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神诀》 第一章 破庙传艺 朔风呼啸,卷起满地落叶,光秃秃的树杆也随风摇曳。天好象被镀上了一层银光,逞亮逞亮的。大地都被这银光笼罩,找不到一丝阳光。风更劲,天愈白,眼看一场大雪即将到来。 时近黄昏,大地已进入一种蒙胧的状态。在一座破落的山庙中,一个小男孩蜷曲着身体在一堆杂草中瑟瑟发抖,不时地从嘴里发出嗑嗑之声。“妈的,什么鬼天气。想冻死老子呀。”小男孩嘟哝道。 突然,“吱呀”一声,破庙的破门被打开了。刺骨的寒风更猛烈地直掼进来。小男孩蜷曲的身体随之一紧,倏地跳将起来,大骂道:“狗日的大风,还让人活不活了,老是吹吹吹,害得老子连觉都睡不好。”骂归骂,小男孩还是颤抖着身体向那打开的破门走去。 “唉呀。”只见小男孩在将到未到大门之处惶恐惊叫,脸色吓得惨白,怔怔地眼着门外。 “小……兄弟,别……怕……”门外传来微弱的声息。 小男孩望着门外,看着地上躺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不知道如何是好,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心里恐惧已极。良久,门外躺着的人不再有什么动静,小男孩也渐渐从恐惧当中挣脱出来,见那人没有动静,寻思道:“不会死了吧!”这样一想,小男孩又害怕了,但最后他还是缓缓地蹲下身来,将手伸到那人的鼻端处,看他是否还有呼吸。当小男孩感到手上微弱的呼吸之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小男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那人拖到了庙里,拿来火褶子在大殿中生了一堆火,将那人安放在火堆旁,然后就坐在那人的前面忧愁地望着他,不知如何是好。必竟,对于救人来说,小男孩是一点经验也没有的。 受伤的那人此时在火焰的照耀下,可以清楚地看到其面貌。只见他银发白须,身穿华服,年龄仿佛在六十以上,但是颜面却无半点皱纹,虽然满身血污,仍然挡不住那股神仙般的风采。一盏茶的工夫,老头悠悠醒来,用细弱的声音对小男孩说:“小朋友,我要好好休息休息,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害怕,也不要打扰我,好吗?”小男孩茫然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老头挣扎着起来,盘膝而坐,双手放在膝盖之上,双目紧闭,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小男孩颇觉好玩,津津有味地看着那老头。过了片刻,只见老头的全身出现一团蒸气般的东西,并有一股恶臭向空中弥漫开去。小男孩看到这里,惊骇不已,本想出口惊呼,但想起刚才老头的叮咛便住了嘴,只是张大了嘴巴愣愣地看着这一切。 深夜,北风依旧,大地笼罩在一片银白色之下,原来外面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来。 破庙里,老头已经打坐完毕。大殿中央的火堆零星地冒出几缕轻烟,小男孩蜷曲地躺在旁边不住地颤抖,嘴里直发出“嗑嗑”之声。老头微笑地看着小男孩,艰难地起身将自己的衣服脱下盖在了小男孩的身上,然后又艰难地坐下,望着那堆即将燃尽的火堆出神。 下雪天亮得特别早,觅食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小男孩被麻雀吵醒,伸手擦擦满是眼眦的眼睛,缓缓而起。忽然发现自己身上披着沾满血迹的衣物,便急不可待地向着昨天老头打坐的地方望去。这时老头已然醒来,也正在用眼睛微笑地看着自己,小男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起身拿起盖在自己身上的衣服,走向老头。 “老伯,天气寒冷,还是你自己穿上吧!”小男孩说道。 老头哈哈大笑,随即又咳嗽起来,道:“老夫还耐得住这点严寒,小朋友,还是你披上吧,千万别冻坏了。” 小男孩说道:“那怎么成呢?我年轻,还抗得住,你看,你老都受寒了,还是你穿上吧。” 老头听了,笑得更大声,咳嗽得也更严重,道:“不碍事的,我只是受了内伤,中了点毒,才得以至此,不要说是这点天气,便是比这还要冷上十倍,百倍我也是不怕的。你看看,我现在有怕冷的感觉吗?反倒是你,却是在不停的哆嗦。” 小男孩听了这话,心下暗道:“莫非这老头让人打坏了脑袋,明明是在咳嗽,还说自己只是受了内伤,中了点毒,这天气已经够冷了,还说比这冷上十倍,百倍也不怕。唉,都到这个年纪啦,还被人打成神经病,真是可怜。”想到这里,小男孩什么也不说,只是默默地将衣服拿了过去,披在了老人身上。老人见他如此,也不再多说,只是望着庙外下着的鹅毛大雪出神。 小男孩在大殿中生起了火,又从一个隐蔽的旮旯里拿出了两个馒头在火上炙烤起来。不久,大殿便飘满了烤馒头的香味。馒头烤好之后,小男孩分了一个给老头,老头也不客气,拿起来就吃。小男孩正准备吃自己手中的馒头时,好象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又将自己的馒头分了一大半给老头。老头什么都不说,拿来就吃,没几下,大半个馒头又被他消灭了。看到老头如此饥饿,小男孩看着手中的小半个馒头,咽了口口水,将剩下的那一点也给了老头。老头头也不抬,接过便吃了。 小男孩从外面拾来一些柴火,放在老人身边,然后又从刚才的地方拿了一个馒头出来对他说:“老伯,你在这里休息吧,这些柴火够你烧一天的了,我出去找吃的,可能要晚点才回来,如果饿了,你就自己将馒头烤了吃。”说完,便向外面走去。 外面的大雪絮絮而下,漫天飞舞,地上积雪盈寸,大地披上一身银装,天地间都沉浸在一片白皑皑的银光之中。看着小男孩深一步浅一步地消失在雪花之中,老人露出了一丝苦涩的微笑。 风呼呼地吹,雪花在空中狂舞,如同被狂风吹起的棉絮一般,纷纷扬扬,不知着落何处。街上,各种店铺林立,经盈寸积雪一盖,犹如一床床新做的棉被邻次栉比地铺放在街道两旁。风大雪大,平时热闹的大街如今却是门可罗雀,冷冷清清的。 “抓小偷,抓小偷……”突然从街角传出一阵猛喝之声。接着就看见一个小男孩怀抱着几个馒头从街角处跑出来,后面跟着几个手拿木棍的伙计,在其后紧追不舍。 小男孩人小腿短,眼见后面追来的人越来越近,不由得心下惶急,突然脚下一滑,跌了个狗吃屎,手中的馒头撒落一地。待要爬起再跑,后面追赶的人已经赶上,将他团团围住。 “跑呀,你再跑呀……”一个老板模样的大胖子气喘嘘嘘地恨声说道,同时举起手中的木棍向小男孩的身上抡去,并不时地叫道:“我让你跑……我让你跑……该死的小偷……老子今天打死你……”那老板每叫一声,手上的木棍便向小男孩身上抡一次。小男孩被打得口中溢出了鲜血,却不讨饶,只是用一双眼睛狠狠地瞪着那个大胖子,咬着牙坚持着不让自己发出声来。也许是打得累了,大胖子终于住了手。最后恶狠狠地向地上呸了一声,说道:“以后别让我看见你,否则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该死的小偷。”说完领着伙计扬长而去。见众人走远,小男孩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痛苦地拾起散落各地的馒头,蹒跚地向漫天飞雪深处走去。 暮霭四起,天色渐暗。 破庙里,大殿中的火堆已经熄灭,老头依旧坐在那里,好象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过一般。小男孩早上捡的柴火一根没少,唯有那只馒头已经不知去向,想来应该是经过老头的嘴到了他的胃里了吧。忽然“嘭”的一声,破庙的破门被打开了,大风夹杂着雪花迎门而进。小男孩踉跄着跨进门里,一步三晃地走到老头的身边,将手里的馒头一股脑儿地递到老头的面前,用那兀自留有血迹的嘴巴说道:“老伯,吃吧!” 老头睁开眼斜睨了小男孩一眼,并不伸手去拿那馒头,只是冷冷地问道:“挨打了?” 小男孩见到老头的那副神气,心头有气,暗忖道:“这老头真是有病,眼下的情况比我好不了多少,还这样盛气凌人,好象老子欠他似的,真他妈的倒霉。”但他又转念一想:“唉,他现在年纪大啦,脾气大点儿也无所谓,再加上他又被人打坏了头脑,我还是不要跟他斤斤计较为好。”想完这些,小男孩“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老头的提问。 “为什么被打?”老头问道。 小男孩脸有不快之色,但转念又恢复正常,答道:“偷馒头,喏,就是这些。”说完,将手里的馒头递给老头,问道;“你要不要吃呀?” 老头看着受伤的小男孩,不再言语,从他手里拿过一个馒头大嚼起来。小男孩见他不再啰嗦,默默的就地艰难坐下,一只手拿着一个馒头啃起来。 良久,两个人都不再言语,最后还是老头打破僵局,关切地问道:“小兄弟,难道你打算一辈子就这样过下去吗?”言语之间已没有先前那般冷漠,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小男孩听到这句问话,当场愣住,不停地在心里问自己:“我真的要一辈子都这样过下去吗?难道我这一辈子都只能靠偷盗为生吗?……”以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今天突然被人问及,一时倒不知怎么回答,见老头巴巴地望着自己,只有一脸茫然地答道:“我也不知道,我从来都没想过这个问题,唉,以后我到底该怎么办呢?” 老头见小男孩如此神情,知道他还不是无药可救,不由得露出欣喜之色,道:“这样吧,我教你一套拳法,若你悟性够高,又肯苦练的话,要成为江湖中的一流高手也是没有问题的。” 小男孩那肯相信一个病恹恹的老头会有如此本领,心中暗忖道:“这老头莫不是疯病又发了,他要是有那么好的本事,怎么会让人打成那样?看来他肯定是一个骗子,一个爱吹大话的骗子。” 老头见他脸有不信之色,也不生气,缓缓地伸出右手,凝神静气,倏地向破庙的窗户拍去,只听“咔嚓”一声,窗户应声而落,直飞出去数丈之外。 小男孩见了,咋舌不已,心下再无怀疑,说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说完,便向那老头跪下,然而,就在双膝将要落地的瞬间,小男孩忽然感到有一股力量将他向上托起,怎么也跪不下去,不由得更是惊佩。这时老头说道:“别急着拜师,先不论你有没有资格做我的徒弟,就算有资格做我的徒弟,我也没有机会教你多少本事啦!” 小男孩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话中之意,但他已经知道眼前的老头不是一个神经病,而是一代高人,便不再怀疑老头的话,自己虽然听不懂,却一定有他的道理。 接下来的几天,小男孩与老头在破庙的大殿中时而拳来脚往,时而口口相授,如此这般,一套“五行拳”已被小男孩学了个大概。几天里,小男孩都没有离开这个破庙周围二十米的范围之内,吃的东西都是老头出去弄的,不时地搞回一只野兔,一只山鸡什么的,可比小男孩出去偷回来的东西丰富多了。可是,不知是冷还是什么别的缘故,老头的脸色却是越来越苍白,喘气也是越来越厉害,有时小男孩问起,他也只是敦促他好好练功,叫他不要心生杂念。 这天晚上,大雪已住,老头将小男孩叫到身边,说道:“我没想到你的悟性如此之高,竟将本宗的镇宗拳术在几天之内学了个八九不离十,本来我还很担心,害怕你入了我门,却不能习得本宗上乘拳术,有辱本宗名声,没想到老夫在最后关头居然博得头彩,真是死而无憾!” 小男孩听到这话,高兴道:“这么说,师父答应收我这个徒弟啦!” 老头点了点头,说道:“是的。” 小男孩一听,高兴已极,翻身而起,行起三叩九拜之礼。礼毕,老头将他扶起,说道:“这些天相处下来,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小男孩一怔,凄然而泣,哽咽道:“师父,徒儿命苦,从小就被父母遗弃,是一个老叫花将我养大,所以到如今我也没有个真名实姓。” “既然如此,那你就跟我姓吧,我门下弟子是兴字辈,以后你就叫古兴宗吧,希望你以后能够兴旺我宗,让我宗能够发扬光大。”老头说道。 小男孩听到自己有名字啦,兴奋不已,泣声道:“多谢师父赐名。” 老头微微点头而笑,说道:“我叫古天浩,是拳宗宗主,你所学的‘五行拳’是我宗的镇宗之术,也是我宗的不传之秘,只有宗主才有资格习练,本来我也没寄予你多大希望你能学会,但没想到你的悟性如此之高,在几天之内竟能将这套拳法学得大有所成,通过这几天的观察,发现你的人品亦是绝佳,所以我决定将拳宗交由你来打理,以后你便是拳宗宗主。” 古兴宗听闻此言,满脸诧异,说道:“这怎么行呢?师父,还是你来当吧,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呀!” 古天浩连连摆手,说道:“兴宗,你先别说话,听我说完。十几天前,我下山办事,在途中遭仇人暗算,身中奇毒,还与他们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杀,最后将他们全部击毙,但我也由于没能及时阻止毒气漫延,唯有靠内力将心脉护住,才能苟延残喘至今,天幸,在我生命的最后关头竟能得遇你这般的武学奇才,使我宗的绝学得以有了传人,我死也瞑目啦!这是我宗宗主信物,你务必收好,切勿遗落。”说着,从身上取出一个黄澄澄的金牌,上书“拳宗”两字,古兴宗得知师父将不久于人世,一脸恻然,见古天浩一脸严肃,不敢发声相问,将递过来的金牌贴身而放。古天浩见他收好金牌,继续说道:“我宗位于长沙岳麓山境内,待我死后,你将我尸身火化,带着我的骨灰回到拳宗,与列代宗主同葬宗主堂。兴宗,你现在听清楚啦,我再将‘五行拳’的精义给你讲讲,你一定要记牢,这对你以后的习练,临敌对阵都大有好处。”古兴宗连连点头,道:“徒儿一定谨遵师命。练好‘五行拳’,将拳宗发扬光大,绝不辜负师父的一片期望。”古天浩满脸慈祥,续道:“‘五行拳’乃我拳宗开山鼻祖所创,又经过列代宗主的不断完善,不断的将自己的武功精髓融入其中,使得它成为拳宗傲视武林的法宝,在武林中所向披靡,难逢对手。它主要缘于五行之术,深谙其中的生生相克,生生相息之理,再加上一套暗藏其中的‘五行步法’,互攻互守,互趋互避,有无往不利之功。五行者,金木水火土也;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又生金,此相生也;火熔金,金伐木,木掘土,土阻水,水灭火,此相克; ‘五行拳’利用它相生相克的原理,将其应用在拳术之中。所谓拳术,就是手上功夫,手上功夫主要体现在腕,肘之上,首先得看腕肘之间的力道,其次是灵活性,有了这两者,还要一个更为重要的因素,那就是腕肘之间的配合。鉴于此,我拳宗先人就从五行之中得以启示,创造了这套‘五行拳’。在‘五行拳’中,拳为金,掌为水,指为火,腕为木,肘为土。在对敌之中,若敌人用的也是拳术,那么当敌用拳时,我们可用指,撮其拳骨;他若用掌时,我们可用肘,阻其攻势;敌人用指时,我们可用掌,旁引侧击;敌人用腕时,我们可用指,拿捏其腕;敌人用肘时,我们可用掌,引流入海。在对敌时,我们还应该使之相互配合,相辅相成,达到克敌至胜的目的。如果敌人用的是利器,我们应该用指去对付,所以由此而产生了一招‘二指惮’神功,专门拿捏对手刀剑,使之有器而不能用。‘五行步法’是由唐代大将李靖的‘五行阵’演化而成,它将五行之术化到方位之中,借此布阵列队,使之步法严谨,训练有素,无往而不利。祖师爷由此引用,加以改动,使之成为‘五行步法’,配合‘五行拳’,有攻有守,威力无比。‘五行步法’将方位划在五行之中,南方为火,西方为金,东方为木,北方为水,中央为土;‘五行拳’利用五行之中的相生相克之理,拳仗步法,步法配合拳术,克敌制胜,变化莫测。总而言之,只要你以后勤加苦练,成为武林中的一流高手绝对没有问题。”说到这里,一口气提不上来,不住咳嗽,“哇”地一声,吐出满口鲜血,脸色更显苍白。古兴宗看到这里,再也禁不住悲伤,两行清泪簌簌而下,恸哭道:“师父,你怎么啦?你可千万不要吓我呀!”古天浩惨然一笑,说道:“师父的毒已侵入五脏,我的内力再也压制不住毒性的蔓延,想来也时日不多了。你的‘五行拳’的招式已经学得差不多了,所欠缺的是功力,但我已没有什么时间来传你本宗的内功心法啦,现在唯一的方法是用本门的传功大法将我的内力传授与你,那样,你的‘五行拳’才能发挥真正的威力。”古兴宗发急道:“这怎么行呢?我怎么能要师父的功力呢?这决对不行,师父,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古天浩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道:“兴宗,以后‘拳宗’都得靠你,若你没有过硬的功夫,你叫我拳宗如何在江湖立足,就是同门师兄弟也不会服你的,再说,我都是快要死的人了,何苦带着一身功力一起埋入坟土呢?好了,现在你盘膝而坐,双手放在膝盖之上,闭上双眼,摒弃一切杂念,气沉丹田,当有一股热气传入你体内之时,你就用意念将其导遍全身。” 古兴宗依言而行,古天浩看到一切就绪以后,伸出右手按在古兴宗百会穴处,身体慢慢从地面升起,直到成四十五度角悬在空中。古兴宗陡然间感到似有千斤重压压在头顶,随后便有一股热气从头顶传入,忙按师父嘱咐将这股热流导遍全身,头顶重压也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感,畅然无比。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古兴宗感到再无热量传入,缓缓睁开眼来,眼前的景象却把他惊得呆了。古天浩坐在他的面前,满脸乌黑,嘴里直喘粗气,并不时地咳嗽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黑色血迹,显然是即将毒发身亡。 古兴宗忙上去抱住他,泣不成声道:“师父,你不能有事,你不能撇下我一个人呀!” 古天浩拍了拍古兴宗的肩膀,断断续续地说道:“孩……子……快……快将……‘五……行拳’……练给……我看……看一下……” 古兴宗点了点头,将古天浩扶到一颗树下,让他靠着树杆坐着,哽咽道:“师父,您做好,我这就练给你看。” 古兴宗安置好师父,从头开始练起“五行拳”来。好一个古兴宗,只见他将一套拳法练得虎虎生威,拳之所至,拳风飒然,卷起满地落叶随拳风飞舞。练到酣处,只见人影翻腾挪动,拳影千重万重,万般变化,让人眼花缭乱。一场拳练下来,古兴宗没有半点倦意,反而是更加精神。 古兴宗练完拳,见古天浩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满脸欣喜之色,便雀然奔过去,喊道:“师父,你看我练得怎么样呀?”古天浩依旧那般坐着,毫无反应,待得古兴宗奔到近前,才发现他已经含笑而亡。古兴宗不免又是一番恸哭。 第二章 同室操戈 阳春三月,风和日丽,万物复苏,树枝露出绿芽儿,小草显出嫩尖儿,到处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长沙岳麓山,山高林密,怪石嵯峨,峻险突兀。在其中的一座山峰之中,一栋气派的庄院坐落其间。庄院很大,周围种满各种常青植物,是以招来各式飞禽来此建巢安身,只要有人从此经过,便会惊起无数飞鸟扑哧哧地向空中飞起。 庄院雄伟,门楣自然不俗。庄院的大门处,两只石狮子威然立于两侧,大门之上挂着一块巨匾,匾上写着两个遒劲大字“拳宗”,入口处,两对劲装大汉分立两旁,让人望而生畏。如此门楣,本应是大富权贵之人才能入得,可是谁曾想到,一个身穿破衣的乞讨少年也想入内,却被守门的劲装大汉拦了下来。 “哪里来的不识趣的东西?要饭要到这里来啦,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快给我滚,不然的话,别怪老子不客气。” 乞讨少年望了望里面,问道:“这不是拳宗吗?” 刚才骂人的大汉道;“哟,你还知道这是拳宗呀,既然知道,还不快滚,少在这里啰哩吧嗦。” 乞讨少年听到这里,不但没走,还显得十分高兴,说道:“哇,这里就是拳宗,太好了,我终于找到啦!” 四个劲装大汉奇怪地看着他,那人又道:“哪里来的疯子,再不走,我真的不客气啦。”说着就要轰人。 乞讨少年一看,忙说道:“我是师父叫我来的,你们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那准备轰人的大汉迟疑了,他知道江湖上很多奇人异士都是疯疯癫癫的,与常人不同,眼见这少年人也如此怪异,心里不免忐忑,暗忖道:“也不知他的师父是谁,要是遇到一个惹不起的人就不好办啦,还是对他客气点为好,免得惹祸上身。”想到这里,便收起那张嚣张的嘴脸,笑道:“请问小哥,你的师父是……” 那少年听他这么一问,一脸愀怆,道:“我师父正是拳宗宗主古天浩。” 那大汉听他说完,本来满是笑容的脸登时变色,冷然道:“那里来的野小子,居然敢冒充师祖的徒弟,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来找死的。”说完便是一招“随风拂柳”向乞讨少年脸上打去。 乞讨少年见他手背即将打到自己脸上,自然而然地用了一招“顺手牵羊”,右脚踩火位,迅速侧身,避开掌势,与此同时,伸手拿住那大汉的手腕,随势一甩,那大汉一个跟头,摔在地上,再也不能动弹,只在地上大声惨叫。 乞讨少年没想到自己轻轻一甩,就将那大汉伤成那样,登时茫然无措,嘴里不停的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对不起。”说着话,便要去扶那大汉。 其余三人见那乞讨少年再度趋步上前,以为他还要加害于同伴,齐齐过来将他围住,个个怒目而视,手握拳头,只要他敢再近一步,他们便会跟他拼命。 乞讨少年可不知他们的心思,见三人拦在前面,愕然不已,说道:“我要扶他起来,你们为什么拦着我?” 三个大汉怒目而视,其中一个道:“他都被你伤成这样啦,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莫不是笑我拳宗无人?” 乞讨少年连忙摇手道:“不不不,我绝没此意,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其中一个性急的大汉不耐烦的说道:“师哥,跟他不必说这么多废话,我们先将他拿住,再交由师父发落。”说完,一只拳头快如闪电地向乞讨少年太阳穴打去,好狠毒的一招“力掼金顶”,招狠人更毒,出招便要人命。拳未到,拳风先至,乞讨少年侧头避过,同时伸手握住拳头,使出一招“握拳旋腕”,只听“啪”的一声,狠毒大汉扼腕嚎叫。 其余两名大汉见又一名同伴被伤,虎吼一声,双双而上。两人四拳,皆向乞讨少年身上招呼。乞讨少年见自己不经意间竟然连伤两人,已然大骇,见两人又出手,唯恐自己再伤人,所以只是一味闪避,嘴里连声道歉,说自己无意冒犯,实是无心之失。他不说话倒好,岂知这一说,那两人还道是这厮戏耍于已,是以出拳更加凌厉。 “住手。”突然从门里传出一声大吼,声音雄厚浑圆,直震得房梁乱颤,三个打成一团之人也应声而止,两名大汉更是喜上眉梢,收手肃立,其中一个上前恭敬地说道:“三师叔,你来得正好,不知从那里来的一个野小子,将两位师兄弟打成重伤,还请师叔为我们做主呀!” “哼,平时你们仗着大师兄为你们撑腰,作威作福的,让你们吃点苦头也是好的。”话未完,人已经到了大门口。 乞讨少年寻声而望,嗬!好威武的人呀,只见此人身高七尺,虎背熊腰,满面虬髯,根根胡须如同钢针一般向外戳着,一双大环眼如同两只灯笼般,正凶狠地瞪着乞讨少年。 “就是这小子在此闹事吗?”虬髯大汉嗡声嗡气地问道。 “是,就是他,望三师叔主持公道。”其中一名大汉躬身回答道。 虬髯大汉一听,蹙眉而怒,粗声道:“小子胆子不小,竟然敢到我‘拳宗’闹事,看打。” 话声未落,他已跃地而起,人在空中,已然出拳向乞讨少年打去。此人功力好深,和先前的几人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虽在空中出拳,拳劲却大得吓人,拳劲所生的拳风让乞讨少年感到一阵沉重的压迫感,使人有一股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乞讨少年错步扬身,避过攻势,力聚双臂,脚踏水位,转眼间已转到虬髯大汉身后,奋力挥出双臂,向他背后打去。 虬髯大汉陡感背后生风,暗自心惊,心中思忖道:“小子好快的身法,如此了得,须得小心应付才是,否则不免输给他。”思忖间,双脚点地,再次跃起,向前翻腾,避过乞讨少年的背后一击。虽然避开,额头却不免生出一头冷汗。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虬髯大汉经过这一交手,已知对方身手了得,不敢再有丝毫轻敌,当即凝神静气,专心待敌。 乞讨少年亦知面前的虬髯大汉厉害,只要稍有疏忽,不免会伤于他的手下,所以亦不敢轻易动手,更不敢先行开口,以免他趁机而动,到时自己就危险啦。 两人一般心思,谁都不动,站在那里,如同两山对峙。风吹过,头发乱舞,衣袖乱摆,两人依旧静对。 四周出奇的静,连原本大声嚎叫的两名大汉此时都住了嘴,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场上的变化,唯恐一眨眼,就错过了眼前的一场好斗。 风呼呼地吹,树叶婆娑。虬髯大汉最终沉不住气先行动手,乞讨少年以静待动,见招拆招,见式破式,跟虬髯大汉打得难解难分。 这时,拳宗门口已聚满了人,他们都死死的盯着场上争斗,谁都不敢出声相询。看着乞讨少年竟然能和“硬拳”张兴睦斗上百来回合而不落败象,场外诸人都是暗自心惊。 要知道,“硬拳”张兴睦可是拳宗宗主古天浩最得意的徒弟之一,已得承他六成以上的功夫,其人能吃苦耐劳,平日里是拳不离手,将古天浩所授武艺练得得心应手,再加上他性格耿直,有事说事,心直口快,甚得宗主喜欢,不时地传授他一些绝技,所以在拳宗兴字派中人里,他已然是宗内第一高手了。 但是谁都没想到,一个破衣破裤,一身脏乱的乞讨少年竟然能在他手下走上百余回合而不落败象,这岂能不让人惊骇呢? 风声,树叶摇曳声依旧,再加上拳风呼呼声,腾挪跳跃声,绘杂一起,形成一种动人心魄的振撼声。场上拳影重重,人影幢幢,或拳或掌,或肘或脚,或左或右,时而交叉,时而上下,依旧斗得难解难分。 不过,此刻那乞讨少年攻势已然减缓,情形也大见危势,不过仗着脚下的奇异步法,依然勉力支撑,左支右拙,败象显然。 张兴睦见对付一个乞讨少年竟费了如此大劲,早就感到很没面子了,现在见他已落败象,精神一振,使出一招生平绝学“如来千手掌”。此招招如其名,攻来时便如有千双手同时攻到,让人防不胜防,是“硬拳”张兴睦最得意的绝学之一。 乞讨少年陡然间见无数双手向自己攻来,不禁大骇,加上临敌经验较少,不由得有点惊慌失措。情急生智,在那千手即将攻到之际,蓦然想起一招“海纳百川”,双手缓缓而起,纵横交错,自上而下,自起点又回至起点,将对方的千手之势悉数化解。 此招一出,张兴睦当即愣住,和颜悦色道:“小兄弟,你师出何门呀?” 场外众人惊愕,心道:“他这是怎么啦,怎么突然对那小子如此客气起来呢?” 乞讨少年也是一怔,暗思道:“刚才还你死我活的,这时却对我这般客气,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心中怀疑,嘴上却答道:“我不是早说啦,我是拳宗宗主古天浩的徒弟吗?可就是没人相信。” “啊!”场中一片惊呼,纷纷议论起来,有的面现怀疑,有的面现怒容,甚至有的开口乱骂。只有张兴睦依然面带微笑,说道:“你说你是师父他老人家的徒弟,可有证据吗?” 经他如此一说,乞讨少年恍然大悟,忙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黄色金牌,在阳光照射下,金光闪闪,熠熠生辉。隔得太远,张兴睦看不大清楚,再上前几步,向金牌一看,见上面写有“拳宗”两字,登时释然,急忙跪下,口中喊道:“拜见宗主。”接着便是几个叩首。 场中其余之人尚未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但见宗内辈份极高,武功极好的张兴睦尚且对他如此恭敬,也都纷纷跪倒。 乞讨少年那见过这阵势,被搞了个措手不及,见众人都向自己跪倒,自己也慌忙跪倒,见众人叩首,自己也跟随着叩首,嘴里忙不迭地说道:“大家起来,大家起来,我受不起呀……” 张兴睦见乞讨少年如此,慌忙将他扶起,道:“宗主,这是我们的门规,你惹这样,倒是折煞我们啦。” 原来乞讨少年正是古兴宗,那天他将古天浩的尸身火化后,拾起遗骨用包袱包裹好背在背上,一路艰辛,几经周折,才辗转来到长沙岳麓山,找到拳宗。但是没想到的是自己还没进得宗门,便生出诸多误会来。如果早知这金牌有如此大的作用,早点拿出来,也不至于有这番厮杀。 拳宗演武厅里,聚满宗内门人。古兴宗居首而坐,其次是与古天浩同辈的天字派中人,再下就是他们各自的门人兴字派了,站着的都是辈份最低的夕字派。 今天古兴宗与张兴睦的一场争斗本来是不伤不休的,当张兴睦用自己生平绝学“如来千手掌”时,古兴宗用了一招“海纳百川”来化解,正好此招古天浩曾传授于张兴睦。张兴睦得授此招缘于他的一件奇功。那次,张兴睦到山东衮州办事,正好遇到山东绿林中赫赫有名的“衮州三霸”行凶,上前制止,与他们发生拼杀,最后张兴睦在中了敌人二十余刀后才将三人击毕,为山东地方上除此三害,从而使拳宗在山东武林中也有了相当高的地位,古天浩为了奖励他,特授“五行拳”中的绝招“海纳百川”予他。今日与古兴宗一战,见他如此神勇,早在心里暗生好感,他使出本宗宗主的不传之术“五行拳”绝招“海纳百川”将自己的成名绝技破解,便知他肯定跟师父的关系非同寻常,再见他拿出本宗的最高信物,代表宗主身分的黄金“拳宗”牌,更加肯定他就是本宗的现任宗主了,只是不知师父现在身在何方。 张兴睦将古兴宗带至拳宗演武厅,招集拳宗门人于此,共同参见这位新任宗主。众门人一见古兴宗如此年轻,又身穿破衣,十足的一个叫化子,却被张兴睦说成是本宗宗主,不禁一片哗然。 张兴睦见众人持怀疑态度,站起身来,伸出双手缓缓而挥,示意众人静声,大家见这位宗内高手要发话,都住了嘴,不再喧哗,静候其音。见大家不再出声以后,张兴睦说道:“众位门人,请你们静静听我说,眼前这位确实是本宗现任宗主,其因有二:第一,他会本宗宗主才能习练的‘五行拳’,本来大家都没见过这门拳术,所以谁都不敢肯定,但所幸的是,承师父他老人家不弃,曾传得我一招半式的‘五行拳’,所以我能肯定他会‘五行拳’;第二,他有本门的至高信物,代表宗主的‘拳宗’黄金牌,有这两样东西同集一人,难道这还值得怀疑吗?” 大家听到这里,知道不会有假,不再怀疑,都正襟危坐,表示对这位新任宗主的尊敬。张兴睦见众人已然释怀,萦绕在自己心中的疑团却没有得到解释,也许那也是门人急于想知道的,于是咳嗽一声,道:“宗主,我有一事请教,还望宗主能明言。” 古兴宗一生漂泊,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惯了,那见过这等正经的场面,不由得也肃然起敬,道:“师兄有事请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张兴睦思量片刻,问道:“宗主,你可否告诉我们师父的下落呀?” 古兴宗听他如此问,一脸凄然,不禁悲从中来,眼泪夺眶而出。 “师弟,我看还是让宗主好好休息一下,有事我们明天再问吧!”此时从兴字辈中走出一人对张兴睦说道。此人头戴儒巾,灰发苍髯,杏目狮鼻,一脸和气,正是兴字派中的大师兄关兴嵘。关兴嵘,被江湖中人誉为“仁侠”,在拳宗威望极高,当宗主不在时,他便是掌管整个拳宗之人,俨然一个代理宗主。 张兴睦见大师兄说得在理,不再追问,吩咐门人服侍古兴宗休息而去。 夜色如墨,已至三更。 古兴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这也难怪,以往他在外流浪,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今日却是绸缎加身,锦被覆体,叫他如何能够适应。 “笃,笃,笃……”突然,传来几下敲门声。古兴宗翻身下床,穿好衣裤,打开房门,见一个门人站在门外,正是今天守门人之一。问道:“有事吗?” 那人连忙躬身道:“宗主,我师父找你有事,不知能否随我一走?” 古兴宗赶忙还礼道:“可以,你前面带路吧!” 那人听了,连忙在前面带路,古兴宗随后跟上。 古兴宗跟着那人,不久就被带到拳宗后山。 拳宗依山而建,前面山路险要,后临万丈深渊,通往山上唯有山前一条道,可见拳宗在建宗之前似有深意。 此时,门人都已入睡,整个拳宗阒寂无声,大地都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夜色里,一个人临涯而站,在那里长吁短叹,不胜凄凉。虽然是在黑暗中,古兴宗依稀可以辨出那人正是大师兄关兴嵘。 不待古兴宗走近,关兴嵘已然转身,抱拳道:“拜见宗主。” 古兴宗急忙还礼道:“大师兄不必客气,不知大师兄找我何事?” 说完,走向崖边,与关兴嵘并排站着。 微风倏起,吹来阵阵清新空气,让人心旷神怡,不禁精神为之一振。 “桐儿,去前面把好路,不得让任何人来扰,我与宗主有要事要谈。”关天嵘向那个引路之人吩咐道。 那人躬身而答:“是,师父。” 见那人去了,关兴嵘道:“宗主,现在我只想知道,师父他老人家究竟怎么样啦?” 古兴宗经他这么一问,哀伤袭上心头,哽咽道:“师父已经谢世啦,他的骨灰还在我房间的包袱里面,今天一直没有机会拿出来。”说完不禁放声大哭。 关兴嵘听了,也不禁悲从中来,唏嘘不已,亦不免一场伤心。 待古兴宗恸哭声稍住,关兴嵘道:“宗主节哀,但不知宗主是如何练得‘五行拳’,得授‘拳宗’黄金牌的?” 古兴宗擦了擦泪,将如何遇到古天浩,古天浩如何授艺,如何传功,又如何予与重任,一五一十地对关兴嵘讲了,直听得他唏嘘不已。 “宗主好聪明呀,真是一个练武奇才,竟然在如此短时间内将‘五行拳’练成,更难得的是还能获得师父他老人家数十年的功力,真是前世修来的造化呀。”关兴嵘一阵羡慕。 古兴宗道:“承蒙师父不弃,使我有此际遇。” 关兴嵘道:“宗主,你能不能让我看看那块‘拳宗’黄金牌呀?” 古兴宗豪不犹豫,从怀里掏出“拳宗”黄金牌,递给关兴嵘。关兴嵘接过,双手不住颤抖,激动已极,颤声道:“不错,不错,确实是本宗的至高信物,象征宗主身分的‘拳宗’黄金牌。” 说完不住地在手里把玩,嘴里不停地啧啧称赞,显得十分的兴奋。古兴宗见大师兄如此钟情于这块“拳宗”黄金牌,不好打搅于他的兴致,就转身向崖,任凭清风拂面,享受着心旷神怡的感觉。蓦地,突然感到身后被什么东西一推,古兴宗还没来得及呼叫,人便向崖下坠去。 第三章 得遇奇书 初春的早晨清冷。东方出现一片霞光,云彩飘浮不定,在朱霞的映照下变幻莫测,形态万千:时而如同千军万马,混战厮杀;时而如同一个暮至老人,踽踽独行;时而又如同远方山峰,高耸入云……不知几时,在云彩下面,露出一丝红线,缓缓的,红线越来越大,逐渐形成一个大赤盘,不久,太阳将整张大红脸呈现在东方的地平线上。叽叽喳喳,各种飞禽已然离巢,奔往各处觅食而去。 头好疼,古兴宗动一动身体,感觉头痛欲裂。慢慢睁开眼来,见自己正躺在一堆杂草之中,杂草周围长满郁郁葱葱的各色叫不出名的大树,头顶是一片峭壁,如刀削般,没有一处着力之处。古兴宗挪动身躯,勉力爬起,向树木外望去,除了飘渺不定的薄薄云雾之外,别无它物。古兴宗还以为自己眼花,擦擦眼再看,依然没有看到任何东西,不禁心慌,忖道:“难道我被摔死了,来到了阎王殿?可是不对呀,在这阴间又哪里来的太阳呢?再说自己就是头上有点碰伤而已,也不至于就此死掉呀!”于是再度擦眼,向树木隙缝外望去。这一看还了得,吓得他慌忙止步,不敢稍有动静,头上冷汗涔涔而出。原来树木是斜长在悬崖之上,树的内侧长满杂草,足有树的一半之高,以至古兴宗从上面摔下来只是头部被树枝碰伤而昏迷,身上却没受丝毫重创,当被露水浸醒之后,见自己身卧杂草之中,旁边又是茂密树木遮蔽,还以为是在森林之中,那曾想,自己竟是在悬崖之上,除了自己周围有这几丈开外的树木杂草之外,其余地方皆是刀削般的峭壁,再无任何植物可觅。 怎么办呢?在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又无退路的悬崖峭壁之上,古兴宗犹如一个没有四肢的残废,无法可想。 现在摆在古兴宗面前的只有一条路----死路,再没有生存的条件下,人往往会想一些事情,一些以前发生的事情,给自己人生的终结做出一个评估,或者是看看自己这一生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未做,还有什么事情是自己终身遗憾的,以此来增强自己求生的欲望。 古兴宗有太多的事情未做,也有太多的遗憾,他不知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也还没有完成师父交给自己的责任,甚至连自己是被大师兄有意推下来还是他不小心碰到自己再加上自己不小心掉下悬崖都还没有搞清楚,所以他不能死,他必须活下去,搞清自己的身世,完成师父的遗愿,弄清自己掉下悬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人只要有了信念,天下间便没有什么难事了。古兴宗要活下去,他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掉。他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在这片救他性命的树木杂草丛中寻觅出路,然而却一无所获。累了,他坐下来休憩,心中思忖:“此间位于悬崖中间,往上攀爬那是不可能的,唯有结绳缒下,方能下去,这里杂草众多,兼之这多树木,结绳之事倒是不难,只是下间深不见底,我如何能知绳索是否够长呢?”虽然不知绳索到底要编多长,古兴宗还是动手编了起来,因为只有行动才是实现理想的唯一途径,没有行动理想便永远只能是你想了,也就是你的空想而已。 理想的付诸于行动是一个痛苦的过程。绳索的编织很简单,但在没有任何辅助的情况下完成,却也是一件艰辛的事情。绳索只编了丈余长,古兴宗的双手却是满布血迹。他想到过放弃,但是他心底的信念却不允许他放弃。所以他只得拼命编织,好早日脱身此处。此间连飞禽都少有,就更别说食物了。好在此刻正值初春,万物复苏,树生嫩芽,草生嫩根,古兴宗渴时饮叶尖露汁,饿时食嫩叶嫩根,虽是辛苦,却是别有一翻风味。 这一日,草绳已编有十余丈长,周边的杂草被古兴宗拔光一大片,此地之所以会有树木杂草滋生,原来是因为只有这块地方有泥土布于其间,不知何时被风吹来树种草籽坠落于此,使之生根发芽,树成林,草成丛。当古兴宗扯到中间一块杂草时,感到特别轻松,这可不大对劲,平日里,要扯得这些杂草可要费不少的劲。古兴宗心下疑惑,抓紧又扯了几把杂草,竟发现这些杂草下方露出一个拳头般大的洞穴。这一发现,古兴宗更加奇怪,遂将洞穴周围的泥土杂草逐一清除,出现在眼前的竟是一个可容一人随意进出的大洞来。这下可有容身之处了,他心下激动,首先想到的便是这点。连日来,他都在外经受风吹露浸,不胜其寒,今日竟能得遇这个大的洞穴,有个藏身之地,叫他如何不高兴呢。 一个人有了自己的天地之后会经常去看看,打扫打扫,如果一个人有了属于自己的天地却不知里面是何情景的时候,那么他急于想知道的也就是里面到底怎么样,对这块未知的天地充满好奇。所以古兴宗豪不犹豫地跨进了这个非自己不属的天地。虽然这块天地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但对于古兴宗来说还是很陌生。陌生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神秘而又撩人心弦,一个事物若被赋予陌生的气质,那也是一件勾魂引魄的事,想拥有而又怕拥有,他搞不清拥有的代价是什么,是惊心动魄?是危险重重?亦或是生命?代价是未知的,人的好奇心却是不可战胜的,更何况一个被逼上绝路的人。虽然心中惶恐,古兴宗还是在狭窄的洞穴里摸索前进。洞穴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古兴宗的身体时不时的被岩石磕碰,他却丝毫不能觉出疼痛。黑暗是滋生罪恶的天堂,也是人们心中魑魅魍魉的发源地,人类最恐惧的幻想源于黑暗,古兴宗此时内心的惊悚已经超出身体带给他的任何伤痛。在狭窄的洞穴里约莫摸索了大半个时辰,可以感觉到空间逐渐在放大,到后来竟然能放开脚步在里面大胆的前行,前进的速度也随之加快。“要不要就此打住?这么大的洞穴已足以让我栖身,只是不知后面的洞穴还有多深?我是不是还要继续探索下去呢?”古兴宗在心里忖道,“既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况且这个洞穴的空间也好象越来越大,也不知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还是继续走下去,说不定还能通到外间,那我也就不用再编什么草绳了。”打定主意,古兴宗继续摸索前进。再走得一盏茶的功夫,前面陡然出现一丝光芒,古兴宗不由得心下一阵狂喜,心中高呼道:“哇,终于走出来了。”加快脚步,以最快的速度向那光芒处跑去。 近了,越来越近了,光明就在眼前,只是很奇怪,那片光芒只有丈余范围,在那片光芒之外还是一团漆黑,照说,如果真是到了尽头,那应该是一片光明才是,怎么会是一爿光明呢?古兴宗满心疑惑,待走近一看,却让他更是狐疑。你道那片光明是怎么回事?原来那爿光竟是从一柄剑上发出来。剑长约五尺,宽约五寸,薄如纸,剑身银光闪闪,剑柄金光跳跃,柄端一颗明珠熠熠生辉,光芒四射,在光芒的映射下,一股瑞气游走其身,川流不息,让人一见便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之感。怪!剑本是杀人之利器,给人一种慌恐害怕的感觉,人人敬畏,此剑却是全然不同,不仅让人有亲切之感,凡是见它之人都有一种想抚摸,想亲吻它的冲动,犹如自己生平至爱的情人。剑旁放着一柄灰木剑鞘,看起来寻常之极,特别之处就是在鞘头多了一个小小的人头,想来是套住那发光的明珠所用。见此剑,古兴宗不禁拿在手中把玩,双手微颤,就好象手里捧着的是自己日夜思念的姑娘的赤裸裸的娇躯。手握此剑,古兴宗感到自己浑身充满力量,心灵无比纯静,如同赤子一般。细看,剑柄刻着四个蝇头小楷:“瑞祥仁剑”。借着剑的光芒,古兴宗将洞里的情景看了个大概。洞很大,几丈见方,洞的周围散布几个小洞,每个洞前都有着几个遒劲大字,分为饮食堂,盥洗堂,简藏斋,憩园,再看刚才自己入口处,门上书有修武厅。 古兴宗几天来不尽人间烟火,见有饮食堂,径直而入。饮食堂分高低两地,低处有锅灶盆罐,高处藏粮纳肉,所藏之物一个人用三年五载不成问题。此洞极为干燥,是以一切应用都保存完好。古兴宗高兴至极,见灶前火褶子等厨房用具俱全,忙洗锅涮碗,取粮取肉,生火做饭。 食毕,古兴宗挨次观看各小洞。 盥洗堂,洗漱拉撒之地。 简藏斋,各种藏书之地,有简有书,有古有今,古色古香,品味高雅之极。 进入憩园,眼前让人即喜且惊,即欢且惧。首先映入眼睑的是一大箱珠宝翡翠,在剑的光芒的照射下,满房光辉交映,绿气纵横,动人心魄。箱内宝物无一不是价值连城。珠光宝气中,一个阴森森的骷髅头正面向入口处,两只黑洞般的眼睛向你望着,就好象有一种神秘的力量,会随时将你吸入到里面,使人不寒而栗。稍前一点,才看清,原来这是一具完整的尸身,当人进来时,其身体的下部分都被箱子遮住,能看到的只有他的头,让人毛骨悚然。人已腐化,仅剩其骨,在头骨之上,还散着些许白发,身上衣物也许在尸身腐烂的过程中发生质变,各种污渍浸满其间,或绿或黑,或白或灰,让人一见欲呕,但却是完好无损。古兴宗见此人形状,心生怜悯,想道:“此人一人独居此处,好生孤独,死后又无人打理后事,至尸身于此,任其腐烂,以至于不堪入目,真是可怜。今日既叫我遇上,怎能弃之不顾?”思忖完,跨步上前,见尸身前有一草团,心中恍然:“是了,死者虽死,却不能不敬,既要给他另寻安身,动其身体,毋须先行祭拜,以慰亡魂。”遂忙跪于草团之上,说道:“前辈,今晚辈至此,见前辈尸身不能入土为安,心中惶恐,唯擅自做主,为前辈另寻安身之地,望前辈勿怪。”说完,便恭恭敬敬地磕下头去。磕头之际,忽见地上刻有字迹,仔细辨认,书道:“葬吾身于吾尸体之下七尺之地。”古兴宗见了,心下疑惑,但想既然死者有其要求,就不防照着做,使他得以瞑目于九泉之下。 于是,古兴宗小心翼翼将其尸身移开,找来一些简单的铁器用具,开始挖掘。所幸地下皆是泥土,无甚石块,挖起来亦较方便,无多时,便已有人来高,但再往下挖,却石块阻路,将其上面泥土清除干净,竟是一石棺,古兴宗会心一笑,忖道:“老前辈真有意思,难怪要我葬他于七尺之下,原来却是早有安排。”打开棺盖,里面还有一个檀木小盒,一尺长,五寸宽,厚三寸,无锁,顶面一行小字:“神功绝学,留待有缘。”拿起木盒,下面又有书札一封。古兴宗将书札木盒拿起放到一旁,然后将那人枯骨移至石棺之中,盖棺掩土,等一切办妥,也花费了不少时间。洞穴里面无天光,亦不知现已几时,有一点却是很肯定的,古兴宗肚子饿得呱呱叫啦。他到饮食堂生火做饭,填腹充饥,不必再表。 吃饱喝足,古兴宗急不可待的要打开那檀木小盒,想看看里面到底有何物什,却是怎么也打不开,无法,只得打开书札,看看里面说些什么。打开一看,里面竟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书道: “首先,感谢朋友的仁义,让老夫死后能够入土为安;其次,你得感谢你自己,感谢你自己不是一个贪财之辈,感谢你自己是个道德君子,否则你早已万箭穿心,死于非命。因为老夫早已在珠宝之内装有机关,如你禁不住诱惑先去动它,那后果就可想而知。现在你既然能见到这封信,说明你一定是一个耿直忠诚,宅心仁厚的君子,老夫将自己的绝学密技传授予你我也安心。檀木小盒装有机关,蛮力不能打开,若真使蛮力,最后将盒里机关启动,那么里面之秘籍,将自动销毁。在小盒的正反四角之上有八个相同的小按钮,必须按照以下的方法才能打开,错一步就将前功尽弃,无法开启。八个按钮之中只有五个能用上,打开小盒的方法是先按两下反面左上角的按钮,再按三下正面右下角的按钮,接着按一下正面左上角的按钮,最后按一下反面右上角的按钮,这样就能打开小盒了。在打开过程中,如真按错一步,需按反面右下角的按钮,再按前面方法进行操作,才能打开。里面小册子当中所载功夫是老夫毕生武学之精华,只要学得其中五成功夫你便可以横行江湖,睥睨武林,成为当世少有之高手,但切忌仗艺欺人,逞强好胜,那样就非我武道中人之所为。江湖险恶,人心叵测,虽有绝艺防身,却是防不了背后黑手,行走江湖,务必谨慎,万事小心,切记,切记! 无极剑客——韩律阙留字” 古兴宗依法打开檀木小盒,盒里面果然装有一个小册子,小册子封面上写着四个行楷大字《无极神诀》。打开来看,只见里面写满文字并配以各种图形加以说明,大致可分为内功,轻功,剑术。古兴宗本对此不感兴趣,但当看到轻功这一部分时,不禁得对此怦然心动。上面这样述道:“轻功,武之根本。练至极限时,身轻如鸿毛,可攀岩走壁,如履平地,可日行千里,疾若飞鸟。攻敌时,可进可退,可速可缓,使攻击之威力倍增……”里面的其它内容古兴宗倒不在意,惟有想到,如果轻功真能如册子之中所述,那么只要练好这门功夫,离开这里便不成问题了。想到这些,他如饥似渴地看下去。然而看到后面,他的心却凉了大半。因为这里面的功夫都是以前面的内力为基础,只有练好内功,才能练成其它功夫。转念在心中思忖道:“如果真结草绳下去,撇开安全性不说,就单论下面情况而言亦是未知,若下面是深渊,是绝谷又有何用呢?倘若再遇上什么猛兽野人之类的东西那就更不是闹着玩的,既然如此,还不如在这里练好功夫,攀岩而上,回到拳宗,弄清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看他们是故意还是无心将我推下悬崖的。”主意一定,古兴宗再不虑其它,专心按册练功。 《无极神诀》所载武功专走偏锋,不蹈常理,易速成。两年时间不到,古兴宗已将内功,轻功练至二三成境界,所欠缺的是火候与经验,但是要离开此地,攀岩而上已易如反掌,然而里面所载内容太有诱惑力,使人欲罢不能,所以他决定再将剑术练下去,直到洞中粮尽。 第四章 拳宗之乱 春去秋来,花开花落,转眼间五年时间已经过去。古兴宗在洞内将《无极神诀》所载内容尽数练过,已达至三四成境界,离册中所说五成功夫横行江湖相距不远。这些他并不知道,只晓得自己练好了轻功,学了其中剑术,要离开此地已非难事。本打算继续在洞中苦练,将其中内容练精深些再出去,怎奈洞中所藏粮肉已然食罄,如再不出去,唯有饿死洞中。 古兴宗拿来檀木小盒,装好《无极神诀》,找来一截编织好的草绳将其与“瑞祥仁剑”绑好背在背上,在“无极剑客”韩律阙坟前叩首而拜,口中喃喃念道:“晚辈即将离去,前辈尽管安息于此,等有空闲,晚辈定当时来探望。”说完“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起身离洞,向洞门外走去。来到洞口,展开从小册子轻功部分学来的“壁虎功”攀岩而上,不到片刻,便已到达崖顶。 此时正值盛夏,太阳中天,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没有一丝风,整个天地都好象被罩在一个大的蒸笼之中。如今的古兴宗已非五年前的那个小男孩,已长成一个大男人了。但身上穿的依旧是五年前初上拳宗,由拳宗之人给他置办的衣物,那时他人比较瘦小,也比现在矮上一个头,那套衣物穿在身上,紧绷绷的,而且手脚还要露出一截在外,给人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洞里,本有“无极剑客”韩律阙留下来的衣物,但古兴宗怕有辱亡魂,却是一件也不敢动。在洞中,本就只有他一人,加之洞里温度适宜,常年四季如春,只要穿一条裤衩就足够了,所以也不太在意,待今日穿起整套衣物,才发现已然小了不少,即要出得洞里,却也不得不穿上。只是很奇怪,出得洞来本来奇热,自己又穿上这身紧身衣,却没有半点酷热的感觉,甚至连一丝汗水也没有,与洞里一般无异。古兴宗心下纳闷,他那里知道,自已得承古天浩几十载的内力修为,又在洞里修练《无极神诀》上的内功,此时自己内力已臻境化,连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唯恐不及,何乎于这点酷热,换用当年古天浩的一句话:不要说这点天气,就是比这热上十倍,百倍也是不怕的;当然,同样也不会畏惧寒冷。 古兴宗如今拥有绝顶内力,自己却是一点也不知道。这就好象一个孩童当上皇帝,手上拥有无上权力,自己浑然不知,也不知自己会在有意无意中,因为自己的言行,随口的一句戏言,让一个无辜之人丢了性命,或是一生前途。古兴宗当然也不知道,现在他到底有多厉害,等到真的出手的那一天,也不知是哪个倒霉蛋碰上这颗煞星。 崖顶,乃拳宗之最高处。临崖而望,整个拳宗一览无遗。只见红墙绿瓦,飞檐斗角,超手游廊,曲折迂回,比之初上拳宗之时更加气派,更加宏伟。古兴宗看着这些,心中亦不免兴奋,思忖道:“拳宗看来这几年来发展得不错,师父在天有灵,也可含笑九泉啦!不知是谁如此能耐,竟将拳宗搞得如此壮大?不过也怪,怎么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呢?” 带着心中疑惑,古兴宗缓步向山下走去。 拳宗,万籁俱寂,豪无生息。古兴宗沿走廊四处查看,竟无一人。四周空荡荡的,如同到了鬼域一般,只是金灿灿的阳光照得大地生辉,才能给人一股阳间的温暖。“奇怪,怎么一个人也没有?这么大的一个拳宗,不可能所有人都外出吧。”古兴宗心下思虑,接着又想到:“对了,拳宗之人有事时不都是在演武厅聚集吗?且去看看再说。”想完,便向前方寻去。 拳宗方圆数里,颇大,古兴宗那日上得拳宗,发生数次误会以后方被认出,最后在演武厅被张兴睦确认为拳宗宗主,可是当时太过匆匆,没来得及到拳宗各处走走,便被带去休息,以致今日在偌大的拳宗之内要找到的演武厅却也不是易事,古兴宗无法,唯有一间间地从依稀的记忆里缓缓查探过去。 良久之后,古兴宗依然未找到拳宗演武厅,然而耳中却有了异常声响,待仔细一听,却是人的呼吸声,且不止一个,好象有很多人在一起,呼吸声混作一团,杂乱而混浊。本来这声音甚微,怎奈古兴宗如今有绝顶内功在身,方圆数十丈内一点细微的声音都躲不过他的耳朵。 古兴宗依声寻去,果然看到了演武厅。演武厅是他曾经受到过热烈欢迎的地方,此刻呈现眼前,不禁倍感亲切,于是加快脚步,快速向演武厅走去。 忽听里面一声大喊道:“点子来啦,大家戒备。”接着便听到一阵混乱的脚步声。 古兴宗心下诧异,大或不解,但想到要见到众位同门,不及细想,豪不犹豫地打开了演武厅的大门。 拳宗之人果然全部在里面,浩浩荡荡的数百人。只见他们全都肃然而立,拳头紧握,满目悲愤,一脸戚然,愤恨地看着古兴宗。 眼前的情景让古兴宗吓了一跳,见门人那仇恨的眼神,心中不免忐忑,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拳宗门人如此愤懑。 “大胆恶贼,你终于现身了,叫上你的帮手,老子今天让你们碎尸万断。”随着雄厚的喊声过后,一个虬髯大汉跃然而出。 古兴宗一眼便认出此人。他正是“硬拳”张兴睦。 古兴宗正准备出声招呼,没想到几年来,张兴睦性格依旧火爆,再加上他认定古兴宗就是恶人,所以一见面就上前动手。张兴睦此时仇恨异常,出手便打算致人于死地,所以不留余地,出招就使出一招杀手锏“雷霆万钧”。此招一出,真犹如雷霆击物,万物萧然,风云变色。这招如果要是搁到五年前,古兴宗此刻可能已然跟古天浩团聚去了,可是今天却全然不同。这几年来,他不但练习《无极神诀》,对于“五行拳”也是没有丝毫耽搁,如今有这两大神功在身,不可同日而语了。 古兴宗本就喜欢这位三师哥,所以当张兴睦出手时,他便飘然而去,转眼间已在几丈开外。厅里众人不由得同时“啊”了一声,有的人甚至怀疑自己眼花,忙用手揉了揉,不相信世间竟有如此快捷的身法。 张兴睦也怔在当地。 古兴宗怕张兴睦再度攻上,忙喊道:“三师哥,你不认识我了?” 张兴睦愣神,上上下下将古兴宗一一看过,然后还是摇了摇头,说道:“哪里来的疯汉,在这里乱叫,你到底是什么人?” 古兴宗见他如此说,知道他已不如先前那般仇恨自己,笑了笑,说道:“你真的不认识我了,我是古兴宗呀!” 张兴睦听他这般说,又一次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随即跑过去将他抱住,喜极而泣道:“果然是你,你终于回来了,宗主,我们想得你好苦!” 古兴宗大受感动,伸双手抱住张兴睦,流泪道:“我也想你们呀……” 古兴宗话音未落,从人群中突然发出一声喊:“鬼呀……鬼呀……”,接着一个人从人丛中跑出,向大门外跑去,并不断地叫道:“鬼呀……鬼呀……”声音恐惧已极。 众门人愕然,好奇地看着眼前那人离门而去,直至那凄厉的喊叫声逐渐消失。 张兴睦将古兴宗带到人丛深处,众门人纷纷让道,在大厅的最上坐之处坐着一个脸无血色,手按腹部的苍髯老者,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古天浩的大弟子,“仁侠”关兴嵘。 关兴嵘先前听到外间吵闹,知是古兴宗回来,此刻见到,满脸惶恐,心下惊诧,加上身上重伤,嘴角翕动,用微弱而又惶惑的声音说道:“宗主……你……你真是……宗主……”话未说完,一口鲜血喷薄而出,脑袋一歪,气绝而亡。 众弟子见关兴嵘气绝身亡,全都涮涮跪下,大放悲声,瞬间,整个演武厅都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之中。 古兴宗不知所措,茫然而立,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兴睦见众人恸哭,自己两行清泪也潸然而下。但是太多的事情等着他来处理,不由得自己太过婆婆妈妈,所以待情绪稍微稳定,便制止众人哭泣,安排关兴嵘后事。 见张兴睦将关兴嵘后事安排妥当以后,古兴宗再也经不住心下疑惑,向张兴睦问道:“三师哥,这究竟怎么回事?” 张兴睦见古兴宗发问,便把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地向他道来。 “小师弟,自从你将宗主之位传给大师兄以后,就此离开拳宗,再无消息,犹如石沉大海一般。大师兄从接位那天开始,就励精图治,立誓将拳宗发扬光大,江湖立威。他说到做到,不到三年时间,使拳宗规模扩大近一倍,在江湖中的地位也与日俱增,声威远播。人在江湖,身不由已。想在江湖立威,就得真刀真枪地干,这样就不得不损害到一些人的利益。为善则为正道,为恶自为邪道。本宗自开宗以来,就以行侠仗义为已任,锄强扶弱为宗旨,所以得罪邪道中人就在所难免。两个月前,本宗弟子在陕西汉阴境内,见一伙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便出手相助,其间将带头行凶之人打成重伤,没想到由此酿下祸端。原来被打伤之人竟是“陕西七鹰”之首的“狂鹰”轧雄之子。本来打伤人还不至于结此深仇,谁曾想到,他偏偏在被打伤之后不久便撒手人间。“狂鹰”就此一个独生子,对他而言,这个儿子就是他的生命,现见儿子卒死,不由得悲痛欲绝。“陕西七鹰”是陕西绿林当中最为棘手之人,武功高强,为人阴鸷,七人联手,纵横江湖近十年,从未遇过敌手,载过跟头。轧雄之所以能够位居七鹰之首,除了武艺更胜一筹之处,其智谋,阴狠也是胜人一层。当他得知儿子是被拳宗之人打伤以后,他便带上其他六鹰齐上拳宗,潜伏拳宗之内,俟机而动,已伤得不少门人性命。我们派宗内所有门人出动搜查,却是越搜越乱,人越搜越少,无法,我们只得将众门人聚集于此,以不变应万变。今天早上,大师兄因事外出,不想也受到袭击,被他们打成重伤,并将一封用鲜血写的血书放在大师兄身上,将他抛入演武厅。打开那封血书,上面写道:‘血债血偿,杀我一人,灭你全门,今日子时,血洗拳宗。’查探大师兄的伤情,却已被重手法震碎五脏六腑,纵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无从救治。”说到这里,张兴睦不由得悲从中来,两行清泪再度洒落。 古兴宗听到这里,心下已然明白,自已掉下悬崖却是大师兄的阴谋,不过现在他既已身亡,也不好再追究,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如何击退“陕西七鹰”,保全拳宗。心下思定,向张兴睦劝道:“三师兄,眼下最重要的是对付‘陕西七鹰’,不能在此坐以待毙。关于怎么对付他们,我们还得商量商量。” 张兴睦经古兴宗提醒,不由得心下大惊,暗道:“是呀,如今大敌当前,我却在这里哭哭泣泣,扰乱人心,真是该死。幸亏有小师弟提醒,否则的话还不知道有何后果呢?枉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却没有小师弟半分镇定。”想毕道:“小师弟说得对,我们眼下最重要的事便是对付‘陕西七鹰’,枉哥哥痴长几十年,这光景却在这里哭哭啼啼,让师弟见笑了。” 古兴宗忙道:“那里,那都是师兄太重感情,此乃人之常情。” 张兴睦听完恻然一笑,随后找来各位师兄弟商量如何对付“陕西七鹰”。 此时,拳宗天字辈中人已经全故,所以拳宗如今的大事小情皆落在了兴字辈中人头上。古天浩一生之中收了六个弟子,加上其他天字辈中人的弟子总共有五六十人之多。武林中跟皇帝传位一样,也讲究嫡系,所以有重大变故还是得由宗主一系主持。古天浩的大弟子关兴嵘已重伤而亡,现今只剩下五个弟子了。按长幼,本该二弟子“千影手”施兴豪主持大事,但此人一生淡于名利,疏于世事,拳宗所发之事一般都不大出面,只在背后协助处理。按尊卑,自是非古兴宗莫属,因为他不但是古天浩的关门弟子,而且是拳宗曾经的宗主,虽然不知因何而去。所以张兴睦自然而然地推举古兴宗出来主持这场特殊的会议。古兴宗年已及冠,但于世事却没有多大涉及,何况这件事关乎整个拳宗的生死存亡,如此大事那敢出面,连忙推辞。张兴睦见古兴宗绝决推辞,知道再劝无用,只得自己出面主持。 “各位师兄弟,今事出紧急,我就僭越一次,来主持这场会议。”张兴睦肃然而立,神情庄严,缓缓说道:“今天,是拳宗有史以来,经历最为重大的一场劫难,生死存亡在此一役。‘陕西七鹰’纵横江湖近十年,行恶无数,却是无人敢问,这无非是因为他们武艺高强,无人敢惹而已。如今既然让我们拳宗碰上,那是躲也躲不过的,要想生存下去,就得想办法将他们打败,否则的话,拳宗就有可能要在江湖中除名了。‘陕西七鹰’武攻之高无人可知,据传言,他们曾一夜之间连挑四十九寨,将陕西的绿林大豪除之殆尽,成为陕西的绿林大哥,黑白两道无不哗然。七鹰并非出自同一门派,他们七人出生各异,却各自练有独门绝技,使得对付起来更加困难。由于七人并非同门,所以他们的排位不按年龄大小划分,而是按武功强弱而定。老大‘狂鹰’轧雄,身怀‘降魔伏虎拳’,出身少林。当年,他艺成之后,痛恨其师平时里对他管得太严,于他师父熟睡之际,将其杀害,以泄平日里积攒下来的心头怨气。少林为揪出此叛徒,派出数十位高手追查其下落,一年下来,竟是毫无结果,最后不得不草草收场,只是向少林弟子颁布见此贼者务必想法除之;老二‘铁爪鹰’欧阳长空练习‘鹰爪九式’,十根手指套入精钢炼制的铁爪,无坚不催,所向披靡。此人出生鹰门,是鹰门数一数二的高手。他为了夺得鹰门门主之位,暗杀同门师兄弟数人,后来劣迹败露,被同门群起围攻,最后仗着手底硬才得以捡得一命;老三‘天池寒鹰’梅占治无门无派,不知从何处学得一身阴寒功夫,厉害无比,犹以‘冷心掌’见长,据说,凡中得此招之人,其心必罩寒霜,冷极而死。由于他身体奇寒,有时自己也压不住体内寒气上窜,痛苦无比,必须吸得有内力底子的武林中人的鲜血,才能度过每年一次的发作,因而获罪不少江湖中人,成为各大门派竞相追杀的对象;‘断臂鹰’訾勇排行第四,使得一手好刀法,拳脚功夫亦是了得。此人出生显赫,乃‘刀圣’訾霸横之子。二十岁不到,便已学得其父所有绝学,放眼江湖,在年轻一代人中,俨然成为第一人。正是由于此,造成他粗暴蛮横,行事武断,为人偏执的脾气。其父在时倒还好些,有人管着,终究不敢胡为,那知其父一去,其本性便显露无遗,凶狠残暴,滥死无辜,为江湖人所不齿,最后竟将少林寺高僧空名大师打死。少林寺岂能罢手,派出寺中高手下山对付于他,为无名大师报仇,那知这次竟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所派出之人尽皆遇害,被他全部毙于刀下,无一生还,连一点音迅都没有。此役使得整个武林大为震惊,同时也让少林寺在武林中地位大跌,为了扳回局势,少林方丈空空大师决定亲自出马,力毙此人,挽回少林声誉。那一战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百年不遇。那一场决战一战就是一天一夜,两人拳来脚往,刀劈拳击,不相上下,谁也战胜不了谁,最后还是空空大师技高一筹,险中求胜,抓住了他的左腕。訾勇果然不愧为‘刀圣’传人,危急时刻竟不心慌,冷静无比。眼见自己既将被毙于掌下,竟挥刀将自己左手砍落,并趁空空大师一愣之际迅速飞开,逃匿而去。訾勇功夫本是七人之中最高的,但他有一个原则,那就是不向自己人动刀,所以七人比拼下来,他只能屈居第四;老五‘千面鹰’傅冲铎乃‘万变郎君’柳风骨的弟子,他不但将柳风骨的易容之术学得,还学得他的成名绝技‘幻影手’。这个人性情偏激,看不惯武林中那些正人君子的德性,认为他们都是一些披着伪善外衣的狼,于是便利用自己的易容之术,扮成那些大侠的模样,到处烧杀抢掠,奸淫妇女,制造事端,嫁祸于他们,导致许多正派中人无缘无故遭人截杀,至死也没搞懂到底怎么一回事。由于他装得太像,竟无一人发现其中奥妙。话说久走夜路必闯鬼,那天夜里,他假扮武当‘冲灵道人’奸淫一姑娘时,正好被‘冲灵道人’碰上,两人一番拼斗,傅冲铎又那里是‘冲灵道人’对手,在过招数十回合下来,便被‘冲灵道人’击败,落荒而逃。但在这场争斗中,‘冲灵道人’已然认出他所使招式,知道他乃‘万变郎君’的弟子,于是向江湖中发出通告,揭示其罪恶,使得他成为江湖中的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老六‘飞鹰’柔无骨,轻功冠绝天下,无人俦比。曾事于‘江湖万事通’吴不知手下,为其打探江湖中人的各种消息,成为‘江湖万事通’的最佳耳目。正是由于此,他使得许多江湖中人的隐私被揭开,许多见不得人的事也被拿出来晾晒,使他们对其无不恨之入骨,恨不能生食其肉,生舐其血。最后招至众怒,群而攻之,仗绝顶轻功逃脱;‘毒鹰’师晟排在第七位,武功最低,为人最弱,但却是心肠最狠,手段最毒之人。他擅使百毒,可以让你中毒于无形,让人防不胜防,待你中毒之后,并不急于让你死去,而是慢慢地折磨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受尽折磨而亡。他认为毒功天下第一,武功只能居第二位,有人就此向他提出异议,他便与其打赌,能一日之内灭了‘天绝堡’,那人自然不信。其时,‘天绝堡’乃武林第一大堡,其门下弟子逾千,武功高强者数百,要想灭了‘天绝堡’,就是整个武林联手,一时半会儿也绝无可能,何况他这么一个武功低微的人呢。然而天下就有这么怪异的事,在与那人打赌的第二天,果然传出‘天绝堡’发生内乱,互相残杀,无一幸免。那人曾与师晟打睹说:‘你若真能一日之内灭了天绝堡,我就自刎而亡。’如今见睹约已输,为免家人受此牵连,唯有拔剑自刎。后来经查实,‘天绝堡’之人乃中了一种奇毒,此毒可快速传染,丧人心志,使人成癫成狂,毒发后,见人就杀,直至力竭而亡。‘陕西七鹰’之所以走到一起,其原因无非是他们作恶太甚,遭江湖中人追杀,最后机缘巧合,使得他们互相结盟,共抵各自仇敌。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就好比一根绳上的蚂蚱,一亡俱亡,所以只要其中一人有事,他们势必都将跳出来拼命。今日之事,看来是不能善了,我们有力的出力,有计的出计,共御外敌,死保拳宗。下面,有什么对策,大家尽管提出来。” 张兴睦讲完这些,退至一旁,殷切地看着师兄弟门,盼他们能有什么良策,对付“陕西七鹰”。俗话说,众口幽幽,然而此时却是众目幽幽,大家用幽怨而又忧伤的眼神看着张兴睦,无话可说,哀声叹气。古兴宗从未经历江湖,对此等江湖仇杀更是如同大姑娘上轿,头一遭,此时要出主意,对他来说犹如天方夜谭。 正在大家一筹莫展之际,突然从人丛中跃出一个人来,说道:“各位师叔,小侄倒有点儿拙见,不知……” 他话未说完,古天浩的四徒弟“刚毅拳”周兴硕怫然而怒,喝道:“你什么身份,师叔们在这里说话,何时轮到你插话了?” 跃出的那人愣住,不知是退下去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退下去嘛,此刻正值拳宗危亡之际,自己的想法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甚至于拯救整个拳宗;不退下去嘛,看来这个师叔定然会轰自己下去,到时就不好看了。正在犹豫之际,周兴硕又怒声斥道:“还不滚下去,杵在那里干什么?难道还要我亲自请你下去不可?” 古兴宗看到这里,心下大大的不悦,暗道:“自己想不出办法来不说,人家有办法的却是不让人说,真是岂有此理?”连忙说道:“四师哥,我看不妨让他说说,兴许真能管用呢。” 周兴硕本待赶那人下去,可是却横插进来一个小师弟,不由得也心下盛怒,暗骂道:“我管理门下弟子,有你鸟事,要你多嘴。”心下虽骂,却是不敢形于颜色,毕竟古兴宗曾是拳宗宗主,多少也得给他一点面子,既然有他发话,只得让那无理小子放放屁,说道:“小师弟既然如此说,那我也不好多说,就让他说说吧,看他到底有什么办法抵御‘陕西七鹰’。”原来“刚毅拳”周兴硕是拳宗专门负责管理门下弟子的,平日里管教甚严,不许他们有丝毫越礼之行为,今日那当众越出之人不分尊卑,不讲礼节,跳出来就讲话,实在大违其道,叫他如何不怒。 跃出那人二十几岁模样,圆脸方额,虎背熊腰,手长齐膝,给人一种威慑的感觉。虽然遭到周兴硕的喝斥,站在那里有点愣神,却是脸不红,气不喘,镇定自若,好象他骂的不是自己,甚至不是自己所认识的人一般。见准许自己说话,便慨然而谈,道:“刚才听了三师叔的谈话,我们对‘陕西七鹰’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陕西七鹰’武功高强,这用不着我说大家也知道,但是我们要怎么对付他们呢,这却是一个难题,即不能智取亦不能力敌。” 话未说完,已引起底下一片哗然。 周兴硕抓住机会又发威道:“哼,还以为你有什么良策对付‘陕西七鹰’,没想到却全是废话,说了等于没说,我看你还是下去吧,不要再在这里影响我们,我们还得想办法如何杀退‘陕西七鹰’呢。” 那人依然站在那里,不慌不忙,不急不燥,等周兴硕说完之后继续说道:“智取不可取,为什么不可取呢?那是因为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不管多么天衣无缝的安排,多么威力无比的埋伏,他们都清清楚楚,正所谓,知已知彼,百战不殆,此着我们便已输得九分,只有一分成功的机会,实在不合算。力敌那就更不能取了,道理很简单,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这几句话说下来,虽然还等同于废话,但却是有几分道理,所以再无一人喧哗,连周兴硕也寂然无声。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不能智取,不能力敌,难道我们只有死路一条吗?”那人侃侃而谈,接着说道:“当然不是,我们还有一线生机。‘陕西七鹰’在江湖中成名已久,虽然他们杀人无数,残暴凶狠,却是一字千金,言出必行的真君子,大丈夫。” 听得他在上面夸奖“陕西七鹰”,底下众人无不显出鄙夷之色,喧哗之声再度弥漫整个演武厅。周兴硕被他几度驳了面子,此时再也忍耐不住,奋身而起,走到那人面前,虎吼一声道:“没用的东西,少在这里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替那七个恶人说好话,看你还有什么脸面面对你那刚刚死去的师父。够了,你也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还是快滚下去吧。”说完,便要动手赶那人下去。 “师弟,让他说下去。”这时,张兴睦发话道。张兴睦在拳宗之中功力极高,平日里处事公道,所以很有威望,此刻有他首肯,其他人再无怨言,周兴硕不由得悻悻退回原位,坐在那里吹胡子瞪眼。 那人也不理会周兴硕,紧接着道:“‘陕西七鹰’潜伏拳宗已久,时不时地杀死一人,其用意很明显,那就是要我们在心理上造成一种恐慌,让我们人人自危,始终处于一种极度惊悚的状态,使我们食不知味,寝不安枕,在精神上战胜我们,这就是所谓的不战而屈人之兵。显然,‘陕西七鹰’并不想及时致我们于死地,而是要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这样一来,我们就有了反败为胜的机会。首先,我们应该安排小部分人守护,让其他人利用这短短的几个时辰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待七鹰出现之时,我们能有充分的精力与之周旋。其次我们要想办法与他们以精对敌,尽量避免群攻,不让武功低微的门人参战,这样才能让伤亡的人数减少到最低。因为敌方只有七个人,假如我们一拥而上的话,场面混乱不说,真正能与敌人交锋的只有几十个人而已,且几十个人之中又有几个高手呢?可能真正的高手却是被阻于战场之外,而交战的却是一些庸手,对于七鹰来说,要除去他们易如反掌,如此一来,高手得不到最大发挥,庸手首当其冲,成为敌人喂招亡魂,高 第五章 藏污纳垢 桐油灯下,演武厅中,聚满拳宗各色人等。和以往一样,按尊卑依次排开。在夕字辈人中,赫然站着三个非拳宗之人,他们正是“陕西七鹰”中的“断臂鹰”訾勇,“千面鹰”傅冲铎及“飞鹰”柔无骨。三人低着头,满脸愧疚,一语不发,毫无往昔作恶之时的飞扬跋扈。 在演武厅的正中位置上,坐着古兴宗,其下分别是古天浩的其他几位弟子。 众人无语,偌大的一个演武厅除了呼吸之声外,别无它响,他们都静静地看着古兴宗,用热切的眼光看着他,盼望着他的发言。 古兴宗坐在上面,看看大家,又看看訾勇他们三人,清了清嗓子,说道:“各位同门,今天拳宗之乱已经平定,再无他扰,以后大家当尽心竭力,各司其职,让拳宗发扬光大。这段时间下来,大家为‘陕西七鹰’所扰,没吃好,喝好,也没有睡好,我想大家还是先行下去休息一晚,有事明日再作商议。”众人听了,齐地躬身抱拳道:“是。”缓缓离开演武厅,鱼贯而出。 “林夕阳留下来一下。”古兴宗冲着一个人喊道。 那人转身向前,在众师叔面前站住。问道:“师叔唤住弟子不知有何事?” 古兴宗道:“坐下来吧,有事商量。” 訾勇他们三人站在那里,不知是走还是留,因为他们不是拳宗之门人,也不是拳宗之友人,而是拳宗之敌人,被俘虏的敌人。他们三人曾经叱咤江湖,率性而为,此刻竟僵在这里,真不如一刀被杀,那样爽快得多。正在三人不知所措之时,古兴宗又说道:“三位,你们也请过来吧。” 彷徨之际,有此一句话,如同在暴风雨夜行驶的轻舟看见灯塔一般。三人毫不犹豫地向古兴宗他们这边走来。 “三位请坐下说话吧。”古兴宗说道。 三人也不客气,各自找到一个椅子,就一屁股坐下去,一付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子。 见三人坐好,古兴宗望望几个师兄,说道:“大家说说,我们该当如何处置他们三人吧。”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刚毅拳”周兴硕说道:“当然是一刀宰了,永绝后患。” 古天浩的五徒弟“破避飞云”沈兴杰也附和道:“四师兄说得对,一刀宰了,永绝后患。” 古兴宗见两位师兄都这般说,不由得心下着急,说道:“杀人不是解决事情的关键,你杀我来我杀你,怨怨相报,何时方休。” 沈兴杰听了,说道:“要么将他们的武功全部废掉,再将他们放下山去?” 这时,半天不语的林夕阳说道:“那样会比杀了他们更加可怕,他们以前树敌太多,如果废了他们的武功,再让他们流落江湖,他们的仇人一旦知道他们武功已废,还会轻易放过他们吗?” 周兴硕见林夕阳又犯上插嘴,心下不耐,叫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到底怎么样才行呢?我看,干脆将他们武功废了,然后再将他们监禁起来,那样一来,即不伤他们性命,也不怕他们的对头来找他们寻仇了,一举两得。” 说完,不禁洋洋得意,好象自己出了一个世间最妙的主意一般。但是,林夕阳就犹如他的天生对头,听到这个周兴硕自以为是的建议以后,浓眉深蹙,摇了摇头道:“习武之人最重武功,如果真是要废了的话,那还不如杀了他们,那样至少不会让他们心灵上受到沉重的折磨。一个人心灵上的痛楚永远大于肉体上的伤害。” 周兴硕拿眼横着林夕阳,如果眼光真能杀人的话,相信林夕阳此刻定被千刀万剐了。 “断臂鹰”訾勇再也忍不住说道:“是杀是剐随你们的便,但要废我们的武功,那是决计不行的。妈的,玩什么不好,偏偏玩良心发现,现在倒好,还得平白无故地在这里听你们啰唣,真他妈的倒霉。”其他两鹰颇有同感,为了表示他们精神上的支持,他们都向訾勇行注目礼,加上微微点头以示嘉许。 古兴宗无法,心里也毫无主意,要说放了他们,又怕其以后为祸江湖,继续害人;要说杀了他们吧,他们在最后关头又良心发现,没有再对拳宗之人施以毒手。正在为难之际,瘫坐在椅子上的张兴睦说道:“这三人良心未泯,还有得救,杀了不免可惜,我看还是放了吧。” 众人皆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疑惑地看着张兴睦。林夕阳耐不住心中好奇,问道:“但不知师叔为何如此肯定,他们能一心向善呢?” 这次,周兴硕终于安宁了,没再跳出来教训这个老爱犯上插嘴的小子,因为这也是他心中急于想知道的,如今被林夕阳提出来,正中下怀,那还有教训之理。 古兴宗亦然,他虽没有想要三人性命之心,但要放了三人他心中也是没有底的,谁知他们出去会不会改好呢? 张兴睦见众人皆惑,勉力转脸向古兴宗道:“师弟,我要放他们三人,难道你不知其中道理吗?” 古兴宗茫然摇头,说道:“不知道,还望师兄明言。” 张兴睦诧异,说道:“你今日所用之剑可是‘瑞祥仁剑’?” 古兴宗纳闷儿,道:“是的,师兄怎么知道的呀?” 张兴睦顿了顿,稍稍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绪后说道:“看来真是苍天有眼,冥冥中自有定数呀。‘瑞祥仁剑’乃一百多年前‘无极剑客’韩律阙的贴身利器,曾伴随他行侠江湖,荡尽不平事,斩尽邪恶徒。此剑乃一千一百多年前的铸剑大师邬爻杳终其一生所铸。这位大师铸剑与人不同,他要铸出一把有灵性,能辩善恶的剑出来,不仅如此,而且还要此剑有无穷威力,吹毛断铁,无所不催。这样一来,铸剑的难度就犹如登天一般。平常的铸剑师,要铸一柄锋利无比、无坚不催的利剑都不容易,而邬爻杳却是异想天开,还要在这个基础人加上能辩善恶,这无异于海底捞针。他为了铸好这柄剑,化了三十年时间来寻找铸剑的材料,其中包括剑本身的材料,还有铸剑时的地方,用什么材质建造铸剑炉,铸剑的时候用什么燃料等等,都有严格的要求。最后终于找来一块经过千年寒冰浸泡过的玄铁,在西藏念青唐古拉峰雪山之颠,采集经冰封数千年的老树枯根作燃料,用浸透万年寒冰的石块造剑炉,经过二十年的准备工作方开始铸剑。铸剑又耗时三年零三个月又三天方铸造成功。剑铸造成功只能说完成了大半工作,他具有的只有一般宝剑无坚不催的功能而已,要想让他辨别善恶还有一个十分关键的步骤要完成,那就是要将一颗价值连成的夜明珠镶嵌其中,只有将这颗夜明珠镶上以后方大功告成。经过一年多的时间,这最后一项工作才完成,加上原先铸剑所费的时间,铸造这柄剑用了将近五年时间,再加上原来用来做准备工作所耗费的时间,应该说这柄剑的铸成用了差不多五十五年。 此剑的铸成宣告了一柄绝世宝剑的诞生。邬爻杳在开始铸造此剑之时,江湖便已风闻。他在剑铸造成功,正抚剑而喜之际,一群人闯了进来,他们要夺走这柄绝世宝剑。邬爻杳虽是铸剑高手,却于武道一窍不通,就是一群寻常百姓他也对付不了,何况这群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呢?正在他绝望之际,来人中突然一人倒戈相向,阻止其他人动手,不让他们上前夺剑。其他人甚为气恼,群起而攻,那人奋起相抗,嘴里还直叫邬爻杳快跑,自己却险象环生。眼看那人不敌,邬爻杳趁那人挨近自己身边之时,忙将手中宝剑向那人掷去,叫其用此剑杀敌。那人得此神剑,如虎添冀,只见剑芒到处,血光一片,残肢满地皆是。不到一刻工夫,来人便尽数被灭。那人将众人杀死之后,将宝剑还于邬爻杳,不说任何话就向外走去。邬爻杳忙叫住那人问道:‘你不是来抢剑的吗?’那人回答:‘是。’邬爻杳又问:‘那你为什么又要救我,还将已到手的剑还给我呢?’那人回答道:‘良心发现。’邬多再问道:‘为什么会良心发现?’那人答道:‘当我第一眼看到此剑之时,心中一片宁静,毫无妄杀之念,且心中对往昔为恶愧疚不已,所以才救了你。’邬爻杳听了这话,高兴不已,欢呼道:‘我成功了!我成功了!’然后平静地说道:‘你既然能够改过自新,那就说明你是一个善良的人,如今这柄剑即已铸造成功,对我来说世间也再无任何牵挂,这柄剑我想就叫它[瑞祥仁剑]吧,你看怎么样?’那人说道:‘很好呀!’邬爻杳继续说道:‘你要好好记住,此剑所发出的光芒能够净化人心,凡有向善之心的人见了此剑都会失去戾气,再无杀念,那就必须给他们一个改过的机会,让他们回归善良本性。这柄剑虽能使人向善,却同时是一柄无坚不催的神器,所以千万不要落入邪恶之徒的手里,否则的话会造成整个江湖腥风血雨,给天下带来无数灾难。你记住了吗?’那人答道:‘我全记住了。’‘记住就好,我穷一生精力铸此剑,心愿已了,于凡世间再无牵挂,望你好好利用此剑,行善江湖,杀尽邪恶之人,你就此下山吧!’说完,双目微闭,声息俱无,已安然而逝。那人安葬好邬爻杳之后携剑下山,从此再无踪迹,一代神剑亦消失无影。 将近千年之后,江湖中出现一个神秘的青年高手,无门无派,无迹可查,谁也不知他的出处,却干下几件惊天大事,轰动整个江湖,让所有行走江湖之人咋舌。他剑挑绿林第一高手蒋洪坤、江洋大盗呼延大钵、上昆仑剑铢昆仑掌门贾正仁、徒手击葬剑皇宫江海、一招劈掉少林高僧无名首级……一路下来,他所杀之人尽是武林一流高手,其中不乏顶尖高手,被杀之人中有正有邪,有僧有俗,但有一个共通之处,那就是青年高手杀人之后,都会用他们的鲜血写道:“恶人必死——韩宫阙警言。” 那些作恶之人被杀,倒是无人问律,但他杀死之人有不少江湖大侠,而且出身显赫,所以他们的门派岂能善罢甘休,纷纷联手追杀。终有一日,在大漠将其阻截,但谁都不愿出手相杀,他们都被震住,被他手中长剑的光芒所震住。他们相信他,相信他绝不是一个滥杀之人。于是他们问他为何要杀死各自门人,他便将其各自恶行告诉他们,众人听了无不惊怒,惶恐,愧怍,都羞愧而去。从那以后,他们立下规矩,不许再与韩宫阙为难,同时那少年高手也被誉为‘无极剑客’,成为江湖正义的化身。 其时,有一个邪恶的组织——安乐堂,专门收纳那些恶贯满盈,武功高强的江湖恶徒,庇护那些遭人追杀无处藏身的杀人狂魔,成为江湖邪恶的庇护所。安乐堂将自己笼络来的高手编入自己的队伍,逐渐庞大,开始只是在江湖上小打小闹,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然而当他们发展到一定程度以后,他们就开始露出他们那狰狞的面目,杀人掠货,开赌场,办妓院,逼良为娼,欺负良善,无恶不作,疯狂敛财,将整个江湖搞得乌烟瘴气。更有甚者,他们还专门抢夺一些名门正派的妻女,送到所开妓院取悦予人,以此来侮辱他们。那些名门正派曾经联手攻打其总舵,却是一无所获,反而是损失惨重。无法,他们便去扫平他们所开的赌场、妓院。然而树根不死,必生新枝,他们前面扫,人家后面接着开,真是应了那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老话。面对安乐堂的逐渐做大,其恶行越来越嚣张,而江湖无人敢挺身而出之际,‘无极剑客’韩宫阙决意要铲除他们,消灭这个江湖恶瘤。 那日,他孤身一人来到安乐堂总舵,手握‘瑞祥仁剑’,望有人能在祥和光芒的感召下良心发现,自动退出安乐堂,做回一个善良的人。怎奈那些人都已入恶太深,毫无悔改之意,虽早就听说‘无剑剑客’韩宫阙之威名,但仗着自己人多势众,兼且个个都是好手,那将这样一个毛头小伙放在眼里,一声发喊,分批而上,采用车轮战术准备让他精疲力竭而亡。面对这样一群丧心病狂的高手,韩宫阙不再手软,运起神剑,施展开自己平生绝技与敌人打在一起。只见一片光芒,剑锋到处,血迹满天,肢横遍地,惨叫痛嚎之声充斥整个安乐堂。 双拳难敌四手,武功再高强的人被众人围攻都难免有疏忽,被其乘虚而入。一场恶战下来,韩宫阙虽将安乐堂杀得一个不留,他自己却也是身中数十刀,血湿长襟,勉力支持才走出安乐堂,最后终还是虚脱而倒。韩律阙本以为自己死定了,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日,悠悠醒来,发现自己混身伤口已被包扎,正躺在一张红木大床上,身上盖着锦绣大被,不远处还有一个白衣秀士在看书,便向那人呼唤。那人忙走近床榻,道:‘韩大侠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韩律阙问道:‘这是什么地方呀?你又是谁?’白衣秀士道:‘这里是拳宗,在下是拳宗宗主武云峰。’韩律阙道:‘是武兄救了我吧!’武云峰道:‘韩大侠义薄云天,为整个武林奔波劳碌,江湖中人人景仰,小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韩律阙连道:“见笑,见笑,武兄救命之恩,胜同再造,大恩不言谢。’ 自此,韩律阙在拳宗养伤数月,日日与武云峰把酒言欢,探讨武功,评论江湖,与其结为生死之交。韩律阙伤好之后,又仗剑江湖,继续行侠,斩杀恶徒。经数十年后,江湖一片肃靖,大奸大恶不敢再生事端,好一派平和景象。‘无极剑客’韩律阙就此退隐山林,再无踪迹,江湖宵小迫于其威力,亦不敢为恶,使江湖平静近百年。 武云峰正是本宗开山老祖,他曾数次下山寻找韩律阙,无果,知其不想让人打搅,也就不再寻找,遂将他的事迹记载下来,让拳宗弟子引以为榜,行侠于江湖。但到后来,鉴于此记载乃师祖爷所著,便倍加珍藏,以至此故事只有宗主才能偶尔一观,竟是大大违背祖师爷当初意愿,使此故事逐渐淡忘,我也是听师父偶尔讲起,这才零星知道一些关于‘无极剑客’的事迹。不过,江湖老一辈人中,还时常可以听到他们讲些有关‘无极剑客’的英雄事迹来。” 讲完这些,张兴睦无限感慨,暗自神伤。 众人也无不遗憾,这么令人神往的江湖典故,竟只能听个零碎片断。 此刻,古兴宗才豁然开朗,自己用“瑞祥神剑”杀敌时,“断臂鹰”訾勇和“飞鹰”柔无骨为何会住手不战。 古兴宗看着众人,说道:“现在大家应该知道怎么办了吧?” “破壁飞云”沈兴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那还用说,当然是放了呗。” 众人皆笑。 古兴宗笑着道:“我看不如这样吧,如果他们要是愿意的话,就让他们留在拳宗,收为拳宗弟子,不愿意的话,可以随时下山,你们看怎么样?” 此话一出,众人皆哑,无不震骇。要知道,江湖中人恩怨分明,正邪不两立,虽然明知他们有一颗善心,但要让他们加入拳宗,那可真是想都不敢想。首先他们伤过拳宗弟子不说,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是江湖公敌,武林中公认的歪魔邪道,如真收留他们,以后拳宗还怎么在江湖立足呢?那无异于向整个武林挑衅。 古兴宗见众人满脸严肃,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再说话,想看看他们怎么说。 周兴硕是火爆脾气,首先说道:“师弟,我看,还是放他们下山算了。” 其他人也点头表示赞同。 古兴宗见大家态度强硬,说道:“请大家说说,拳宗如今在江湖中的地位如何?” 众人再度惊愕,不知古兴宗问此话用意何在,这与收留三人到底有何干系? 林夕阳在关兴嵘管事期间,自己也身居要职,对拳宗形势最是了解不过,说道:“拳宗在江湖中只能勉强算二流门派,可有可无。虽经过这几年的全力发展,却只是规模扩大,人数激增,在江湖中的影响没有多大突破,给人的印象就是拳宗人多力小,闹不起多大风浪,被很多大门派瞧不起。然而拳宗自己之人却是夜郎自大,认为自己已可跻身于一流门派,形势一片大好,其实不然,这是很不容乐观的。” 众人听他这般说,满面怒容,愤慨不已。周兴硕忍耐不住,骂道:“放你娘的狗屁,你小子懂个鸟。”发现大家都惊讶地看着自己,连忙住嘴,满脸通红,才知自己竟然向晚辈口出秽语,不禁羞愧不已。 古兴宗不理会这些,说道:“如果大家真认为拳宗已可跻身于一流门派,那么这次的七鹰事件便是一个好的教训,试问,有那一个一流门派会被搞得如此狼狈呢?” 此语一出,拳宗的各个师兄弟不由得低下头去,因为这句话问到点子上了,一直以来,说自己是一流门派,那只是一种自欺欺人的说法,此刻被提出来,无异于当众揭疤,虽然里面坐着的大多数都是自己人。 古兴宗接着说道:“一个门派要做大,做强,最重要的就是吸纳人才,取长补短,只要是有向善之心,不管什么人,尽可入得我门。现在放着三个大大的人才不要,那样岂不是可惜了吗?再说,我们此刻只不过是在这里自说自话罢了,还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加入呢?” 张兴睦见古兴宗分析得头头是道,说道:“师弟说的是,拳宗要发扬光大,就必须吸纳人才,只要他们三人愿意,我同意他们加入我们。” 张兴睦在拳宗威望极高,见他同意,众人也都纷纷表示同意。 这时,古兴宗走到訾勇他们三人面前,躬身行礼道:“三位兄长,我们刚才的谈话你们都已听到,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三人见古兴宗过来行礼说话,忙起身还礼道:“蒙古少侠不弃,我们三人愿加入拳宗,粉身碎骨,以效犬马之劳。” 古兴宗大喜,说道:“三位言重了,三位能加入拳宗,实乃拳宗之喜呀。” 古兴宗转向众人,说道:“他们三人即已加入拳宗,以后就是自己人了,我现在就擅自做一回主,宣布他们三人与我们同辈,除宗主之外,任何人不得予以任何差遣,更不得有任何歧视。大家能不能做到。” 众人齐道:“能。” 古兴宗此刻俨然一个宗主,说话做事井井有条,毫不紊乱。一个人在经历一些磨练以后,很容易变得成熟,有思想,有自己的看法。古兴宗当然有自己的看法。他知道自己如果不出来主事的话,訾勇三人必死无疑,而拳宗依旧如往昔般发展下去,也没有什么光大之谈,那于古天浩之嘱托也就相去甚远了,再加上自己原本就是宗主,经过这一役之后,众人都服了自己,自己得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将拳宗作一个大的改变,让其逐步壮大,成为武林一流门派,以偿古天浩的夙愿。 古兴宗见众人再无异议,心中舒了一口气,说道:“拳宗要发展,不在于人多,人多反而无益。人多,只能在一个形式,规模上体现出来,这与门派的发展没有任何好处,只能在外面唬唬人。这样一来,反而更加难以管理,还要花费大量的人力对其传艺,大量的物力来供养他们。如果说他们人人都能成就一番艺业也无可厚非,但有的人却是没有习武的天分,这样拖着人家,对其本身和拳宗都不是一件公平的事。这些都还在其次,最可怕的是人多了,什么人也都有了,不仅没有在江湖中给拳宗争脸,反而是拉着拳宗的旗帜在外面胡作非为,那就大大的不妙了。所以说,拳宗要发展,一定要找一些精锐的,善良的人才行,保证人人都能在江湖中独挡一面,那拳宗才能在江湖中大大的露脸,不再为那些大门派的人看不起。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 古兴宗用征询的眼光看着大家,希望他们能有所表态。这时,大家都被古兴宗的说词所震动,心中热血沸腾,齐声说道:“对。”一双双眼睛都盯着古兴宗,犹如看到了拳宗美好的明天。 古兴宗见大家一致赞同,说道:“拳宗的兴旺要靠大家,你们有什么建议不防提出来。” 林夕阳按捺不住心下狂喜,站起来兴奋说道:“我有一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古兴宗看着他,连忙道:“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吧,说不定拳宗的发展就靠这个建议也说不定。” 林夕阳道:“拳宗的功夫一向都是以拳术为主,我们不防向其他方面有所发展,突破这一界限,让拳宗在各方面都有所成就。” 话未完,底下已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周兴硕好象永远都是站在林夕阳的对立面的,怒声斥道:“小子,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出口,拳宗自开宗以来,一直都是以拳术行于江湖,如今却要背弃拳术,改习其它,你就不怕历代列祖列宗怪罪吗?” 林夕阳反驳道:“首先我必须申明一点,我不是背弃拳术,我的意思是说,在拳术的基础上加上其他的功夫,让拳宗在各项武艺上都有所涉足,那样不更好吗?” 周兴硕反对道:“更好?你这是在违背老祖宗建宗的意图,与老祖宗唱对台戏。” 林夕阳也怒道:“违背老祖宗意图?与老祖宗唱对台戏?那我倒要问问,拳宗那个老祖宗曾明文规定,不许练其它方面的武功?不会是老祖宗在梦里跟你一个人说的吧?” 周兴硕怫然大怒,气极败坏道:“你……你……你强词夺理。” 林夕阳说道:“不是我强词夺理,而是你根本就找不出理由来。” 见两人争风相对,吵得不可开交,古兴宗说道:“大家不要吵了,我觉得林夕阳说得不错。你们看呢?” 张兴睦想了半天,说道:“我觉得夕阳不是说得没有道理,拳宗也应该向其它方面发展了,要在江湖立足,光靠拳术是不够的。人家有长刀利剑,我们只有靠双拳去拼,显然是拿鸡蛋碰石头之举,也确实该想一想怎么办啦。” 见拳宗最有声望的两人都赞同林夕阳的建议,周兴硕知道再反对也无用,悻悻而坐。 “只是不知该怎么向其他方面发展?”张兴睦问道。 林夕阳赶忙回答道:“这原本也是一件十分难办到的事情,现在不是很简单了吗?眼前不是有三个现成的师父吗?就怕他们三人不原意。” 众人齐看向訾勇他们三人。 古兴宗也来到三人面前,说道:“不知三位师兄意下如何?” 三人齐道:“一切听古少侠的。” 古兴宗听了大喜,说道:“好,从明日开始,就由三位师兄传授各自绝艺予拳宗弟子,望三位师兄严加督导,不堪其苦的弟子可自由离开拳宗。” 一场拳宗改革就此开始。 第六章 兴师问罪 拳宗经过古兴宗的改革,一片欣欣向荣,处处展现郁郁生机。 每日拳宗弟子在演武厅接受訾勇三人的传艺,三人也应古兴宗之言,督导甚严,使许多弟子不胜其苦,离拳宗而去。 期间,古兴宗与三人交情日甚,已成莫逆之交,使三人原本不踏实的心终于落了地。 古兴宗通过对三人的了解,也知道三人为何步入歧途的,对江湖的险恶也瞠目结舌。 訾勇,为人暴躁,确实无疑。但是要说到滥杀无辜却是无从说起。 訾勇原本也是一个行侠仗义之人,只因在这个过程中,不留任何情面,不管你是名门正派,或是什么邪恶之徒,只要是在为恶,他都会出手教训。这样一来,损了不少名门之颜面,在江湖之中结怨甚深。 一日,他在街上行走,遇到一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行恶,欺负良善,訾勇上前制止,那人却是一脸高傲,说道:“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管大爷的闲事。”话音未落,就向訾勇打来。 訾勇气愤不已,见此人这等嚣张,拔出身后宝刀,一招“横空出世”应手使出,只见刀锋一闪,那人一只手在一声惨叫声中卟卟落地。 那人哪见得如此神勇之人,顾不得疼痛,一路嚎叫,落荒而逃。訾勇斩下此人一只手,心中气恼已消大半,并不再追,就近选了一处酒厮喝酒去了。 过不多时,只见那被劈去右手之人又回来了,身边多了一个苍须老和尚,一路打听朝这家酒厮走来。訾勇不管这些,依旧静静地坐着喝酒,全不理会。 老和尚走近,双手合十道:“施主好心情呀,斩了人家一只手腕居然还有心情在此喝酒。” 訾勇头也抬,慢慢将一坏酒喝下肚,不紧不慢地说道:“斩去他这只手,免得以后他再欺负人,有此善举,难道不值得痛饮一番吗?大和尚,你要不要来一杯呀?” 老和尚说道:“他在外行恶,当由我少林寺自己来处理,何由你这个外人来插手。” 訾勇听了,脾气又上来了:“自己处理?不知是怎么个处理法呀?” 老和尚道:“这个恐怕与施主无关吧!” 訾勇冷笑道:“本来是与我无关的,但现在大和尚要护短,就与我有关了。” 老和尚道:“施主要这样说,老纳空名也无法了。” 訾勇心中一惊,空名,少林方丈之师弟,乃少林达摩堂长老,武功高强,不可小觑。说道:“原来是少林高僧,真是失敬呀!不知此人与大师是何关系呀?” 空名听他言语恭敬,脸有喜色,道:“此乃老纳之俗家弟子,姓段名旌表。” 訾勇听了,连声叹息,道:“哎呀呀,我要早知他是你的弟子,我怎么也不会斩下他的双手,说不定我还会帮着他欺负人,拍拍你们少林寺的马屁。唉,真是可惜呀,可惜!” 空名听了这话,脸如猪肝,大怒道:“施主既然执迷不悟,老纳倒要向施主领教几招。” 訾勇早就耐不住性子了,听了这话,“咣”的一声,抽出随身宝刀,向空名走去。空名果然不愧为少林高手,在訾勇的呼呼刀锋下,腾挪闪避,法度严谨,丝豪不居下风。两人斗得一两百回合之后,訾勇心中烦躁,对这个护短高僧憎恶不已,杀机顿起,于是运刀如风,杀着层出不穷。绝招一出,空名果见不支,逐步落于下风。但见刀光闪闪,刀风飒飒,空名整个人都被刀锋围住。訾勇越战越勇,心中大快,运刀更有神。自出道以来,訾勇从未遇到过此等高手,如今遇上,不由杀得性起,将空名大师当作练刀对象。空名心中黯然,没曾想到,自己为了护短,今日竟会命丧此地,英名尽毁。再斗得数十招,空名只能勉强躲避刀锋,再无反手之力,訾勇使出一招杀手锏“一劳永逸”向空名使去。只见锋芒一片,幻起无数刀影,向空名全身袭去。倏地,锋芒乍隐,刀影顿收,一股血柱狂喷而出,宝刀已刺入空名下腹,空名亦随之瘫倒,气绝而亡。 杀死少林长老可不是一件小事,不久,少林门人便寻上门来,要报空名之仇,訾勇不胜其烦,痛恨少林这种护短的行径,决定给少林寺当头一棒,让他们在武林中立不起足来,便与来人定下誓言,如果自己输在他们的手下,他毫无怨言,愿自刎当场;如果他们输在自己手下,他们永远不得在江湖行走,也不得回到少林寺,更不得让少林得到任何信息。 少林众僧人觉得自己这么多高手在,也不至于落败,欣然答应下来。可谁曾想到,经过一番力战,终究是人多敌不过人少,少林众僧被打得落花流水,大败。不得不依其诺言而行,退隐江湖而去,也不知那里会多出这么几位不僧不俗之人来。 少林派出寻仇之人一去不近,没有丝毫音讯,少林果然在武林中大失身分,少林方丈不得不亲自出来收拾残局,挽回那一点仅存的面子。好不容易寻得訾勇,经过一场恶战,訾勇自断一臂方得逃脱,从此以后,以讹传讹,訾勇凶残无比,滥杀无辜不胫而走,传遍整个江湖。 “千面鹰”傅冲铎生性偏执,生平最恨那些满口仁义的君子大侠,背后却是做尽坏事之人。这些人伪善工夫一流,在世人面前大仁大义,暗地里尽做些见不得人之事,竟无一人发现,典型的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之类,人家明明在后面做尽坏事,这些不明真相的人们还在替他歌功颂德,大肆宣扬,当有人站出来指出时,这些人又马上跳出来,横加指责,责其恶意中伤,真能气死一头猪。 傅冲铎就是这样,他曾站出来指证“江南大侠”公孙贲背后下手,将“漠北之鹰”昌珩煌毙于刀下,众人无不愤然,道:“胡说八道什么,凭公孙大侠在江湖的名望,焉能做出此等事来。昌珩煌作恶多端早就该杀,公孙大侠为武林除此一害,乃于武林有大益,你现在却跳出来说三道四,莫不是昌珩煌同伙。” 傅冲铎气愤反驳道:“昌珩煌该杀无疑,但也不该背后下手呀,再说,昌珩煌一人为恶,公孙大侠为何还要赶尽杀绝,将他一家老小全部杀光呢?” 众人道:“你懂什么?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子打地洞。恶人家里自然全是恶人,不斩尽杀绝,江湖依然难以宁静。” 傅冲铎听了这番言论,心中气恼之极,道:“真是一派胡言,这些就算你们有理由,那他奸淫民女,而后又杀掉该怎么说呢?” 众人听了,全都哈哈大笑,道:“小子,造谣也得造得像样点,这等蠢话,只有三岁孩童才会相信,我看你是见‘江南大侠’声名显赫,妒忌成恨,便来此处胡言乱语,破坏公孙大侠之形象吧。” 这时,公孙贲站出来说道:“这位仁兄,如果你所说的你能拿出证据来,我公孙贲愿当场认罪,就地待死。如果你没有证据,就请你不要在此胡说八道,恶意中伤了,你不防就此离去吧。” 众人跳出来道:“这怎么行呢?好歹也该教训他一下呀,这样放他走,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公孙贲道:“这等小人,何必与他一般见识呢?”说完,便在众人簇拥下而去。 傅冲铎恨极,此种小人居然也能被称为大侠,还有那么多人如同狗一般的跟在后面摇尾乞怜,真是世道不公,然而却也是拿他无法。人就是这样,当自己亲眼所见的事实被众人否认以后,心中便失去了衡量善恶的天平,逐步走向邪恶,向偏激的方向发展。 傅冲铎无法,但公孙贲的一句话提醒了他,只要有证据,就不怕这个伪君子不认罪。当然,要找这样一个伪善高手的证据,这无疑是难于上青天的,那该怎么办呢?傅冲铎心中思索。豁地眼前一亮,暗道:“我何不利用自己天下无双的易容之术,装成他的模样行恶呢,到时让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想完不禁自得而笑,心想:“看你这个伪君子还能猖狂多久。” 于是,日日跟踪公孙贲,只要他落单,他便化装成他的模样行恶,这样一来,公孙贲便是有口也难辩了,因为行恶之时,他总是一个人,要想找个证人证明他不在现场也难。而且傅冲铎在行恶之时,总挑些在江湖中有名望之人,如此这般,公孙贲会死得更快。果不其然,在傅冲铎行其计划不到一个月,“江南大侠”公孙贲便被“神拳无敌”项定寒击毙,其理由是欺世盗名,淫人妻女,滥杀无辜。 自此以后,傅冲铎对于此道乐此不疲,只要是被他盯上的伪君子皆被其搞得原型毕露,身败名裂,直到李鬼遇李奎,被“冲灵道人”逮个正着。以“冲灵道人”的功夫要杀死傅冲铎并不困难,然而却让傅冲铎有惊无险地逃跑了。傅冲铎本以为这次死定了,能如此轻易逃出来他自己也心下纳闷。 不几日,江湖便盛传,“万变郎君”柳风骨的弟子利用自己的易容之术,装扮成一些名门正派的侠客为恶,败坏他们的名声,让他们在江湖上抬不起头,遭江湖中人唾骂,追杀。从此以后,江湖中凡有大侠为恶的,无不算在傅冲铎头上。傅冲铎最终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轻易地从“冲灵道人”手下逃脱,原来是要让他给那些大侠背黑锅,让他们可以无所顾忌地行恶,反正有一个现成的替罪羊,何乐而不为也? 柔无骨号“飞鹰”,轻功冠绝天下,原本并无行恶之事。后来事于“江湖万事通”吴不知手下,打探江湖中人的各种消息,不慎窥人稳私,见到了一些不该见的事情,因而被人追杀,无奈才加入七鹰联盟,以求自保。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后来不得不干下一些恶事来。 古兴宗想不到江湖之中竟如此浊劣,一些所谓的名门大侠这般无耻,倒不如一些邪魔歪道之光明正大,真是叫人匪夷所思。 古兴宗明白三人误入歧途的经过之后,对他们说道:“三位兄长这些遭遇着实叫人同情,想不到江湖这般险恶,你们三人既然已是拳宗弟子,以后就不要再有什么思想包袱,只要一心向善,你们还是好人,照样可以行侠江湖。”三人听了这话,无不感激。 数月来,拳宗弟子或练拳术,或练轻功,或练刀法,忙得不亦乐乎,虽然辛苦却是乐在其中。拳宗几位兴字派中人本不屑于訾勇三人所授功夫,但见其威力却是不同凡响,不少功夫确实精深于拳宗的拳术,也就打消成见,不时与三人讨论切磋一番,武艺也在原来的基础上有了一个质的飞越。连原本对这一做法甚为不满的周兴硕也不得不佩服古兴宗的眼光独到。 这一日,古兴宗正在演武厅中检视众人练功,一个守门值日弟子慌慌张张来报:“师叔祖,大事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武林中人,说是让我们交出什么武林败类。” 演武厅众弟子都停了下来,纷纷议论,想来是要找新进几位师叔的麻烦。 古兴宗听得急报,向来人说道:“走,一同去看看。” 说完,向拳宗大门走去。众弟子紧跟其后。 古兴宗来到拳宗大门处,见大门外站了浩浩荡荡数十人。他们有僧有道有俗,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众人皆携兵器齐刷刷地盯着门里。拳宗守门弟子也都焦急万分地在大门处徘徊张望,见古兴宗等人走来,皆都松了一口大气。 古兴宗在众人面前站定,向来人抱拳道:“众英雄此来拳宗,令拳宗蓬荜生辉,倘有怠慢之处,还请众英雄见谅。” 话音刚落,从来人中跳出一人道:“废话少说,我们今日是来要人的,你赶快将‘陕西七鹰’剩下的几人交出来吧,否则的话,叫你们拳宗吃不了兜着走。” 但见此人身高七尺,精壮无比,满脸横肉,一看就知道是一个不讲理的主。 这时,从众人之中走出一个老和尚,双手合十,口宣佛号,道:“谭施主,请息怒,今日我们是来要人的,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嘛。” 跳出那人见老和尚发话,乖乖地站回去了,好象对眼前这个人十分忌惮。 古兴宗运目细看,见此人年约八旬,满面皱纹,头上九个戒疤十分醒目,两髯灰白,身穿灰旧袈裟,手握纯钢禅杖,双目精光四射,不怒而威,如松一般站着,丝毫不显老态,给人一种宁静祥和的感觉。 老和尚向古兴宗看着,说道:“施主莫非就是古兴宗古少侠了。” 古兴宗连忙抱拳道:“在下正是古兴宗,不知大师何以认得在下?” 众人一听,齐皆惊呼,惊诧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满脸疑惑。 老和尚道:“古少侠剑诛‘陕西七鹰’中的三鹰,已经传遍整个江湖,令无数英雄神往,今日有幸一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古兴宗道:“大师谬赞了,古兴宗实在不敢当。”心下惊愕,暗道:“我足不出户,何以这个消息这般快地流传于江湖呢?”他那里知道,在江湖中做出这般大事,唯恐人不知,早有拳宗弟子在外大肆宣扬,以此来提高拳宗在江湖中的地位。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自己门中之人有此成就,自己就是一文不鸣,那在江湖中行走,又有谁敢不刮目相看呢。 老和尚道:“古少侠不必谦虚,‘陕西七鹰’在江湖胡作非为,作恶无数,古少侠能将其除去实乃武林之福。只是老纳还听说,七鹰中只杀了‘狂鹰’轧雄,‘铁爪鹰’欧阳长空,‘天池鹰’梅占治和‘毒鹰’师晟四人,不知为何却要留下其他三鹰呢?” 古兴宗道:“大师有所不知,其他三鹰已弃恶从善了,现在也已投入拳宗门下,大师你看,是不是网开一面?” 老和尚道:“这三人平日里为恶太多,就算我答应,恐怕各路英雄好汉也不会答应的,古少侠,我看你还是将他们交出来吧,免得惹祸上身。” 古兴宗道:“他们三人即已入得拳宗,我便不能再把他们交出来,有什么祸事,拳宗也将一力承担。佛家不是教导人说,放下屠刀,回头是岸吗?还望大师多多海涵。” 古兴宗此言一出,立即引起众人愤怒,那个满脸横肉的又跳出来骂道:“好一个不识抬举的家伙,空空大师给你面子才在这里跟你讲道理,你却在这里死鸭子嘴硬,给脸不要脸,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说完跳将出来,拔刀向古兴宗砍去。古兴宗不想伤人,见他攻来,便避多攻少,尽量不与之正面交锋。古兴宗经过与“陕西七鹰”的一战,对武功的理解又深了一层,虽然在前面的博杀之中大多数是在用剑,但对于拳脚功夫也有了深刻了解,知道融会贯通,举一反三,时而“五行拳”,时而运指为剑,使出《无极神诀》上面的剑术,但出手时,只使出三分功力,免得伤了此人,结怨更深。 满脸横肉的人姓谭名镌良,号“快刀翼德”,成名绝技“闪电刀”在江湖赫赫有名,没有几人能接得下,其人勇猛异常,脾气火爆,有张飞之气势,所以江湖中人称其为“快刀翼德”。 但见寒光闪闪,刀风霍霍,谭镌良将一柄刀使得密不透风,刀刀皆向古兴宗要害劈去。古兴宗脚踩“五行步法”,加上绝顶轻功,轻而易举地避开快刀的攻势,时不时地向谭镌良攻出一招,如同儿戏一般。 但凡快刀猛式,皆是十分耗费功力的,时间一长,只要敌人不被制服,如一味如此攻下去,最终自己将累得趴下,到时人家不攻自破。谭镌良见自己久攻不下,人家反而是轻松无比,如同游山玩水般,全不将自己放在眼里,才知道盛名之下无虚士,眼前这个年轻人能独斩三鹰,绝非浪得虚名,盖出来的。眼见自己一世英名即将付诸东流,不禁得心下惶恐,加紧攻势,使出平生绝技,刀刀向古兴宗致命处砍去。 古兴宗见此人如此狠毒,自己有心相让,尽量避让,他却咄咄逼人,心下气愤无比,将手上功力提到七分,见招拆招。古兴宗年轻识浅,虽有绝顶功夫,却与这些武功修为一窍不通,自然不知道他这样的一味相让,反而会使对方最终筋疲力尽,不战而败,这样一来,还不如跟对方力拼一下,就是输了也会输得更有面子一些,不致让江湖中人耻笑。 此时,古兴宗不再相让,谭镌良情急拼命,场上搏杀更加精彩。场下皆是武林好手,见得这般惊心动魄的争斗,无不兴奋无比,凝神观看,整个场面寂静无声,只有微许呼吸之声。谭镌良见古兴宗不再相让,自己的攻势更加艰难,便功聚右手,力透刀锋,将“闪电刀”的压箱绝技“杀无赦”使将出来。“杀无赦”一招三式,此招乃“闪电刀”最厉害的杀着,一般情况下都不准轻易使用,因为此招太过狠毒,江湖中能接此招之人寥寥无几,但凡功力稍弱之人,无一能逃得一死。“杀无赦”的第一式“破敌招”将敌人的攻势化解,第二式“断其后”是将敌人的后路断掉,让其无法脱离刀锋的攻击范围,第三式“横扫千军”便是将敌人劈于刀下,让其身首分家。这一招三式将敌人的攻势,退路都算得分豪不差,只要敌人在前两式入其彀中,那么第三式是绝对逃不掉的,犹如俎上鱼肉,只有挨刀的份儿了。 谭镌良“杀无赦”一出,古兴宗便感到眼前一片青光,尽是刀锋,自己攻出的一招“直捣黄龙”随即遇挫,不得不撤招退去。就在他准备退走的时候,陡然感到刀锋已然绕到身后,如果自己茫然退去,便如同亲自将自己的身体往刀锋上撞一般。更为急迫的是自己在退无可退的情况下,一片刀锋竟向自己头上挥来。 有人欢喜有人愁,眼见古兴宗即将被谭镌良毙于刀下,拳宗之人的心无不提到了嗓子眼儿,而那些寻仇之人却是高兴无比,心中鄙夷已极,暗道:“这就是剑斩三鹰的古兴宗,也不过如此嘛,早知道‘陕西七鹰’如此不堪,我早就动手,成为名动江湖的大侠了。”不屑的同时,心下懊悔不已,居然让这么一个无知少年抢得先机,白白浪费了一个成名的大好机会。 古兴宗见一片刀锋向自己头上劈来,竟不慌神,伸出右手食指与中指向刀锋迎去,使出“五行拳”中的一招“二指惮”,将来刀夹住。顿见刀锋乍止,古兴宗右手两指已夹住刀身。谭镌良运力夺刀,竟纹丝不动。几乎在刀锋乍止的同时,古兴宗左手运掌如风,闪电般向谭镌良袭去。但听得“嘭”的一声,谭镌良已飞出数丈,跌落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众人皆愣,那些原本懊悔自己错失成名良机的人又暗暗在心里庆幸,幸亏自己没有去找“陕西七鹰”的麻烦,否则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连在心里念了数遍“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古兴宗置之死地而后生,在谭镌良最凌厉的攻势下将其击飞数丈,让来人心中无不惊骇,想不到一个年纪轻轻的人竟有这般了不得的功夫,看来今日若要硬来,看来也是讨不了什么好,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希望少林方丈空空大师出手,那后面的事还能抱有一线希望,如果空空大师罢手而去,单对付这个年轻人已万分艰难,更别说其后还有剩下三鹰的强大后援,若真动起手来,自己这方的人恐怕只有提着裤子跑的份儿。 来人此时皆是一般心思,如果真能将这些心拧成一股绳的话,那这股绳无疑是世界上最牢固的绳了。能坚固这股绳的只有空空大师,所以他们无论如何都得让空空大师出面与古兴宗拼杀一番,到时才有希望逼得拳宗交出人来,让自己这帮人也能沾沾在江湖成名的喜气。要完成这件事,目前唯有靠一张嘴了,靠一张能说会道的嘴来挑起这场争端。祸从口出在这里得到了强有力的佐证。在这一群人之中,唯有“江湖智多星”良森玄有此口才,于是众人皆用期盼的眼神看向他。 “江湖智多星”良森玄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心中明白他们的用意,不由得在心中暗自得意,忖道:“哼!平日里你们都看不起我靠一张嘴,凭一些心机混迹江湖,如今知道我的用处了吧!看你们以后还不尊重我,今日且让你们见识见识爷爷的手段,瞧我如何驱使这匹老秃驴上前冲锋陷阵的。”心中想完,迈出一步向古兴宗道:“好大胆的黄口小儿,居然在空空大师面前随手伤人,难道你就这般轻视于少林在武林中的地位吗?” 有人开锣,自然得有人附和。来人无不显得义愤填膺,纷纷斥责古兴宗的不是。 古兴宗那里晓得他们心中有鬼,听了这种话,心中更来气,辩驳道:“我不是不尊重空空大师,只是这位谭大哥咄咄逼人,如果我不还手,难道还能站在那儿等死吗?” 良森玄道:“少林乃武林的泰山北斗,少林方丈空空大师更是公正廉明,武林中的顶尖人物,他岂会偏私,倘若谭大侠真要出手伤你,大师绝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的。” 古兴宗毕竟年轻,于世事毫无经验,平日里又无人管教,听了这般话,那有不气之理,愤愤道:“给我一个公道?恐怕到时是给我一付棺材还差不多,真不知你们这些所谓的大侠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你们所说的话就是真理吗?难道只允许你们杀人,人家反击就不对了吗?” 古兴宗气愤之余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令所有来人都大怒,其中自然包括那德高望重的少林方丈空空大师。众人本是想激怒空空大师,让其出手将眼前这个少年高手击败,到时好各分一杯羹将余下三鹰斩杀,好在江湖中大大风光一场,眼见目的即将达到,本该高兴一番,没想到古兴宗气恼之下,竟将来人皆说成无理之人,来不及高兴,皆怒声斥骂,试想,在江湖中有几人这般说过自己,况且一说就是这么多成名之人,那更了不得了。 出家人果然不愧为出家人,虽心中恼怒,不能四大皆空,但嘴巴上绝对是空空如也,找不到任何怒骂之效果,永远都是那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之模样,其实在心里不知说了多少遍:“妈的,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难怪和尚常说脱离俗事,连生气都不落入俗套。 空空大师满脸宁静,找不到一丝嗔喜之色,向前迈出一步,口喧佛号道:“阿弥陀佛,古少侠这般说就是大大的错了,自古以来,正邪不两立,正道之人自然说的都是真理,都是对的,邪魔歪道说的自然都是诳语,不能有丝毫相信,否则的话,那这个人于魔道只有一步之遥,危险致极了。” 古兴宗道:“那我倒要问问大师,何为正,何为邪呢?” 空空大师道:“所谓正就是正直,公平,行事对得起天地良心,不违侠义,路见不平,当拔刀相助,此乃正也,正如同眼前这些侠士,他们便是正义的化身;所谓邪乃不正派,不正当之所为也,正好与正道相驰,做出一些有违道义,违背良心之事来,人人得而诛之。就如同‘陕西七鹰’之流” 古兴宗道:“多谢大师教导,今日总算知道什么是正,什么是邪了。大师,我还有一事不明,不知当讲不当讲呢?” 空空大师道:“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竭力相告。” 古兴宗道:“敢问大师,你是如何断定眼前这些人都是正义的化身?而‘陕西七鹰’都是邪恶之徒呢?” 空空大师一愣,道:“就凭他们在江湖中的所作所为,凭他们在江湖中的声誉。” 古兴宗道:“哦,原来是这样,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日能听得这般高见,死而无憾了。要是有些人在众人面前做一些好事,然后又在背后做尽坏事,不让人知道,那么这个人一定也是一个正义的化身,堪当一名大侠了。” 空空大师听了这话,脸上再也挂不住了,原本嘴里的那点空也丢了,怒声道:“古少侠歪理真多,我看古少侠已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邪徒了。既然这样,想来要你交出剩下的三鹰也是不可能的了,多说无益,我们就在拳脚上见见真功夫吧。” 空空大师说完,将手中纯钢禅杖往地上一插,便直没入二尺有余,撒手放开,直如生了根般立在那里。拳宗门 第七章 乞丐红颜 通过群侠上山索要七鹰余下三鹰事件,拳宗在江湖中威名大振,名扬天下武林。古兴宗更是了得,被少年一代武林同道视为榜样,成为无数少年子弟崇拜的对象,更有甚者,一些武林名家,江湖前辈都对其赞叹有佳。人怕出名猪怕壮,此话一点不差,自古兴宗大名传于江湖之后,拳宗便无一日安宁之时,众多江湖少年皆来拳宗要求见上古兴宗一面,古兴宗疲于应付,自是吩咐守门弟子婉言谢绝。人本来就是世间最奇怪的动物,越有神秘感的事物,人们越是有兴趣了解,古兴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行为,使得无数少年弟子更加踊跃,前面被拒绝,后面接着上,人人都有一种幸运心态,相信自己可能就是第一个见到这个武林之中新崛起的后进绝世高手,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古兴宗不堪其扰,只想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拳宗自关兴嵘去世之后,再没有选出新任宗主来,大家本一致同意古兴宗出任,但古兴宗力拒,大家无法,见他虽身不在位,却处处为拳宗着想,将拳宗管理得井井有条,不管是拳宗弟子的武艺,还是拳宗在江湖中的地位都与日俱增,也就不在勉强于他,怕把他惹急了,又玩人间消失。所以几个月下来,拳宗没有宗主之说,也没有代理宗主之说,皆以古兴宗之命是从,古兴宗俨然就是拳宗宗主,只是无人说明而已。 这一日,古兴宗找来几位师兄,在聚议厅跟众人见完礼之后道:“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蛇无头不行,拳宗已有好几个月没有宗主了,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我找来各位师兄,便是想同大家商量一下关于拳宗宗主人选之事的。” 话音刚落,周兴硕就大声道:“这还用说吗,拳宗上下,除师弟一人之外,那还有什么人选?我看,也不选了,干脆就师弟你来当这个家,相信没有一个人不服的。” 众人都点头表示赞同周兴硕的话,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古兴宗,观其有何反应。 古兴宗道:“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实在不是一个做大事的料,拳宗的宗主人选必须有超人的智慧,过人的胆识和清醒的头脑才行,这样,拳宗才能更加发扬光大。我是绝对办不到的,所以我也绝对不会出任宗主之位的,我看,大家还是另外选人吧!” 众人本欲力劝古兴宗出任拳宗宗主之位,但见其态度如此强硬,本已到口的话不得不又咽下喉去,在心中盘算到底何人出任拳宗宗主之位更加合适。在他们心中,除了古兴宗之处,张兴睦自然也是一个强有力的人选之一。 所以周兴硕又大声道:“即然师弟不愿出任宗主,我看就不如让三师哥来当好了。” 众人再度点头表示同意,古兴宗也很乐意,但张兴睦突然站起来说道:“我也不行,你们还是需得另选其人!” 众人诧异,古兴宗问道:“为什么呀?” 张兴睦尴尬道:“大家都知道我行事卤莽,脾气暴躁,你们也不想想,要是真让我当了拳宗宗主之后,那会是怎样一番情景呢?”说完不好意思地笑笑。 大家一想,确实如此,再想想,自己几人当中,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出来,不由得一时犯难,不知该当如何是好。 正当大家为难之际,古兴宗说道:“我倒有一个人选,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几个师兄忙齐声问道:“谁呀?”大家都知道这个人关系到拳宗今后的前途,都急于想知道,所以此时异口同声,竟如一个人发出一般。 古兴宗道:“林夕阳,大家觉得怎么样?” 林夕阳的名字一入耳,周兴硕不由得心中一震,忙站出来反对道:“这怎么行呢?那小子老是捣乱,不尊师长,老是与我唱反调,怎么能让他来当拳宗宗主?” 古兴宗道:“四师兄,我们是在选拳宗宗主,此人关系到整个拳宗今后的发展,我们不能因某些私人恩怨就无故否定,如果你还有更好的人选提出来,我们也会一律考虑。” 古兴宗不懂人情事故,所以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丝毫没有顾虑到别人的感受,虽然没有想过要伤任何人,其实已在无意之中伤及到对方了。 周兴硕被古兴宗不留余地加以指责,不由得十分尴尬,站在那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张兴睦见形势不对,忙道:“林夕阳的确是个上好人选,上次‘陕西七鹰’来拳宗报仇就是一个很好的见证,我看没有问题,就让林夕阳来当拳宗宗主吧!不知其他几位师兄弟怎么看?” 施兴豪道:“我看也行,只是林夕阳武功太差,嗯……在这方面还有些问题。”施兴豪平日里不问世事,但轮到拳宗选宗主之事,他可再也不能当一个隐士了。他身为拳宗二师兄,说出的话当然有很重的份量,众师兄弟见他都同意,也就不再有任何异议。 古兴宗见大家都同意,二师兄提出来的问题也确实是个问题,道:“二师兄说得不错,林夕阳其他方面都符合宗主之要求,唯武功一道却是不行,我看不如这样吧,从明天开始,由我来传授他武功,将宗主必练的独门武功‘五行拳’教于他。” 众师兄听他这么说,皆十分高兴,张兴睦说道:“如此甚好,由师弟来传他武功,此子今后的功业一定非同小可。” 古兴宗道:“希望如此吧!真有那么一天,师父在天之灵定然也会十分高兴的。” 大事议定,除周兴硕心中有点郁闷之外,众人皆满心欢喜而去。 接下来的时间,古兴宗专心传授林夕阳武功。除了叫他练好拳宗本门武功之外,他还让他练好訾勇的刀法,傅冲铎的幻影手和柔无骨的轻功。并嘱托他将这些武功练好,日后加以磨合,成为拳宗的基本功夫。林夕阳听得热血沸腾,自是加紧时间练好各种功夫。 就这样,日子一过就是一年多。古兴宗除了将“五行拳”原本的内容原原本本地传给林夕阳之外,还将自己的一些体会和《无极神诀》的一些给合尽数传予他,使他进步更快。通过一年多的传授,林夕阳已将“五行拳”的精髓学了个大概。 这一天,古兴宗找来拳宗众弟子在演武厅聚集,向众人说道:“各位同门,今日我要向大家辞行了。这么长时间以来,我要谢谢大家对我的关照。”说完向众人抱拳致谢。 张兴睦等众位师兄都愣住,不知道古兴宗为何要走,张兴睦走出来道:“师弟,你为什么要离开拳宗呀?” 古兴宗道:“我一生在外飘泊惯了,不习惯这样的生活,还是在外面去闯闯吧!” 张兴睦道:“师弟,你还是留下来吧,拳宗离不开你呀!” 古兴宗道:“师兄,你放心吧,如今夕阳的武功已大有所成,绝对能独挡一面,所以我才能这般放心地走呀!我相信,日后拳宗在他的管理下,一定会更加辉煌。” 张兴睦道:“师弟,你要走,我也不拦你,男儿有志在四方嘛,但江湖险恶,你一定要多加小心才是。” 古兴宗道:“多谢师兄关心,我一定会万事注意的。” 訾勇三人对古兴宗感情最是深厚,见他要走,三人齐站出来,道:“我们愿随师弟一起去闯荡江湖,请师弟也带上我们吧!” 古兴宗道:“三位师兄是怕我江湖经验不足,在江湖吃亏吧?没事的,我会多加小心的,多谢三位师兄的美意,拳宗少不了你们,拳宗的兴旺还有赖于你们,希望你们能好好教导他们,将他们个个训练成武林高手,为拳宗在江湖中大大的争脸。” 訾勇道:“师弟既然这样说,我们也不好意思拂了你的心意,我们能有今天,全仗师弟你给我们的机会,今生我们无法报答你的再生之德,唯有来世再报了。” 古兴宗道:“瞧师兄说的什么话,你们能加入拳宗,是拳宗莫大的荣幸,何来报答不报答之说呢?你们放心,我会经常回拳宗来看你们的。” 訾勇道:“如此甚好,师弟可千万要记得我们呀!” 古兴宗道:“师兄放心吧,我一定会时时回来看你们的,时间不早了,我也该下山去了,各位同门,多多保重。” 说完,向众人一揖,众人也连忙还礼。 古兴宗来到拳宗大门外,众师兄随其后送别。林夕阳也跟随在其中。 古兴宗道:“众位请回吧!” 张兴睦拿着一个包袱,走到古兴宗面前,道:“师弟,行走江湖,没有银子是不行的,这些是众师兄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记住,江湖险恶,万事一定要多加小心!” 古兴宗接过包袱,说道:“多谢各位师兄的好意,我就不客气了,你们请回吧!” 说完,向山下走去。訾勇三人舍不得他,林夕阳也在其传功过程中与他结下深厚友谊,一行四人将他直送到山脚之下。 临走之时,古兴宗自不免对他们一番嘱托,然后才依依不舍地与他们道别,向未知的世界走去。 春暖花开,阳光明媚,微风送来阵阵花香,树梢间的鸟儿鸣着动人的歌声,一切都凝结在大自然的孕育之中,祥和而又宁静。 突然从远处的大道中传来一阵吆喝声,夹杂着乱七八糟的马蹄声,向这边急驰而来,打破了这宁静的自然景象。 古兴宗皱眉,不知是哪户人家出了何等急事,竟这般忙着赶路,听声音越来越近,忙闪身一旁,免得阻了人家的去路,耽搁了人家的正事。 声近,车已到身后不远外,古兴宗立足而观,只见两只雄健的大白马拖着一辆豪华的马车,车上赶车的车夫也如马一样健壮,威风凛凛地扬鞭驾驭着威风的马。 车近,车上的车夫吆喝声更劲:“那来的无知莽夫,看见车来了还杵在那里,你找死呀!”随着话音,顺手扬起一鞭向古兴宗脸上拂来,古兴宗闪身避过的当儿,马车已从身边一闪而过。古兴宗见那人如此发急,虽向自己无故施鞭,心中却无丝毫怪罪,暗道:“都怪我不好,人家急着赶路,我应该让得远点,好让马车顺畅通过,人家也好早点解决难事。咦,那来的香气呀?”马车过去以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沁人心肺的香气,古兴宗还道是那里长出什么奇异鲜花,忙随香寻觅。令古兴宗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那股香气老是沿路飘香,他不由得忖道:“难道这花长在大路上?”寻出里许,香味逐渐淡去,古兴宗心道:“如此奇香,竟然找不到香源,真是憾事一件呀!莫不是我的嗅觉出了问题?”心中郁郁不乐的向前方赶去。 行得近一个时辰,古兴宗总算赶到城里。时近正午,古兴宗肚子饿得咕咕叫,忙找饭馆。向前寻得数里,终于看到前面一座两层楼房,楼角飘着四张旌旗,上书四个正楷大字“笑笑饭庄”,古兴宗忙加快脚步向它走去。 近前,在饭庄的门前的大空地上,停着一辆豪华马车,正是日间见到的那一辆,只是拉车的那两匹马不见了,想来应该是在马厮进料吧。 古兴宗跨进店门,店小二忙上前招呼:“客官几位?” 古兴宗道:“就我一个。” 店小二见就只有他一人,又土里土气,想来也捞不到多少油水,道:“客官自行找个地方坐下,要什么叫我一声就是了。”说完,向别处走去。 古兴宗见下面都坐得差不多了,楼上却是冷冷清清的,就向楼上走去。行到一半,上午闻到的那股奇异香味又进入鼻翼,使得精神一振,不由得加快脚步向楼上走去。正当要走到楼梯尽头之时,一个熟悉的吆喝声又喝道:“臭小子,谁叫你上来的,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东西,也有资格来上面,还不快滚下去,把老子惹火了,打得你满地找牙。” 古兴宗虽不想生事,但被人指着鼻子骂却是再也忍耐不住,道:“这位大哥,凭什么你能上来我就不能上来呢?” 那个雄健的大汉道:“凭什么?凭钱,凭拳头,你小子有吗,可能你一样都没有吧!今天上午那一马鞭算你侥幸躲过,是不是还想要我来一鞭子?” 古兴宗听了来气道:“我又没惹你,你为什么要打我?” 大汉道:“打你又怎么样,谁叫你要杵在那里,防碍老子赶车,我们家小姐肚子饿了,自然得赶快点。” 古兴宗原本以为他们如此急于赶路,是有什么急事呢,此刻听来,竟是为了一顿饭,还不惜伤害于别人,来加快速度,心中大怒道:“你也太不讲道理了,居然为了一顿饭菜,无故伤害他人,你眼里还有王法吗?” “京叔,是谁在这里吵呀?还让人清静不清静?快将他赶走,不然小姐要发火了。”此时,一个少女的声音道。 那被称作“京叔”的大汉道:“我这就把他赶走。”说完,向楼梯走下几步,走到古兴宗面前,说:“小子,你是要老子动手还是你自己乖乖地滚下去?” 古兴宗正待发话,店小二已闻声赶来,拉着古兴宗就往楼下走,嘴里还不住地道歉道:“大爷,对不起,都是小的没看好,才让他上来的,我这就让他下去。” “京叔”怒道:“再让人上来,连你小子一起收拾。”说完,向楼上走去。 店小二拉着古兴宗到楼下道:“客官,都是小的不好,没跟你说清楚,上面已被他们包下,你要用餐就在下面找个位置吧!实在抱歉!”说完,领着古兴宗到一个空位子坐下,问道:“客官,来点什么呀?” 古兴宗道:“来两斤馒头吧!” 店小二听完,满脸不高兴,嘀咕道:“我还以为要吃什么大鱼大肉呢,还往楼上跑,害得我也被臭骂一顿,真是的。” 古兴宗任由他埋怨,就当没听到,丝毫不加理会。 店小二端上馒头,脸上还在不高兴,好象古兴宗欠了他三百两银子一般,懒洋洋道:“客官,三十文。”古兴宗付完钱,他才唠叨而去。 正当古兴宗吃得起劲时,一股臭气向他袭来,不由得让他皱了皱眉,抬头扫视,见门口正徘徊着一个乞丐,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怯生生地看着里面。古兴宗笑笑,招手叫他进来。那乞丐犹豫了一下,然后脚踩莲花步低着头走了进来。当他在外面的时候,一股臭气已让饭庄里面的食客大为不满,现见他竟走了进来,抱怨声大起。店小二忙出来赶他,要轰他出去。古兴宗忙站起来说道:“是我让他进来的,瞧他都饿成什么样了,就让他来吃点馒头吧!” 店小二本就对他满头意见,如今他又招一个臭乞丐进门,冷言冷语道:“哟,你还要充大爷做好事,自己都穷得只能吃馒头度日了,还可怜什么小乞丐,你是不是有毛病呀?” 古兴宗不理他,将那乞丐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将馒头分一半给他,说道:“小兄弟,吃吧!” 那乞丐满面乌七八黑,看着馒头摇了摇头,说道:“我吃不惯这个东西,你还是自己吃吧!”声音清脆动听,与他的形象实有天壤之别。 古兴宗愕然道:“你不是饿了吗?” 乞丐道:“饿是饿了,可就是吃不惯这东西。” 众人见到这样的事,都诧异不已,没听说过乞丐还有挑三拣四的。 店小二可不能白白放过这样一个奚落古兴宗的好机会,说道:“怎么样?人家乞丐都看不上你吃的东西,还要在这里装大爷——摆阔,现在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 古兴宗从小受人欺负惯了,不在乎这些,依旧不理他,只是在心里暗忖道:“可能这个小兄弟以前是个大户人家子弟,不知如今有何遭遇,破落至此,吃不惯馒头,瞧他那副饿相,还不愿吃,真是的。唉,好人做到底,既然遇上,就让他好好吃一顿吧。”于是向那乞丐说道:“小兄弟,你想吃什么,就自己点。” 乞丐听了大奇,张大了嘴巴看着古兴宗道:“真的?” 古兴宗看着他,点了点头道:“当然。” 乞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向店小二道:“熬一锅燕窝粥,来一份红烧猪蹄,一份油闷大虾,一份炒鸡肝,一份白切鸡,一份酱牛肉。快点,我好几天没吃这些东西了。” 整个大堂的人都惊讶,心道:“好几天没吃这些东西,好象他以前经常吃这些东西一般,瞧他那一副样子,至于吗?”店小二愣住,看着古兴宗问道:“要不要给他来这些东西?” 古兴宗道:“当然要,越快越好。” 店小二道:“客官,现在可不是逞强的时候,别到时候付不出钱,吃霸王餐,到时你不好过,我也会被老板妙鱿鱼。” 古兴宗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足有五十两重,看得店小二瞠目结舌。有钱的就是大爷,看在银子的面上,店小二忙不迭道:“这就来,这就来。”说完,风风火火地去到后厨置办这一席佳肴去了。 这一举惊动整个厅堂的食客,人们纷纷猜测,认为古兴宗有病,自己舍不得吃,却是大鱼大肉招待一个臭乞丐。这个乞丐也真是的,要放在一般乞丐眼中,有白生生的馒头吃,那也是前世修来的,他倒好,不但不吃,还有吃这些寻常人家一辈子都难得吃上几回的大餐。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 菜陆续上来,小乞丐倒是蛮义气,非要古兴宗陪他同吃,否则的话,他也绝不动筷。 饭厅众人都看着眼前这两个怪人,心道:“小乞丐真啰嗦,人家请你吃这么丰盛的一餐,已经给足你的面子了,你还要得寸进尺,要求他与你这个满身恶臭的乞丐同食,当真是异想天开。” 往往事情总是出人意料的,古兴宗不但不拒绝,还亲自为小乞丐盛上一碗燕窝粥,再为自己盛上一碗,与他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更奇怪的是众人本以为饿极的小乞丐会狼吞虎咽,风卷残叶般地扫荡这些美肴,他却偏生是细嚼慢咽,没有丝毫抢食的恶相,反倒是古兴宗更显威猛些。 正当两人吃得高兴时,“橐……橐……橐……”从楼上传来一阵脚步声,显然是有人下得楼来。不用看,古兴宗也知道,是楼上那蛮横的一群人下来了,所以只顾埋头吃饭,不理会于他们。 突然,一个美妙动听,犹如黄鹂脆啼的声音道:“京叔,那里来的一股臭气。” 只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饭厅迅速下来,过了一会儿,又向楼上走上几步,“京叔”道:“小姐,原来楼下来了个小叫花子。” 那美妙的声音道:“赶他走,我不想见到恶心的人,闻到恶心的臭气。” “京叔”道:“是,小姐。” 接着又是一阵下楼声。 古兴宗知道那人是冲着眼前这个小乞丐而来,却装着什么也没听见,依旧埋头吃东西,那乞丐也是一样,虽然听见他们的对话,也不回头,慢悠悠地吃着东西。 脚步声止,“京叔”已来到乞丐身边,只听他喝道:“臭要饭的,赶快离开这里,不要污染了这里的空气。” 小乞丐理也不理他,慢慢地吃着饭。 古兴宗气不过,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们是花钱在这里吃饭,我们也是花钱在这里吃饭,凭什么要我们走开。” “京叔”大怒道:“又是你这小子在这里找晦气,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你不是想知道我凭什么要让你走开吗?就凭这个。”话音未落,手上的马鞭便向古兴宗脸上拂去。 古兴宗正待躲避之时,倏地伸出来一双手已逮住鞭梢,让鞭梢落不下来。 “京叔”怒喝道:“没看出来,你这个臭叫花还是个练家子呀,今天倒要让你尝尝皮鞭的滋味。”说完,使劲往后拽马鞭。不动,再加劲拽。突见小乞丐的手一松,“京叔”一个把持不住,人向后面倒去,摔了一个仰面朝天。众人大笑。 “京叔”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向就近的客人一鞭扫去,顿时将那人打倒在地。那人大嚎,“卟”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夹杂着两颗牙齿。“京叔”怒吼道:“谁再笑,下场跟他一样。”众人心憷,不敢再出声讥笑。 众人不敢,自有人敢,小叫花哈哈大笑道:“自己摔倒,还不准人笑,羞不羞呀!真是个超级赖皮狗。” “京叔”怎受得了如此奚落,发一声吼,提着马鞭又冲了上来,使上一招“风卷残云”,马鞭疾如闪电般向小乞丐的头上卷去。 小乞丐矮身避过,伸出一双小手猛向“京叔”的腹部击去。但见拳一及体,“京叔”向后直飞出去,再也爬不起来。 众人刚受他喝斥,见此刻被打得爬不起来,无不喝彩,饭厅竟是欢声一片。 此刻从楼上走下来两位小姑娘,一位身着布衣,面貌清秀,一看就知道是一个丫头。另一个却是粉面桃腮,头戴玉簪,耳坠金环,满面白皙,一身贵气的千金小姐。此人一出现,满堂皆惊,都张大了嘴巴看着她,好象她不是人一般,是从天上下凡的仙女。 古兴宗也看得呆了,他在拳宗看到的全是一些大男人,此刻见到这样一位绝色美女,不由得让他有一种脸红心跳的感觉。 “小兰,扶京叔起来。”一个婉转动听的清脆声音和着一股奇异香气向空中弥漫开去,让众人有一种如饮琼浆之感,浑身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丫头模样的小姑娘道:“是,小姐。”上前扶起那卧地呻吟的“京叔”。只可惜这个要让人尝尝鞭子滋味的大叔竟然先偿到了皮肉之苦,真是报应不爽。 乞丐收拾完“京叔”之后,就转身坐到桌前,继续慢吞吞地用他的餐,于旁事一概不理,好象刚才的事与他一点边都不沾,自己倒象是一个旁观者般。 那仙女般的小姐捂着鼻子走到离小乞丐一丈开外的地方道:“小叫花,你为什么要打伤我的仆人?” 小乞丐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粥,然后慢慢地转过头说道:“他不尊重人。” 仙女般的小姐听了这话,好象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一个笑话,站在那里捧腹大笑,最后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你这个小叫花倒是蛮有意思,一个臭要饭的居然还要人尊重。”说完又禁不住大笑起来。 小乞丐道:“瞧你人模人样的,怎么不会说人话?你爸妈也真是,生个女儿怎么连一点礼数都不教。唉!可惜呀,可惜。” 仙女般的小姐那受过这般冷朝热讽,早气得满脸通红,怒声道:“好你个臭要饭的,竟这样说我,今天我要不给你点教训,我就不姓普。”虽然生气,却丝毫不影响那如花的容颜,依旧那般迷人,声音依旧那般动听。“呛”的一声,只见寒光一闪,那姓普的小姐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 小乞丐大笑道:“啧,啧,啧,我还以为是个淑女呢,原来也是个冒牌货。” 普小姐道:“废话少说,受死吧。”话音刚落,一抖软剑,数十个剑花向小乞丐迎面扑去。 小乞丐右手掌一拍桌沿,脚不沾地,人已飞身而起,向后飞去,避开了这一剑。站定以后,做了一个鬼脸道:“你打不着,你打不着。” 普小姐更气,拿剑追来,小乞丐也不慌张,每当她剑一出手,他便飞身躲避,本见那剑锋已及其身,都被他频频躲过,还不时地做一些小动作戏耍于普小姐,气得她直跺脚。 普小姐气极败坏道:“臭叫花,死叫花,有本事你就别躲呀,看我不把你双脚砍下。”由于追得太急,不由得气喘嘘嘘,胸脯随之起伏,更加妩媚动人,只是便宜了饭厅里的一群臭男人,大饱了一次眼福,看得一些人直流口水。 小乞丐道:“哼,自己没本事,追不到我,还要我别跑,我看你还不如叫我把双手绑了,站在那里让你用剑砍我算了,这样又省事又省力,你说好不好?” 普小姐道:“你不站住是不是?那好,我先杀了这个男的,看你还跑不跑?” 小乞丐道:“你去杀呀,我又不认识他。” 第八章 龙腾瀚居 春天的早晨依旧很冷,冬天的寒意还没有远去。鸟儿永远都是最勤快的动物,天刚蒙蒙亮,均各自飞出巢穴,或在树梢间,或在草丛中唱着只有它们自己能够听懂的歌。在情人的眼里,它们的叫声或许是美妙动听的情歌,但在一个睡得正香的梦中人眼里,它们的叫声无异于世间最刺耳的噪音了。古兴宗正是被这阵乱七八糟的叫声所吵醒,见外面不大明亮,本想再睡个回笼觉,怎奈鸟叫声刺耳,怎么也睡不着了。到此刻古兴宗方体会到,人们在不耐烦听到对方说话的时候,何以会埋怨道:闭上你的鸟嘴。原来皆出于此。 既然睡不着,倒不如起来到处走走,趁着晨曦欣赏欣赏山中风景,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打定主意,古兴宗下床穿好衣裤,收拾妥当,便打开房门,向屋外走去。 屋外,天已放亮,鸟儿的吵声也逐渐淡去,好象怕见光似的,想必真是一些偷情的鸟儿趁着天还没有完全放亮,在此向着自己的情侣用自己美妙的歌声传达着自己的爱意吧。微风轻起,送来阵阵花香,令人为之一爽。放目远眺,整个庄院都沉浸在雾海之中,不远处的参天古树若隐若现,随着大雾的飘移,时而浓,时而淡,若不是院内几个仆人忙碌的身影,倒真有一种超脱凡世,寄身仙处的感觉。 古兴宗忘情地看着眼前的风光,这可比拳宗的景色优美多了。突然,一股异香直冲鼻翼,令人心醉。不是花香,也不是脂粉的香气,正待转身查看,一个婉转动听,脆如黄鹂的声音道:“古大哥,起来这么早?” 古兴宗转身答道:“是呀,你也起来这么早?”突觉眼前一亮,一个身穿花色绸缎衣裳的绝色少女站在自己的面前,不是龙静儿是谁。只是此刻女装打扮,说不出的妩媚动人,真的赛如天仙。古兴宗看到这张不施粉黛,不擦胭脂的纯天然美脸,竟然看得呆了,再也移不开自己的视线。 龙静儿见古兴宗如痴如狂地看着自己,不由得满脸菲红,羞上心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一张美脸突然不见,入眼的竟是满头秀发,古兴宗被惊醒,暗怪自己失态无礼,不由得愧怍不已,站在那里说不出一句话来,忙转身看向远方。远方的景色依旧很美,如同仙境般,但古兴宗那里还有欣赏这份景致的心情,心里老是浮现刚才看到的一张美脸。 两人呆立片刻,谁都不言语,最后还是龙静儿先开口道:“古大哥,你还没有洗嗽吧?我这就去给你端水去。” 古兴宗忙道:“姑娘,还是我自己来吧!” 龙静儿道:“你都不知道那里有水,你怎么自己来?你还是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儿就到。”说完,就向前方走去。 一盏茶功夫,龙静儿就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水朝这边走来,向古兴宗的房间走去,并喊道:“古大哥,快回屋洗脸吧。” 古兴宗忙跑过去,接过龙静儿手上的水盆,放在自己房间的桌子上,见龙静儿被春日里的寒气冻得红扑扑的脸蛋,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感动,说道:“谢谢姑娘。” 龙静儿看着古兴宗,过了片刻,说道:“古大哥,从今往后,你能不能不跟我客气?” 古兴宗道:“姑娘这么说,那我以后就不再客气啦!” 龙静儿道:“古大哥,以后你也不要再叫我姑娘姑娘的,我不喜欢。” 古兴宗道:“不叫你姑娘,那我叫你什么呢?” 龙静儿道:“你可以叫我静儿呀!我爹和我叔叔他们都这么叫我的。” 古兴宗道:“这……不好吧!” 龙静儿道:“没什么不好,以后你就这样叫我,我也不管你叫古大哥啦,我叫你宗哥哥,你说好不好?” 古兴宗道:“当然好呀,只要姑娘愿意。” 龙静儿生气道:“刚说好的,宗哥哥就忘记了。” 古兴宗不好意思道:“是我不好,静儿。” 龙静儿听了窃喜,原本红扑扑的脸上更添红霞,忸怩道:“不过,我们只能在私下里这么叫,在我爹和叔叔面前,你还是叫我姑娘,我也还是叫你古大哥,知道吗?” 古兴宗点点头表示知道,心中却在暗道:“这是什么道理呀?女孩子真奇怪,叫人难以捉摸。” 龙静儿见古兴宗同意,十分高兴,道:“就这么说定了,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呀,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呀!水都快凉啦,你赶快洗嗽,我去看早点好了没有,好了我再来叫你。”说完,向门外跑去。 龙静儿走了,古兴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站在那里愣了一会儿神,眼前老是晃着龙静儿俏丽的面孔。看到盆里的热气上来,古兴宗连忙洗好脸,倒掉余水,做在那里等龙静儿来叫他用早餐,到时又能见到她了。 过了一柱香时间,龙静儿又跑回来了,走到古兴宗面前,向外看了看,才道:“宗哥哥,吃饭了。” 古兴宗不想扫她的兴,跟着道:“知道了,静儿。”两人相视片刻,不禁哈哈大笑。 笑完,古兴宗跟着龙静儿向昨天晚上用餐的房间走去。 龙绮卫见古兴宗走进来,道:“宗儿,山野之间,也没有什么好招待的,早上就更加简单,只能吃些稀饭包子啦!” 古兴宗忙道:“大伯客气了,想当年,我为了几个馒头,还被人往死里打呢,有这些东西吃,已经很不错了。不知世间还有多少人在忍饥挨饿。” 龙绮渠道:“大哥,这孩子以后行走江湖,一定是一个济危救困的大侠。” 龙绮卫道:“二弟说得不错,这真是武林之福。宗儿,赶快吃完了让静儿带你到处走走,看看伯伯这个住所的环境怎么样。” 古兴宗应声是,与众人一起用起餐来。 吃完以后,便由龙静儿领着,到各处走走去了。 昨天上山太过匆忙,没有细心留意各处景色,今日专门游览,竟别有一番趣味。山色秀美,又有美女相伴,古兴宗的心比蜜还甜。两个年轻人脱离两个老头的视线,原本那拘束的心情豁然开朗,玩得更加尽兴。 不到半天时间,两人走过大多数地方,将山中游逛得差不多了,龙静儿道:“宗哥哥,我带你去个地方,好不好?” 古兴宗道:“还有什么地方没去吗?” 龙静儿道:“那可是个好地方,被我爹爹视作性命一般,通常人连靠近都不准。” 古兴宗道:“静儿,既然这样,那我们还是别去了,免得你爹他老人家生气。” 龙静儿道:“别人去,爹肯定会生气,你去,他绝对不会生气的。” 古兴宗问道:“为什么呀?” 龙静儿道:“因为我看得出来,爹他老人家十分喜欢你,包括叔叔。”说完,不再容古兴宗说什么,拉着他就向山林深处走去。 七弯八拐地走了约莫半盏茶时间,古兴宗已被搞得头大,分不清东南西北,龙静儿却像是熟门熟路地将他继续往深处带,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且越走越是阴暗,到最后竟连路都分不清楚了。又走了约莫一柱香时间,龙静儿道:“宗哥哥,马上就要到了。你可千万小心点,不要惊动了黄黄。” 古兴宗奇怪道:“黄黄是谁呀?” 龙静儿道:“到了你就知道了,你只要记住,尽量不要弄出声响,在我没有出声之前,你也绝不要出声,否则的话,让他发现了可不得了。” 古兴宗听龙静儿说得如此严重,忙运起内功,施展无上轻功,脚踩绿叶新枝,绿芽儿嫩草之上,竟不发出半点声响。见古兴宗如临大敌般,龙静儿心中虽想笑,但始终憋着,故意装着十分严肃地道:“记得千万要跟在我身后,别让黄黄发现,否则的话,我也没办法。”说完,大踏步向前走去。古兴宗却在心里叫苦道:“你还叫我小心点,自己这般大意,不被发现才怪,真是个傻丫头。”心中这样想着,不由得更加小心,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环境,一旦出现状况,不管怎么样也得护好龙静儿的周全。 周围密树丛林,杂草丛生,看不见一丝阳光,也看不到一线被人走过的痕迹,龙静儿带着古兴宗左闪右转,终于在一个绿油油的草丛中发现一个用枯草盖成的茅草房。枯草下面是用青条长石垒起的墙壁,壁上虽有门,却没有门板。古兴过心中暗道:“谁会住这样的房子呢?难道是黄黄?听静儿的口气,他可是十分了得,我可千万要加倍小心,不要让静儿受了伤害。”想完,聚起功力,打起十二分精神,用心查探周边一切情况。离茅草房仅有三丈左右,古兴宗担心龙静儿安危,道:“静儿,你站在我身后,让我走你前面吧!” 龙静儿见古兴宗先行说话,大急道:“不是不让你说话的吗?你怎么就忘了。” 古兴宗情急之下竟忘了龙静儿嘱托,先行开口说话,被龙静儿喝斥,满心惶惶,正发呆间,猛听得一声狂吼,周围树木为之颤动,如同吹过一阵微风,向发出声音的茅草房门口望去,一只猛虎威风凛凛的踏步而出。古兴宗大惊,虽然知道里面是个十分厉害的角色,可怎么也不会想到是只猛虎呀。 此时陡见猛虎,首先想到的是龙静儿的安危,见龙静儿置身于自己前面,不加任何思索,伸手就将龙静儿拉向自己身后。怎奈自己情急出手,没有顾及轻重,竟将龙静儿拉了个跟头,摔倒在地。 猛虎本还有顾忌,见对方摔倒一人,再度狂吼一声,闪电般向古兴宗跃来。古兴宗已将功力聚于手上,用来对付强敌,但现在要对付的竟是一只老虎,却有力不从心之感。古兴宗见老虎全力扑来,忙将手上功力散于全身,不用手出击,反倒是伸开双臂抱向虎头。虎头受制,老虎自然不能再往前窜,只能与古兴宗力拼。虎本来就是万兽之王,野性十足,一生自由自在惯了,此刻竟有人捉住其头让它动弹不得,不由得凶性更甚,猛力挣扎,向古兴宗全力攻击。古兴过抱住虎头,突感自己胸前一块肉被虎口生生撕下,疼痛不已,忙将虎头扭向一边。猛虎狂咬几口,感觉什么都咬不上口,便伸出前爪向古兴宗猛挠,古兴宗只觉手上,腿上一阵剧痛,想来又是被老虎利爪扯下几块皮肉。古兴宗感到自己再也支撑不住,大喊道:“静儿快走。” 龙静儿早已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呆了,听古兴宗喊声,方醒过来,见古兴宗被伤得面目全非,不由得悲痛欲绝,放声大哭道:“宗哥哥,你快放开它跑呀!”爬起身来就向古兴宗跑去。 古兴宗见龙静儿哭着向自己跑来,大惊,喊道:“静儿快走,别过来,太危险了。”龙静儿不听,依然哭着喊着“宗哥哥”向这边扑来,古兴宗大急,忙聚起全身功力将猛虎向后推去。猛虎受力后退,乘着它后退的当儿,古兴宗立即撒手飞身而起,将即将扑到的龙静儿抓起一起向就近一颗大树树梢飞去。在树梢站定,古兴宗看着怀里的龙静儿关切地道:“静儿,你没事吧?” 龙静儿伸出双手抱住古兴宗恸哭道:“宗哥哥,你真傻,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叫我怎么办呢?”由于手上太过使劲,碰到古兴宗的伤口,古兴宗不由得“唉哟”一声,龙静儿忙松开双手,急切道:“宗哥哥,你怎么样了?”说完,拉开被猛虎利爪撕破的衣服查看其伤势,不由得又是一番恸哭。 古兴宗看着龙静儿犹如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中十分不忍,强耐疼痛宽慰道:“静儿别哭,只是些皮外伤而已。” 龙静儿见古兴宗都伤成这个模样了,还出言安慰自己,哭得更加伤心,抽咽道:“都怪我不好,把你害成这个样子,你打我吧!” 古兴宗“嘿嘿”一笑,道:“真是个傻静儿。”人们常说,笑能牵动无数个神经,在无任何伤痛的情况下,笑诚然能给人们带来许多好处,但对一个满身伤口的伤者来言,笑同时也是一个疼痛的导火索。古兴宗的笑就是一个痛苦的笑,但他的心里却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快乐,都要幸福,这就是所谓的痛并快乐着吧! 刚才还凶性大发的老虎好象也被他们的柔情蜜意感染,正温顺得如同一只大猫似地趴在地上看着树上的两个人,再也觅不到丝毫百兽之王的影子。 不到一刻钟功夫,龙绮卫两兄弟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大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古兴宗大急,正待出言提示有老虎,但怪事却发生了,那只凶狠的老虎竟跑过去拿头顶顶龙绮卫,又拿头去顶顶龙绮渠,一副亲热的样子,跟一只忠于主人的藏獒差不多。 龙静儿见了古兴宗的模样,知道他心中的疑惑,不好意思道:“宗哥哥,对不起,事先没告诉你,它是爹爹养的守园虎。” 古兴宗听了这话,心下才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朝龙静儿笑笑说:“没事的。” 龙绮卫见古兴宗一副血人似的呆在树上,心里已明白几分真相,急切道:“宗儿,这畜生没有伤着你吧?” 古兴宗道:“伯伯放心,只是一些皮外伤而已。” 龙绮卫道:“都是这畜生惹的祸,待老夫收拾于他。” 那老虎颇有灵性,好象知道自己犯了错一般,耷拉着脑袋趴在一边,就像一个犯了过错的小孩等待大人的批评教训。古兴宗见了老虎的驯良温顺,早已忘记他的凶猛,心里十分喜欢,那还舍得教训于它,听龙绮卫这般说,忙道:“伯伯,不用,人还有不知者无罪之说,何况于它呢?” 龙绮渠赶忙在一旁道:“大哥,宗儿说得对,我看这次就饶了它吧!宗儿身受重伤,还是赶紧将他带回去医治。别让创口受到感染。” 龙绮卫怒目瞪向老虎道:“畜生,这次就饶了你,还不进你的穴里去?” 老虎似能听懂人话,听了龙绮卫的喝斥,悲吼一声,向茅草屋走去。龙绮卫与龙绮渠飞上树梢,将古兴宗轻轻扶下,带回山庄养伤去了。 古兴宗胸前受伤最重,被老虎生生扯下一块皮去,手臂和腿上被虎挠出数十道深深的爪痕,最深处足可见骨。好在龙绮卫精擅医术,一生除了武道之外还醉心于医道,家里时刻备着自制的各种药物,一应俱全,所以古兴宗受伤倒也不用再到外面请郎中诊治,龙绮卫足以应付这点小伤。龙绮卫在给古兴宗缚了一些膏药之后,古兴宗感觉好多了,已不再有当初的那份疼痛。龙绮卫还给他开了一副中药,本来是要让下人抓了去煎来给古兴宗喝的,但龙静儿死活不让,非自己亲自去熬不可,以赎自己的过失。龙绮卫兄弟两人无法,只得由着她去,只是担心地问:“静儿,你行不行呀?不行可不能瞎逞强,到时又给宗儿苦受。” 龙静儿道:“这么点小事还办不了,我还能干什么,爹爹叔叔你们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将这次任务完成得很好的。” 龙绮卫道:“那样就好。”接着向古兴宗道:“宗儿,你受伤不轻,需要好好休息,我和你小伯伯就不打搅了,让静儿照顾你好了。”又转脸向龙静儿道:“都是你闯的祸,可得把宗儿照顾好了,要再出什么差错,我可要收拾人啦!” 龙静儿吐了吐舌头,做个鬼脸道:“知道了,爹爹请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龙绮卫道:“那样最好。”说完,和龙绮渠向屋外走去。 屋里就剩下龙静儿和古兴宗了,龙静儿走到古兴宗面前,心痛道:“宗哥哥,你疼不疼呀?” 古兴宗见了她那样,知道她心里还愧疚,道:“缚了伯伯的药,我感觉好多了,一点都不疼。” 龙静儿啜泣道:“宗哥哥,你不要这样,你对我越好,我就感觉越对不起你,你还是打我一顿吧,不打骂我一顿也可以呀!” 古兴宗见龙静儿哭了,一下慌了神,急道:“静儿,别哭,我这不是没事吗?”由于太过激动,竟牵动了伤处,不由得“唉哟”了一声。 龙静儿见了,忙道:“宗哥哥,别动,我这就去给你煎药去。” 古兴宗道:“有劳静儿了。” 龙静儿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何必这样客气呢?”说完,起身向外走去,为古兴宗熬药去了。 过得一个多时辰,龙静儿终于端着一碗药在门口出现了。在外面夕阳的照射下,古兴宗倒是没发现什么异常,当龙静儿走近以后,却把古兴宗吓了一大跳。只见龙静儿满面黑乌,漂亮的衣服也到处沾满灰渍,暗一块的花一块,竟看不出原来的花色来。古兴宗心中感动已极,真切道:“静儿,辛苦你了。” 龙静儿提起一只脏手擦了擦脸,使原本灰色的脸蛋更加灰暗,笑笑道:“我乐意,一点也不觉得辛苦。”说着,将手上的药碗递给古兴宗,不好意思道:“好象煎得有点糊了,应该没事吧!”说完,小心翼翼地用汤勺舀起向古兴宗嘴巴递去。 古兴宗一生之中那受过这种待遇,更何况人家可是一个绝色美女,一时竟不知所措,忙伸出手来抓药碗,同时嘴里直道:“我自己来……”没想到,情急而动,牵动各处伤口,“唉哟”叫得更大声了。 龙静儿忙腾出一只手扶他坐好,花猫脸一板,小嘴儿噘着道:“你自己来……你自己能行吗?你是不是嫌我手脏?” 古兴宗可没这么想,见龙静儿生气,急道:“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是……我是……” 见古兴宗急得说不出话来,龙静儿心一下就软了,道:“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好了,别说话啦,还是让我来喂你吧!” 古兴宗怕龙静儿再生气,不敢再反对,只得乖乖地张嘴喝药。 喂完一勺,龙静儿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喝?” 药虽苦,又被龙静儿煎糊了,其味更难喝,但古兴宗却笑笑道:“很好喝呀!”他倒没有撒谎,虽然难喝,但有龙静儿亲自给他煎药,喂药,就是再比这药难喝上十倍,百倍,那也是很好喝的。因为他的心里充满了柔情蜜意。龙静儿虽然知道古兴宗是在骗她,心里却也是受用无比,甜蜜幸福不已。 喂完药,龙静儿将碗放在一边道:“宗哥哥,今天你明明可以躲开黄黄的攻击,你为什么不躲?” 古兴宗“嘿嘿”一笑道:“我怕我让开以后,它会伤害到你。” 龙静儿听了,羞涩道:“宗哥哥,你真好!”言语害羞,脸上却见不到丝毫红霞,想不到炭灰还有如此功效,有遮羞之功能,看来以后要是有怕羞之人,抹点炭灰在脸上,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就是脸红到耳也无人知晓。 古兴宗那懂得女儿家这些心思,心中想起那只老虎来,问道:“伯伯为什么养只老虎在那里呀?” 龙静儿见古兴宗没看出自己的羞涩,心中坦然,道:“那个地方可是爹的命根子所在,他一生研究医道,林子里面种植的是他从各处收集来的各种珍贵药材,专门用来医治一些疑难杂症。江湖上只知道我爹武功高怪,是个十分难惹之人,他们那里知道,我爹其实还是一个悬壶济世的大夫,只是我爹不爱张扬,行医之时总是乔装改扮以后才出去的,救治的又大多是一些付不起诊费的穷人百姓,所以他的医术只在一些寻常百姓家流传,被他们誉为‘神秘仁医’。” 古兴宗听了,心中崇拜不已,道:“想不到伯伯心肠这么好,还有如此多义举。那只老虎又是怎么一回事呢?他对其他人那般凶恶,对你们却又是那么温顺。” 龙静儿道:“黄黄是爹从一个猎户手下救出的一只幼虎,那时爹正愁找不到一个能守药园的猛兽来,得此幼虎,无异于雪中送炭。于是爹便将幼虎精心调教,将他驯养成一只听话的老虎。不过老虎始终是老虎,除了我爹和我叔叔,就是我这个陪它一起玩大的玩伴能和它亲密相处之外,无人敢靠近其左右,所以爹严禁闲杂人等去到那片林中。那天,如果是你在我身后,不先出言的话,它一定不会伤人的,谁知你不但出言,情急之下将我拉于身后,又不小心将我摔倒在地,黄黄肯定以为你要伤害于我,那有不攻击你之理呢?” 古兴宗听了,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幸亏那天没有带上‘瑞祥仁剑’,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龙静儿奇怪道:“为什么呀?” 古兴宗不好意思道:“那天我要是带剑的话,黄黄多半被我斩于剑下了。” 龙静儿吐了吐舌头,惊骇道:“是呀!你要是将它杀了,不但我会伤心,我爹和叔叔也会十分难过的,要知道,它可是我们家庭成员的一份子啦。我们谁都离不开它。” 古兴宗心头直冒冷汗,心中大喊:“真是万幸,真是万幸呀!” 十来天后,古兴宗经过龙绮卫的药物调理,在龙静儿的精心照料下,伤势已好得六七分。 这天晚上,古兴宗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忽被一阵轻微的声响给惊醒,不由得在心中暗忖道:“谁这么晚还在外面,莫不是下人吗?”可是再仔细一听,感觉不对,下人走路下脚都挺重的,而这声音却是极轻,并且像有数人之多,跟上次在拳宗遭遇七鹰之乱柔无骨在树梢发出的声音无异,古兴宗心中一惊:“难道又有人寻仇来了?”想到这里,忙起身穿好衣服,施展绝顶轻功来到窗边透过缝隙向声音发出的地方张望。此时,皓月当空,外面的一景一物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只见在银白色的大地中,暗黑树荫间,八个身着夜行衣的蒙面人向这边飞来。蒙面人速度很快,在银色月光照耀下衣襟飞舞,发出极轻的“飒飒”之声,若不是这衣襟飞舞的声响,古兴宗也不会如此早地察觉有人前来。见那些人行为诡谲,古兴宗想也不想地打开房门,大喝一声:“什么人?” 八人大惊,齐地止步,没想到还没进入中心地段就被人发现,而且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所谓艺高人胆大,既然被人察觉,也不必再藏头缩尾,来人中的一个黑衣人道:“小子,不管你事,我们是来找二怪报仇的,那儿凉快那儿去,我们可不想滥杀无辜。” 古兴宗道:“你们要找两位伯伯报仇,不知他们那儿得罪你们了,非要在这三更半夜鬼鬼祟祟地前来寻仇。” 几人听了他的话,凑在一起小声商量了一会儿,那人道:“小子,既然你说你跟二怪有牵连,可别怪我们心狠手辣了,先将你这小子打发了再说。”说完,腾身而起,向古兴宗飞来。其他几个人站着不动,却有人喊话了:“二怪快出来受死,否则先拿这小娃儿开刀了。”庄内人声大哗,各屋灯光纷纷亮起。 却说攻向古兴宗的那人,人在途中手中的银枪已然刺出,向古兴宗的脖子刺去。古兴宗向左歪身闪过。那人调转枪头,银枪改刺为劈,枪到古兴宗原来的脖子处,陡然止住,向下劈去,意在将古兴宗一枪两半。古兴宗刚躺过第一招,那人料定他再无法躲过第二招,没想到古兴宗歪身的同时,右脚在地上一蹲,人已斜斜地滑过一尺开外。那人一愣,道:“没想到,你小子还有点斤两啊!” 古兴宗笑道:“承让,承认。” 正在两人说话的当儿,龙绮卫两兄弟已经赶了过来。龙绮卫运起内力喊道:“何方朋友,为何半夜光临寒舍?是不是有点不合情理?”声音粗壮雄伟,振得人耳嗡嗡作响,足可传出数里之外。 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尖笑道:“二怪果然名不虚传,倒还真有点本事,不过我们这边可没有龙大侠的朋友,都是些龙大侠曾经招呼过的仇人。” 龙绮卫道:“要来寻仇,也当光明正大而来,何必要搞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呢?这是大丈夫所为吗?” 尖声家伙听了,尖声冷笑道:“大丈夫?我们可不敢当,自从被你们二怪捉弄以后,我们在江湖上被人耻笑,哪还有什么大丈夫之说呢?简直狗屁不通。” 龙绮卫笑道:“没想到我们兄弟俩会令各位江湖朋友如 第九章 怀壁其罪 残阳古道,夕阳生辉,整个大地都被一片霞光笼罩,大地尽头,天际的云彩在红光的映照下更显婀娜,如同一出在红纱背景下的舞剧。古道上行人众多,有日落而归的乡夫,有急着赶路的商贾,有挑着大包小包的挑夫,还有骑着骏马的貌美少年……各色人等,应有尽有,他们衣着不同,年龄不同,职业不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都在淌着汗。众人都说老天不公平,在夏日残阳下,倒得到一个有力的反证:老天有时也是十分公平的。 往往在追求十全十美的同时,总有一些瑕疵在等待着人们,当人们兴致勃勃时,可能会有不知一盆什么水会当头淋下,让一件十分完美的事变得面目全非。这不,当大家都认为老天还有公平,凡夫走卒勉强能够找到一点心里平衡时,不公平的事却又发生了,这甚至影响到那些腰缠万贯的商贾,平日里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官宦子弟。原来在大道上,众人或挥衣袖,或摇折扇,或伸手擦汗……都被闷热的天气折磨得狂躁不安,在这种情况下,偏偏有一小子好象置身世外,与此豪无相干,悠哉游哉地慢步夕阳之下,竟没半分闷热之感,那有不叫人心里不平衡之理。更让人不平的是居然有一辆豪华马车停在他面前,请他上车同行,他竟还婉言谢绝。 “公子,好久不见了,怎么说我们也算相识一场,天气又这么热,就请上来吧!你要去何处?我捎带你一程。”马车里面一个娇柔婉转的声音道。 那小子愣了一下,道:“我们认识?不知姑娘是谁?” 如玉手掌伸出厢门,轻掀车帘,三寸金莲轻移车下,一股香气扑面而来,一个娇美可人赫然入眼,向那小子展颜一笑道:“公子不认识我啦?” 那小子嗬嗬一笑道:“原来是普小姐。真是久违了。” 普小姐欢声道:“难得公子还记得我,真叫我三生有幸呀!” 那小子正是古兴宗,普小姐也正是他与龙静儿初次见面时所遇到的蛮横娇小姐,只是不知今日为何竟一改当日蛮横,变得如此温文有礼,难道真是龙绮渠的三个耳光打醒了她? 古兴宗冷声道:“我怎么会忘记小姐呢?” 普小姐笑脸乍止,尴尬道:“那还不是我闹着玩的,倒叫公子见笑了。这样吧,为了表示我的悔过之心,我请公子到寒舍一聚,如何?” 古兴宗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既然改好,我也为你高兴,不必再去贵府,你也不用说什么悔过之心,因为我们根本就牵扯不到一块儿去。” 普小姐道:“这么说,公子是不相信我,也不接受我的诚心悔过吗?” 古兴宗道:“小姐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你对我而言,没有得罪我的地方,何来悔过之说呢?” 普小姐道:“公子大人大量,小妹感激不已,你虽然没记恨于我,但我却记得打过你一个耳光,于此事,我常耿耿于怀,寻思待那日遇到公子,定要赔礼一番。” 古兴宗道:“既然小姐如此执著,那我也没有办法。” 普小姐道:“所以说,公子务必随我回家,让小妹尽尽地主之宜,以赎前过。” 古兴宗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只好打搅于贵府啦!” 说完,便与普小姐一同登上车厢,绝尘而去。众人看得都呆了,不由得在心里暗骂道:“老天真他妈的不长眼,什么好事都让这小子占啦!”骂这话的人,不泛之乎者也的孔门子弟。 车厢里,锦绣铺壁,香气四溢,古兴宗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奇香包围,受用无穷。 普小姐笑笑道:“公子,对我这车厢还满意吧!” 古兴宗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普小姐生活可真有品味。” 普小姐道:“公子就不要普小姐来普小姐去的,你干脆叫我玉妍好了。” 古兴宗连连摆手道:“那怎么成呢?普小姐芳名我可不敢随便叫。” 普玉妍道:“莫非公子觉得我的名字不好听?” 古兴宗道:“不,小姐的名字很雅致,也很好听。” 普玉妍道:“那你为什么不肯叫我的名字?” 古兴宗道:“这……那好吧,我就叫你的名字,你可别见怪。” 普玉妍道:“那怎么可能呢?说了半天,还不知公子叫什么名字呢?” 古兴宗道:“在下姓古,贱名兴宗。” 普玉妍惊喜道:“莫不是拳宗的古兴宗?” 古兴宗道:“正是区区在下。” 普玉妍道:“公子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古兴宗不好意思道:“那都是江湖朋友谬传,我哪有那么大本事。” 普玉妍道:“盛名之下无虚士,古大哥不用如此谦虚。唉,要是我爹爹知道我请了你这么一个大英雄到家里做客,指不定会高兴成什么样儿呢!” 两人一路说着话,倒也不觉寂寞,不到一个时辰,马车便驶入一个闹市,再转几个弯便向一座深宅大院靠近。古兴宗掀帘而望,好气魄的宅子呀,比起“岭南二怪”两位伯伯的府地来竟是大了数倍。虽然只大了数倍,但山野与这闹市比起来,再加上规模建筑,其气魄却是要大上数百倍吧!走近一看,门楣的扁额上却写着“鬼府”二字,真叫人难以理解。 看着古兴宗迷惑的样子,普玉妍在一旁解释道:“在江湖中,我爹爹和三个叔叔被人称作‘江阴四鬼’,他们也不避讳,索性将这个宅院取为‘鬼府’。” 古兴宗点点头,心中疑惑总算得到解释。在拳宗之时,张兴睦曾给他讲过一些江湖中事。曾经说过江湖中有六人极其难惹,除了“岭南二怪”之外就是这“江阴四鬼”。这些日子以来,古兴宗与二怪共同生活数月,倒没觉得他们有何难惹之处,反倒是亲切无比,如同父辈般地将自己关爱呵护,无微不至。他那里知道,“岭南二怪”一般不在江湖中生事,也从不与侠义为敌,如果是一些行恶之事被他们遇上,那就不管你是名门正派或是邪门歪道,他们都会挺身而出,教训于你。为恶分轻重,若行恶轻者,只是稍加惩治,嘱其以后勿犯而已;若行恶重者,那就性命难保矣,还有一个显然的特点就是:凡落在二怪手上的人,无人逃脱。而“江阴四鬼”则截然不同,行事诡异,全凭个人喜好而为,叫人难以捉摸,所以江湖中人才以鬼称之。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四鬼多以侠义为敌,一些为恶之人反能得到他们的庇护,当然是有条件的,否则这么气魄雄壮的庄院也是建不起来的。 “原来是‘江阴四鬼’的府地。与这样的人打交道,可得加倍小心。”古兴宗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 马车驶进大门,自有下人上前来将之捉住,赶马的“京叔”在外道:“小姐,到家了。”这次出门,只他跟随于普玉妍,上次的丫头小兰却不知到哪里去了。 普玉妍站起来伸了伸懒腰道:“终于到家了,古大哥请。”说完,做了个请前面先行的姿势。 古兴宗也不客气,噔噔噔先行走下马车,普玉妍随后而下。“老爷他们在那里?” 其中一个牵马下人躬身道:“启禀小姐,老爷他们在练武场练武。” 普玉妍也不说话,拉着古兴宗的手就向南行去。七弯八拐地走了大约一袋烟功夫,前面隐隐传来打斗吆喝之声,想来就是刚才那下人所说的练武场所在啦。 古兴宗被普玉妍柔软滑嫩的白皙玉手拉着,一股热流涌向全身,有一种被电击的感觉,心颤而又舒适,心中一荡,有一种特殊的冲动,若不是白天,若不是众目睽睽下,他早就忍不住上前抱住她啦!说也奇怪,当日抱着龙静儿时,心中只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甜蜜,虽然这种感觉也曾有过,但很快就被自己压制下去,面对这个普玉妍,自己为何反应如此强烈呢?古兴宗努力找着心里的答案,但对于一个情窦初开的人来说,这个答案又何尝是个简单的问题呢? 人是一种欲望动物,当一个正常的男人遇到一个美丽性感女人的一些动作暗示时,或是说一些无意行为时,一个男人很容易产生某些冲动。但人也是很奇怪的,特别是男人。当一个男人真正爱一个女人时,就是这个女人做出一些很容易让人产生冲动的事情时,这个男人也很容易能够压制住心中的冲动,因为在他心里,他已经给予这个女人爱,一个男人最纯洁的爱。在任何条件下,他都能抑制心中的欲望,因为他害怕,害怕给自己心爱女人任何伤害。所以,当一个男人在遇到一个自己不讨厌而且耐看的漂亮女人时,反而更容易冲动。这也许就是男人在维系自己幸福家庭的同时却在外面做出种种出格之事的症结所在。 古兴宗现在不明白,也许他永远也不会明白。就在他想入非非时,一股异样的香气从自己身上发出,自己低头一看,龙静儿送给他的那件衣服跃然入眼。他心中猛地惊醒,脑海中又是龙静儿俏丽天真的笑容,他连忙在心中暗自责怪自己:“哇!怎么会这样?我真不是人,这样怎么对得起静儿呢?”想到龙静儿,古兴宗心中的冲动烟消云散,随普小姐拉着自己的手,大有心中只要有静儿,万事皆不入心中之势。 普玉妍将古兴宗拉到练武场,只见场上有两个人正在对打操练,旁边站着一个人在观看。观看的人年纪稍大,嘴留山羊胡,头上绾个结,却是灰发纵横,眉目之间,一个刀疤直到鼻孔,斜斜而下,给这张慈祥的面孔增加一份凶相。操练的人年纪稍轻,却也是一把年纪,但两人年龄相当,相貌也极像,加上穿着同样的花色缎子,若不是两人打斗,当真会以为是有人在使分身术。 普玉妍放开古兴宗的手,奔向那年纪最长的人道:“爹爹,你猜我带谁回来啦?” 年纪最长的刀疤脸道:“是谁呀?肯定又是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快走开,别碍着两位叔叔练功。” 普玉妍生气道:“是叔叔们练功重要,还是会见江湖第一少侠重要,你自己掂量着看吧!” 年纪最长的刀疤脸惊问道:“江湖第一少侠?可是拳宗古兴宗?” 普玉妍道:“除了他还有人称得上江湖第一少侠吗?” 刀疤脸听了一惊,忙向场中两个操练的人喊道:“二弟三弟,赶快停手,今天家中可来了贵客。” 两个操练的人停下来,走向刀疤脸问道:“贵客?谁呀?” 刀疤脸道:“拳宗古兴宗。” 两人同时啊了一声,表示惊讶。 普玉妍忙跑到古兴宗身旁,再次拉着他的手向三人走近。“他就是古兴宗。”普玉妍向三人介绍道。 古兴宗挣脱普玉妍的纤纤玉手,向三人一抱拳道:“晚辈古兴宗拜见三位前辈。” 三人连忙还礼道:“古少侠不必多礼。久闻古少侠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普玉妍向古兴宗道:“我来给你们介绍吧。”说着指着刀疤脸道:“这位是我爹普龙翔,江湖人称‘催命鬼’。” 正待再说下去,普龙翔道:“去去去,那里有你这么介绍自己父亲的,还是我来说吧,省得在这里丢人现眼。” 普玉妍做个鬼脸,识趣地站到了一边。 普龙翔道:“古少侠,我兄弟几个在江湖中名声不大好听,古少侠听了还请不要见怪。” 古兴宗道:“自古以来,名字只不过是一个人的代号而已,这也没什么的。” 普龙翔道:“那就好。”接着指着操练两人右边的一人道:“这位是‘刀劳鬼’卫贞,旁边的是他的孪生弟弟‘阿鼻鬼’卫沐。”古兴宗一一与他们见过礼。 普龙翔道:“我们四鬼今日缺席一位,他是老四‘刮野鬼’诸葛凿枘,人如其名,老是老处跑,安不下心,还请古少侠不要见怪。” 古兴宗道:“前辈多虑了。” 夏日黑得特别迟,几人在练武场寒喧一阵,天已近黄昏,普玉妍已在一旁喊道;“该吃饭啦,我饿了。” 经普玉妍提醒,普龙翔道:“是该用餐了,古少侠请。” 几人鱼贯而行,来到餐厅。餐厅在四鬼几位夫人的亲手操持下,已摆得满满荡荡一大桌,什么川菜,鲁菜,粤菜……各地菜式应有尽有,鸡鸭鱼肉样样俱全,比起“龙腾翰居”的生活,不知要奢侈多少倍啦,这也难怪当初普玉妍要独自一个人包下整个饭庄的楼层,不准任何人去打搅。 古兴宗知道眼前这三鬼不是什么好人,一直警惕着。饭桌上,凡人家不动筷的,他自己也坚决不动,见人间吃过的,自己才偶尔动上一筷。一顿饭下来,也没发现什么异样,倒是人家的热情让古兴宗觉得自己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饭罢,众人聚在客厅闲聊一阵之后,便为古兴宗安排好房间各自回房休息去了。古兴宗在心里暗忖道:“人家对我如此热情,我却在这里疑神疑鬼,怎对得起人家的一片苦心?虽说他们在江湖中名声不大好,但訾大哥、傅大哥、柔大哥三人原来的名声有何尝好听过?看来真是我多心啦!”如此一想,戒备之心顿减,整个人的身心也感觉轻松多了,躺在床上不多大会儿就安然入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古兴宗被外面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微响声惊醒。古兴宗聚起功力,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声响到底从何发出,只听得有人在低声嘀咕道:“你说他睡了吗?” 另一人道:“应该睡了。” “要不要喊他一下。” 另一人道:“喊他一下比较好一些。” 接着便听到“阿鼻鬼”卫沐放大声音喊道:“古少侠睡了吗?古少侠……古少侠……” 古兴宗暗道:“三师兄说‘江阴四鬼’阴险狡诈,今日看来所言非实,他们可能也是被所谓的江湖正道人士所误解。他们这时叫我不知所为何事?难道是问我饿了没有,叫我起来吃宵夜?外面漆黑一片,也不知是何时日啦?还是不要回答于他们,免得再给他们添麻烦。”想到此,任由卫沐在外怎么叫,古兴宗装作已睡熟,就是不回答。 叫了十来声,“刀劳鬼”卫贞在一旁不耐烦地道:“够了,放了那么多迷香,就是一头牛也给醺倒了,何况是一个人呢?” “迷香?”古兴宗心中惊呼,忖道:“难怪屋里比我睡觉之前多了一份浓烈的香气,原来是迷香。暂且不动声色,假装睡着,看他们有何阴谋。”主意打定,轻手拿过一旁宝剑,放于身侧敌人看不到的地方,再凝神静气,听他们还说些什么。 只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三位哥哥,对付这小子我们可得加倍小心,他可比‘岭南二怪’那两个老不死难对付多了,上次夜袭两个老鬼的‘龙腾翰居’,若不是被这小子发现,那两个死鬼早见阎王去了。他手拿‘瑞祥仁剑’,想必已得到一百多年前武林第一人‘无极剑客’韩律阙的武功秘技,习得其中神功,我们更是不能小觑。这次我们若是能将这小子除掉,取得他手中的神剑和武功秘籍,假以时日,我们兄弟几人就是血洗整个武林也不是一件难事,到时,看谁还敢出来叽叽歪歪,只要是我们看得不顺眼的,上前一刀将他杀了也无人敢过问。就算我们拿不到秘籍,只得到宝剑,对我们来说也是受用无穷呀!” “难怪这么耳熟,原来是上次偷袭两位伯伯的坏人,看来他们四人也必定参与上次的偷袭行动。听这个人的声音,不就是喊抢剑的那个人吗?上次已斩断他一条手臂,没想到他还不思悔改,还想着抢我的剑和秘籍,然后出去荼毒武林,今日要是不将他们除去,武林何日才会宁静呢?”古兴宗心中盘算道。 正在古兴宗思忖间,一个燕语莺声的动听声音道:“那太好了,我早就受不了这个土里土气的土包子啦!四叔,今日你们能够杀得了他,妍儿可是首功一件哟,我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强忍心中的厌恶才将他骗至此处的,你们若真的将他的东西弄到手,可得先让我玩上几天呀!” 听此人声音,不是普玉妍又是谁呢?听了她的话,古兴宗心里一阵难过,如同有数十支针在刺自己的心窝一般。 这就是男人的通病,虽然明明知道自己不喜欢那个女人,但当那个女人恶语中伤自己时,自己也会无端地心酸,气愤,郁闷不平。更别说是一个让自己有某种特殊冲动的漂亮女人。这就是男人为何被称作贱男人的重要原因之一。 那个熟悉的声音道:“没问题,就是妍儿没有这个首功,叔叔们这般疼爱于你,也会让你先玩几天的。” 普玉妍欢声道:“谢谢四叔,谢谢各位叔叔。” 正在普玉妍高兴的时候,普龙翔冷喝道:“够了,妍儿,回房去,不要再胡闹,碍着我们做正事。” 普玉妍撒娇道“我不回去,这么精彩的场面我怎么能错过呢?老是听说你们在江湖中很难缠,对付人的手段千奇百怪,今日倒要见识见识。这样才不愧为爹你的女儿嘛!” 普龙翔哈哈大笑道:“好,果然不愧是我的女儿,你就留下来吧!”接着问道:“四弟,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 老四“刮野鬼”诸葛凿枘道:“现在只能证明古兴宗被迷香迷倒,为了做到万无一失,我们还得放些软骨散,免得他醒来反抗,到时要制倒他可就不容易啦!” 普龙翔道:“还是四弟想得周到。三弟,再到屋里多拿些软骨散,越多越好,最好是平日里用量的五倍。他可比下山猛虎更加可怕,我们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阿鼻鬼”卫沐道:“我这就去。” 古兴宗听到他们的阴谋,心中狂怒万分,听说要放软骨散,忙起身下床,手握宝剑向门外走去。 “吱呀”一声轻响,房门被打开。虽然只是轻轻的开门声,对外面正打着如意算盘的人来说却如同一个晴天霹雳,让他们所有的人都当场震住,仿佛看到了世间最难以想象的事情。 古兴宗一声轻笑道:“诸位不是想得到我身上的宝剑和武功秘籍吗?实话告诉你们,这两样东西都在我身上,如果有本事的话,尽管来拿。” 场中站着四人,除了普龙翔父女和卫贞是古兴宗认识的之外,还站着一个他不认识的。灯光之下,看不清他的长相,但却有一个显著的特征,就是他右手衣袖的下半截正随微风轻轻飞舞,他的一支右手齐肘而断。不用想也知道,他定是“刮野鬼”诸葛凿枘。 四鬼之中,当数这个诸葛凿枘最是痛恨古兴宗,这也是人知常情,不管放着谁要是让人把一条手臂一分为二那都会让他对这个人恨之入骨的。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众人都在惊骇当中,诸葛凿枘却是第一个醒来的。他嘿嘿一声冷笑道:“上次让你坏了我们的好事不说,而我们四兄弟为了不让你那两个老鬼伯伯认出我们的身份,均放着自己的生平绝技不用,用人家的功夫来对付于你,没想到让你小子乘虚而入,断了老夫一条手臂。今日你即送上门来,就休想再走出这个门去。”语间一顿,立即大声喊道:“还愣着干嘛?众人齐上,宰了这小子,到时整个武林都是我们的了。”众人经他一喝,齐地惊醒,纷纷拔出自己的成名兵器向古兴宗身上招呼。古兴宗哐地一声,也抽出“瑞祥仁剑”来防卫反击。 战团里,普龙翔父女俩使长剑,“刀劳鬼”卫贞使一柄关公偃月刀,诸葛凿枘使的则是一对长约三尺的长锏。三人三般兵器皆全力向古兴宗攻击,而古兴宗手握一柄泛着平和光芒的宝剑伸缩挥斩,游走于三人四件兵器之间,竟无一分气滞之感。兵器相击声,奋力吆喝声,和着夏虫的鸣叫,盘旋于漆黑的夜空中,给这宁静的夜晚增添一份别样的突兀。 古兴宗感觉到,此时面对四人的攻击确实比“龙腾翰居”的威力大得多,更何况四人当中还换了一个娇弱女孩子。倘若那日四人不畏手畏脚怕被“岭南二怪”认出身份的话,也如今天这般放手而搏,古兴宗在有伤在身的情况下,也是支持不了多久的。当然,更奇怪的还得数三鬼,他们本想自己拼着全力,拿出看家本领来与古兴宗放手一拼,怎么也有七分胜算,然而现实永远与期望成反比,七分胜算反倒成了七分败迹了。他们那里知道,虽然当日自己四兄弟迫于被“岭南二怪”认出来的压力,藏着掖着实力大减,而古兴宗却也是身受重伤,不能全力施为呢? 咣咣铛铛,兵器相击声声入耳,时不时溅起零星光花散于柔光之中,使得一场恶斗偶尔乍现一些人间美景,犹如昙花一现般。所以说世间万事万物都是相互对立的,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比如邪恶固然不好,但没有邪恶又如何能衬托出正义呢? 拼斗下来,古兴宗竟不使杀招,而是将《无极神诀》上面的剑术一路使下来,将他们当成了练招的对象。自从出洞以来,古兴宗虽数次与强敌对招,但如此有条理地全用《无极神诀》上面的剑招与人对敌还是第一次。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古兴宗近两年来,尽和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过招,使他的搏斗经验也逐渐丰富起来。《无极神诀》上面的剑招博大精深,十分难解,此刻通过与几人的对招,加上数次与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交手的经验积累,古兴宗加以融汇,以前一些想不通的地方此时犹如引路神灯般豁然在目,迎刃而解。问题得到解决,本来生疏呆滞的剑法倏地通达,连贯而出,好比一个拥有生命的魂一样,随着意念纠缠于众兵器之中。 初时,普龙翔四人还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虽然不能当场拿下古兴宗,但古兴宗要打败自己几人也是不易,如此一来,自己这方面人多便占了绝大多数优势,只要自己这一方面的人每次拿一人主攻,其他三人辅助,轮流替换,要不了多长时间古兴宗必定力竭而败,更何况还有一个去拿软骨散的老三呢!谁曾想到,随着时间的流逝,古兴宗的剑术却是越来越强,越到后来,自己这方面越感吃力,明明是自己握着兵器,却有一种被别人掌握着的感觉。 半个时辰不到,普龙翔等人的手再也不听使换了,手里拿着的兵器像是被古兴宗宝剑收买了,顺从得如同一只只忠心的狗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的主人一般,不离不弃,再也发不出丝毫兵器相击声。普龙翔等人本想将兵器放手,又怕兵器放手之后,古兴宗的宝剑失去依托,缠上自己的头,那就不是闹着玩儿的啦!众人原本还吆喝攻击,到后来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声音出得稍大,那柄好象有着生命的剑便向自己的头顶奔来,让自己永远闭嘴。 夜晚又恢复了宁静,除了一些难以入眠的夏虫还在打着鸣之外,原本突兀的声音再也没有啦!夏夜又回到了真正的夏夜。 不到片刻,一个声音又打乱了夏夜的宁静。只听得一个人在远远的地方囔囔道:“各位兄弟,我看下次要是再有这样的事就将那人安排到离密室较近的地方,也省得我跑老长时间才弄来这些药,要是迷香放得稍少些,说不定还让人家早早察觉了,那我们不就露馅了吗?” 囔囔完毕,人也将到尽头,眼见就可以看见了。 普龙翔等人心都提到嗓子眼儿啦,不知道这个老三会不会发现异样,然后再想办法施救,本想出言警告,但看着自己手中的兵器被驾驭在古兴宗宝剑下,谁都不敢出声。 脚步声近,人已出现在走廊尽头。“啊!他怎么醒啦?”显然,他已经发现形势不对。 普龙翔等人听了他的话,都松了一口气,只要他能发现异样,自己等人就有得救了。 “你们怎么不出声呀!站在那里光比划。哼,莫非是我耳朵出了问题?不管那么多了,让我来帮你们吧!”“阿鼻鬼”卫沐奇怪道。 听了这话,众人松了的心又忽地一下悬了起来。“刮野鬼”必竟颇有心计,知道只要老三一旦被缠上,自己等 第十章 因果循环 阴府坐落在一个碧波浩淼的千顷湖面中央的一座孤岛之上,四面无路。湖面四周群山环绕,郁郁葱葱的树木高矮有致地散布于群山之上,微风轻起,高低起伏的绿波随风荡漾,映于波光鳞鳞的湖面之上,相映成趣,别有一番风情。让人难以相信的是湖面环绕的群山有数处低于孤岛数米,即使有百年难遇的洪涝也不会对孤岛造成丝毫威胁,足见当年阴阁晟选择此地而居,很是费了一番心思。 湖面甚宽,纵有天下最高的轻功也无法渡过。阴阁晟将古兴宗带到湖边,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拿火石点燃,向空中尽力一抛,在数十丈高的空中顿现一个十分耀眼的光芒,虽在白天,却也十分刺眼,光芒过后,便是一声巨响。随即看到湖中孤岛之上一个小黑点向这边移来。过得半响,一叶轻舟迤逦而来,缓缓靠近岸边。轻舟靠岸,从船上跃出一个剽悍青年人,一身结实的肌肉在短衣短裤的映衬下更见精壮,发黑如漆,打个结束于头顶,如一个欲耸于天的小山丘,粗眉下一对环目大眼炯炯有神,精光四射,两太阳穴高高耸起,一脸虬髯如钢针般向外刺着,活脱脱一个钟馗再世。见着阴阁晟,俯身拜倒,道:“徒儿恭迎师父回府。” 阴阁晟道:“有贵客在此,安儿不必多礼,不要让这些俗套的繁文缛节扫了贵客之兴。” 如钟馗般的安儿道:“是,师父。”嘴上应着,却拿一双环目大眼向古兴宗上上下下的扫了一遍,看不出眼前这个平凡少年有何奇特之处,心中纳闷儿,搞不清师父葫芦里买的什么药。打量完毕,扶师父上舟,接着又扶古兴宗上去,然后自己才跳上去,划动双桨,稳稳地向湖中孤岛驶去。 远看孤岛如同一个弹丸之地,甚小,待轻舟靠近,才发现这个小岛颇大,足有数亩方圆,大概在比湖面周围环山低矮处稍高的地方,小岛四周被一堵堵围墙围住,里面则是一座座颇有城池风格的建筑。小船靠岸,被称作安儿的青年大汉跳下小舟去,从岸上牵来如手臂般粗的铁索将小舟锁住,待安稳以后,方请两人下船。古兴宗心里奇怪,想不到这么一叶小舟竟会用这般粗大的铁索锁住,再抬目看看旁边的一艘巨型大船,不由得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只见船两头俱被两条如大腿般粗的铁索锁住,好象是怕人动用一般。古兴宗怀着心中疑惑,好奇地看着这一切。 一行三人弯弯曲曲地沿着围墙走了一段路,方见城墙下面的一道大门。门不是很大,能容两辆马车共同经过,虽是白日,却是紧闭城门,如临大敌一般。守门之人见阴阁晟回来,忙打开城门,众守门弟子恭恭敬敬地立于大门两旁,迎接师父的回来。见阴阁晟走进去,又忙将城门关闭,犹如外有强敌随时都有可能杀进来。 时近正午,也该是用餐之时,龙府巨大,衣食住行俱准时准点,十分有节奏,所以阴阁晟等人回来得更是时候,一进到客厅已有一桌十分丰盛的中餐在等着他们。虽然是一大桌菜,却只有古兴宗与阴阁晟两人进食,即不见阴阁晟的妻子,也不见他的儿女同来食饭。 古兴宗大奇,诧异道:“这么大桌菜就我们两个人吃吗?” 阴阁晟道:“是呀!平时都是我一个人吃的,我的徒弟和各色用人都在专门的食堂吃饭。” 古兴宗道:“那前辈的夫人和子女为何不陪您一起吃饭呢?” 阴阁晟听了,本来还算平静的脸上立现忧伤,眼泪直在眼眶里打滚,放下筷子,眼睛望向窗外,仿佛在寻找记忆深处的东西。 古兴宗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问话竟会让阴阁晟产生这么大的落差,一时不知所措,茫然地坐在那里看着悲痛的阴阁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良久,阴阁晟方回复过来,道:“老夫刚才失态了,还望古少侠勿见怪。我从第一眼看见古少侠就有说不出的亲切感,既然这样,我也就实话实说了吧!古少侠可知我这个龙府为何防御这般严密吗?” 古兴宗摇摇头道:“不知道。” 阴阁晟道:“可以说,我所建立的这座宅院绝对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典型建筑,四面有宽阔水域的天然屏障,而且在围墙之上建有八个瞭望台,时刻监视着四周的一切变化,纵是有一只小鸟从方圆里许的地方飞过,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而在宅院里面,仓库里有两年都吃不尽的存粮,有永远喝不完的井水,所以说,若是有人想要偷袭我们,那是永远也办不到的,即使有人下毒,也奈何不了我们。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古兴宗连忙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阴阁晟忍了半天,眼睛里打转的眼泪终于憋不住,簌簌流了下来,悲声道:“二十年前,我本也有一个和睦幸福的家庭。有温柔贤慧的妻子,还有刚刚出生不久的大胖儿子。妻贤子安,那是何等快活之事?”说到这里,阴阁晟一脸幸福,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幸福的时刻。古兴宗见阴阁晟沉浸在美好的回忆当中,不忍心打搅,也不再出言相询了,任凭他的思绪停留在二十年前。但现实就是现实,一个人再容易将思维拉回到过去的幸福生活,却也经不住时间的洗礼,瞬间就能让你回到残酷的现实。 未几,阴阁晟幸福的表情陡然不见,整个人好象在瞬间掉进了一个千年冰封的世间,整张脸都被寒霜罩住。显然他虽然在思想的跳跃间找到了一个曾经幸福的点,但在记忆深处,这个点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跟随着向前延伸,直伸到那个让人绝望悲伤的点,让人猛然间回到这个残酷的现实生活中来。 阴阁晟继续悲声道:“其实这都怪我,怪我不该老是在江湖中出头,招来无数人的仇恨,最后竟连累妻儿。二十几年前,我已是江湖上一个赫赫有名的少侠,再加上师承名满天下的豪侠首名就,更是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因而得罪诸多邪魔歪道。二十岁时,我与江湖上人人惊艳的美女孟曦月结为连理,一年以后,她为我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我们将各自的姓加在一起,给他取命为阴孟生。娇妻伴于左右,孩儿捧于手中,那是何等快乐,何等幸福之事呀!然而,好景不长,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群黑衣蒙面人偷入我们的宅弟,被我们夫妇当场发现,与他们发生了激烈的交战。那时,老夫的功夫虽然没有现在这么高,但也足以跻身于江湖一流高手之列,我夫人孟曦月师出名门,一身武功也是了得,在江湖搏得‘刺手牡丹’的称号。我与夫人联手,那一群黑衣人却也是耐何不了我们半分,斗了近半个时辰,黑衣人已有数人躺下,只要我们再坚持一个时辰,来犯众人将被我们悉数歼灭。正战到酣处,屋里突然传来一阵啼哭,我们心中明白,一定是生儿肚子饿了,想要吃奶。有孩子的哭声相扰,我夫妇不由得心中牵挂,原本占尽上风的优势陡然变成了相平之势。敌人见我们夫妇突然变得心神不宁,攻击威力大减,听着婴儿啼哭之声,心中已明白几分真相,眼见如此良机,那有放过之理,众人心神一振,力往一齐使,皆出全力向我们发出最猛烈的进攻。敌变强我变弱的情况下,我们优势尽失,反而被他们弄得处处被动,再加上孩子揪心的哭声一声声传入耳朵,我们更加无心恋战。紧急时刻,只听得夫人叫道:‘生儿别哭,让娘给你把老虎打走之后再来给你吃的。’说来也怪,经夫人这么一喊,我那只有十个月大的孩儿竟然真的闭了嘴,不再哭泣。没有孩子的哭声相扰,我夫妇逐渐收心凝神,使出十二分功力与敌人拼杀,慢慢扳回劣势。高手过招,讲究的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我夫妇由于失去战机,本来一个时辰就可以收拾的敌人,竟耗费了我们近三个时辰才将他们全部击杀完毕。经过这一番苦斗,我们夫妇虽然都已精疲力竭,但爱子天性,不容我们有丝毫歇息便直接冲进屋里看我们的孩儿去了。然而眼前的一切却把我们震住了,生儿躺的小床里竟没有人,我与夫人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奔前一看,见孩子穿的小袄子被扔在小床里,上面用血写道:‘因果循环,让你也尝尝失子之痛。’见此留书,夫人悲呼一声,当场昏了过去。通过半天抢救,夫人终于醒了过来。她一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我孩子找到没有,我摇头,她便霍地站起来,拉着我的手向屋外奔去,嘴里直念道:‘找儿子去……找儿子去……我们找儿子去……’找了数月,却是杳无音信。几个月里,我们夫妇两人都沉浸在失子的痛苦之中,夫人因思子成疾,最后竟撒手而去,留下我一个人孤独地面对失去儿子与夫人的双重痛苦折磨。”说到这里,阴阁晟竟大放悲声,眼泪如断线珠子一般从眼眶中流出。 古兴宗茫然地看着阴阁晟,想不到他盛名荣耀聚于一身的背后竟有如此悲惨的命运,心中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触,使他也陪在一边落泪。 哭了半晌,阴阁晟抬手擦擦眼泪,强忍悲痛道:“老夫失态,让古少侠见怪了。” 古兴宗也赶忙擦擦眼泪道:“老前辈信得过我才跟我说这些,这是晚辈前世修来的缘分呀!” 阴阁晟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一见到古少侠就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之感,让我将这些事一股恼儿地跟你说了,这可能是由于你跟我那死去的儿子大差不多的缘故吧!” 古兴宗道:“前辈不必悲伤,说不定令郎还活在世间呢!只是还没有找到而已。” 阴阁晟道:“但愿如此吧!如真有那么一天,纵是叫老夫上刀山,下油锅,我也不会眨一下眼睛的。” 古兴宗道:“我相信一定会的。前辈修建这坐宅院难道就是因为这件事吗?” 阴阁晟点了点头道:“是的,如果当初我有这样一座宅院,我的儿子就不会丢失,我的夫人也就不会离我而去了。唉!只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一切均已物是人非了。”说到这里,又是一阵悲叹。 古兴宗道:“前辈不必悲伤,死者已逝,生者当好好活着,这样,死者也才能安眠于九泉之下。” 阴阁晟听了这话,仿佛受了启发,精神一振道:“古少侠说得对,枉老夫痴活这么多年,竟还这般看不透,时时生活在以往的痛苦记忆当中,即对不起死去夫人,也对不起自己。从今往后,我得活得快乐些,也不枉此生啦!” 古兴宗高兴道:“前辈如此想,那就再好不过了。” 阴阁晟倒是说到做到,不到片刻功夫,脸上悲伤之色顿敛,足见其修身涵养之高。他抬右手擦擦脸上余泪道:“古少侠年纪轻轻,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就挫杀‘陕西七鹰’中的三鹰,还降服三鹰,解了拳宗灭顶之灾,力退少林方丈空空大师等一众英雄豪杰,保下被降服的三鹰,已是名满江湖,如今又将臭名昭著的‘江阴四鬼’劈于剑下,纵观武林英豪,已无几人能有此作为。不知古少侠是否真如武林传言,已得到一百年多前的一代武林奇侠‘无极剑客’韩律阙老前辈的真传?” 古兴宗腼腆一笑道:“那都是江湖传言考大了,我那有那么大的本事,不过,练了韩律阙老前辈武功的一些皮毛倒是真的。” 阴阁晟道:“古少侠不必谦虚,盛名之下无虚士,虽然韩律阙老前辈的神功举世无双,但若只练些皮毛就能在江湖中力挫数个绝世高手也是不可能的,想必古少侠已将其绝学学得十之八九啦,若再加以时日,古少侠必将天下无敌,无人能出其左右。” 古兴宗尴尬笑笑,道:“不敢隐瞒前辈,我真的只练了些皮毛,如依韩律阙老前辈所言,只需练得他所遗之绝学的五成,便可纵横于天下,睥睨于武林,晚辈如今所学,可能也不过三四成而已。” 依古兴宗目前所学,其实早已超过五成,只是无人来检验他的武学修为,而唯一能准确衡量他武学修为的人只有韩律阙,可惜又已作古,所以古兴宗自己也不知他对于《无极神诀》的修练到底达到几何,只有懵懂地认为自己还只是学了些皮毛,到底学得怎么样,只有天知道。 阴阁晟一脸羡慕道:“古少侠有此际遇,真是羡煞旁人也,难怪‘百毒秀才’宋佑平欲夺之。”转而一脸严肃道:“古少侠,在这里,老夫不得不倚老卖老多言几句,如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见阴阁晟郑重其事的样子,古兴宗躬身抱拳道:“前辈尽管直言不讳,晚辈定当遵循。” 阴阁晨见古兴宗如此谦逊有礼,心中暗暗赞许,道:“江湖险恶,人心叵测,古少侠手握神器,怀揣绝技,所谓怀璧其罪,难免不被一些心术不正之人觊觎,如正面下手,自是无人能得其手,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需得多加小心才是。如若有一天,真让一些心术不正之人夺了去,那将演变成一场武林浩劫,更有甚者还可能荼毒于整个天下苍生。” 阴阁晟说得义正词严,古兴宗想不到自己竟身负天下安危的重担,一股无形的压力陡上心头,如同千斤重担突然压在心间,不免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俗话说压力越大,动力越大,想着自己的重任,古兴宗不由得抖了抖精神,胸膛一挺道:“前辈说得是,晚辈为了天下苍生,定当处处小心为是。” 阴阁晟点点头,继续道:“古少侠,老夫还有一言提醒。” 古兴宗恭敬道:“前辈请讲。”阴阁晟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宁可失了宝剑,也不可失了绝学。宝剑若被奸人夺去,只能是一柄利刃而已,只要有武功高强者,还足以应付,若让奸人夺了绝学,让其练成之后,那可不是一柄利刃可比。” 古兴宗道:“这前辈大可放心,纵是有人夺得绝学,那也是无用的。” 阴阁晟惊异道:“此话怎讲?” 古兴宗道:“绝学装在一个檀木小盒之内,就是那天被‘百毒秀才’夺去的那个。此檀木小盒是有机关的,蛮力绝对打不开,纵是打开,盒内机关自启,得到也将是一堆废纸。” 阴阁晟道:“古少侠这话错矣,天下之大,奇人异士众多,纵是再精奥的机关,只要加以时日,也是能够破解的。” 古兴宗又是一惊,惶恐道:“多谢前辈提醒。若不是前辈,晚辈定会铸成大错。如真有那一天,晚辈定当废此绝技,不让它流落江湖,残害天下。” 阴阁晟道:“如此甚好。” 古兴宗郁郁道:“只是如此一来,难免对不起韩律阙老前辈啦!” 阴阁晟宽慰道:“为了天下苍生,想必他老人家也不会怪你的。再说,我们或许是在这里杞人忧天而已。” 古兴宗道:“但愿如此吧!” 古兴宗在阴府逗留两天,便向阴阁晟婉辞而去,不管阴阁晟如何挽留,也没能改变古兴宗的决定,因为生活在这样一座城池之中,古兴宗就觉得如同生活在监牢之中一般,没有丝毫的自由气息。 古兴宗游历江湖没有任何目的,只是如同一个孤魂野鬼般到处游荡,偶尔见到不平事便出手管上一管,若要他去做些劫富济贫之事,他倒是想也没有想过。这一日,顶着一轮金光刺眼的火辣太阳,古兴宗在一条浓阴如盖的茂密树林中行走。虽有上乘内功护体,古兴宗也有点吃不消这八月艳阳,所以便寻了这条山间小道,一来沿路可以欣赏烈日下翠绿的森林美景,二来也不必灸烤于耀眼阳光之下。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餐不吃饿得慌。日悬中空,已是正午,古兴宗的肚皮已开始与他闹情绪啦,呱呱而叫反抗起来。古兴宗加快脚步打算找一家可以填饱肚子的路边小摊,那怕是一户普通的农家也可以。 行了略有半个时辰,眼前突然一亮。在前方不远外,山坳之间,树荫之下,几间简单的黄泥土墙豁然入目,土墙之上是被风雨浸袭得发黑的各种杂草。待走近一看,黄泥土墙四处开裂,一条条细缝错综复杂地盘踞其上,再加上墙体被雨水的冲刷,更见斑驳,同时亦见此户人家之艰难生活。 古兴宗实在不该打搅这户人家,但肚子实在饿得不行,而且在这荒山野岭之间,若错过这家,要想再找到一户人家可就难啦,所以唯有找人家吃上一顿,到时再多给些银两予人家也就行了。 走近那户人家,顺着乌黑的大门向里瞧,见两个衣着十分破烂,但却还算干净的两个老人正各自捧着一个破碗津津有味地吃着东西。古兴宗见了人家这种吃相,更是牵动味觉,感到饿得更加慌啦。 “大叔大婶,小侄路经此处,此时饥肠辘辘,可否行个方便,给小侄一些吃的。”古兴宗羞涩地问道。 那老汉道:“小兄弟,这山野之间,少有人来,我们做的吃的只够我和老太婆两人吃,你看,这刚做好的窝头又被我们各自啃了几口,你若早来一步,我们倒可以省出一个窝头来予你吃,你看现在……” 听了这话,古兴宗更加不好意思,满脸通红道:“那实在抱歉,是小侄打搅啦!”说着,就要迈步而去。 那老汉急道:“瞧你这年轻人,我话还没说完,就急着走。” 古兴宗站住,一揖道:“不知大叔还有何吩咐?” 那老汉道:“没有窝头给你吃,难道就没有其它东西给你吃吗?” 古兴宗忙道:“如此打搅大叔大婶啦!” 那老汉道:“公子那里话。”说着转脸向一旁老太婆说:“老婆子,把这两个窝头收起来晚上再吃吧,好不容易有人上山,还看得起我们这些山野村夫,你去弄点米饭,再把剩下的那些肉全部煮来,我们也沾沾客人的光,开开荤。” 旁边的老太婆道:“这就去。”忙将吃剩的两个破碗收起来,向旁边一个偏屋走去,不久,就传来薰腊肉的肉香,夹杂着微微米饭的香味,不由得让古兴宗垂涎欲滴。 片刻之后,那老太婆就端上来一大碗大蒜炒肉,一锅散发着柴火煮出来的特殊香气的白米饭。 老太婆用碗给古兴宗盛了一大碗白米饭递给古兴宗,嘴里不好意思道:“乡野之间,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呼公子,还请公子不要见怪。” 古兴宗双手接过,连忙道:“大婶别这样说,是小侄打搅才是真的。” 老汉道:“公子别说那么多,你一定饿坏了吧,不管什么东西,只要能填饱肚子就是好东西。”说完,哈哈大笑。 古兴宗也笑道:“大叔说得对。” 三个人两老一少在一团和气中共尽午餐,倒也不失为人间一大美事,若叫旁人见啦,定会认为是祖孙两代在一起聚餐。用餐将尽,老太婆一声惨叫,嘴里喷出一摊污血,颓然倒地,于地上抽搐几下便再无声息。事发突然,古兴宗与老汉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正准备上前查视,老汉也一声惨叫,接着如老太婆一样毙于地上。 “中毒!”古兴宗在心中大喊,忙收摄心境,盘膝坐下,用上乘内功将毒素聚于腹中,不让其扩散开来,侵入心脉。 幸喜古兴宗有上乘内功护体,所以当两个老者七窍流血而亡之时,他还能勉强自救。但在这简单的农家之中,何来如此剧毒呢?就算是最毒老鼠药也不会如此之毒,倾刻间要了两人性命呀?莫非是有人纵毒! 就在古兴宗盘膝自救之机,一个人已哈哈大笑出现在农舍之中,得意洋洋道:“古少侠不必费心啦,你吃了我的‘肠穿肚烂七毒散’纵是有绝顶的内功护体,三个时辰若无我的独门解药,也将七窍流血而亡。” 古兴宗痛苦地睁开双眼向那人望去,只见一个温文儒雅的的中年人正向着自己发出得意的微笑,不是“百毒秀才”又是何人呢?古兴宗大怒,强忍钻心之痛道:“你想要我的武学绝技,神兵利器,只管伤我性命就是,何以要将这两个不会丝毫武功的老实庄稼人一同毒死呢?” “百毒秀才”宋佑平听了这话又是一阵大笑,道:“自古以来,欲成大事之人有几个不是心狠手辣之辈,今日他们能死在我的手里,是他们的造化,当然也是你的功劳。” 古兴宗听宋佑平如此说,仿佛有一把尖刀正在挖自己的心一般,大叫道:“不,你这个杀人恶魔,我死也不会让你如意的。”说着话从怀里拿出那个檀木小盒,力聚双臂准备将它毁掉,更可怕的事情却发生啦,双臂竟不听使唤,聚不起丝毫力道。 “百毒秀才”长叹一声道:“晚了,古少侠不要白费心思啦,中了我的‘肠穿肚烂七毒散’,是不能再运功发力,若你在中毒之初就要毁掉它还有希望,现在跟我在这里聊了半晌,机会早就没有了。要知道我这‘肠穿肚烂七毒散’乃用七种毒药合制而成,具有七毒之效,可比七种毒药分食效果大上数十倍呀!” 古兴宗懊恼无比,他恨,恨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落进这个圈套,还害得一对无辜的老人毙命,而且要是真让这个“百毒秀才”夺去秘籍神剑,天下还不知有多少无辜之人受累。 “百毒秀才”顿了顿,接着说道:“我自从用毒伤人那天起,从来都没有失过手,而遇到你,却让我第一次失手,我通过数百次思索,终于让我悟到,你身上必有避毒之物,不知我所说是否正确?” 古兴宗紧咬牙根,强忍痛苦,闭口不答,一双眼望着屋外林海深处,对“百毒秀才”视若无睹。 “百毒秀才”见他不答,自言自语往下面说道:“凡是能避毒之物只能避弥漫于空中之毒,若将毒物服于内脏,那是万万避不了的,所以被你当日击伤以后,我并没有走远,而是服了我自己配的疗伤圣药,再稍微调息一段时间,一路跟踪予你们,直到你进入阴府之内。我本想你到了阴府怎么也得呆个十天半月的,所幸我没有丝毫松懈,不到两天你就出来啦,我便一路跟踪下来,寻找下手的最好良机。哈……哈……哈……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得此机会,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你引入彀中。古少侠,若不是你,我也不会如此轻易得到这神兵利器和这绝世神功,念在这一点上,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能说出开启木盒之法,我保证饶你一命,怎么样?” 古兴宗咬牙切齿道:“你休想。” “百毒秀才”宋佑平一阵冷笑以后道:“机会我是给你过,你自己不好好珍惜,也怪不得我。你不告诉我开启宝盒之法,只是得费些周折多花些时间而已,你即不说,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啦,虽明知你必死,但为了减轻你死去的痛苦,我还是早些送你一程,让你早些脱离痛苦,离开这万恶的江湖吧!说句实话,这个江湖实在不是你这样单纯的人能呆的。”说完,手上已扣了一把飞刀,曲肘扬臂,咻的一声,飞刀已出手,破空如闪电般向古兴宗喉头飞去。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过后,接着便是一声声痛苦的嚎叫。在惨叫的同时,一柄倒钩锥已将飞向古兴宗的那柄飞刀击落,而另外四柄倒钩锥却分别击在“百毒秀才”宋佑平的四肢之上。宋佑平被倒钩锥击中,本还在地上嚎叫挣扎,怎奈那倒钩锥却如同活物一般,越是挣扎,它便越是朝里钻,刺骨之痛越是厉害,所以宋佑平不敢再有丝毫动弹,唯有更惨地嚎叫来代替这本该挣扎才能有所减缓的痛苦。 在痛苦的嚎叫声中,一个美髯齐胸的俊美中年汉子已缓缓走入茅草屋中。宋佑平停止嚎叫,痛恨道:“阴阁晟,又是你坏我好事。” 阴阁晟脸罩寒箱,冷眼看着他,冷声道:“武林规矩,不可滥杀平民百姓,有违者不论白道黑道,武林中人遇者竭力除之。你要夺人神器秘籍,本是武林中事,却为何要毒杀这两个不会武功的老者呢?” 宋佑平被他的一双寒目盯得不寒而栗,嗫嚅道:“我……我是杀人灭口。” 阴阁晟寒声道:“杀人灭口……好一个杀人灭口,今日若再留你,定当祸害无穷,就让老夫替天行道吧!” “百毒秀才”宋佑平一生杀人无数,平日里要人性命之时,眉都不会皱一下,如今要死于别人之刀下,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