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居士》 第一章 惊世传言 飞云客栈坐落在云盘山腰,前怀万里平川,一望无际,大路笔直通四海;背负浩瀚山原,云遮雾罩,九曲回径入深幽。 飞云客栈飞檐斗拱,一派古气,大门顶上高悬“飞云客栈”四字,左右门柱各有一联。 右联曰:飞云盘山饶 有人间千处仙境 左联道:客栈牵古分 来天下四方游人 二联均出自江南意韵阁楹联名家艺能大师之腹。 二楹联与门顶之“飞云客栈”四字摇相辉映,书法走笔苍劲,气势洒脱,加之溜金作旧,更显古气辉宏。据说乃是当代书家香光居士王蒙手笔。 云盘山乃是湖广入川黔之喉结,地势当道,故这飞云客栈虽不居闹市,却长年车水马龙,生意兴盛不亚大都名栈。尤是近日,客量陡增,旧客未去,新客又来,客栈直是应接不暇。 近日来客之中,大都豪气冲天,性情怪异。据说多是当今武林中的成名人物。 客栈大厅,三十六柱伟立,七十二桌迎宾,宽敞明亮。今日未至晌午,已然客人满坐。举目望去,但见人头颤动,一片沸腾,热闹得很。 人们一边吃肉喝酒,一边谈论当今武林之热门话题。 当今天下,乱世初定,新闻如潮。武林之中,也自然话题不少,尤有三条传闻最是热门。被人们称为惊世传言。 第一条曰: 太平居士,皇封雅号,旷世武功,鬼神震骇。 第二条曰: 世外高人,隐世绝才,惊现寒湖,谈武论剑。 第三条曰: 神风屠手,闻者色变,又现江湖,人心惶乱。 以前,武林中人一直以为,天山神风屠手黑木圭的武功为当世之极。纵观天下,无人能出其右。而今武林却另有新说,天下第一的头衔,被冠在一个号曰太平居士之人的头上。而太平居士,一个传说而也,没有人知道他姓甚名谁,更没人目睹过他的尊容。仅管如此,他却已然深入人心,成为许多尚武者之心中偶象。 据说在朱元章南征北战期间,曾数度被一人救于刺客刀下,因之才得以保全性命,引领风骚,最终独享天下。据说,此人行踪诡秘,武功高深,旷世无匹。郭天叙请天下第一猛常玉春刺杀朱元章,常玉春竟被此人一招制服;陈友亮聘黑道上最具威名的黑风十二煞刺杀朱元章,黑风十二煞竟被此人如扔小鸡般扔出帐外。不知多少顶级刺客,皆因遇上此人而功败垂成,抱恨终身。 常春天生臂力,盖世无双,黑风十二煞个个身怀绝技,都是黑道上顶尖之冷血杀手,此人武功便由此可见一斑了。 朱元章登基之后,赐此人太平居士以为其号。于是,太平居士之名,一夜之间风闻天下。此传言因玄乎得令人难以置信而惊世。 寒湖论剑,说的是有一批世外高人,每隔五年之六月初六这天,都要在寒湖聚会,交流武学心得。据说此事已历数十有年,却一直不为世人所知。这些武学高人,个个身怀旷世绝学,武功造诣高深莫测,却从不涉足江湖,因之江湖无人知道,这就显得神秘离奇,故而成为一条惊世传言。 本届论剑将至,今天,人们相聚于此,便是因此传言而来。机会难得,许多武林门派几乎倾巢出动。本届寒湖论剑之期将至,孰真孰假,指日可明。 而后一条传言是人们最不愿意听到的,因为这条传言充满了血醒,令人恐怖,一向被视为当世武林之忌言。这条传言说的是:二十年前,一柄令人闻风丧胆的寒冰无情血剑如今又惊现江湖! 二十年前,天山出了一个叫黑木圭的人,自号神风屠手,仗着自己惊世骇俗的武功和一柄用天山神铁炼制的寒冰无情血剑,纵横江湖,专杀武林名流,以此炫耀自己武功。 黑木圭的出现,江湖之上,顿时惊风瑟缩,人心惶乱,腥风血雨,触目惊心,在他长剑之下,血光喷射,人头飞旋,不知多人头落地。许多门派从此衰败,更有甚者匿迹销声。 今天,江湖突传天山黑木圭的那柄寒冰无情血剑又现江湖,这无疑晴天霹雳,令人胆战心惊。这就是又一条惊世传言。 三大惊世传言,给了人们许多悬念,有令人惊奇,有令人恐惧,武林中人争先恐后来到寒湖,除是为了猎奇觅趣之外,许多人则是为了寻求保护。他们寄望于那些在寒湖论剑的武学高人,希望他们能够克制神风屠手及其天山之寒冰无情血剑。 “诸位慢用,老夫已酒足饭饱也。”昆仑叟站起来,朝众人拱了拱手道:“据说寒湖距此还有三千里路,老夫腿脚不便,先行一步了。”言罢,他便杵着铁拐,一瘸一拐出了客栈。 第二章 游魂三怪 在昆仑叟出门同时,进来三个人。 “游魂三怪。”有人低声惊道。 一见到游魂三怪,好多人都不由得头皮发麻。因为游魂三怪,是三个难缠的主。性情古怪刁钻,做事蛮横无理,喜欢抛头露面,又最爱惹事生非。尤其是近来,更是喜怒无常,动不动就与人结怨。是三个地道的泼皮! 游魂三怪找了张桌子坐下。便拍打着桌面,高声嚷道:“快快快,七斤牛肉,三壶老酒!” 一人拍打也还罢了,三人齐拍,直打得桌面咣咣直响,闹得四邻烦燥不安。 此时正好一个小二端着一盘红烧猪膀从三人桌边走过,小二不知三人底细,忙笑脸以对,向三人解释道:“三位爷,我们这里有规矩‘先来后到’。还有十二位才轮到三位爷呢!” 没想游魂三怪中的三怪毕得远,猛然发怒道:“什么娘的先来后到?”站起来一把封住那小二衣领,不由分说,噼呖叭啦,便是一阵耳光。直打得那小二,一脑轰鸣,两眼金星,天旋地转,日月不明。 真是蛮横至极! 游魂三怪中的二怪牛鹏举趁机抢下了小二手中那盘红烧猪膀,放在自己桌上,与大怪雷天亮撕着便吃。 毕得远见大怪二怪吃得香,忙手一甩,那小二几个踉跄,连滚带爬,赶忙逃去。 “哟,着实太霸道了!”有人不平道。 “哼!”这盘红烧猪膀本是前桌一紫衣少年所点,见半途遭人劫取,紫衣少年哼了一声,一枚铜钱凭手飞出,正中毕得远眉心。好在他没用力量,对毕得远并无伤害。 毕得远右手一挥,将那铜钱捉住。 “找死!”他骂了一句,袖筒里立时飞出两枚流星锤来,直朝那紫衣少年面门打去。 游魂三怪都是枇杷谷枇杷老怪古旋子的徒弟。枇杷老怪古旋子有三样绝技,叛官笔、三节棍和流星锤。在枇杷老怪古旋子手中,这三样器械溶合一体,远攻近护,变化无常。枇杷老怪古旋子仗此名杨天下。 不过,古旋子生性自私,收了三个徒弟,一个徒弟却只传一样功夫。其中叛官笔传大徒弟雷天亮,三节棍传二徒弟牛鹏举,一对流星锤传给了三徒弟毕得远。 流星锤是古旋子最拿手的绝学,两个铁锤,一条铁链,可收可放,能近能远,可作明兵,也可作暗器。 当下那少年赶紧闪身避过,毕得远一击落空。 “惹上游魂三怪,不死也会脱层皮!”有人暗暗为那少年捏了把汗。那少年除了会轻功和使暗器外,看来并不会别的功夫,在毕得远攻势之下,只凭借轻功闪展腾挪躲避,全无还招斗式。 毕得远两枚流星锤又如雨点轮翻攻至,逼得他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糟糕!”那少年退至一处角落,见再无让处,一时心中大急。 这时,一位白衣公子飘身过来,手持一把折扇。折扇挥起,只听卟卟两声,毕得远两只流星便飞了回去。 毕得远咦了一声,知来者不俗,此白衣公子虽然岁数不大,但凭一叶纸扇就能将他两只流星弹回,足见功力不浅。至少在他之上。不过毕得远一向骄横,顿时怒火中烧,两只流星又告使出,一条铁链,银光闪闪,两枚流星,风声霍霍,猛攻那白衣公子。但那白衣公子一柄折扇,百朵花开,毕得远手中流星,总只击在纸扇面上,只闻卟卟之声如击破絮,全不着力。而那片片扇花,直在他眼前开开合合,令他眼花缭乱,直感杀气腾腾。 大怪雷天亮见状,惊道:“不好!”随即取出两支判官笔,直朝那白衣公子扑去。见雷天亮出手,二怪牛鹏举也从腰间取出一条三节棍跟着冲了上去。 看得出,以一敌一,可能游魂三怪没一个是那白衣公子对手,但以三敌一,那白衣公子立时便落了下风。好在他扇技精绝,轻功极高,或挡或让,前三招平分秋色。 游魂三怪虽一人只跟枇杷老怪古旋子学得一样功夫,但平时三个徒弟多在一起配合演练,偶尔也能配合得天衣无缝,妙至毫巅,可与其师枇杷老怪古旋子相比美。三招之后,游魂三怪,互成犄角,摇相呼应,险招叠出。突然,三星揽月,一气呵成。三样武器从三个不同角度同时发难。厅中观者,都不约而同地“哟”了一声。 但结果出人意料。只闻三怪中的牛鹏举,毕得远二人突然一声怪叫,收回自己器械,弓身抱着自己腿膝,目色愤怒,表情痛苦,身形竟是动弹不得。 原来这二人的一条腿被人用暗器打中了麻穴。 从地上所掉的两枚铜钱可知,发镖之人正是那紫衣少年。 第三章 怪嚎惊魂 白衣公子聚足全力,一扇把雷天亮挥退,转身对那紫衣少年道:“有谢小兄弟了。” “该我谢你才对,都是我惹的祸。” “那里,那里,如此说来就格外了。”白衣公子继道:“在下早闻东海吟龙沙老前辈收了个关门弟子,要是我猜得不错,小兄弟当是。” “杨兄真好眼看力,小弟柳叶飞,此相有礼了。”那紫衣少年言罢便向那白衣公子抱拳辑礼。 白衣公子见那紫衣少年能道出自己名姓来,蓦然一惊,问道:“什么?小兄弟认得杨某?” “家师常常提起白马山庄杨家以及杨家的绝学乾坤扇和轻功长天落霞,说都是武林绝学。还常提杨兄,言杨兄已尽得杨伯父真传,早已江湖有名,以此勉励小弟练功,实令小弟仰慕久矣。天下能扇之人屈指可数,刚才那出神入化之扇技,弟猜非白马山庄乾坤扇莫属,不知合否?” 杨鹤秋点了点头,见人恭维自家武功,心中煞是得意。也恭维了一番柳叶飞道:“柳兄弟真是精明过人,幸会幸会。不愧是沙老前辈的关门弟子,铜钱镖已是百发百中,刚才要不是柳弟相助,为兄险些现丑也!” 说罢,便在柳叶飞对面坐了下来。 杨鹤秋坐下后又道:“但不知何时有机会欣赏柳兄弟的龙吟刀法?” “惭愧得很,家师还没教我龙吟刀刀法呢!家师说我内功尚浅,不宜练习。” “哦!难怪柳弟适才,只躲闪,不还手。是柳兄弟还不会招式呀。沙老前辈也太过古板了!” 雷天亮见牛鹏举,毕得远二人被柳叶飞打中了麻穴,举步艰难,赶忙上前把他们扶了,就近找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听了杨鹤秋二人报出的来历,三怪明白,今天这面子怕是要不回来了。一则因为近来三人心烦意乱,状态不佳,武功发挥总不如人意;二则因为今天所遇这两个对手都大有来历,一个是白马山庄庄主铁扇子杨成轩的儿子,一个是东海龙吟岛岛主东海吟龙沙心霸的徒弟。白马山庄的庄主杨成轩,东海龙吟岛岛主沙心霸,都是当世武林公认的顶级人物。杨成轩,江湖人称铁扇子,一把乾坤扇,独步天下。乾坤十八路,一路三招,一招三势,路路有玄机,招招带杀着。加之轻功长天落霞,更是如虎添翼。人们已知能敌者,天下仅数人而已。就有十个游魂三怪,只怕也非他对手。那东海吟龙沙心霸,暗器铜钱镖能取飞鸟灵舌,灭百步香火,精准无比。龙呤刀法更是玄奇深奥,力沉招狠,武林中有人将其与桃花堡堡主,青天大侠韩推之水云刀相提并论。这两人,游魂三怪惹得起惹不起,游魂三怪心知肚明。 被人打了麻穴至少也要半个时晨才得恢复。所以游魂三怪,心中不爽,却一时又走不脱身。虽然面对着许多嗤鼻之声,却也只有厚着脸皮,重新要了酒菜,忍气吞声,喝起了闷酒来。 杨鹤秋在柳叶飞对面坐下后,两人相见狠晚,推杯把盏,聊得很是投机。 杨鹤秋呷了一口酒,问柳叶飞道:“令师没来?” “自从收了小弟这个不成器的徒弟后,家师受累,便没离过龙吟岛半步,今番因闻江湖上出现三大惊世传言,便作小弟出来打探个究竟。他老人家说他懒得动。” “哦,”杨鹤秋道:“不过,这三个传言未必是真。” “但也未别是假。”柳叶飞道。 “兄弟果然精明过人,很会说话。”杨鹤秋称赞了柳叶飞一句后又道:“太平居士,假多真少。” “何以见得?” “因为传得太过玄乎。常玉春何许人,天下第一猛将,天生臂力过人,岂会被人一招制服?黑风十二煞,个个身怀绝技,都是黑道上之顶尖杀手,黑风追魂,从不失手,如何会被人小鸡般扔出帐外?如此耸人听闻,你会相信?” 柳叶飞摇了摇头叹道:“杨兄之言极是,只是无风不起浪啊!” “至于寒湖论剑嘛,六月初六之期已然不远,指日可知。”杨鹤秋继道:“至于天山黑木圭及其寒冰无情剑,也当属谬传。” “哦?”柳叶飞又显诧异。 “试想那黑木圭,二十年前屠血江湖,被青天大侠韩推砍下一只胳膊,狼狈而去。双臂尚不能雄霸武林,何况他还丢了一条胳膊。难道这二十年间,他会长出一条臂来不成?” 柳叶飞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所以神风屠手天山黑木圭之寒冰无情血剑重现江湖之说,应只是那些好弄玄虚之无聊之徒之恶作剧而已。” 不少人朝着杨鹤秋点头,也对他的分析表示认同。 就在这时,突然一声怪嚎:“天山黑木,神风屠手,血剑无情——杀!” 怪嚎一闪即逝,撕心裂肺,有如睛空霹雳,差点把人心震碎。 这声音来得突然,又在杨鹤秋说话的骨节眼上,人们顿时面面相觑,惊惶失色。都忙用眼角的余光扫视自己的周围,看看有没疑似天山黑木圭那可怕的身影以及那柄泛着寒光的令人恐惧的无情血剑。 杨鹤秋更是惊惶失措,猛一下站起,打开折扇,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好象黑木圭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他脸色铁青,身子竟有些瑟缩发颤。 第四章 极恐而疯 游魂三怪与杨鹤秋的一场打闹,大厅中桌翻椅仰,杯盘狼藉。 飞云客栈的主人铁勺子张千,本也是一个闯荡江湖之人,平日岂能容人在他客栈里这般打闹。不过今日之情形特别,生怕招惹麻烦,所以他也就海阔天空,没找人理论,损毁之物,收至后堂,再作打点。为了防范于未然,他索性叫下人将大厅中央的桌椅收走,空出一大块地盘来,任凭客人打闹。 多数人沉浸于刚才那撕心裂肺的嚎叫声带来的恐惧之中,久久不能回神,特别是游魂三怪。 至从听闻了天山黑木圭之寒冰无情血剑再现江湖的传言,游魂三怪便心神不宁,一直提心吊胆。因为天山黑木圭的寒冰无情血剑曾在他们心中留下终身难以忘怀的印象。当年,他们亲眼目睹了神风屠手天山黑木圭的武功,那是惊世骇俗的武功!他们亲眼看到,黑木圭在三招之内,他手中的寒冰无情剑便砍下了他们师傅枇杷老怪古旋子的脑袋,果然是“血光喷射,人头飞旋”, 在那一瞬之间,他们的师傅枇杷老怪古旋子的无头之身,喷着血雾,摇晃着倒下,在地上,他那无头之身依然手舞足踹,苦苦拼搏;他们的师傅枇杷老怪古旋子的脑袋,冒着血气,从天空重重的落到他们面前,滴溜溜直旋转,那脑袋上的眼睛,一直都没有闭上,真是死不瞑目。那一幕触目惊心,令他们永世难忘。 那时,黑木圭没有杀他们,是因为他们那时还江湖无名,而黑木圭只杀江湖成名的武林人物,以显示他武功之惊世骇俗。而今,游魂三怪在江湖之上已经小有名气,至少也算当今枇杷谷的主人了,已属当年黑木圭要杀之列。所以,自从有了天山寒冰无情血剑又现江湖的传言,他们便一直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游魂三怪原本打算,待腿麻消除后,便离开这飞云客栈,脸皮虽厚,也怕遭人太多的冷眼。但刚才那声惊魂怪叫,令他们改变了主意,因为这里人多,人多好藏身,即便遇上黑木圭,至少也会多些人陪死。于是,他们在大厅中重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一时不敢高声大气。 这时一个人影从屋梁上落下来,接着如飞一般出了大厅,疾如闪电,几乎无人看清他的嘴脸。接着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怪嚎:“天山黑木,神风屠手,血剑无情——杀!” 这时,人们才明白,刚才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撕心裂肺的怪嚎竟是此人所发。 “林希奎这个野杂毛!”有人骂了起来。 不错,如飞而去的人正是林希奎,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撕心裂肺的怪嚎也正是他的声音。他的轻功紫气流烟已练至九重,天下罕有出其右者,所以藏身在屋梁之上居然几乎无人知晓,飞身而去却又几乎无人看得清明。 当年神风屠手黑木圭进犯六合门时,林希奎以他手下的四大护法,组成一个他自认为可以克制天山黑木圭寒冰无情血剑的天王阵,要与黑木圭决一死战。 精神极佳,只是,别出心裁,临阵磨刀,未经实战,就以御大敌,也未免太过轻率了。 结果弄巧成拙。黑木圭目不斜视,只见寒光闪过,四颗头颅天空飞旋,四具无首身颈喷着红雾,黑木圭如入无人之境,径直走到他的面前。这让他大感意外。 林希奎虽贵为一派掌门,久历江湖,名声鼎鼎,见过几多世面,却几时见过如此擂人功夫?当下瞠目结舌,一声“血光喷射,人头飞旋”后,便神魂颠溃,心智崩塌。 当黑木圭把剑放在他脖子上时,他只会傻笑。 林希奎傻笑一阵之后,突然一声:“天山黑木,神风屠手,血剑无情——杀!”声音近乎鬼哭狼嚎,撕心裂肺。显然,他已经疯了! 不过,正是这一疯反到救了他一条性命。因为,黑木圭最重自己的名威,岂会手刃失智疯癫之人而落下骂名?而他的武功竟能将一派掌门惊吓至此,这更让他感到开心得意。留下这条命更有利于彰显自己威名,所以,他没杀林希奎。当然,林希奎也是活着遭罪,生不如死。 从此,这林希奎便疯癫过市,流离失所,过着不人不鬼的生活。而“天山黑木,神风屠手,血剑无情——杀!” 这句撕心裂肺令人惊魂的嚎叫,也就成了他的口头禅。往往意外一嚎,让人魂飞魄散。 原来是一场虚惊。林希奎的出现,人们终于如释重负。渐渐又活跃了起来。虽是一场虚惊,却也足见神风屠手天山黑木圭和他手中寒冰无情血剑在江湖上的震慑之力了。 第五章 噩传成真 见是虚惊一场,杨鹤秋赶忙收起折扇,检点自己的失态,重摆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又道:“我就说嘛,天山黑木圭,怎么会有胆量凭一条独臂再度江湖历险?” “杨公子所言及是,只是这林希奎,惊疯失语,所到之处,总搅得人心难安,实是可怜又可恨啊!”有人叹道。 “只怕那天山无情血剑又现江湖之谣便是他之疯语所造。”有人附道。 一场虚惊之后,人们心中仿佛又恢复了平静,围绕着黑木圭及其寒冰无情剑重现江湖的传言,孰真孰假,七嘴八舌,议论又度开始。 众人正议论间,林希奎那句“天山黑木,神风屠手,血剑无情——杀!”撕心裂肺的疯语,忽又传来。接着林希奎一阵风卷般又进了大厅,身形未止,便又一跃而起,纵身飞上屋梁。林希奎上梁之后,躺在一根屋梁之上,好象梦游回来,当即便进入梦乡,再无一丝动静。这飞云客栈梁柱多粗过抱围,林希奎藏身于上,下面之人竞是看不出来。 林希奎这又一怪叫,仅管人们已知是疯人恶剧,但也还是吃惊不小。 尤其是游魂三怪,最是忌 “天山黑木,神风屠手,血剑无情“这样的话,见林希奎如此闹作,三人心中火起,忽然一声吆喝,三人同时跋地而起,各使器械,朝林希奎藏身之处飞去,意欲将林希奎杀之而后快。 这一举动,出人意料,众人均是一愣。 林希奎乃一派撑门,若论武功,游魂三怪哪是他对手,不过他如今已是疯人,游魂三怪能否将其杀之,结果令人难料。 不过,游魂三怪身形尚未纵到林希奎身边,便突感身形受阻,一股强劲卷来,将三人更生生拖回地面。 “林希奎没有说错。”一个声音在大厅之中响道:“天山黑木圭的寒冰无情血剑的确早现江湖!” 这声音虽然不大,但话的震慑之力并不逊色林希奎的惊魂疯语,只是经过前面两次折腾,人们感觉好象已不象刚才那样感到时突然了。 这发话之人一身道装,鹤发童颜,背挎长剑,手执拂尘,看上去颇有道骨仙风。大厅之中多有人识,他乃是大名鼎鼎的峨眉派掌门人刘炫,也是峨眉太清宫道长清风真人清风子。 清风子的峨眉派轻功云中仙影已至九重,天下能与之相提并论者屈指可数,是以何时入得的大厅,居然无人知道。 峨眉派乃武林之名门大派,贵为一代掌门的清风子曾凭着精妙绝伦峨眉剑法,出神入化的三尺青锋与桃花堡韩推齐名,被武林中人推崇为当世武林之泰山北斗。只因二十年前天山黑木圭江湖屠血,武林英豪齐聚黄龙堡与之决战,清风子却中途违背信约,临危退避,险些使那次决战功亏一篑。他的名位便因之大受影响。 仅管如此,峨眉剑术本来博大精深,而他的三尺青锋更是出神入化,天下确实少有与之匹敌者。峨眉派的轻功云中仙影,只有白马山庄长天落霞和六合门的紫气流烟可与相提并论,而清风子的云中仙影已至九重,天下寥有人比。至少目前人们视野中的武林是如此。所以,在他面前,人们依然有着许多的忌惮。 刚才游魂三怪身形受阻,便是清风子轻挥拂尘的结果,足见功力已是至深至厚,少有人比的。 “原来是清风仙长,晚辈这相有礼了。”清风子刘炫与白马山庄乾坤扇杨成轩交厚,所以杨鹤秋一见清风子,便赶忙上前寒喧。 “听仙长口气,莫非天山神风屠手黑木圭真出江湖了?”杨鹤秋寒喧后用惊诧的口气向清风子颤声问道。 清风子朝人众扫视了一眼,才道:“神风屠手黑木圭到是没来,他儿子来了,黑木圭的儿子黑木狼,自号天山仇神,拿着他爹当年屠血武林的那把寒冰无情血剑,又开始在江湖上大肆杀人了!”清风子刘炫说话时,声音明显有些发颤。看来所言不虚。 “莫非清风掌门亲眼所见?”有人颤声问。 “亲眼到是没有。”清风子一边用手梳理着他手中拂尘,一边颤声又道:“是几天前,九龙寨的二当家陈正方,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来到我峨眉太清宫。他说黑木狼血洗了他们九龙寨,‘血光喷射,人头飞旋’,惨不忍睹。” “陈正方说,若大一个九龙寨,无一活口,个个身首异处,就他一人死里逃生。看来这天山仇神黑木狼所到之处,是要斩尽杀绝了!” 清风子摇头叹气一回,又道:“现在,陈正方竟赖在我太清宫中死不出门!” 连清风子的语音都有些发颤,余人之心情便可想而知了。虽是六月天气,人们却感寒气袭人。 好半响才又有人问:“这黑木狼武功如何?” “黑木狼武功和禀性均不亚其父,寒冰无情剑之威猛无情更胜当年。”清风子接着说:“当年黑木圭所到之处,只杀成名人物。而此番这黑木狼,所到之处,却要斩尽杀绝,其凶残与黑木圭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陈正方得以死里逃生,实属万幸。” “幸亏这陈正方逃脱此劫,把消息传了出来。”发言的是杨鹤秋。他道:“要不……”“如此说来,只怕有些门派早已遭遇屠绝。”有人猜测道。 “据说九龙寨之寨主方成普,使一柄九龙刀。刀重一百零八斤,天生内力盖世无双……”有人似有不信的道。 那人还没说完,清风子便抢过话道:“可是他却死于黑木狼之剑下,这正说明这黑木狼的武功并不逊其父。” 清风子刘炫一席话,听得厅内人人心惊,个个胆寒,全都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惶恐不安。天山寒冰无情血剑重现江湖,刚才还只是林希奎的疯语,没想现在竟然变成了实情。许多原本打算动身走赶路之人,竟然都因之取消了念头,不敢冒然独行了。 第六章 谁主沉浮 清风子刘炫的到来,天山黑木圭寒冰无情血剑再现江湖的传言,便噩传成真了,已不再有人为之疑怀。人们真正开始坐立不安,瑟缩发抖。恐惧,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要是再有风吹草动,在这飞云客栈,只怕一时便会多出许多的林希奎来。 不过,清风子虽然带来的是惊魂噩耗,但清风子的出现,无疑又在某种程度上,缓和了人们心中的紧张气氛,因为他乃是当世武林的一棵参天大树,曾是武林人公认过的泰山北斗。仗着他博大精深的峨眉武功,仗着他出神入化的三尺长剑,人们仿佛看到了一线生机。 因此,没有人想离开这飞云客栈,只想追随着这清风子,把他看成是一堵挡风墙,仰仗他的武功,希望在他的庇护下得以偷生。大厅中的人也就越来越更多,声音也越来越杂了。 “二十年前之武林安危,有青天大侠韩推韩大侠主持进退,而今之武林安危谁主沉浮,纵观天下,屈指数来,只有清风真人可以仰仗了。”有人叹道。 “清风掌门乃名门大派之领袖,武林至尊,有他老人家在,天下武林自会太平无事。”有迎合道。 “的确如此,峨眉剑法博大精深,真人三尺青锋更是天下无敌,正好借此机会与黑木狼之寒冰无情血剑一决高下。” “诸位,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就此推举清风掌门为我武林领袖,主持武林大局?” “所言甚是,该当如此。清风掌门武功盖世,有他老人家领导武林,我等无忧也!” 大厅之中一时呼声如潮,高帽凭飞,一顶顶高帽子硬生生直往清风子头上戴去,巴结讨好之词,阿谀奉承之语不绝于耳。 真心也罢,假意也罢,清风子竟一时被人们被追捧得面红耳赤,心花绽放,有些飘飘然起来。 “不敢当,不敢当也。”清风子显得有些激动。 清风子双手凭空乱舞,想让人们镇静下来,但无济于事,大厅中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好象是真正在举行武林领袖的选举大会。 “诸位,诸位!”清风子提高声音道:“承蒙各位抬爱,无奈贫道乃空谷修真之人,心怀三清,意仰虚霞,实难当此大任。”清风子不言还罢,越言人们反到越闹得厉害,有人甚至带头,高喊起“清风大仙,武林至尊!”的口号来。一时前呼后和,人人极尽内力,直喊得天摇地动,鸟兽惊魂。 其实这些人无非临危乱智,怕死瞎吃药,抓住根稻草便死死不放。选举武林领袖,岂是他们作得了主的? “真是踩着马蜂窝了,高处不胜寒啊!”清风子心中叹道。 清风子虽为武林中人,却崇尚清静无为,最怕沾惹是非,但人在江湖,往往身不由己,他明白众人的企图,无可奈何,为安人心,他终于挺起胸来,高声道:“诸位休要惊慌,那黑木狼也不过凡夫俗子。就有无三头六臂,又当如何?” 这话管用,大厅顿时安静了下来。 不过,人众之后却随即传来一个非常扎耳的声音:“呸!放屁!” 随着这声音,闪出一个胖大和尚来。那和尚高声又骂:“呸!鼠儿小辈,居然有人追捧几句?便头重脚轻起来。你道你是谁?呸!一个缩头乌龟!当年在黑木圭面前,屁股尿流,临危卖友,今天还有脸在此胡言乱语!呸!” 那和尚怒气冲天,煞是吓人。一边骂一边一泼唾液接着一泼唾液,直朝清风子吐去。 人们发现,那和尚两眼空黑,有眼无珠,是个瞎子。 见了这瞎和尚,人们都不由得“咦”了一声。因为,这和尚乃是原少林寺罗汉堂的首座大和尚圆通,以铜头铁掌威震江湖,江湖人称霹雳佛,有佛侠的美誉,与桃花堡堡主青天大侠韩推,丐帮帮主独臂丐侠徐一清并称三大豪侠。是江湖上曾经轰动一时的英雄人物。 二十年前,天山黑木圭屠血武林。正是这个铜头铁掌霹雳佛圆通和尚和丐帮帮主独臂丐侠徐一清,桃花堡堡主青天大侠韩推三人联手,击退了黑木圭,才结束了那场腥风血雨,武林才重归太平。 霹雳佛圆通的出现,人们心中的恐惧,顿时消除一半。霹雳佛圆通,既然有大豪侠之称,面对生死关头,自不会丢下下众人不管。只是刚才向清风子凭端阿谀奉承,百般讨好,心怕是弄巧成拙,因之惹怒圆通。实际上圆通性情豪直,哪有功夫去计较这些。不过,生死关头,抓根稻草,旨求保命,也属求生本能,又谁能有那么多的顾忌? 白马山庄的大公子杨鹤秋没见过圆通,见一个和尚凭端对清风子如此无礼,心中愤愤不平,便上前一步,指着圆通高声斥责道:“你这哪来的和尚?竟敢对清风仙长如此不敬?” 圆通本是一腔怒气,见杨鹤秋如此出言不逊,更加震怒,一掌挥出,一股罡风向杨鹤秋袭去。 霹雳佛圆通乃是铜头铁掌,掌劲如狂风巨浪,大有排山倒海之势。杨鹤秋不及避让,身体被罡风卷起,如断线风筝往后飘去。厅中众人无不震骇。 清风子见状,忙用拂尘兜了杨鹤秋一下,帮他化解了去势。竟管如此,杨鹤秋也退了十步,掀倒好几个人之后,才稳住了身形。 “好深的内功!”杨鹤秋心中大骇,忙躲到了清风子背后去,不敢再有言语。 清风子正被人捧得心花怒放,飘飘而然,突遭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羞辱,极为扫兴,他哪里忍得?心道:若不回敬,脸面何存?于是,他暗聚功力,猛然发劲,双掌齐出,气如洪流滚滚,直击圆通。 圆通哪会示弱,高叫一声:“来得好。”蹬桩骑马,双掌出处惊风怒啸。 两人掌风相接,一声闷响。直是地面震动,屋宇有声。气浪直卷得周围众人纷纷后退。桌翻椅倒之声,此起彼落。 两人在大厅中央,你来我往,大打出手。两人都是人们心中的顶级人物,招势沉稳,变化玄奇,如此两大高人过招,实是难得一见。厅中众人,一个个屏气凝神,看得如痴如醉,心中惶恐随之烟消云散。 第七章 昔日宿怨 这圆通何也与清风子如此不容呢?这话正要从二十年前的那场史无前例的浩劫说起。 二十年前,天山黑木圭自号神风屠手,仗着一柄寒冰无情血剑和惊世骇俗的武功,突现江湖,疯狂杀戮。在他长剑之下,血光喷射,人头飞旋。专杀武林中之成名人物,以显示其武功之惊世骇俗。江湖之上,一时阴云密布,风声鹤唳,一个神风屠手黑木圭,一柄寒冰无情剑令人闻风丧胆。 短短数月间,血案连连,触目惊心,不知多少人头落地,闹得武林人心惶惶。 桃花堡堡主韩推,以武林安危为已任,为了阻止黑木圭之血腥杀戮,广发英雄名贴,广邀天下英雄豪杰到黄龙堡集会,要与黑木圭决一死战。 桃花堡堡主韩推,在武林之中名位极高,有泰山北斗之称,人称青天大侠,与丐侠徐一清,佛侠圆通并称当世三大豪侠,深受世人拥戴,韩推武功以刀法最为著名,其水云刀法,盖世无双,有天下第一刀之美誉。但面对神风屠手这个凶残恶魔,韩推也自认所学甚微,不是他的对手,于是,才想发动天下英雄豪杰共同对付这神风屠手。 韩推无愧是青天大侠,一呼百应,各路英雄豪杰积极响应,纷至沓来,云集黄龙堡。到会之英雄豪杰,个个斗志昂扬,信心百倍,都想借此机会,一展生平所学,博取惊世名声。 岂料,这个从天山突然出现的神风屠手黑木圭,果然名不虚传,武功之高,匪夷所思,招势之毒,令人瞠目结舌。各路高手轮番上阵,虽是打得天昏地暗,但却无人能与之过上二十招,更无全身退者。好在人们前赴后继,不给黑木圭以夺命之机,伤者虽众,却无一人死亡。 各路英雄轮番上阵,岂知这黑木圭武功太高,车轮战中,竟是越战越勇,大败群雄。最后,能上阵的只剩下桃花堡堡主韩推,峨眉掌门人清风子,少林十八罗汉堂首座大和尚霹雳佛圆通,丐帮帮主徐一清四人了。 现在,韩推四人已成当世武林安危的最后一道屏障,要是这四人再无力回天,后果将不堪设想,今天应约之人将无一人可活着离开现场,神风屠手黑木圭无疑会尽数杀死,因为这将让他的寒冰无情血剑更加震撼武林,他也更有资本炫耀他的武功。四人肩上担子之重,由此可想而知。 韩推等四人,虽都是当世武林公认的顶尖级人物,各自身怀绝学。特别是韩推和清风子被武林中人尊为泰山北斗,武功天下数一数二。但是,面对这个天山魔头,他们都心知肚明。单打独斗,绝无胜算,他们之中没一人是他对手。“看来武林之中,的确无人能与匹敌了。”他们都禁不住叹道。 于是,四人商定,干脆破除单打独斗的武林惯例,四人联手,共战黑木圭,为武林除此大患。 四人精心布置,并作了具体分工。 具体分工是:韩推对付黑木圭右手;徐一清对付黑木圭之左手,圆通攻黑木圭之下盘。 三人犄角之势,定能让黑木圭应接不暇,方寸大乱。此时,再由清风子突袭其后,一剑制敌于死地。 韩推水云刀法炉火纯青,天下第一,只有东海吟龙沙心霸之龙吟刀可免强与之相提并论,与黑木圭之右手中之寒冰无情血剑相对,也算旗鼓相当,可以一争雌雄。 对付黑木圭右手,所担风险最大,韩推号称天下第一侠士,武林之泰斗,又是此次大会之发起人,自是应当首当其冲,把最大风险揽之入怀。 霹雳佛圆通,铜头铁掌,对付黑木圭之下盘最为合适。 黑木圭之右手和下盘被韩推和圆通分走,剩下的左手自然就是丐帮帮主徐一清的了。徐一清身为丐帮帮主,独享降龙十八掌和三十六路打狗棒两门武林绝学,而且徐一清已是精道至极,对付黑木圭之左手当是绰绰有余。 方案定好后,四人击掌为誓,一定为武林斩断这只神风屠手,不杀黑木圭誓不为人! 韩推一声高呼,便与徐一清,圆通三人一捅而上。果然,一人难敌四手,何况黑木圭所面对的都是当世武林中公认的顶尖级人物。他立时四面楚歌,左支右绌,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当然,三人要想杀他也非易事,双方一度限入僵局。 按计划,此时清风子该当出手了,峨眉剑法博大精深,清风子手中的三尺青锋已是出神入化,是以名列泰山北斗,再加上已至九重的轻功云中仙影,如虎添翼,只要清风子出手,黑木圭必死无疑。 但场上双方已拆了五十余招,机会接二连三,却还不见清风子下手。三人大感诧异,呼之不应,再看场上,那清风子已早不见了踪影。 原来战端一开,清风子便打起了私心,心道:“这天山黑木圭是何来头不得而知,武功之高,手段之狠,前无古人,万一胜他不得,岂不惹下后患?不如溜之大吉,何必趟这趟混水?”于是便临危卖友,欣然违背了刚才盟言。他趁韩推,徐一清,圆通三人浴血奋战之机,趁没人注意,便仗着自己上乘的轻功,悄然离去。 如此生死关头,置盟友之生死于不顾,背信弃义,如何不让人心寒?所以,事后韩推,徐一清,圆通三人视清风子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之入骨。只要一听到清风子的名号,便会情不自禁,怒火中烧,恨不得碎其身,食其肉,生死难容。 而江湖中人也多叹这清风子,身怀绝技,却束之高阁,是枉为武者也。清风子黄龙堡一会留下永世骂名,而他本有的泰山北斗之尊也因之悄然逝去。 第八章 三侠浴血 当时,韩推,徐一清,圆通三人见清风子逃了,又气又急,面面相觑。 若只韩推、圆通、徐一清三人,要全身而退并不很难,无奈身后还有今日落败负伤的上百江湖豪杰,武林兄弟,一旦没有韩推、圆通、徐一清他们三人这道屏障,他们无疑将尽数“血光喷射,人头飞旋”,葬身于黑木圭剑下。 所以,韩推三人已是骑虎难下,不能退缩,也不敢退缩。三人都是当世名侠,义搏云天,在江湖上很有威望。因此,三人心中均是,不求能克敌制胜,当求无愧于心,既是一世名侠,深受江湖抬爱,自当视死如归,血战到底,以尽侠德,报效江湖。作为侠士,这是他们眼前唯一可选之路。否则他们将饮恨终身。 按理三人武功加起来,应高出黑木圭许多,但三人习惯单打独斗,配合难能精妙,不能完全协调一至,所以,也只能与黑木圭平分秋色,打成平手。长此下去,只怕难免露出破绽,一旦黑木圭有了机会,后果不堪设想。 面对如此局面,三人别无良策,只有镇定性情,与之周旋,寻找机会,出奇制胜。若到万一,鱼死网破,与之同归于尽,也当再所不辞。 突然,霹雳佛圆通瞅见黑木圭身后下盘漏空,大为惊喜,一头砸去。这一砸若能凑效,即便不能将黑木圭腿脚砸断,也会令他膝盖落地,身体失衡,动作大打折扣。 但黑木圭何许人也,岂能让圆通轻易得手? 黑木圭感到身后下盘遭袭,知是圆通所为,两退微分,圆通之头便穿裆而过。黑木圭借机双腿较劲,猛然夹紧,意欲卡断圆通脖颈,令其窒息。不过他是打错了算盘,圆通本以铜头铁掌闻名,脖颈强实如铁,黑木圭岂能奈何?而圆通趁势两膀着力,双手抱定黑木圭两腿,欲将黑木圭之身擎离地面,让他下盘落空,攻势失衡,以便韩推、徐一清二人借机下手。但这黑木圭既然敢只身屠血江湖,遭惹众愤,树敌天下,武功自是精深而且全面,又岂会让圆通轻易得逞? 当下黑木圭发现圆通意图后,忙施千斤之坠,至使圆通硬是没能把他擎起。 圆通心道:你使千斤坠我也使金刚坠,千斤坠本也是少林功夫之一,圆通本又体形硕大,使起千斤坠来,并不逊色黑木圭。 圆通使出千斤坠,一下把黑木圭双脚被固定于地,黑木圭动作大受限制。 黑木圭遭此约束,心下大惊,左手一掌挥退徐一清,之后连忙运劲,一势王婆拍瓜,朝圆通天灵盖猛击下去,这一招也是他忙中出错,圆通本是铜头铁掌闻名天下,黑木圭一掌击下,砰!一声,如击金石,直震得他手掌发麻,不好!他又一掌挥开徐一清再度攻来的打狗棒,聚劲于中食二指,直插圆通双眼。他动作快如闪电,心道:这回我看你还有何解招。 徐一清见状,险些惊出声来,他与韩推、圆通二人之交远胜生死,见圆通有险,岂能不惊。 当下徐一清无遐多想,慌忙丢了打狗棒,奋不顾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双手猛然拽住黑木圭左手,硬没让黑木圭手指插进圆通眼睛。好险!徐一清、圆通二人心中都不由得惊了一声。 当下,两腿被抱,左手被束,圆通、徐一清二人亡命之举,令黑木圭吃惊不小,他右手赶忙回剑相救。 现在,黑木圭心性失衡,方寸已乱。已是直正到了要鱼死网破的地步。 黑木圭回剑劈来,徐一清不敢松手,只要他手一松,圆通双眼,必然被挖,愣神之际,黑木圭剑锋已至,咔嚓一声,竟将他右臂硬生生砍了下来。徐一清手臂断落,黑木圭之左手如脱弦之箭,食中二指顺势嗤一下插入了圆通的双眼。圆通一是粹不及防,二是好不易才控制住敌人下盘,所以他不肯松手,硬撑着让黑木圭把他两个眼珠活生生挖了下来。 韩推哪会放过如此机会,他一势横空出世,惊世骇俗的水云刀金风呼啸,直朝黑木圭脖子横劈过来。 黑木圭右手回剑招架已是不及,赶忙躬身避让,但下有圆通死死托定,身形无法随心所欲,竟管如此,他的头还是低过了韩推刀锋,谁知韩推刀至当空突转直下,猛然提速,朝黑木圭头顶劈下,刀能凭空如此精准转折,当今天下唯韩推之水云刀法可以办到。黑木圭闻声大骇,连忙闪身避让,头是避开了,但他下盘被圆通以千斤之坠固锁,身形动作不能自如。右臂便被韩推一刀喀嚓,砍了下来。 黑木圭见自己寄以仗剑扬威的右臂被人砍下,痛不欲生,一声惨叫,跋地而起,突发之暴力竟将圆通震翻在地。然后拽着他的断臂和长剑,落荒而去。 一场恶战终告结束,惊心动魄一瞬之间,各路英雄这才舒了口气。 此战中徐一清丢了一条胳膊,从此江湖上人多称他独臂丐侠。 圆通被挖下一对眼珠,从此无法再回少林罗汉堂任职。因其不畏生死,同仇敌忾,悍卫了武林太平,也为少林添光增彩,故少林寺特许圆通:可自由进出山门,可不拘寺规僧礼。于是他从此多是傲游五湖四海,到处仗义行侠。因其性情豪激,江湖人多称他霹雳佛侠。 此战受伤最重的当数青天大侠韩推。当黑木圭的身影刚刚消失于天际,他便轰然倒下,这时人们才发现,他的腹衫尽是血红。 原来,黑木圭感知到韩推的刀锋难避,立即一剑刺向他的小腹,想以此将他逼退,从而保全自己。岂料韩推早置生死于度外,加上两个盟友以生死相拼才换来这一瞬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哪里肯退半步?于是,在韩推刀锋砍下时,黑木圭的长剑刺进了他的小腹,并穿过腹腔击碎了他的尾脊。 这位侠名鼎鼎的风云人物从此躺下,武功尽失,终日在桃花堡以床榻为伴,看庭院花开,没有再行走江湖。 不过黄龙之约总算没有白约,黑木圭的狂妄到此终结,神风屠手和他那柄令人发寒的寒冰无情血剑终于退出了江湖。韩推无愧于心,虽身残功失,却更受武人尊崇。 后来江湖流传的一部叫《三侠浴血战斗黑魔》的评书,琰人烩口,便是为此战歌功颂德。 二十年弹指一挥间,时光远去,却怨恨如新,霹雳佛圆通今天在此巧遇清风子,也算冤家路窄,他如何肯将他放过? 第九章 血光冲天 转眼之间,圆通与清风子两人就拆了二十多招。两人势均力敌,一时分不出高下。 二人都是当今武林中的顶尖角色,自然招稳力沉,变化万端,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众人中功力较深的,随着两人一招一势,心律时急时缓,时而惊喝不矣,时而拍手叫绝,看得如痴如醉。而众人中功力较浅的,除了随声附和之外,多是惊诧莫明,看个热闹而已。 “不错的掌法,少林铁掌,峨眉灵虚,果然名不虚传!”二人恶斗正甜,有人在旁发出赞叹。此人声若洪钟,气如长河,显见内功之深,也是鲜有人匹。 此人说得不错,少林铁掌开碑碎石,斩金切玉,击、架、让、引,以击为先。峨眉灵虚讲究不灭不绝,引、让、架、击,以引为头。二者刚柔相反,前者凶猛,所向无敌,后者缠绵,暗藏杀机。前者是攻之无果,才架、让、引以防不测。后者是把你套住,再后发相制。这两种掌法都是武林中掌法之精品。 众人正不知此人是何人,忽闻柳叶飞惊道:“师傅!” 原是东海吟龙沙心霸! 东海吟龙沙心霸,相貌离奇,秃顶无毛满腮胡须,眼小嘴大鼻子塌。五短身材,一柄大刀横于背后,刀鞘宽厚,显见刀体重沉。 “龙吟宝刀!”有人暗道。 不错,此刀正是龙吟宝刀,出处不详,斩金切玉如割豆腐,锋利无比,使起来金风鸣响,有如龙吟,故称龙吟宝刀。无数兵刃名家均以为,此刀当属上古神物。 东海吟龙沙心霸昔年出海云游,至龙吟岛获此神物,便定居龙吟岛上,自号东海吟龙,成为此岛之主。围绕此刀,他潜心研究,独创龙吟刀法以与此刀匹配。东海吟龙沙心霸之龙吟刀法以玄奇深奥,力沉招狠而闻名天下,有人将之与桃花堡堡主韩推之水云刀法相提并论,可见这东海吟龙沙心霸已算是个武学天才。 柳叶飞三跳两纵来到沙心霸身前道:“师傅怎么也来了?” “难道为师就不能来吗?小家伙,有这等热好看,为师哪里能坐得住?” 沙心霸数十年来孓然一人,两年前收了个弟子,既是徒弟又是儿,疼爱有加。所以他放心不下柳叶飞一人出门。柳叶飞刚一出门,他便又追踪而来,当然,他多半途中贪杯误事,要不,他早该赶上柳叶飞了。 “沙老前辈,小侄杨鹤秋这相有礼了!”杨鹤秋远远一辑,向沙心霸寒暄。 “哦!杨公子,你爹没来?”沙心霸问杨鹤秋道。 “来了,但不知是还没到还是到过了。”杨鹤秋答道。 “师傅,您说他们最后谁打赢?”柳叶飞问沙心霸道。 “这为师也说不准,这二人功力相当,都是当世顶尖的主啊,掌法又一刚一柔,相克相制。谁都拈不到便宜,只是那和尚掌势太狠,一旦吃上一掌……” 突然,东海吟龙沙心霸似被什么事情蓦然惊醒似的,一把扯起柳叶飞往外便走。 柳叶飞莫明其妙,手象被铁钳夹住似的,身不由己,被沙心霸扯出飞云客栈,沿着山道,走了约莫二里地才停下步子。柳叶飞猛然把手挣脱,趄着嘴,气不打一处出,嗔道:“师傅真是,这样好看的热闹都不让看!” “为师何曾不想看热闹,只是这场热闹看后只怕难为情得很啊。”他扭头问柳叶飞道:“你可知那打架的二人是谁?” “一个是峨眉派掌门清风子,一个是少林和尚圆通。” “这就对了,这两人打起来,要帮,不知帮谁;要劝,不知劝谁;袖手旁观,说不定两人都更有想法。” “谁跟师傅好,师傅就帮谁。” “这峨眉掌门清风子刘炫,与白马山庄乾坤扇杨成轩,交往甚厚……” “而白马山庄杨成轩又是师傅至交,所以师傅该帮峨眉派掌门清风子,对不?” “飞儿聪明。”沙心霸顿了顿又道:“二十年前,在黄龙堡一役,为师被黑木圭一剑刺中手腕,龙吟宝刀咣啷落地,险些丢了性命,在这千钧一发之时,那圆通和尚与桃花堡堡主韩推,丐帮帮主徐一清三人一拥而上,与黑木圭杀成一团,为师才捡回这条命来……” “那师傅也当帮圆通,他有救命之恩!” “徒儿果真聪明,不过两个都帮如何帮法?” “把他们劝开,或者隔开。” “劝,这种情况劝谁惹谁!劝圆通,圆通定以为我向着清风子;劝清风子,清风子定以为我向着圆通。费力不讨好。” “那就把他们隔开,龙吟宝刀往中一放,看他们如何斗法。” “说得轻巧,那二人武功均不在为师之下,为师哪能把他们强行分开。把龙吟宝刀往他们中间一放,是啥意思?说不定两个都得得罪。” “师傅真聪明,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左右为难,一走了之,眼不见心不烦,他们还以为你有啥急事离开,一个都不得罪。” “哈……”沙心霸正想自鸣得意,开怀大一笑一番,忽然一个寒战,连忙扯着柳叶飞,钻到树丛之中隐伏起来,随手他又在柳叶飞身上乱点一气,几乎锁了柳叶飞全身的穴道。这让柳叶飞惊诧莫明。 这时山道上一人飞奔而来,快如闪电,好在柳叶飞的轻功也不错,所以能看清他是个人。接着那人身后一道寒光跟来,如电疾闪,那人人头飞起,脖颈血喷若雾,无头之身在路上跑了好远才轰然倒地。 那人人头凌空盘旋,呜呜有声;红血迎风飘洒,恐腥扑鼻。最后终如陨星坠落,重重的砸在地上。这时,柳叶飞才看清,那是一颗女人的头颅。 随后有两人狂笑着,踏过地上那无头的女人尸身,扬长而去。 这等场景,柳叶飞闻所未闻,被惊得目瞪口呆,心中震骇无比,这是他生平所遇的最恐场面,虽然被点了穴道,身子还是被心中那剧烈的震撼带动得瑟缩发抖。凭着师傅那紧张的表情,柳叶飞断定他师傅的心中也不轻松,这时他才明白,师傅为何要点了他浑身要穴。 “血光喷射,人头飞旋!”那二人走了好远,沙心霸才失声说出一句话来。这句话是当年黑木圭剑法中的一招招名,也是他寒冰无情血剑剑法之中最恐怖的一招。 第十章 独臂丐侠 东海吟龙沙心霸的离去,圆通与清风二人心中都难免略过一丝失落,老熟人见面,打声招呼总得要,何况还有更深一层的关系,莫说拔刀相助,劝慰之言总该有一句吧。不够意思! 不过,另一个声音却让二人暗吃一惊,这个声音是人噎着喉咙发出来的。声音道:“那道士要是拔出剑来,不出三招定把这和尚项上砂灌劈开。” 这声音不如沙心霸声音响亮,但穿透力却远胜于沙心霸,声音清脆,毫无含混,在场之人,人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可见此人功力应在沙心霸之上。 “哎!只可惜那和尚是个瞎子,那和尚要不是眼瞎,这牛鼻子老道哪里是他对手。一掌碑开,定将这牛鼻子老道脑瓜打得粉碎。”那声音又道。 那声音虽然噎着嗓子而发,但却骗不过圆通和清风子,两人都知道发声者是谁。特别是圆通,没有了眼睛,耳朵却变得无比灵异。 那声音墙上芦苇,两边倒,圆通和清风子,不约而同,干脆住下手来。 “讨口的疯了?”圆通气不打一处出,烦道。 清风子没有说话,但表情更显深沉,好象这发声之人的到来对他及为不利。 在场余人多不知此发声人是谁,其中有几个正看霹雳佛圆通大战清风子刘炫,正看得如痴如醉的,见被人搅了看场,意犹未尽,心里很不舒服。便你一言我一语的讽涮起那发声人来。 “是哪一位?撑着了没事干啦?” “是啊,在背下捣乱,阴阳怪气!是不是见不得人啊?” “站出来,让大家见见你是啥模样!” …… 正当他们嚷得欢时,自己身子竟不由自主,飞了起来。一个个跌在场中,叠成一个人堆,自是个个大惊失色。 这时,一个人独臂人已然立在了他们面前,喝斥道:“嚷啊!嚷——如何不嚷了啦?” “丐侠徐帮主!”有人失声惊道。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丐帮帮主,江湖人称独臂丐侠的徐一清,是二十年前,黄龙堡战役中血战黑木圭的英雄人物之一,与霹雳佛侠圆通,青天大侠韩推并称三大豪侠。在武林中威望极高。 独臂丐侠徐一清没有右手,他左手提着打狗棒,怀中还抱一个大梨,那梨奇大,看上去足有五斤,那梨皮色绿中透黄,是本地特产,名叫夏日黄梨,头年天花次年结果,水多味甜,曾是前朝贡品。 地上那些人一见是丐帮帮主,一个个赶紧求饶。 “是我等有眼无珠,徐帮主恕罪,徐帮主恕罪……” “滚!滚!”徐一清很不耐烦地几脚将那些人踢了开去,。 那些人如获大赦,连滚带爬,赶紧躲到了人众中去。 “叫化子,你是不是疯啦?”圆通气不打一处出,冲着徐一清,板着脸吼问道。 “我没疯,做叫花子的想得开,不会疯。要我做叫花子的都疯了,天下恐怕就没一个正常人了。”徐一清微笑着对圆通说:“我看你到是有点象是疯了!” “我疯了,我疯了我还晓得冤有头债有主,不象有些人,别人拿他命当儿戏,他还向着别人!——你的胳膊去哪啦?”圆通对着徐一清冷哼了一声。 圆通见了徐一清,又喜又恨,喜的是又和老朋友见面了,恨的是自己正要好好教训这当年黄龙堡背信弃义的不耻之徒,却被他中途搅场。忿忿责怪又道:“你我本该同仇敌忾,你不帮忙也就罢了,你还在一旁冷语奚落,哼!”说罢,他又储力作势,再度进攻清风子。 清风子刘炫心道:“这下糟了!一个和尚已经难缠,现在又添了一个乞丐冤家,这将如何是好?” 二十年前黄龙堡之会,令人抱恨终身,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清风子喘不过气来,就怕见着这徐一清,圆通和韩推三人。江湖之上,口水如河,差不多能把人淹死;同门中的闲言碎语,也叫人抬不起头来,要不是自己武功盖世,掌门之位,只怕已早易他人了。 是以二十年来,清风子因之深居简出,除了与几个特别要好的朋友偶来往外,几乎龟缩于太清宫中,没在人多的场合抛头露面。此番出门,实是因为寒湖论剑一说太具引力,作为剑道名家,更想一睹为快。没想冤家路窄,今天偏巧在这飞云客栈与之相遇。 无奈,清风子见圆通又度攻来,赶忙拉开架势,苍促应对。 第十一章 不计前嫌 就在这时,忽闻徐一清一声高吼:“臭和尚,给我住手!”随之纵身二人之间,一脚横踹,与圆通使出之铁掌相对,砰一声,二人各退五步。 “这叫花子今天是怎的啦?” 徐一清这一异常行为,令人费解。不仅圆通莫明其妙,连清风子也都都感到非常意外。 不过,霹雳佛圆通还真就住了手,他断定其中定有隐情,因为徐一清的为人秉性,他了如指掌。他上前一步,用诧异的口气问徐一清道:“你这要饭的,今天是怎的啦?你得有个说法呀!” “天山黑木圭的寒冰无情血剑就要抹到你们脖子上了!你们还是省点力气吧?免得黑木圭到了,没人陪他玩!” “黑木圭?”圆通硬吞了口气才惊问道。 徐一清没理圆通,他眼睛朝朝大厅中扫了一圈接着道:“各位,我叫花子绝非耸人听闻。我刚从天蚕教来,天蚕教内横尸遍地,身首分家,血腥暴鼻,惨不忍睹,均属刚刚新作,这显然是天山黑木圭之寒冰无情剑之‘血光喷射,人头飞旋’所至。” 此言一出,大厅内之顿时哗然。 “刚才清风掌门才说:天山黑木圭的儿子出山肇事。想不到他爹黑木圭也来了。要是他父子二人同出江湖,只怕……”那人不敢往下再道。 “是黑木圭儿子?”徐一清惊道:“莫非我之所见是黑木圭的儿子所为?” “是刚才清风掌门说的,九龙寨已遭遇不幸,九龙寨的二当家陈正方已到峨眉太清宫避难,他是目前所知的唯一的目击者,他见到的是黑木圭的儿子。不知徐大侠是否亲眼有见凶手?”有人问徐一清道。 “我只凭手法断定是黑木圭寒冰无情血剑的手法,并未亲眼所见,我还持疑:这黑木圭没了右臂,却还能如此作为?现在看来,定是他儿子干的了——我叫花子找遍天蚕教内外,唯不见教主金丝夫人,莫非也如陈正方……” “死里逃生?”有人补完他的话道。 厅中众人面面相觑,仿佛已经感触到了天山黑木家剑气的冰凉,仿佛已经看到冲天之血光,飞旋之人头。心中打着寒战。 “看来这黑木圭的儿子比他老子还残忍!赶尽杀绝!”徐一清忿道。 接着,徐一清走到峨眉掌门清风子刘炫面前道:“清风真人,我叫花子有礼了,二十年前的那段不愉快的事就不必介怀了,今天黑木圭的儿子来了,大敌当前,我等都是武林中的长辈,除暴安良是我等之本分,唯有携手并肩,共对此劫,方可确保武林太平,不知真人意下如何。”徐一清不计前嫌,大义凛然,果然英雄气概,是以众人点头频赞。 圆通这下明白了徐一清的意思,自然就不再固执。他朝清风子抱拳道:“清风真人,贫僧也这相有礼了。刚才多有得罪,还望不怜海函。”厅中众人又赞一番。 清风子也抱拳朝圆通和徐一清拱了拱手,心中五味杂肠,没有说话。 徐一清豪爽释怀,圆通的大度无疆,众人佩服。 “对呀!有三位前辈联手,天山黑木断然翻不起浪来,武林太平也!”有人道。 “传说清风掌门剑术早已炉火纯青,天下无敌。正好借此机会与天山黑木家的寒冰无情剑,一试高低。与徐帮主和圆通大师再度联手,重现当年三侠斗黑魔之英雄壮举。”有人道。 “今日三位前辈在此际遇,实为武林幸事,也是我等福分。我等虽技不如人,当竭力在旁为三位前辈呐喊助威,共担生死。”又有人道。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祝贺徐一清,圆通,清风子三人言归于好,也为他们即将联手,共战黑木狼打气。 第十二章 水云刀法 徐一清从天蚕教出来,一路忧心忡忡,寒冰无情剑再现江湖,又一场浩劫再所难免,正不知如何面对。到了飞云客栈,忽见圆通和清风子均在场,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因为他相信,只要与圆通,清风子联手,天山黑木的血剑断难成就气候。他和圆通虽为残身,但那黑木圭也并非完体,一个用剑之人失了右手,其剑法还能高精到那里去?峨眉掌门青风子,二十多年前曾与韩推印证过武功,以他三尺青锋对韩推水云宝刀,三百招不分胜负,故而与之齐名,一时被武林中人尊为泰山北斗。又经这二十年磨砺,想来已远在韩推之上了。 心中一时高兴,这才从旁奚落起二人来。 清风子贵为一派掌门,二十年前却背信弃义,江湖上之闲言碎语着实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同门之中也多有怨气冷眼,要不是他超凡脱俗的武功,掌门之位恐已早易他人。 当下徐一清一番劝说, 清风子抱拳拱手,表示谢过。 徐一清见清风子嘴没说话,以为已成协议。逐让酒家,拿一坛酒来。打算与圆通和清风子饮酒释怀。 “徐伯伯,我来给你削梨。”此时人众中蹦出一个红衣少女来。 那少女径直走到徐一清跟前,取了他怀中大梨。那姑娘将梨望空抛去,随即她手中一柄长刀,如光电闪,旋卷而上,顿时银龙飞舞,梨皮飘雪,让人眼花缭乱。突然银光收起,一十六片瓣雪梨便在刀面上一字排开,水莹透亮,令人垂涎欲滴。那姑娘将刀平端在徐一清面前,恭敬道:“徐伯伯请了。” 这少女动作连贯,削皮,分切,摆放均在空中一气呵成,大厅中一时赞口不绝。 “好姑娘!好刀法!”盲和尚一边赞一边走了过来。凭着闻风变位的本能,从那少女的刀面上摸了一片梨塞进嘴里边嚼边道:“小天娇,认不得我?” “圆通大师,谁认不得了?” “哈哈哈!”圆通大笑一回。 徐一清扭头夸韩天娇道:“姑娘好身手。你这样小岁数,水云刀法都差不多赶上你爹了——要是我记得不错,天娇侄女十四了。一定是偷着出来的吧?” “阿弥陀佛!”韩天娇没吱声,圆通道了一声佛。 “水云刀法?难怪如此神奇”有人失声道。 “不错,是水云刀法!”有人应道。 水云刀法为江南桃花堡韩家的家传武功,整套刀法潜水而练,练成之后力沉位准,奇快无匹,韩推因练成此刀而获天下第一刀的美名,到目前为止,江湖上没有人敢与他比刀快。刚才韩天娇之水云刀法虽足以令人眼花缭乱,但远不及其父韩推十分之一。 韩推因为人正直,不畏强势,爱管也善管江湖闲碎之事,所以韩推又有青天大侠的尊称,与霹雳佛侠圆通,独臂丐侠徐一清并称三大豪侠,名震江湖。在三人中尤数韩推声望最高。只是因身在二十年前黄龙堡一战中,被黑木圭一剑至残,武功尽失,不能再行江湖。所以江湖上许多人只闻其名,没见过其人。 “小妹妹,可否演一路水云刀法让大伙开开眼界?”有人提议。 “是不是有人想偷学两招?”徐一清道:“不过这水云刀法偷学无用。因为水云刀法非常平常,毫无精妙可言,关键在于练法,许多窍门精妙绝伦,这就没人知道了。天娇侄女,你就演一遍让众人看看吧。” “好!”韩天娇一声好,便当场演起了水云刀法来,果然,刀法非常普通,套路极其平常,尽是些大开大阖的手法,不过速度惊人,转折离奇,特别有几处凭空猛回,实是匪夷所思,在场许多用刀高手自叹不如。一路使完。大厅之内掌声雷动,喝彩不绝。 “好刀法,韩大侠刀法后继有人了!”有人赞成道。 第十三章 寒冰血剑 人们正自称赞韩天娇刀法,一声怪笑破空而来,这笑声如万千针刺,穿过人们的心,令人五心烦躁。可见这发笑之人功力匪夷所思。 “哈哈哈……如此,也叫刀法。”话音落时,已有两人进了大厅。 这两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相映成趣。高的瘦,矮的胖,高的怀抱一柄长剑,矮的手握折扇一把。两人均是表情木然,一副趾高气扬的架势。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那高个子来到徐一清,圆通,和那红衣少女面前,用手中剑柄指了指三人,道:“你们三人见我之时,便是你三人归天之日!” 此人言出,大厅哗然。 “黑木狼!”韩天娇失声惊道。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洞事之力却非同寻常,竟凭几句言语,便知别人底细。不错,在下正是黑木狼,神风屠手黑木圭的儿子——天山仇神!目前掌管天山寒冰无情血剑,是为寒冰无情血剑剑主。”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要不是天山黑木圭作崇,自己父亲哪会瘫痪在床二十年,韩天娇初生牛犊不怕虎,禁不住骂道:“你不来找我,我还想找你呢!” 韩天娇言罢猛然出刀,一势银龙出海,直刺黑木狼前胸。 黑木狼冷笑一声,平抬右手,右手剑鞘之中仅冒出半尺寒光,只见寒光微颤,铮铮之声便不绝于耳,黑木狼之剑频斩韩天娇之刀,顿时碎星飞落,银光跳跃。韩天娇刺出之刀,如雪爆碎,瞬间及柄,幸亏那黑木狼顿收寒芒,要不后果不堪设想。 当场之人,有谁见过这等身手?包括徐一清,圆通和清风子,无不目瞪口呆。 “这小子较之其父真有过之而无不及!”大厅中凡见过黑木圭之人,心中几乎异口同声。 只说飞云客栈主人张千,听说有人要在他飞云客栈杀人,这还了得!操起一把铁勺子冲了出来。身形未到,浓浓的四川口音先出:“让你龟儿些打闹也就不错了,龟儿些还要杀人。”声音未完,人已进来到场中。 张千朝厅中众人扫了一圈问道:“是哪个龟儿说要杀人?” “你是不是也不想活了?”黑木狼背对着张千,冷冷的问。 张千咦了一声,又道:“真是没了王法不成?我飞云客栈,岂是任人为非作歹之地?”言激气涌,心中火起,禁不住手中铁勺轮起,朝黑木狼迎头打去。 张千原是一名川中游厨,在川中地方,颇有名声,常年背起行头四处奔走,为人张罗大屋小事,往往单身只影,为防匪贼,以七星灶为阵,以铁勺子为兵,专研出一套防身自卫的武功来,于是江湖上有了铁勺子张千这个名号。不过,他入主飞云客栈到是鲜为人知。 黑木狼身形没动,一式苏秦背剑用剑鞘往后轻轻一档,便差点把铁勺子张千手中铁勺振飞出去。 张千心中大骇,一时不知所措。 “你想必是这客栈的主人,栈主护栈无可非议,你做得不错,我不怪你。”黑木圭转过身来又道:“不过来的都是客,去,给我烧一双熊掌,温两壶老酒来,我们也该吃点东西了。”黑木狼说罢,看了看与他同来的矮胖子。 铁勺子张千大脑一遍盲然,身不由己,跌跌跌撞撞,退回了后堂。 游魂三怪不知何时靠近了门边,打算侍机逃走。其中的三怪毕远离门最近,他猛然转身,跋腿便跑。但是他打错了算盘。只听“铮”的一声,黑木狼剑鞘之中飞出银光一线,毕得远的脖颈顿时血喷雾射,他的头颅夹着风声,洒着热血,凭空飞起,在大厅之中盘旋一圈后重重跌落地面。 毕得远自以为睿智聪明,却是弄巧成拙,落得血射头飞。不过,毕得远那无头之身还是凭着惯性跑出了门去,也算是他没有白费心思。 “血光喷射,人头飞旋!”有人触景生情,失声惊呼。厅中众人,立时六神无主。 其余两怪顿时吓得腿软尿流,浑身震抖,心已死灰。 第十四章 同仇敌忾 “本人此次出山,旨在报仇雪耻,只想杀掉二十年前,与家父动过手却依然活着的人,余人不问。在我黑木家剑下岂有活人!能让他们多活二十年实在是我们黑木家的耻辱!在我杀人之时,谁要从中作埂,或觉看我黑木狼不顺眼者,下场概如此公!” 黑木圭用剑柄指了指地上毕得远之头才又道: “今天,我灭了天蚕教,我本也只想杀金丝夫人,可叹他的教众偏生要为她拼命,结果我只好成全她们一片孝心。要知道,在我黑木家剑下,绝无活口!” 黑木圭咬牙切齿,一幅怒不可遏的样子。 “那金丝夫人?”徐一清禁不住问。 “你就记得金丝夫人!”圆通骂道:“你还嫌把人家名声败得不够?人都有说你跟她是一对狗男女。” “放屁!”徐一清拍桌而起,气得暴跳如雷。险些跟圆通打上。 “哈哈哈,想不到那女人和你这老叫化头子还有着勾搭——我杀了。那女人轻功不错,加上天蚕阵果然缠绵,教徒们拼死相护,差点让她逃脱,不过,我还是把她杀掉了,追了好远才把她杀掉。” “啥?”一听黑木狼杀了金丝夫人,徐一清顿时脸色大变。 二十年前,徐一清受韩推之托,让丐帮弟子四处为他发贴,约人黄龙堡决战黑木圭。其中蚕教教主金丝夫人是徐一清亲自登门去请的,没想却因此给金丝夫人种下杀身祸根,前几天,他才托人告金丝夫人,要她在家等他一道上寒湖去参加论剑之会,没想金丝夫人待在家中却遭此厄运,是自己害了她。 想到此处,徐一清欠疚之心引燃万丈怒火,他再也按奈不住,操起打狗棒,一式青龙出洞,直朝黑木圭攻去。 打狗棒法乃丐帮帮主嫡传武学,共三十六路一十二招八字口诀,为丐帮镇帮绝学。招势奇妙,变化精微,共有绊、劈、缠、戳、挑、引、封、转八诀。不过,徐一清自二十年前黄龙堡一战失之右臂后,打狗棒之威力仅余五成。 当下徐一清之青龙出洞,乃戳字之诀。势如龙出,威不可当。黑木狼虽然不可一世,但还是觉得来势强劲,不敢怡慢,忙展动身形将徐一清打狗棒让开,他觉得出,这是他出道以来所遇的最强对手。 “好家伙”,徐一清招未到老,赶紧换秋风扫落叶,转诀为劈,反手横扫过去。 “哼。”黑木狼这回并不避让,左脚稍退,竖着剑鞘硬迎徐一清扫来的打狗棒。想借以试探一下这位丐帮高人的功力如何。 只闻“嘭”的一声,徐一清之打狗棒被反弹出去,直振得徐一清手肘发麻,手中打狗棒差点捏拿不住。他连退两步才稳住身形。 “好深的内力。”他心道。 黑木狼竖剑硬接了徐一清一棒,也被振得虎口发麻。剑在鞘中嗡嗡作响。身子朝后退了一大步。心里也道:“的确劲力不小!不可小看。” 这一回合快如闪电,场上几乎没人能看清楚。 霹雳佛圆通刚才虽与徐一清绊了几句嘴,但毕竟一藤之瓜,哪里坐得住,猛然一声狮子吼,一双铁掌夹着风雷,加入了战斗。 三人就厅中战成一团。三人都是人所共知的顶尖高手,出招斗式,悬机重重,厅中除了清风子极少数人之外,无人看得明白。 独臂丐徐一清,霹雳佛圆通同时出战,黑木狼不敢小视,他面对的毕竟是当世武林人公认的两个顶尖高手。“铮”的一声拔出了他那威震江湖的寒冰无情血剑,大厅之中,顿时寒气凌人,剑光如幻,将徐一清和圆通盖住。三人战在一处,偶尔发出几声闷响,直令屋宇晃动,人心颤抖。 黑木狼果然功夫了得,徐一清和圆通使出浑身解数,总是近他不得。两人均是残疾之身,武功远不如从前,二十招之后,便完全落于下风。“此子之武功果不在其父之下,看来又一场武林浩劫再所难免了。”徐一清和圆通心中不禁叹道。 “清风子!”徐一清一边应招,一边朝人众中叫道。现在只有清风子加入,他们三人联手,或许有一点胜算。 徐一清叫了几声,不见清风子。 圆通怨道:“死了心罢,你以为那牛鼻子还在在?” 峨眉掌门清风子,本原已被徐一清说动,但后闻黑木狼道此次出山,只在雪耻报恨,自己与天山黑木家,并无仇恨之嫌,何必惹火烧身?心念一动,急展云中仙影之上乘轻功,神不知鬼不觉走了,就连黑木狼竟也没有发现。 厅中众人多已被黑木狼武功和禀性震慑,毕得远的下场谁也不想遭遇,毕得远那人头飞血的瞬间,只怕永世难忘,哪里还敢招若是非,自是没人出手相助。 韩天娇从身旁一个刀客的腰间拔出那人刀来,打算入场助战,但场中三人快如疾风闪电,身影穿叉胶着,她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不知从何下手。 “这牛鼻子!”徐一清狠狠哼了一句。五味杂肠,不是滋味。 又过了几招,徐一清,圆通二人直被对手逼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黑木狼一招狠过一招,一势毒过一势。二人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险象环生,尤其是清风子的躲避令他二人心性不稳,出招用势也就变得越来越零乱盲目。 黑木狼突然一势海底捞月,只听得“铮”的一声,徐一清的打狗棒便终于捏拿不住,象一只响箭,洞穿屋顶,破风而去。 徐一清惊慌失措,黑木狼借助身形走势,寒冰无情剑顺势直劈圆通头颅,右脚却一势悬蹄击鼓直踹徐一清腹部。打狗棒被人振飞,徐一清生平第一次,一时心神动乱,反映失常,只闻“嘭”一声闷响,胸部被黑木狼踹个正着,身子登登登震退十步,跌坐在地,口角流出红丝一线,再也不能动弹,显然已严重内伤。 圆通闻息大惊,侧身避过黑木狼剑锋,急两腿发力,一势狂龙出海,铜头铁掌齐出,要与黑木狼同归于尽。圆通本是少林罗汉堂首座大和尚,铜头铁掌盖世无双,势能排山倒海,只惜黄龙堡一战失去了双目,仅凭两耳闻风辩位,招式往往有失精准。这黑木狼心静招稳,身形如影,轻轻让过。圆通一时收势不及,身子如同出弓快箭,直射对面墙壁。 这客栈依山而建,那堵墙壁本与山同体,厚重无比。圆通此举贯足了十成功力,只听得“嘭”的一声,圆通撞在石壁上后竟被全身弹回,掉落地上,顿时昏厥,不省人事。 “哈哈哈……”黑木狼得意忘形,一阵仰天长笑。笑声如鬼哭狼嚎,直笑得众人头昏耳鸣,心烦意乱。功力深者暗暗敛气以稳定心神。功力浅者,直觉天旋地转,万箭穿心,生不如死。 第十五章 红绫女侠 徐一清,圆通二人一败,一道屏障失去,大厅之中,自是人人自危,好在刚才黑木狼有告示在先,此行只在报仇雪耻,是以厅中多人并不绝望,因为他们与天山黑木家并无瓜葛。或有几人曾与黑木圭有染的,此时已是心如死灰,只有听天由命。 与黑木狼同来的矮胖子,走到游魂三怪中所剩的两怪面前,用扇柄挥道:“还不滚回原处去?” 游魂二怪唯唯,赶紧夹着湿裤子退入人众中去。 黑木狼又转过身来对着韩天娇道:“看不出这小蹄子还有点性子,我要杀你全家,让世人知道,你爹当年一时逞能所应当付出的代价。” 韩天娇知道,她与黑木狼力量悬殊,出手已是无济于事,铮一声,把刀插回了那刀客腰间。然后,挺胸昂首,引颈吼道:“哼!废话少说,要杀要剐,任凭尊便!”年纪虽小,却凛然大气,连黑木狼都禁不住点了点头。 “果然豪侠之后!”黑木狼言罢,手中长剑一束银花直朝韩天娇卷去。 厅中众人禁不住都闭了眼睛,不敢目睹即将发生的事情,因为血光喷射,人头飞旋,太过惨不忍睹。 忽闻得“嘣”的一声振响,大厅摇曳,众人才敢慢慢睁开眼睛,但眼前一幕,却令众人瞠目结舌。 但见黑木狼两手空空,呆立场中,面如土色,手中那令人闻风丧胆的寒冰无情血剑已不知去向。就连与他一道的矮胖子也都目瞪口呆,惊惶失色。显然他们都遭遇了预想不到的惊骇。此情此景,确实令人难以置信。 众人顺着黑木狼的眼神往上看去,只见黑木狼之长剑,插于屋梁之上,巍巍颤动,发出嗡嗡之声。 众人正自纳奇,一个奇丽女子从人众中缓缓走出。此女红装素裹,玉体香飞,花容月貌,美目流情,直是楚楚动人。一条红绫盘绕在她身上,随风飘动。 那女子直朝韩天娇走去,经过黑木狼身侧时,对黑木狼忿道:“天下竟有如此獗徒。可恨!”她声音娇柔恸人,却威义凛然,令人畏惧。 接着她来到韩天娇面前,纤纤细手理了理韩天娇头发道:“小妹妹,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已是巾帼须眉,英勇可敬!”显得很是亲切。 显然,刚才是此女子出手救了韩天娇。 不错,刚才黑木狼出剑之时,突然一道红光闪过,撂去了他手中长剑。他只感手腕一震,手中长剑便不翼而飞。一向傲视天下,不可一世的黑木狼,哪敢相信如此惊人变故,自是目瞪口呆,半响回不过神来。 同样,韩天骄也是被刚才之变故惊呆,竟然面对救命之人,说不出一个谢字。 “你是谁?”黑木狼惊问那奇丽女子。声音颤栗,显然心中充满着恐惧。一向临驾于别人之上的黑木圭,生平第一次感到恐惧。 “凤凰谷伊红儿是也!”那女子缓缓答道。 “凤凰谷!” 凤凰谷三字一出,满堂震惊。因为凤凰谷早已风闻天下,但却远在世外,人们只闻其名,不知其所。 相传凤凰谷乃三国时夏候霸之妹夏候飘红藏身之处。 三国未年,司马懿发动政变,夏侯霸投蜀,其妹夏候飘红相随,岂料阴平迷路,夏候飘红忙中出乱,掉进一深谷。此谷四面绝壁,夏候飘红寻不着出路,于是兄妹失散。 深谷之中,虽无人迹,却亦无猛兽,山青水秀,鸟语花香,实为一处世外桃园。尢是凤凰成群,时舞时歌,夏候飘红便将之命名为凤凰谷。 夏侯渊七子三女,夏候飘红为未,是为夏候霸之么妹,最是天直活泼,又总爱随哥夏候霸出征,看惯刀光剑影,听惯鼓响角鸣,一身巾帼气概。 飘红善好宫廷之舞,练就三丈红绫,坠谷之后,借助三丈红绫,攀崖附壁,欲以此攀附出谷,与兄相会,无奈功力太浅,一时不成,至是日复一日,坚持不懈,终于登峰造极,功成出谷。 无奈此时已时过境迁,三国远去,西蜀早无,哥哥不知所终,六亲无处寻觅,唯有凄风苦雨令人悲痛欲绝。 夏候飘红心灰意冷,复隐谷中,从此潜心三丈红绫,精练有年,居然将三丈红绫练至转斗移星,涌风动云,成为一门惊世武学。 无论传说是真是假,凤凰谷三丈红绫今天惊现飞云客栈,的确鬼斧神工,令人大开眼界。 第十六章 鬼阁奇毒 穷凶极恶,不可一世的黑木狼不如他爹黑木圭幸运。二十年前黑木圭一柄长剑纵横江湖数月,无一敌手,在黄龙堡折戟,实是因为韩推等人,仗着人多势众。要是单打独斗,谁奈他何?而黑木狼出道没几天就遇上了凤凰谷伊红儿这等高手,前途难料。 看来要报当年父亲失臂之仇,雪寒冰无情剑下容人偷生之耻,的确是有些困难了。这伊红儿三丈红绫,实在是精妙绝伦得很,自己一时还无力破对,江湖上象伊红儿这等身手的人,还有多少,有谁知道? 想到此处,黑木狼禁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 “漂亮,漂亮。”这时与黑木狼一道来的那矮胖子摇着折扇走了过来,似笑非笑的对着伊红儿说:“武功漂亮,人更漂亮。”虽说用的是赞美的口气,但表情却显得诡秘莫测,暗潜阴森恐怖。 伊红儿禁不住打了个寒战,问“你是谁!” “鬼阁高笑天是也。”矮胖子学着伊红儿刚才答话的腔调缓缓答道。 “鬼阁!”大厅中又是一阵哗然。鬼阁毒学,盖世无双,鬼阁高氏乃当世天下第一毒家。如意毒尊高险峰是为鬼阁主人,但听说两年前已金盆洗手,不再涉足江湖,不想今天高氏有人居然也惊现飞云客栈。 高笑天回答了伊红儿的话后,转过身对黑木狼道:“黑木兄,此番你让兄弟与你同行,的确是黑木兄过人之处,也让小弟有机会一展身手,也算是小试牛刀。我今天才感到,我鬼阁毒学之博大精深,绝非虚传浮名。”言罢,发出一阵狂笑,笑声阴森恐怖,让人毛骨怵然。 “现在这凤凰谷的大美人就任由黑木兄处置了,美色可餐啦,黑木兄台!”高笑天诡秘希希,得意忘形,又是一阵狂笑。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听了高笑天的话,黑木狼才猛然想起,高笑天是如意毒尊高险峰的儿子,这才恍然大悟,伊红儿中了他的毒,只是没有想到象伊红儿这等身手的人都会遭他暗算。 的确,高笑天在和伊红儿说话那一瞬之间,已把他折扇中的一种叫“如意迷魂散” 的毒施给了伊红儿了,中了此毒,身心不能自主,一切听人摆布。 黑木狼走到伊红儿跟前,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她。那伊红儿面情温顺,羞色迷人,没有别的反映。他确信,伊红儿的确中毒。他这才对高笑天赞道:“高兄弟真无愧蛊毒高手!鬼阁奇才!初出茅庐,便有如此身手。佩服,佩服!”接着也是一阵狂笑,把刚才之触目惊心之幕抛之脑后。又重新咬牙切齿,面目狰狞起来。其实伊红儿在听到“鬼阁”二字时,已有警觉,但为时已晚。鬼阁高氏之毒,多藏于折扇之中,施时多用内功推出,是以旁人不易看出。所以伊红儿虽有警觉,但为时已晚,已觉着了高笑天扇中流出来的毒香。现在已是心神迷失,一切尤如梦中,只有听天由命。 黑木狼终于大胆而仔细的打量起伊红儿来:果然亭亭玉立,如花似玉,唇息飞香,美目流情,禁不住浮想联翩,一想到罗幔红烛,玉脂舒肤,他竟然有些神魂颠倒。但一想到伊红儿武功,他又不寒而栗,感到后怕,如此美人,无疑带刺毒花,一不小心,只怕性命难保! 想到此处,黑木狼背脊发寒,蓦然纵身,从梁上拔下自己寒冰无情血剑,高叫一声:“此女不能留。”就势挥剑朝伊红儿劈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闻“叮”一声破空之响,黑木狼顿感手腕发麻,手中长剑竟再次捏拿不住,咣啷一声,飞落地上。 黑木狼忙一个绕子翻身朝自己的长剑扑去,迅速将他的寒冰无情血剑拾起,但剑上一样东西令他更是震骇。一支竹筷不偏不倚,骇然插在剑脊之上,穿过剑脊五寸有长。凭一只竹筷洞穿天山神铁炼制的寒冰无情血剑,这哪是凡人所为!黑木狼大惊失色,半天缓不过神来。 黑木狼顿了顿,用颤抖的声音问道:“阁下是谁?” “你没有必要知道我是谁,你现在收手还来得急。”这是黑木狼得到的那人的冰冷回答,黑木狼感觉到,这声音有一种不可抗拒的气势,不容分辩! 声音来至何处,凭黑木狼的功力,还不足以知道。其他人更是一团雾水,惊诧莫明。 第十七章 天外有天 伊红儿的出现已使黑木狼深感前途渺茫,现又出此神秘人物,武功之高,闻所未闻,豪言壮语只怕将随风而去,父亲一臂之仇和寒冰无情剑下容人活口之耻只怕不能雪报了。他这时才感到,血气方刚,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这几句他爹爱对他唠叨的话不无道理。今日之飞云客栈,没什么便宜可占了,于是,他折掉剑上的竹筷,把长剑插入鞘中,终向高笑天道:“走!”样子很显失落。 “黑木兄,等一等。是人是鬼,总得见上一面吧。”高笑天朝厅内众人扫了一圈,道:“是哪路真神,可否露出你的尊容?” “对!”黑木狼也觉如此走法极不光彩,又想起高笑天是天下第一毒家高险峰的传人,高家用毒,几无失手,或许在他身上有所寄望,刚才伊红儿之中毒让他颇有信心。于是听高笑天这么一鼓闹,他又壮起了精神来。附声激道:“是啊,阁下是谁,藏着干什么。有本事就站出来,我们面对面较量几招。” 黑木狼话音刚落,门前突然多了个人影,从何而来,无人知道。那人背对大厅,面朝门外,看不到他面容。人们所能看到的只有他头上的一顶金冠,其次是一件黑色披风如一帘黑瀑直泻至地,别的什么也看不见。这样方式出场确实有些令人高深莫测。 “本来我是想让二位走着出去的,我这人做事一向不喜欢过份。”那人用极平和的而又威严的口气道:“但现在已经不可能了,因为我已经站到了这里。我不太可能让两个无耻之徒从我的身边大摇大摆的走过去。” 听了那人的话,黑木狼有些后悔。他感觉得到那人的气质,令人生畏,使他的心跳又剧烈起来,但现在悔之何用,那人已经挡住了去路。不过,一个一向自视极高的黑木狼,又岂易善罢甘休?与世俱来的狂傲性格又使他拔出了长剑,暴啸一声,其剑风鸣电闪,直朝那人刺去,意欲拼死一搏。其速之快,厅内无人看清。但剑至半途,他便突又猛然住手,心中的恐惧,使他全身骨架也跟着发抖。 在他出剑时,他看见一丝当场只有他能看见的银光摞过他的头顶,其速之快,胜他十辈。一卷头发随着这丝银光从他的额前掉了下来,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头发。如果那人要想割自己之头,自如囊中取物,易如反掌。真叫人不寒而栗。 高笑天虽然和黑木狼站在一处,但他并没有注意到黑木狼刚才发生的一切,因为高笑天正在用鬼阁高家祖传的最厉害功夫“暗渡飞流”,把他折扇中的一种叫“如意绝命散”的毒气发送出去。这是鬼阁高家最毒的功夫,有史至今,中此毒者,无一幸存。 这如意绝命散乃至极之毒,本是用来杀人,取人性命的,所以没有解药。一旦中毒,瞬间毙命。而暗渡飞流侧是鬼阁高家,专用于发毒的独门功夫,是当世毒家发毒功夫中最厉害的一种,这门功夫,凭借意念便可施毒于人,至人于死。这功夫练至九重,便可随心所欲,意想之瞬间,即可杀人于无形,令人防不胜防。所以鬼阁高家,排名天下第一毒家与此功不无关系。 已将暗渡飞流练至九重的,当世只有高笑天之父鬼阁的主人高险峰一人,高险峰因能心逐意动,意动毒出,毒出人死,故有如意毒尊之称。也是因其杀人索命一念之间,所以顾他杀人之人络绎不绝,而且多为大主,乱世之中,生意更是火暴。不过,前两年他突然宣布金盆洗手,从此脚步绝迹江湖。 高笑天虽然精练有年,充其量不过五六重功力,但发毒之速,除高险峰外,恐也是鲜有人极了。关键是此如意绝命散无论何等功力发出,只要意念所至,都会毒有所中,且当场毙命。 现在,只要他的毒气发出,那人功力再高的也枉然,定会当即封喉毙命。高笑天对此深信不疑,当高笑天正随意将如意绝命散毒徐徐发出时,他便因之心中洋洋得意。 虽然高笑天的功力未至九重,不能随心所欲,但人的意念毕竟比人的动作要迅捷得多。所以虽说高笑天是徐徐而发,却是奇快无比。甚至比黑木狼的寒冰无情剑出手时还要快上两倍, 第十八章 太平居士 正当高笑天自以为胜算在手时,那人的披风微微抖动了一下,高笑便天猛觉一股狂风袭来,他身子迎禁不住,往后“噔噔噔”退了五步。待他定住身形时,禁不住吓出一身冷汗。因为他手中的折扇上骇然插着游魂三怪中毕得远的那颗人头。他情不由己,连忙连毕得远的头和他的毒扇扔掉在地上,浑身感到奇寒。 那毕得远之人头掉在地上,顿时黑如炭团,并冒起浓浓黑烟。扇乃高笑天藏毒之所,百毒之库,现戳上一人头,百毒尽泄,如何能不色黑生烟?鬼阁高家之毒也由此可见一斑,果然名不虚传,的确是天下第一。 黑木狼,高笑天二人绝活使尽,无奈对手,一时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狂傲之劲全无。 “要是我猜得不错,你和鬼阁那个所谓如意毒尊高险峰是一家人吧?”那人开了腔,话是对高笑天说的。 高笑天惊魂未定,一时战战兢兢,说不出话来。 那人顿了顿又道:“只是你的功夫比那个如意毒尊高险峰逊色得多——高险峰一生走黑,凭借着天下第一毒家名号,专拈大单,为财屠命,可恨至极!他都知金盆洗手,发誓洗心革面,不再涉足江湖。你是他什么人,胆子可不小啊!竟然仗着鬼阁之毒再此惹是生非?” 那人又顿了顿,又道:“你尚年轻,最好不要如此为所欲为,为非作歹,助纣为虐,否则……”他话没说完,任人猜想。但明显带有威胁之意。 高笑天听了那人之言,顿时两退一软,跪伏于地,尿也禁不住哗哗流出。因为两年前他爹在张士诚处接了一张大单,那是他爹生平所接的最大一单,但他爹没有完成,这是他爹生平第一次失手,个中原因不详。他爹从此精神颓废,最后金盆洗,发誓不再离开鬼阁半步。现在他猜测,一定与此人有关。他爹尚且奈他不何,何况自己?这时他才仿佛感到自己的渺小。 高笑天没有说话,他想象得出他爹一定在此人面前吃过大亏,否则,天下第一毒尊如何会落到金盆洗手,不敢再出阁门的地步? 那人又说:“请把如意迷魂散之解药拿出来,解了伊红儿的毒,你们就可以走了,不过必须爬着出去。” 现在的高笑天哪还敢怠慢,赶忙从怀中取出“如意迷魂散”的解药来。 韩天骄从高笑天手中拿过解药,让伊红儿服了下去。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但出门之后,最好不要回头。”那人又道。 黑木狼,高笑天如遇大赦。慢慢的爬出门后便风一般飞逝而去,竟管后面有人高喊:“一双熊掌,两壶老酒,来喽!”横行一时而饥肠辘辘的天山仇神黑木狼和那个如意毒尊的儿子高笑天还是没敢回头望上一眼。 这天,飞云客发生了太多太奇的事情,人们的心情瞬息万变,象一场惊梦,感受太多。 伊红儿服下高笑天的解药,醒了过来,她暗自庆幸自己还能恢复常态,一丝感激之情,卷曲于心。忽然,她眼睛里突然略过一件特别的东西,这使她禁不住惊呼:“太平居士!”接着展动身形,如飞而去。 这时人们才发现那个身着黑披风的人早已不知去向。 天色蒙胧,肚子饥咕。黑木狼与高笑天走了,人们那颗久悬的心终于可以轻松下来。飞云客栈,又如以往,人声鼎沸,酒歌频飞。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寒湖论剑。 第十九章 小人记恨 千峰竞伟,万壑争幽,黔中大地,苍茫无垠。看雄鹰飞翔高千丈,闻樵夫歌声漫百川。红日凭天落霞彩,苍穹无处不飞烟。白云生处,正雄鸡鸣晓,蜿蜒山道,已几许行人。天刚放亮,韩天骄便左手搀着独臂丐徐一清,右手扶着霹雳佛圆通两位前辈,在山道上缓缓的行进。 在飞云客栈,独臂丐徐一清和霹雳佛圆通二人,均被天山仇神黑木狼打成重伤,因而举步艰难,往往要人掺扶而行。韩天娇一直与独臂丐徐一清和霹雳佛圆通二人一道,掺扶二人赶路。凭着独臂丐徐一清和霹雳佛圆通二人与桃花堡青天大侠韩推的关系,韩天娇作为晚辈,自是不敢离开二人而独行。自从那日飞云客栈相遇后,三人便形影不曾离过。 特别是霹雳佛圆通,本是个盲人,受伤之后,闻物辩向之能又大打折扣,走起路来高一脚低一脚,总不能把握方位,控制平衡,全凭韩天娇掺着走路 加之黔地峰峦崛涌,沟壑纵横,道路蜿蜒起伏,往往悬崖峭壁之间,多需攀藤附树才能展动脚步。尤是大起大落,时而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小山,摸星摘月仿佛举手可及,令人心旷神怡;时而落谷千丈,山深林老,长天一线,尽闻清溪诉苦,小鸟抱怨,偶尔一声猫嚎,直是四山呜咽,令人心惊胆战;人云:对面可聊家常话,握手还得走半天,可见行路之难,不亚蜀道之艰。是以三人一路提心吊胆,进程缓慢,走了十五天,行程不过八百里。 “哎!这等鬼道路,如此走法,只怕是无望寒湖论剑了!”徐一清叹道:“天娇侄女,你就自己走你的吧,别跟我们遭罪了。你走得快,兴许还能赶上寒湖论剑之期。看上一回热闹。看上一回热闹,才不枉有此一行啊。” 圆通没说话,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后单掌合什,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徐伯伯说哪里话,我要丢下二位前辈不管,这事要让我爹知道,他饶得了我么?”韩天娇又道:“我不把你们二位前辈扶侍好,到时候谁帮我说话唷!” “帮你说话?”徐一清问道。 “对呀!我偷偷跑出来这样长时间,我正不知回去如何跟爹妈交待哩。嘿!现有二位前辈,我还怕爹妈不饶我?” “哈哈哈——鬼机灵,这世上,恐怕还真只有我老叫花子和这臭和尚说得动你爹了,那就这样定了,把我们扶侍好点,到时我们好替你说话。” 徐一清说罢开怀大笑一回。 圆通单掌合什,又道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看,下面是条河!”韩天骄突然惊道。 “是条河。”徐一清道:“看来又要过河了,走了三天路,过了十条河哟!” “哈哈哈——三位还在这里啊!圆通大师,感觉还不错吧?”这时,一个人影从树稍上一飞而过。 听得出,这是白马山庄的大公子杨鹤秋的声音。看来那天他在飞云客栈吃了圆通一掌,一直还耿耿于怀。 “这臭小子!”圆通气得咬牙切齿,但身带重伤,杨鹤秋轻功又好,一时拿他无奈。 杨鹤秋如一阵风,瞬间便不见了人影。 “你还是忍着点吧。改天你伤好了,抓住他,把他筋抽了煨汤吃。”徐一清打趣道。 “闭住你的臭嘴!臭要饭的。”圆通没好气,一脚向徐一清踢去。 徐一清早有准备,身子一闪,笑道:“嘿嘿!没踢着!” “好了,好了!还说我小,看来你二人比我还要小了!三步一胡闹,五步一动手,烦不烦啊?”韩天娇狠狠扯了两人一下,显得很是生气。 “天娇侄女,你可要公道呀,是臭和尚要踢我的呀!” “呸!好你个臭要饭的……” 圆通又要发作,韩天娇猛然一声大吼:“行了!”这一声几乎使尽了她吃奶的劲,声音尖利刺耳,两人才不得不停止争执。 林间山路,时明时暗,转了好几道弯,下了好几重坎,总算下到了河边。 “河上没桥!”徐一清,扫了一眼河面道。 韩天娇惊道:“那里有条船!” 果然,有条船斜挂在岸上。三人见有船,兴奋不已。但眼前一幕,立时让三人傻了眼。因为一人正抱着一块大石头,朝那船底猛然砸下。只闻咣嚓一声,那船底立时被告砸了个大窟窿。 三人几乎异口同声惊吼:“杨鹤秋!” 那杨鹤秋一阵狂笑,漂萍渡水而去。杨鹤秋到了河对面,转身对三人挥手而道:“三位,怎么样?圆通大师,再见!”接着又是一阵狂笑,直笑得四山回响,五谷呜咽。 三人咬牙切齿,但却毫无办法。 “杨鹤秋!你这野杂种。你跟我记好!”霹雳佛圆通怒不可遏,忿道。 “圆通大师,我记性好着呢!”杨鹤秋言罢,再展身形,瞬间无影。 第二十章 冤家路窄 杨鹤秋之一番奚落,韩天娇,徐一清和圆通三人咬牙切齿,但却毫无办法。 “当初你这和尚真该一掌劈死他。”徐一清忿忿道:“如此杂胚,留在江湖定生后患!” “哎——”韩天娇摇了摇头,道:“看来这里是过不了河了!” 徐一清道:“往上游走,看看有没有渡船。” 于是,三人沿着河道缓缓上行。可是,走出二十多里地,一叶船筏没有,一跨桥梁没见。河水越来越急,山道越走越阴。三人非常失望。也就越来越觉有气无力。 “哼!”圆通干脆大袖一甩,一屁股坐在地上,走意全无。 霹雳佛圆通本受内伤极重,又遭杨鹤秋冷语奚落,砸船断渡,戏弄一回,所以心神已是极度疲惫。坐在地上,便不想起来。 徐一清见圆通坐下不走,吼道:“咦!你这秃驴,想耍赖不成?” “放你的臭屁!”圆通骂了一声,一泼恶啖向徐一清吐来。徐一清赶紧闪身避开。口道:“好险!” “你们到底有完没完啊?真是烦!”韩天娇遇上这两个活物,时时哭笑不得。喉咙也练得大声了起来。 徐一清,圆通二人被韩天娇这一吼,徐一清做了个怪象,也是一屁股坐到地上,心道:要不走,都不走。圆通单掌合什,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韩天娇一时拿二人无奈,也只好坐到地上,三人一时无话。 不知何时山风呼啸,乱云飞卷。突然一声霹雳划过山谷,三人这才发现一场大雨倾盆而来。 韩天娇赶紧掺扶起徐一清和圆通,道:“快!半山中有座庙宇。” 原来,圆通,徐一清二人打坐时,韩天娇无事便两眼四山寻趣,她发现前面林木深处隐有瓦阁依稀,定睛细看,原是古庙一座。 一听有庙宇,圆通一下便弹了起来,道:“何不早说,阿弥陀佛!” “那是座土地庙,装不下你这个如来佛。”徐一清打趣道。其实他也没看清那是什么庙,是凭空想找话头跟圆通打趣。 三人连走带爬,来到山腰林木深处,果然有座庙宇。 不过这庙宇已是门窗零落,瓦檐破败,看来早已无人料理。 庙宇门头上悬有阴文刻匾“青霞紫气”一面。凭这四个字,三人断定这是一座道观。徐一清朝庙内瞟了一眼,见里面正堂之上供着的是一尊泥塑老君,又补充道:“是一座老君殿!” 老君殿的两侧门柱上有墨书之楹联,但早已斑驳混色,变得模糊不清。不过,徐一清还是根据笔头划尾,读出了右联来,他读道:“青霞落云大赤天宫”。 “左联呢?”圆通问。 左联已完全模糊不清了,徐一清辨认了半响,读不出来。圆通等得不耐烦道:“你哑巴啦?” 徐一清气极,干脆道:“没有右联!” “屁!你这臭叫花子欺我和尚没眼睛!”圆通忿道。 “嗨!你两个又开吵不是呀?雨这样大,要吵进屋去吵!”韩天骄一只手扯着圆通,一只手扯着徐一清,硬把两人拽进庙去。 佛侠圆通和丐侠徐一清,大是大非面前,两人恩怨分明,同仇敌忾,生死与共。可在平时,两人总是铁钉木板,磕磕碰碰,吵闹不休。 说韩天娇是在照顾两个老前辈,倒不如说她是在招呼两个小顽童,时时啼笑皆非。 庙中地上乱草成堆,徐一清和圆通一屁股坐下去,闭目调息疗起伤来。韩天娇没事可做,陪坐一旁,闭上眼睛,也收些琐事来想。 韩天娇眼睛一闭,首先看到的是她爹娘的身影,那熟悉亲切的身影似乎已很久没有依偎。妈妈蒸煮的小米杂,多甜多香,一想到此处,肚子突感饥肠辘辘。禁不住把手伸进了腰间的挂带,这时她才发现,里面的膜膜仅有两个了。看了看那两个静坐调息的前辈,她又禁不住把手抽了出来。 自己悄悄离家,不知爹娘怎想。想到此处竟是有些后悔。特别是爹娘在家,知不知道黑木狼出山寻仇的消息?这黑木狼会不会袭击桃花堡?要是黑木狼袭击桃花堡,爹爹身残在床,不知如何应对。想到此处,韩天娇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徐一清表面看上去在入静疗伤,实际上他如何入得了静,飞云客栈一役,自己负伤是小,打狗棒被黑木狼一剑弹出屋顶,找了两天都没能找回,这才是件大事情。打狗棒乃丐帮镇帮之宝,世代传承之物,帮主权力的象征,现在丢了,如何向本帮弟子交代?想到这里,他竟如坐针毡,禁不住长嘘短叹。 徐一清长嘘短叹,闹得圆通哪里还能入静。两人为之时时绊嘴。 山中之雨,来得猛,去得也快。半个时辰不到,便云开日出,山色一新。 徐一清坐不住,见门外光和日丽。便嚷了起来。“臭和尚!赶路了!赶路了!天娇,我们还是走罢,趁早。那臭和尚要不走就留他在这里算了。” 圆通好不易入得静中,正在气行周天,被徐一清这么一闹,赶紧草草收功,心里很不舒服,正要发作,忽闻一声长啸,破空而来,心中顿时一紧。 徐一清,韩天娇二人也同时被这一声长啸惊得睁大了眼睛,异口同声:“黑木狼!” 真是冤家路窄,三人面面相觑。 第二十一章 狐假虎威 黑木狼一声长笑未止,人便站到了韩天娇,徐一清,圆通三人面前。速度之快,匪夷所思。 二十年前,黑木狼之父神风屠手黑木圭,仗着自己惊世骇俗的武功和一柄用天山神铁炼制的寒冰无情血剑,纵横江湖,专杀武林成名人物,以此彰显自己武功。后被青天大侠韩推,丐侠徐一清,佛侠圆通三大豪侠联手,将他败之于黄龙堡,还被韩推之水云砍下了他一只胳膊,从而,结束了一场史无前例之武林浩劫。使多少武林人物免遭杀戮。三大豪侠也因之与天山黑木氏家结仇,而那些当年免遭杀戮的武林成名人物没被天山黑木圭之寒冰无情剑所杀则被黑木氏家认为是奇耻大辱,从而天山黑木家人,时时准备着下山报仇雪耻。 此番黑木狼自号天山仇神独下天山,就是肩负了这一使命,要报其父黑木圭失臂之仇,要雪寒冰无情剑下容人偷生之耻。 下山前黑木狼曾对天发誓,杀韩推,徐一清,圆通三人,以报当年其父黑木圭失臂之仇;杀当年与其父动过手而依然活着之人,以雪寒冰无情剑下容人偷生之耻。不达此目的,绝不回山! 那日在飞云客栈,黑木狼巧遇韩推之女韩天娇,徐一清和圆通三人,自以为天公相助,大仇可了。岂料,中途杀出一个伊红儿,一个太平居士。此二人武功均是惊世骇俗,使黑木狼功败垂成而尴尬出局,让三人得以死里逃生。 不想事隔半月,却又在此偏避老庙再见三人,实是飞天熟鸭又重回餐盘,令黑木狼喜出望外。 仇家见面,你死我活。韩天娇,徐一清,圆通三人之中二人重伤,一人武功浅微,哪能与黑木狼相抗衡?自成他人瓮中之鳖,囊中之物,唯有引颈待命,别无余想。好在英雄豪杰,视死如归,三人心境到也平静得很。 而黑木狼何以会追杀至如此偏避清冷之荒谷老庙,三人心中自是大惑不解。三人正自持疑之际,又一声长笑接踵而来,这才令三人如梦方醒,心底豁然。 “杨鹤秋!”三人心中均咯噔一声。 果然,杨鹤秋从黑木狼身后闪将出来,一副幸灾乐祸而又沾沾自喜的样子。他仿佛正在导演一出精典戏剧,而此剧仿佛正进入高潮。所以,他奸狡之脸上溢满得意之色。笑中之刀,立目可见,直刺韩天娇,徐一清,圆通三人心府。 “三位,想不到吧,是我杨鹤秋不辞辛劳,转展百里,把你们的朋友天山仇神黑木兄请来了。” 这是杨鹤秋厚颜无耻的声音。 杨鹤秋在把韩天娇,徐一清,圆通三人行踪告诉黑木狼之前,曾有过请求,即在黑木狼动手前允许他好好羞辱三人一番,以解心头之恨。黑木狼答应了他的请求,所以袖手旁观,并不急于动手,任他为所欲为。可见这杨鹤秋虽涉世不深却是阴毒至极之辈。 杨鹤秋狐假虎威,阴阳怪气又道: “至从那天在飞云客栈与三位相遇之后,在下便与三位结下了不解之缘。特别是圆通大师,我是做梦都把你挂在心上,总怕你会一不小心落河而死,那样,我就没有机会看到你项上之头飞旋于天,你脖颈之血喷射若雾。我就没有机会感受黑木兄寒冰无情血剑给人带来的那种‘血光喷射,人头飞旋’之绝妙感受了。真是老天有眼,也不枉我一片苦心,不仅大师没掉河而死,还拉着两个活人做垫,哈哈哈……” 想不到折腾临死之人竟如此开心,杨鹤秋说毕,禁不住得意忘形,手舞足蹈,忍俊不禁而开怀大笑起来。 杨鹤秋为报飞云客栈一掌之仇,一路跟踪,砸船断渡,引圆通三人人入绝境,最后借刀杀人。如此攻于心计,且精准老练,到是令徐一清,圆通这二位江湖老客始料不及。 霹雳佛圆通虽伤却烈性不改,重伤之躯猛然弹起,穷极浑身真力挥掌朝杨鹤秋猛然攻去。 圆通虽然重伤在身,攻势远不如平时凌厉,但两掌之力对于杨鹤秋来说依然至沉至重。 杨鹤秋不敢接招。忙展开白马山庄之上乘轻功长天落霞,闪身避到黑木狼身后去。 圆通受伤之后,内力发挥不过二成,闻物辩向又不精准,所以,此击虽极尽全力,却是较平时缓慢得多,结果徒劳无功,没能快过杨鹤秋闪避之身形。 杨鹤秋闪至黑木狼身后,圆通收势不住,身形掌势直冲黑木狼而去。黑木狼鼻子哼了一声,顺手一挥,如扔一个蒲团般把圆通重重扔跌回地上,嘭一声,震起一团尘土。 杨鹤秋见圆通被黑木狼一挥掉地,又一转上前,幸灾乐祸的涮道:“闻说大师乃少林罗汉堂之首座大和尚,没想却经不住天山仇神黑木兄轻轻一挥。哈哈哈……” 圆通本就重伤之躯,又被黑木狼挥手一击,雪上加霜,哪还再有攻击之力?只好忍气吞声,打坐入禅,不再理会杨鹤秋。 不过虎威不倒,杨鹤秋到也心存几分戒意,不敢太近招惹。 杨鹤秋见圆通不理自己,也感没趣,就转身对着韩天娇,徐一清奚落道: “徐大侠,韩姑娘,你二人跟那扫帚星和尚一道,自然只有倒霉。当然,我还得感谢你们二位,至少你二人成全在下可多有两次欣赏天山仇神黑木兄演示寒冰无情血剑之机会。‘血光喷射,人头飞旋’,我想那场景一定非常绚丽刺激!一定让人赏心悦目,心旷神贻。哈哈哈……” 杨鹤秋这话也引发黑木狼又一阵怪笑。 杨鹤秋依旧为自己的言谈举止忍俊不禁,笑得前仰后合。 徐一清比圆通会审时度势,知道敌我力量太过悬殊,出手无益,长叹了一口气之后,反唇相讥道: “想不到黑木狼这小子养狗也凭空换得贼勤,昨天带一只姓高的汪汪叫,今天换了一只姓杨的叫汪汪,都会专从暗处咬人,叫人防不胜防啊!” “哼!狗仗人势,落井下石,呸!算什么东西?不会有好下场!”韩天娇也跟着骂了起来。 对于徐一清,杨鹤秋有些畏惧,但对于韩天娇他就不怕了,杨鹤秋见韩天娇一脸稚气,却出言不逊,顿时恼羞成怒,闪身至韩天骄面前,冷道:“想不到临死之人还这么口无遮拦。那两个老家伙我打不过,我怕。难道我还怕你不成?”言罢,他便顺手重重一掌朝韩天娇脸颊帼去。 此掌杨鹤秋至少用了五成真力。听得见掌风呼啸。 杨鹤秋一掌击出,韩天娇头一偏,杨鹤秋一掌竟然走空。杨鹤秋一掌走空,他自以为是粗心大意所至,并未在意,于是,他反手又是一掌朝韩天娇脸颊帼去。没想韩天娇头又一偏,杨鹤秋又一掌走空。两掌落空,杨鹤秋这才不由得咦了一声,心中大为惊诧。 黑木狼在旁看得真切,禁不住嘿嘿一笑,这使杨鹤秋自惭形秽,感到非常尴尬。恼羞之怒直把脸胀得紫红。 第二十二章 居士名威 杨鹤秋何曾知道,韩天娇之功夫全在水中练就而成,身形在水中已是灵异如鳅,出水之后,无水之阻碍,更是随心所欲。至少在杨鹤秋面前能够如此。 “哼,也让你吃我一掌!”韩天娇哼了一句,趁杨鹤秋愣神之际,朝杨鹤秋面门一掌拍出。 杨鹤秋见韩天娇出掌,心中暗喜,举掌朝韩天娇之掌硬对过去,心道:看你这回还躲!意欲借此机会,一掌击碎韩天娇之玉嫩小手。 两掌相接,击出嘣一响声,响声虽然不够深沉,但两人却都各自退了一步。 表面上看,这一掌两人平分秋色,但实际上并非如此。韩天娇脸上浮现的是得意之色,而杨鹤秋脸上浮现的却是惊愕之象。因为他感觉到他所触到的不象是玉嫩纤弱之掌,而是一块铁饼钢砣,震得他臂肘发麻。更有一股无形罡力,穿透了他之掌肌直透他之掌骨,使他感到骨头震痛。凭他的阅历,他也还不足以知道此掌之来历。 原来,桃花堡堡主青天大侠韩推,有两门武功独步天下,一是水云刀,二是水绵掌。这两样功夫都是水下练成,练至炉火纯青,便可无坚不摧。韩推便是凭借这两门武功,荣取武林泰斗之尊位。 水绵掌只有三招六势,但却能气贯长虹,穿物透体,隔山杀牛。当年南岭王贺云山,举众围攻桃花堡,欲把韩推赶出桃花堡而占堡为营。结果韩推隔着护堡之墙一掌将他震落马下。贺云山大惊失色,率众退去,从此不再复来。 特别此功乃在水中练就,掌形外柔内刚,不象铁砂掌之类的掌法全凭粗练燥习,习者往往皮粗茧厚,一眼看得明白。这韩天娇手指纤细,掌肤嫩白滑润,谁能料到她竟暗藏神掌奇功?虽然功力不老,但与杨鹤秋相较掌上功夫,却是绌绌有余。 韩天娇一掌刚出,接着二掌又至。杨鹤秋吃了一掌,不敢再接第二掌,忙展扇相迎。 杨鹤秋展扇相迎,韩天娇被收势不及,一掌拍在杨鹤秋扇上。嘣一声,韩天娇手掌震麻,赶忙收回,不敢再度攻击。竟管杨鹤秋是用扇子迎接韩天娇肉掌,他还是感到一股力量穿过折扇,直触胸骨。 “好掌!”他心道。 白马山庄杨氏乾坤扇,乃当世武林绝学,盖世无双。乾坤十八路,一路三招,一招三势,路路有玄机,招招带杀着。杨鹤秋一扇在手,自是如虎添翅,顿时扇花飞寒,杀着频现,韩天娇立处下风。 韩天娇被逼得手忙脚乱,忙纵身跳开,骂道:“用兵器,不要脸!” 杨鹤秋轻功了得,折扇带着杀招,紧贴而去,大有置韩天娇于死地之势。 “你还硬真不要脸呢!”丐侠徐一清终于沉不住气,一声爆吼,集聚全身残余之力,一跃而起,一个“吭”字出口,降龙之掌猛然击至。杨鹤秋几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徐一清此击已是情急之下倾尽真力,一击出手,便无力再继,于是,他一击之后,赶忙退回原地坐下,不敢再动声色。 杨鹤秋是乎发现其中端倪,一声狂笑之后,竟挥扇直砍徐一清。 的确,现在之徐一清,圆通二人已都是强弩之末,气干力竭,已经不是杨鹤秋对手。杨鹤秋既然有所发现,索性也就大起胆子,展开白马山庄杨家乾坤扇之杀着,一挥出手,便欲置徐一清于死地。 徐一清自是无奈,只有眼巴巴任人袅首。 不过杨鹤秋的想法断难实现,因为一直在一旁冷眼观战的黑木狼将手轻轻一摆,便把他的身子掀飞一旁。 “要不是看你给我带路有功,我会先削下你项上人头!” 黑木狼瞪了杨鹤秋一眼,忿忿又道:“你竟然敢当着我之面杀掉我之仇家,是不是怕我没有能力杀掉他们以报家仇?老实告诉你,谁要是当着我之面杀我仇家,我就杀谁解恨!” 杨鹤秋自知弄巧成拙,站在那里,脸色铁青,不敢言语。 黑木狼言罢,鞘中长剑铮一声冒出尺许,庙堂之中顿时寒气逼人。韩天娇,徐一清,圆通三人明白,人生已到最后的瞬间。万事沧然,今生无话。 黑木狼用嘴朝那剑刃轻轻吹去,一线铮鸣有如抽丝,久久不息,吐露着天山神铁之贵气。突然声音撕风炸响,一道寒光尤如闪电直卷霹雳佛圆通项首。庙内顿如寒冰凝固。 如此惊心瞬间,就连刚才还扬言要借机感受天山寒冰无情血剑之神韵的杨鹤秋,也感到浑身一阵奇寒,赶紧闭目屏气。 圆通叹了口气,道:“阿弥陀佛!”仿佛以此作为他人生最后的遗言。 “太平居士!” 就在这时,一声惊叫击碎了寒冰,庙内众人顿时哗然。 这声惊叫是韩天娇所发。 韩天骄突发惊叫,不仅吓着别人,连她自己也诧莫明。其实她什么也没看见,刚才之惊叫纯属她无意之中情急失态之表现,或可说是心中意想的暴露。 这到说明,太平居士的形象给韩天娇年少的心境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以至于把他误认为是传说中呼之即出的救世神仙。情急之下失声相盼。 不过,这声惊叫到是使黑木狼吃惊不小。自从那日飞云客栈与太平居士遭遇之后,“太平居士”四字便成了他之心中忌语,就象过去人们听到天山黑木及其寒冰无情血剑时所表现的那样,只要有闻,便会胆战心惊。 当下黑木狼惊愕至极,手中长剑险些掉地。他用眼睛扫视一周,自言自语而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太平居士?”神情茫然。 这声惊叫使她一时杀意锐减,不由自主,从圆通项上撤回了自已长剑。看来在未弄明白真象之前,他是不敢冒然杀人了。 无论韩天娇之惊叫是有意惊乍,还是无意失声,黑木狼都自认为遭受韩天娇捉弄。于是惊恐之目突放凶光,转停在韩天娇身上,厉声吼问道:“太平居士?” 韩天骄本是惊魂未定,哪里答得上话来?再看到黑木狼凶巴巴的样子,更不知该点头还是该摇头。不过后来武林中人对她的这一声意外惊呼给予了极高的评价。使这位天真少女极早天下扬名。 第二十三章 书生豪情 无论韩天娇之惊叫是有意惊乍,还是无意失声,黑木狼都自认为遭受了韩天娇之一番捉弄。于是惊恐之目突放凶光,转停在韩天娇身上,厉声吼问道:“太平居士?” 韩天骄本是惊魂未定,哪里答得上话来?再看到黑木狼凶巴巴的样子,更不知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太平居士?”黑木狼见韩天娇欲言无语,扭过头看了看杨鹤秋,他想根据杨鹤秋之反映来核实自己的判断。 杨鹤秋摇摇头,也是欲言无语,平时狡巧如簧之舌竟一时木然失灵。因为他的眼睛跟黑木狼一样,本就什么也没看见。是以一时无法断定真伪。也因为这段时间,意外之事发生太多。那日在飞云客栈,他自认为三大惊世传言多属谬传,谁知竟有其中两条传言惊现飞云客栈。所以,吃一堑长一智,他便一时变得慎重起来,以至狡巧如簧之舌一时木然失灵。面对黑木狼的提问,也就不得不有所迟疑了。 看了杨鹤秋的表情,黑木狼确信自己判断无误,的确受了韩天骄之欺诈,于是,他转又盯住韩天娇,脸上顿时充满杀气。 黑木狼颤抖之手慢慢抬起他的长剑,剑尖直触韩天骄额面,狠狠道:“你耍我?我这就先杀了你!” 黑木狼心念刚起,手中长剑尚不及展动,突又一声高吼从庙外传来。 “住手!”这声高吼清脆响亮,义正词严,还带有几丝霸气。 黑木狼心中一愣,莫非真是太平居士?不得不又度取消心中杀念。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庙外一白面书生,正昂首挺胸,阔步入来。 此书生一身素装,纹饰华美。虽是一介书生,却气宇轩昂,暗显浩然正气。 那书生一边阔步入来,一边高声斥道:“朗朗乾坤,昭昭日月,竟有人在此偷做杀人之勾当。到底眼中还有无王法?” “王法?”黑木狼见来人并非哪日见过背影之太平居士,心中舒了口气,鼻子冷哼一声。杀兴被搅,本已不满,竟还有人横加指责,顿时怒火中烧,冷冷骂了一声:“找死!”手中长剑立转方向,一道寒茫立朝那书生横去。 对黑木狼谈“王法”二字,无疑对牛弹琴。黑木狼居于天山深处,几乎与世隔绝,何曾理会过法度律规?何况今日此地,又乃夷蛮之荒,有哪朝帝律鞭长能及呢? 好在黑木狼自认为对付一介书生,无需浪费功力,所以剑势极缓,以至众人均能看个清楚。 那书生见黑木狼手中长剑奔自己而来,不由得 “咦”了一声,但他却显得毫无畏惧。也许他还不明白自己面前这人乃是当今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血醒杀手。 那书生不仅不惧,反而挥袖振袍,悖然怒起,高声吼斥道:“真是翻了天不成?”声音响亮,表情肃严,竟把黑木狼吓了一跳。 天山仇神黑木狼之名令人闻风丧胆,见他之人轻则面容失色,重则魂飞天外,一介书生敢于在他面前嚣张如此,面不改色心不跳,黑木狼生平仅见。这到引发了他一时之好奇,长剑竟在半途停了下来。 一道寒茫横在那书生面前,是乎并没有遏止住那书生一时之斥兴。那书生看了看韩天骄,徐一清,圆通三人,继续斥道:“啧啧啧!你堂堂八尺男儿,手持三尺青锋,要杀的竟然是一个手无寸铁之小女孩,还有两个缺臂瞎眼的残疾老头!”而对横于他眼前的那柄寒光闪烁的无情血剑,他竟是视而不见。 那书生说毕,用手中纸扇轻轻敲了一下眼前横着的那道寒茫,一声“铮……”响,迤久不息。那书生禁不住眼光眨亮,失声惊赞道:“好剑!” 接着那书生将手反剪于背,竟自度起方步来,手中纸扇随他一步三摇,样子显得幽闲自得,如同闲亭漫步。他一边度步,一边叹道:“可惜,如此好剑不属英雄所有,而为匹夫所持,真是有辱此剑啊!”说毕,他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说此剑是好剑,黑木狼高兴,看来儒子当中,也不乏识货之人,“自古书家多剑客”,这句欲语所言不差。不过,说如此好剑惜为匹夫所持,黑木狼就不高兴了。黑木狼一向自视清高,岂甘与匹夫等论? 黑木狼很不服气,鼻子重重哼了一声,反问道:“本人是匹夫之辈?” 谁知那书生竟借他此问,变本加厉,道:“你何止匹夫之辈,简直就是个窝囊废!”声色之厉,直让众人哗然。这书生的性格,看来也暴烈得很。 试看天下,谁敢在令人闻风丧胆的天山仇神黑木狼面前,当着他的面对他如此肆无忌惮,出言不逊?除了那日惊现飞云客栈的神秘人物太平居士,和红绫女侠伊红儿之外,至今谁能数第三个人来?实是匪夷所思。 韩天骄,徐一清,圆通,甚至包括杨鹤秋都为这书生捏了一把汗。 黑木狼气急败坏,高声吼问:“窝囊废?”同时长剑一展,银花绽放,朝那书生卷去。 韩天骄惊得目瞪口呆;徐一清敢紧闭了眼睛,他不想看到即将发生的事情;圆通单掌合什,摇了摇头;而刚才还口口声声要欣赏天山神铁冶炼的寒冰无情血剑之威力的杨鹤秋,居然也赶紧把头偏开,举扇罩面,仿佛一道血光就要喷射而来。 第二十四章 舌剑传奇 正当众人屏气凝神,试图躲避一场惨不忍睹之事之即将发生时,又暴那书生的一声高吼:“黑木圭!” 众人原本以为将听到的是那书生的一声惨叫,没料到却是:“黑木圭!”三个字。 那书生这一声高吼,有如朝营点卯,声音清明响亮。 要是这一声是别的内容,可能这庙堂之内早已惊现“血光喷射,人头飞旋”的血醒惨状了,偏巧是黑木狼父亲的名字。 这让黑木狼不得不闻声愣神,长剑如遭冰冻,止于当空。而那书生却是恍若未见,泰然自若。 这一幕太过出人意料,众人均是莫明其妙。 在此荒谷野庙之中,突闻他人高吼父亲之名,黑木狼岂有不惊?顿时杀性锐减。他用一双惊诧的眼睛疑视着眼前这位陌生而有几分威仪的不束之客,仿佛一层厚厚的蚕茧裹着无数深藏的神秘,自己竟一时无方惴度。 那书生又度方步。大概那书生习惯于度着方步说话,他一边度着方步,一边又道:“黑木圭,你认识吧?想来你既是玩剑之人,不会不知道那黑木圭乃当今天下第一杀狂,手持一柄寒冰无情血剑,自号神风屠手,生性凶残而血责累累,他一场醒风血雨,使武林萎靡二十有年。其名无人不恐,其行无人不惧,乃大逆不道之徒!” 那书生情辞激昂,咬牙切齿,显得义愤填膺,好象恨不得要将那黑木圭生吞活吃似的。不过一介书生,对武林掌故这般了如指掌,不能说不奇。 原来是这书生提黑木圭之名,旨在数落黑木圭之罪。黑木狼闻之,深悔刚才之缓手。正要重生杀念,不料那书生又度言出,道:“仅管如此,黑木圭也算是个魔鬼逆雄,有丈夫气概。他屠血江湖,只杀江胡名流,不问无名小辈,谁不扎手他不杀谁。而且大都宣贴于先,登门于后,挑战公然。” 说着说着,那书生竟用手中纸扇指了指黑木狼鼻子,又指了指韩天骄,徐一清,圆通三人,对黑木狼厉声又道:“而你!与那黑木圭正好两个极端,恃强凌弱,欺软怕硬,专杀老弱病残!你看看,一个还未成人之少女,两个残疾之老头!你还把剑直在我面前晃悠,说不定你还把我这个手无束鸡之力的不束之客也算计在内。竟管如此,你还不敢公然挑战?而是只敢偷偷摸摸,于这荒谷野庙之中,趁人之危诡秘行事。你说说,你自己说,这不是窝囊废是什么?” 那书生灵牙利齿,语意辛辣刻薄,一番冷嘲热讽,直气得黑木狼青筋暴跳。但那书生所言似乎句句不差,于这荒谷野庙之中行事,哪能说得上光明正大?这欲杀之对象,也确系老弱病残。这不是窝囊废是什么?要是出手,岂不丢尽天山黑木氏家之脸面。这黑木狼竟然被那书生三寸不烂之舌片刻导入了一个死胡同。自命不凡之辈,往往清高智浅,要不当年鸿门设宴之项羽,哪会丢失楚鼎而乌江饮剑呢?真是长剑一掀天地去,让人叹惜。这黑木狼又哪能与项羽相比?被人说得一无是处,反到觉得别人句句在理。真是天山深处的乡巴老,武功虽高却涉世太浅,一时主见全无。 那书生没容他多想,话又接踵而出,道:“你手中三尺青锋,寒光灵炯,被你用在这荒谷野庙之中悄杀几个老弱病残,如同天狼利齿在天外清墟偷咬几只凡间小兔,你说说,此剑辱也不辱?要在英雄之手,岂会这般下贱?” 那书生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杨鹤秋又道:“你还生怕一个人搞之不定,还带来一个帮手助威,要是没这帮手,你敢只身行事?说不定你连路都找不着呢!看你八尺之躯,枉有一副男人之相,行事却只俱女人品能,真是让人啼笑皆非。如果你都不算窝囊废,那天下就无人不豪杰了!” 黑木狼被那书一阵鼓簧摇舌引得越陷越深,直感无颜人前。猛然大叫一声:“够了!”随之身形震起,有如一股狂风,闪电般飚卷而去,身后一道尘埃旋起。 黑木狼这声大叫,源至恼羞怒极,差不多聚集了他十成功力,直震得那庙骨发响,众人两耳轰鸣。那书生竟被当场震翻在地。 那书生被黑木狼这声大叫所发的劲力震翻在地,样子显得有些尴尬,道了一声“晦气”之后,又用手中扇尾指着黑木狼远去的背影愤愤骂道:“看你那熊样!真不是个东西!滚!快去找个牛脚迹,撒泼尿溺死算掉,省得在人前丢人现眼!” 那书生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慢慢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看样子摔得不轻。 一介书生,面对令人闻风丧胆,武功盖世的血醒杀手黑木狼,竟凭三寸不烂之舌和一腔凛然正气,轻描淡写,玩敌于鼓掌,最后令敌狼狈逃窜,即便那日惊现飞云客栈之神秘人物太平居士,只怕也望尘莫及,令人叹为观止。今日韩天骄,徐一清,圆通等人,又一回大开了眼界。 第二十五章 惊藏玉艳 “真抱歉,”那书生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显得有些尴尬,他望了望徐一清,圆通和韩天娇,有些腼腆的道:“学生丢丑了!” 圆通却是激动不已,单手合什道:“阿弥陀佛,贫僧今天才算真正的开了眼界,我三人生死之际,得贵人相助,谢啦!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公子凭三寸肉舌,击败他人三尺血剑,要不是亲眼目睹,我叫花子也断难相信——公子可知此人底细?”徐一清问道。 “刚才到真忘问他了。”那书生摇了摇头答道,显得有些憾感。 “他就是当今江湖令人闻风丧胆的天下第一血醒杀手,天山仇神黑木狼啊!”徐一清又道。 “天山仇神黑木狼?”那书生一闻此名号,顿时惊恐万状,显得坐立不安起来。他一边叨着:“血醒杀手!血醒杀手!”一边在庙堂内乱窜,仿佛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你这个臭要饭的,干不了一点好事!明见这施主乃文弱书生,偏生要拿话吓他!”圆通对着徐一清,责骂起来。 徐一清也觉失言,赶忙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凑上前去,想安慰那书生几句。 “呀呀呀!老人家何以如此,快快,快坐下。”书生见徐一清行动非常吃力,知他身子不便,赶忙上前,将他扶回原处坐下。 这时韩天娇走了过来,问那书生道:“这位哥哥刚才那般大胆,面对着寒光闪闪的血剑都不怕,现在黑木狼走了,何以反到怕他起来?” “刚才没人点破这位施主所面临的那人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天山仇神黑木狼啊!试想当今江湖之上,有几人能闻黑木狼之名不胆寒的?”圆通道,他这话明显有针对徐一清之意。 那书生显得有些愣头愣脑的,仿佛已被黑木狼的恶名吓掉了舌头,一时说不上话来。 圆通觉得场面有些尴尬,赶紧转开话题,打听起那书生来历来。道:“敢问施主大名?” “学生白鹿秀士。”那书生答道。 显然,白鹿秀士只是一个绰号,非人真名,但萍水相逢,圆通也就没好深问。 “公子莫非出至白鹿书院?”徐一清问。 “正是。”白鹿秀士答道。 白鹿书院与岳麓书院、应天府书院、嵩阳书院并称四大书院,以白鹿为首,所以当以白鹿学子最具名声。 听这书生自认白鹿学子,圆通脸上略过一丝诧异,因为不久前他才去过卢山,那白鹿书院早被兵火所毁,哪会产出学子来?不过他没有吱声,怕又现尴尬反而不好。 那白鹿秀士突然惊道:“这堂中还有一人?” 这时韩天娇,圆通,徐一清三人才想起一人来,几乎异口同声道:“杨鹤秋!” 不过,在杨鹤秋刚才所站的地方,却没有了他的人影。“咦!他早走了?”韩天娇道。 杨鹤秋的确早走了,至于什么时候走的,韩天骄三人都不清楚。当然,凭杨鹤秋的轻功,他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自可走得神不知鬼不觉。现在的徐一清,圆通和韩天骄,谁也挡他不住。 “没人了。这堂内就我们四人。”韩天骄对着白鹿秀士道。 “有!”白鹿秀用肯定的口气道:“还有一人,一个女子。” “女子?”韩天骄,徐一清,圆通三人均是一惊。 三人正自愣神,那泥塑的老君像后突然掌声响起。随即一位绝色美女姗姗而出。 这绝色美女婀娜之身,迎风袅袅;绝美之脸,溢满春色。肤色嫩亮,在又一身白装素托,更显玉洁冰清。她这身白装虽没有白鹿秀士那般华美纹饰,但绝对上等材质。腋下一柄长剑,暗露巾帼之风。长剑也通体素白,与她一身着装溶为一体,整个身影恍若一条银色仙狐飘落于神坛之上。光彩夺目。 她一边击掌,一边道:“历害!”声音温润流香,开怀爽朗。“厉害”二字还没落口,人便到白鹿秀士面前。也许是太过惊艳,白鹿秀士望着她,竟自瞠目结舌。 那绝色美女走到白鹿秀士面前,这才与白鹿秀士四目相对。四目相对,猛然愣神,一丝生平从未有过的奇怪之感,瞬时略过她的心间,这个萍水相逢而五官俊俏的男子,眼睛中仿佛燃着一个太阳,使她顿觉浑身热血沸腾。一朵红晕脸上绽开,适才爽朗顿成拘谨,高傲之头仿佛也一时失去了支撑,低垂下来。本来一腔赞美之辞即将悬河而出的,谁知现在竟然因心慌意乱而一字不继。犹豫半响,她才低声问道:“你何以知道我藏在此庙之中?” 四目相对,猛然愣神,眼前之惊艳美女更令白鹿秀士心中震奋,全身的神经仿佛被人猛然拨动,一阵舒麻波遍全身。刚才的灵牙利齿,一时显得笨拙起来,吱唔半响,才挤出一个字道:“香!” “香!”圆通失声道了“香”字一遍,叹了一口气。因为在场之人中,本应以他的鼻嗅最为敏感,但现在却竟然不如一介书生,是以他不得不有所叹息。 圆通至从二十年双目被黑木圭挖掉之后,耳鼻便成了他的眼睛,经二十年的磨砺,闻物辩向,有如明目。只因身负重伤,闻物辩向之功几乎尽失,所以没能嗅出那绝色美女散发之体香来。 韩天娇突然凑上前来,抓住那绝色美女的手大声惊道:“伊姐姐,原来是你呀!” “你认识我?”那女子惊道。 “怎么呀?才几天你就忘了?” 徐一清听韩天娇惊叫,定神望去,那女子果然与那飞云客栈所见的红绫女侠伊红儿长得一模一样。心中正自纳闷。圆通开口了,他道:“你们认错了,她不是那位红绫女侠伊施主。”圆通凭着口气的微弱差别作出了这一判断。 “哪位伊施主呀?”那女子问。 “伊红儿,红绫女侠伊红儿!”韩天娇急道。 “伊红儿?她人呢?”那女子一听伊红儿,竟然睁大眼急问。 “怎么?你不是她?”韩天娇惊道。接着把那天飞云客栈惊现伊红儿的事简述了一遍。 “我不是她,她是我妹妹。我叫伊白儿。” “双胞妹?”徐一清问。 “正是。” 原来苏州城外有座伊氏庄园,园主伊奚德,人称伊员外,拥有万倾良田,百家店面,是苏州地方一大富豪。伊员外膝下有两女,为一胎双生,一为伊白儿,一为伊红儿。这伊白儿和那日惊现飞云客栈的伊红儿正是伊员外之双女。不过,伊员外与武林中人素无来往,是以徐一清,圆通等都不知晓。 “敢问姑娘这是从何来?”徐一清问伊白儿道。 “云雾山白霞洞。”伊白儿答道。 “白霞洞?”徐一清转身看了看圆通。 “没听说过。”圆通摇了摇头道。 那姑娘停了一会才道:“好了,时候不早了,我要出发了。” 伊白儿言罢,便出了门,竟是身姿飘逸,举步无声,徐一清和圆通都暗吃了一惊,因为这说明伊白儿的轻功已经炉火纯青,即便二人无伤在身,已是望尘莫及。可见这伊白儿也绝非等闲之辈。 伊白儿临出门时,他回头瞟了一眼白鹿秀士,碰巧又与白鹿秀士四目相对。四目相对,顾盼流连,两人竟有些难舍难分。但伊白儿心系远方,还是断然去了。 白鹿秀士眼睁睁看着伊白儿婀娜之影远去。他紧上前几步,用眼光追逐那远野中飘浮的白影,直到天边,久久不能回头,仿佛他的心魂已经被人带走,只留下一具僵硬了的肉身,一动也不会动。 好在门外突然一声马嘶,才把他惊醒过来,当他回过神来时,庙堂之内早已人去堂空,仅只他孓然一人。 原来韩天娇,徐一清,圆通三人临行时叫他他不应,掀他他不走,三人无奈,只好不辞而别。当然人在迷茫中,这一切,那白鹿秀士似乎并不觉晓。 眼看天已黄昏,四山寂静,白鹿秀士赶紧爬上庙院前自己的那匹名曰白风的好马。一声鞭响,那马便獗蹄尘飞,如风而去。 第二十六章 小栈怪客 天还没有全黑,白鹿秀士便来到一个叫魔菇镇的地方。他远远看见一挂用三个灯笼叠成的招子,上面的“豆腐坊”三个字使他顿感饥肠辘辘。他赶紧勒马下骑,朝豆腐坊走去。 这边荒小镇的豆腐坊,多半都设有几间闲屋,以供偶尔错过行程的行人小住。 白鹿秀士选了一间自认不错的房间住了下来。之后,他又分咐店家,给他端一碗豆腐,煮一只鸡来充饥。 不多时,店家便用一只大陶碗端上一只鸡来,并道:“凑巧有一只现存的鸡,是昨晚一位姑娘订下的,没想今天把鸡炖好,那姑娘却不知怎的便不辞而去了。今天的豆腐卖完了,现打的豆浆,还要等半柱香功夫才成。” 白鹿秀士早是饿得心慌,撕下一条鸡腿,便狼吞虎咽起来,片刻之间,他便把一条鸡腿啃食精光。 不过,他动作还不算太快,因为当他伸手去打算撕第二条鸡腿时,那陶碗中的鸡竟已不翼而飞,莫说鸡腿,连鸡身骨架全都没有了。他正自愣神,一只油腻的大手忽然从桌下伸了上来,在那仅余的半碗清汤中胡捞一气。 这次,那大手自然是什么也没捞着,它就空中甩了甩,然后竟把那仅余的半碗清汤也端了下去。 白鹿秀士惊诧莫明。他忙取了油灯,打算弯腰下去看个究竟,没想刚一低头,那副鸡骨却从桌下飞将出来,差点打在他的脸上。吓了他一大跳。 不过,他还是看清了桌下的情景:一个大胖少年卷曲在桌下。那少年的脸上,乱云飞卷,油渍与污垢容成一色,闪烁着斑驳陆离的反光;身上汗渍斑斑,肮脏至极。不过,他不象一个乞丐,因为他衣裳并无半点破损,且均为精丝细作。 那大胖少年刚才之举本是想把灯光打灭,却偏又没有打中,所以他看着白鹿学士,显得有些惊慌失措。 白鹿秀士哭笑不得。但他没有责怪,反到显得好奇,他问道:“你是谁呀?” 那少年象是生怕被人听见似的,竖起指头做了个静声的动作,怯生生的道:“蛮熊。” “蛮熊,哈哈哈……象!的确象头蛮熊——你家住哪?” “山上,我和奶奶都住山上。” “那你奶奶呢?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奶奶让我去山上砍柴,我砍好柴后,却找不着回家的路了。”那蛮熊说着说着,竟然流泪裂嘴,抽泣起来。 “你家距此多远?”白鹿秀士继续问道。 “不知道。” “你出来多久了?” “不知道。” 一问三不知,不过看蛮熊那副邋遢之象,离家的时间一定不短。 “出来吧!”白鹿秀士劝道:“躲在下面不难受啊?” “我不敢出来,怕打。”蛮熊道。 “怕打?”白鹿秀士惊问:“谁会打你?” “姐姐,姐姐凶得很。” “姐姐?”白鹿秀士又度惊问:“姐姐在哪?” 蛮熊摇了摇头,又道:“不知道。” 看来刚才店家所说的那位昨日订鸡的姑娘说不定昨晚就住在这房间里,白鹿秀士下意识地凭空嗅了嗅,一股芳香似曾相识。伊白儿!他差点失声叫出。一个倩影略过他的心间,仿佛在他心上狠狠捏了一下,使他感到心中有一种难以言述的缺失。 不错,昨晚此间屋内住的正是伊白儿,她和白鹿秀士一样,一进门就要了一碗豆腐,还预订了一只鸡作为第二天的早饭,谁知被蛮熊一夜搅和,直让她感到晦气,心情味口全无,天还没亮就气冲冲走了。 昨晚,当店家给伊白儿端来豆腐时,蛮熊早已在暗处候着。蛮熊见了豆腐,自是垂涎三尺,舌头在嘴唇上不停滚动着侍机下嘴,伊白儿哪里知道此屋中暗藏着一条食狼?只转眼它处一瞬之间,那碗中豆腐便出现了一个大坑,所余豆腐面上顷刻一层墨黑,象是被人撒上了一层椒盐,其实全为蛮熊脸上之污垢所至。 那伊白儿见状,惊、怒、继而无奈。哪里还吃得下?只好把一碗豆腐全让给那蛮熊吃了。 伊白儿以为蛮熊是个乞丐,待他吃完豆腐,就要把他轰走,谁知那蛮熊偏不肯去,死皮赖脸,倒在屋角里便呼呼入睡,好象已经习以为常。 伊白儿见他这副模样,既气又怜,也就没再管他,任他卧地而眠。不料,那蛮熊半夜小便,竟连门也不肯出去,对着屋壁哗啦啦便撒。 这回伊白儿可火了,跳起来便是一顿乱脚,直踢得蛮熊直呼奶奶。 正欲又要将那蛮熊赶将出门去,偏巧店家听到动静,敲门来问。 一个大姑娘,夜半三更,与一个男人同屋,自是不便声张,伊白儿无奈,急忙将那蛮熊一脚踹到桌下,并向店家声称自己正练口技。店家见她长剑随身,行动轻灵,自以为江湖艺人,也就没有起疑。 此间方圆百里,人烟稀少,寻食无处,只有这里,赖着偶尔还能填个半饱。所以蛮熊哪肯远离? 起初几天,他老惦记着店家煮豆腐的大锅,和那放豆干的筐子,饿时找准机会,抓几块豆腐便可管个半饱,不过身上没少挨竹槁子,所以现在他不敢在店家面前露脸,竹槁子的滋味不好受,半月前留下的伤痕,现在还没痊愈呢! 一天,蛮熊突然发现这客房中到是个去处,客人多无防备,与之共享,往往事半而功倍。在这黔中深处,邪传颇多,山妖野怪常有耳闻。陌生之客多怕邪事沾身,是以视而不见,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心中惶惑自己知道。 昨晚这蛮熊运气差了点,终于遇上了一个不信邪的,让他饱受了一顿皮肉之苦。 “出来吧,不用怕,那姐姐早走了。”白鹿秀士用安慰的口气对蛮熊说。 但蛮熊还是只摇头,不肯出来。 “出不吧,我明天带你去找奶奶。” 这句话管用,蛮熊嗖一下便从桌下钻了出来。魁梧之身如同一座小山,耸立在白鹿秀士面前,给人以风雷不动之感。 白鹿秀士啧啧称奇,绕他转了两圈,不停赞道:“果然是头蛮熊!” 尤其见他身后还背了一把板斧,更觉稀奇,因为那不是一柄普通的柴斧,口阔身厚,足有三十余斤,绝非常人所用之具。由此可知,此蛮熊定有不凡背景,于是,白鹿秀士生了怜惜之心,又道:“明早去河里洗个澡,我买新衣给你穿。” 蛮熊自是喜出望外,惊问:“真的?” 白鹿秀士正要说话,门外突然人声嘈杂起来, “有人来了!”蛮熊突然惊叫一声,嗖一下竟又钻到了桌下去。白鹿秀士正自莫明其妙,一群人已然冲进了屋来。这群人,个个持刀弄斧,面目狰狞,如同凶神恶煞一般,不由分说,把白鹿秀士架起便走。 第二十七章 匪绑鹰山 一群人,不由分说,把白鹿秀士架起便走。 直觉告诉白鹿秀士,他已经遭人绑架!但白鹿秀士不明白,这些人何以要绑架于他,他实在找不出遭人绑架的理由。他问,无答。再问,便被掀上几个踉跄,甚至在他屁股上狠狠上几脚。于是,他只好老老实实,忍气吞声,任人拽着,在昏暗的星光下,沿着一条蜿蜒曲折的山道,跌跌撞撞,直到天明。 天光渐亮,混沌渐开,但见云波浩瀚,岭脊浮摇,恍若举步于云端之上,飘然于天际之间,加上山风扑面,野草飞香,更是让人心旷神怡。无奈此时全无闲情逸致,要不如此风光,定会令人文思泉涌,诗兴大发。 忽闻号角掀天,云霄响彻,举目望去,峭壁凌空,黑旗招展。黑旗之上,“老鹰寨”三个大字白艳夺目,时隐时现。峭壁周围,木架草屋鳞次栉比。白鹿秀士断定,已到地点了。 这些木架草屋,一律木架草顶,竹篱为墙。但都犷斧粗凿,大榫蛮销,建造得非常粗陋,给人以野古蛮荒之感。 草屋之间,人影绰绰,且人人携刀持棍,个个愣睛鼓眼,令人毛骨悚然。 白鹿秀士被人押着,在草屋间七弯八拐,最后穿过一遍草坝,进入一座宏大的草屋。屋内大厅非常宽旷,正壁之前有一座高台,同样粗凿犷斧,大榫蛮销。四壁之上,松灯高照;门眉窗檐,鬼符飘飘。凭添几分阴森之气,让人胆内生寒。 高台正中有一把虎皮交椅,上面端坐一人。此人黑脸粗须,目光如炬,恍若一尊钟馗塑象。 交椅旁站立一人,此人身材修长,面骨突兀,目色诡异,山羊胡须无风自动,仿佛满口悬词正欲喷发而出。 台下两侧,各立五人。右边五人,个个虎背熊腰,弯刀藤甲,显得勇武威风;左边五人,人人玉树临风,宽袍大袖,一表儒雅士气。真是左文右武,大有些朝堂气派。 被押入这栋草屋的,远不止白鹿秀士一人。在白鹿秀士被押入这栋草屋时,有十几个商贾贵族模样的人,也同被人押了进来。 白鹿秀士一干人等被令对着那高台一字排开,尤如一列在审罪犯,他们自都诚惶诚恐,面面相觑。等待着发落。 只见交椅旁边那人上前一步,居高临下,朝众人拱手宣道:“各位,受惊了,还望多多海函。此处,乃我老鹰山老鹰寨。”他用手指了一下交椅上座之人,道:“此位,乃我老鹰寨寨主,震天鹰熊坤熊大王。”他又把右手放至他自己胸前,道:“在下,牟连海,江湖人称翻云手,……”随后,他如数家珍,把左右两班人马逐一介绍一番。看得出,在这个山寨中,他的地位仅次于寨主震天鹰熊坤。 堂下所站众人,多与江湖武林无染,更不熟悉草莽绿林,是以并不知道什么牟连海,什么翻云手以及牟连海所介绍的那两班人物。至于老鹰寨和震天鹰熊坤,他们到是早有耳闻,不过,在他们记忆之中,老鹰寨人下山绑架过往商贾,俘拿旅途游客之事到还不曾有闻。所以被绑至此,极是惊诧。 老鹰寨人虽不完全自种自吃,但从不骚扰百姓以及过往客商,动用不足,全有方圆百里内各家土司补济。这一点,老鹰寨与方圆满百里之内的各家土司早有文约。 因有一纸文约,本来是打家劫舍之山匪,摇身成了一支义军,协调着方圆百里之内各家土司之间的关系,以此保得这一方之平安。今日陡然一反常规,自是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接着那翻云手牟云海又道:“我老鹰山老鹰寨,今欲与雷荡山天鹰会结盟,因之要扩充人马,是以急需大笔经费,是以才请诸位到此磋商,还望诸位不怜康概。” “雷荡山,天鹰会?”众人毫无所闻,心下暗自摇首。至于这老鹰寨要扩充人马,这与外人何干?而这老鹰山早闻已达八百之众,方圆百里已经无人敢惹了,如何还要扩充?众人莫明其妙。 接着人们便小声嘀咕了起来。 “哎!匪终归是匪!古往今来,哪有占山草莽不劫人财的?” “想不到平素挂着一个义字的老鹰寨,终于还是露出了嘴脸来。” “狗改不了吃屎的习性!” …… “静一静,静一静。”牟连海清了清嗓子,道:“大王说了,你们一人一千两银子,交了走人。” 有几个生意人失声惊道:“一千两?”显然他们觉得这个数太大。的确,这个数目太大,在场的商人中,大部分可能两年也赚不到这个数。 “这位大哥,我们身上所有的钱昨晚不都被你们收走了么?现在连回去的路费都没了,哪还有钱?” “身上没钱没关系,你们身上没钱,家里有钱,写封信回去,叫家人送来就行。总而言之:我们什么时候得钱,你们什么时候走人!”牟连海的口气斩钉截铁,绝对没有商量余地。 “一千两?我昨晚被你们收走的是一千二百两!那我可以走了。”一个大龄商人言罢,转身便走。不过他还没有走出大门,就又被门前的两个壮汉押了回来。 “哈哈哈……”牟连海一阵狂笑,道:“我还不曾听说过,进了蒸笼的肥鸡母还会飞走?这位老丈随身银两就一千有二,可见绝非等闲富家——押下去,给我看好了,等会我牟某人要与他单独谈谈。” 那两壮汉正要将那商人押走,厅外突然人声嘈起,还不停传来金击打斗之声。 那震天鹰忽然站起来吼道:“看看外面出了么事?”这是人们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是一种沙哑粗沉的声音。 一个小喽罗连滚带爬,从门外冲了进来,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禀报道:“有几个外地人杀进寨来了,口口声声叫还他们主人。” “还他们主人?”牟连海抱着双手,绕着刚才那位大龄商人转了一圈,道:“要是我猜得不错,你便是外面那几人的主人了——我就在想,你如何敢只身带一千多现银上路?肯定带有保镖!听得出,你的那些保镖身手都很不错!” 牟连海话未说完,有四条紫衣大汉已然杀进厅来。这四人个个身手骄健,手中长剑寒光闪闪。显然,大厅之外已无人可以抵挡,否则他们也不会杀入厅来。 震天鹰熊坤用脸朝他台下右侧那五人一展,那五人弯刀立出,齐朝那四条紫衣大汉扑去。一场混战就厅中展开。厅中众人,不分宾主,赶紧挪开地盘,躲避开去。 “这四位乃金陵四杰,又称浙北四剑,与老夫同乡。四人剑术独步天下,均至炉火纯青,江湖之上已是罕有敌手。”那大龄商人见这四人杀入,显得异常兴奋,竟向他左右之人谈起这四人之来历来。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牟连海一听大龄商人提及金陵四杰,赶紧大呼住手。因为金陵四杰在武林中颇具名声,而金陵四杰的主人更非等闲之辈。是以牟连海自认还是不惹不为好。 不错,此大龄商人确非等闲之人,他乃天下第一富豪,人间巨富沈万三。 第二十八章 风干酷刑 人间巨富沈万三钱多惹眼。不过垂涎者众,能分享者寡。对于沈万三之财富,陈友谅,张士诚,朱元章等,这些叱咤风云,权倾天下,拥有千军万马,敢与分争天下之人,无不虎视眈眈,视为己物。而其他平平势力,谁要有非分之想,谁就讨死! 数年之前,牛头山响马魏双刀就剪过沈万三一只商队,获银十万之巨,激动得昼夜不眠,全山上下,天天大肉大酒,狂饮无度。没想数天之后,张士诚大军马踏牛头山,几乎把那万丈高山夷为平地。可怜牛头山上千生命片刻灰飞烟灭。 牟连海本是江湖老客,人中精怪,岂会不知分寸?如若今日占了沈万三便宜,说不定明日便遭大祸临头。即便沈万三放他得过,只怕那已灭陈诛张,独掌天下的朱元章也饶他不得。说不定这老鹰山寨倾刻便成灰烬。 那五人见牟连海吼止,立时收了弯刀,退回原处。金陵四杰也不攻击,均各自收了长剑,聚到沈万三面前,几异口同声道:“是我等无能,让沈公受惊了!” 滇黔路途,人烟稀少,民风古朴,加之金陵四杰武功绝高,名声远杨,是以沈万三虽有多次经历滇黔之路,却从未有过遇人骚扰。因之警惕松懈,任那四人狂喝烂醉,才至老鹰山绑匪有机可乘。要不,老鹰山喽罗如何能绑得他去? 牟连海何等精灵,赶忙满脸堆笑,凑到沈万面前三拱手高歉道:“原是金陵沈公,都是我老鹰山弟兄有眼无珠,惊扰公座,牟某甘愿剪手膝前,任公发落。”言罢,他从袖中取出一柄短剑,双手奉至沈万山面前。样子非常虔诚。 可那沈万三并不买账,鼻子重重哼了一声,挺胸阔步,拂袖而去。金陵四杰也学着主人模样对着牟连海哼了一声,然后,追随沈万三而去。 沈万三走了半晌,牟连海才慢慢直起腰来,深深的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虽然刚才遭遇有些尴尬,但他眼睛中诡异之光依然闪烁,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牟连海扫了堂中众人一眼,突然高声道: “各位想好了没有啊?来人啦,纸墨侍候。” 一个商人叫了起来道:“你们就杀了我,我也没钱啦。” 那翻云手牟连海顿时冲上前去,正好把刚才的怨气聚之掌,哐哐就是两个耳光,那商人立时眼前发黑,七窍生烟,有十数瓣黄牙随血滚滚而出。他身子原地打转两圈之后,轰然倒下。 有几个胆小的商贾游客见状,立时两腿瘫软,跪了下去,高叫:“我写我写!”竟自觉从喽罗手中争要了纸笔,俯地而书。白鹿秀士衣装最是打眼,牟连海见他无动于衷,走到他面前,皮笑肉不笑地问道:“这位公子,怎么样?” 白鹿秀士两手一摊,道:“我没钱。” “没钱?”牟连海鼓起了眼睛道:“凭你这身装束,要你五千两我都嫌少!没钱!难道你没看见?”牟连海用手指了指刚才被他打倒在地的那人,又道:“莫非天下还有不怕看杀鸡的毛猴?” 白鹿秀士所答非问道:“难道你就不怕遭报应?” “你说什么?”翻云手牟连海脸一下阴沉下来,直把鼻尖顶着白鹿秀士鼻尖咬牙切齿,道:“再说一遍!” 白鹿秀士也不示弱。高声重复道:“你会遭报应!” 堂中不知是谁,见这二人如同斗鸡,竟然“嘿嗤”一声,笑出声来。 这让牟连海恼羞成怒,猛然挥手,不过他不是要抽白鹿秀士耳光,而是给他手下人下达命令,只听他道:“把那块浪风肉推出来,顺便给这小子也准备一副浪肉的架子。” 话音刚落,就闻咕噜咕噜,四个彪形大汉从一道侧门中推出两辆木质的高架木车来。 一辆木车上面就只一个空空的木架,而另一辆木车上的高木架上骇然悬着一个裸人,那人骨瘦如柴,肤色灰紫,仿佛一具快要风干的尸体。定眼细看,更让人瞬间惊魂,那人居然是被用两根细铁丝穿过肩骨而悬挂在木架之上,那铁丝的穿孔流着血浓,数十只苍蝇在穿孔边嗡嗡争抢。若不是那肚皮还在缓缓起伏,谁敢相信那竟是一个活人? “哈哈哈……”牟连海一阵狂笑,指着那具悬挂的活尸,非常得意地道:“这就是浪风肉!是鄙人之妙作,总能起到事半功辈的效果!”接着又是一阵狂笑。 他狂笑之后再问白鹿秀士,道:“你是写呢,还是不写?” “哈哈哈……笑话。”白鹿秀士怒道:“禽兽不如!” 白鹿秀士话没说完,牟连海已然又度挥手,那推车的四条大汉蜂拥而上,象抓只小鸡似的把白鹿秀士抓上了那架空车。 有一个正俯身写信的虏来商人叹道:“这公子何苦啊!钱乃身外之物,何以连小命都不要了?要是爽快些死了也好,如此死法……”那人竟呜咽喉硬,无法往下说去。 有几个刚才尚还心存寄望的虏来人现在终于感到绝望,不由自主,全都跪伏了下去,等待着笔墨纸砚。 那四条大汉把白鹿秀士抓上车架,有两人反剪了他的双手,抓住他的头发,固住他的身子。其余二人迅速展开两条铁丝,还找来一根专用钢条,用以打孔引丝。接着便脱他衣服,要是平时他们大可几爪拔撕下来,只因这白鹿秀士的这身着装金贵无比,他们生凭仅见,是以那二人商量着想脱来占为己有,怕有所伤,故而缓慢。 牟连海等不及,高声吼斥了起来:“你二人磨蹭个啥呀?快!赶快给我吊上去!” 那二人不敢再慢,一个悄声道:“快!二当家吼起来了,干脆先吊上去再慢慢脱。” 另一个担心地说:“只怕染了血不能穿。” “你这呆子,你是不是不要命了,二当家的脾气……” 那二人话还没说完,身子便被那牟连海扔了开去,重重的摔在地上。发出两声怪叫。 “等会再找你二人算账!”这是牟连海的声音。他把那二扔出之后,迅速操起那根钢条,朝那白鹿秀士肩骨下插去。 一阵惨叫撕心裂肺,响彻厅中,众人大惊失色,一种从没有过的恐惧陡然袭进心头,令人浑身颤栗,五脏生寒。 第二十九章 旋风鬼斧 牟连海拿起那根钢条,朝那白鹿秀士肩骨下插去。打算在他肩骨下插上一洞眼孔,以便于穿过铁丝。而那适才被他掴了两个耳光,昏倒于地的那个商人,这时忽如恶梦惊醒,心中惊悸使他口血喷溅,突暴一声惨叫。众人均自一惊,一时和声响堂,令牟连海不得不闻之止手。 也多亏那人这突然惊醒,造成众人惊哄,才让白鹿秀士侥幸逃过此劫,没被那牟连海悬身吊起。 牟连海正又要继续,一缕寒光忽入厅来,在众人头上凭空飞旋,卷得呼呼风起。 牟连海顿时面容失色,失声惊道:“旋风鬼斧!” 人们知道,昔人梁山好汉黑旋风李逵靠两把板斧造就名声,而李逵死后,两把板斧流落何处就鲜为人知了。其中一把早已无闻于世,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天日。而另一把则成了风云双侠中风侠邓晁恒的家传至宝。至风侠邓晁恒时,才惊现于世。 此斧虽只余一把,但其技法历经邓氏数代精研,已能百步之外,飞斩人首之后又飞旋回来,是以人称旋风鬼斧。旋风二字更是名符其实。 飞来去,本属上古玩法,多用于镰刀,拐尺。而用于板斧,则是邓氏独创,其威力玄妙已远非当年李逵粗手大脚可比。 只惜风云二侠十六年前遭遇仇家袭杀,全家数十口人尽入黄泉,旋风鬼斧不知去向,而今旋风鬼斧陡又惊现,岂不叫人吃惊? 牟连海正是当年参与袭杀风云二侠者之一。忽见此斧出现,他岂有不惊之理? 其他人没有牟连海那般眼神,也许包括震天鹰熊坤在内,可能只看到一缕寒光凭空飞旋,根本还看不出它到底何物。 那右列五人中一人突拔弯刀,纵身跃起,朝那寒光劈去,试图止其飞旋,也好看个究竟。 只闻“锵”的一声,火花暴闪,那人弯刀竟被那寒光震飞脱手,洞出篱墙而去。那人也自几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他赶忙用左手护着右臂,看样子他右手已被震伤。 厅中众人,无不震骇。牟连海更是恐惧,因为他已经看出,这斧子的劲道远胜昔日风侠邓晁恒数辈,持斧之人若要取他性命,简直易如反掌。 接着,门外几个喽罗象是被一阵狂风卷起,惊叫着横飞进来,而一条黑影竟然借势踩踏着他们空飞之躯,纵跃而入。 厅内一时气浪掀天,迫得众人西歪东倒。 那黑影用手凭空一招,那缕寒光便飞入他手,顿时风止声寂,众人一看,一邋遢少年手执一柄板斧立于堂中。他身坯魁梧,直象一座铁塔,手中板斧寒光闪闪。 见了这邋遢少年,白鹿秀士喜出望外,从那两条大汉手中挣脱出来,高声呼道:“蛮熊!蛮熊,我在这里呢!臭小子!” 原来昨晚那蛮熊藏身桌下,以为来人走后公子定会叫他出来,说不定还会给他好吃的东西,因为他认为这公子是他生凭遇到的最和善的人。谁知随后竟一点动静没有。 直到今日天明,他才听说昨晚小镇遭匪,有两个外地人被山匪绑了去,他这才明白昨晚之事。断定公子定是那其中之一。正好有两个自称地外地人仆从的人要上山找主人,于是他就跟了他们寻到了这里。 公子遭匪绑架,那还了得,新衣没人给穿,奶奶没人领寻,如何不让人怒火中烧?一进山寨,蛮熊便陡然露出本来面目,有如溃堤洪水,汹涌无敌,一路杀来。 “哈哈,找到公子了!”一见白鹿秀士,蛮熊激动不已,脸上怒气烟消云散,一副童真顿惹人怜。 “我本来说定今天给蛮熊买新衣的,偏生这里的主人要请我吃浪风肉。” 听到一个吃字,蛮熊垂涎欲滴,道:“浪风肉?何不让我也尝尝?” “咯!在那里呢,你去尝吧!”白鹿秀士朝那具挂着的活尸指去。 蛮熊顺眼看去,惊道:“嗨!把人这样吊着玩,真想得出!”言罢,他一跃纵将过去,问那悬挂之人道:“痛不痛啊?” 那人哪能说话,白鹿秀士指了指牟连海,对蛮熊道:“只有他知道,蛮熊不防问问他。” 牟连海情知不妙,一展身形,竟如电闪,转眼无踪。轻功竟是高妙得很。就连震天鹰熊坤和他台下站着的那五个弯刀高手都惊得瞠目结舌。 蛮熊见牟连海跑了,也不追赶,只对白鹿秀士哭声道:“我想奶奶。” 奶奶在何处,白鹿秀士也不知道,不过他还是点点头。然后转身对那些和他一样的虏来人道:“你等还不快走?” 那些人如梦方醒,一哄而散。那震天鹰熊坤和他台下那五个弯刀高手,此时竟全都生呆发愣,没人上前阻止。可能也不敢上前阻止。 白鹿秀士用手指了指那个挂着的人,对震天鹰熊坤冷冷的甩下一句话,道:“熊寨主,请你把他照顾好!” 随后,他向蛮熊甩头道:“把他放下来,我们就走。” 蛮熊会意,手中斧光一闪,便斩断了那挂人的两条铁丝。那人掉落了下来,有两个晓事的推车大汉,连忙上前将他接住。 第三十章 夜野惊魂 只说那黑木狼出了老君堂,一路狂飙,有如落魂。正行之间,突然心道:自己下山,本为报仇雪恨,何以让仇家剑下偷生,这岂不让天下人耻笑!想到此处,竟是懊恼不已,陡然转身,狂飙而回。 杀韩天娇,徐一清,圆通。更要杀那白面书生,是他鼓唇摇舌,使己声威受辱。甚至杨鹤秋也必杀之,以保今日之事不被江湖人所晓。黑木狼心中忿忿。 再说韩天娇,徐一清,圆通三人,离开老君堂,继续沿河上行。但还没走出十里,天光已黑。加上徐一清,圆通二人伤势太重,以至三人寸步难行。 徐一清率先一屁股坐在地上,道:“真不该离开那老君堂,好歹是个避静之所,如今这是哪里?黑灯瞎火,要是被山猫拿去当了点心,才真是不和算了。” 圆通也一屁股坐了下去,忿忿道:“哼!还不是你这个臭讨口的摧着上路!” 韩天娇道:“我到是佩服二位前辈得很,都狼狈到这等地步了,说起话来还满口的火药。” “哈哈哈……”突然一个声狂笑,震撼山谷,三人顿时脸青面黑,因为这声音竟是天山仇神黑木狼的声音。 “阎王要你们五更死,不该留你们到天明。”黑木狼也无过多言语,长剑一出天地寒,直取三人人头。 不过,就他出剑同时,旁侧也有一缕寒光闪现,将他剑锋卷开。夜色之中,顿时金风淬响,火花飞溅,但见两个人影,黑白分明,时合时分,快如闪电。 韩天娇,徐一清,圆通三人正自愣神,只闻一个女声道:“你的剑术不怎么样,如果你不服气,可以重来。” 三人均自一惊,因为这声音三人熟悉,竟是伊白儿的声音。三人定睛再看,隐见伊白儿的剑尖就搁在黑木狼的喉结上。 伊白儿言毕,抽开了自己的长剑,铮一声插入鞘中。 的确,此女剑术之精,远在自己之上。自己除了这副男人的骨架比她粗大之外,看来一时也找不出可与之比肩的东西。黑木狼心有不甘,却又感无能为力。于是,身形疾退,纵入夜色。灰心丧气而去。 “白姐姐!”韩天娇见了伊白儿,激动不已,冲上前来,紧紧的将她抱住。 “真是天外有天啦!想不到这伊白儿的剑法竟能将黑木狼击败,那乌蒙山白霞洞洞主之武功,可想而知!”徐一清扭头对着圆通叹道。 “阿弥陀佛!”这是圆通的回答。 韩天娇问伊白儿道:“白姐姐,你何以会在这里?”“来救你小命呀!”伊白儿打趣道。 “骗人!”韩天娇嗔了一声后道:“肯定是在找那白鹿哥哥吧?” 听了韩天娇的话,伊白儿的脸上腼腆飞红,卷过一层热晕。她一把将韩天娇猛然推开,嗔道:“贫嘴!当心讨打!” “哈哈哈……”二人的对话引得徐一清和圆通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圆通又一声:“阿弥陀佛!”这做和尚的总喜用一句阿弥陀佛,包罗万象,叫人囫囵吞枣 。 “多谢伊姑娘啦,救命之恩,没齿不忘,老叫花子就此谢过了!”徐一清言罢,朝伊白儿拱手一礼。 伊白儿道:“前辈这就隔外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属我辈分内之事,何足挂齿”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个屁,连谢字都不会说!” “看看,”韩天娇嗔道:“看看你们两个!又开始了不是?” “二位前辈重伤在身,我身上正有两粒白霞洞密制的通经活络大元丹,想留给二位前辈,也许有些作用。我半途想起,是以回来。没想和这黑木狼正好照面。” 徐一清,圆通二人听了伊白儿之言,自是惊喜望外。 伊白儿又道:“这通经活络大元丹,服下后半个时辰便见分晓。”言罢,即从随身行囊中取出两粒药丸,亲手分给圆通和徐一清一人一粒。之后道了一声:“多多保重。”便飘然而去。 徐一清,圆通,韩天娇三人点了点头,也道了一声“保重”,目送着伊白儿远去。 得了白霞洞的通经活络大元丹,徐一清圆通二人如获至宝,当即便服将下去。 转眼半个时辰,二人果有感觉,全身骨骼微微颤动,经络之中隐觉舒痒,一种奇爽涌贯全身。 圆通禁不住一句:“阿弥陀佛!”又脱口而出。 韩天娇见状,心下大喜,心道:“这回总算可以解脱了,要不,曾天拖着两个病号不说,还一路担惊受怕,累死人。” 三人正自高兴,那徐一清,圆通二人突然面色惊恐,身子之微微颤动顿变筋挛震抖,骨骼之间啪啦有声,以至竟如两只藤球在地面上蹦弹起来,时腹时背,直砸得地面嘣嘣作响,拌之声声惨叫,直令韩天娇心惊胆战,束手无策。 突然,二人一声暴吼,一口污血喷溅而出,有如火山爆发,顿时满天腥秽。令人作呕。同时二人高高一跌,竟是四脚朝天,再无声息。 韩天娇心惊胆战,忙捂住鼻子过去看望,没想那二人竟是全身冰冷,毫无气息。 “死了!”韩天娇娇容失色,失声痛呼:“徐伯伯!圆通大师!徐伯伯!圆通大师……”她声嘶力遏,泪流满面,直喊得四野呜咽,天昏地暗,阴风惨惨。 就在韩天娇正自惶恐无措,悲痛欲绝之时,突然一声长啸又划空而来,令人毛骨悚然。 韩天娇未及抬头,一条黑影已经站在了她之面前。 “你是谁?”韩天娇惊问。 “老夫乃白马山庄杨成轩。江湖人称铁扇子。”那人道。 “杨鹤秋他爹?”韩天娇一惊不小。 “不错,闻得犬子只身出门,遭人欺负,老夫不得不来讨个说法!”那杨成轩声音忿忿,气势汹汹。又道:“你定是那韩天娇!桃花堡韩推之女,是你的声音把我引来——你在此瞎叫个啥?” 韩天娇,道:“你儿子不学好,那怪得谁?——若是要找徐前辈和圆通大师二位,那你只有失望了,他二人刚刚死去。若是找本姑娘,要杀要剐,任凭你便。” 杨成轩哼了一声,走过去查看了徐一清和圆通二人一番,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真是死了!看来真是伤得不轻。可惜!” 接着他转过身来,对韩天娇凛道:“我要让世人知道:我儿子绝不容人欺负!” 说起来杨成轩本是长辈之列,但他出言难听,加之此时此刻,此情此景,韩天娇心乱如麻,又悲痛无比。所以韩天娇没好气讥道:“本姑娘原本以为名满江湖的杨成轩是个德高众望之人,原来也不过是个趁人之危而计小仇的小人。难怪养出那等心胸狭隘而又奸狡阴毒之子来——不会有好下场!” 杨成轩见韩天娇出言不逊,怒聚真力,一掌朝韩天娇拍去。 杨成轩掌风如涛天巨浪,韩天娇哪能躲避。韩天娇正自惊心,脚下忽然狂风大作,直把她掀飞当空。 杨成轩见目标飞离,一掌走空,心下骇然。待韩天娇身子下落时,又见两个人影,轻轻将那韩天娇接住,更是震惊。定睛一看,那两人影竟是刚才那已气绝身冷的徐一清,圆通二人。 “鬼!”杨成轩一声惊叫,本能聚足全力,双掌齐出,朝那二人击去。 没料那徐一清,圆通二人竟三掌齐出,顿时气浪掀天,大有排山倒海之势,杨成轩被连连掀翻几个斤斗,竟依然还没能稳住身形,心下震骇。忙提臀纵腿,落荒逃走。 第三十一章 初到寒湖 徐一清,圆通二人吃下伊白儿所赠之通经活络大元丹,体有异感,先喜而后惊,最后身子如遭爆炸,轰然一声,元神脱窍,万事不知。正当韩天娇惊惶无措,又被杨成轩掌势威逼时,二人突又梦中惊醒,死而复活。 将人震死,而于死中调度,然后全凭药功将体中恶淤逼出,真可谓置人死地而后生。这便是乌蒙山白霞洞通经活络大元丹之精妙所在。如此疗伤之法,匪夷所思,要是预先知道,只怕没人敢试。 二人刚一睁眼,就见杨成轩正掌击韩天娇,情急之下,二人不约而同,就地凭手挥出,把韩天娇掀到空中,让杨成轩掌势走空。 二人随即起身,又轻轻将韩天娇接住。 杨成轩见徐一清,圆通二人突然出现,大为震惊,以为闹鬼,大叫一声,本能聚足全力,双掌齐出,朝那二人击去。谁知反被二人三掌齐出,将他掀翻几个斤斗。 杨成轩情知不妙,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忙展开他白马山庄的独门轻功长天落霞,落荒而逃。 徐一清,圆通二人活回,忽觉武功灰复如初,喜出望外。特别是韩天娇,见二前辈身体康复,刚才惊惧一扫而光。 韩天娇正自高兴。忽见徐一清,圆通二人竟自大打了起来。顿时又吃一惊。 原这徐一清,圆通二人各见自己身体灰复,功力再现,一时欣喜发狂,手痒难奈,于是一双铁掌,半臂降龙,打将起来。 韩天娇心道:这二人大病初愈,何以能这般折腾?虽知二人是打着玩耍,但也怕生意外,于是高叫 “住手”。 徐一清,圆通二人正至兴头,哪肯理她?只顾雷鸣电闪,打得难舍难分。 韩天娇见二人不听招呼,心中火起,嘶声遏力,乱嚎起来:“疯了,疯了!两个老疯子不想活了……” 韩天娇不嚎还好,韩天娇越嚎,那二人心中越乐,直把韩天娇之嚎声当成了旁人喝彩。以至兴至更高,吭哈有声,打得越狠。真是:一双铁掌天地动,半臂降龙鬼神惊。 韩天娇一时无奈,寻思片刻,眉头一皱,猛然心有所得,吼道:“我就不信收拾不了你两个!”她找来一堆石头,猛然朝二人下盘开火。那二人本是半斤八两,谁也分不了神,直被韩天娇砸得喊爹叫娘起来。 “哎呀,小祖宗,我的螺丝拐!哎呀呀!好痛!” “我的梁二杆!阿弥陀佛,哎呀呀!又着一下!” …… 二人抵挡不住,连忙举手喊降,这才纵身分开。徐一清趣道:“野丫头!你要把我两砸死了,只有鬼去向你爹替你说情了。” 短短半月,三人几番生死,情谊更至深长。韩天娇虽然属小资晚辈,但与徐一清,圆通二人,患难之交,已成忘年知己。感情信任,已不亚当年三大豪侠。 几经风风火火,三人已是疲惫不堪,于是各自找了抱干草,就地而眠,一夜无话,只待明日开路。 徐一清,圆通,身体灰复,韩天娇也没了拖累,三人自是身轻步健,没几日,便到了寨湖。 一湖如镜,青山环立,薄雾飘渺如纱织,山水如画天地间。这便是传说中的寒湖。 忽觉一阵寒风袭来,“好冷!”韩天娇禁不住打了个冷劲道。 六月曙天,寨气逼人,寒湖果真名符其实,三人惊叹不已。 清水湖边,但见帐蓬罗列,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卖帐蓬了,买帐蓬——三位,买顶帐蓬,遮风挡雨。”三人未至湖边,早有人吆喝上来。 “嘿嘿,这些人到真会做生意。”韩天娇道。 “我们是该支顶帐篷,也好有个临时落脚的地方。”徐一清道。 “卖帐篷的,咋卖?”韩天娇叫住那卖帐篷之人,正要和他讨价不价,突又另有一声吆喝传来:“盖草棚了,盖草棚,草棚保暧透气,太阳照不透,寒气袭不入。” 韩天娇一想也是,草棚多好,要多大就盖多大,盖一间大草棚,三人同住。岂不很好?于是叫住了盖草棚的。 韩天娇叫住了盖草棚的,自然就冷落了那卖帐篷的。同行三分仇,那卖帐蓬的见那盖草棚的来抢了他生意,心中不快,骂道:“跟脚狗,别人到哪,他到哪!” 那盖草棚的听得,顿生怒气,也不言语,冲上前去就和卖帐蓬的扭打了起来。 这二人打架,无招无式,胡打乱踢。看得出,二人均不会武功。 不过,没武功之人打起架来,到是更让人觉得古朴实在,特别是这些长期浸泡在武功套路中的武林中人眼里,更觉新鲜有趣,是以那二人打架,引来不少行人围观。 那盖草棚之人,乃一粗活当家之当地土农,手粗脚大,三下五除二,便把那卖帐篷之人打得鼻子口来血。 众人早是闲得发慌,唯恐没热闹可看,见有人打架,挑拨起哄尚且不及,哪还有人劝架?是以没人上前相劝,任那二人你死我活。 “阿弥陀佛!”圆通终归佛门出生,于心步忍,一丝善念使他插身二人之间,将那二人隔开。只见他身子轻轻一扭,那二人便被弹分开去。 那卖帐篷之人身骨瘦小,经不起圆通侧身之力,几个踉跄,倒退十有余步,依觉去势不减。这时,幸有一人分众而入,将他接住,才减去了他的去势。 这人中等身材,四十开外,他是刚到,没见先前过程,以为是这和尚欺负那卖帐篷的,是以愤愤不平,骂道:“哪来的臭和尚?” 圆通江湖人称霹雳佛,性子暴烈,本是好心做事,却被人恶语相伤,哪里忍得?顺势一掌便朝那人挥去。那人身子机灵,闪身让过,鼻子很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那人闪身让开圆通一掌,但他身后围观之人却是躲避不及,被圆通掌力掀倒几个。人众中传出一阵喝彩。 那人也不由得咦了一声,心下惊道:“这和尚掌力好大!” 此时人众突然沸腾起来。是有人趁机扇阴风,点鬼火,从中起哄挑唆。好让圆通跟那人打起架来。 圆通一掌不中,见众人哄笑,又复一掌劈出。 那人见圆通掌风凌厉,不敢硬接,忙从腰间取出一柄铁尺,以对圆通铁掌。 圆通见了那人手中铁尺,竟暗吃一惊,忙遏身止步,硬将击出之掌拖拽回来。 第三十二章 节外生枝 圆通见那人手中这铁尺,暗吃一惊,硬将铁掌收了回来。惊问道:“敢问这位施主是铁尺帮人?” 那人见问,也自一愣,傲然道:“在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铁尺帮中排行老二……” 那人话未说完,圆通便抢话又问道:“铁算子李义然?” “正是,你是?”那人见这和尚竟能道出自己名号,蓦然一惊,道“你莫不是我们皮帮主常提的那位霹雳佛圆通大师?” “哈哈哈,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那小诸葛皮宣没来?” 李义然叹道:“哎!不知他来没有!在下已有好几年没见他面了。” 李义然之言令圆通非常惊讶,心道:“本一帮之人,何以会几年没有见面?” 李义然见圆通持疑,叹了口气道:“前几年我们铁尺帮得罪了白莲教,白莲教进剿我铁尺帮?我铁尺帮帮小力弱,我大师兄小诸葛皮宣身为掌门,为了顾惜帮中生命,只好将铁尺帮解散。” “解散了铁尺帮?” 李义然点了点头,显得非常伤感。 圆通叹了口气道:“白莲本属佛宗,却已演绎成了一些人兴风作浪之晃子。太失佛意也,阿弥陀佛!” “不过也好,要没人借白莲之名兴风作浪,这没落之元庭只怕也难以如此之快就被颠覆。有童谣曰:‘元朝亡,人心爽。’天下人也不再那么压抑了。”徐一清附和道。 “咱们还是莫谈国事为好。”李义然看了一眼圆通,继道:“铁尺帮解散后,我大师兄小诸葛皮宣——走,这里不便说话,咱们去我们住处,我要与这三位贵客接风洗尘。” “阿弥陀佛!好!”圆通借机向李义然介绍了徐一清和韩天娇二人。 李义然一听这二人一人是名震江湖的独臂丐侠,天下第一帮帮主徐一清,另一位是当今天下第一豪杰桃花堡韩推的女儿,一时喜上眉梢,道:“我李义然实是三生有幸,走,今天一定要痛饮三杯——小石子,快去请两个做烧烤的到我们住处去。” 李义然话音刚落,就见刚才那个卖帐蓬的小子应声而去。 圆通一愣,疑惑道:“原来你们是一路的?” “他是我一个伙计。”李义然道:“走吧,我们边走边聊。” 圆通,徐一清,韩天娇三人跟着李义然去他的住处。一路上,李义然告诉圆通三人,小诸葛皮宣要么已经隐姓埋名,要么已遭不测,因他曾经过多方打听,均无其消息,接着他把铁尺帮解散的前前后后向圆通三人细说了一遍。 原来,小诸葛皮宣与铁算子李义然是同门师兄,见天下义旗高飞,乱世成局,也想兴帮立派,干一番事业,于是创立了铁尺帮。没想铁尺帮总舵设在了白莲教势力中心。白莲教心想天下,最忌异帮突起,何况眼皮之下,岂能任小刺繁生?是以着人向铁尺帮宣布:一、改旗换号,归属白莲;二、解帮散伙,从此消失。 小诸葛皮宣本也想壮志一番,哪肯认同,于是,遭到白莲教围剿。 铁尺帮兵微将寡,哪是白莲教对手,杀声一起,血肉横飞,皮宣只好宣布解散铁尺帮,让帮中弟子各自逃生保命。 “当时场面非常混乱,在下也是左冲右突,好不容才杀得出来。此后便再也没见过帮中之人了,包括我师兄小诸葛。” 说到此处,李义然眼圈发红,悲痛欲哭。他深深叹了口气才又道: “之后,我接手了家父的油布坊,以经营油布及油布制品为业。数月前,听了寒湖论剑这条消息,我自认商机难得,花了三个月时间,组织人力,赶制了三千顶帐篷,又耗一个多月功夫,请了一百多骡马,才驮运到此。本以为可以捞上一笔,谁知这地方天然寒冷,油布单薄,只能遮风挡雨,不能保温御寒。关键是当地土人善盖草棚。草棚厚重,保温又透气,这就抢了我的生意。看来我今番是血本无归了!” 李义然言罢,情不自禁,又叹一回。 李义然一路言语,引圆通三人全神贯注,不知不觉,他们便到了李义然的住处。 李义然住的是一顶大帐蓬,里面铺有十余铺,四周布包高垒,数不胜数,看来积压不少。三人见了,也自唏嘘不已。 “看来我们还得买你帐篷喽?要不……”韩天娇道。 “韩小侠开玩笑了,别人都不肯要,在下岂敢卖给你们?” 不大一会,小石子便找来了两个做烧烤的,他还买来几斤猪头肉。 李义然见小石子回来,便招呼三位客人席地坐下。然后道:“尝尝这苗人的竹筒糯米酒。”他边道边从一处包缝间取出几支手臂粗般的竹筒来。 “三位慢慢吃来,不必着急,三位的住处我来安排”李义然转身对着小石子又道:“去,去找几个盖草棚的,在这我们这后面盖间大草棚,我要请这三位贵客入住——对了,跟伙计们打声招呼,那帐蓬卖不掉就不卖了,我工钱不少!” 小石子听完李义然的话,也凭高兴几分,一步一纵去了。 其实,徐一清和圆通二人常年江湖行走,天盖地铺,早是习以为常,有无居处无关紧要。只是顾及韩天娇,是以在李义然提及要盖房相赠时,竟是没句谦让的话。只道:“一来就让李老弟破费,实在不好意思——这酒真不错,不杀喉!” 其实这圆通,徐一清二人,一个和尚,一个乞丐,穿吃住用,多靠人施,有几样花钱购买的? 韩天娇不善饮酒,只顾吃菜,不一会便酒足饭饱,一时坐立不定。于是,她便悄悄溜出了帐蓬,想到外面观观风景。 圆通三人则是举杯晃盏,你尊我敬,忙得不亦乐乎,全没留意同坐的韩天娇已经出去。突然,小石子气喘吁吁跑进来,神色慌乱地道:“不好了,不好了,韩小侠被人邦走了。”三人这才发现韩天娇不在身边。 听了小石子的话无疑晴天霹雳,三人立时脸色剧变,哪里还有酒兴。 韩天娇遭人绑架,这还了得!圆通身子腾一下弹了起来,掀起小石子便往外冲,道:“快!带路!” 接着徐一清,李义然紧跟着也冲出了门去。 第三十三章 天摩达人 圆通,徐一清,李义然三人一听韩天娇遭人绑架,心急如焚,推着小石子一阵狂奔,来到韩天娇遭绑地点。 韩天娇被人绑走之地是寒湖边上一块常有人踏草观风的平地,小石子将众人引到后,道:“就在这里,几个蒙面人如一阵黑旋风,卷了韩小侠便如飞而去,速度快得惊人,直接看不清他们的装束的嘴脸。” “这些人是谁呢?”徐一清道。 “黑木狼!”圆通摇了摇头。 “杨成轩!”徐一清也摇了摇头。 “杨鹤秋?”徐一清,圆通同时都摇了摇头。 “那?会是谁呢?”徐一清,圆通几乎异口同声。 是谁要绑架韩天娇? 黑木狼?黑木狼要杀韩天娇,以他的武功禀性,他会绑架吗?绝对不会!所以绝非黑木狼所为。杨成轩?杨成轩绑她干啥?杨成轩无非替其子打报不平,而真正欺负过杨鹤秋的是圆通,而并非韩天娇,所以断不是杨成轩。难道会是杨鹤秋?同样,杨鹤秋仇恨的是圆通,而不是韩天娇,而且,就武功而言,杨鹤秋本人尚不一定能抓得住韩天娇,而他那白马山庄的属下又哪有这大本事能如一阵旋风把韩天娇卷走呢? 一个个可疑之人从他们脑际间浮起,但又都被他们一一否定。那么,是谁绑架了韩天娇呢?一团雾水,没有头绪。 “二位,天黑了,我们还是先回住处,再作计较吧。”李义然慰劝圆通和徐一清道。 一时找不着韩天娇,徐一清,圆通二人也只好垂头丧气,跟着李义然又回到了李义然的住处。 回到李义然帐蓬,徐一清突然急切从包裹中拿出一节竹管来,对小石子道,快给我找个火来,把这竹炮放了。小石子听是放炮竹,来了兴趣,立即找来火种。 “看你还有兴至放火炮!”圆通大袖一甩,一屁股坐下去。脸差不多扭出水来。 “放你个和狗屁!” 徐一清回了圆通一句,经自理出那炮竹引线,点燃,指向天空,只听呯一声,一团火球飞上了天空。 这团火球飞上天空,立时分为九瓣,接着每瓣又炸开成五星,直把地面照得通亮。 “真好看!”小石子赞道。 “这莫不是贵帮召唤帮中弟子的九五令?”李义然惊问徐一清道。 “正是,不过已多年没用过了,如果不是今日有急事,我全然没有想起过这件东西来。”徐一清道。 徐一清的九五令果然灵验,放响不多时,李义然的帐外便聚满了乞丐。 徐一清往门前一站,众乞丐便高呼:“帮主万寿无疆!” 乞丐们连呼了三遍之后,一个长胡子乞丐才上前道:“不知帮主召我等前来,有何分咐?” “都跟我听好了,”徐一清高声道:“桃花堡韩推韩大侠之女韩天娇,与本帮主一同前来参加寒湖论剑大会,不幸在一个时辰前,于前面湖边那块观风平地上遭人绑走,去向不明。韩小侠十四岁,常个偏高,一身红色短打,听清了没有?” 众丐回答异口同声:“听清了!”随即四散而去,片刻便散得无影无踪。 圆通见徐一清这番举动,单掌合什,道了一声 “阿弥陀佛”,以对刚才对徐一清的误解向徐一清表示歉意。 这晚,徐一清,圆通二人哀声叹气,坐如针毡,切夜难眠。“啊咦!天杀我也!”圆通,徐一清二人仿佛心被刀铰,不时发出一声嚎声,直让四邻惊魂。 一夜过去了,一点消息也没有,竟管李义然做来不少好菜,但徐一清和圆通却是一点味口也没有。二人坐立不安,去过那湖边几次,依是一无所获。 寒湖论剑之期即将来临,寒湖边上的人越聚越多,也越发活跃了起来,但人们都象无头的苍蝇,盲目乱窜着,因为这些人当中,没一个人知道寒湖论剑的具体情况。 “今日已是初五,明日便到会期,按理,会主早该出现,整理会场。可现在会主在哪?会场在哪?没人知道。”这是白马山庄杨成轩的公子杨鹤秋的声音。他在边走边说。 听杨鹤秋说话的是一个紫衣少年,他是东海龙吟岛岛主沙心霸的徒弟柳叶飞。 “我已围绕这寒湖跑了几遍了,均不见有什么迹象。看去看来,无非是些无聊之人在此赶着闲集,说不定,这寒湖论剑,本身就是一戏人之传言!”柳叶飞道。 “这到未必。”杨鹤秋自从在飞云客栈就“太平居士”与“天山血剑重现江湖”这两大传言之推断失误之后,便吃一堑,长一智,说话留有余地,也不再那么自信了。 二人正说话间,突然一股黑风从二人身边略过。二人均吃一惊,不过,长天落霞轻功已功至八成的杨鹤秋,还是看清了这股风是一群黑袍怪人——清一色黑袍裹身,青纱蒙面,装束古怪神秘。 杨鹤秋觉突生奇感,禁不住一纵身形,跟了上去。 柳一飞的轻功也不错,他见杨鹤秋追了去,也跟着纵身追出。当然,他的轻功比杨鹤秋要逊色一些,是以远远掉在后面。好在前面那些人轻功还不如杨鹤秋,是以杨鹤秋不时还要刹刹身形,以防被那几个黑袍怪人发现。要不,只怕真会把柳叶飞给甩掉。 杨鹤秋二人尾随追踪的那些人,翻了好几座山岭,穿过好几遍老林,来到一座古怪而巨大的红色帐蓬前。 杨鹤秋,柳叶飞二人不敢靠近,敢紧止步,远远躲藏在树丛中窥视。 但见那帐蓬上飘着一面红幡,幡上绘有七彩云图,云图上有两行黑色大字最是醒目,一行是“天摩达人”四字,而另一行字,杨鹤秋和柳叶飞都不认识。 凭这几个字,杨鹤秋怀疑,这些人来至西域。 帐蓬前是一座高台,高台红毡绿缦,装饰极为华丽。高台上端坐有一少女,那少女七彩伞盖遮阴,五色鲜花簇拥,红绫绕身,金环饰首,浓睫大眼,粉脸朱唇,直如画出。打扮得十分漂亮。 那神密而美丽的少女,令杨鹤秋和柳一飞二人看得目不转睛,如痴如醉,浮想连绵。 突然,杨鹤秋脸色奇变,失声道:“韩天娇!” 第三十四章 乱认冤头 杨鹤秋见那高台上之美少女竟是韩天娇,一惊不小,不由得失声惊道:“韩天娇!” 那群黑袍怪人到得那台下,竟向那高台之上的韩天娇顶礼膜拜起来。 竟管杨鹤秋发出的声音很小,但还是惊动了那群黑袍怪人。 那群黑袍怪人闻声陡转,朝杨鹤秋,柳叶飞二人隐身之处扑来。 杨鹤秋,柳叶飞大惊,还没及回过神来,已被那群黑袍怪人围在当中。 “糟糕!”杨鹤秋,柳叶飞二人面面相觑。 那群黑袍怪人将杨鹤秋,柳叶飞二人围住之后,其中一怪人突发怪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上!”一声令下。众怪人立时展开黑袍,个个怀中撒出一张皮丝网来,直罩杨鹤秋,柳叶飞二人。 杨鹤秋眼尖,那牛皮网还没落下之前他已一展身形,仗着轻功长天落霞,斜飞了出去。有两个怪人立时丢了皮网,经直举掌朝他袭来。 这二人掌风凌厉,招式古奇,杨鹤秋不敢接架,忙展身形避让。好在杨鹤秋轻功了得,那两怪人连攻两次均未奏效。那两怪人咦了一声,身形陡变,忽发一声怪叫,一左一右,张开双臂,有如雄鹰振翅,朝杨鹤秋扑来。 不好!杨鹤秋连忙打开手中之乾坤扇,朝右侧那怪人双手削去。 乾坤扇是白马山庄杨氏之独门武器,江湖盛名,独步天下。表面看上去是一柄纸扇,而实际上其中暗藏精钢,其每根扇骨都是一柄精钢小剑,二十四根扇骨二十四把把小剑,剑尖均锋利无比,凭空一挥,可将浮空棉团一分为二。此外,扇柄之处还设有簧机,关键时刻,拨动簧机,二十四把小剑便飞射出来,杀人于百步之外。 杨鹤秋扇子一开寒气出,右侧那怪人知是异器,赶紧收手退让,忙把左脚射出,直踹杨鹤秋手腕,想将他手中折扇踹落。 杨鹤秋仗着轻功了得,一转身形,那人便一脚踹空,反到和左侧那人之两掌击在一处。 杨鹤秋正要挥扇进击,突听柳叶飞高叫:“哥哥救我,哥哥救我!” 杨鹤秋一愣,循声望去,只见柳叶飞被几张皮丝网网了个严实,正被两怪人拖拽着朝那帐蓬走去。而其余怪人竟如蜂拥,全奔杨鹤秋而来。 杨鹤秋明白,一旦这些人全扑拢来,即是轻功再高,他的结果与柳叶飞不会两样。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管不着柳叶飞了。于是,他赶紧施展轻功,落荒而逃。 只说那韩天娇遭人绑去,圆通徐一清二人思来想去,实在找不出可疑之人来,丐帮的弟子虽已走遍了寒湖的每一个角落,却依未发现任何蜘蛛马迹。 二人胡猜乱想,想来想去,越想越窄,就只在黑木狼,杨成轩,杨鹤秋三人头上打转。 想多了,加上心急,便越想越糊涂,想谁谁象。最后,两人一至认为,绑架韩天娇,是杨成轩所为。理由有二:一、杨成轩那夜荒谷寻事,被韩天娇骂过;二、是以小石子看不清绑架人的嘴脸,说明那些人的轻功极高,而白马山庄正是轻功了得。因此,杨成轩嫌疑最大。而天山仇神黑木狼多喜独来往,此番下山旨在报仇雪恨,他绑个活人去什么? 这时,正好有几个丐帮弟子前来汇报情况,徐一清立即吩咐他们道:“你等速去找那白马山庄庄主杨成轩的住处,越快越好!” 那几个乞丐应声而去,去不多时,就回报说,他们已找到了杨成轩的住处。 圆通,徐一清一听找到了杨成轩住处,立命那乞丐朝前领路,二人杀气腾腾,朝杨成轩住处奔去。 那乞丐带圆通,徐一清到了一座草棚前,指着那座草棚对他二人道:“到了,这座窝棚就是杨成轩的住处。” 圆通刚听得半句话,就已按奈不住,甩开大臂,一式双掌开碑,朝那草棚猛然推出。那座草棚立时如遇台风,飞射开去。 那草棚之内,杨成轩正邀他两位好友——峨眉派掌门清风子刘炫,龙吟岛岛主东海吟龙沙心霸,饮酒叙旧,突然一声异响,顿时天光大亮,头上草棚不翼而飞。 三人大吃一惊。定睛一看,只见圆通和徐一清二人满脸怒气,站在当前。 “杨成轩!把人交出来了事!”圆通,徐一清二人差不多异口同声,气势汹汹,朝杨成轩嚷道。 那三人感到莫明其妙,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所措。 “打哟,打哟!打打打……”一见有热闹可看,人群立时聚成,起哄挑唆之声此起彼伏。 表面上看杨成轩,清风子,沙心霸三人力量,要高出徐一清,圆通二人。而实际上,却折扣太多。 圆通,徐一清二十年前黄龙堡之役曾有恩于三人中的沙心霸,因此,沙心霸断难以圆通,徐一清二人为敌。 清风子虽然曾有天下第一剑的美誉,与杨成轩关系甚密,但他胆小怕事,绝对不会遭惹事端,特别是徐一清和圆通二人,他最是心存忌讳,唯恐避之不及,哪里还敢招惹? 是以三人一盘散纱,全无角力。 加之杨成轩本人,那夜在野谷之中,曾有借圆通,徐一清二人重伤在身,将二人除掉掉,以减少两个对手之想法,趁人之危,落进下石,做过亏心事,自怕鬼敲门,心亏而气短,武功自然有所压抑。 而圆通与徐一清二人则有着铁打般的感情,会心想一处;义搏云天的气慨,震慑人心。加上二人在江湖上的裴然名声,是以阵营强悍。 不过人有一张脸,堂堂一代宗师,窝棚都被人端了,总不至于屁都不放一个。于是杨成轩强打精神,挺直身板,高声吼问道:“你两个疯子,交什么人?” “你把韩天娇藏到哪去啦?快快交出来。否则,跟你没完!”徐一清,圆通二人指着杨成轩鼻子嚷道。 杨成轩丈二烟杆,摸不着头脑,不知其所以然。惊问道:“韩天娇?那韩天娇怎么了?”其实,那日在野谷之中,当杨成轩发现徐一清,圆通二人已“死”时,曾有杀韩天娇以灭口的想法,以免那晚之不光彩行为为世人所知。 人有邪念心自虚。是以一提韩天娇,杨成轩更是神情失常,语言吞吐。“我这里,哪,哪,哪有什——么,韩天娇来?”他道。这让圆通,徐一清二人更加相信:韩天娇定他所绑。 “卑鄙!”徐一清骂了起来。 圆通则干脆双掌贯劲,两脚发力,一势猛虎下山,直朝杨成轩扑去。 第三十五章 真假难辩 杨成轩本是心神不宁,仓促之下,不敢接招,不过他轻功与清风子和林希奎齐名,被视为当今武林最高水平。是以躲闪起来还是能够随心所欲。 自然,杨成轩身形一让,圆通一击不中。徐一清见了骂了一声:“看你躲!”一式单掌降龙出手,从杨成轩身后袭至,杨成轩见了大惊,赶紧侧身退让,没想圆通早展身形候着,一式双掌开碑,正好与杨成轩相对。杨成轩顿时脸青面黑,心惊不妙。 就武功而言,杨成轩无论和徐一清还是圆通都是半白八两,旗鼓相当,单打独斗,百招之内难分胜负。只是当下圆通,徐一清二人盛怒之下用力沉猛,加之以二敌一,本占强势。杨成轩虽说轻功高妙,但心神不宁,拼打起来,结果将不言而愈。 杨成轩此时别无他法,他只好用恳求的眼光看了看旁边的两位好友,只望那两人出手相助。 那两人中,清风子不值一提,只有沙心霸,到还算是一个血性人物,但他的确左右为难。但杨成轩作为他的好友,要真在他面前遭人击杀,日后自己如何面对江湖?苦想无策,情急之下只好将身一纵,隔挡在圆通与杨成轩之间。 只闻咣的一声,圆通见突然冒出沙心霸的背影,一下收势不及,两掌正好击在沙心霸背后的龙吟刀刀鞘上,直震得那鞘中龙吟刀嗡嗡鸣响。 沙心霸被震得几个踉跄,嘴角上沁出一丝血来,看来内府已有受伤。 圆通一见,大吃一惊。赶忙上前扶住沙心霸道:“沙施主,哎!你这是何苦呢?” 自然,出此意外,徐一清也住下了手来。 杨成轩这才缓过气来,忙掏出一块手帕,为沙心霸拭去嘴角上的血迹,激动道:“沙兄弟,杨某此身交你不枉!”言毕,他看了看清风子,鼻子冷冷的哼了一声。 场面冷了下来,有人为不能再看热闹而感遗憾,有人则因沙心霸的表现而唏噱。 “不好了!不好了!救人呀!快去救人……”正当人们感到再没戏可看,正要散伙时,忽见山头上一人狼狈狂奔,惊叫慑人。众人一遍哗然。 众人定眼那惊叫之人,有人不由得失声道:“杨鹤秋!” 杨鹤秋在沙心霸面前刹住身形,对沙心霸道:“沙老前辈,不好了,柳弟他……”杨鹤秋看了看众人,欲言又止。 “快说啊!到底出啥事了?”沙心霸蹦了起来摧促杨鹤秋道。 “柳弟他遭人绑去了!” “什么?”众人几乎异口同声。一波未平又起一波,韩天娇遭人绑架还没找着,这柳叶飞又被告人绑了,人众立时沸腾起来。 “谁干的!”沙心霸一下拔出了他的龙吟刀来,咬牙切齿,高吼道:“是谁?我一定要宰了他!” “莫非?”徐一清看看圆通道。 圆通心道:莫非这个中另有奇巧?莫非我们冤枉了人不成?圆通想罢,竟感觉有些尴尬,大袖一甩,朝徐一清道:“我们走!” “二位前辈且慢!”圆通,徐一清二人正要离去,杨鹤秋挡住了二人去路。 “嗯?”圆通,徐一清二人莫明其妙,两人四眼盯着杨鹤秋,等待他的解释。 杨鹤秋慢条斯理,转身向着众人才道:“这圆通大师和这徐大侠二位,就是绑架柳叶飞的那些绑匪之幕后之人。” 此言一出,举众哗然。纷纷把目光投向徐一清和圆通二人。 杨鹤秋之言,莫说别人哗然,就圆通和徐一清二人也吃惊不小。圆通怒道:“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徐一清怒问:“你有何凭证?” “是我亲眼所见!”杨鹤秋答道:“今天,我和柳兄弟去山间散步,突然看见一群黑袍怪人行为诡异,觉得好奇,是以和柳兄弟跟踪而去。我们跟到在一处山凹里,遭那群黑袍怪人攻击,幸亏在下轻功好得以逃脱,而那柳兄弟轻功稍逊则遭了那群黑袍怪人绑去。” “这不能说明人是圆通大师和徐大侠所为啊!”人众中,有人为圆通和徐一清鸣不平。 “那山凹之中有一顶巨大而古怪的红色帐蓬,帐蓬前,有一座高台,”杨鹤秋继道:“那高台装饰华丽,除了鲜花簇拥之外还撑有七彩伞盖,伞盖之下,花簇之中端坐一人,那些黑袍怪人见之无不向那台上花簇中人顶礼膜拜。” “那一定是那群黑袍怪人之主人!”有人断言道。 “那台上花簇中人不是别人,正是与圆通大师和徐大侠朝夕相处的韩天娇。” 听了杨鹤秋之言,众人又是一阵华然。 “放你的狗屁!”徐一清恼羞成怒,骂了起来。 “我逃回来时,沿途都做了标记,不信我们可去看看,孰真孰假,一看便知。” 沙心霸两眼喷火,朝徐一清,圆通二人扫了一眼后,向杨鹤秋吼了一声:“侄儿带路!”人群立时和声起伏。 杨鹤秋立展身形,朝前带路,立时一条人龙蜿蜒于山道之上。 人们跟着杨鹤秋,翻过几道山岭,穿过几遍老林,来到了杨鹤秋和柳叶飞与黑袍怪人遭遇的那处山凹。但眼前一切却令杨鹤秋瞠目结舌。因为那巨大的红色帐蓬和那高筑的花台以及那些黑袍怪人和韩天娇全都没了踪影,眼前只余一遍空地。 第三十六章 天摩传说 “侄儿,如何不走了?”沙心霸见杨鹤秋停下步来,忙问。 “到了!”杨鹤秋愕然道。 “到了?”沙心霸显得很是吃惊,以为自己耳背,重又问了一遍。 “就是这里!”杨鹤秋肯定地回答。但心中的惊愕只有他自己清楚。 山凹空空,什么也没有,乘兴而来的人们全愣住了。山野,一下静得出奇。 徐一清,沙心霸二人,因各思甚切,不时失声哀叫: “天娇!你在哪里?” “飞儿啊!飞儿……” 那二人一惊一乍,给这本就陌生神秘的山凹又凭添了几分恐怖。 杨成轩的心更是慌乱,因为这出全是他儿子所导之戏,面对场上众多人物,如何收场?他颇感脸上无光。于是,他上前一步,向杨鹤秋问道: “儿子啊!你玩的这是哪一路啊,连为父都觉莫明其妙!你可别冒天下之大不韪,我们白马山庄可担当不起啊!” 杨鹤秋无言以对,事情扑朔迷离,令他表情木然。心中的慌乱以及无限的尴尬使他禁不住发出几声怪笑:“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声如哭,更添紧张气氛。特别是杨成轩,儿子的笑声令他感到害怕,他上前一步,举掌便朝杨鹤秋脸上一记耳光,他怕儿子心疯失控,因此,想用耳光让儿子清醒过来。 杨鹤秋好象并不在乎他爹的耳光,他继续对天嚎叫道:“天啊!天啊!你可要作证,我杨鹤秋说的可全是真的呀!” 见杨鹤秋这么一嚎,杨成轩心中如释重负,因为他断定这是理智的嚎声。心道:难道这其中确有奇巧?儿子再如何奸诈,不至于连他爹也欺骗。所以,他用关爱的口气问他儿子道:“那么,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分明刚才这里确实有帐蓬,有花台,有许多黑衣人的呀。现在怎么全都没有了呢?”杨鹤秋愣愣的道。 突然,昆仑叟一声惊呼,从地上拾起一件东西来。 “发簪。!”杨鹤秋冲上前去,一把抢过手来,一时悲喜交加。 杨鹤秋激动不已,他拿着那发簪回到杨成轩面前,对杨成轩道:“爹,你看,发簪,儿没说谎!这一定是那韩天娇头上之物。还是金的呢!” 是啊,这荒山野谷,要没人哪来的发簪? 杨成轩正想伸手去接那发簪来看,忽见一个黑影,从眼前一闪即逝,杨鹤秋手中的发簪便不翼而飞了。一向自诩轻功天下第一的杨成轩,自是相形见绌,心下震骇无比。 当场之人,也只有圆通,徐一清,清风子,沙心霸,杨成轩以及昆仑叟几人,能看清那是个人影,是以他们不约而同,均“咦”了一声。 黑影如烟,一闪即逝,其他人根本还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天摩教?”圆通突发疑道。 “天摩教?”圆通这一提醒,杨鹤秋眼睛顿时发亮,几步窜到圆通面前,对着圆通道:“大师所言正是。” 这是杨鹤秋与圆通至飞云客栈见面以来,第一次用尊重的口气对这位应属长者的少林和尚说话。正所谓心有所救,方肯下跪。看来圆通知道那些黑衣人的来历,所以,当下只有圆通或许可以洗清他的冤白,把他身上的黑锅揭去。是以杨鹤秋不得不放弃前嫌,对圆通尊重些。 杨鹤秋继道:“那些人的那巨大帐蓬顶上,飘有一帜旗藩,上面正有‘天摩达人’四字。” “原来果真天摩教!”圆通面露惊异。 “天摩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听说过,是以都显得很是惊奇。 “这天摩教是何来头,我们天娇姑娘莫非真在那里?你到说来听听啊!”徐一清摧促圆通道。 “贫僧昔逢一西域喇嘛,谈及天下宗教,他曾提及过一西域异教,最是奇特,名曰天摩教。” 人们“哦?”了一声,目不转睛,候着圆通的下文。 “如此说来我那柳叶飞儿是被天摩人虏了去?”沙心霸问。 “如这杨施主所说是真,那自然是了,阿弥陀佛!”圆通道。 “我的儿啊!”沙心霸嚎叫一声,突然抓住圆通高叫道:“还我飞儿,还我飞儿来!” “沙施主,你这是干啥呀?”圆通被沙心霸搞得莫明其妙。 “方才杨侄子所说,是韩天娇指使天摩教人,抓了我儿柳叶飞,你和徐一清这段时间与那韩天娇朝夕相处,内情只有你二人知道,我不找你们找谁去?”沙心霸道毕,又看了看徐一清。 要是平时,沙心霸如此污人,徐一清,圆通早自跟他理论起来,现在他们失了韩天娇,感受身同,所以没与沙心霸计较,自己有苦难言,尚能体验他人苦处,这大概便是他们能够成为一代豪侠的原因。 “你相信真是那韩天娇所为?”圆通盯着沙心霸问。 沙心霸没有说话,不过他心中也明白,这韩天娇一个乳气未脱的小姑娘,从未去过西域,如何可能一下成了天摩教人呢?就即或是天摩教人,如何一下就有权力指使天摩教人抓走柳叶飞呢? 是以他心中一派茫然,又呼喊了几声“飞儿”之后,抱手蹲坐于地上。 众人则恳请圆通道: “圆通大师,还是继续讲讲天摩教的来历吧。” “是啊,把你所知的都讲出来,让众人听听,或许……” …… “据那喇嘛说来,天摩教中共有四种人。”圆通继道:“即天摩达人,天摩教主,天摩使者,天摩侍女。其中,天摩达人地位最高,全教之人,包括教主在内,无不顶礼膜拜。” “哦!”众人惊了一声。 “而权力最大的当数天摩教主。”圆通道。 地位达人最高,而权利却教主最大,众人惊异不已道:“这话怎讲?” “教主要膜拜达人,而达人则不膜拜教主。” “哦?”众人又惊了一声道:“真怪!” “在天摩教中,天摩达人是神,众教徒把她视之为生生父母,是她赐予了天摩教人的生命,因而被高高供在神台之上,让教众顶礼膜拜。” 人们正要称奇,忽见圆通突然神情忧伤,佛脸黯然失色,惊暴哭声,道:“那可怜的韩天娇,恐已成天摩达人!阿弥陀佛!”。 见号称霹雳佛的圆通,突然神伤暴哭,众人一遍哗然。徐一清,沙心霸二人,各自打了个冷静,心知事情非同小可。 第三十七章 天摩达人 当圆通言到韩天娇恐已成天摩达人时,神情黯然失色,众人惊异不已。 “既然那韩天娇高坐花台之上,受人敬仰,大师何故要担心她呢?”有人不解问道。 “莫非她已被灌下水银,看是活人,实则已死?” “正与灌下水银,中了汞毒差不多,不同之处她并没死,不过其命亦不久矣!”圆通更是一脸痛苦。 “哦?”众人一阵惊愕。 “那天摩教人从不吃饭。”圆通继道:“每日只饮‘仙魂爽’。那是一种用果汁和马奶相混,然后再加入一种叫‘天童精’的引子,勾兑而成的饮料。味道绝美,饮后个个精神百辈,情趣激昂,力大无比。练起功来如饥似渴,连练数个时辰依是精神不减,是以天摩教人,个个武功绝高。” “哦?”随着圆通的话,众人发出阵阵惊愕。 圆通继道:“而这引子天童精。正是那天摩达人排泄之物。” “哦?莫不是那天摩达人的屎尿?”有人惊问。 “正是如此。”圆通答道。 “啧啧啧!屎,尿,烦!这天摩教人也真想得出。” “是屎是尿不假,但绝非常人所泄之臭浊之物可比。”圆通道。 “哦,有何区别?”有几人急不可待的睁大眼睛摧问。 “天摩教人把虏来的童子先灌入净身汤,把体中污物尽数排除,接着灌下百花露,反复清洗数遍。之后,放入浴池,百草汤中浸上三个时辰,清洁外体,最后,喂以‘麻罗蜜’。” “麻罗蜜?” “对,至此,一个天摩达人便基本造就而成。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难道这麻罗蜜有毒?” “正是,这麻罗蜜乃用至毒之物精练而成,食后幻影陆离,飘然若仙,全无本来心智。” “哦?有如此奇物?”人们听了,唏嘘不已。 “天摩达人也不吃饭,只食麻罗蜜,一日数餐由天摩侍女专人察颜观色,适时喂养。天摩达人吃下麻罗蜜之后,所泄之物便是天童精。” “哦!” “那天童精晶莹剔透,如汁如蜜,芳香脾人,全无毒性。将之与果汁马奶相勾兑,即成上等饮品,妙过琼浆玉液,饮后感受玄奇无比。” “如此神奇?”众人惊叹不已。 “把剧毒之麻罗蜜转变为无毒之天童精,这便是天摩达人的功能,实际上那麻罗蜜之毒,全被滤积于天摩达人体内,一朝毒满,便毒发身亡。——我佛啦,何以让天娇姑娘遭此噩运啊?” 圆通说着说着便突然呜咽了起来。接着徐一清,沙心霸也跟着喊天叫地,嚎啕大哭。 “原来天摩达人要做出如此巨大牺牲,用生命养育着那天摩一教之徒,难怪那天摩教众会对她如神膜拜!” “这天摩教人也真是可悲可恨——圆通大师,徐大侠,在下以为,当务之急是设法救人才是,要是时间耽误长了,只怕……”李义然旁观者清,提醒道。 李义然这一提醒,圆通才猛然醒悟,对徐一清急道:“对!贫僧也是一时急得糊涂了,叫花子,快走!救人去!” “去哪救啊?”徐一清一脸迷茫。 “我儿啊,你在哪呀?快告诉为师吧,为师好救你啊!”沙心霸思那柳叶飞太切,以至神智竟有些恍惚。 “那天摩教人既然在此出现,定然也是来参加寒湖论剑之会的,我们何不去论剑之会场寻找他们?”李义然建议道。 “哼!就凭刚才那人身手,你等也想救人?简直不自量力!”杨成轩冷哼了一声,叫上他儿子杨鹤秋,扬长而去。接着人们一窝蜂,朝原路返回。 “我的飞儿!”一路上,沙心霸不停嚎叫,悲痛欲绝,让人毛骨发寒。沙心霸一生没触过女人,是以没有子女,与柳叶飞名虽师徒,实胜父子,他当初收柳叶飞为徒,便是望哪一天倒下时,能有个人在他身上撒几把黄土。所以心中悲切远胜徐一清和圆通。 第三十八章 游魂二怪 人们从来到寒湖的第一天起,就打探着“寒湖论剑”论剑之会场,大会之主持者,但直到六月初六这天,也没人打探出个究竟来。 “到底是在哪呀?” “是不是骗人的啊?” “说不定乃个别人别有用心之作!” “也恐是无聊人之举!” …… 一时众说纷纭。 人们如无头苍蝇,就寒湖边上嗡嗡乱窜。 突然,东边传来一阵吼闹:“开始喽!开始喽!”人们顿时喜出望外,奔走相告,都朝东边奔去。 果然,东边有一处旷野,旷野之上,早已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人围之中,正有两稍人马,黑白分明,南北对峙。 只闻一声锣响,黑白两队之中,各自冲出一人,这两人均手持快刀,冲到一处,也不说话,劈头便朝对方乱砍。 二人套路均是刁钻古奇,没人看出他们是何来路。 “这就是寒湖论剑?”有人疑问,有人摇头。 这二人,招式粗旷凶猛,都是要命杀着。突闻众人一声“哎呀”!就见场中红血喷射,那白衣汉子立时身首两处。被黑衣汉子砍下头来。 接着那白队中又一白衣汉子飞身而出,嚎叫着朝那场中黑汉冲去。 这一白衣汉子厉害,手起刀落,那黑衣汉子未及招架,便被一刀砍翻在地。溅了那白衣汉子一身血红。人众又暴一声惊喝。 随后那黑队中连飞三条大汉出来,但均被那白衣大汉,一刀一个,砍翻在地。那白队立时胜鼓震响,凯歌成潮。而那黑队则一时萎靡无声,再没有人冲出阵来。 “这也太出格了!”人众中突然有人高吼,接着冲出两人,直奔那白衣汉子而去。 这两人一持三节棍,一持流星锤,如风而至,人还未到,兵器已出。那白衣汉子见人众中突然冲出二人,大吃一惊,猛然愣神,未及招架,便被那一锤流星的三节棍打在天灵盖上,当即脑浆迸裂,倒地身亡。 旗开得胜,那持三节棍和流星锤之人,情不自禁,一阵狂呼乱跳,以祝胜利。 众人这才发现,原来这二人是那游魂三怪中的大怪雷天亮和二怪牛鹏举。 游魂三怪本是三人,但其中之三怪毕得远那日在飞云客栈已被天山仇神黑木狼所杀,现在只余二怪。 游魂三怪喜欢抛头露面,惹事生非,特别是爱动小心眼,但多是机关算尽,到头往往弄巧成拙。 这游魂三怪本事不大,却是最好名声,今天能混个江湖有名,全凭投机取巧得来。 游魂二怪见当下场面宏大,以为寒湖论剑之会开始,正想找个机会捞点名声。又见那白衣汉子虽然气势凶猛,但招式粗俗,二人商量,干脆上去斗他一番,胜了炫耀一番,败了,撒腿便跑,不求取胜,只求打个响声,让江湖中人知道,游魂三怪并非孬种,“寒湖论剑”会上,也有上场。 当下二人杀了那白衣汉子,以为大功告成,顿时心花怒放。是以扯开喉咙,对着人众高声呐喊道:“谁敢上场?与我游魂二怪比拼一番?”以造就声势,扩大自己战果。 “讨死!”忽有人骂了一声。接着那黑白两路人马突然倾巢而出,直奔游魂二怪。那两队人马有如一阵狂风席卷,接着一阵吆喝,便齐齐退去,片刻隐入山林。场上血泊之中,只留下两摊肉泥,凭着地上散落的一对流星锤和一付三节棍,人们断定,那二摊两肉泥便是游魂三怪中的大怪雷天亮和二怪牛鹏举了。 看到如此场景,众人惊咦一遍。 “哈哈哈……讨死!”众人正自惊咦,又从人众之中走出一人,此人春风拂面,举止大方,但身材清瘦,步履松散,不象是习武之人。不过他身后四人,却个个目光如炬,行动如风,手中长剑,总保持着欲出之势,显得高度警觉。 “金陵四杰!”有人惊道。 原来此四人正是金陵四杰,金陵四杰又称浙北四剑,名声响彻天下,原本也在武林之中独树一帜,自成门派,后不知何故成了人间巨富沈万三的保镖。 既然认得此四人是金陵四杰,前面那人的身份便不言愈了,他就是人间巨富沈万三。 “诸位,”沈万三道:“诸位来自天涯海角,均非本地之人,是以对刚才之事有所不知。其实,刚才之事并非所谓‘寒湖论剑’!实乃本地两支族人在解决纠分。名曰“打冤家。”没想正在进行,却遭此二人从中搅扰,甚是令人遗憾。此二人无视他人族规,这才招至如此下场!” 众人闻之,唏嘘不已,如此解决纠分,真是闻所未闻。 原来这地方有个风俗,叫“打冤家”,但凡调和不了的两族矛盾,就用打冤家来解决,双方各派等数之人格杀,生死不论,直到有一方认输为止。谁胜谁得理,谁输谁有罪。 那沈万三顿了顿又道:“老夫常在滇黔走动,是以知晓此地风俗,今日两家头人均是老夫朋友,是以共邀老夫做中,见证两家是非曲直。方才那黑方已丢数条人命,正要知难而退,认过服输,以了两家之冤结时,突遭此二人从中搅扰,闹得双方不欢而散。看来这两族之争又得重择日期,再定分晓了。哎!不知又要损失几条生命方有结果了!”言罢,沈万三禁不住长叹了一回。 眼前如此宏大场面却非“寒湖论剑”,那么寒湖论剑到底是在何处?莫非真是惊世谎言?那实在也太滑天下之稽了。 人们正自迷茫,不知所措,忽又闻山上有人鸣锣,众人举目望去,但见山上一条立幅迎风晃动,上有六字,有人读之云:“专打武当鼻祖”。 好大口气!人众立时蜂拥而上。想争看个究竟。 第三十九章 湖心迷影 人们争先恐后,上到山顶。但见那匹黄色立幅高挂绝壁之上。绝壁之下,有一头顶破笠之人面壁而坐。因是背对众人,所以更显高深莫测。 “这莫不就是会主?”有人悄声惊问。 “也许是了,其他人谁敢如此狂傲?即便是黑木狼,也不至于直指三大门派中的哪一派!更不敢直辱门派祖师。”有人悄声回道。 “黑木狼是个什么东西?敢与老夫相提并论!”忽闻那人沉声言道:“当年老夫要不是看那黑木圭做事甚合老夫口味,这世上哪里会有黑木狼来?” 众人听了此人之言,无不震骇。天山黑木圭,自号神风屠手,二十年前曾一柄血剑血溅武林,一时惊风萧瑟,几多人头落地,普天之下,有谁不惧。听这人口气,就连那神风屠手黑木圭,他也全然没有放在眼里。 众人正自惊异,人众中冲出一群人来。其中为首之人青须长眉,神情凛冽,厉声问道:“阁下是谁?竟敢辱我武当鼻祖!” 有人认得,此人乃当代武当掌门归一真人。 武林之中,少林、武当、峨眉一向被视为武源正宗,三分天下,实力最雄。即便当年黑木圭也未敢与这三大门派正面交锋。而这三大门派中,至武当张三丰横空出世以来,武当威震一时,地位大有提升。 不过,那张三丰时隐时现,尤其是近数十年间,张三丰踪影全无,武当又另无杰出人物引领先锋,是以武当一派在武林人眼中地位,又有明显下滑。而那人矛头却专指武当,是何意图?令人百思不解。 “哈哈哈……老夫之名岂是尔等可以知道的?”那人傲然回答归一真人道:“欲知吾名,除非你武当张三丰亲自启口。” 张三丰乃武当太极功法之鼻祖,久隐世外,不为人知,就连武当派的当代掌门归一真人都不曾见过他之尊容。元庭将张三丰视为仙贤,数十年来,曾多次派人寻访,均一无所获。这张三丰也就成为一位被人神化,隐身世外却名震江湖之人。不过,按年龄推算那张三丰早已是百岁之人,如今是否依然在世,没人知道。 归一真人见此人如此狂傲无理,蔑视本门祖师,悖然大怒,长剑出鞘,朝那人杀去。武当剑法潇洒自如,剑势凌厉威猛,独步天下。归一真人一式金蛇出洞,有如钢羽出强弓,风声嘶鸣,直射那人背心。众人惊愕,而那人却不动声色。不过,当归一剑尖及那人背心仅有半尺时,忽然那人一面铜锣如盾挡在背上。只闻咣的一声锣响,归一顿感手腕发麻,再见那铜锣往后一推,一股狂风袭出,归一连人带剑,被卷飞退回,武当众弟子连忙上前接住,无奈势头太猛,武当一众皆被齐齐震退,好在随后赶来的徐一清,圆通,沙心霸,昆仑叟见状,四人齐齐出手相扶,武当一众才得以稳住身形。 好深的内力!众人惊叹。 归一心有不甘,高声令道:“太极阵!”立有十六名武当弟子冲出,布成武当太极阵,打算与那人大战一场,太极阵由张三丰所创之太极心法演变而来,即由转阴阳,成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逐一扩展。反之又八卦合四象,四象合两仪,两仪归太极。其中变化,精妙神奇。当归至太极时,十六个阵员之功力聚成一束,所向披靡。归一真人见那人武功太高,是以才发动了此太极之阵。 归一率武当十六弟子组成太极阵,一心聚于那人,无暇旁顾,没想竟有黄雀在后。身后忽有一股狂风卷来,将他太极之阵一分为二,对中撕成两片,一时溃退两旁。这一突然变故,不仅武当一门大惊失色,围观众人更是瞠目结舌。因为凭空落下一人,竟是天山仇神黑木狼! “刚才是阁下胡说八道吧?”黑木狼沉声问那人道。 “你是何人?” 黑木狼并不答话,这一月之中,诸多失误,皆因语言耽搁所至,要是一见面就下杀手,象徐一清,圆通,韩天娇这些黑木家的头号仇人,哪会至今还活世上呢?吃一堑长一智,所以他不想说话,也免再误杀机,落下笑柄。 此人居然敢当众蔑视他爹黑木圭,一个字“死”! 黑木狼只用鼻子冷哼了一声,便一声惊风,长剑出鞘。黑木狼的身手可比那归一真人快捷得多,一团银光,立罩那人。顿时寒光闪闪,金风嘶鸣。天山寒冰无情血剑,一向令江湖人闻风丧胆,是以当场之人,无不心惊胆战。 “哎!只怕又是一推肉泥……”有人为那人捏了把汗。 没想那人话音未落,又一声锣响。黑木狼银光顿敛,身子向后踉跄几步,险些跌倒。而那人却身姿依然,仿佛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只闻他鼻子冷哼了一声,然后沉声斥道:“不知天高地厚!” 黑木狼被那人一锣震退,心中难免发怵,自知不是敌手,没敢再找那人麻烦。于是,他收剑入鞘,挤入人群,尴尬而去。 这一结果出人所料。 “如果此人是‘寒湖论剑’之擂主,谁敢上前与之相搏?” “这人武功堪比天人,除了那伊红儿,太平居士,天摩教主等数人也许可以接他几招之外,普天之下,真怕是再无人敢与之相提并论了。” “此次寒湖之行,的确收获太丰,江湖之上原本以为韩推,清风子,徐一清,圆通等人的武功惊世骇俗,坐着武林头几把交椅。现在看来,实是我等孤陋寡闻了。真是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啊!” 经两番打斗之后,人们议论了起来。使那人背影越是更显神高深了。 连天山黑木狼都狼狈而去,武当一派自是不敢再度上前,他们看了一眼那条幅上的文字,无可奈何,也是垂头丧气,挤进了人群。 清风子一开始就不在人群之中,由于他的为人,使他越来越遭人冷落,就连和他最为亲近的杨成轩,沙心霸都有意躲着他了,是以难免身孤影只,单人为群。当下他独自站在人群之外,居高临下,欣赏那山下湖光山色。突然,一处奇景令他失声惊道:“五老峰!” 众人听了清风子之声,都回过头来,顺着他视线看去,只见那湖心之中有一座小岛。小岛之上古木森森,隐见楼阁依稀,人影绰绰。尤其岛上一块巨石高耸,上面骇然镌有“五老峰!”三个赤色大字。 一见五老峰三字,有人大声惊呼,“那才是真正的寒湖论剑之所!” 听到这一声惊呼,人流顿如黄河缺堤,汹涌澎湃,滚滚而下,直泻湖边。 第四十章 湖中惊趣 人们到这寒湖已若干天,竟没人发现这湖心有个小岛,而今居高临下,终于得以发现,听有人说那湖心岛上方是论剑会场,人们又全都涌到了湖边,打算上那湖心岛去。 但人们来到湖边,全都望湖瞪眼,因为这湖上,竟然没有一条船筏。 见湖上没有船筏,李义然突然灵机一动,兴奋了起来,对徐一清,圆通道了一声:“我有救了!”接着高声幺喝了起来:“小石子,快叫伙计们把所有油布帐棚搬出来——卖筏子喽!卖油布筏子喽!” 李义然这一幺喝,人群立时蜂涌而至,争先恐后,买他油布帐蓬去扎筏子。李义然人手不够,徐一清,圆通二人也跟着忙得不亦乐乎。 接着湖面上便漂起一个个油布做成的气筏子。人们驾着这即兴扎制的油布气筏,兴致勃勃而又小心翼翼的向湖心驶去。 杨鹤秋父子因与徐一清,圆通有节,见徐一清,圆通二人在那里帮那李义然打点张络,是以没有来买油布去做气筏。 杨成轩站在湖崖之上,静思入湖之策。 杨鹤秋不如他爹老成,显得迫不及待,他在岸上进退几度之后,突展身形,仗着八重高的长天落霞家传轻功,踏水而去,一时脚下水花迸射,人影如幻,阳光之下虹霞齐出,非常好看。而那湖水又仿佛竟只半尺深浅,水只没其踝,引惹岸上无数羡慕眼球。 “白马山庄的轻功果然名不虚传!”有人立赞不矣。 白马山庄的长天落霞只有峨眉派之云中仙影,六合门之紫气流烟,可与之比美。被江湖中人视为当世轻功之最。 “好戏尚在后头!哼!”这声音无疑是在泼杨鹤秋冷水,人们循声望去,这声音出自那个头顶破笠之神秘人。 那个头顶破笠之神秘人,破笠顶在额前,直把脸遮个严实。那面黄色的条幅,被高挑在一根竹杆之上,就竖插在他的身边。他依然盘腿而坐,保持着他原有的神秘。 杨成轩虽然离那人不远,但没跟他答腔,因为杨成轩自认:还是不惹他为好。 此时杨鹤秋已离岸百丈有余,突然,他发出一声尖叫,但见那杨鹤秋宛若身陷泥潭,满脸惊恐,半身掉下水中,苦苦挣扎。全不是刚才那般美妙风光。 杨成轩见儿子发生意外,心中大骇,不及多想,立展身形,漂萍入湖,直奔杨鹤秋。杨成轩的轻功可比他儿子杨鹤秋高妙多了,脚踏在湖面上,水不及踝,水花几无,速度更是迅捷如风。 杨成轩疾飞至杨鹤秋身边,一把拽住杨鹤秋往回便跑,但距湖岸尚有五十余丈,杨成轩也脸色变青,行动笨拙起来。他大声道:“我命休矣!”身子立时陷下水去,岸上众人无不骇然。正在这时,又一人影飞身入湖,步履湖面,虽是水花飞浅,但身姿潇洒漂逸,非常优美,看样子轻功不在杨成轩之下。 此人飞步抵及杨成轩父子陷落之处,一手一人,将那父子二人提出水面,疾奔上岸。 “清风子!”沙心霸失声惊语,显得激动无比。本来,这个角色应该是沙心霸来担当,但沙心霸这两日因思柳叶飞太切,心神不振,加之昨日又挨了圆通一掌,内伤未愈,是以无力去救那杨氏父子。正自揪心,清风子出手了,这到出乎他之所料。 杨成轩父子浑身多嗦,仿佛刚从冰窟中爬出来。 杨成轩看着清风子,嘴唇颤抖着道:“谢谢你了!”救命之恩,使杨成轩心中之耿怀顿时烟消云散。 这时,湖面上已经漂满了油布筏子,但都不是往里划,而全都是往岸边靠。人们口中冒着白气,唏嘘之声此起彼伏,仿佛全都置身冰窟之中。 原来这寒湖乃冰山暗流出口之处,水如寒冰,其寒无比,故而得名寒湖。这六月曙天,人们多单衣薄服,哪里抗得住这湖中寒气,越往湖心,越是寒冷。是以不出百丈,尽都返回。 “既无船筏,寒气又甚,那岛上之人,是如何去到岛上的?”有人发言。 “怎知他们没有船筏?他们人在湖心,难道会把船筏搁在这岸边?那些都是有备之人,万事早有筹备”有人答道。 众人正自议论,湖中突然有人高歌而来,歌云:“天高云淡兮,湖水寒,地厚物丰兮,人心贪……”只见一人影如幻,从湖心出来,竟如脚踏实地一般,片刻便来到岸边。那人距岸三丈,刹住了身形,笑道:“想不到牧云老儿一言不慎,招来如此多人!” 那人大耳圆目,白发苍乱,须眉如针,面目古奇。虽从湖中出来,却只一衲衣身,且毫无寒感。他立于水面,竟如一片浮萍随浪漂摇,可见轻功玄奇至极,匪夷所思。 “这是鬼还是人呀?”有人惊道。 突然,那神秘之人纵身跃起,锣声相伴朝那人射去。立时,两人搅成一团,沉闷有声,风浪大作。如一股旋风在水中狂卷。 突然,二人骤分,两人轮廓立时清楚。 那神秘之人飞回岸上,盘腿坐回原位,依是保持他原有的那番神秘。而那来至湖心之人却是缓缓的步上岸来。他站在那神秘人面前,赞道:“你的身手不错,即是在五老峰上,也可找到一个坐位。” 那神秘人没有回答。 那来至湖心之人又道:“你克尽职守,终于如愿以尝,遗憾的是,你的主子已经倒台,你没处可以交差。”接着他看了看那幅正迎风展动的,黄色的,写有“专打武当鼻祖”字样的那条立幅又道:“这件东西看来已经到期了。”他声音听起来很平常,但当他说完这句话后,那条立幅便慢慢的变成碎屑,飘落下来,仿佛那立幅是年代久远,随风而浊。 那人言罢便大摇大摆的走了。人们目送他远去的背,心中莫明其妙。 “那人是谁?”圆通问那神秘之人,可那神秘人并不理他。 “问你话呢!”徐一清以为那人没听清楚,复又补了一句,但那人依是不予理采。 这时,又有人发出一声惊“咦”,把人们的目光又引向湖心。但见一条红线在薄雾中飞舞,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一条红绫,直铺上岸来。有一美女如仙,红装素裹,踏着那红绫如履桥上,婀娜而来。 有人惊呼:“红绫女侠!” 第四十一章 邋遢真人 不错,这美女便是伊红儿,那日在飞云客栈,一条红绫震慑天山仇神黑木狼,关键之时救下了桃花堡青天大侠韩推的女儿韩天娇,至使黑木狼因之失去了杀韩天娇,徐一清,圆通以替父复仇之机会。伊红儿也因有那日之举,方得今日红绫女侠之美誉。 “伊姑娘,原来是你呀!你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啦!你得容我老叫花子和这和尚拜上一拜才是啊!”徐一清见是伊红儿,激动得跳起来,他一把拽过圆通,硬要向伊红儿俯首拜谢。 那日飞云客栈,伊红儿缓手之恩,徐一清,圆通,韩天娇三人是没齿不忘,时时惦记于心,总望有个机会,好好向伊红儿说声谢谢。 伊红儿忙将红绫一卷,徐一清,圆通二人便没能俯下身去。伊红儿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当属我辈分内之事。二位是前辈,可莫要折杀晚辈了。” “得人点水之恩,以当涌泉相报。无奈我叫化子和这和尚都是穷鬼,你不让我们拜上一拜,我们拿什么作谢你呀?” “前辈此话差矣,要是施恩图报,二位前辈乃当世名侠,岂不早已富甲天下了?” 听了伊红儿的话,徐一清,圆通二人有如食蜜,心中甜爽至极。徐一清他看了一眼伊红儿后笑道:“哈哈,伊姑娘真会说话。” “那人是谁?”突然,那位神秘之人引起了伊红儿的注意。 “不知是谁,武功深不可测,连天山仇神黑木狼都不是他对手。脾气更大,问他啥,他啥也不说。” “哦!”听了徐一清的话,伊红儿更加好奇,她走过去,向那神秘人施了一礼后问道:“敢问前辈是哪位高人?” 那神秘人没有回答。 徐一清见那人不答,吼道:“问你话呢!你不说话,动一下头总成呀!” 可那人依是无动于衷,毫无反映。 伊红儿觉得奇怪,右手轻轻一抖,手中红绫将那人破笠揭了开去。 这时人们才看清,那神秘人骨格清瘦,须发苍白,看来已岁至七十开外。他双目微闭,表情木然,怀中抱着一面铜锣,一动也不动,仿佛早已没了气息。人众立时一遍惊诧。 “他是被人点了穴道!”伊红儿道。 被人点了穴道?人众又是一遍惊诧:这人武功已是惊世骇俗,居然会被人点了穴道! “莫非刚才那人?”徐一清道。 “刚才哪人?”伊红儿问。 “刚才从湖里出来一人,只穿一层破烂单衣,大耳圆目,白发苍乱,须眉如针,面目古奇。此人曾与他有过一番纠缠,只是动作太疾,我等看不完全真切。”徐一清将刚才发生之事简述了一番。 “邋遢真人!”伊红儿道。 “邋遢真人?”有人摇了摇头,表示没听说过。 伊红儿道:“对!家师和白霞夫人称他叫邋遢真人,别人管他叫昆阳道长,他是一位身居世外却名震江湖的神秘人物。” “名震江湖?邋遢真人?昆阳道长?我们怎没听说过呢?”徐一清惊问。 “前辈可曾听过张三丰?” “武当太极功法的开山鼻祖!天下几乎尽人皆知呀!”徐一清道。 “见过他吗?” 徐一清摇了摇头道:“莫非……” “对,刚才从湖中出来那人就是武当派太极功法的祖师爷张三丰。本次寒湖论剑,他之心得《太极内功法论》获评第一,拳法又没人打得过他,可谓是满载而去。” “哦!”众人听说那人是张三丰,无不感到惊讶。因为张三丰之名传说已久,根本没人见过他的尊容,所以人们也只当他是个传说中的神仙而已,没想还真有其人。 “那就是他了,恍瞬之间就点了此人穴道,还把此人如前坐回,真是匪夷所思。”徐一清惊叹之余问道:“伊姑娘可有解穴之法?”。 伊红儿没有直接回答,但见她手右手一抖,她手中红绫便如龙蛇起舞,在那人身上翻滚爬腾起来。虽看似轻柔至极,却是闻得噼叭有声。待伊红儿收绫敛手时,那人便睁开了双眼,猛一下站起身来。 “牛鼻子!”那人奋然一指张三丰离去的方向,重重的骂了一声之后,才转过身来,向伊红儿抱了抱拳道:“多谢姑娘——这可恨的牛鼻子,拿老夫出洋相。” “这位前辈跟他是何渊源?你拿那条幅明目张胆的找他挑战,他如何不拿你出洋相呢?”徐一清道。 “老夫找了他四十年,今天才把他找到。哎!”那人摇首叹息一番又道:“不过,能够找到他,老夫便知足矣!” “前辈是谁呀?干么要找他四十年啊?”伊红儿问。 “哎!老夫于和,原本是大元皇帝顺帝妥欢帖木儿身边的侍卫统领。” “哦!前朝的臣子!”人众中有不少人叽咕议论起来。 “吾皇欲仿大汉,找一个有道高人相伴,一是为了求些养身之道,二是也是想让他之武学能够为大元江山之安稳发挥作用。是以求贤若渴,昔日大汉得全真教真人长春子邱处机相伴,走马天下,所向无敌。张三丰是为有道之人,被世人奉为神仙,因此吾皇甚是爱慕,派出无数高手,寻觅这张三丰,没想到直到元庭灭亡也没把他找着。哎,天不随愿,能奈其何!老夫也是挖空心思,办法用尽,今日也算如愿以偿了。” “既然元庭已亡,你何故还要苦苦寻求呢?” “先前是为皇帝找,后来是为自己寻了。就武学而言,老夫历世经年,还从未遇过对手,而世人将张三丰传得神乎其神,我心如何能干甘?不找他比试一番,如何能够冥目?不过今天我服了,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前人之言不差。” “听老施主这番言谈,与你先前那般生硬古怪好象有些格格不入。”圆通道。 “哈哈哈……这人啊,有时不得不装腔作势,不过当年那黑木圭确实是因老夫放了一手,江湖上神风屠手才得以名符其实。”于和道。 “此话怎讲?”徐一清急问。 于和答道:“当年我曾暗中考查过那黑木圭,他武功要比老夫稍逊一筹,要是老夫出面制止,他就造不起那么大的波浪来了。” 徐一清和圆通二人哪里听得于和这般说话,两人听得心中忿忿。“你!你!你这人真是!一柄寒冰无情血剑,多少人头落地,你知道吗?只要有一丝正气,哪有不制止之理?”徐一清火冒三丈,谴责了起于和来。 于和见徐一清,圆通二人脸色难看,话中冒火,知道惹着了那二人。忙一边作解,一边道歉道:“真抱歉,我也是黔驴技穷,想借此把那张三丰逼出山来呀!哪料直到那黑木圭丢臂败北,狼狈回山,也没把这张三丰逼出山来。你二人我认识,便是当年大败黑木圭的三大豪侠之二,一位是独臂丐侠徐一清,一位是霹雳佛侠圆通。一位曾任过少林寺罗汉堂首座大和尚,一位是丐帮帮主。老夫身平没有佩服过别人,而对名震江湖的三大奇侠,老夫是由衷敬佩,这江湖多亏有你们的存在,才有着正义和公道,请受老夫一礼。”那于和说着说着,空估对着徐一清和圆通,竟然躬身便是一礼。 论岁数,于和比徐一清,圆通二人至少要大三十岁,论武功那更是叫花子跟皇帝比宝,无法相比。俗话说:好话一句三冬暧,话不投机六月寒。于和一阵高帽子扣来,徐一清,圆通二人哪里还有半点指责之意,两人慌忙上前将于和扶住,哪知那于和内力太强,二人禁不住竟双双被他带脆在地上,于和一惊,以为二人是给他磕头,忙将二人扶起道:“使不得!使不得!” 徐一清,圆通二人反到吃了个哑巴亏,一时众目齐至,二人尴尬无穷。 徐一清感到非常难堪,想找个话题把话引开。于是忙问伊红儿道:“伊姑娘,你既从那岛上出来,何不将岛上论剑之事说来让大伙听听?” 徐一清一开口,立时有人附和道:“对!伊女侠把你参加论剑之事说来听听,也让我们解解馋呀!” 伊红儿道:“我哪有资格?”之后,她看了看徐一清和圆通,又调脸凝视着湖心,几番欲言又止。 人们跟着伊红儿的眼光,朝那湖心看去,那湖心仿佛越发烟波飘渺,更显神秘离奇。人们都凝视着那湖心岛影,等待着伊红儿讲述“寒湖论剑”。 第四十二章 寒湖论剑 伊红儿犹豫片刻,轻轻叹了口气才道:“本来,这岛上之事是不容外人知晓的,但如今事已被牧云公公开,也当是无密可守了。加之诸位不远千里,到此不易。不过你们人多,后面的若是听不见,望前面的互传一下。” 伊红儿安顿了一下,才叙道;“此湖乃冰山暗河出口,水寒如冰,四季如一,故名寒湖。湖心之岛名曰望月岛,岛主号鸣月叟。这鸣月叟与武当张三丰,苍山牧云公,凤凰谷飞虹仙子……” “飞虹仙子?莫不是伊姑娘师傅?”有人岔言问。 “正是,家师是夏候飘红第十二代传人,轻功在五老中首屈一指——以及白霞洞白霞夫人并称五老。” “白霞洞白霞夫人?”一听白霞洞,徐一清,圆通二人均是一惊,几乎异口同声道:“伊白儿的师傅?” 徐一清和圆通的话也使伊红儿吃了一惊,伊红儿问道:“两位前辈认识我姐姐?” “我们在老君堂见过,哎,那日,多亏她出手相救,要不我们哪能活到今天?”徐一清道。 “是啊!我姐姐伊白儿就是乌蒙山白霞洞白霞夫人的徒弟啊!没想还与两位前辈有过交道。二位前辈可知她现在哪儿?”伊红儿问。 徐一清,圆通二人摇了摇头,都道:“不知道。” “好了,我们也用不着管她了。白霞夫人的白霞剑法天下无敌,本次论剑会上她拔得了头筹。” “哦!难怪伊白儿的剑法那么厉害,连天山仇神黑木狼也不是她对手!”徐一清道。 “如果我姐姐连天山黑木狼都打不过,那她就白混十八年了,我和我姐姐刚满月就随师学艺,十八年足不出户,功夫虽不如师傅那般登峰造极,但在江湖上也算是鲜有人比的了——我们还是书归正传吧!” 伊红儿继道:“此五老每隔五年,期在六月初六,都要相聚这寒湖望月岛上,交流武学心得,所以此五老又称寒湖五老。” “五老相聚寒湖而论剑,已经多年,一直不为外人所知,也一直没有外人参与。直到本届,苍山牧云公才提议,寻邀一批武学高人参加论剑之会,以博会函。 五老均认为此议甚好,于是,便委牧云公全权经办此事。” “没想这牧云公在访查途中,贪杯失言,把寒湖论剑之事泄入了江湖,于是,一条惊世传言江湖震撼,天下武者纷至沓来,这寒湖一时失去了平日的宁静。牧云公也因此被罚在岛上冰窟之中面壁三月,以悔其过。” 人们听得惊讶,不时发出一声“哦”来。 “寒湖乃世外高人仙居之地,没点身手便只能望湖兴叹。当然,也许有一天,诸位中有人登峰造极,能上此小岛参与论剑也未可知。” “哎……”有人摇头而叹。 有人引颈问道:“这寒湖五老之武功不知何以如此高深?” “家师常说,功夫,积累而至深,连续方至固。江湖中人多半零学碎练,有些人可能就练过三五年光景,便招摇于世,三五年功夫哪能算深?常年于江湖,东奔西走,又如何谈继?寒湖五老终年如一,隐于深山,不受它事所累,潜心专研,武功自然精固无比。” “姑娘说得精辟,姑娘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徐一清认同道。 “不过人生于世,不与世态沟通,”伊红儿话锋陡转道:“就练成翻江倒海的神通而不面世事又有何意呢?” 伊红儿继道:“本姑娘到是由衷钦佩徐老前辈,圆通大师你们。你们的武功虽不及五老,但你们之精神却能感天恸地。” 伊红儿说到此处,立时有人迎合。 “伊女侠说得是!” “伊姑娘说得一点不差。” …… 徐一清和圆通虽没想过要让人拥戴,但此刻闻得一遍赞扬之辞,心中自然乐不可支。 “不知伊姑娘有何法子让我们登岛一观啊?”有人问。 “没有法子,要登此岛首先要轻功极高,本姑娘轻功也当算不错,但若无这红绫作桥,我也断难登得上岛去,其次要内功深厚,方能抵御湖寒,我也是全仗红绫作桥,遮住了寒气,方才进出无忧。但……” 伊红儿话不及完,于和突道:“看来老夫可以一试!哈哈哈……”随后他便飘身入湖。那于和健步湖面如履实地,竟连水花都没浅出一点。 “好功夫!”于和的轻功引得众人一阵喝彩。只有伊红儿大惊,她没想到这于和竟没等自己把话说完就跃入湖内,急忙高声叫道:“去不得!去不得……” 但那于和哪肯止步?只见他人影片刻缩成一个小点,消失在烟波之中。 杨成轩和清风子见于和这等身手,心中更是嫉羡不已,自己在江湖上名响数十年的轻功,如今已是不值一提,或许真如伊红儿所说,没能尽力极其深,固其本了。 其他人自是赞口不绝,惊喝不断。 只有伊红儿心中焦急,见于和不回,狠狠一跺脚道:“糟糕!这于老前辈定遭难堪!” 伊红儿话音刚落,湖中突然传来一声惊叫,接着远处水花飞溅,水花之中一个小点顿成人形,这人形不是别人,他正是于和。 于和一个箭步纵上岸来,浑身尽湿,鼻青脸肿,比先前杨成轩父子下湖时更显狼狈不堪。 于和哆嗦着道:“伊姑娘所言不差,幸亏老夫跑得快,要不,必死无疑!”言罢,急急盘腿而坐,调节起气息来。 人们惊愕,把眼睛盯着伊红儿,想从她那里得到答案。 伊红儿看了一眼于和叹道:“哎!这于老前辈功夫已是不弱,但他还是上不了那岛。” “莫非他武功还不如伊女侠?伊女侠都能进出此岛,他却不能。” “这于前辈的功夫自当在我之上。”伊红儿继道:“并不是因为武功高就可进出此岛,而是要有五老的签贴才行,没有五老的签贴,准也休想近得此岛半步。” “哦!莫非伊女侠有五老签贴?”有人问。 “正是,不过,贴不是本姑娘的,本姑娘还没有资格得到五老亲签的贴子,我拿的是我师傅的贴。家师因有事,不能参加此届论剑之会,是作本姑娘前来为她老人家告假的。” “哦!这湖中莫不有什么机关?你们看这于前辈,闹个鼻青脸肿回来。”有人问道。 伊红儿回道:“哪有什么机关,是八个护岛人,这八个护岛人武功之高,恐在场诸位没人敢与相比。要是单打独斗,象于前辈这等身手,也只能勉强与其中一人较量。” “八个护岛人?” “对,八个护岛人。这八人据说曾在江湖上露过脸,江湖人称‘武陵八魔’。” “武陵八魔?” 一听到武陵八魔,人众立时一遍哗然,因为这让人们想起了“八魔闹世”来。是年,江湖上突现八个武功极高之人,个个身怀绝学,自称“武陵八魔”,生性均是残暴凶狠,以屠杀人命为快,数天之内就灭掉江湖上好几大帮派。一时风声鹤唳,江湖震撼。其震慑力并不亚于后来之神风屠手黑木圭。 但后不知是何原因,一夜销声匿迹。没想今日竟惊现于此。虽事隔多年,但稍有岁数之人,还是心有余悸。 “听家师说,这武陵八魔昔年以屠血为快,令人闻风丧胆。这事被鸣月叟和张三丰二位闻之,双至武陵原,将这八魔擒拿至此,做了此岛之护岛人。” “哦!难怪那年江湖惊风一闪即逝,原是如此。” “伊姑娘,还是书归正传,谈谈岛上论剑之事吧!” “对,论剑都论些啥呀?” …… “本次寒湖论剑实际上半月前就已开始,至今日结束。主要是讨论和印证拳法,械法,内功,轻功,四项功法,以及各法理论。本次理论只有一篇,即邋遢真人张三丰的《太极心法论》,没人和他比,自然他就理论第一了。” “张真人的拳法得益于太极演生演合理论的指导,实战没人打得过他,也拔得了头筹,所以他喜获双收。” “内功牧云公和鸣月叟二老平分秋色。这牧云公住苍山牧云阁,借苍山之势,吸万峰精华,丹田养气已达取之不尽,用之不绝的境界。而鸣月叟则内敛日月之光,星斗之力,只要天有日月星辰,就能内力永生,其内功修为已至能闻月鸣之声,故号鸣月叟。是以二人一掌对了三天,最终是因经不起白霞夫人草根鸡香的诱惑,二人才握手言和。” “哦,那轻功何人第一?” “家师的轻功在五老中首屈一指,历届论剑均获第一。不过这次她老人家告假没来,轻功第一的头衔便被他人获去。” 伊红儿继道:“本次五老发贴邀请了两个外人参加,一位是峨眉柴童真人。” “峨眉柴童真人?”听到伊红儿说到峨眉山柴童真人,清风子和许多峨眉派弟子及熟悉峨眉派的人都睁大了眼睛,一是因为他们想不到这峨眉山之中竟有被寒湖五老看中的高人。二是因为他们中均没人知道这柴童真人是谁。 “另一位是来自西域的摩天法王。” 圆通似乎对摩天法王这几个字特别敏感,失声问道:“摩天法王?” “对!”伊红儿道:“本次轻功第一的头衔便是被这摩天法王取走。他是西域天摩教的教主……” 伊红儿的话无疑触发了徐一清和圆通的痛苦,徐一清仰天嚎哭起来:“娇儿啊!天娇……” “闭住你的臭嘴!”圆通掀了一下徐一清,对着伊红儿继续问道:“伊姑娘,那摩天法王可还在岛上?” “刚走,从西北方向出湖的……” 没等伊红儿把话说完,徐一清,圆通二人已展身形,朝西北方向奔出百步。 徐一清边跑边叫:“天娇啊,徐伯伯救你来了!臭和尚,快!” 沙心霸也一声“儿啊”,跟着那二人狂奔而去。 这三人一边奔跑,一边呼感,声音均嘶心裂肺,喊得四山呜咽,给这湖岸本来阴寒的空气,又凭添了几分凄婉。 第四十三章 真童玉掌 徐一清,圆通,沙心霸三人,一听到天摩教人的方位,心急如焚,一路狂奔,一路呼喊,直喊得四山呜咽,五壑怆凉。突然,一个红影挡住了他们去路,三人定睛一看,原是伊红儿。 三人没及开口,伊红儿先发言了,伊红儿道:“三位前辈这般高声大气,恐早将那天摩教人惊走他处,如何还能救人?” “这……”徐一清,沙心霸一时语塞,脸上略过一丝尴愧。 “都是这臭要饭的,动不动就扯着个破嗓,生怕别人不晓得他来了似的!”圆通借机斥责徐一清一番。 “那摩天法王肯定在这西北方向,走,我同你们去,一定可以找到他们。”伊红儿言罢,朝前便走。 徐一清见伊红儿要跟他们一道去寻人,心里高兴万分。急道:“有姑娘相助,何愁天娇无救?”赶紧与圆通,沙心霸跟了上去。 四人一路无话,朝西北方向疾身而行。 四人约莫起走了二十余里,但见日落西山,夜幕渐垂,沙心霸道:“这天黑了,地势生疏,如何好找?” 徐一清笑了起来,道:“天黑了才好呢!天黑了,见哪里灯火。我们就往哪里找,这地方人烟渺无,山大地荒,除了那天摩教人之外,谁还会到这深山野谷中来点灯烧火?” 伊红儿道:“徐前辈所言不差。” “看!”沙心霸突发一声惊叫,道:“你们看!那里真有火光!天还没全黑,那里就有人把灯点上了!” 大家顺着沙心霸所指的方向看去,果见前面山凹之中,亮有一遍灯光。 “是了!”伊红儿道:“那一定是天摩教人的营地了。” 徐一清,圆通,沙心一霸一听伊红儿说那是天摩教人的营地,哪里还按奈得住?三人不约而同,各自急展身形,如箭般射了出去。 不过,伊红儿早知三人救人心切,会沉不住气,是以早有防备。当三人身形刚动时,她已长绫一卷,三人便接踵跌了回来。 “三位前辈如此莽撞,晚辈只好得罪了。”伊红儿怨道:“那是不是天摩教人的营地,我们且不清楚,你们就冲了出去!即便是天摩教人的营地,韩姑娘她们身在何处?对方情况怎样?我们一无所知!似此蛮来,到头必然弄巧成拙!” 伊红儿又道:“我等至少该先有所了解,先有筹措,做到胸中有数才好。” 遭伊红儿一番指责,徐一清,圆通,沙心霸三人自是无言以对,一时愣在当场。 圆通面向了向徐一清,又向了向沙心霸,最后才向着伊红儿歉声道:“姑娘说得及是,哎!我等是局中迷者,心切失智,阿弥陀佛!到让姑娘费心了,真是惭愧得很!” 伊红儿轻轻叹了口气,才又道:“我们悄悄摸上前去,先找个地方隐蔽起来,观察清楚,然后,再侍机救人。”伊红儿言罢,径直带头朝前走。 “伊姑娘说得对,我们听你的。”徐一清伸了伸舌头,道了声:“走!”和圆通,沙心震赶紧跟了上去。 伊红儿来到一块大石头前,做了个手势,四人便在大石头后面伏身隐藏了起来。 山凹中松灯高照,随着夜色的加深,灯光越来越亮。 山凹中情景果如前日杨鹤秋所述,有一顶红色的大帐蓬,不过是夜,看不清上面的写字。帐蓬前立有高台,但不是一座,而是两座。各台之上端坐一人,一身着红绫,一身着黄绫,是一对童男童女。 伊红儿,徐一清,圆通,沙心霸四人定睛一看,果然正是韩天娇与柳叶飞二人。但见她们身边鲜花簇拥,彩旗飘摇,松灯时明时暗。竟象是祭坛上供着两个活人。 台下人影绰绰,全是彩装女子,没有一个男人。 突然,沙心霸一声暴吼,身子便飞了出去。这使伊红儿大惊,她连忙跃起一步,抛出红绫将沙心霸卷回。 不过此次伊红儿顾此失彼了,因为圆通借她去抓沙心霸之机,也突然飞身而出,直朝那山凹中奔去。 伊红儿一时措手不及,又怕圆通出事,只好急道:“快!都跟上,”言罢身形如风,追将出去。 徐一清,沙心霸二人哪敢怠慢,也是接踵而出。 原来沙心霸一眼看出那左边台上那黄绫裹着的正是他徒弟柳叶飞,一见柳叶飞,他哪里奈得住,情不自禁,一声暴吼飞身出去。 其实徐一清看见韩天娇比沙心霸看见柳叶飞还早,不过他这回没敢再发冲动,而是悄悄的把韩天娇的位置告诉了圆通,圆通闻之时,刚巧伊红儿的注意力让沙心霸吸引了过去,使他出击成功。 圆通冲入那天摩教人营地,好似虎入羊群,那些绰绰女影哪里挡他得住?一个个被他掀得东倒西歪,纷纷倒退。 当距韩天娇所坐高台尚有十丈许远时,圆通便纵身一跃,飞身上台,他凭空张开大臂,一抱向那韩天娇抱去。 谁知那韩天娇见圆通扑来,竟然玉手一翻,一掌拍出。顿时一股强劲势如蛟龙出海,夹着滚滚风雷,直朝圆通击来,圆通始料不及,只闻一声闷响,便如断线风铮,飘飞了出去。 伊红儿,徐一清,沙心霸三人见状大惊。伊红儿忙抛出红绫将圆通卷住,以减弱其去势。 待圆通落到地面时,已是口角流血,金星乱冒。显然已受内伤。 这时,突闻远处啸声此起彼伏,由远而近,伊红儿惊道:“天摩教人回营了,咱们走!回原处去!”言罢,顺手携了圆通,几个纵步,就又回到了那块大石头后面去。然后,把圆通放坐地上。 圆通坐在地上,单掌合什,道了一声“阿弥陀佛!”以示对伊红儿之感谢。 徐一清道了一声:“匪夷所思!”表情凝重起来。 几乎一直盯着柳叶飞看的沙心霸,一屁股跌在地上,深吸了一口凉气,突然他禁不住几滴眼泪夺眶而出,令人感到几分凄楚。 第四十四章 又现惊魂 暂且不说伊红儿等四人在那大石头后面继续观察天摩教人营中的动静,只说那日韩天娇,见圆通,徐一清二人被李义然拖住喝酒,便借机叫上小石子,悄悄溜达出门,想要去看看这寒湖风景。没想二人刚至那湖边,忽被一股黑风袭来,韩天娇便立时人事不知。 待韩天娇蒙蒙苏醒时,一群美女正给她浴洗着身子,见韩天娇醒来,有一美女赶忙端来一碗蜜汁,用小勺赶慢慢的喂给她吃,那蜜汁味道甘甜绝美,韩天娇从来不曾享受过,是以吃得津津有味。 韩天娇吃下那碗蜜汁,慢慢便又觉全身舒爽起来,身心都不由得飘飘然然了起来。 美女们把她搀扶出浴盆,用洁白柔软的棉布小心翼翼地擦干她的身子,然后把她端坐在一口特制的金盆这上,接着用一匹红绫将她身子缠裹了起来。最后有四名美女一展身形,连盆带人一起举上了一座高台,将她置于高台中央。 这时韩天娇看见,天空斑斓五彩,霞光飞射,地上云波荡漾,瑞气升腾,周围百花争艳,四野仙乐声声,一切尝心悦目。又见云霞深处,彩虹飘摇,其间,人影绰绰,均在朝她高呼膜拜,直令她心旷神怡。 从此她便每日高台就坐,感受极天快乐。酸甜苦辣,六亲八友,早无半点于胸。 每当稍有盹意,自有美女一群,展身于高台上下,让她浴芳草,饮蜜汁,侍奉无微不至。日复一日,几乎一成不变。 这日,韩天娇刚浴毕芳草,饮完蜜汁,正坐金盆于百花丛之中,待人顶礼膜拜之时。忽见一股黑气冲破彩霞,迎面扑来。 韩天娇暮然一惊,连忙挥起玉手,一掌拍出。没想到她此掌一出,竟然引得风雷滚滚,荡得云海翻腾,那股黑气被她一挥而去,片刻无影无踪。 韩天娇眼中那股黑气正是欲来救她的少林和尚,霹雳佛圆通。 圆通遭此一击,震得他五脏翻腾,金星乱射。心下大骇。 韩天娇所食蜜汁便是麻罗蜜,麻罗蜜是用多种毒药兑制的一种至幻毒品,食过之后,一生之乐聚于一时,其乐无穷,一生之力聚于一瞬,其大无比,是以韩天娇掌出如蛟龙出海,圆通这才抵敌不住。 随着那起伏啸声的临近,有四拨人几乎同时来到山凹之中。 其中每拨人中有一人,一身红装,步伐骄健,看来是各拨人的头领。余者尽穿黑装,无一杂色,但身形均轻灵得很。 他们每人都带回一捆花草,回来后,便将那带来之花草尽数交给那些红衣女子,之后,众人均听那红衣人口令,在那高台前列成纵队,四拨人列成四对,均是面对着那高台。 这些人在那高台前,列好队列之后,便均两手举过头顶,双膝跪落于地,低垂着头。这时帐蓬走出无数女子,向每人分发一只大碗,大碗中装满了一种乳白色的饮品。 第四十五章 神屠惊现 一条黑影从夜色中射了出来,似一头猛兽直朝韩天娇扑去。这人显然是要扑杀韩天娇! 自然,在韩天娇眼里,那人无疑也是一股黑气,从彩霞中涌出。同样,她也挥动她的玉掌,朝那黑气拍去。于是,二人便打了起来。 在伊红儿,圆通,徐一清,沙心霸四人中,只有伊红儿一人能免强看清那二人的出招斗式,其余三人均是一派盲然,只看得眼花,不知其招式凶险。 “会不会是黑木狼!”圆通疑道。因为他想来想去,只有黑木狼,会杀韩天娇。 “黑木狼用剑,此人无剑,哪是黑木狼?”徐一清道。 那静坐于地的天摩教人,见有人来袭,立时轰然弹起,朝那黑影蜂拥而去。 那黑影正与天摩达人韩天娇甜斗,忽见天摩教众如潮而至,忙展动身影,一臂挥出,这一臂之力,气势如洪,直卷得那天摩教众又如潮退去。前面那四名红衣头领,身先士卒,首当其冲,被那黑影一掌挥中,一声闷响,齐齐被抛将出去,摔在地上,震得灰起。 徐一清,圆通,沙心霸三人这时才感到,那人功夫,匪夷所思,比他们想象的,要厉害得多。 见有人抵敌,韩天娇复又坐回到金盆之上。但未及坐稳,那黑影掌势又至。她又不得不挥动她的玉掌,再度御敌。 韩天娇吃了那麻罗蜜,虽可将一生功力聚于瞬间,但依不是那黑影对手。她在那金盆上展转跳跃,就象一只小鸟在维护自己巢穴,被那黑影逼得手忙脚乱。 突然,那黑影掌出同时,一脚直踹韩天娇身下那金盆,声东击西,韩天娇顾及不暇,那金盆便被那黑影一脚踹飞,摔之于地,“咣当”一声,破成几块,里面之天童精立时流了一地。十几个天摩教人,蜂拥扑去,争舔而食。 伊红儿,徐一清,圆通,沙心霸四人见了十分惊诧,圆通道:“这回这天娇姑娘更是凶多吉少了!” “为何?”徐一清问。 “那天摩达人没有心智,出手自卫是因她视那金盆为巢。现金盆没了,她自心无主意。岂不凶多吉少么?”圆通解释道。 “伊姑娘,我们还是出手罢!”徐一清站了起来,显得急不可待。 “三位前辈请不要生气,恕本姑娘直言,就您们的功夫,不过跟那四个天摩教的红衣头领差不多,无非就是被人一挥,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您们出手有什么用?”伊红儿道。 “那姑娘你呢,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天娇被人杀了呀?”徐一清道。 “只怕我出手也未必有用,哎!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伊红儿言罢,一条红绫先身而出,一道红影随风而去,直入天摩营地,扑向那神秘黑影。 那韩天娇一时没了金盆,飘身无着,如一粒蒲公英种子,被那黑影掌风迫得到处乱飞。 那黑影突然冷笑一声道:“你这小尼子,老夫最多再过三招,必然送你过奈何桥去!” 第四十六章 白鹿分鼎 神风屠手黑木圭,正要冲入那天摩教人大帐,突觉那帐蓬内一股劲风迎出,接着帏门开处射出一人,将他挡住。 那人厉声问:“阁下何人?” 黑木圭见帐蓬内有人冲出,赶忙止住身形,定睛看去,但见那人身着七彩纳衣,两眼血红,面目古奇。 黑木圭傲然答道:“老夫天山黑木圭!你是何人?” “哦!原来你就是天山神风屠手!听说过。老纳乃摩天法王,统管天摩一教,清修于荒野之中。本教与江湖素无来往,不知何处冒犯虎威?阁下要亲驾这荒山野谷,搅扰本王法坛?” “哼!二十年前,老夫与江湖上好称的三大奇侠——桃花堡水云刀客韩推,丐帮帮主徐一清,少林和尚圆通接下过一段仇怨,尚未了结。刚才你那花坛少女便是那韩推之女韩天娇,犬子无能,杀她数次未成,反让她成就名声,是以老夫不得已才亲自出山,追杀至此。” 那摩天法王听罢,道:“原来如此,不过,无论此女背景如何,她已成本教达人天童,本教以供奉之而养教众,没有达人,全教上下将无法生存,是以无法达成阁下心愿,还望海涵!” “哼!”黑木圭鼻子哼了一声,吼道:“老夫岂能因尔一教陋习而蒙耻于天下!让开!”随即一掌拍出,似要硬闯。 “哼!扰我法坛,伤我达人,反倒有理不成!”那摩天法王更不示弱,两手迎风一展,竟幻出巨掌百双,齐齐挡向黑木圭推来。 结果两人掌风相碰,一声巨响,黑木圭被震退一步,而那摩天法王却被震退两步。 这一结果完全出乎摩天法王意料,他禁不住咦了一声,心道:此人功力竟有如此高深!寒湖五老为何没邀他参加寒湖论剑呢? 摩天法王闪念之间,黑木圭掌风又至。这回摩天法王不敢硬接,闪身让过。随后无数幻影掌斜刺里又告杀出,朝黑木圭侧身击去。 幻景掌是天摩教主的嫡传武功,虚虚实实,让人真假难辩。其实大多掩人耳目,真掌只有一双。 不过,黑木圭内功深厚,能通过感知力道深浅,确定虚实真伪,从而专拈实处回击,是以摩天法王奈他不何。 不过,那摩天法王轻功绝高,在本届寒湖论剑会上,竟是一枝独秀,拔取头筹,其境界可想而知。是以黑木圭一时也胜他不了。 于是,两人一人占了轻功绝顶,一人占着功力深厚,一来一往,一时秋色平分,难分高下。 两人打了起来,伊红儿便趁机回到了原先隐身之处,对徐一清,圆通,沙心霸三人道:“现在这局势越发复杂了。” “哎!但原愿吉人天象!阿弥陀佛!”圆通道。 徐一清道:“天娇现在天摩教内,反到安全了,要是和我等在一起,只怕……” 圆通道:“说得及是,那黑木圭一定是为报二十年前一臂之仇,才找到这里来的,我们的踪迹,恐他是了如指掌,要不如何会追到这荒山野谷来?” “我就不明白,当年黑木圭虽丢了一条胳膊,而你两一个被挖双眼,一个失去一臂,韩推韩大侠甚至瘫痪在床,难道还不能扯平吗?”沙心霸道。 “哎!在黑木圭的心中,别人的命哪是命呀!”徐一清愤道。 “哎!二十年弹指一挥间,只是没想此魔头武功居然精进到如此境界,这下要收拾他,只怕更是不易了!”圆通叹道。 这时,一个声音忽从四人身后传来,道:“历来邪不胜正!只要他敢为非作歹,自有人会收拾于他!” 第四十七章 缓解燃眉 摩天法王与黑木圭过了五十余招,秋色平分,不见输赢。 天摩教人虽众,但他们的主子和敌人都是罕世奇宿,身子如影如幻,哪是主子?哪是敌人?他们无法分辩,自然帮不上忙,只有惶惶旁观。 天摩教人的精力都集中在那二人的打斗上,以至白鹿秀士和伊红儿何时挨到跟前,他们竟全无所知。 直到白鹿秀士击掌喝彩,他们才发现身边多出两个人来。不过伊红儿他们刚才见过,凭刚才伊红儿与黑圭之言语态度,他们相信她不是敌人,所以并不介意二人的出现。 白鹿秀士对着场中正在打斗的天摩教主和黑木圭,大声击掌,高声喝道:“精彩!”其实也旨在为了引起他们的注意。 黑木圭,摩天法王二人正自甜战,忽闻有人击掌吆喝,心中难免诧异,凭着眼角的余光,一红一白两个陌生人影映入眼帘,二人暗自好奇,不约而同,住下了手来。 “你是何人?”天摩教主看了一眼击掌吆喝的白鹿秀士问道。 “在下山间游客,见这里热闹,是来看个究竟,没想是二位老前辈在此打闹。幸会,幸会。” 白鹿秀士朝二人抱拳一辑又道:“不过,在下以为,二位如此打下去,想来不会有所结论。” 听了白鹿秀士之言,黑木圭鼻子嗤了一声,沉声道:“不把那韩天娇交出来,这天摩教就休想有得安宁!” “黑木前辈要那韩天娇,其实不难。”白鹿秀士缓步走到黑木圭面前,对着黑木圭道:“只是当下不行。” 黑木圭扫了白鹿秀士一眼,问道:“如何不行?” 白鹿秀士道:“当下之韩天娇乃天摩教之天摩达人,天摩教之教奉天童,天摩一教仰赖之以为生,如何能交之与你,即便全教拼死,也不可能交之与你。” 黑木圭鼻子嗤了一声,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大笑一声之后,吼道:“老夫岂可容他交与不交?”言罢拉开架势,又要出手。 白鹿秀士没理黑木圭,继道:“在下知道,前辈不杀韩天娇,是绝不会撒手的。不过上以为,前辈要想得韩天娇以解心头之恨,大可不必这般大费折腾。” “哼?那你说该怎么办?”黑木圭问。 “在下到有个两全其美之法,你既可得韩天娇以解你恨,摩天教人也不至于一定要和你拼个你死我活。不知你可愿听听?” “嗯?”黑木圭收起了架势,两眼凶光全聚在了白鹿秀士脸上来。 遇上天摩法王这样的敌手,黑木圭也是生平第一次,他明白,要想强取也确非易事,不如看看这年轻人说些什么。 黑木圭看着白鹿秀士,面色阴森,鼻子又哼了一声,才道:“你说吧!” “韩天娇乃天摩教人供奉之天摩达人,天摩教人视之为命,不能一日没有,如何能轻易让之给你?” “哼!”黑木圭瞪大眼睛,虎视着白鹿秀士。 “你若宽容数日,让天摩教人另择新童以为达人,将韩天娇换下给你,岂不更好?”白鹿秀士问黑木圭。 黑木圭忖道:这天摩教主内功虽不如自己,但轻功之诡异生凭仅见,知道一时确也奈何他不得,要是天摩教主认可,这办法到已不失脸面,好屁这天摩教主也算得上一位武林奇人,让他一点也不算为输。于是问道:“几日能成?” “三五日足矣。”白鹿秀士这话当是替天摩教主说的,所以说这话时,他转过身去,看了看天摩教主。 这天摩一教本居西域荒漠深处,向来不与外界接触,也没有与人争强好胜的嗜好,只因苍山牧云翁云游西域,发现其教功夫怪异,尤其是这天摩教教主之轻功,更是诡异高深,竟比自己还高出一筹,于是便邀请其到寒湖一聚,参加五年一度之寒湖论剑。 天摩教人此番不远外出,倾巢出动,何以要倾巢出动?是因这天摩教人全靠天童精活命,而天童唯有一对,教主驾处,天童随行,所以教徒们只有随驾而行,没有人敢单独行走。 天摩教人此番不远外出,除了是教主为应牧云翁之邀外,还想借机在外寻找一对天童上品,以作天摩达人,以替即将圆寝上届天童。没想找到了天童,却闯下了祸事。 惹上圆通,徐一清,沙星霸这些人到还好对付,牵连上名慑天下的神风屠手黑木圭这个老魔头,那就不好对付了。经过一番较量,天摩法王已知对手过于厉害,与之如此对耗将下去,难保自己不败。 白鹿秀士和伊红儿的出现,无疑给了天摩法王一个喘气的机会。 天摩法王与伊红儿曾在寒剑会上见过面,加上见白鹿秀士有意从中调合,心境凭空多了几分宽松。 但这白鹿秀士语气,实又有些喧宾夺主,擅自替人表态,使他心中难免略过一丝不快。但燃眉之急又不能不解,所以,天摩法王一时左右不得,只好默不作声,任白鹿秀士喧宾夺主。不过,万一凑效,能把这魔头打发得走,也到落得轻松。既便心中有何不满,待这魔头去了再作定论。 神风屠手黑木圭见天摩法王没吱声,认他已是心肯,便冷冷的盯了那天摩法王一眼,忿道:“好!那就一言为定,五日之后,老夫再来。” 黑木圭言罢,扬长而去。 春节长假看小说,就上手机都市言情小说!请用手机访问,随时随地看小说! 第四十八章 乘虚而入 黑木圭走了,无论是天摩教人,还是伊红儿,徐一清等人,都心中一块巨石落地。 这时天届寅卯,东方泛白,远处传来几声雄鸡的鸣叫。 忽有一群天摩教的红装女人从大帐蓬中出来,飞身上台,将供台上的天摩达人柳叶飞连盆带人抬将下来,接着又缓缓送入帐蓬去。 白鹿秀士仔细观察着天摩教人的动静,捕捉着用于谋略下一步行为的每一个细节,思索着应对天摩法王的办法。 天摩法王本是不甘白鹿秀士喧宾夺主的做法,竟管白鹿秀士的作法暂时解除了天摩教的麻烦,他依是隐恨于心,不过他没有找白鹿秀士泄愤,因为猛然一个喷嚏使他突然意识到什么,一转身飞快进了帐蓬。 似受传染,天摩教人突然全都哈欠连天,涕泪横流。仿佛一夜的折腾已使他们精疲力竭。 天摩教众不象他们的主子那样飞身进帐,而是在那供奉达人的高台前列成队列。 队列列成之后,天摩教人便个个收胸垂首,面对高台,一副虔诚的样子。好象在静待天听。 见此情景,白鹿秀士眼睛一亮,面对伊红儿,几番欲言又止之后,才悄声对伊红儿道:“天摩教人毒隐发作了,要救韩天娇和柳叶飞,现在是最好时机。” 白鹿秀士叹了口气,又道:“只是从此以后,此教不知要萎靡多少年了,甚至有灭绝之险。” 伊红儿看了看白鹿秀士道:“那怎么办?” 白鹿秀士摇了摇头,心中非常矛盾,但犹犹豫片刻,终于还是扭头看了看徐一清,圆通和沙心霸他们藏身之所,并朝他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出来。 徐一清,圆通,沙心霸早是蔽之不住,见白鹿秀士朝他们招手,便一个个如箭射出。直扑天摩营地。 “快冲进帐去,把韩天娇和柳叶飞抢出来!”既然箭已出弦,白鹿秀士索性大声嚷嚷起来。 徐一清,沙心霸,圆通三人齐齐射入天摩教的大帐蓬,立时,大帐蓬内传出一阵激烈的打斗之声。 那些列于大帐蓬前面,高台之下的天摩教众,见生异样,已顾不得毒隐发作,在四个红衣首领的率领之下,嚷嚷着分成两路,一路扑向大帐蓬,一路直奔白鹿秀士和伊红儿来。 伊红儿见状,忙舞动红绫带抵敌。自然,凭着伊红儿的红绫绝技,天摩教的那些正至隐发意乱之众哪里是她对手,一个个如同遇上涡流旋浪,被卷得满地飞跌。 竟管如此,那些天摩教人却是不屈不挠,视死如归,妄命扑来。幸好他们隐发意乱,功力不济,要不,还真怕抵敌不住。 伊红儿正聚精会神,全力抵挡迎面扑来的天摩教众,保护着白鹿秀士,忽闻身后风响,扭头一看,只见徐一清,沙心霸,圆通三人身子从大帐蓬内倒飞出来。显然是被极其强大的力道抛掷所至。 伊红儿忙用红绫兜去,试图止住三人身形走势。但三人所受抛掷之力太猛,竟将伊红儿也掀退数步,才定下势来。 是谁有这样大力道,能将徐一清,沙心霸,圆通三人同时抛出大帐,且所生余势,连伊红儿都差点止禁不住? 此时,只见帐门之中随着飞出一人。 “天摩法王!”白鹿秀士似有些始料不及,显得十分诧异,他没想到这天摩法王毒隐犯发之际,功力竟还这般沉雄。 天摩法王虽然依是涕泪横飞,但功力依然沉雄,这让伊红儿也禁不住吸了口凉气。 天摩法王飞身落下,手指一扫徐一清,沙心霸,圆通,伊红儿,白鹿秀士几人吼道:“你等想乘人之危,乘火打劫?”他顿了顿又道:“别看本法王毒隐发作,杀你等几人,还是能够办到的!” 他猛然一转,指着伊红儿又吼道:“枉在寒湖五老峰上有过一面之缘,竟然也参与搔扰本教法营!你以为本教不敢杀你?不怕你师傅是寒湖五老之一!只要惹火本法王,本法王同样杀你!” 接着天摩法王扫了众人一眼,又吼道:“你等若是知趣,就快快离去,休要再扰本教安宁,否则,就休怪本法王无礼了。” 徐一清,沙心霸,圆通三人均是鼻青脸肿,看来刚才在大帐蓬内的战斗非常激烈。三人均把目光投向白鹿秀士,仿佛要白鹿秀士拿主意。 白鹿秀士叹了口气道:“如果现在救不下那二人,以后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白鹿秀士的话,让徐一清,沙心霸和圆通三人又激动起来。但对手武功太高,他们又觉得有些无可奈何。 听白鹿秀士这么一说,伊红儿沉思片刻,悄声对徐一清,沙心霸,圆通三人道:“看来机不可失。我去拖住天摩法王,几位前辈速去救人。”伊红儿言罢,红绫如浪,直朝天摩法王卷去。 天摩法王大怒,心道:本法王念五老峰上一面之缘,不想跟你计较,没想你反不把本法王放在眼里,不给你点颜色,你不知厉害。随即一声暴吼,身形如电,竟把伊红儿的绸浪当桥,朝伊红儿飞步射来。 那天摩法王双足好象在伊红儿红绫带上生了根似的,伊红儿使出浑身解数,竟是抖他不掉,收也收不回来。任凭那天摩法王几步飘至面前。 那天摩法王飘至伊红儿面前,展开双手,势如雄鹰扑小鸡,向伊红儿扑去。 伊红儿心中大急,情急之下,只好丢了红绫带,闪身躲避。 天摩法王自视轻功绝高,忘记了天下第一的轻功招牌乃是树在凤凰谷中的,本届寒湖论剑,若不是伊红儿的师傅——飞红仙子因有事没来参加,本届寒湖论剑轻功第一的头衔哪会落到他的头上? 伊红儿的轻功虽不及其师,也比不上天摩法王,但已是天下罕有,岂能容人轻视?所以天摩法王一击落空。 不过,天摩法王毕竟是一位有资格登上寒湖五老峰与五老谈武论剑之人,虽然正值隐发意乱,功力大减,但在伊红儿面前,出招斗式,依然妙至毫颠,变幻莫测。 天摩法王一招失手,心愤更加,猛然旋身,卷起伊红儿弃手的红绫飘带,飞速旋转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红绫大陀盘,朝伊红儿切去。 尤是陀盘转速极高,直闻绫锋嘶鸣,但感寒气逼人。 伊红儿手中没了武器,轻功又不如对方,被逼得闪展翻飞,拼命躲避。这下如何是好?稍有不趁,性命不保。情况万分危急。 就在此时,一声怪啸如同天外传音,接着一件古怪的物体夹着嘶鸣,从山顶呼啸着飞旋而下,直射天摩法王飞身旋转所形成的红绫陀盘。 但闻“嘣”的一声,天摩法王的红绫陀盘被那山上飞来的古怪物件打散,伊红儿借机一把捞回了自己的红绫飘带。 天摩法王震怒,举手向那飞旋而至之不速之物抓去,没想那物件竟一个盘旋,又朝山上飞了回去。 凭天摩法王的目力,他看得清,那古怪之物是一柄飞速旋转的板斧。 这时,一个少年吆喝着从山顶飞奔而下,那少年迎着那飞旋而回之物件,顺势用手一招,便将那物件拽在手中。 果然是一柄斧子! 那少年一边朝下飞跑,一边嚷道:“公子,我来了——” 白鹿秀士见从山上飞身而下的少年,心中大喜,正要张嘴招呼,突然一只大手有如一柄金刚铁爪,抓住了他的衣襟,象提只小鸡似的,提起他腾飞而去。 伊红儿见天摩法王突然携着白鹿公子飞奔而去,大惊,赶忙展动身形,紧随追去。 第四十九章 老丐传非 山上吆喝着飞奔而下之少年,乃白鹿秀士不久之前,在豆腐坊结交之伙伴——蛮熊。 这蛮熊天生神力而又身怀罕世绝技,出世惊天,一枝独秀,所到之处,令人刮目,虽然还江湖无名,但前程不可限量。 蛮熊手中板斧使得得心应手,可如风轮凭空飞旋迂回,斩敌于百步之外,又复返手中。招式玩法,实在神妙绝伦。 据说此套斧法是为风云双侠之风侠邓晁恒之先辈们数代研习而创,名曰“旋风鬼斧”。据传风云双侠十六年前已经遭难,此斧何以会传至蛮熊之手,是何高人向他传此绝技,至今无人知晓。 蛮熊天生神力,又得高人教化,使起此斧来,威力已远非昔日风侠邓晁恒可比了。见者,无不暗赞他为一天造奇才。 天摩法王感知此斧力沉,又加自己心隐作乱,浑身乏力,无心恋战,只想找个清静之所,饮一口用天童精勾兑的“仙魂爽”。但现在哪来“仙魂爽”呢?金童玉女两盆天童精又被人损失了一盆,所剩一盆还不知负责勾兑“仙魂爽”之女教徒们勾兑好了没有。 视眼下这般局势,即便勾兑好了,只怕也没有机会受用了。 天摩法王禁不住叹了口凉气,自道:三十六计,还是走为上策吧。他想先离开此是非之地,再作道理。于是他提纵身形,打算离去。 临走时,身边的白鹿秀士使天摩法王突生异想,心道:此子玉面碧睛,睿智过人,要是将之培养为天童达人,说不定效果奇显。 天摩法王心念刚起,手爪便已把白鹿秀士抓起,落荒而去。 伊红儿轻功虽不及天摩法王,但天摩法王隐发心乱,加之又提着一个白鹿秀士,负重而行,所以与伊红儿一时拉不开距离。 摩天法王明白,长此下去,不是办法,自己心隐犯乱,绝是无法久持。 突然,他两眼一亮,又发奇想,心道:此女也是绝世美人,不如将她一并拿了,与这白鹿小子金童玉女,配成一对达人天童岂不妙哉? 其实这二人早过二八年华,是否还具童身,只有天地知道。不过此时之摩天法王实是隐发心乱,正如饥者不择口食,全然没去细较。他明白:若不即时择到新的天摩达人,后果不堪设想。 是以天摩法王急止身形,将白鹿秀士放下,随即一式老龙回头,朝伊红儿迎来。 天摩法王返扑回来,伊红儿始料不及,一时止步不住,差点一头碰入摩天法王怀中。 伊红儿情急之下,本能速把双掌推出,以求止住自己身形,敌住对方。 但天摩法王毕竟老道得多,将身一闪,伊红儿便双掌落空。设处着力,自然身子继朝前飞。 天摩法王暗喜,扭身借势,展开大手,一式老鹰抓鸡,朝伊红儿背上抓去。 伊红儿觉着背后风紧,大惊,等不及落到地面便一式泥鳅滚水,临空扭转身子,随即右手一闪,飞出几点寒星。 “暗器!”天摩法王躲闪不及,大手竟被那几点寒星打个正着,展手一看,满手银针,朱血点点。 这使天摩法王恼羞成怒,哇哇乱叫,一边气贯掌面,欲把掌中银针迫出,一边两腿飞旋,朝伊红儿疯狂踢去。 天摩法王虽隐发心乱,功力不如平时,但毕竟是一位可与寒湖五老齐肩平坐人物,腿势之凶猛,匪夷所思,但见沙尘飞射,直掀得伊红儿胡翻乱滚,禁止不住。 没想伊红儿正无计可施,天摩法王却突然收势。 伊红儿未及明白就理,一双大手已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到了她的胸前。 此番身距太近,伊红儿一时措手无策,心中大骇,道:“完了!” 这时,突然传来几声吆喝。这几声吆喝,使天摩法猛然止手。 因为这几声吆喝,仿佛还隐含着那柄“旋风鬼斧”发出的呼啸之声,这对于隐发心乱的天摩法王,不得不有所畏惧。于是,他放弃了抓伊红儿去做天摩达人的打算,收了手势。 不过,为了减少后顾之忧,摩天法王还是顺手在伊红儿在背上抹了一下。这一抹令伊红儿瞬觉浑身震麻,身不由己,一斤斗跌在地上。 天摩法王朝后扫了一眼,虽还没见到那蛮熊的身影,但他能感知他即刻便到。他赶紧一把抓起白鹿秀士,飞快逝去。 “公子,公子……”蛮熊一路嚷嚷而来。他看了一眼地上的伊红儿,失声惊道:“姐姐!”显然,他把伊红儿当成伊白儿了。 不知那天摩法王用的是何手法,伊红儿直感全身酸麻难忍,动弹不得,好不容易才用手指朝前方指了指,向这蛮熊示意,白鹿公子所去的方向。 蛮熊那日在豆腐坊被伊白儿打怕了,至今乃心有余悸,看着地上的伊红儿,他禁不住小心翼翼的倒退了好几步,才猛然转身,朝前追去。 天摩法王一走,天摩教众立显慌乱。沙心霸,徐一清,圆通三人趁机冲进了大帐蓬去。 大帐蓬内,处处帷幕高挂,将大帐蓬分隔成若干小间,每一小间内都是油灯闪烁,异香扑鼻。转了好几间,三人才将韩天娇和柳叶飞二人找到。 此时的韩天娇,柳叶飞,均全身赤裸,被浸泡在两口大缸中,有几个红衣美女正半裸着身子,为二人搓洗着肌肤。 沙心霸见得,急不可耐,一把将柳叶飞缸边的两个红衣女子掀开,顺手扯下一块帷幕,将那柳叶飞提出水缸,裹起便走。 徐一清也如法炮制,不过他怕遭遇圆通昨夜在高台上所遭遇的下场,先点了韩天娇身上的几处穴道,才把她裹走。 见有人掳走教中金玉天童,天摩教众立时蜂拥扑来,但他们个个涕泪横飞,身形摇晃,全无力道。 圆通将大力金刚手一挥,蜂拥之众便如一堵残篱,轰然倒去。更有甚者跌倒在地,发出声声闷响。看来,这天摩教人心隐发作时,武功还不如平常之人。 徐一清,沙心霸二人一个抱着韩天娇,一个抱着柳叶飞,圆通断后,三人迅速离开天摩营地,匆匆寻找归途。 徐一清等一行刚翻过两座山,迎面遇上一群乞丐,为首者正是那日在寒湖边上被徐一清召来寻找韩天娇的那位为长着长胡子的瘦高老丐。 此丐姓母名道南,乃丐帮滇黔舵的主持,辈份位及九袋,是一位丐帮高手,在江湖上已早有名声。 母道南一行一见到徐一清,个个脸上突显惊愕。 母道南失声惊问:“帮主!您活着啊?”显然,他对活着之徐一清却是感到十分意外。 “啥?我活着?”母道南的话,徐一清感到非常诧异,眼珠子都差不多蹦了出来。 母道南忙一把将徐一清拉至旁边,附耳悄声道:“江湖上正在风传,帮主已遭天山仇神黑木狼毒手。” “啥?我被黑木狼杀了?” “目前,应天舵主持张天水已发贴通知各舵弟子,说:中秋之前一定要赶到应天铁龙寺,说是要请铁龙寺大法师为帮主召开超度大法会,届时还要选举新任帮主呢。” “有这事?不好!”徐一清听了母道南此话,脸色大变,把韩天娇往圆通怀中一扔,道:“和尚,韩姑娘就交给你了……”徐一清话没说完,身子已去数丈,显见他心急如焚。 母道南哪敢逗留,急领众弟子追随而去。 第五十章 夺魂身影 天摩法王,提着白鹿秀士,正自亡命前行,忽然前面有人高喝:“呔!何方鬼怪?竟敢白日里拿人!还不快快放下!” 天摩法王冷不防被人吆喝,禁不住打了个寒战,敢忙止住身形。 天摩法王定眼一看,前面有一青年男子,头戴金冠,身披大氅,手执长剑,气宇轩昂,显非一般角色。 那青年男子双腿分开,耸立于道,严然一座铁塔,凭空有一种凌人气势。 天摩法王心道:此人定是见自己奇装异服,形象古怪,误以为鬼魔了。于是朗声道:“本座乃天摩教教主——天摩法王是也。你是何人,敢挡本座去路?” “哼!既是一教之主,何以要劫持他人?莫非你这天摩一教,乃一巫邪之帮,有嗜食人肉之好么?”那青年男子手指天摩法王,断然斥问起来。 “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天摩法王骂了一声,有些恼羞成怒,心道,不给你点颜色,你不知本座厉害!想罢,侧身挥手,一道寒光便告卷出。那寒光绕着螺线而出,金风嘶鸣,让人不寒而栗。 那青年男子见了,身子一横,那寒光便从他头上飞了过去。 那青年男子随即讥道:“哈哈哈!小儿之术……” 但那青年男子话音未落,身未直起,那寒光却又朝他反飞回来,且声势不减,依是金风嘶鸣。 这那青年男子吃了一惊,暗道:“这怪物还真有两下!”忙举手中长剑抵挡。 那青年男子手中带劲,长剑“铮”一声从鞘中冒出半截来,正好磕着那寒光,“铮”一声,那寒光被磕飞了出去。 “嚓!”那寒光一下插在旁边树上,定睛一看,原是一片半尺大小的钢制法轮。 这法轮正是天摩法王的如意兵器——天摩法轮。这套法轮一共三十六片,全是精钢打造,能去能回,能出能归,还可转弯抹角,翻飞跌宕,玩法有些与蛮熊之旋风鬼斧相近,但却因轻便而更有许多绝妙变化杀招。 天摩法王见那青年男子磕开了他的天摩法轮,冷笑了一声,忙把左手中白鹿秀士抛开一旁,空出了双手,以对付眼前这个管他闲事的不速之客。 此番天摩法王一挥双手,四道寒光飞出,呼啸嘶鸣之声,比前更厉。 那青年男子感觉到了一丝寒气扑面,脸上闪过一丝愕色。他本能向后倒退了一步,之后才展动他手中长剑应对那四片呼啸而来的,更具威力的法轮。 那青年男子长剑依然只出半截,这也许是他的一种习惯,也可能是因为他认为对付目前这个对手,还犯不着完全拔出自己的长剑来。 只见他将剑迎空一扫,四片法轮竟然尽被他手中之剑磕飞。不过他却也禁不住又后退一步,鞘中长剑也被振得“嗡嗡”作响。显然这四个法轮所蕴藏的力道有些超出他之想象。 没想到,这天摩法王虽是心隐犯乱,内力却依是雄沉得很。 当然,现在的天摩法王,是绝不会有闲心和人纠缠的。现在他脑子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躲避是非,寻求清静”。但目下前有阻挡,后有追兵——说不定那使旋风鬼斧的该死的蛮子即将追至。 真是屋漏偏遭连绵雨,舟损又遇打头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至。折腾得这天摩法王直是有些喘不过气来。 现在这白鹿小子是带不带走已无关紧要了,要紧的是如何脱身。时间一点也不容耽搁,已不容天摩法王多想了,他双手连挥,又十数枚法轮齐齐飞出。这次天摩法王极尽了全身的真力,十几个法轮所产生的气浪,直刮得两旁草木摇曳。 这次,天摩法王的法轮分上中下分三层,直击那青年男子上中下三盘。 那男子见状大惊,此番他明白,挥剑只怕无济于事,是以急急纵身,一式鹞子升空,身子凭地跋起数丈。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天摩法王,四肢发力,猛然展身,竟随着那十数呼啸而去的法轮,从那青年身下飞了过去。 摩天法王身子飞过同时,还顺势便收了他发出的所有法轮。 当那青年男子落回地面时,天摩法王已经远去。那青年男子禁不住失声赞道:“好俊的轻功啊!”眼中竟流露出几分羡慕来。 白鹿秀士被人抛出一旁,似禁不住摔了一个斤斗,仿佛还摔得不轻,这时才挣扎着站起来。 白鹿秀士拍了拍身上尘土,对着那青年男子拱手道:“多谢英雄相救,学生白鹿这相有礼了。”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是我辈份内之事,公子无需介怀。”那男子也拱了拱手,回敬一辑。 “敢问英雄高姓大名,可否不吝相告?也让学生日后能有所记怀。”白鹿又道。 那青年男子还没及回答,伊红儿却突然如风扑至。 伊红儿直冲到那青年男子面前,大声呼道:“太平居士!太平居士,原来你在此间啊!你看人家找你好苦呀!” 伊红儿显得很激动,激动得有些失态,与平时的文静典雅严如两人。 “太平居士?”白鹿秀士脸上禁不住略过一丝惊诧。 那青年男子,似乎对这突出其来的大美女始料不及,一时语塞,吱唔了两声,竟没有回答伊红儿的问话。 但那青年男子突然起身,对着白鹿秀士高声道:“公子多保重,在下走了。”言罢,便独自飞步而去,竟也没向伊红儿一声招呼。 这对伊红儿来说,无疑是一种打击,让人感到十分扫兴。 但这伊红儿,却乎痴谜太深,全然不觉尴尬。见那青年男子去了,她竟是有如失魂,急展上乘轻功,嚷嚷着“太平居士!等等我!嗨……”急急朝那青年男子追了去。 头顶金冠,身披大氅,这分明是当日在飞云客栈出现之太平居士。而手持长剑,剑鞘上溜有金龙银鹤图案,这也是当日伊红儿在飞云客栈失声呼出“太平居士”四字之原由。 当时伊红儿确认那人是“太平居士”,其最重要依据,便是那人去时,风卷大氅显露出来的长剑之鞘上特别之图案。 那是一幅金龙银鹤相间之图案,这是一幅皇家御用之图,常人岂能有之?所以断信此剑当是当今皇上钦赐之物,是以断言此持剑者当是“太平居士”无疑。 当日在飞云客栈之人当中,也只伊红儿有此目力,能够看见飞逝而去的太平居士大氅掀动时,偶然显露出来的一柄长剑剑鞘上,有着溜金镀银之龙鹤图纹。 “太平居士”是当世广为流传的一条惊世传言,传言说的是:一人多次救朱元章于生死之间,朱元章因之每每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最后保全性命,得以独掌天下。 朱元章独掌天下后,便对有功之臣大加封赐,但唯独此人偏生怕受官累,官不加身,不受封赏。 朱无奈,便赐此人一柄御制宝剑,以了心愿。 因此剑上镌有“太平居士”四字,这“太平居士”之名便一夜风传天下,震撼江湖。 那日在飞云客栈没有追上那太平居士,令伊红儿很是失望且一直念念于心,今日这身装束突然惊现眼前,伊红儿岂有不惊喜望外之理?是以失声惊呼。 此时之伊红儿,心全在那青年男子身上,路边站立的白鹿秀士,她已然视而不见了,被丢之路途。直让人有些无法理解。 第五十一章 仙山丐客 峨眉山,山势雄伟,重峦叠嶂,景色秀丽,气象万千;山中古木参天,奇石鳞峋,峰回路转,涧谷深幽;彼彼长壑飞流,水声潺潺;处处鸟唱蛙喧,歌声不断;奇花铺径道,异草斗芳香;水雾升腾处,彩虹缤纷;云海翻腾时、佛光普照。美景如珠,令人目不暇接。实乃人间仙景,风光秀绝天下。 仙峰岩前,苍藤古木浓郁茂密;长寿岩顶,云飘雾绕与天无界;太清宫,有如碧海圭玉,镶嵌于浓郁茂密之苍藤古树之中,耸立于云飘雾绕之悬崖峭壁之下;一缕晨曦,惹百花仰首,几声钟鸣,引青猿欢跳;一派勃勃生机,更显天地神数。 大雄宝殿之上,早有二人端坐蒲团之上。此二人均是鹤发童颜,道骨仙风,一代尊者。 当中而坐者,乃此太清宫之住持——清虚子吴渺;坐在左侧者,乃峨眉派掌门人清风子刘炫。或武或道,二人均是太清宫前任住持太虚真人弟子,清虚子为兄,清风子为弟。但于武道之间,二人各又地位不同。论道,清虚子为太清宫住持,清风子为太清宫执事,清风子受管于清虚子;论武,清风子为峨眉派掌门,清虚子为峨眉派黄陵舵舵主,清虚子受管于清风子。二人关系,颇有几分稽怪。 特别是二人在这大雄殿上之,坐次不定。该处理道家事务时,清虚子坐中,清风子坐次;该处理武林事务时,又清风子坐中,清虚子坐次。是以二人往往常因两事相冲而闹尴尬。也当是峨眉派五花八叶之舵主们缺德,偏生一至要把这峨眉派总舵设在这太清宫中,以至有此尬局。 这峨眉一派,至清风子任掌门来,一年没几次大会;而宫中道家课务,几乎日日有之。四海香客造访,也多为三清颜面,所以,那当中的蒲团,多半是清虚子在坐。 一早,长寿岩头鸦鹊争鸣,斗闹不休,这让清虚子禁不住打了个寒战,本能翘指掐算起来。 片刻,清虚子猛然收手,惊道:“今有凶客至远来!” “今有凶客至远来?无量天尊!”清风子单掌合什,看了看清虚子。 清虚子又度掐指,忽表情凝重,高呼:“妙玄,妙隐可在?” 门外传来一声“在”,接着两个道士进至榻前。 清虚子对那二人道:“传吾口谕,今日无课,各司其职;留意外客,有事急报。” 那二人应了一声“是”,躬身退出了大殿。 清虚子的举动,把清风子的心提了起来,感到有些紧张,却又觉莫明其妙。 “是何凶客,师兄可知?”清风子又问。 “是福非祸,是祸非福。”清虚子摇了摇头,问道:“师弟常游山外,步履江湖,可曾惹上过什么人?” “这……”清风子一时语塞,陷入沉思。但他总也想不出招惹了谁。心道:“要有什么不祥,也一定是师兄你的事情!你常人课卦吉凶,说不定得罪了那路真神。” 这时,妙玄急急进入大殿,向二人禀报道:“二位师尊,清音阁紫竹奄休寂师太来访。” 清虚子,清风子二人一听,异口同声道:“快请,”随即各自起立,动身去迎接休寂师太。 二人未至门前,休寂师太已然入来。二人忙上前寒暄,招呼休寂师太入坐。 休寂师太单掌合什,对着清虚子和清风子道了一声佛号,然后就右边自择一蒲团上坐了下来。 休寂师太坐下后即道:“贫尼这数日金顶观佛,总见这仙峰岩上之气象,变化有异,但见乱云飞渡,寒气聚柬,不知是何兆头,心底不安,是以来看看二位仙友,近日安否?” 清虚子,清风子二人闻休寂之言,暗吃一惊。 清虚子极力掩饰心中不安,强装镇定道:“托师太福,还好,还好。” “好就好。”休寂师太点了点头,又问清虚子道:“清虚仙友乃卦课名家,但不知此象何解?” 清虚子尚不及开言,妙玄又惊惊慌慌冲了进来,道:“禀二位师尊,山门之外来了一群叫花子,为首之人乃一独臂老丐,自称丐帮帮主,声称要清风师尊还他打狗棒。否则……” 听了妙玄所禀,清虚子,清风子和休寂师太均是一惊。 清虚子看了一眼清风子,问道:“师弟何以惹着这徐老丐来?” 清风子跳了起,怒道:“血口喷人!这个叫花子,我何时摸过他打狗棒?” “这徐帮主乃江湖名流,既没得人家东西,人家何故会找上门来?”清虚子驳道。 “哼!”清风子被清虚子激得恼怒,面色变青,猛跺一脚,提剑而出。 清风子一边往外走,一边咕噜道:“凶客远至,莫非正应这臭要饭的身上?” 徐一清本是丐帮之主,但近日江湖突然谣传他已被天山仇神黑木狼所杀,他四处奔走,声明自己尚然健在,并未被人杀害。但却几乎无人相信,都当他是赝品,因为他拿不出那根象征丐帮权力的信物——绿玉打狗棒。 的确,手中没有权杖,何以说明自己就是丐帮之主呢?天底下象他这般清瘦,断了一只胳膊的老头,多的是。再说丐帮之信物失之于自己之手,颜面何在?是以徐一清心中纠结,为此苦不堪言。 那么这打狗棒在于何处? 当日在飞云客栈,手中打狗棒被黑木狼一剑磕飞,直透穿屋顶而去。事后,总也寻找它不着。 打狗棒会在何处去了呢?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被峨眉派掌门清风子顺手牵羊而去。因为当时能趁机走脱之人唯有清风子一人,除他之外,并无别人。加之清风子两番袖手旁观,临危退缩,置人于绝险境地。这更让徐一清对他恨而疑之。 于是,徐一清带了母道南等几个还认他做帮主的老乞丐,上到这峨眉山来,寻找清风子,向他索要自己的打狗棒。 “清风子!你滚出来,还我打狗棒!”徐一清一行立于太清宫外,他喊一句,他身边弟子们就合上几句。一时呵吼成潮,声音山谷回响。 “放屁!好你个叫花子,血口喷人!”清风子突然冲了出来,板着脸块,显得气势汹汹,怒不可及。 第五十二章 野谷狼啸 清风子这般凶样,徐一清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无法相信这个一向胆小怕事的家伙居然也有一副咬牙切齿,叫人生畏的面孔,这到把他吓了一跳。 “咦……”徐一清围着清风子绕了一圈,扭头斜视着他脸,冷冷嘲道:“你还真长出息了啊!一个树叶掉下都怕砸伤脑壳之缩头乌龟,今日居然也会露一副吃人的面孔来!你干么不让那黑木圭也瞧瞧?干么不让那黑木狼也看看——少给我来这套!” 徐一清,眼神虎视眈眈,口气铿锵激越。突然,他把头一扭,将手伸到清风子面前,厉声又道:“拿出来!” “我没有!”清风子的回答,斩钉截铁。不过他脸上的怒气却被徐一清虎视眈眈的眼神,和铿锵激越之口气一扫而光。因他两次背信弃义于人,所以,在徐一清面前,他昂不起头来。 “没有?”徐一清又问道:“当时走出那飞云客栈大门之人,除你之外还有别人么?你说说,不是你拿了我的打狗棒还会是谁?” 没想自己一向行为谨慎,还是会惹火烧身,这臭叫花的打狗棒是谁拿了去?清风子也不知道。那日飞云客栈,是非之地,躲避还怕不及,谁还想节外生枝,拿他打狗棒?清风子感到自己十分无辜。 清风子寻思片刻后道:“那日飞云客栈那么多人,你何以一定要污在贫道头上?贫道稀罕你那叫花子之物!我没有得,你还是上别处去找吧!” “别处?别处是哪呀?就你牛鼻子有嫌疑,你让我上哪去找?我再问一句——交还是不交出来?”徐一清虎着脸,一口咬定清风子不放。 “哈哈哈……”这时,清虚子和休寂师太走了出来。 清虚子哈哈一笑之后,单掌合什,向徐一清施礼道:“贫道以为是谁呢,原是三大豪侠之中的丐侠到了,失迎,失迎。清风师弟,何以让贵客立身门外呢?徐帮主及各位丐帮朋友,请,请,请到大殿用茶。”随即做了全相邀的手势。 “多谢清虚道长,我老叫花子只想向你家清风掌门要回我帮信物即走,实不想骚扰仙山,得罪之处,还望谅解。”徐一清道。 “徐大侠,难得尊驾驾临,还是进去饮杯淡茶吧。徐大侠要不赏贫道脸面,日后武林之中,定然会说我太清宫道士不会为人,连大名鼎鼎之丐侠到至门前都不得进殿小坐。大侠是存心让我太清宫之脸面无处搁置不成?”清虚子又道。 见清虚子这么说,徐一清不便推辞,心道:“也罢,这太清宫也不是龙潭虎穴,量你这些道士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坐就坐,等会再作理论。”于是他点了点头道:“好罢,请道长前面带路。” 清虚子又打了个相邀的手势,徐一清一行便跟着径往里走。 清虚子正领着徐一清一行往里走,突然一声怪啸划破长空,震得野谷回响。 听到这啸声,众人立时面面相虚,毛骨悚然。因这啸声凶厉刺耳,显见此发啸之人武功高深且绝非善辈。 清虚子和休寂二人心道;是谁如此张扬,这分明是向我峨眉示威。莫非是徐一清约来助拳之人?几个臭老叫花子,若无人助,何以敢如此猖狂,到这仙佛修真之地如此大声喧哗?找打狗棒?一个臭叫花的打狗棒,如何会在我峨眉山来?清风子乃堂堂一派掌门,如何会干那偷鸡摸狗之事,拿你打狗棒?笑话! 想至此处,清虚子,休寂竟不约而扭头去看了看徐一清,神情极显诡异,态度忽变冷漠,与刚才判若两人。 徐一清不由得心中闪过一丝寒凉,问道:“二位这是?” 清虚子冷冷一笑道:“想不到大侠还约有助拳之人!看样子是要荡平我峨眉,洪展大侠之名声了。” 清虚子之言,叫徐一清哭笑不得,因为这声怪啸,正是与自己不共戴天之敌——天山仇神黑木狼的声音。 自己何时暴露了行踪?竟让这黑木小子追杀至此,徐一清不得而知。现在势单力薄,太清宫人又这般冷暖无定,徐一清知求助无望,叫苦不迭,禁不住失声叹道:“我命休矣!” 清风子冷笑道:“你这臭叫花子,要死死在别处不行吗?偏生要把天山仇神黑木狼这罪大恶极之徒来我峨眉,分明有意连累我峨眉一派,搔扰我仙山幽宁。” 不料清风子此言一出,清虚子和休寂师太脸色立时变红。因为他们刚才完全猜错了来人身份,误解了徐一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俩看了一眼徐一清,心中略过一丝愧疚。 清虚子干咳了一声,拱手向徐一清辑道:“原是黑木狼!是贫道误会大侠了,还望大侠谅解。” 听了清虚子之言,徐一清只哑然失笑,摇了摇头。 清虚子接着又慰道:“既是大侠仇敌,也当是江湖祸魁,众矢之的。我等断不会袖手旁观,任那黑木小子作威作福,让大侠遭遇不幸。” 徐一清抱拳向清虚子拱了拱手,以示谢意,并道:“有道长此言,我叫花子无忧了。”徐一清心道:只要这清虚老道和休寂老妮愿出手相助,那黑木小子断难捡到便宜。 没想,清虚子顿了顿话锋突转,道:“不过,敌人强大,况其锐气正盛,凭我等之力,只怕没有胜算,大侠最好还是暂避一时,待其锋芒过后,我等在思对策,不知大侠以为如何?” 休寂也随声附道:“阿弥陀佛!清虚仙友所言极是,徐大侠还是慎之为好。” 听了二人此话,徐一清这才明白,那二人话语转弯磨角,其实意思都是想让他即刻消失掉,以免牵累他们。 徐一清心道:自己一生义搏云天,誉满江湖,岂是贪生怕死之辈,连累他人之徒?还是走吧,要是老命能保,过了时日,再回来找那牛鼻子要自己的打狗棒。 但此时啸声已至门外,要想出门已然不能。 徐一清正自犹豫,突见一老道斜刺里窜来,一把拽了徐一清手道:“大侠跟随我来!”之后不由分说,更把徐一清拽了去。 第五十三章 德心受累 峨眉太清宫之山门,方石严砌,硫璃重盖,高宽雄实。忽有二人,趾高气扬,一副不可一世模样,如风扑入。 有几个道士意欲上前阻止,却如遇飓风迎头,纷纷被掀翻两旁地上。 此二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走在前面之人,正是天山仇神黑木狼。走在后面之人,也不陌生,乃那日在飞云客栈,与黑木狼一道作威作福之鬼阁公子高笑天。 只一个黑木狼已叫人心惊胆战,现在居然还多出一个高笑天来。这无疑雪岭飞霜,让人更觉浑身凛冽。 黑木狼步伐未止,犀利之目光已然扫尽场中众人,最后落定在清风子脸上。 黑木狼朝清风子抱拳拱了拱手道:“清风掌门,久违了!” 黑木狼之出辞虽极显礼貌温文,但却语气冰冷,令人背脊发凉。 清风子下意识抱拳回礼,但却张口无声,欲言又止,有些不知所措。 “想来清风掌门应该知道本公子之来意吧?”黑木狼说着话,背过身去,看着远处的山际又道。仿佛等待着清风子的回答。 清风子的心又度收紧,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清虚子便抢了话头道:“这位黑木公子,想必是为追杀丐帮帮主徐一清而来。” 黑木狼听了清虚子之言,先是一愣,既而喜出望外,突然转身,盯着清虚子问:“徐一清?徐一清也在此间?他现在哪?快快给本公子交出来!” 接着狂笑道:“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快!快把那老匹夫交出来!” 清虚子这时才明白黑木狼此行并非为徐一清,此前也并不知道徐一清在此,深悔自己不慎多嘴,反到惹出事端来。 清虚子一时舌硬语拙,吱唔道;“那——那——那徐一清——刚才走了。” “走了?在下刚从外面来,何以不曾碰见?”黑木狼质问道。 “这?”清虚子语塞。因为此时那徐一清在何处,他也不知。 “这黑木狼来峨眉,不是为寻徐一清,那是为啥?”清风子看着黑木狼,心中犯着嘀咕。 “黑木狼!你既不为来此寻那徐一清,那你来此,所为何事啊?”母道南高声问道。 母道南是想问出黑木狼此来之真实目的,以便引开黑木狼注意力,以免他老是纠结在徐一清身上。 黑木狼沉声道:“不错,本公子原本不知那要饭的匹夫也会藏在此间,现在好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省我再去四处寻于他。”接着又一阵狂笑。黑木狼笑声如同鬼哭狼嚎,直笑得让人感到天旋地转。众人面面相觑。 黑木狼笑罢又嘲之道:“你们这峨眉道士到是极善惴测,虽是荒唐,却是于我有利——不错,本公子今日来此,绝非是为寻那要饭的老匹夫,而是来向太清宫要一个人。” 清虚子惊疑的眼神看着黑木狼,问:“要谁?” “九龙寨二当家陈正方!”黑木狼厉声道。 此话一出,清虚子,清风子二人愣住了,仿佛一种不祥之兆从天而降,使二人感到了一丝凉寒。 “陈正方?”众人心中不约而同,均不由得咯噔了一声。 清风子看了看清虚子,眼神竟带有些责备之意,因为当时是清虚子首肯容留陈正方的。 同样,清虚子也看了看清风子,眼神同样充满了责备,因为这陈正方避难太清宫之消息,乃是清风子在飞云客栈张扬出去的。 不过二人均明白,眼下大敌当前,内室操戈毫无意义。尤其是那陈正方早已离去,今在何处,谁也不知,若是这黑木狼要人,何以应对?二人均是心中无底,大敌当前,又一时无暇商量,只有暗自叫苦不迭。 黑木狼继又斥道:“好你个峨眉太清宫,前日收留陈正方,今番又藏匿徐老丐,难道你等不知,此二人均是我天山黑木家不共戴天之敌吗?这分明是要与我天山黑木家作对!”黑木狼斥责时,声音坚厉,语气凌人,那鞘中之剑竟然嗡嗡作响,有如恶龙怒呤。 见黑木狼出言不逊,矛头竟直指峨眉太清宫,清虚子右手单掌合什,暗暗道了一声“无量天尊”,调整一番心序才道:“陈正方来过我峨眉太清宫不假,但他与我峨眉太清宫并无过结,你要贫道如何待他?” “你明知那陈正方乃本公子剑下偷生之鬼,却予容留,这完全是无视我天山黑木家之存在,这完全是有意羞辱我之寒冰无情剑剑法……” “你这黑木公子好没道理!”黑木狼的话,在清虚子等人听来,显然蛮横无理,让人越听越气愤。清虚子愤然打断了他的话,道:“峨眉,乃仙佛修真之地,张扬德善之所。而那陈正方,平时又多来拜佛求道,乃一虔诚信奉鸿均如来,三清菩萨之士。既有劫难来避,我太清宫,如何能见死不救,将之拒于门外……” “放屁!”黑木狼未及听完清虚之言,已然气冲斗牛,恼羞成怒,铮一声拨出长剑。嚎叫道:“待本公子先割下你这狡舌老妖道之舌头再说!” 黑木狼言罢,手中长剑已如箭离弦,朝清虚子直刺过去。 黑木狼长剑一出,场内立时寒气森森,令人不寒而栗。 清虚子万没想到局势瞬间竟变得如此糟糕,当下哪容多想,见黑木狼那般穷凶极恶,赶忙展动身形,仓促应避。 清虚子乃峨眉高人,轻功造诣,不亚掌门人清风子。是以往旁斜挪半步,果如云中仙影,便将黑木狼剑锋避之身外。 黑木狼暗赞道:“这峨眉轻功,果然不同凡响!”随即手腕一旋,剑锋倒转,招式突变,朝清虚子拦腰削来。 清虚子见状,忙储劲于手中拂尘,迎剑扫去,意欲挥开黑木狼长剑。但他不知,黑木狼手中之剑,乃是用天山神铁千锤百炼而成,冰寒无情,锋利无比。 所以,清虚子之拂尘碰及黑木狼之剑锋时,只闻“嚓”之一声,清虚子之拂尘顿时丝飞满天,凭空散落。拂尘报废。 不过,清虚子此举,到是阻碍了黑木狼几分剑势,加之清虚子轻功了得,纵身疾跃,黑木狼剑锋又遭走空。 但清虚子之飘飘道袍,还是被黑木狼之剑尖划破半尺口子。 清虚子见道袍被人划破,惊魂一瞬,心中惊道:此子果然名不虚传!。 黑木狼见清虚子走脱,冷哼一声,随即一式挥扫千军,同时疾身跟进,又告出手。 清虚子又度暴退,以避敌锋。 若论轻功,黑木狼略逊清虚子,但黑木狼手中长剑大占起手,至少多出一步之距来,所以,清虚子虽一纵退出十步,而黑木狼一纵仅只九步半,但那剑尖却是长出半步远去,直斩清虚子中盘。 清虚子若要重起纵身,显然已是不及。是以清虚子见状大惊,当下手中又无兵刃,这下如何应对?一时仙颜失色。惊惶无措。 围观人之中,自是有人失声惊呼,为清虚子捏着冷汗。 正此关键时刻,只见休寂师太手指一弹,一点寒星直射黑木狼。 黑木狼全神贯于眼前斗事,不及惕防,只觉手肘一麻,手中寒冰无情血剑险些掉落地上。 黑木狼自出娘胎以来,几无闲暇,苦练武功,早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是以立知暗敌何在,当即放弃了清虚子,扭转身形,直扑休寂。 第五十四章 血染太清 黑木狼被休寂用暗器打了手腕,剑手失常,让清虚子得以剑下走脱,是以大怒,扭转身形,对着一旁之休寂师太,一式羽箭离弦,嚎叫着直杀过去。 休寂断知黑木狼会当如此,深知自己绝这非黑木狼敌手,暗自感叹。但身为佛门弟子,岂容歹徒奠污这峨眉清静之地?既是惹上,自当将生死置之度外,捍卫这片修真之所。 于是,休寂 “铮”一声,从背上抽下剑来,随即穷尽全身功力,两腿发劲,身剑合一,同施羽箭离弦之式,与汹汹杀来之黑木狼针锋相对,杀将过去。 黑木狼见这老尼似要拼命,急刹身形,速敛剑锋,中途变式,打算一式守株待兔,待休寂一剑走空,刹身不住时,顺势一剑,插其背脊,将其置之死地。 但黑木狼自视过高,小瞧了休寂。 在峨眉派中,轻功云中仙影之造诣,当数休寂第一。休寂轻功,比本派掌门人清风子刘炫,还要略高一筹。是以当下休寂见黑木狼中途变式,一眼洞穿玄机,赶忙临空变化,松肩沉肘,陡转锋芒,一式玉女挥巾,拦腰袭去。来个将计就计。 黑木狼见之,禁不住咦了一声,急一式苏秦背剑,护住腰背。 休寂一时收势不及,长剑一下硬劈在对方剑上,直劈得火星闪烁。 黑木狼以凶残著称,招招式式无不暗藏杀着,忽发一声冷笑,就势转身,聚集十成功力,一式霸王抽鞭,竟把那休寂师太连剑带人直挑出去。 休寂毕竟是娇柔之躯,力道无法与黑木狼抗衡,加之罕与人斗,经验不足,淬不及防,这才让黑木狼此招得计。 休寂被黑木狼一挑摔出两丈之外,重重摔于殿宇石级之上,“卟”之一声,嘴角立时沁出血来。幸亏她轻功了得,临空护首,保得头脑无碍,要不,只怕性命已无。 黑木狼正要乘胜一剑刺去,忽闻斜刺里一声风紧,一缕寒光朝他袭来。 黑木狼不敢贻误,赶忙回剑招架,“铮”一声,立暴几点火星,身形竟与清虚子站成对面。 这太清宫门头高大,这清虚子又极重派头,是以他每行一步,总有两个道童紧跟相随。其中一个道童给他背剑,另一道童则为他持茶。 黑木狼与休寂过招瞬间,清虚子趁机忙从他身后道童背上抽得剑来。打算与休寂合斗黑木狼。 要是清虚子与休寂合力,战况自然另是一番景象。无奈清虚子宝剑到手时,休寂已重伤倒下,这使他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清虚子剑术与休寂虽在伯仲之间,但清虚子身材魁伟,内力深厚,使起剑来,则是别样威风。 两剑相接,清虚子,黑木狼二人均感手腕发麻,暗赞对方内力,可谓势均力敌。 清虚子与黑木狼两人两剑相接,你来我往,一时“铿锵”之声不绝,瞬间便拆了十余招。 二人剑速疾猛,寒光飞射,令人刮目,一时惊呼连连。 清虚子吴渺,乃峨眉派之顶尖级人物,又是太清宫之主持,武功之高不压本派掌门清风子。尤其是剑术,更是炉火纯青,招式演绎,直是出神入化,但见他式式紧扣,招招相连,将个身子,护得铁桶一般,直是泼水不入,无懈可找。黑木狼数度攻坚,均告徒劳。 不过,清虚子一生仙山悟道,清林静修,平日之功,只在养身修性,是以胸无敌见,剑法虽精,却杀气如零;加之罕与外人磋切,少看武林斗事,算是孤陋寡闻之辈,几无实践。是以临敌应变远不及一身杀气,屠血无算之天山仇神黑木狼。 黑木狼狠招叠出,均告无果,暗道:如此与之干耗,何时才定输赢?于是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突收剑影,纵身暴退,直出丈外。 清虚子见黑木狼纵身后退,莫明其妙,一时攻守维谷。 清虚子一瞬迟疑,正是心生懈意。黑木狼久临大敌,阅历颇丰,当下抓住时机,忽一式猛虎下山,身形暴至,同时剑光如扇,一式力劈华山,呼啸而下,朝清虚子当头劈来。 其势迅雷不及掩耳,场中众人顿是一派哗然。 清虚子见黑木狼来势凶猛,赶紧双手举剑,匆忙中打算一式霸王举鼎,向上招架,同时疾身后退,以避敌势。 黑木狼力劈华山,一剑劈来,正好在清虚子剑上,立时火星四射。 清虚子两手震麻,尤是仓促应对,用力过猛,身子禁持不住,身形朝后仰去,一时略有失衡。 而黑木狼此举本是蓄谋之作,当即又借手中剑反弹之力,向后划弧,一式海底捞鱼,疾风卷来,同时疾身跟进,以防清虚子后退,志在一举击杀清虚子。这才是他此招之本来目的。 清虚子吴渺因用力过猛而至身子失衡,虽尽力拔腿避让,但下盘不实,发力不足,轻功再高,也无法如愿以偿。黑木狼之长剑闪着寒光从他之右腿上一扫划过,顿使他大腿上绽开一道血红。 休寂早被几个小道扶正,她打算盘腿调息,运动周天,以衡五脏。但“铿锵”之声不绝于耳,惊魄之象历历在目,,使她触目惊心,无法入静,心中犯急,意念难收,伤势越发严重。 休寂看到立在不远处之本派掌门人清风子刘炫,居然还袖手于旁,心中颇为不满。怨愤责道:“清风掌门,你乃本派掌门,此情此景,你如何还能无动于衷?你如何还稳得住呀……” 休寂话还没说完,一声闷哼传来,使她禁不住一口红血喷出,再也无力言语。 原是那黑木狼又趁势一式旋风疾腿踹出。清虚子右腿负伤,招式早乱,被黑木狼一脚,正踹在胸上。 清虚子身子当即被黑木狼一腿踹飞丈外,重重跌之于地,立发一声闷哼,一口红雾喷向当空。 这一幕当即令休寂昏厥过去。 黑木狼走到清虚子身边,却没有一剑砍飞清虚子之头颅。而是把他的寒冰无情血剑搭在自己肩上,洋洋得意,狂笑着,就地度了起步子来。 黑木狼度了几个来回之后才道:“清虚老道,本公子还不想现在杀你。我要留着你们的眼睛,让你们看看你们这峨眉太清宫是如何灰飞烟灭的。” 清虚子躺在地上,浑身颤抖,他嘴唇蠕动了几下,但却没有吐出一个字来。看样子所受内伤极重。 黑木狼说罢,竟情不自禁,又发出一阵狂笑。 第五十五章 峨眉剑法 峨眉派掌门清风子,依然立于原处,低垂头颅,目视着地面,尤如钉在地上的一枚铁钉,一动也不动。 而他身后的道士们,早已按捺不住心中怒火,等不得掌门人开口,便有两人挥动着长剑,呐喊着,直扑黑木狼。 黑木狼冷笑了一声,展动身影,顿时寒气翻滚,两颗人头“嗖嗖”飞上当空,满天红血飞溅如雾;地上两具尸身,四肢猛烈抽搐,令人瞠目结舌。 道士们一波倒下,又上一波,直是前仆后继,视死如归。片刻,地上就躺下了五六具无头尸身。 人头飞旋,血光冲天,立如铁钉的清风子,被一颗人头砸在身上,溅得一身血红。腥风呛鼻,惨景刺眼。他终于忍无可忍,再也镇定不住。猛然举手过头,拨下了他背上的长剑。 江湖之上,人们已有二十余年没人见过清风子的剑了,青光寒切,迎风有声,的确是把好剑。 有两个道士刚扑出来,忽被一阵狂风卷开。原是清风子长袖一挥,挡住了他们去路。 清风子向地上的尸身挥了挥手,令道:“把他们抬下去!”接着剑指黑木狼,怒道:“你——太过份了!” 黑木狼一阵狂笑,道:“本公子本是无意要搅扰仙山,无奈贵派却收容我天山仇敌陈正方。要只收容一个陈正方也还罢了,今居然又藏匿了我天山黑木家那不共戴天之敌——徐一清。这分明是向我天山黑木家宣战!晓事的,赶紧把此二贼交出,本公子说不定,还可为你们这太清宫留下几条生命。” “哼!”清风子哼了一声,剑击长风,寒光卷动,朝黑木狼杀去。黑木狼自是举剑相还。两柄长剑顿时铮声激烈,火星飞暴,杀成一团。 此番黑木狼剑荡太清宫,皆因那陈正方而起,那么陈正方何许人呢? 陈正方,男,三十余岁,九龙山山寨之二当家。 陈正方上九龙山其实仅有数日,也与九龙山郑天威原本不识,但刚报上姓名,便被郑天威及山上众兄弟拜为二当家,可见这陈正方绝非等闲之人,如果不生意外,九龙山迟早当是他之天下。 不错,这陈正方的确大有来历,曾与朱元章争雄天下之大汉王陈友谅,有一族侄,追随陈友谅出生入死,战功显赫,被陈友谅视为心腹,在大汉军中风光无比。此人便是陈正方。 陈正方本想随陈友谅争取天下,谋一世英名,光宗耀祖。没想大汉王陈友谅兵败鄱阳湖,陈正方便因之成为丧家之犬,无处藏身,四处逃命,这才不得已上了九龙山,投了郑天威。 郑天威住九龙山上之人虽不多,但他在江湖之上交际甚广,武友甚多,陈正方正是看到这一点,才投靠于他。只盼有朝一日,借着郑天威面子,拢络江湖豪客,重振大汉声威。 没想这郑天威二十年前曾因一时贪欲,埋下了一场祸根。以至弹指之间,一山之众尽随他死于非命。 二十年前,郑天威收了他表妹蚕丝教主金丝夫人的一件礼物,那是一柄长剑,是一柄令武林中人闻风色变的长剑——寒冰无情剑。 二十年前,神风屠手黑木圭便是仗着此剑和他惊世骇俗的武功,驰骋江湖,以屠血武林名流来搏取惊世名声。 不过他的愿望没有实现,当时名震天下的大侠水云刀客韩推,与少林罗汉堂首座大和尚圆通,丐帮帮主徐一清三人联手,将之阻于黄龙堡,并砍下了他之右臂。 黑木圭丢了断臂,落荒而逃,当他路过蚕丝教时,因失血太多,伤痛太剧,禁不住昏厥于路。 正巧蚕丝教主金丝夫率弟子路经此间,发现了昏厥于路之黑木圭。 黑木圭恶名昭著,武林之中,人见人恨,都恨不能得而诛之,金丝夫人自不例外。 是以金丝夫人当时即令弟子趁机将那黑木圭推下悬崖,打算置之于死,以绝后患。并收走了黑木圭的那柄寒冰无情剑。 黑木圭之剑,乃是用天山神铁精练而成之稀世珍宝,迎风断玉,遇命落魂,锋利无比。 金丝夫人获此异宝,自己却不善剑术,于是便将此剑转赠给了她之表兄——九龙山山主郑天威。 金丝夫人和郑天威均以为黑木圭掉落高崖必死无疑,没想祸害千年在,此贼竟然逢凶化吉,大难不死。 那黑木圭坠落之崖,半腰处竟是葛藤如网,黑木狼下坠时,被藤网网住,未及着地,是以没被摔死。 是夜,山露滋洗,水雾沐浴,使黑木狼苏醒过来。 黑木狼惊魂险境,千方百计,几经生死,最后得以挣脱藤网,死里逃生,回到天山。 事后,黑木圭查得真象,对这蚕丝教和九龙山恨之入骨,发誓伤好之后一定要报仇雪恨,将此二处夷为平地,寸草不留。 但是,黑木狼失之右臂,无法用剑,伤好后也不敢冒然下山。于是,只有深居天山,卧薪尝胆,重修武功,严课子徒,以待时日。 黑木圭天山练功,足不出户,功力突飞猛进,武艺一日千里,整整二十有年,最后,终于练成独臂金刚,掌风到处,雷霆滚滚,铁臂一挥,地动山摇。罕世无匹。 同时因其严课其子黑木狼,倾受其家传之寒冰无情剑法,培养自己神风屠手之凶残秉性,使之与二十年前之自已严如一人。 是日,黑木圭对黑木狼道:“儿啊,你剑术已成,能否驰骋江湖,称雄武林,彰显我黑木家寒冰无情剑剑威,就看你自己了。” “这些年为父一直以一柄竹剑教你,不是我们黑木家没有利器,而是你爹当年无能,把家传宝剑遗落江湖……”说着说着,黑木圭竟有些呜咽,半晌,才将当年之事向黑木狼说了一遍。 黑木圭之言,直让黑木狼两眼充血,咬牙切齿,恨不能立时将那蚕丝一教,九龙一山及那韩推,圆通,徐一清等一干人物碎尸万段,生吞活吃。 最后,黑木狼当着黑木圭面,信誓旦旦,一定要自入江湖,寻回家传宝剑,手刃父之仇敌,以雪黑木家之耻辱。 黑木圭点了点头,道:“去罢,江湖险恶,好自为之,不要象你爹当年那样狼狈,丢尽了我天山黑木家脸面。” 于是,黑木狼便下了天山。 没几天,黑木狼便夺回了家传至宝寒冰无情剑,并借机荡平了九龙山,剿灭了蚕丝教,一时风声鹤唳,江湖震撼,令人胆战心惊。 陈正方上山才几天,便凭空趟着这场祸水。刚刚逃脱朱元章大军追杀,又无端遇上黑木狼九龙山屠血,真是倒霉透顶。 当时陈正方也顾不及江湖义气,趁乱逃脱,来到峨眉避难。 在天下武林三大门派中,峨眉派佛道两宗,五花八叶,人数之众,仅次于丐帮,势力最大。 陈正方本以为大树之下好乘凉,但峨眉掌门清风子总是拉长着脸,让人很感不爽,是以没住几日,便只好尴尬离去。 陈正方已去多日,现在何处,清风子无法知道,是以就是有心要把那陈正方交与黑木狼,也是无人可交。加之黑木狼竟视生灵如草芥,任意屠杀本门弟子,孰可忍孰不可忍,横竖无奈,清风子这才不得不尽掌门之责,与黑木狼剑锋相向。 当下清风子与黑木狼杀成一团,直杀得可谓山摇地动,一宇惊魂。场中观众几度哗然。 清虚子和休寂二人本对清风子失去了信心,不敢寄望,是以早已心如死灰。二人目光内俭,气存丹心,对场中一切,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一切听天由命。所以,场中后来发生之事,二人并未留意。所以,当场众人之中,能看清二人出招斗式之人,仅丐帮长老母道南一人,余人虽偶也识得一招半式,但却均不明其中精妙。 不过,暗处一人,却因惊愕于二人之战,禁不住发起评论来,道:“咦咦咦,看不出这牛鼻子老道深藏不露,剑法竟不逊那黑木小子。静如处子,动如脱兔;防如织锦,攻如撕风;首尾嵌合,环环相扣;行身尤如三春柳,运劲好似笋掀碑——峨眉剑法,果然博大精深,今日一见,叫人大开眼界。看此二人,五十招之内断无输赢。” 发此赞叹者,不是别人,正是丐帮帮主徐一清。 第五十六章 两扇争雄 此时,徐一清正躲藏在远处一所柴房之中,从板墙缝中窥视着外面的动静。 他的身后有一张木榻,木榻之上坐着一个老道。 此老道须发苍乱,皮肤枯黄,与破烂脏污之袍浑然一色。仿佛是一具历经千年风尘浊刻的树桩残骸。若不是那鼻孔前的胡须还会因微弱气息的出入而抖动,谁也不会相信他还是一个活人。 不过,此老道在此太清宫中辈份极高,太清宫中所有道士,都统统称他师叔祖。包括岁过花甲而位及尊者的清虚子和清风子也不例外。至于他有多大年岁,没人知道,真可算是这太清宫中的一件活古董了。 刚才,正是这个老道把徐一清拽至此间的。 清风子和清虚子正是忌惮于太清宫辈份尊严之传承礼节,刚才,才没敢将徐一清藏身之所泄之予黑木狼,怕的是事后难辞其咎,引发内乱,动摇自己地位。 “本门剑法分金童玉女两支。”那老道道:“此二剑法同工异曲,均讲究刚柔相济,身剑合一;外松内紧,柔至刚出;前势未尽,后势已储,连绵不绝,势无穷尽。只是玉女剑法偏重于舞柳风姿,挪莲碎步;金童剑法偏重于飘逸舒展,揉云行风。二剑均须与本门轻功‘云中仙影’融会贯通,方能达到极至。” 老道虽似闭着眼睛,隔着木墙,却似乎对外面一切了如指掌。又虽如一段千年朽木,但他之声音却是意外的清亮,没有一丝含混。 “道长剑术,想必精高得很!”徐一清问道。 “是曾练过,只是年久失修,生疏远矣!”老道叹曰。 二人说话之间,清风子与黑木狼又过了二十余招,依是秋色平分,不见分晓。 清风子与黑木狼打成平手,叫人始料不及,众人惊愕不矣。 本已经绝望的清虚子和休寂二人,禁不住均睁开了眼睛,注视着场上的斗事,惊愕之情更溢于脸。 论武功,清风子并不比清虚子高,但这清风子早在二十年前,就曾经与那时被武林中人称为武林泰斗的水云刀客韩推有过三百招的交流,虽说是点到为止,但绝对是受益匪浅。此外,清风子作为一派掌门人,少不了武林参会,江湖行走,从而见多识广。加之他不缀练功,而至功力剑术不断精进。若非生性柔绉,黑木狼断不是他之对手。 这时,有道士突向清风子高声禀报道:“清风掌门,我等飞鸽传书五花各舵,现已收到青城舵、点易、青牛、铁佛各派回音,他们均已在路,前来助威。” 其实这无非是想给清风子鼓劲,那五花各舵最近的距此也有五百里,既便能日行千里,至少也得半日,哪能解得燃眉之急? 果然,清风子听得此讯,顿时精神大振,精招不断,妙式叠出。没过十招,便反守为攻,竟然扭转了劣势。 当然,黑木狼自非等闲之辈,在其父严课之下苦练二十春秋,功底扎实;虽历世不久,但心狠手辣,一下天山,便以蚕丝教,九龙山数百生命染红其名声,至是所到之处,让人心惊胆战。故而涉世虽浅,却杀历过人。是以清风子要想胜他,也是万难。 黔木狼与清风子斗得正酣,突有一人大声唠叨着,从山门之外入来。 此人杵着一条铁拐,因双足长短不一,走路一颠一跛,江湖人称铁拐昆仑叟。 昆仑叟一边走,一边唠叨道:“原来早开始了呀,老夫腿瘸来迟——呀呀呀!就这么几个人,这也叫武林大会?这哪象武林大会。是不是散场了呀?” 昆仑叟之言,没头没脑,令人莫明其妙。 昆仑叟看了看正在打斗的清风子和黑木狼又道:“你二人真逗,就这么几个人还打得这么认真。呀!清风道长——果不愧大派掌门,了不起!看样子,这黑木狼是顶不过你五十招了。” 昆仑叟看到地上的盘腿而坐的清虚子、休寂,又惊问道:“你二人这是怎么了?看样子二位伤得不轻呀,这是何苦啊——看来今日之争煞是惨烈,清虚老道,休寂师太,打不赢就走,你二人何苦一定要打成这般模样才肯息下?” 昆仑叟边说边摇首叹息,显得对重伤清虚子和休寂二人之遭遇甚是同情。 昆仑叟正说得开心,突有人骂道:“疯子!” “是谁?”昆仑叟听有人骂他,顿时虎下脸来,提起铁拐,朝说话的方向怒而挥之,吼道:“是谁说话?给老夫站出来,看看老夫铁拐,能不能打碎你的脑袋瓜子,有娘养没娘教的狗东西!” 大概此场之中,还没有人敢公然招惹这昆仑叟,所以没人回答。 不过,场外却突然有人接腔。 “呀呀呀!武林大会,以武会友,点到为止就算,是哪位居然这般狂妄,要打碎别人脑袋瓜子?”话音非常清亮。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白衣公子,趾高气扬,摇扇而来。原是白马山庄铁扇子杨成轩之公子杨鹤秋。 杨鹤秋之言,同样叫人们摸不着头脑。 “好个小扎毛,敢跟老夫较劲!”只见昆仑叟手一送,手中铁拐,便直朝杨鹤秋横飞过去。 杨鹤秋立脚未稳,便见一根铁拐朝他飞来,一愣之下,忙用手中折扇挑去,想把这铁拐挑开。 但那铁拐暗储罡劲,来势凶猛,杨鹤秋折扇竟是挡它不住,反被那铁拐直击在他肚子上,“砰!”发出一声闷响。 杨鹤秋顿觉手腕震麻,身子也禁不住飞退十有余步,心下大骇。 这杨鹤秋实是不长记性,自己没有眼水不说,往往口无遮拦,因此惹祸不少。前不久,在飞云客栈,就曾因这无栏之口,被霹雳佛圆通挥过一掌。当时要不是清风子替他扛头,他还不知要吃多大苦头。 昆仑叟之铁拐击在杨鹤秋肚子之上后弹回,昆仑叟借机上前一把将之抓住,接着又将铁杵往地上狠狠一杵,骂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哼!” 杨鹤秋刚进这太清宫就遭人当头一记闷棒,自是十分扫兴。刚刚还趾高气扬的白马山庄公子,瞬间一副尴尬狼狈模样,立时引得“嗤”声一片。 其中有一人笑声太大,直笑得浑身颤抖,四肢抽搐,差点回不过气来。此人乃鬼阁高氏公子高笑天。 杨鹤秋见有人幸灾乐祸,借机嘲笑于他,顿时恼羞成怒,“哼!”了一声,手中折扇立开,朝高笑天脖子抹去。 高笑天一见,笑声立止,忙展开自己折扇相迎,于是,二人打将起来。两把折扇交相辉映,时开时合,尤如两只彩蝶凭空起舞,煞是很有看趣。 这两把折扇,一把为白马山庄杨氏之乾坤扇,一把是鬼阁高氏之百毒扇,均是当世奇器,绝世无双,独步天下。 白马山庄杨氏乾坤扇,共计一十八路,一路三招,一招三式,路路有玄机,招招带杀着。加之白马山庄之轻功“长天落霞”,更是如虎添翼。名震天下。 鬼阁高氏乃天下第一毒家,而武技却是平常得很,功夫也多为用毒而练,是以在真招实斗方面,几无长处。不过,鬼阁高氏除毒霸天下之外,也善长轻功。高氏之轻功,功虽无名,但地道实用,往往能让人逢凶化吉,临危脱险。 当下高笑天被杨鹤秋一阵猛攻,直逼得手忙脚乱,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 虽说清风子和黑木狼打斗得极是精彩,但为高手过招,场中众人,多半泛泛之辈,只见得人影如风,剑光似电,眼花缭乱,看不出其中招式险恶,武功精义,所以,罕闻尖叫。 而杨鹤秋和高笑天之搏,相比之下,实为平常斗殴,无高深玄绝之处,是以众人看得真切,并随着二人招势进退,感受倒旋心机,触景吆喝吼彩,尖叫之声此起彼落。 不过,由于高笑天轻功不错,杨鹤秋几出杀着,均不奏效,高笑天均仗着自家那无名轻功而得以绝处逢生。 杨鹤秋连连出手落空,大感意外,想不到这高笑天轻功,竟也出类拔萃。几出狠招,杀敌不成,心中难免发慌。尤其高笑天乃天下第一毒家如意毒尊高险峰之子,用毒功夫虽不及其父,但已有六成火候。只要给他一丝机会,说不定就会命赴黄泉。 是以杨鹤秋手上攻势不敢有一丝松懈,招式更猛,杀气更足,总想一招至敌于死地。 事情往往欲速不达,突然,当杨鹤秋一扇攻出之时,高笑天借势仰倒下去,身未着地,却突足前头后,反插一式黑狗穿裆,从杨鹤秋胯下穿将过去。 如此怪招,杨鹤秋不曾见过,情急之下,急将铁扇下斩,但招式无法连贯,难至疾速,竟让高笑天从其胯下平飞了过去。 当杨鹤秋转身再继时,高笑天已然满脸得意之色,用手中已合之扇指着杨鹤秋,巍巍颤抖,似在刻意完成一件要事。 “暗渡飞流”杨鹤大吃一惊。 暗渡飞流是鬼阁高氏之家传内功,专用于发毒,杨鹤秋那日在飞云客栈有过见识,所以清楚。 如果高笑天发送的是高家之“如意绝命散”,那杨鹤秋此刻必死无疑。 有史至今,凡中高家之“如意绝命散”者,尚还无人活着。 高氏发毒,是以意行毒,意至毒至,毒至人亡。凭意念杀人。是以杨鹤秋一见高笑天这般模样,知是他要对己发毒。是以立时面如土色,不知所措。 当这杨鹤秋正六神无主,高笑天正自鸣得意时,忽闻一阵狂风凭空袭至。风袭过后,高笑天手中毒扇竟不翼而飞,一团黑气凭空飘散,顿化乌有。高笑天立觉五指发麻,惊色一脸。 “好险!”有人惊愕道。 第五十七章 好友相向 杨鹤秋见高笑天要向他发毒,大惊,正自惊愕无策,忽觉一股风声卷至,高笑天手中毒扇便不翼而飞。 手中毒扇不翼而飞,手肘还隐隐发麻,高笑天一脸惊色。 这时,一人头顶竹弁,身穿皮氅,手执一把铁扇,从天落下。看他那手中铁扇,开合之间,竟闻得金风鸣响,凭空出几分杀气。 “杨成轩!”有人惊道。 对!此人正是白马山庄庄主,杨鹤秋之父杨成轩。 杨鹤秋见他爹到了,顿时喜出望。忙转到他爹面前,低头拱手,道:“是爹爹到了!” “没出息!”杨成轩只说了三个字,便调脸去看那正打得火热的清风子与黑木狼,也许是这场上的情况太出人意料,使杨成轩显得有些惊讶。 杨鹤秋那日在飞云客栈,惹上圆通,后又寒湖临险,均得清风子之救助,才有惊无险,保得平安。一直无暇报达,当下见爹爹到来,突然感恩之心油然而生。 于是,杨鹤秋上前对杨成轩道:“爹爹,帮帮那清风掌门如何?” 清风子与杨成轩本是多年至交,儿子之求按理正是他份内之事,人生在世,交朋接友无非是困难之时,有个照应。 杨成轩说了一句:“为父知道!”便果真“铮”一声展开他手中铁扇,朝那二人扑去。不过,杨成轩的铁扇不是攻向着黑木狼,而是直劈清风子。 众人见之,一遍哗然,没有人知道这对于世有名的好友,到底发生了何种变故。 清风子哪会惕防自己多年老友会对自己下手?只以为杨成轩之出手定是帮他,是以没有防范。直到“嚓”一声,右臂被那杨成轩精钢铁扇划开一条大口,大口中白肉翻起,鲜血如注,手中长剑“咣啷”掉之于地时,他才蓦然心惊,感到一种生平从未有过的恐惧。 与黑木狼生死相搏,好不容易才争得微弱优势,顿时前功尽弃。清风子一眼惊愕,想不到自己数十年深交之友,竟然在此关键时刻,与自己出手相向。 这一幕太出意外,连黑木狼也惊得发愣,不过杀性驱使他借机长剑如鞭,一道寒光翻卷,势若雷霆,快如闪电,直朝清风子脖子卷去。 “血光喷射,人头飞旋!”有人惊呼。 不错!黑木狼正是使出天山寒冰无情剑法之最狼招数:“血光喷射,人头飞旋”。此招出手,血光喷射,人头飞旋,剑下罕有生者。 不过,他今日此招没有成功,因为,他那如鞭卷来之长剑,竟被告一条铁拐拦腰一击,散了锐势。 原来,是那昆仑叟在拨刀相助。 “哼!两个打一个,算么子角色!”昆仑叟骂了一句,抽回了自己铁拐。 “昆仑老儿,讨死!”黑木狼见昆仑叟出来管闲事,立时调转方向,双手握住剑柄,身剑一体,朝昆仑叟飞旋而去。 黑木狼飞剑旋转,形成一个银盘,场子上立时风声大作,砂尘乱卷。 这是什么招法,场上无人识得。 其实黑木狼此招也不是什么奇罕招式,只是“横扫千军”多转了几圈而矣,无非是为了加大剑上力道,给昆仑叟一点教训。 昆仑叟感到一股强力袭来,但他腿脚不好,轻功也不高,退让不及,只好举拐硬生生招架。 “当”一声,昆仑叟双臂震麻,手中铁拐险被震飞,身子也象被龙卷风裹住了身躯似的,不由自主,陀螺一般飞转起来。 昆仑叟忙将铁杵刹在地,想借此止住身形。他铁杵在地上划得火星飞溅,直转了三圈,这才刹住身形。 但那黑木狼哪容得他喘息之机。早长剑点地,借势双腿平出,一式“壁间踹步”,在立足未稳之昆仑叟胸上狼狼几记窝踹,直将昆仑叟踹出丈外,才以一式绕子翻身,落回原处。 而昆仑叟却又被余势推出十步,才止住身,虽是站着,但身子倚在铁杵上震抖,眼前发黑,一股血潮于胸涌动,差点喷口而出。 杨成轩在黑木狼与昆仑叟纠缠之瞬,已连连出手,向清风子发动攻击,大有要置清风于死地之势。 清风子右手伤势太重,已无力用剑,他忙用左手拾起剑来,仓促应对。 清风子右臂负伤,好友叛变,身心流血,斗志断然崩溃,是以一时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黑木狼见杨成轩杀招叠出,显然要置清风子于死地。心中大急,高吼道:“杨姓老儿,休要杀吾对手,辱我名威!”吼罢,长剑一指,身如箭羽离弦,急急奔清风子杀去。 清风子一身谨慎有余,到头来还是祸临东窗,成为屠案上别人争宰之羊羔。实是死也难瞑其目。杨成轩那精钢铁扇,象一面招魂鬼幡,直在他眼前晃荡,叫人心慌意乱。现又见那黑狼如风杀到,自认大限已到,命当如此,何必强求?当即清风子心下一狠,索性闭了双目,引颈上前,只想图个痛快。 第五十八章 鹿皮传贴 清虚子万念俱焚,闭上眼睛,只想让黑木狼一剑刺个透心,死个痛快,只是这峨眉乃三大武功正源,势力位居少林、武当之上,自己身为一派掌门,劫难面前却无力捍卫本派纲威,难免有些遗憾。 但黑木狼之剑尚未刺到,一声怪啸突然响彻长空,顿时群山共鸣,四谷争咽,虎狼飞遁,百鸟落魂,众人立时一遍哗然。 此啸大有摇山动地之势,令人头胀胸闷,五脏翻腾,身心颤栗。 怪啸未止,狂风双至,顿时尘土飞扬,檩廓鸣响。 黑木狼、杨成轩二人直如两片木叶,被那狂风掀飘后退,十步方止。 随即,一人落立场中。 此人身材魁伟,一脸霸气,叫人凭添恐惧。 “黑木圭!”人们几乎不约而同,都忙用手塞住自己之口,生怕一不小心,发出丁点声息,遭来杀身之祸。 有几个胆小的,早已瘫坐在地,屎尿齐出。 清风子正闭目等死,忽觉四周出奇寂静,以为自己已到阎罗森刹,忙睁眼看看。不想眼睛一睁,大吃一惊,立在他面前之人,竟是那二十年前屠血江湖,令人闻风丧胆之神风屠手黑木圭。 黑木圭对着清风子,竟然和颜悦色,微微一辑,笑道:“清虚掌门,久违了”恍若久别故交突然重逢,显得亲切友好。 接着,黑木圭又上前一步,用他之独手,轻轻拍了拍清风子胸口,又道:“犬子无知,冲撞了真人,实是老夫之过也!俗话说得好:‘大人不计小人过’,望真人宽洪大量,不与小儿一般见识才是。” 黑木圭之语气极是和气通达,在场之人自是做梦也不敢想象,此人竟是那二十年前动不动就血剑索命之恶魔——黑木圭。 仅管如此,黑木圭在人们心中留下的伤痕,始终是挥之不去。清风子震惊太过,身心木然,全然没有听到黑木圭所说之话。不过,他清楚,此番,当是这黑木圭允许他继续活了下来。 昆仑叟艰难地挪动着身子,想找个合心的伴儿挨挨,以慰心籍。经过一番努力挣扎,他终于挪到了清虚子的身边。他在清虚子身边坐了下来,闭目调息,打算以此减轻身体之伤痛。 “老叟今日缘何来此?”清虚子见昆仑叟挨他坐下,禁不住问。 “缘何来此?不是贵派发英雄贴相邀的吗?” “我派发英雄贴邀你?啥英雄贴?”清虚子莫明其妙。 昆仑叟忙从怀中摸出一块鹿皮,递给清虚子道:“你看,这不是贵派发出的鹿皮贴么?” “鹿皮贴?”清虚子从昆仑叟手中接过那块鹿皮,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十个字:“峨眉太清宫,英雄排座次。”太清宫几时发过这样的贴子?这时,他才明白这昆仑叟和那杨鹤秋初来时所说之话。 “这!”清虚子忿道:“这是谁干的?”言罢,他把这鹿皮贴抛给身边的休寂。 休寂师太将鹿皮上之字看了一遍,也是一脸惊愕,她摇了摇头,斩截道:“这绝不是本派所发之物。这峨眉太清宫,自古为仙佛修真之所,岂有杀鹿取皮之理!更莫说用鹿皮作贴,招摇于江湖之上——罪过,罪过,阿弥陀佛!肯定是一场阴谋!” “此贴早已遍传天下,‘峨眉太清宫,英雄排座次’,不是峨眉派所为,那会是谁所为?” 昆仑叟叹了口气又道:“哎!这下这峨眉山可热闹喽!” 昆仑叟言罢,自顾闭目调息起来。 这时,山门外忽又一阵燥动,有人高声吆喝:“丐帮帮主张天水到……” 只见一个大胖子乞丐,手提竹节棍,腰挎酒葫芦,满面春风,挺胸阔步而来。 “丐帮帮主?张天水?”人们又是一阵哗然。 丐帮帮主不是徐一清吗?何以突然变了张天水?个中原因,无人知晓。 张天水身后紧跟一群乞丐,这些乞丐,多是丐帮各舵长老。莫非这张天水还果真成了丐帮帮主? 张天水见着黑木圭,拱手一辑,道:“原来神风霸主早到了呀!可得恕小弟来迟之罪呀!” “丐帮帮主张老弟来得不晚!何罪之有?哈哈哈……”黑木圭也回了一辑,显得与张天水很是亲近。 “张帮主?呸!”母道南见张天水与黑木圭相互施礼,竟然兄弟相称,顿时气不打一处出,扭头朝地上狠狠吐了一口痰。 在母道南心中,只有徐一清,才是丐帮之主。 自然,母道南这般表现不会有什么好处。只见张天水手中竹棍朝他一指,他身后那群乞丐便一涌而上,全不讲一帮之情,也不念故旧之交,手中竹棍,雨点般打在母道南身上。 这些乞丐均是丐帮各舵长老,武功自是不弱。噼哩啪啦,一顿乱棍直打得母道南皮开肉绽,遍体鳞伤,翻滚在地。 此情此景,引得黑木圭一阵狂笑,显得无比开心。 此情此景,人们惊讶发现,这黑木圭与张天水,杨成轩早是一丘之貉。 二十年前那血气方刚,屠人为快之黑木圭,今日竟令天下第一大帮尊之为霸主,与那名不正,言不顺之所谓丐帮“帮主”张天水称兄道弟,还与白马山庄杨氏之关系也定非比寻常,只怕还有不知多少门派已与之狼狈为奸。 看来,今日之黑木圭,已是能谋善智,手段今非昔比。但他到底要干啥?无人知道。 当然,肯定大有阴谋。 倘若如此,今日武林只怕将天翻地覆,乾坤倒转,后果不堪设想。 张天水的出现及其言行举止,早已激怒了躲藏在那柴房之中,一直注视外面动静之独臂丐侠徐一清。 一山岂容二虎!丐帮岂能拱手歹人?徐一清顿时勃然大怒,轰然震破木墙,飞身射出。 那榻上老道本想抓而止之,无奈事出突然,没能抓住。 徐一清飞身射出,振起独臂,极尽全身之力,直朝那张天水猛冲过去。 第五十九章 真假丐首 徐一清见张天水竟然敢以丐帮帮主之身份,堂而皇之,亮相峨眉太清宫。且又趋炎附势,与江湖公敌黑木圭称兄道弟。哪里还忍禁得住,是以立时破墙而出,直冲张天水。欲惩训惩训这个不守帮规,离经叛道之徒。 张天水见徐一清突然出现,自是大吃一惊,想不到这个已被告黑木狼所杀的老帮主会突然惊现于此。 见徐一清来势凶猛,张天水来不及退让,慌忙用右掌遮挡。 张天水肥壮如牛,天生具备三年功底,是以两掌相对,“砰”之一声,虽受徐一清巨大力道冲击,张天水却竟只退数步,身子也晃了两晃。 徐一清暗然一惊:这小子内功何时变得如此深厚? 母道南因寡不敌众,被众丐打翻在地,正以为老命休矣,不想徐一清之突然出现,使他死里逃生。 众丐见老帮主出现,慌忙住手,惊愕不矣。 徐一清怒气冲冲,指着张天水训斥道:“好你个张天水,你胆子不小啊,竟然以丐帮帮主身份,招摇于此——你是帮主,我徐老叫花子是啥?” 接着又指着众丐厉声斥道:“你等无视帮规,助纣为虐,图谋不轨?还有没有帮规丐矩啊!” 众丐面面相觑,缩着脖子,不敢言语。 “帮规四十二条,给我念!” “第一条,凡我丐帮弟子,不得以下犯上,背叛帮主。”众丐朗诵道: “第二条。凡我丐帮弟子,不得泄露本帮机密。 第三条。凡我丐帮弟子,必怀谦虚之心,秉忠义之气。 第四条。凡我丐帮弟子,须得行侠仗义,济人之急。 第五条。凡我丐帮弟子,不得滥交匪类,勾结妖邪。 第六条。凡我丐帮弟子,不得恃强欺弱,擅伤无辜。 第七条。凡我丐帮弟子,必须忠于师门,尊师敬友。 第八条。凡我丐帮弟子,不得欺瞒长上,欺凌属下。 …… 第二十条。凡我丐帮弟子,不得因非帮中事务连累兄弟。 第二十一条。凡我丐帮弟子,必须团结友爱,不得自相残杀。 ……” “好了!看看你等都干了些什么?我徐一清还没有归天,你等竟擅立帮主。母长老乃我帮九袋之尊,你等竟乱棒加身,同门残杀!该当何罪?” “……” “即便我徐老丐不配做丐帮帮主,下任帮主也由不得你等说了算——张天水,你胆大包天,自己沽名钓誉不说,竟敢以丐帮帮主之名与江湖公敌称兄道弟!今日我徐老丐要不清理门户,只怕我丐帮从此无颜江湖,何以对得起历代祖师!” 徐一清言罢,又度振起独臂,朝张天水袭去。 张天水见徐一清情绪激昂,心里害怕,按帮规,他今日所犯,足可处以极刑。但转念一想,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既然已经骑上虎背,横竖是死,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来个鱼死网破,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于是,张天水心下一横,运劲于掌,迎住徐一清之来掌。 又闻“砰”一声闷响,两人猛然分开,徐一清退出五步,而张天水仅退出三步。 “咦,你小子还敢还手?”徐一清更是恼羞成怒,一掌又出。 张天水一转身形,一式水辗转身,徐一清一掌落空不说,还被张天水身形一带,向前踉跄两步。 丐众见徐一清不敌张天水,跃跃欲出,打算帮助老帮主,因为老帮主在他们心中,毕竟根深蒂固。 这时,突然有人高声问道:“帮规第三十一条?” 丐帮帮规第三十一条是:打狗棒为丐帮帮主权力之象征,帮主之信物,凡丐帮弟子见打狗棒如见帮主,须得听从号令。 这声突出其来的问话,点醒了张天水,他急忙举起手中之竹棍,高叫道:丐帮弟子听令。丐帮众弟子一看张天水手中竹杖,连忙纷纷拱手,个个显得毕恭毕敬。 丐众情绪突转,令徐一清顿时愕然,因为他手上没有打狗棒。 丐帮弟子人人都有一条打狗竹杖,名曰打狗棒,用以行乞时防范狗咬。但其中有一条却是与众不同,据说是开帮祖师用寒冰绿玉雕琢而成,名曰绿玉竹节杖,形如真竹,坚如精钢,是丐帮传世之物,镇帮之宝。也是丐帮中权力之象征,历来唯帮主可以执掌。 此杖本是徐一清执掌,但飞云客栈一战,被天山仇神黑木狼一剑磕飞,洞穿屋宇而去,一直寻找不着,今日惊现在张天水之手。 丐帮帮主手中没有权杖,如何服众?一个是帮主,一个是手持丐帮权杖的张天水,帮众何去何去何从,一时也左右为难。 杨成轩突然一阵狂笑,之后,他慢条斯理地道:“万家驹老前辈,您老人家易容之术真是登峰造极,盖世无双啊。您老人家装扮成这徐一清,真是装扮得天衣无缝,绝妙至极。谁能看出半点瑕疵来——你们谁能看出半点瑕疵来?显然没有。” 杨成轩一转身子又道:“但您老人家犯不着装鬼吓人啊——那丐帮老帮主徐一清,早被天山仇神黑木狼所杀,此已是不争之事实,莫非丐帮与您老人家有过节?” “啥?这徐帮主是他人易容装扮的?” 杨成轩之言,立引一遍哗然。丐帮众弟子,也立时一窝蜂,全聚到张天水一边去了,个个都用一双惊诧的眼盯着徐一清,仿佛这位一向受人尊敬,侠心盖世之丐帮帮主,立时变得令人感到恐怖和陌生。 第六十章 月黑谋套 只有母道南没有动步,他以遍体鳞伤之躯,还追随着心中的帮主,紧跟在徐一清身后。 如此情景,令徐一清欲哭无泪,没想自己寒湖一游,短短数月之间,丐帮却是翻天覆地。可以肯定,是一个阴谋,侵蚀了丐帮,阴谋背后,也肯定还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及其更加险恶的用意。 徐一清看了看杨成轩父子,又看了看黑木圭父子,还有本帮的张天水,仿佛看到的是一群披着羊皮的狼,只是他不明白,他们如何会搅和在一块的。 寒湖之旅,弹指一挥间。 此间,江湖上传言丐帮帮主徐一清已被天山仇神黑木狼所杀,因此,丐帮在总舵所在地应天铁龙寺,召开了丐帮大会,一是为老帮主徐一清送行,二是选举了新任帮主。 大会上,张天水技压群雄,又持有帮主信物,一举成为新任丐帮帮主。 张天水平时武功平平,全仗着老帮主徐一清之宠信而坐镇应天总舵。何以一夜之间突飞猛进,身手惊天动地,没有人是他对手?不仅丐帮人感到离奇,就是江湖之上也为之震撼。 其实,张天水继任丐帮帮主,早是有人暗中为之绸缪。一切有条不紊,而且理所当然。 在一个风高月明之夜,张天水断墙赏月,一个蒙面人突然从天而降,落站在他之面前。此人身材魁伟,凭空有一种慑人气势,把张天水吓了一跳。 “阁下是谁?”张天水问。 “你现在还没有必要过问老夫是谁!”那人沉声道,接着扔过来一件东西。 张天水接过一看,原是一条竹杖。 此竹杖共有竹节一十有六,从大到小,由密而疏;竹杖通体翠绿,有如新竹,且光滑透亮,重沉而冰凉。 张天水大惊,因为这正是丐帮镇帮之宝,寒冰绿玉杖。 绿玉打狗棒?张天水一惊之余,再看那人时,那人早已不知去向。 是夜,张天水辗转难眠,因为,只丐帮帮主,才能持有绿玉打狗棒。老帮主被杀,打狗棒现在自己手上,仿佛一步登天,高高在上,一呼百应,万众欢腾。一时想入非非。 次日,有人登门造访,来人自称消遥子,乃终南山悬承子之徒,自吹能通天地,断吉凶。言见张天水印堂发光,目色透瑞,是以一定要为他占上一卦。于是一卦落地,占得乾卦九五爻,乃是飞龙在天,说他洪运横通,大有鲲鹏展翅,一泻千里之势。 “平俗一丐,哪比鲲鹏?”张天水嘴虽如此说,却是心如食蜜,乐不可支。不过,他也到有自知之明,深知自己几斤几两,是以又叹道:“只是张某人才疏学浅,只怕有福难受啊!” “张长老不必担心,既是天命如此,自有贵人相助,只要你把握好时机,定会飞黄腾达。”那人言罢,告辞而去。 又在一个风高月明之夜,张天水断墙赏月,一个蒙面人又突然落在他面前,凭那人身影气势,正是那夜送来绿玉打狗棒之人。 莫非那贵人便应在此人身上?张天水心中略过一丝惊喜,忙躬身道:“您来了?” 那人哼了一声,道:“你作为丐帮总舵之长老,当前紧要之事,应该通知丐帮弟子,召开丐帮大会,一、为贵帮老帮主徐一清送行,最好在这铁龙寺召开法会,为之超度亡灵;二、丐帮不能一日无主,借此机会,竞选新任帮主。” “前辈所言极是,若以前辈看来,不知何人合适作我丐帮帮主?” “老夫向来不问他人之事。”那人顿了顿又道:“不过以老夫看来,丐帮之中,除了那徐一清之外,威信最高者恐数滇黔舵长老母道南了。” “前辈认为母道南是新任帮主之合适人选?” “这到未必。” “此话怎讲?” “丐帮乃天下第一大帮,人数众多,自然看法不一,最后恐怕还得靠比武定论。” 张天水没有说话,若凭资格,他辈至九袋,位居总舵长老,世传权杖又在自己手上,帮主之位有得考虑。若凭武功,那就只能望洋兴叹了,丐帮之中卧虎藏龙,武功在自己之上者,多如牛毛。 那人仿佛已然知道他的心思,接着又道:“丐帮卧虎藏龙,自是不假,张长老性子赖散,这才技不如人。” “前辈定是世外高人,若有良策?助张某成就事业,张某自当重谢。” 那人故作犹豫,片刻才道:“老夫有一套双龙掌法,共一十八式,只要你熟记于心,稍作练习,数日之内即可大功告成。” 那人言罢,道了一声:“双手合一,随我练习。”言罢,便拉开步式,演练起来。 这时,张天水才发现,那人只有一条独臂。这让张天水暗吃一惊。心道:此人莫非是老帮主徐一清显灵?这掌法一十八式,莫不是降龙十八掌?张天水联想起那夜送他绿玉打狗棒,禁不住暗道:“定是老帮主有意成全自己,继承丐帮大业。” 张天水一边想,一边身不由己,跟随那人练了起来。 这双龙掌双进双出,如龙行峰峦之间,随壑谷展转,气势大度,力道威猛。真有降龙伏虎之威。 那人演罢两遍,也不管张天水记住没有,一纵越空,消失在夜色之中。 又一个风高月明之夜,那蒙面人突又如风而至,站在张天水面前。 “前辈来了?” “演一遍双龙掌让老夫看看。” 张天水不敢违拗,赶紧将那双龙掌法演了一遍。 “哈哈哈……不错,丐帮之内已无老弟对手了。” 张天水见此人突称他老弟,受宠若惊,道:“前辈称晚辈小弟,折杀晚辈了。” “哈哈,老弟以后就称老夫为兄吧。”那人言罢,翘首月亮,高声道:“明月为鉴,从今起,老夫便与张老弟兄弟相称了,从今往后,我两有福同享,有祸同当。” 张天水无比激动,也无法抗拒,禁不住赶忙朝那人跪拜下去,高呼:“哥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那人见了,又是一阵狂笑,笑罢一跃而去,夜色中飘回两句话来,道:“张老弟,丐帮帮主非你莫属了,事成之后,可别忘了我黑木大哥!” “黑木圭?”张天水如遭雷击,跌坐于地,半晌回不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