹心里会意,嘴角挑笑,这个兰妃还真是蠢笨的可爱。自古物极必反、否极泰来,兰大将军眼下功高盖主,恐怕最想除掉他的人正是天子秦颐人! 第五十章 奸夫淫妇 兰妃此时更是得胜的猫儿欢似虎,强装平静,略显愉悦地道,“家兄曾经说过,文武大会乃是天下能人贤士聚集的地方,各国也都是利用这次机会选举人才,提拔能士,所以到那时汗歌定会万人空巷,熙熙攘攘的人流如过江之鲫。” “妹妹也略知一二,听说届时四国的君王及皇子均会携家眷到场观摩,不知咱们姐妹谁有这个福气能和王爷同往。”蓉儿急忙接口,一脸的期冀之色。 “那还用说,自然是兰妃姐姐,如若你们兄妹二人全能出席,也算是成就了兰府德高望重、富贵满门的一段佳话。”晴雪赶紧恭维,恐怕错过这个难得的巴结机会。 “哪敢呢?”兰妃彻底失落了自己的心,自从上次入宫不成,她就已经领悟到王爷的真心根本不在自己身上,她在府中的地位全因为家族的荣耀和兄长的威名,她不过是个花瓶式地摆设,眼下也不在巴望王爷的爱意,只想得到正妃的位置,否则她得罪的人众多,以后在府中的日子将煎熬难过。 “我看没准是梅妃姐姐陪同进宫,”黎儿忙着奉承,好了伤疤忘了疼,已然忘却适才晴雪和蓉儿两位侍人的挖苦讽刺,“梅丞相是皇上身边大红大紫的人物,听说他最近思女成疾,王爷向来注重孝道,自然会借着这个机会让梅大人和姐姐相见,以解思念之情。” “黎儿千万别这样说,朝见天颜可是皇家大事,姐姐自知福薄,我这不争气的身子还真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呢!”梅妃虽然志盈心满但低调内敛,不想过早成为女眷心中的众矢之的。 “几位娘娘侍人还不知道吧,”兰妃的小幽颇是不满地小声道,“今天一早儿,奴婢听王爷房中的莲儿姑娘说,王爷命她到竹园请千妃娘娘更衣打扮,说是要一同进宫面圣呢。” 梅妃原本欣欣自得的俏脸立时如罩冰霜,但刹那便恢复如初,依旧欢颜,“听闻竹妹妹聪慧过人、颇得圣意,上次宫廷盛宴也是技压群芳、一鸣惊人,王爷此举真是考虑得当。” 晴雪却极为不悦地冷哼,“哼,梅姐姐这话妹妹不敢苟同,素问千妃婚前行为不检,失贞在先,但王爷还是对她倾心疼爱,如此让她更加恃宠而骄,现在这个时辰还不来丁香园议事。” “正是正是,”蓉儿和晴雪从来都是同仇敌忾,也跟着数落道,“都日上三竿了,还不晨起,恐怕是没将咱们这些姐妹们放在眼中。” “她没将咱们放在眼里,咱们也未必瞧得起她,”晴雪接着道,“这种不贞不洁的 女子居然和咱们姐妹一起侍奉王爷,想起来都觉得恶心,从前就有传言说她在吕府中就和厨子私通,近来又听说她居然和王府中的张方,称兄道弟举止亲昵,怎么这位千妃就偏偏跟厨子干上了呢!” 秋婷闻言浑身一抖,脸色苍白,表情极不自然。 “晴雪妹妹不得胡言,”梅妃急忙出声制止道,“自古道人赃并获,捉奸在床,你这样说可有真凭实据?” “禀梅妃娘娘,奴婢曾在几日前亲眼看见千妃娘娘清晨匆匆从偏院张方的房中走出,当时还一番心不在焉,慌慌张张的样子,不知……”小幽好似欲言又止,故弄玄虚道,“不知千妃娘娘可是晚间与张方有何私事要谈。” “果有其事?”梅妃似是不信,故作惊讶道,“红口白牙你莫要诬陷竹妹妹!” “奴婢敢拿性命担保,如若此言有失,甘受责罚。”小幽急切跪倒,“不止奴婢一人,当时偏院中的所有下人都可作证,而且,头几日晚间府中有个下人在冷室旁边路过,听得里面有男女欢好的声音,本来还以为是哪房的小厮和丫头在那里偷情,谁知竟看到张方衣冠不整,从里面鬼鬼祟祟出来,还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想来是……”她还没说完,脸颊就已经有红晕两团。 “冷室?”兰妃愕然出声,惊大双眸,“那不正是千妃居住的偏殿吗?难道一个地位尊贵的王妃真的会与身份卑微的下人勾搭成奸?” 秋婷吓得脸色发白,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局促,手脚冰凉打起摆子。 梅妃脸上浮现温怒,右手拍击桌面,肃立正色道,“岂有此理?巍巍政王府岂是藏污纳垢之所,这对奸夫淫妇这里是断断容不得!但此事关乎王爷声名,事关重大,还需彻查,不管是谁,王府中倘若出了这种丑事,都是杀头的大罪。” “原本以为千妃和宰父大夫关系匪浅,这样看来还真是妹妹眼拙了,人家的正主儿竟然是王府的大厨,千妃的眼光还真是与众不同,特别的紧。”苍井也不落人后跟着起哄。 “没准人家和多个男子都暧昧不清呢!”秋婷将一颗乱跳的心放回肚里,适时加以挑唆,终于将火苗引向千妃,自己目前看来还是安然无恙。 “前几日还听闻千妃吵吵嚷嚷地要和王爷和离,看来此事定非空穴来风,若不是与人有染,怎会忤逆王爷的意思,”欢儿也终于可以报一箭之仇,“可怜王爷头戴绿帽还丝毫不觉。” “就是。” “此话有 理。” 众人拾柴火焰高,女眷们各怀心思,说实话她们也并不喜欢行事怪异的千妃,这等通奸的罪名若是作实恐怕她将永无翻身之日。 清竹在院门口听了多时,本对她们的无稽之谈毫不在意,但待到最后越来越气。她真想冲进去一人赏她们几个大耳刮子,告诉她们少在这里乱嚼舌根,谁知刚要怒气冲冲提步进院,竟被人拉住了手臂,回头看见秦政一张黑着的冷脸,原来人家也早已到达多时,看见自己并没有进房,便索性也跟着她一同静默良久,是以王府中女眷们的纷纷议论早就听进他的耳里,他也是气得浑身战栗,无计可施。 秦政今日一身银色锦衣,恰似银装素裹、分外妖娆。左手中一根翠绿的竹杖,更显出气质高雅,卓尔不群。 他一手拄着绿杖,一手拉着她的素手,满腔怒火回到正厅之中,却无处发作。今日一早,听莲儿说千妃推脱身子不适不愿前往的消息后,便不顾伤痛亲自赶往竹园,谁知人家并不在那里。他气恼担忧,一方面真的担心这几日她担心自己的病情,忧思成疾生了病,另一方面也气她对自己冷漠无情,连文武大会这样大的场面都不愿陪他出席。 “臣妾参加王爷,王爷万福金安!”众女纷纷拜倒,一见他的面色,已知坏事,匍倒在地,连连叩头。 脚步蹒跚,步履艰难,每走一步,便是一阵剧痛。但他并不知道疼的是心,还是腿上的伤口,翻来覆去,一波一浪,犹如连绵不绝的潮水,来了去去了又来,反反复复,永不停歇。 两人虽然是手挽手,但貌合神离的样子全然落入旁人眼中。 清竹初见他时满眼的关切疼惜,心想他受了腿伤又不能声张,受了很大的委屈,但忽然想到莹儿说过他受伤当晚就宠幸秋婷,更认为他是色字当头,全无节制的男子,眼中原先的温情乍然变成怨怼,扭过头去不愿看他。 秦政对她的刻意疏离也是怨恨,咬牙暗恨、躁怒不堪,心道这个女人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我都未曾追究,怎么还敢对自己不闻不问,不以为然。 “万福金安,我哪有这种福气,”秦政见到众女眷探头探脑地张望,思及她们对自己的品头论足,顿时气往上冲,高声叫道:“适才本王可听到你们不是这样说的!” 他漫步近前,一脚踢在欢儿的腰眼上,口内喝骂道:“你方才说谁头戴绿帽还丝毫不觉?” 欢儿被踢得瘫坐在地上,额上冷汗嗖嗖直冒,弱弱地抬头哭诉: “王爷,妾身不敢了,欢儿只是心疼王爷冤屈,被这样名声扫地的女子迷得神魂颠倒,她……她在冷室和张方偷欢,王爷难道您不彻查追究吗?” “名声扫地?”清竹颇为讽刺地讪讪一笑,“真没想到这样的词语能从你的口中说出?” 清竹冷眼如刀,尔后浮出几丝浅笑,款款行至欢儿身前,欠下身子道,“我从前也对欢儿妹妹的来处略有耳闻,听说你是‘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的天下奇女子,如果我真的是名声扫地,那妹妹又该用何种词汇形容呢?笑人齿缺而狗窦大开,欢儿将清竹一个清清白白的良家女子比喻成水性杨花的荡妇,那妹妹这种依门卖笑人尽可夫的风尘女子该以何等身份自居呢?” 欢儿被她说的脸色实在挂不住,眸子闪动泪花,人前被提及自己深藏的短处,心就像在煎锅中滚过一般地难受,她深知王爷的性情阴狠无情,眼前让人翻出旧账,颜面扫地,一个气恨便会将她休弃,只好哭着道,“王爷,欢儿知错了……您难道忘了从前在南齐时患难相知的日子吗?” 秦政想起往日的艰辛,碍于面子,闭目长叹一声,“侍人欢儿目无尊上,出言不敬,囚困欢儿阁禁闭一月思过反省……” 第五十一章 私通 秦政高大的身形突现落寞,深沉精算的眼眸与欢儿交错而过,“欢儿,你言语怠慢,以下犯上,本该贬为奴役,逐出王府,本王顾念你是初犯而且昔日我有难时待我不薄,今日权且轻判,异日你若再犯,到时莫怪我心狠手辣,手下无情。小全子,带欢侍人下去吧!” “妾身谢王爷圣断!”欢儿了解秦政的个性,以他从不心慈手软的行事风格,今天已算是网开一面,从轻发落,她连忙起身拜谢,抹干眼泪,随太监下人一同走出小院。 众女看到此时的一番场景,各怀鬼胎,有的在心中猜测看来这次千妃难逃此劫,也有的同情起无辜的侍人欢儿,她也只是一时口快,说了人人想说但并未感言的实话而已。 女人们的心思逃不过秦政的双眸,眼底一道异光,一闪而逝。“今日的事到此为止,本王爷不想过多追究责任,望各位爱妃日后谨言慎行,别污了王府的清净。千妃即刻随本王进宫,立时启程,不得延误。” 女眷们神色复杂地相互凝望,看来王爷是有心偏袒千妃,他非但没有查问冷室偷欢的事情原委,还恼羞成怒,将言语侮辱千妃的侍人欢儿禁闭反省,最后还别具深意地警告众人谨言慎行,这分明是给大家一个下马威,杀鸡儆猴,想要给她树立威信,莫非来日她就要登上王妃的正位? 清竹却半是欢喜,半是担忧,欢喜正是因为不用再纠结男女之事,而且从他的言语中自己分明看到了信任;担忧则是源于自己又要和秦政同行面君,他几乎每日都用犀利而冰冷的目光注视自己,让她全身不畅,这几天的赛程不知道要出什么样是事情! “王爷,您处事一贯刚正不阿,可是今日这番处理恐怕有失公允,臣妾不敢苟同。” 众人循着声音来源,只见兰妃已然树身站起,面上表情阴暗不明,“适才欢侍人不过是口不择言,言语冲撞了您,王爷就将她囚禁一月有余,但这件事要是溯本追源,始作俑者还是妇德败坏,有失门风的不贞臣女。” “噢?”秦政听出兰妃口气中的不善,就算是再笨拙的人,也听得出来,“那本王倒要听听,谁是这个不耻之女了!” “冷室偷欢……哼……”兰妃抬眸,淡眉挑了挑,“自然是冷室的主人。” “冷室的主人也不在少数,从前就曾幽闭过很多侍人,前几日千妃和秋婷也曾在哪里修养,不知兰妃妹妹所指何人?”梅妃适时引开话题,意在替清竹解围。 “梅姐姐此话何意? 是要偏畸千妃吗?” “梅儿不敢,有王爷在此,万事皆由一家之主做主,哪里用得着咱们这些妇道人家操心?再说妹妹不要过于武断,仅凭兰舫婢女小幽的一面之词难以污蔑清白之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兰儿知道梅姐姐向来与千妃交好,彼此关照同穿一条裤子,但今日众多女眷在此,梅姐姐如此偏私,也未免太过分了。” “到底是梅儿偏私,还是某些人意欲陷害?” “王爷,”梅妃义正言辞地道,“冷室之事还请王爷调查处理,免得有心人奸计得逞、刻意害人。” 兰妃也急于表示清白,“王爷,梅姐姐的话一点都不错,王府中出了这等大事还请您拿主意处置。” 梅妃从前锋芒不露,收敛隐忍,今天不知为何在秦政面前这般维护千妃的清誉,众人看到均是感叹,真是患难见真情,如今这种时候才看出梅妃对姐妹的一番情深,这时人心全都归向梅妃。 秦政看着眼前女子们的争执,却闭上双眸,神情看起来十分恬淡安逸,“本王累了,现在时间紧迫,马上就要出发,等再回王府后自然要纠察此事,断不能使无辜的人受此不白之冤,更不能让栽赃的人得逞。” 话未言尽,他已然拄着竹杖缓慢地步出房门,直奔马车方向。 梅儿展现难得一见的笑脸,碎步上前,拉着清竹的手朗声道,“让妹妹受委屈了,王爷英明果断,明察秋毫,定会惩罚阴险狡诈的奸佞小人。” 清竹眼中全是感激之情,动容道,“今天多亏姐姐主持正义,否则妹妹真是百口莫辩,定要被人扣上淫.妇的恶名,姐姐大恩大德妹妹没齿难忘,真不知要如何回报!” “妹妹说笑了,你我姐妹同心,定能将府中的全部阴暗一并清除,还其清天白日。”梅妃说完抿了抿唇,想了一会儿又道,“要说回报,姐姐还真是有事相求!” “何事?妹妹定当在所不辞!”清竹本是实在人,此刻更是掏心挖肺地表示诚心。 梅妃很是神秘地低下头,声音温婉低柔,“竹妹妹知道姐姐从小体弱,入府三个月多次侍寝,可这不争气的肚子一直都没有好事报到,我见妹妹身体安康,就请妹妹以后多为王府的后嗣问题着想,少跟王爷闹性子,也好早点添上一儿半女,让王府中也有个人间天伦。” 梅妃的话虽是对着清竹而言,但声音却并不低小,满屋女眷没有一个不听在耳际,都对梅妃识大体 的举止颇为感动,更羡慕嫉恨清竹眼下独得王爷欢心。 清竹的脸色略显古怪,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搞不清状况。 说话间众女已经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空荡荡的丁香园角落里只有两个身影。 “小娟,看来王爷是定要调查此事了,到时那个经不起吓唬的软骨头要是将我供出该怎么办?”秋婷一脸的急色,事情迫在眉睫,要是想不到推脱的方法,几日后王爷只要将张方严刑拷打,那个胆小怕事的狗东西为保性命定会将事情和盘托出,那样自己和家人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侍人,莫怕,”小娟眉头深锁,思考半晌道,“奴婢有一计不知当说不当说。” “火烧眉毛了,你还卖什么关子?” “侍人,您既然已经怀了那人的骨肉,就全无保留地告诉他,自古言道虎毒不食子,何况张方也只是贪生怕死,他对您还是颇有情意的,如果事情败露,他死罪难逃,但您是一尸两命,他即便不顾及您,也要顾及自己的亲子,让他咬紧牙关认定和他通奸的人就是千妃,如果他二人奸情作实,您就可以侥幸逃命。” “那样岂不冤枉了千妃?”秋婷虽不是什么善人,但也有恻隐之心,自己做的冤孽难道要别人顶替? “侍人真是菩萨心肠,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不找个替死鬼你怎么托生?” “我只是觉得如果陷害不成,到时伤虎不成反被虎伤,要是得罪了吕家恐怕家人性命堪舆。” “哼,”小娟鼻中冷哼连连,“侍人现在才想到家人吗?那您倒是别作这样危及家人性命是事才好,事到如今就算肠子悔青也没有后悔药可讨了!” 秋婷被她噎得良久不语,面上几乎不带任何血色,“那我该怎么是好?” “侍人如果实在不想栽赃也好,那就想办法让王爷将千妃驱逐,那样冷室的事就无人追究,不了了之。”小娟唇瓣微微启开,定定地望着这个没有主见的主子。 “你不说我到是忘了,前几日王爷的腿伤应该是千妃所为……” “这样最好,不如就叫人放出风去说王爷被她刺伤,那样的话不用我们出手,皇上就能取了她的性命。”小娟眸底寒意沉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此计还不能除了千妃,侍人不如给张方修书一封,让他也有个知会,以备不测。” 秋婷点头应诺,她原本与千妃无冤无仇,如果不是自己偷人的丑事被千妃撞见,她也不 想托人下水,原本只是想着既然千妃并不得宠,找个机会在王爷面前告她恶状,将她撵出王府就是了,但与人有私的事情若能落实,即便死罪可免活罪也难逃。但眼下她又有什么办法?谁让自己做了这等天大的错事在先,开弓没有回头箭,如此她便心意打定,找出文房四宝,给她极为不屑的男子写下书信求救! 飞速行驶的马车上,秦政闭目休息,彷佛睡得很香很甜。 而清竹一直用满是试探之意的眼神凝视着身边的男子,他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向来轻慢鄙视她吗?今天有这等机会为何不将自己淫.荡的帽子扣死,这样更能作践诋毁吕家! 她支撑起娇弱的身子稍微往小窗边移动,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腿脚,却听到一声冷冽如雪的磁性声音冷冰传来,“那里是风口,不要过去!” 清竹被突如其来的话语惊了一下,抬眸,唇瓣一抹涩然扬起,“原来你没睡着?正好我有事问你……王爷为什么相信冷室的事与臣妾无关,你不是一向最喜欢说我勾三搭四吗?” 秦政蓦地瞠目,眼瞳泛动一抹淡若云雾的柔光,嘴角挑起轻笑,“本王从始至终都认为你是个朝三暮四的女子,不过,我只是不信你的眼光会那么低劣,与一个身份卑贱的厨子私通。”他本想等到这次大会结束便打开心结,不再与她斗气较劲,可谁曾想另一个男子的出现将原本的计划全部打乱,更搅动了本该清澈的一池春水。 第三卷重逢 第一章 再遇太子 明月未出群山高,瑞光千丈生白毫。 一弯新月高高挂在墨蓝色的天空,清澈如水的光辉普照着大地。 当清竹的马车到达皇宫时,天色渐晚,月明星稀。两人下车后各自为阵,谁也没理会谁,独自行走。秦政手拄着竹杖,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大腿疼得厉害。 清竹走在前端,胸口气得发闷,怎么这个男人就这样口不积德,自己哪里朝三暮四了?但回头看到他颠簸的脚步又心中不忍,毕竟他的伤源于自己,而且他并没有追究责任还尽力替她隐瞒。 转过身去,挽住秦政的右臂,盈盈眼眸交流,蕴含情真意切,夫妻二人同入宫门。 文物大会乃是天下闻名的大赛,各国官方首脑都要出席,因此北秦特地在朝阳宫内的摘星阁中安排大型的夜宴,为四国的皇亲国戚们接风洗尘。 文武大会,每四年由火凤大陆的四个国家轮流举办,大会共分两个分赛——文赛和武赛,赛程共半月有余。 文赛既是吟诗作对,附庸风雅,武赛乃是舞枪弄棒,问鼎华山。 前几日是文赛的初赛,待到初赛结束最后一天是决赛,武赛以此类推。如果有人同时在文武大赛中双双夺冠,那么按照惯例,将由主办方也就是承办国家给出相应的奖赏。获胜者还可以直接向当地的帝王提出要求,而且必须得到肯定的答复。 这也是清竹和秦政在赶往摘星阁的路上听到众人谈论时,偷偷留心记下的,她在心中暗想,如果自己也能参加比赛,到时若能侥幸获胜,该向秦忧王提出什么条件呢? 摘星阁,取自李白“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的诗句,楼如其名,是座高高耸起,直入云霄的阁楼,入眼就是宏大宽阔的建筑物,雕梁画栋的房檐,盘旋而上的楼梯,雕工精湛的窗棂,简直就是一座富丽堂皇的皇家宫殿。果然不愧是四国有名人物比拼的地方,连比赛场所都选择得如此奢侈。 清竹二人按照宫女的指引来到指定的位置坐定,这才发现原来文物大会果真是数年难遇的一次大集会,坐席间好多熟悉的面孔让她一生难忘。 楼阁内的桌椅环形摆放,他们进场时已有不少受邀嘉宾入座到场。清竹抬眸,被眼前的人影震住了,但随即唇瓣泛动一抹冷嘲。 他们的左上手正对而坐的一对璧人不是别人,正是抛弃旧爱迎娶新欢的燕国太子燕丹。燕丹今日一身淡黄色暗纹八爪蟒袍,同色的金色法冠高高塑起,衣衫飘飘, 青丝荡荡。两人对视,同样含笑的目光,涌动莫名情愫,从他们各自的眼睛,穿透到对方的心田。 燕丹身旁衣着光鲜,珠光宝气的女子也是旧相识——清竹同父异母的姐姐吕幽竹,当今燕国的太子妃。 二人视线在空中相撞,清竹迅速将眸光四处游离,不再与他用眼神交流任何信息。 昔日恋人的一举一动自是逃不过旁人猎奇的好知心理,别人虽然面上不说话,但却无时无刻不在注意两人的微小动作。 秦政看到燕丹,眼底的恨意瞬间被点燃,冲天的怒浪来回翻滚,前仇旧恨涌上心头,那一刻他强控制住自己突然冲上前去将眼前人生吞活剥的念头。 燕丹将目光从清竹身上撤离,剑眉挑起,安然落坐,在看到秦政恨入骨髓的视线后,眼瞳轻蔑,笑光流泻,他扬眉展开一抹不屑的笑颜,嘟起红唇口中念念有词,他的话语轻飘似乎没有一点声响,好像只是用口型表达意图,“畜生!” 秦政的大手在身边紧紧抓起,骨骼发出铮铮的响声,但脸上还是尽量保持原有平静的面容,他告诉自己大仇未报,不可莽撞行事。 清竹错过两个男子之间眼神的对决,当她看到秦政几乎全身发抖,但一反常态的强装镇定,心生疑惑,眸光闪烁,蛾眉淡染一抹担忧,而后压低嗓音,靠到他的耳边道,“王爷,你怎么了?” 秦政正在往事的思考间,听到身旁女子声音婉转的安慰声,黑亮眼瞳微微一愕,心瞬时鲜花布满,芳香沁人,接着沉声道,“本王没事,只要有爱妃常伴左右,即使受太多的苦、遭再多的罪也是值得的,我心甘情愿。” 他一边说一边将右手扶上她的精细脸颊,轻柔地将女子额前的碎发掖到耳后,动作温柔轻缓,仿佛怕将眼前的佳人碰碎了一般小心翼翼。 男子的眼神中交织着温情与冷漠,明睿与生疏,却让她立时迷乱心志。这种眼神十分熟络,她记得在雪女峰上一个男子曾经做过同样的动作,而且还对自己说过一番刻骨铭心的情话。正文,你还好吗,何时才会有重逢之日? 对面桌前的燕丹看到心爱女子与耻辱仇人的郎情妾意,心中也是怒海翻天,但他又能如何,今日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所为造成,他连怨天尤人的资格都不具备。 燕丹马上会定心神,坐在那里,温润眼眸,忧喜参半。一喜是缘于清竹最起码现在不再记恨自己,他还有希望,只要有一线曙光,他都不会放弃,至死也要重新追回 美人的芳心。一忧则是因为看来她和秦政的感情十分融洽,并不像外界传说一般水火不容,这样就给自己先前的计划增加了几分难度。 清竹被秦政一番从天而降的表白,弄得心神不宁,究竟这个男人到底是哪根筋搭错,还是吃坏了东西?这般情意缠绵的痴情模样又演的哪出戏码? 当她的视野随着他的双瞳移动,转眼间瞬即醒悟。原来竟是两个男人之间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殃及到无辜的自己。她终于明白,秦政每每虐待毒打她也许就是这个原因,男人们相互怨毒,自己却受到连累,成为秦政的出气筒,接受他的一切残忍报复。想到这儿,她仰头,对着雕刻飞龙在天的巉岩呆楞了一会儿,低眸的瞬间,坚定的光色浮沉眼底,她要离开这两个可恶的男子,不要蹚进仇恨的浑水,永永远远不再回来。 “姐姐,多时未见,最近身体可好?”女子柔媚无骨的话语带着关切至极,轻轻敲打她的心房,但接下来的话让她炳若观火,“母亲对你和丹太子很是想念,总是念叨你们,盼着早点回来看看。” 本以为是妙竹对她的好心关怀,谁知竟是人家二人的姐妹情深。这也不能怪别人,毕竟她们同父同母,比起自己定然要亲上八分。 吕幽竹原本幽怨冷艳的脸上面色一冷,在看清眼前人是自己的同胞妹妹后,抿紧的唇微微翘起,心也渐渐的沉了下去,过了很久她才微笑着道,“姐姐身体很好,不劳妹妹挂牵,父亲母亲大人最近怎样?” 清竹、妙竹睁大眼睛,看到她悲切的面孔,心中一叹,想来姐姐日子过得也不如意。吕幽竹从小到大十分受母亲苏婉溺爱,从来都是目无尊长、骄横傲慢,今时今日竟破天荒地关心起双亲的近况,可见定是在外面受到委屈才想起从前在家中的幸福,两者对比之下也少了从前的几分锐气多了现在的一丝随和。 说起幽竹最近的一些变化也是源于她嫁入皇家之后。原本她以为凭借自己的美貌定能夺得恩宠,将来也可统领六宫,可谁曾想事情竟是事与愿违。 自从燕丹与幽竹半年多前成亲至今,除了新婚之夜,燕丹从未留宿过她的房中。对她面上彬彬有礼、相敬如宾,其实是丢之弃之,不管不问。起先她曾幼稚地认为可能是太子殿下温文儒雅,又面子薄,只要自己稍微主动一些,也许两人的关系就会有所改观,可当她悄无声息地来到太子殿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竟愚蠢到这般田地。结亲不到半月,燕丹就在房中和一名容貌姣好的丫头调情打闹,可笑自己一直认 为郎君是感情专注的人而扬扬得意,原来竟是有眼无珠,所托非人。 幽竹为此哭过闹过,甚至寻死上吊,但都没能换来丈夫的半分疼惜。 她找到燕国国君质问,燕惠王却是轻蔑一笑,“自古男儿三妻四妾是天经地义的事!” 她又寻得燕国皇后哭诉,燕后齐婧也是冷哼一声,“女子应该识大体,宽容大度才能维护夫主的欢心。” 既然已经撕破脸皮,燕丹也不再遮掩,索性纳了丫鬟小珍为妾,从此珍侍人天天在太子府横行无忌。 幽竹性格简单没有心机,可这珍侍人可是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笑面虎,一个小小丫头能在众多女婢中脱颖而出,自然是个颇有手腕的人物。她明里暗里不知吃了多少暗亏,早就失了恩宠,成为挂名的太子妃。时到今日已经全然磨去身上的楞角,没了原来的心性,说话办事也较从前内敛了许多。 她只盼着有一天能诞下皇子,母凭子贵,成为六宫之主,但眼下珍侍人野心勃勃,觊觎的已是自己的正妃之位。对此燕丹也是睁一眼闭一眼,宠妾灭妻十分过分,竟然将那个小妾也带来北秦。幽竹心里明白,若不因自己毕竟是吕府的千金,恐怕现在到场入宴之人就是那个得意的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