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今相遇》 穿越 李御龙,北电表演系毕业,如今已经在横店当群演混迹了两年多,在道上自称横店小王子。他的名字够霸气,但长相却与之相反。身高一米八,有一双大长腿,可是外貌不够阳刚,唇红齿白,五官秀美,说白了就是时下流行的小鲜肉一枚。 按照颜值的高低他应该可以在一众小鲜肉中崭露头角,问题是人家偏偏不想靠颜值吃饭,认为一旦成了偶像派,就会天天被经纪人公司安排去拍那些那小子真帅之类的校草或者是霸道总裁爱上我里面的面瘫男。这不是在白白浪费藏在他体内正在汹涌喷发的演技才华吗? 于是,他拒绝了老师的推荐,毅然决然地拎了个小旅行包,来到了横店当群演,通过快速变换不同的角色来磨练自己的演技。 在这两年的时间里,他自我感觉成长的很快,什么强奸犯、杀人犯、神经病、叫花子、小瘪三等等都演绎过,因为要感同身受地代入角色,有时候连他都会觉得自己也快要变成一个精神分裂的神经病。 这不,有一天他在饰演一个脑子进水的流浪汉,在被里面穷凶极恶的坏蛋逼到要撞墙自杀的过程中,那个为了艺术勇于献身的伟大精神,让他出色、完美地完成了这一次表演,真的自杀成功了! 被自己撞到头破血流,神智混沌的他除了模糊地看到自己身边围满了人之外,还在身体变轻时听到一把神秘的声音:“李御龙,由于宿世的命运,你得和另外一个时空的你互换身份继续生存下去,七年后,便是你俩元神归位的日子。” 李御龙感觉自己是以光的速度在虚无的空间中穿梭着,“咻”地一下附进了另一个男人的身体里面。在进入的那一刹那,这个男人本来拥有的记忆如潮水般铺天盖地地向他的意识涌来。 原主叫金镶玉,终年十六岁,生活在西原国大燕王朝的一个富庶的县城——连云县。他爹叫金满堂,长得是雄壮威武,会经商但没什么文化,只会赚钱不会作对,由于他爹的汲汲经营,使得金家成为当地能排得上号的有钱人家。 他娘叫洛施施,出身贫寒,却是当年驰名连云县内外的一名大美人。金满堂对她一见钟情,不顾家中长辈的反对,硬是娶了她这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女子作为正妻。如今年纪虽已三十有五,但依然风华正茂,迷得她丈夫一心只留在她的身上。 他姐姐叫金包银,终于有了个名字起得比他的还有文化的人。比他年长两岁,还云英未嫁。按理说在大燕王朝十八岁的姑娘相当于天边的夕阳,看似美好,其实已经是黄昏,再不抓紧时间把自己卖掉,天一黑就只能瞎摸瞎选了。 问题是,不是金包银不想嫁啊。前前后后相亲了这么多次,哪次不是她弟弟出来搞黄了她的好事? 从小到大,连城县的人都金家的两姐弟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说他们是投错胎。这怎么说?皆因大姐像是她爹的复制品,生得是高大强壮,浓眉小眼,大鼻厚嘴,别说女的,在男人里面也找不出几个比她有气概的人。弟弟恰好相反,既继承了他母亲的美好基因有过之而无不及,还把他爹身上的优秀气质也抢了过来,容色出众艳丽,宜男宜女。男装时是貌若潘安,温柔的眉眼中自带一股英气;女装时是形若西子,清丽绝尘,浓妆淡抹皆相宜。 为什么会说到他有女装的时候?因为他就是喜欢穿女装,爱打扮,按照现代的说法,金镶玉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拥有男人的外表,里面却住着一个小公举的娘炮! 你娘炮也就算了,偏偏自孩提开始就学会在语言和行为上攻击外表无盐的姐姐;你平时攻击也就罢了,却好死不死在姐姐人生最重要的相亲时刻打扮得妖冶艳丽地出来勾搭未来姐夫。大燕朝虽然是信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但还是会人性化地允许男女双方在定亲前找个得体恰当的理由偷偷见对方一面。 这一见不得了,个个男子见了外表看起来比自己还有安全感的金包银之后,忽然不经意地瞥见了如花蝴蝶一般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的美人金镶玉,面对着前后如此强烈如此巨大的落差,试问还有哪个男人肯娶金包银?拒亲还算是给面子的了,有几个甚至还不知廉耻地说要来娶那个小的,是男是女都无所谓。 就是在这种如五雷轰顶的毁灭性打击之下,金包银终于在最终的一次相亲失败后爆发了。她要亲手毁掉这个害了她半辈子的狐狸精! “扑通”一声,她把正在池塘边对水自怜的金镶玉推了下去,不准任何一个下人靠过来救他。刚推的那一刻金包银的心情是无比舒畅痛快的,但是当她看见自己的弟弟在水中苦苦挣扎,扑腾的动作越来越小,那张让她在无数个午夜梦回中想要撕烂的脸孔慢慢消失在水面时,才开始后怕。 “快,快去救他!”她指挥着小厮婆子们去营救,得信的金满堂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赶来,第一个跳了下去去救自己的儿子。 事情就是这样,虽然金镶玉被自己的老爹捞起来了,但还是熬不过咽气的命运,灵魂换成了他李御龙。 这不是典型的绿茶婊吗?姐姐推得好,要是我李御龙,你金镶玉还能长大成人?早就被我毒死一百八十遍! 在睁眼之前李御龙默默地咒骂着原主,想到金镶玉已经到了现代顶着他的身份生存,唉,我的一世英名难保了啊。 “玉儿,你快醒醒,你千万不要吓为娘啊。”洛施施在床旁依偎着金满堂坐着,哭得是梨花带雨。 “夫人,大夫说玉儿他、”纵是早已在商界中练成铜墙铁壁的金满堂想到大夫说的话,也是禁不住哽咽语止。 “不会的,相士说过,我的玉儿是富贵长命的命相,他不会就这么离开咱们的!” “都怪包银!她,她怎么可以对自己的亲弟弟下得了这样的毒手?” 金包银因为谋害金镶玉证据确凿,已经被父亲关押在柴房里,一天一夜都没进过一滴水。 李御龙暗暗叹了口气,告诫自己要面对现实。不过七年而已,就当是去了一次时间很长的旅游罢了。他缓缓睁开眼睛,嗓子嘶哑地低声唤道:“爹,娘。” 这一声如天籁般传入金氏夫妇的耳里,洛施施像是找回了失而复得的宝贝一样狂喜不已,“玉儿,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娘差点都要随着你去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金满堂在欢喜之中舒了一口气,只要儿子没事,女儿那里什么都好说。就算金包银犯了弥天大错,毕竟还是他的女儿,打碎了还连着骨头,同样的会让自己心疼。 之前已经说了金镶玉没得救的大夫又被召了回来,看到明明都快咽气的病人现在正生龙活虎地坐在床上喝粥,这不是奇迹就是老天爷在耍他,活活地摔了自己妙手回春的生招牌啊。 不过金满堂也没跟大夫计较太多,叫他给儿子重新把脉检查,确定身体无虞之后便叫管家赏了些银子放他走了。 “爹,我姐呢?”有了米汤进肚的李御龙忽然想起他那可怜的大姐,不会已经被家法处置了吧? 第二章 绿袖和金包银 金满堂以为儿子要找女儿算账,嘴里嗫喏着说:“你姐他,呃~~” “您不会是将她……”李御龙放下瓷勺,手掌在脖子那里横了一记。 “没有没有,我把她关在柴房里,让她好好反省去了。玉儿,虽然,虽然你姐姐她那样对你是千不该万不该,但是,她好歹也是你娘怀胎十月亲辛辛苦苦地生出来的,和你是血脉相通啊。你能不能看在爹和娘的份儿上,饶过她一命,其余的你说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金满堂左右为难地劝道,他知道自己这样说会伤到儿子的心,但是为了金包银,必须得这样。 洛施施也握上李御龙的手,轻柔地拍着,“玉儿,你姐姐不懂事,你是儿郎,好男不与女斗,这一次就放过她吧,好不好?” “我先去看看她。”虽然心里是一百个愿意说原谅金包银,但是不符合原主的正常心态啊。还是先装着生气的模样,见了金包银再说。 “恩,也行。”金满堂理解地点点头,便转头对外喊了声:“绿袖,进来伺候少爷穿衣!” “是!”门外响起一把娇滴滴的声音,脑子还不是很清醒的李御龙以为肯定是个温柔美丽的小丫鬟,哪知门一打开就扭进了个和金镶玉一样走得如弱风扶柳的娘娘腔。 爹娘都出去了,绿袖迈着莲步款款地走到我床前,向我行了个标准的淑女礼,“少爷,您醒了?” “滚!”李御龙受不了这种妖艳贱货杵在我面前侮辱我的双眼,就粗声粗气地骂了出来。 绿袖在金镶玉面前从来没有受过如此粗鲁的对待,他听罢立刻抬起那张敷了不知多少粉底的白脸,两眼泪汪汪地看着李御龙,上排的贝齿轻咬着被花汁染得鲜艳欲滴的红唇,这幽怨可怜的模样,看得我是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到太平洋去。 “像根柱子那样愣在这儿干啥呢?没听到老爷说的话吗?快去拿衣服过来!” “是,是,奴才马上就去。”绿袖这才收起泫然欲泣的神情,急急地走到那个占了三分之一房间那么大的十二扇门大衣柜前面去翻衣服。 李御龙坐在床上闭目养神,思考着该怎么好好度过在异世的七年,整整两千五百二十天的日子。 “少爷,您的衣服来了。”绿袖大气都不敢出地立在我面前,向李御龙呈上他挑选的衣服。李御龙睁眼一看,你大爷的,满眼都是大红色和金丝牡丹花刺绣,比新娘穿的还要艳丽抢眼。而且,就算你欺负我刚穿越过来没什么文化,我也还有点眼力。这明明是套女装裙子好不好? 绿袖见李御龙久久不动,便偷偷地瞄了我一眼,小声谨慎地说:“少爷,这衣服可是您的最爱,以前您隔几天就要穿一次呢,难道,您现在不喜欢了?” 李御龙的小心脏再次受到一万点暴击,这金镶玉得有多渴望嫁出去啊,怪不得他整天去破坏金包银的婚事。于是摇摇头说:“待会替我将它给烧了。换一件素色的过来。” “是。”绿袖带着惋惜的表情将大红“嫁衣”放到一边,又投入到那大衣柜里挑挑选选,尔后拿了一件浅紫色的丝质长袍给他。 但是这颜色他就觉得碍眼,“有没有黑色的或者灰色的衣服?” “少爷,您觉得这件如何?”绿袖再挑了一件黑色的衣袍过来。他一瞧就直想骂人,那黑袍的下摆处绣满了大朵小朵的粉红色梅花,能不能给我一件正常点的衣服? “刷”地一声站了起来,他推开绿袖决定自己亲自上阵,将那十二扇门一一打开,在里面翻了个遍,几百件的衣服,色彩缤纷得如同他此刻的脸色,置身在这堆衣服之中,感觉就像走进了春天里百花齐放的御花园。 终于,在最最角落的一个地方,让他找到了一件没有任何花纹装饰的素色长袍。自己摸索着穿好之后,便对绿袖说:“你现在就去叫人帮我做或者买几套衣服过来,黑色的和白色的各两套。我明天就要穿。” “少爷,您对衣服的要求那么高,绣娘们可能一件也不能按时地给您做出来呢。要不我陪您亲自去锦绣楼挑选?”绿袖过来帮他整理衣服,这里拍拍,那里扯扯。 “我自己来就行。”他不习惯和别人靠得太近,“我现在对衣服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别给我在上面绣任何东西,单单将衣服裁剪出来就行了。” “一点儿花纹都不要?”绿袖觉得溺水后的少爷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性格喜好什么的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要不是他出事以来从来没离开过这个房间,长着和少爷一模一样的脸,绿袖都怀疑眼前这个人是个冒牌货。 “什么都不要。我要去看我姐,你带路。”李御龙照着铜镜,发现金镶玉和自己原本的外貌有八分相似,幸好还是这副模样,要不然自己也很难接受。这件素袍是他就读的那个书院的院服,款式简单大方,衬托得他有一种脱尘出世的读书人气质,这才是原来的我——横店小王子嘛。 对着镜子满意地点点头,一转头就发现绿袖捧着几盒胭脂之类的东西在等着他。“少爷,您大病初愈,脸色不是很好看。要不绿袖帮您上点脂粉,让您看起来有精神一些?” 他深吸了一口气,耐着脾气对绿袖说:“听着,在明天太阳出来之前,将柜子里的所有衣服和桌子上所有的什么胭脂水粉手链项链统统都给我扔掉,要不然就是我扔掉你!” 绿袖“扑通”地跪了下来,在地面上一个劲儿地磕头,满脸惊恐地应答着:“是、是,奴才回来以后马上处理好,少爷,您千万不要赶奴才出去。” 他见状立刻将绿袖扶了起来,懊悔一时之间忘了古代社会主仆之间分明的阶级关系,“我是和你开玩笑的,别当真。只要你弄走那堆垃圾就行了。还有,把你脸上的这些粉也统统擦掉,看着就恶心。” “是。”绿袖这回是换了受宠若惊的神情,记得过去少爷对自己再好也没试过像现在这样亲自来搀扶自己吧?他再悄悄地看了少爷一眼,发现如今的少爷真是越发英俊迷人了,就是话本里说的那些个什么翩翩浊世佳公子。 跟着绿袖漫步在金家的庭院中,李御龙终于体会到做一个土豪是什么感觉。要是换到现代他能有这么大的一块地,有装修得这么别致优雅的房子,还谈什么奋斗,就是让他当一辈子群演也无所谓,真正地能将梦想当成兴趣去视线。 穿过了几个院子,才来到关押金包银的这间偏僻的柴房。绿袖兜里揣着钥匙,一副想开又不敢开的样子,他是害怕金包银见到少爷会又要加害。“少爷,您真的要到里面看小姐吗?要不要我先去找几个家丁过来?” “别啰嗦,我一个大男人难道还会怕她?”李御龙从绿袖的兜里抓过那把钥匙,对着锁孔旋了几下后便一脚踢开那扇门,入眼的是比他想象中要凄凉几倍的景象。如果现场能来点悲惨的二胡音乐,他会有种在看粤语残片的感觉。 地上坐着的那个两边脸都肿得像猪头的女人应该就是他的姐姐金包银了吧?能对她出得这么重手的恐怕除了他老爹再没其他人了。 金包银看到弟弟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时,第一反应是惊喜,很快就恢复到常态,皱着眉头敌视对方,以为金镶玉到这里来是为了报仇,都不知道会出什么招数来折磨她呢。她警惕性地抱起自己的膝盖缩成一团,手腕上的铁链碰得当当响。 李御龙一步步慢慢地走进金包银,在离她仅有一步远的地方蹲了下来,伸手取下她那乱得像个疯婆子的头发上的几片枯叶。 绿袖在身后用力撰住自己的衣角,紧紧盯着金包银的一举一动,害怕她会突然发疯去伤害他的少爷。金包银则看到弟弟伸过来的手时向后躲了一下,当看到他手中的枯叶时眉头更是不解地皱得更深。 “你受苦了。”李御龙怜惜地望着金包银。 “你说什么?”金包银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她的弟弟口中说出来的。长此以来,弟弟一天到晚只会明招暗讽她丑陋的外貌,哪会对她说这种话?难道是推他下水时不小心撞到头变傻了? “我说,你放心,我今年肯定会帮你嫁出去的!”李御龙决定用这个方法来弥补金镶玉过去对她犯下的错误。“绿袖,解手铐的钥匙呢?快拿来。” 金包银看着一直与她水火不容的弟弟居然在小心地帮她解开手铐,被父亲掌掴时都没掉过的泪水似乎要涌上来,眼前这张被她咀咒过无数次会容颜尽毁的俊脸也变得不像之前那般可恶。 “我看你肯定饿了。起来,我带你找吃的去。”李御龙用力将金包银拉了起来,牵着她的手走出了柴房。 不仅是绿袖,院子里看到的每一个下人都对这“世纪牵手”倍感震惊。看样子,不是小姐被打疯了,就是少爷被撞傻了。 第三章 周焕 翌日早晨,李御龙在睡梦中被绿袖唤醒,映入眼帘的是一名眉清目秀,眼底有碧波流转的美少年。 “你谁啊?” “少爷,您认不出奴才了?奴才是绿袖呀。” 李御龙再搓搓双眼定睛一看,原来素颜的绿袖是长得如此俊秀,跟了个妖魔鬼怪,把自己都搭进去了,白白浪费了这么一张脸。“这样不是很好吗?干嘛非得把自己的脸涂得五颜六色的?” 得到少爷的赞美,绿袖含羞带怯地笑了笑,“少爷您忘了?奴才的妆容打扮之术都是您手把手教的呢。您说过喜欢看奴才上妆后的模样。” 原主的口味真重。李御龙暗暗摇头,再看绿袖那摇曳的姿态,“那你的行为举止也是我教的?自从喝了那池塘里的脏水之后我的记忆力大不如前了。” “回少爷,奴才自打八岁那年就跟了您,在您身边这么多年,潜移默化地自然就会去学您的一举一动。” “什么东西不好学偏要学我的那些男不男女不女的动作呢?” “因为您是奴才心目中的英雄,在奴才眼里,您身上的任何东西都是好的。” 正坐在梳妆台前面让绿袖帮其挽发髻的李御龙惊讶得掉下巴,“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英雄了?” 绿袖仔细地绑紧发髻上的发带,眼神开始飘回遥远的旧日,“就是从八岁那年,您从那帮恶人手里救了奴才的时候开始。” 李御龙的记忆开始搜索,渐渐回忆起当年的情形。那一年金镶玉同样也是八岁,和一众家丁路过县城内有名的南风馆——明月庄,恰好看见有个小男孩在门口那被几个粗壮的汉子殴打。 那男孩就是小时候的绿袖,因为家穷被乡下父母卖到明月庄当***年纪尚幼的他虽未被主人弄去接客,但也在端茶递水的过程中见识到庄里的大哥哥们是怎样被客人虐待甚至毒打的,心中甚是恐慌惧怕,就在一次被支去采买的机会中私自外逃,可是,毕竟只有八岁的他哪里是明月庄的对手?很快就被对方找到了,被硬拖回明月庄的门口时他又不死心地想拼命抵抗,便又遭得一顿拳打脚踢。 金镶玉觉得被打的那个小男孩还挺合眼缘的,就高价从那帮人手里买了过来,绿袖这个名字还是金镶玉亲自起的。从此绿袖便被金镶玉带上歪路一去不回头。 “还能改过来不?” “怕且是不能了。”绿袖坦白地回答。 “算了,看多了也就习惯了。”李御龙扭扭脖子伸了个懒腰,“走,逛街去。” “少爷,您今天不是打算去书院的吗?”绿袖抱着书袋在后面询问。 “昨天才死里逃生回来,哪来的精力上学?” 可是逛街不也需要精力吗?绿袖在心里默默地问,但是少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放下书袋跟上少爷的步伐走了出去。 连云县城平整宽阔的青砖大道上,或有两边的商贩热闹吆喝,和顾客你来我往地互相砍价;或有扎着羊角辫的孩童手里拿着风车在行人中来回跑跳,童真的笑声像圆润的珍珠一样一颗颗落到大人们的耳朵里,甚是动听。 李御龙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观赏着如山水画般的生活美景,嘴里是笑个不停。静静跟在旁边的绿袖看到少爷这副呆萌的样子,更加肯定他的脑袋是被撞过。 走着走着,忽然吹起一阵大风,本来就阴暗的天空此时乌云密布。不一会,便下起了沙沙的春雨。雨势不算小,主仆二人跑了一段路之后发觉全身都湿透了,只能躲到一处屋檐下避雨。 “少爷,您怎么样?”绿袖从衣襟里取出干净的帕子帮李御龙擦拭头发上和脸上的雨水。 李御龙还是接收不了一个男的对自己进行这么亲密的动作,他偏过头去,“没事,你身上也湿了,擦自己的吧。”他也拿出帕子擦擦从颈部顺流到内里的水滴,往外面一瞧,发现自己刚好站在一棵杏花树侧边。粉嫩的花瓣在春雨的击打下显得更为我见犹怜,如同一名豆蔻年华的少女在你面前幽幽哭泣。 他伸出手刚好够到低处的一簇花蕊,便轻轻地用力将其折了下来。这美人摘花的景象恰恰被也要前来避雨的周焕看到,一时愣在了那儿,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打扰美人。 前面有个身着灰黑色粗布衣的男子像是被点了穴一样一动不动地站着,任由雨水打在身上也毫不知觉。李御龙瞧见直想发笑,但又觉得这样不礼貌,于是眨了眨眼睛询问道:“这里还有空处,你不进来避雨吗?” “哦。”周焕的喉咙好像被人用力掐住了一般发紧,再也发不出第二个字来。他依言走了进去,但是又不敢靠得太近,只能用余光来打量身边这位美男子。虽然对方是个男的,却比他见过的所有女子都要来得让他心跳不已。 笨蛋,李御龙暗暗给了周焕这么个评价。“绿袖,这种雨得下多久啊?” “呃,应该一时半刻不会停。少爷,需不需奴才跑回去取油伞?反正这里离家也不是很远。”绿袖挽起袖子准备得到少爷的允许后就立刻冲出去。 “算了,等一会也没事。你这跑来跑去的万一着凉了怎么办?”这里没有抗生素,可能得个肺炎就是tmd绝症,必须得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起码在七年内确保自己平安无事。李御龙也在告诫着自己。 “少爷,奴才没事的,以前也是这样跑过。”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听少爷的准没错。” “是。”少爷虽然没以前温柔了,但是说的做的总会让绿袖觉得很温暖,不由得低下头悄悄弯起了嘴角。 暗中观察的周焕听到也抿着嘴巴略有所思。这美人对奴才也这么关心,如果是对自己的亲人密友呢?唉,可惜他周焕只是一介贫民,地位悬殊,怎么可能做得了美人的密友? “啊秋!”难道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李御龙揉揉鼻子,嗯,肯定是金包银,老子对她那么好了还是对老子不瞅不睬的,难道以为老子想害她不成?对于这个老姐,他目前暂时想不到办法帮她。 因为她对夫婿的条件只有一个:就是要长得好看。只要有副好皮囊,其他的一切都好办。问题是,对方的眼睛也不是瞎的啊,人家都长得那么好看了,还会看上她这么一个无盐女?你又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才女,实际点好不好,大姐! 金包银见李御龙不同意她提出的意见,就以为李御龙是在耍她,要塞一个丑蛤蟆来当她的丈夫,便整天对弟弟眯着眼睛冷着脸,时刻防备着弟弟对她的算计。 周焕听到李御龙打的喷嚏声,心头一紧,深吸了一口气勇敢拱手上前,“两位公子,我、我家离这里很近,现在打算回去,请稍等,我待会给你们送伞过来。” 还没等到李御龙说不需要,人高马大的周焕就迈起他的大长腿两三下消失在街道里。“怎么你们一个个都不怕淋雨的?我跟他又不认识,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啊?” 很快,周焕就带了把旧油伞折返回来,这伞已经是他家里最好的一把,虽然外表破旧但起码没穿没烂,其它的要不是破了个大洞就是断了伞柄。 “给。”周焕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他害怕美人会嫌弃这把看起来脏兮兮的伞。 “那你呢?”李御龙觉得这大高个虽然傻,但的确是挺好心的一个人。 “我、我不用,淋点雨没事。” “你不是说你家很近吗?走,我先送你回去再回家。绿袖,你在这里等着我。” “少爷,您……”绿袖感觉这人对少爷过于热情,担心少爷跟他走会吃亏。 李御龙不管,这是他除了金家人以外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应该好好结交。 第四章 曾柳言 一路走回去,几乎都是李御龙在问,周焕在答。周焕住在市井之中,从小跟着父亲宰猪杀牛,别人听起来会觉得很血腥,甚至是不详,但是李御龙却对他们这种徒手就能宰杀体格庞大的畜生的人甚是佩服。 “哇,你和你爹都很厉害。换做是我,连鸡啊鸭啊都杀不了。”他以前去菜市场从来都是买宰好了的肉类,不会亲自动手。 周焕望着李御龙那脸上少年独有的天真,不自觉微微一笑。“您是天生贵人相,只需要享福就够了,那些粗活儿轮不到您来干。” “这个很难说。没听过风水轮流转吗?说不定以后你会比我还富贵。”李御龙对经商的事真是一窍不通,他很怀疑自己能否继承金满堂的衣钵。不过,七年之后等金镶玉回来了,一切都好办,不必现在就来操这个心。 “怎么可能呢?我宰一辈子的猪牛都及不上金老爷的几桩生意。”意识到自己和李御龙家境的差距,周焕的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 李御龙觉得这个姓周的是太年轻太简单了,“谁叫你一辈子都干那事?男子汉大丈夫的不打算出去闯闯吗?” “去哪里闯?” “京城啊,到处都是达官贵人,总比呆在连云县这里有出头的机会吧?” 可是那里没有你,周焕将这句话藏在心底,“我不像金公子您是读书人,随便去参加科举就有可能高中,我空有一身蛮力。” “蛮也是一种长处,比如论架我就打不过你,对吧?”李御龙瞄瞄周焕那碗口粗的手臂,得有多少肌肉在那撑着。 “我不敢打您,也不会打您。” “开玩笑的。你家到了没?不是说很近的吗?” “快到了,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金公子,我先回去了,就此作别。”周焕快速地逃走,不知怎地,他就是不想李御龙瞧见自己住的地方。 “喂,你不告诉我住哪儿,我怎么还伞给你啊?”李御龙无奈地看着周焕消失在街角,叹了口气扔掉手里的杏花,摇摇头就往回走了。 “出门不利啊。”回到金家的李御龙在绿袖的打点下换上另一套黑色的长衣,就踏着雨迹去找金包银。 “你又来我这儿做什么?”正在对着镜子描眉画眼的金包银看到招呼都不打就闯进来的弟弟竖着眉毛骂道。 李御龙夺过她手中的眉笔丢到台面上,“丑死了。哪有人像你这样化妆的?画个眉毛比毛毛虫还要粗。” 又是来折损自己的,她就知道这个弟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什么要帮她找夫婿,根本就是拿她来寻开心。“金镶玉,别以为我害过你一次你就能得寸进尺地来欺负我。与其天天这样被你嘲讽,我还不如接受爹爹的家法处置算了。” “哼,你倒是够有骨气。是打算被杖毙还是沉塘啊?” “你!” “你什么你?别以为我放过你就就认为自己没做错。我告诉你,你那是叫做杀人未遂,告到官府去的话照样要坐牢。”虽然我觉得你推得好,李御龙口是心非地想着。 金包银被他驳得哑口无言,只得嘟着那两片厚唇在那儿生闷气。 “说回正事。你对未来夫婿的外貌要求能不能稍微降低一点?” “不能。我就是要长得英俊倜傥的。自己长得都够丑了,如果再找一个丑的,那以后我的孩儿能好看到哪里去?”金包银除了个人爱好,也是在为后代考虑。 “那如果他只是喜欢你的身外之物,也就是咱老爹的金银财宝,你愿意吗?”就凭金包银是外貌协会会长这个问题,李御龙觉得当初自己在她面前说要在今年之内将她嫁出去的话是夸下海口了。 金包银认真地想了想,“只要肯和我成亲,生活在一起,其他的我都可以不管。不过,有你在,我怎么可能会有人来提亲?” “我碍着你什么了?我这不是在帮你想办法吗?”李御龙觉得自己甚是委屈。 一提到这个,金包银就不顾淑女礼仪,立马拍桌而起,“碍着什么了?你可别忘了我之前数次的相亲都是被你破坏掉的!只要有你在,那些男的宁愿搞断袖之癖都不愿意娶我!” “那下次有人来时我回避,行了吧?” “这可是你说的,你必须给我滚得远远的。” “远到什么程度?” “去府城,直到我订好亲了你再回来。” 要去连州府?也好,就当去大城市遛一圈。“行,没问题。” 临走前,李御龙还是忍不住损金包银一笔:“金包银,有空多去娘那儿取取经,别化个妆比没化还不能见人。”他开始有点明白当年金镶玉面对他这个长的丑还不会打扮的大姐是怎样的心境。 “金镶玉,你又能好得哪里去!”金包银被气得将桌面上的眉笔都拍断。 当李御龙回到自己的院子时,绿袖上前迎道:“少爷,曾公子来看您了。” 曾公子?李御龙一边走一边回忆,脑海里逐渐展现一个长发挂肩,身段妖娆的背影。 “镶玉,你回来了?”和原来的金镶玉物以类聚的曾家老幺——曾柳言如一只蓝色妖蝶乘着风向李御龙这边扑来。 我曹,又来一只妖精!李御龙快步跨进房里转身想把大门关上,没想到还是快不过这只妖精。 “你这是作甚?人家远道而来你也不欢迎一下?”曾柳言伸手横在两扇门之间,对李御龙娇叱道。 “我想休息了。”李御龙屏住呼吸不去闻对方身上浓烈的脂粉味,强行将胸口涌上的那股恶心压了下去。 “听说你溺水了,到现在还是没缓过来吗?”曾柳言在书院只有金镶玉一个好朋友,对他是真心实意的关心。 “没错,头还晕着呢。你看也看过了,还是早点回吧。”李御龙使着劲想关上门,却发现自己的力量竟然还比不上这妖精。金镶玉,你原来的身体到底是有多弱啊? “镶玉,我怎么觉得你变了?”曾柳言狐疑地盯着他,说话行事都变得如此像一个正常的男人,那就是异常。 “你试试跳到水里去泡个半天,看你的性子变不变?”对于这个“密友”,李御龙十分警惕,怕曾柳言这个旁观者会看出端倪,只能强词夺理地反问。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好吧,你先休息,咱明天在书院见。” “恩,绿袖,送客!” 第五章 连山学院 连山学院是连云县的贵族子弟读书的地方。这一天,由绿袖带路,李御龙来到了他的学堂。刚进课室的门口,曾柳言就看到了他向他挥手。换了书生装的曾柳言没了昨天那份妖冶,倒是落得了个清纯的味道。 “镶玉,快过来。先生就要来上课了。” 李御龙感觉周遭的同窗看他的眼神都带有不怀好意的轻佻,他略眯着眼睛不动声色地坐到了曾柳言的身边。 教书先生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据说曾经是同科进士,也在京城当过几年小官。解甲归田之后就到了连山书院教书育人,平时最爱板着个脸讲述自己当年的风光史。 李御龙对这些摇头晃脑的四书五经真是一点儿也听不进去,不过金镶玉本身也是个学渣,每天来上课只是为了应付金满堂,根本无心去考什么科举。也是,有个这么会挣钱的老爹,还当什么官去?官场的水也很深的呐。 同桌曾柳言在上课的间隙还偷偷拿了一把棱花镜来自怜一番,“镶玉,我这几天睡得不是很好,皮肤差了很多啊,你看,这里还出了个小疙瘩。” “滚!”李御龙竖起课本低下头来装睡,最烦身边有人在吱吱喳喳地念叨。 “讨厌!你怎么变得那么粗鲁啊?”曾柳言十分不适应他眼里的金镶玉的变化。 等先生走后,有人过来撩拨曾柳言。他伸手捏了曾柳言腰上的肉一把,吓得曾柳言连忙往李御龙身边躲,还笑嘻嘻地说道:“美人怎么瘦了呢?是不是想我想得茶饭不思啊?” “呸!张子东,别碰我!”曾柳言和金镶玉在学院里老是被一些不正经的同学占便宜,他俩的个性又偏向女性化,被欺负了除了还几句嘴之外真的不敢怎么发作。 “摸摸又怎样?会少几两肉吗?来,让我抱抱你。”叫张子东的那个人笑得十分猥琐,双手环抱着曾柳言的细腰,这身体软绵绵的抱起来真舒服,真是好过去明月庄。明月庄的收费也是一个贵。 “放开我,你这混蛋!”曾柳言越是挣扎得起劲,其他的同学就看得越是兴起,有的人还起哄说:“张子东,敢不敢亲一个?” 在张子东那张丑陋的脸凑过来正要亲上眼圈已有泪珠打滚的曾柳言时,旁边的李御龙突然伸脚踹倒了他和曾柳言的桌子,坐在他前面的那个人也被连带地踹倒在地。 李御龙站起来死死地盯着张子东,“放开他。” 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安静了下来,被踹倒的那个也不敢吭声,都在暗暗观察平日像个姑娘一样胆小的“金镶玉”怎么一下子就换了个人似的。 书院里的同窗家里都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各家的关系盘根交错,平时有矛盾最多是打打嘴仗,哪像李御龙这般一言不合就开打?张子东推开曾柳言,指着李御龙骂道:“你这个娘里娘气的杂碎也敢在爷面前撒泼?别以为你的老子挣得了几个钱就很了不起,你们金家这窝外来雀,如果我爹联合起连云县的其他几个世家,你们姓金的得全部卷着席铺滚出这个地方!” 很多人都默默地站在了张子东的身后,表示支持张子东。只有零星的几个人还是留在原来的座位上观摩着形势。其中一个长着一对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容貌出色的男子正在微微笑着,露出两颗可爱的尖牙。他叫顾知悯,是顾县令的长子,别看他表面一副无害和善的模样,其实性格恰好相反。书院的人都对他敬让三分,不仅是因为他爹的权势,还有他本身的聪慧狡猾。 “呵,”李御龙读中学时又不是没打过架,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动不动就拿家里的老子出来当挡箭牌的孬种,“老子们恩怨由他们自己来解决,今天是你和我两个人之间的恩怨,敢不敢跟我单打独斗?” 大家都大惊失色,什么时候“金镶玉”学会和别人打架了?他不是最讨厌这种只有蛮人才会做的事情吗?曾柳言也是觉得很出意料,不过看到李御龙这么奋不顾身地保护他,心中很是感动。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只有站到他身后支持他。 “就凭你?”张子东长得矮但粗壮,他鄙夷地瞟了身材单薄,四肢修长的李御龙一眼,“这细胳膊儿细腿儿的,跟老子在床上玩儿还差不多,哈哈哈。” 其他人联想到李御龙脱光衣服,像个瓷玉娃娃般躺在深红色的锦被中等待垂怜的模样,纷纷跟着发出暧昧的哄笑。 “想跟爷我到床上玩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鸟样?我就算日狗也不会去日你这坨粪!”感觉深受侮辱的李御龙说完就往张子东的脸上狠狠打了一拳。 张子东受痛连退了好几步,他吐了一坨子唾沫星,咬着牙说:“你大爷的,敢真的打老子?看老子今天怎么弄死你!”他飞身过去,将李御龙扑倒在地,两人很快就厮打在一起。他力量大过李御龙,但禁不住李御龙不要命地来反抗啊。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李御龙不顾自己的死活拼命地往他的身上缠去,他也占不到什么便宜,两人算是势均力敌,看不出谁能赢得了谁。 “别打了别打了!”曾柳言瞧见李御龙脸上和手上的伤痕,就替他觉得惋惜和疼痛,这么好的一张脸,要是破了相怎么办? 打了好一会,再怎么激情昂扬的李御龙也阻止不了金镶玉这副柔弱的身体要累倒的趋势啊,渐渐地,他就开始处于下风。张子东感受到对方的力量变得越来越弱,心中暗自得意,手下的速度没有停,反而越打越快,越大越狠。 “够了!”正当张子东打得畅快淋漓之时,其中一只手被人用相反的力道往后掰,他回头一看,那人正是顾衙内。此人得罪不得,张子东只好听言站起来放开了李御龙。 被揍得眼冒星星的李御龙眨着眼睛定神,对着那位出手帮他的人看了一眼后就没有说话。 经过这场闹剧,虽然李御龙是输了,但是再也没人敢在他面前乱来。放学后曾柳言对着李御龙好是一番感激涕零的表白之后才肯松开他的手离去,李御龙拍拍被扯得皱巴巴的衣袖嘟囔道,“这金镶玉结交的的都是些什么奇葩啊。” “少爷,您在说什么?”绿袖以为少爷要吩咐他事情,赶紧上前询问。 “没事儿,回去吧。” “少爷,您这副样子回去铁定会被老爷骂。” “那还能怎么样?这么多处淤伤,想遮也遮不住啊?” “奴才随身带了些傅粉,要不奴才帮你涂上一些来遮盖?” 李御龙嫌弃地摆摆手,“不要,我宁愿被老爹骂也不涂这娘们的东西。还有,我不是叫你把我房间里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扔掉的吗?怎么你还会有?” 绿袖倒着眉毛委屈地说:“这是奴才自己花钱买的,少爷您的那些奴才早就丢了。” “你、”李御龙甩甩袖子,“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了。走吧走吧。” 第六章 花缘节 “等等!”顾知悯在后头叫住李御龙。 李御龙对于刚才这个在关键时刻才出手相救的人只有对一半的好感,要是他真的为自己着想,早就应该站在自己这一边。“顾公子,有何事?” 顾知悯往日是不喜欢和“金镶玉”及曾柳言这些像是从明月庄出来的人混在一起,但“金镶玉”今天的表现着实让他大出意料,也让他很是欣赏。当“金镶玉”俊美无暇的外表配上霸道嚣张的性子,是一种不可言传的矛盾之美。 “我这儿有一瓶专门治外伤的膏药,是京城有名的大药堂制作的,效果很好,你拿去用。”他从袖子里取出一个青花瓷小瓶递给李御龙。 李御龙暂时放下心中的戒备,接了过来打开药塞嗅了一下,恩,有一股淡淡的中药和薄荷混在一起的清香,挺好闻的。“谢谢。” “咱俩的家其实隔得不远,不如一同回去?”顾知悯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句话来,刚开始是纯粹觉得他脸上的淤伤很碍眼而已,怎么发展到一起归家这种地步? “好。”李御龙没有多想,他觉得顾知悯这个人是好是坏还有待观察,慢慢接触以后就能清楚。 “听说你前天在家里不小心出了些意外才没来上学?” “恩,自己经过池塘时不小心滑了脚掉进水里了。” “哦,原来如此。没伤着哪里吧?” “没有。” “那就好,以后有水的地方还是尽量不要靠近,不过是在外边还是家里,危险无处不在。” 李御龙听了顾知悯的话后顿了顿脚步,难道对方是在提醒自己这一次溺水可能不是个意外?这人的心思实在够多,简单地听了几句也能推测出事实来,自己在他面前脑子也许真的不够用。 “按你这么说,我该呆在哪个地方才是最安全的?” “世界上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只有用这个的人无论去到哪里都可以化险为夷。”顾知悯指着自己的脑袋。 “很多时候,有的人会聪明反被聪明误。”面对顾知悯的暗讽,李御龙不客气地回敬。 “能被自己的聪明误到的人只能说明他还不够聪明。”顾知悯扬着嘴角一笑,发现和李御龙说话也是件蛮有趣的事情。 你不是聪明,是自恋。李御龙暗自给顾知悯盖上了这个章,原来自恋的人种是不分时空和国界的,哪里洒了点阳光,他们就能在哪里灿烂地开放。 李御龙和张子东打架带来的效应,除了没人敢再调戏他和曾柳言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就是顾知悯也和他俩,准确来说是和他亲近起来了。 课间的时候顾知悯会时不时过来找李御龙东扯西聊,放学时也会约好他一起回去,有时候甚至还会专门等着他。接触得多了,李御龙发现其实顾知悯除了人狡猾意外,别的都还可以。作为这个县的最高领导人的儿子,对身边的人都没什么架子,尤其是当对着自己的时候,整天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性格真够乐观。 一天,顾知悯单独约李御龙去县里最大的一间酒楼——春风楼,包了个最豪华的厢房听曲 喝酒聊天。 一名浓妆艳抹的歌妓坐在他们的正前方,手里拿着个琵琶,饱含深情地弹奏着,那时而轻快灵动,时而哀婉缠绵的琵琶声让一向自比心大的李御龙产生了一丝思乡的情绪,一边抿着杯中酒,一边念着异世的亲人,不知道他们如今生活得可好?金镶玉会不会给他们带来许多麻烦? 心思缜密的顾知悯注意到了他情绪的变化,挥手示意歌妓退下,望着他的眼睛问道:“怎么,这首曲子让你伤感了?” “有点。”李御龙一饮而尽,手指不停地摩挲着酒杯上光滑的瓷面。 “原来你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那能不能说来听听?” “我的这点小伤感不足以道。来,喝吧。” 李御龙为两人的杯子都斟满了晶莹剔透的醇香美酒,感叹着在古代喝酒就是好,再怎么劝酒也只是一小杯一小杯的来,哪像现代的那些应酬,一瓶瓶地来,非得让你喝醉趴倒在酒桌上不可。 他不肯说,顾知悯也没有追问,只是继续用探讨的眼神观察着他,露出颇感兴趣的神情。 在大燕朝,四月初一是百姓到郊外踏青的好节日。这一天,年轻的男女可以凭赠花草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对对方的思慕之情,要是对方接受了就代表他也对你有意,要是拒绝就说明你俩没戏,所以百姓将其顾名思义地叫做花缘节。 金包银一身盛装,头上插满了镶着彩色宝石的金钗,脖子上和手上也挂了许多首饰地坐在马车里,和坐在她侧边的李御龙形成鲜明的对比。李御龙只是穿着青色布衣,全身上下唯一的装饰就是发髻间的那条和衣服同色的发带,如果要形象的比喻来说,李御龙像一株远避尘世的空谷幽兰,金包银则是一棵放在富贵人家客厅的发财八宝树。 两姐弟都在暗暗鄙夷对方的审美眼光。弟弟将姐姐封为这个时代的dygaga”,这样出个门没人来抢劫说明社会的治安挺不错。姐姐则认为弟弟穿得比金家的下人还要穷酸,到了外面真不想承认自己有这么一个寒碜的弟弟。 李御龙纯粹是好奇,看看古代的相亲大会有什么特别之处,所以到了河边的草地上就和金包银分开,免得耽误她的人生大事。 这里果然够热闹,周围都是红男绿女,个个面含春意,既兴奋又紧张地等待着自己看上的或者看上自己的那个人。已经有意中人的就会在人群中寻找那个他(她),抢先一步将花草送到对方的手上,以此表明自己的真心。 在河边游了一圈回来,别说是李御龙,就算绿袖也收到了好几根心灵手巧的姑娘们自己编织的草环。 李御龙觉得看够了,就把手里的那一堆草环扔给绿袖,“你继续在在这儿看吧,我一个人去别的地方走走。” “少爷,奴才跟着您去吧,这里人多,怕出危险。” “去去,人少人多你都说有危险要跟着,我还有隐私和自由吗?放心吧,我身无一文,财和色两样都没得劫。”李御龙是忍够了绿袖像影子一样天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今天必须得自由一把。 绿袖看着少爷独自走远的身影,在心里无奈地说道:您只讲对了一半,是没财但有色啊。 李御龙停在了一块远离人群的滩涂之地,发现河里的水清澈得能清楚地看得见下面的游鱼,于是走近水边蹲下身子,先是在水里拨弄了几下,把那群不足一指宽的小鱼都吓跑,然后双手捧起水来给自己洗脸,凉凉的河水沁进皮肤里,怎一个舒服了得? 李御龙顺便舔舔留在唇边的水珠,比矿泉水清甜好喝,不错不错。 “原来你在这里。” 背后响起顾知悯的声音,李御龙起身猛然回头,发现他在离自己几步之远的地方将两手背在后面。 刚才靠得这么近自己居然都听不到他的脚步声?奇怪,自己的听力一向很好的啊。“你怎么来了?” 顾知悯望着李御龙刚刚清洗过显得特别干净白皙的脸孔,背后拿着一朵鲜红色山茶花的右手不自已地在微微颤抖。一滴晶莹的水珠调皮地从李御龙乌黑的发端沿着有棱角又不失柔美的脸颊滑落,直到从如白玉般的下巴滴落下来,顾知悯觉得那滴水珠不是滴在地上,而是落到了他一直平静无痕的心田里,轻轻地激起了阵阵涟漪。 “你傻了吗?”李御龙发现今天不光是他自己的听力有问题,连顾知悯的也一样。他在顾知悯的面前挥挥手,试图召回对方失掉的元神。 顾知悯这才恍惚地眨了眨眼睛,“你,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你还不是一样?我要回去了,一起走吗?”李御龙对顾知悯露出个友善的笑容。 这一笑让顾知悯看得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就算他是男的又怎样?能讨自己欢喜就行,他顾知悯向来就不是默守礼法的好君子。 把藏在背后的鲜花递到李御龙的眼前,“镶玉,这花漂亮吗?” “还可以,不过你是今天没遇到可以送花的人吗?” “我这不是在送花给那个人吗?” 李御龙轻轻推开顾知悯的手,“谢了,不过你送错对象。今天虽然是四月一号,但不是愚人节,而是花缘节。” “你说的什么鱼人节是什么来的?” “你不懂没关系,只要你别送错人就行了。” 李御龙想跨步往前,却被顾知悯从后面双手抱住了他的细腰不让他走。“你干什么?放手!”他没想到顾知悯会来这么一着,以前拍戏时为艺术献身也就罢了,但现实生活中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算什么? 第七章 花缘节(二) “你收下了这朵花我就放。”李御龙的身体瘦而精,既不像一般男子这般硬邦邦像磕着石头一般,也不像女子的身体那样柔软无骨,抱起来别有一番风味,闻起来更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类似玉兰花的体香,顾知悯的鼻子埋在他黑顺直的秀发间使劲细嗅,差点让自己醉得不知今夕何夕。 李御龙怎么挣扎也挣不掉,回过头来厉言威胁道:“你够了,再不放就别怪我动手。” “你以为就凭你就能打得到我?”顾知悯歪头欣赏着李御龙的侧影,露出那两颗小兽般的尖牙。 “不信就试试!”李御龙的右手肘猛地往后撞击,顾知悯仿佛提前知道他的心思,空出的那只手掌及时握住他的肘部,就这样轻巧地避过一关。脚想往后踢也是同样地被顾知悯用膝盖压住动弹不得。 看来只能硬碰硬了,他闭起眼睛深吸气,颈部先向前倾,尔后动力加速度义无反顾地往后一撞,“砰!”,估计顾知悯也没预料到他会用这种损人损己的方法,额头被迫迎着他的后脑勺撞在一起,一下子就松了手。 两人分开后,一个呲牙裂齿地使劲搓着自己的后脑勺,一个稍微扶了扶自己的额头,却不知道额头上已红了一大片。 “顾衙内,你想玩男人就去明月庄,我金镶玉是正经人家的男子,没有这种癖好。” “是吗?那为何你以前总把自己打扮得比女子还要艳丽?” “我爱怎么装扮是我自己的事。有一事我就不明白了,以前我像女子的时候你不来招惹我,为何偏偏到现在才弄这么个一出?” 顾知悯和李御龙面对面时说话就没刚才那么大胆了,他搓搓鼻子来掩饰自己的紧张,压低声量回答道:“我喜欢的又不是像女子时候的你,如果是那样,何不去找一个真正的姑娘呢?” 李御龙觉得事情很是滑稽,别说顾知悯是个男的了,就算他是女的,自己也不会和他开始,因为自己终究要走的,注定会分开的感情没必要开始。 “反正咱俩不可能的,你歇了这份心思吧。” 在李御龙转身离去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地上那朵顾知悯想要送给他的茶花。茶花在他的踩踏下变得“血肉模糊”,顾知悯不服气地说:“金镶玉,你这辈子都逃不出我手掌的。” 已走远的李御龙隐约听到他说的话,讽刺地笑了一下,顾知悯,你以为你是谁啊?七年之后,你再来说这句话吧。 回到绿袖那儿,他发现绿袖手上又比之前多了几个草环。这里的姑娘可真够热情,主仆二人明明都含蓄地说了你不是我的菜,她们还是要把这堆草硬塞过来,果然有魅力的人是怎么也掩盖不了自己的锋芒的。 “拿着这么多草环,有没有哪一个是你挑上的?”李御龙向绿袖挑挑眉毛。 绿袖摇摇头,压着声音说:“奴才不喜欢姑娘。” “你别告诉我你喜欢的人是我?”李御龙带着危险的气息直视绿袖,要是他敢点头或者说一个“是”字,说不定马上就将他赶出金家。 “不是,不是,奴才对少爷只有敬重之情,绝对不敢对您存有一丝不该有的念头。”绿袖急得竖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 “哼,算你识相。” 金家的饭桌上,金包银今晚的胃口特别好,吃什么都香,尤其是她眼前的这一盘咕噜肉,那味道宛若她现在的心情,酸酸甜甜的。 美艳的洛施施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想起今天姐弟俩去郊游的事,“银儿,今儿个玩得开心吗?” 眼看盘里只剩一块咕噜肉,李御龙捏着筷子向某个方向指指,对金包银说:“你看那边。” 金包银一边回应母亲一边受了弟弟的指示往他指的方向看。没什么东西啊,回神过来弟弟已经迅速地将最后一块咕噜肉夹到了他自己的碗里,在那儿得意地笑着。 “幼稚!”金包银对弟弟皱了皱鼻子,接着害羞地对她娘说:“娘,今天我收到花了。” 反应最大的是金满堂,他瞪圆双眼诧异地问道:“是谁这么没……”在他及时收住了嘴巴时,儿子在一旁冷不丁地帮他补充:“眼光。” “金镶玉,你自己没收到东西,是在嫉妒你姐姐我对吧?”金包银“啪”地放下手里的碗,冲着李御龙喊道。 洛施施刮了自己的丈夫一眼,都是他惹的祸,金满堂自知理亏,赶紧去安抚女儿,“银儿,你弟弟不是这个意思。快说说,送你花的那个小伙子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住哪里的?” “他叫曹大牛,是从乡下过来的,他住的那个村子好像叫十里村,人长得还可以。”说起那个人,金包银的双颊已不觉泛起红晕。 “这样啊。”金满堂和妻子对了一眼,都觉得这件事不大靠谱。 金包银见父母没再说话,立马帮那个人说话:“爹,娘,曹大牛他虽然是个乡里人,但是人很聪明,也很有能力的。” “才见过一次面就知道人家很有能力?”李御龙认为曹大牛这个人聪明得来而不简单,这么快就俘虏了金包银的芳心。 “他告诉我过他家里是穷,但是也学过几个字,不仅仅是像其他庄稼人一样只会耕田种地。” “可是银儿,你嫁给他就是到乡下去当村妇了,爹爹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起码也能让你锦衣玉食,你到了农村那里会住得习惯吗?”金满堂是真的不舍得让女儿到村里去受苦。 金包银却说:“爹,曹大牛说了,他可以入赘到咱金家,以后还可以帮爹爹您打理生意。而且女儿也还能继续和您两老住在一起,这样是两全其美啊。” “这盘棋下得好。”李御龙觉得得为曹大牛这种人鼓鼓掌,能勇于牺牲自己来换取全家的荣华富贵。 “银儿,娘亲已经帮你又找了一个相亲对象,过几天媒人婆就会带他来金家相看。你先别急着,看完这一个再说,好不好?”洛施施能了解女儿的恨嫁之心,不过,肯放弃尊严入赘到女方家的人还是得再三考虑。 “那个人长相如何?”金包银永远只会关心这个问题。 “长得是一表人才,保证你看了会喜欢。”洛施施事先看过媒人婆拿来的画像,是真的长得不错。 “那行,不过爹,娘,女儿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金包银看了李御龙一眼,李御龙心领神会地说:“爹,娘,我后天想去府城那边玩几天。” 第八章 府城之行(一) “绿袖,离连州城还有多远啊?”李御龙在马车里已经坐了快两个时辰了,一路颠簸过来脑袋都有些发胀。 外面和马夫坐在一块的绿袖估摸了下,“少爷,按照现在的速度,半个时辰以内就能赶到。” 还要一个小时?李御龙拎起水壶斟了一杯刚沏好的普洱茶,放到鼻子跟前微微嗅了嗅茶香,接着将杯子的壁沿点到唇部那里,准备慢慢喝进去。 “镶玉!等等我!”茶水刚进到嘴里,李御龙就被这一声深情的呼唤给活生生地呛到了。是我幻听了吗?怎么会出现顾知悯的声音? 他推开窗稍稍伸个头出去,果然看到顾知悯一人一马地在后面拼命追赶着。 “幸好让我追上来了。”顾知悯气喘吁吁地追到李御龙这里后就拉着缰绳减缓马的速度,与他并头前进。 “谁告诉你我在这儿的?曾柳言?”李御龙请假时也没向先生说明具体的原因,唯一的知情人就是他的好基友曾柳言。 “真聪明!我答应了送他从京城带回来的几盒最新款的胭脂水粉。” 李御龙扯了扯嘴角,暗暗地咒骂了几句一点节操也也没有的曾柳言。好歹自己也为他出过头受过伤,居然就输给了一堆打扮的东西。“你跟过来作甚?” “陪你。”顾知悯低下头靠近李御龙,那双轻佻的丹凤眼正在含情脉脉地望着对方。 “免了,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走你的独木桥。阿宽,驶快点!”李御龙拉上窗户不想再看到顾知悯那张讨人厌的脸。 到了连州城后,顾知悯依然跟随在李御龙的左右,引得李御龙对他频频飞眼刀过去。 城内热闹繁华,处处是高大气派的酒楼商铺,街上满是行人小贩。“果然是府城,比县里多了好多人。”李御龙边走边啧啧称赞。 “日后要是有机会我带你到京城去,那里才是真正人口旺盛的地方。”顾知悯祖家就是在京城,所以他对那边甚为熟悉。 敢在爷面前晒人口?哼,等我有机会带你去中国看看,到时候下巴可别掉到了地上去。李御龙自娱自乐地腹诽着,完全不去理顾知悯。 唉,美人难求。别说是在连云县,在京城顾知悯也是个有地位的世家子弟,在李御龙面前碰过的壁,受过的气已经超过了他过去十七年的总和。不过,李御龙越是对他冷淡,他就越有干劲,哪怕是被刺得鲜血淋漓,也誓要摘下这朵高傲的鲜花。 夜幕渐渐降临,李御龙他们在一间酒楼里用餐时听到旁边的人在议论今晚上灯节的事情。 “绿袖,什么叫上灯节?”李御龙一边把顾知悯夹到他碗里的菜挑出来一边问绿袖。 “回少爷,好像是街上两边都会挂满灯笼的吧,奴才也不是很清楚。”绿袖以前跟金满堂来过连州城几次,但每次都没碰上上灯节这个节日。 “这你就不懂了,”顾知悯耐着心又将李御龙挑出来的菜重新夹回他的碗里,“你试试,我选的这几样都是城里的特色菜,味道很不错。在上灯节这一天,每家每户都会自己制作一盏灯笼挂在门前,有祈福的含义在里面。也有人会到街上去买,然后放到河里许愿。” “如此,那今晚街上会不会有很多人?”李御龙顿生一条妙计。 “会,每年除了中秋节和过年,就是今天的日子最热闹。” “好,你们快吃,我呆会要出去瞧瞧。”李御龙顿生一条妙计。 果然如顾知悯所说,有越来越多的人出门逛街看灯。无论是屋檐下挂着的还是人们手上拿着的灯笼,点点闪烁出明亮的光芒,将这个街道照亮得如同白昼。 此情此景,李御龙想起了拍古装戏时经常会念到的一首诗词,不知不觉就从口里念了出来:“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分别走在两旁的绿袖和顾知悯同时侧过头来看着他,尤其是顾知悯,眼睛里更是迸发出如同他背后那一排高挂的灯笼放射出来的耀眼光彩。“玉郎,没想到你也能作出这么好的一首诗。” “谁是你的玉郎?”李御龙不屑地瞪着顾知悯,“还有,这首诗的作者不是我,我只是把人家的念出来而已。” “哦,那作这首诗的人是谁?可否与我引见?” “就不告诉你。” 李御龙最喜欢玩这种说话只说一半,吊足对方胃口的恶作剧,他俏皮地笑了笑,拉着绿袖往前面人多的地方钻了去。 真是个调皮的家伙,不过还是很讨人喜欢。顾知悯想着,脚步不停地紧紧跟在后面。 人多就好办事。等挤进了看杂技表演的人群里面时,李御龙附在绿袖的耳朵旁悄悄地说:“呆会我数一、二、三就跟着一起跑,甩掉他!”绿袖点点头表示理解。 站了有一段时间,等顾知悯看杂技看得放松警惕时,李御龙用嘴型默默地数着:“一、二、三,跑!” 他俩如泥鳅般迅速地从人群之中滑了出去,等顾知悯感觉到身边的异动追出来时已看不到两人的踪影。 穿了几个街巷,李御龙累得要扶着墙壁在那儿大口大口地喘气,“这回,还,还不把你给甩了!” 绿袖倒是没他那么夸张,只是用比平常稍用力的语气问道:“少爷,接下来咱们要去哪儿?” 李御龙向四周看看,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还是早点找间客栈休息较为稳妥,“去找睡的地方。” “是。” 走了好久,两人居然还没找到客栈,两边的商铺要么是赌场要么是青楼,难道他们去了“红灯区”? “再找一会要是还没有客栈的话,今晚就住青楼吧。” “青楼?”绿袖吃惊地望着自己的少爷,好像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 李御龙斜眼瞟着他,“我差点忘了咱家的绿袖还是只童子鸡,要不少爷现在就带你去破身去?” “就算她们愿意奴才也没愿意呢。” “对哦,我差点忘了,你不好这一类。可是,这里的南风馆不知道建在何处,一时半刻很难找出来哦。”李御龙用开玩笑的语气对他说。 “奴才就是从南风馆出来的,少爷,奴才不想跟您开这种玩笑。咱们还是先去找客栈吧。”绿袖的情绪明显比先前低落了许多。 李御龙感觉自己多嘴闯祸了,便追上前去继续和绿袖聊天:“其实我刚才念的诗还有下半段,你想不想听?” “好啊,虽然奴才没读过书,但是从小跟着少爷耳濡目染的,也觉得您刚刚念的那首诗意境很好。” “仔细听着了啊,咳咳。”李御龙清了清喉咙,打算用饱含深情的主播腔将其念出来,“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前面就是一间有三层楼的大客栈,而在客栈门前随风摇曳的灯笼下,站着一名身材颀长,白衣飘飘的男子,李御龙觉得男子的出现恰恰应了诗中的最后一句,这画面看起来挺唯美。 第九章 府城之行(二) 等走近之后李御龙才能看清男子的样貌,不知道别人看到的反应如何,反正他觉得这人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惊若天人。男子比他高出半个头,五官的每一处都像是被技艺高超的画匠精心描绘般让人过目难忘。 订好房间以后,李御龙吩咐绿袖到店家那儿要点小吃食来做夜宵,自己则手撑在二楼的护栏上观察着楼下出出进进的人们。 绿袖亲自捧着两小碟点心走上楼梯,刚来到少爷身边时,就听到少爷猛地一喊:“他来了,快躲进去!” 这个“他”指的肯定是顾知悯,绿袖毫不含糊地闪身进入自己的房间,李御龙还没来得及诧异绿袖的动作咋能这么快的同时,自己也后一步冲进了另一间房,可是,他走错隔壁了。 一进去把门关上之后就感觉到脖子上一片冰凉,有人拿着匕首贴着他的喉咙之处,沉声问道:“你是谁?” 李御龙被吓得马上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声音一颤一颤地说道:“大侠饶命,我好像走错房间了!” “我问你是谁?快说!”背后那人似乎没什么耐性,匕首上的刀锋也更为贴紧李御龙的肌肤。 李御龙呼吸一窒,我还要回去的,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死!他强迫自己镇静下来,一字一词清楚地告诉对方自己的来历:“我叫金镶玉,是连云县人士,今天是第一次到连州城玩耍,如果有什么冒犯大侠的地方,请您高抬贵手,多多原谅。” “金镶玉?” “对,金子的金,镶嵌的镶,玉石的玉。” “今年多大?” “十六。” “你一个人来?” “没有,还有我的小厮和马夫,他们就住在隔壁。” 贺兰懿其实在李御龙进门的那一刻就判断出来他是没有武功的,经过这般试探之后,才真正相信他是个普通的平民。轻轻放下匕首,将其收回鞘内之后,才对李御龙说:“转过身来。” 李御龙稍稍缓了一口气,他听话地慢慢转动着身体,两只手依然举得高高的,证明自己对对方毫无敌意。当他与对方四眼相接的那一刻,两个人的脸上都有了或明或晦的惊讶表情。 这不是刚才在楼下碰见的神仙小哥吗?没想到外表斯斯文文的他居然会来这么一手,真可谓人不可貌相,李御龙巴眨着眼睛向对方示弱,希望能动了他的恻隐之心好放自己一马。 在连州县那个小地方怎么可能会出来长得如此俊美的一个男子?难不成是燕朝的官员识破了他的身份,派了个细作来监视他?可是,他明明是一个没有武功的人,怎么可能当得了细作?不过,父王曾经说过,越美丽之物就越毒,得时刻警惕着这些个容易让人卸下防备的物或人。 正在贺兰小王爷暗自揣摩着眼前这个美男子究竟是不是细作的时候,外面有人敲门了。 “公子,需要老夫进来吗?”说话的是一把苍老沉哑又不失恭敬的男声。 “不用,我自己可以解决。”贺兰懿对门外的那位一直负责保护他安全的北漠国排行前三的高手乌里说道。 “是,那老夫就退下了。”以乌里的内功,在房间里甚至可以把李御龙的呼吸声也听得一清二楚。他过来询问只不过是循例而已,并未真的打算进来帮忙。 解决?小哥,你可不要吓我。李御龙的脑袋在疯狂地运转着,怎么才可以让这个人相信自己真的是无心误闯的呢?他硬着头皮继续解释:“这位大侠,看你的样子好、好像也不是连州城这边的人。今儿个是上灯节,外面好是热闹,要不我带你出去走走?” 贺兰懿嗅出了一丝危险的味道,他居然能看出自己不是西原人?难道他是在试探自己?于是上前一步逼近李御龙,用自以为最凶神恶煞的表情看着李御龙,问道:“你怎么看得出来我不是这边的人?” 怎么他好像越来越想杀自己了?李御龙紧张得额头上都冒出了一层细汗,这人难道是被通缉的杀人犯?哇靠,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啊。不过,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得赶紧找个机会开溜才是王道。 “是从您的气质看出来的。我瞧见您的第一眼就觉得你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芝兰玉树,鹤立鸡群,气度非凡,肯定不是池中物。”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为了保命,一向自诩拥有一身铮铮铁骨的李御龙今天也是拼了。 你以为用花言巧语就能蒙得了我吗?贺兰懿越是觉得李御龙这个人十分可疑,正想一个手刀将其劈晕时,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少爷,顾公子已经走了,你可以出来了。”绿袖在避难的时候还不忘瞟到少爷入错了房间,所以等到顾知悯离开后就过来找他。 救星来了!李御龙竖着食指往外一指,弱弱地问:“我的小厮来找我了,请问我可以出去吗?” 贺兰懿没有说话,其实他是在感应着外面人的气息,和绿袖做着相同的事情。他发现李御龙口中的小厮内息沉稳,不仅是会武功而且水平还不弱。绿袖更是惊讶,这间房间里怎么会有武功高手?少爷在里面会不会有危险? 正当他在考量着要不要冒险闯进去之际,就看到李御龙蹑手蹑脚地开门走了出来,还对他悄悄地做了个逃跑的手势,他会意地点点头,随着少爷一同下楼,离开了这间客栈。 “少爷,刚刚房里的那个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反正他二话没说就给我上刀子,把我给吓的。连州城这个地方太危险了,咱们明天就回县里去。” “可是,少爷,如今天色这么晚,我们该到哪里投宿好呢?” 李御龙站住了身子,绿袖说的的确是个大问题。客栈里都这么危险,更何况是大街上?“去青楼,人越多就越安全!” 还在客栈里望着李御龙两主仆消失在门口的贺兰懿背手站在护栏前沉思,伫立在他身后的乌里缓着语速说道:“小王爷,依臣子看,那两人并无嫌疑。” 贺兰懿轻微地点点头,“希望如此。不过西原是不能久呆了,咱们后日就启程回国吧。” “是!” 第十章 府城之行(三) “哎哟,两位客官长得好生俊俏,快来,等我带你们到里面去瞧瞧,远的不敢说,单是整个连州城,你们也找不出比我如意楼还要水灵的姑娘!快来快来!”老鸨卖力地拉着李御龙的衣袖,绿袖却扯着他的另一只袖子,不想去这种地方。 正当李御龙像只木偶一样被他们扯来扯去之际,顾知悯追来了。 “金镶玉,你撇开我是为了来逛青楼的,对吧?”顾知悯塞给老鸨一个金元宝,同时用眼神逼退她。 老鸨用牙齿在元宝上咬了一口,是真的,赶忙把它放入怀中,风骚地扭着屁股走回了如意楼里面。 “我是来找住的地方的。”李御龙看到顾知悯就觉得郁闷,这人怎么阴魂不散? “要找住的地方为什么不去客栈?”顾知悯还是不相信他说的话。 “你也不瞧瞧,这条街开的都是些什么?” “唉,你这么天真,幸亏被我找到了,要不然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走,我带你去。” 李御龙不情不愿地被顾知悯拉着手臂往前走,心里想着我到底会被谁卖还说不准呢! 顾知悯熟门熟路地拐了几个路口就去到了另一间客栈。订好三间房之后,各人就回到自己的房里休息。 李御龙解开发髻泡在装满热水的木桶里,全身的神经随着暖和的水温渐渐放松下来,他回想起在今晚被人刀子抹颈的惊险一幕,差点忘了自己现在是处在一个历史书上没记载过的时代,难保这里的人会像武侠片里面的那样,有飞檐走壁的轻功,也有其他五花八门的武功招式,自己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秧子被秒杀是分分钟的事。 “咚咚!”两下敲门的声音让神思游走的他瞬间回过神来,两三下就走出浴桶,擦干净身子后穿上里裤和中衣,走到门后先是打探:“谁?” “是我。” 顾知悯?这货又想搞什么鬼?他开门诘问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他不知道自己长发披肩,因为刚沐浴完双颊还留着红晕,冒着水汽的样子在顾知悯的眼里是多么的魅惑人心。顾知悯看得两眼发直,艰难地吞下想要流出的口水,居然有点结巴地说:“我,我一个人住,住那间房有点害怕。” 开什么国际玩笑?在连山书院出了名不好惹的顾衙内会胆小到这种地步?李御龙觉得该害怕的是自己才对,都怪那个凶残的神仙小哥造成的阴影,搞得自己经常会不自觉地摸摸自己的脖子,似乎在确定上面没有刀子在。 “那你想怎么样?” “可不可以今晚让我与你同眠?” 李御龙眯着眼睛摆出一副十分戒备的样子,顾知悯见状立刻解释道:“我发誓,仅仅是和你睡觉而已,不会对你做出什么逾越之事的。” “你拿什么来证明?” “这个给你,要是我敢动你一根汗毛,你大可拿它来刺我。”顾知悯从腰间抽出一把外表雕刻得十分精致的匕首。 李御龙想想多个人陪自己睡觉也好,量他也不敢乱来,于是就接过匕首让顾知悯进了里面。 两人平躺在床上,李御龙睡里面,顾知悯睡外面。有什么事都有他做挡箭牌,李御龙又想到了顾知悯的另一个重要作用,不禁暗暗夸赞自己想得够周到。 “镶玉,明年开春的科考你参不参加?”顾知悯是肯定要去并争得名次,他爹来连云县也是几年的事而已,一旦任满十有八九就会被调回京城,到时候他也得跟着回去。要是这样,他和金镶玉就不得不相隔两地了。 李御龙从来没有想过去参加什么科举考试,“我不会参加。你也知道我爹是个商人,我自己也胸无半点墨,他日继承他的衣钵行商才是适合我走的路。” “你不想去京城看看吗?” “没什么好看的,我喜欢呆在连云县里。” “要不,以后你跟我去京城,有我罩着你,你无论做什么都会有出息的。” “谢了,我只想平平安安,无惊无险地度过七年的时间,不用有多大出息。” “为什么是七年?”顾知悯侧过身疑惑地看着李御龙。 李御龙顿了顿,一时大意说漏嘴了,只能靠撒个谎来圆:“因为我小时候有个相士来给我看过命,说我是个命里单薄,注定活不过二十三岁。” “简直是一派胡言!”顾知悯听罢激动地坐起身来,“你告诉我那个相士是谁?无端端地在这儿妖言惑众,看我不去将他的道观统统铲平!” “他是到处云游的人,你找不到他的了。这种事是信则有,不信则无,我呢,因为经历过一些事,对此是深信不疑。” 顾知悯重新躺下来,他以为李御龙说的是之前溺水之事,便开口抚慰道:“俗话说命由天定,运自本身。镶玉,你相信我,有我在你保管会长命百岁。” 大晚上的,李御龙不想再听顾知悯说这些恶心的话,他敷衍地回了句:“行了行了,夜已深,该睡觉了哦。”坐起来上半身跨过顾知悯去吹灭靠近床边的油灯。 顾知悯在熄灯之前的一刹那近距离地往上看着李御龙那张精致秀气的脸孔,全身不由得僵直起来,再被他垂下来的发梢轻轻掠过自己的鼻梁,像是有一只爪子在挠着自己的心,好想一下子就将对方扑倒,但是意志力够坚定的他忍住了。等以后有机会再来吧,要是现在做了,镶玉肯定以后都不会再理自己了。 半夜,李御龙梦到有人要拿匕首来杀自己,惊得“啊”地一声立刻醒了过来,在那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顾知悯闻声也马上跟着醒了,用刚睡醒特有的带磁性的声音问道:“镶玉,你怎么了?” “我没事,刚刚做了个恶梦而已。” “是什么样的梦?” “梦到有人要杀我。”李御龙说到这时身子稍微缩了一下,表明心里是在害怕的。 顾知悯见机赶紧在黑暗中摸索着去握住让他的手,在占便宜的同时安慰着说:“不用怕,做梦而已。就算真的有人来,我也会保护你不让你受伤的。” “谁要你来保护?睡觉!”我让你来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口是心非的李御龙迅速地抽出手来不让顾知悯去碰,再摸摸放在枕边的匕首后才安心闭起眼睛睡去。 又一次碰壁的顾衙内只得收回自己的手,把掌心放在鼻子上闻了闻,真香,摸起来还很柔软,大家都是男人,为什么玉郎的手就是不一样呢? 第十一章 周焕投军 李御龙刚走到花厅外边,金包银就笑意盈盈地从里面出来,见到他居然还主动打了个招呼:“哟,弟弟回来了?连州城好玩不?” 金包银吃错药了?李御龙仔细地打量着今天这个一反常态的大姐,发现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盎然的春意。难道是这回相亲成功了?“一般般。” “那你先到里头去,爹和娘还在那里呢。” 李御龙回头看着连背影都显得那么春风得意的人,原因估计十不离九。进去问过金满堂他们才得知,原来相亲还是失败了,但是金包银要死要活地非得要嫁给曹大牛,要不然就立刻出家当尼姑,最后父亲母亲还是不得不答应了这门亲事。成婚的日子也较为紧迫,就在一个月后。 都木已成舟了,李御龙没什么好说。倒是金满堂忽然问了一句:“听马叔说刚刚顾衙内和你一道回来?” 马叔是金家的总管,地位仅次于几个主子。由于他老是绷着一张脸,额头上刻着生人勿近四个字,别说那些下人了,连李御龙这个公子爷也有点怕他。 顾知悯非要将自己送到门口,这一幕恰好被外出回来的马叔瞧见。当时马叔只是看了一眼就匆匆走了进去,李御龙以为他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回头就到金满堂面前打小报告。 “恩,昨天在路上刚好碰到顾知悯,他也是去连州城玩的,所以就顺道一起。爹,有什么不妥吗?” 金满堂若有所思地捋了几下下巴的短须,片刻笑道:“没什么,只是爹爹觉得咱金家只是一介商人,地位和顾衙内他家相差得有点悬殊,你俩不太适宜交朋友。” “爹,这话我可不同意。咱们经商怎么了?一没偷二没抢,做的都是光明磊落的生意,哪需要这般瞧不起自己?再说,他爹只不过是一个县令,这官能有多大?”李御龙是尽量让自己融入这个社会,但是一些根深蒂固的想法,例如人人生而平等这种思想还是拗不过来。这使得他对下人没有个主子样,对比自己阶层高的人也缺乏该有的敬畏。 “县令虽然只是一个小官,但是你可知道顾衙内他祖父是做什么的?” 李御龙摇摇头表示不知情,顾知悯只是说过他老家在京城,但他的亲戚具体是什么人就从来没提及过。 “他祖父就是当朝四品大员户部郎中,祖母是宫里风头最盛的柔贵妃的亲姨母,也就是说,他爹顾尚峰和柔贵妃是表亲关系,而柔贵妃所生的二皇子德才兼备,也深受皇上的宠爱。” 我曹,原来是那个姓顾的是皇亲国戚来的?这信息量颇大,但问题是,金满堂怎么会对他的家庭背景如此了解?“爹,我在连山书院那么久都没听闻过顾知悯和他爹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哦,爹常年出外做生意,从一些有来往的商家道听途说得来的。爹跟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和他保持距离,这样的人家不是咱们高攀得起的。” “孩儿知道了。”李御龙明白金满堂的苦心,自己拍过这么多的戏当中,最最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就是宫廷戏,前朝的皇子和后宫的妃嫔为了争权夺位不知明里暗里会掀起多少腥风血雨,凡是站好队了的人家,都会跟着他们的主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己只不过是但求三餐保暖的老百姓,是不应该和这种天生注定要往上爬的人走得太近。 不过有个问题,他不理顾知悯,却阻止不了对方自个儿缠上来啊。自从和他“睡”了一晚之后,顾知悯像食髓知味般整天对他不是言语间带着隐晦的调戏就是动手动脚,时不时地弄弄他的头发,拍拍他的肩膀,扯扯他的衣袖,动作显得亲昵而不过分,搞到他想发火又发不出来,一股闷气就生生堵在心头那里。 为了避开顾知悯,他宁愿选择去陪曾柳言逛街。曾柳言这个好基友一点儿也没有为上次出卖他的事情感到脸红,反而一路上吱吱喳喳地说个不停,内容都是些八卦地不能再八卦的东西,例如最近又出了哪些新款的衣服挂饰,哪个同学在家被狗咬了,哪个同学又因为去喝花酒被老子教训之类的事。 去到一间成衣店,曾柳言让店小二帮他取下挂在最显眼位置的那件绣袍下来,在身上比比,还转了个圈圈问李御龙:“你觉得这件如何?” 店小二当然是一味地在这儿夸赞衣服是怎样巧夺天工,曾柳言的气质又是多么地和衣服相配,李御龙对穿着打扮这一类实在是不在行,只是觉得宝蓝加朱红的颜色太花哨了。“不好看。” “那好吧,帮我放回去。”曾柳言相信李御龙的审美观,挑了几件还是不满意之后就离开这间店,又去了一间卖胭脂水粉的店铺。 李御龙见曾柳言捧着一个锦盒过来打算向他请教,他连忙将绿袖推了出来,“这个我家的绿袖比较在行,你还是问他吧。” 于是乎,曾柳言和绿袖一道在店里对着那些梳妆的东西兴致勃勃地研究个不停,让李御龙一个人晾在门口都不知所以然。 唉,怎么感觉我是在陪两个女孩子逛街呢?他像只没人理的可怜小狗一般,站在店外无聊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忽然瞧见一个熟悉的人向自己走来。 “金公子。”周焕双手作揖向他打招呼。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周焕的心情可谓激动无比,本来是有些害怕不敢接近,但想到以后可能没机会再见到这位佳人了,只好鼓起勇气向前和佳人聊几句来一缓自己的相思之情。 李御龙见是上次借雨伞给自己的那个人,表现得很是高兴,“原来是你啊。你的伞还留在我家呢,我不知道你的住址所以没办法交还给你。” “只不过是区区一把旧伞,公子不必在意。” “那也是你的一番好意,我一直记着呢。” 两人寒暄了一会,周焕说起了关于自己的一件事:“金公子,我去投军了。” “为什么?去打仗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李御龙睁大眼睛,颇感意外地问道。 “我知道。只是家中一共有五兄弟姐妹,他们年纪都尚小,家母身体也不是很硬朗,单单靠卖猪肉牛肉这行当实在无法抵消家中开支。我作为长子,理应替父亲分忧。现在北边战事要紧,北漠国对咱西原国虎视眈眈,官府为了招徕士兵,承诺只要报了名就有一笔银钱补贴下来。” 其实周焕参军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觉得自己唯一能有出息的出路就是去打仗建功立业,如果有那个命活下来,或许自己以后在李御龙面前就能抬起头来,成为一个能让李御龙敬仰的人,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觉得处处都配不上人家。 “那你什么时候出发?” “就在明天。” “这么赶?”李御龙难得结识到了一位像周焕这样善良正直的朋友,没想到转眼间他就要奔赴沙场。“你现在有空吗?不如我请你去吃一顿,当是为你饯别?” “周某求之不得。” 在一家普通的酒楼里,绿袖在少爷强烈的要求下,和少爷、曾柳言、周焕坐在了同一桌。 曾柳言眼巴巴地望着对面坐着的这个身材壮实,五官硬朗的年轻汉子,这不正是他的菜吗?一颗激动的小心肝在“噗噗噗”地跳个不停。 周焕被和金公子同行的那位公子瞧得不好意思,只能一直在喝酒来掩饰尴尬。 李御龙无视基友的花痴样,端起一杯酒向周焕说道:“来,咱们干了,预祝你将来能在战场上夺得功勋,平安归来!” “承您贵言!”周焕眼里闪烁着炙热的光芒,他把李御龙的这句话当作自己的座右铭,无时无刻不记在心里。 曾柳言不甘人后也举起杯来凑个热闹,“我就祝周公子可以扬名立万,当个名气响当当的大将军!” “不敢当,不敢当,曾公子眼中了,周某不敢奢望太遥远的事情。”周焕也回敬了曾柳言一杯。 “好了,菜要凉了,咱们快吃。”李御龙觉得说下去必会聊到伤感的话题,还是不要影响周焕的心情为好。 酒菜吃完,最后分别的时候,李御龙还是忍不住叫住已经走在前面的周焕:“周焕!” 周焕停住脚步,被压抑下来的不舍之情又重新涌上心头。他回头看似平静地望着李御龙:“金公子,您唤我还有什么事吗?” 李御龙不敢说那些不要丢掉性命的不吉利的话,千言万语只能化作短短的两个字:“保重!” 周焕点点头后马上掉头走开,那急促的步伐像是在逃跑一般,他害怕自己再呆下去就会被李御龙看到隐藏在眼眶里的那一抹红。 第十二章 曹大牛入赘(一) 金包银大婚前的一晚,李御龙再次来到她的闺房,她正在对着铜镜仔细地描眉,这次她终于画出了一条正常的柳叶眉出来,一边修整着一边露出甜蜜的笑容。想到明天就要跟她的牛郎成亲洞房了,刚才嬷嬷问的那些真是羞煞人了,叫人家怎么回答嘛? 李御龙的出现让她立时竖起了万分警备,难道这家伙到现在还不死心,想要来破坏她的好事? “这个时候你还到我这里来干嘛?你姐姐我准备嫁人了,忙得很,没空和你瞎闹。” “我来只是想看看你,就算你嫁人后还住在金家,但是毕竟还是做了别家妇了,以后就没人跟我争家产了。”李御龙坐在逍遥椅上一摇一晃地享着趣。 “你!”金包银冷笑一声,面对着弟弟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你放心,我的牛郎绝对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就算他现在是一穷二白,但假以时日,他也可以像爹爹那样靠自己白手起家,为我挣来一分家业的。” “牛郎?呵,你起的这个称谓倒是挺符合他的。” 金包银以为李御龙讽刺的是曹大牛小时候是看牛郎的身份,心里更是为未婚夫愤愤不平,“你以为你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以前是整天把自己打扮得不男不女妖里妖气的,撞过头后衣着是正常了,但老是说些不着调的话,行为嚣张乖戾,要是我是爹爹,才不会将金家的生意交给你这样的人来打理。” “不交给我难道要要给你的上门女婿吗?” “金镶玉,你说话别越来越过分了!依我看来,你只不过是在嫉妒,嫉妒我也能找到一个相貌英俊的丈夫,而因为你是男的所以你永远得不到我可以得到的东西。”金包银的言下之意是指她弟弟有断袖之癖。其实她估对了一半,她以前的弟弟的确是个断袖,但坐在她眼前的这个可就不是了。 这是哪跟哪啊?李御龙好奇金包银的脑回路是怎么转的,他哪里像个gay了?自己只不过是在提醒她不要盲目相信那个曹大牛,免得有朝一日被骗财骗色还不止,甚至整个金家都被那人给窃了。自己走了之后金家就剩下金满堂一个人是靠谱的,有些事情是不得不防啊! 他站了起来撩撩下衣,动作潇洒地把手背于身后,在走之前说了句:“再好的皮囊保质期也不过是十几二十年的时间,而皮囊里的那颗心才是一辈子的。” 金包银这次没有急着辩驳,而是紧紧握住自己的拳头,她相信时间会帮她得到曹大牛的真心。 鞭炮阵阵响,这一天金家是全城最热闹的一家,皆因金包银这个“无敌剩斗士”终于把自己嫁出去了,虽然是男方入赘,但起码也有人肯要,绝对是天大的一桩好事。除了前来祝贺的商家官员,还有一众围观的老百姓在金家门外候着,各个都想看看新郎长啥样,不知道是不是和金大小姐同款? “新郎来了!”有人在人群中高声喊道,众人纷纷朝着街道望去,只见一名面容俊俏的男子挂着红绸,骑着高马,满脸春风地向金家这边走过来。这外表虽然和金家二少爷相比会显得逊色,但大小姐能嫁给他是真的要烧高香谢佛祖了。 “一拜天地!” 大堂内,金包银和曹大牛这对新人在众人的注目下完成拜堂仪式。李御龙暗暗观察新郎面部的细微表情,竟然看不出一丝的不情愿。看来,要么是他对金包银是真心爱慕,要么就是他的演技比自己这个横店小王子还要好,堪称影帝级别! 等新娘进洞房后,宴席正式开始。新郎刚走出来就被男人们围着纷纷要敬酒,新郎脸上始终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别人看在眼里也会觉得他很幸福。 李御龙没有过去凑热闹,而是独自坐在一角,慢慢地品尝着老爹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美酒,这种酒在大燕朝也被称得上是琼浆玉液。刚喝进去时味道不怎么辛辣,但是后劲却很足,所以他喝了几杯之后就开始觉得头晕。 有人过来搭他的肩膀,“金大姐今天出嫁,你应该感到欢喜才是,怎么看起来闷闷不乐的?” “与你何干?松手!”李御龙拍开顾知悯的手,用手撑着自己的脸蛋以防一头栽倒在地面。 顾知悯学着他的动作在观察着他,口里喃喃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好英俊?” “老子一向都是那么英俊,还用得着你说?”李御龙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所以在努力地试图睁大自己的眼睛来解困。 看着他醉酒后迷糊可爱的样子,顾知悯忍不住伸手去摸了一下他的脸,看看周围挂着的大红喜字,感叹道:“什么时候我和你也能像他们那样,拜堂成亲然后双双入洞房?” 李御龙慢半拍地笑道:“如果真是这样,是我在上面还是你在下面啊?” “这两样有区别吗?”顾知悯想想那个场景都激动得快要流鼻血,“最好的话,当然是让我来好好疼你了。” “呸,做梦吧你!”李御龙不大稳当地站了起来,转身离开了宴席。顾知悯害怕他会不小心摔倒,就一直跟在身后。 走到被上次金包银谋杀的案发现场,李御龙啥也不顾地就躺在了池塘边的草地上,仰望着夜空的星星,在思考着自己是不是生活在另一个星球,而上面那无数颗的其中之一,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地球? “镶玉,近水的地方湿气重,你刚受过伤元气还没有完全恢复,还是别躺了,和我一道坐着吧。”顾知悯几乎是挨着李御龙的身体坐着,感觉每一次的靠近都能让自己特别欢喜。 “偏不。”李御龙傲娇地回应道。 顾知悯想着将他拉起来,他不肯往回扯,一个不小心让顾知悯压在了他的身上。这种衣服贴衣服的姿势极其暧昧,他用手想要将上面的那个人推开,某人却毫无自觉地一动不动。 “快滚下来,重死了!” 原来从这个角度去看镶玉,才是最美的他。顾知悯失神地望着下面的人,情不自禁地慢慢低下头去想一亲芳泽。 “你大爷的,你来真的?!”当顾知悯的整张脸覆盖下来时,李御龙是完全酒醒,对着顾知悯一拳呼啦过去,直把对方打倒在地。 他甩了甩打得有点发疼的拳头,不知该怎么跟这个色心不改的人说,“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不是断袖,我不喜欢男的!” 挨了一拳的顾知悯非但没有知错就改,反而振振有词地跟他理论:“谁说只有断袖才可以这样?去得明月庄的人十有八九都不是断袖,他们只是想去取乐而已。镶玉,其实男子和男子之间也可以享受鱼水之欢……” “不要再说了!”李御龙觉得在连州城时跟他说过的话都是浪费口水的,“既然你执意不肯和我只做朋友,那干脆连朋友也别做了。顾衙内,你以后都别来找我,我金某高攀不起。” 情路再度受挫的顾知悯可怜巴巴地目送着李御龙的背影,烦闷无处发泄,只得拾起一块石子使力投入水中,点开的阵阵波纹犹如他此刻的心,一阵阵地起伏不平。 第十三章 曹大牛入赘(二) 已为人妇的金包银在夫君曹大牛的搀扶下略感羞怯地来到正厅向父母磕头敬茶。除了她自己以外的三个金家人对这位上门女婿持着分明的不同态度。 洛施施是丈母娘见女婿,越看越欢喜,两人刚跪下来就马上让他们起来,给的红包更是格外的沉甸甸。 金满堂虽然没之前那般排斥,但还是保持着观望的态度。而坐在一侧的李御龙则毫不避讳地一直用研究式的眼光盯着这位新晋姐夫,连金包银都看不过眼准备说他一顿,曹大牛却制止住了妻子,笑吟吟地对他说:“曹某到县城时早就听说过二弟的出众风采,昨日在宴席中敬酒的人太多,一时没留意到你,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彼此彼此,姐夫你也端得是一派风流,言谈中更是显得温文儒雅,怎么看也不像是村里来的。” “哦,曹某虽然是在村子长大,但幸得有位教书先生愿意无偿教育村里的孩子,我这个人也比一般的小孩好学好问,与先生接触的机会最多,久而久之,便自然而然地受到先生的熏陶,可能会有些书生气吧。” 李御龙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如此,看来我姐真可谓慧眼识英雄。” “二弟过奖了,曹某自不能和你相比,往后还请多多指教。” “哪里哪里。” 在两人表面上的互相寒暄下面其实有暗涌在流动。几天后李御龙特意叫绿袖找人去调查曹大牛的底细,发现没有可疑的地方。 转眼间,来到了八月份。经过几个月时间的观察,李御龙也渐渐放下戒心。不仅仅是因为曹大牛的确对金包银是百般疼爱,让金包银的幸福感达到了人生巅峰,而且,大夫刚刚给金包银把出了喜脉。 金满堂和洛施施总算松了一口气,他们的女儿有后了!金家上下一片欢腾,老爷一个高兴就每人都赏多了一个月的月钱,能不激动吗? 李御龙也替金包银高兴,不过,他自己这边混得就没那么顺利。应该是近半个月来吧,顾知悯终于没像过去那样缠他了,只是偶尔回头时会看到他有点出神地望着自己。这是好事,可是,他无论是在书院还是去自己家的绸缎庄转悠,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后面盯着自己,好比被一条躲在暗处的毒蛇盯梢着,很让人毛骨悚然。 他发现老爹比以前更忙碌起来。除了到那几间店铺巡视之外,回到家就在自己的书房呆一天都不出来,甚至掌柜们还会追到家里来和老爹商谈生意上的要事。挣钱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为了避免打扰到老爹,他尽量不去惹是生非,安安静静地在一边做个美男子。但是,有人就是不愿意遂他愿。 中秋节的前一天,连山书院举办了每年一度的踢鞠球比赛。顾知悯没有上场,学生们自然地分成了分别以张子东和李御龙为首的两支队伍。 李御龙是会踢足球的人,在队友传球给他之后,他双脚灵活地运着球前进,连过三人,张子东在后面穷追不舍,在快要临门一脚时,他被追上来的张子东推倒在地,以狗啃屎的方式摔到了地面去。 “你踢球还是打人啊?先生,他推人犯规!”李御龙吐掉嘴巴里的泥沙,上前跟坐在观众席的先生理论。先生因为刚好有人挡住了视线没有看到张子东犯规,不同意他提出的意见。 张子东将鞠球踩在地上耀武扬威地看着李御龙,像是在说有本事你来打我啊。李御龙暂时忍下了这口气,指挥着队友回防。 接下来,张子东所在的那一队继续他们的遮掩暴力战术,队友们几乎个个都遭殃,不是被推搡跌倒就是被对方飞过来的脚踢到身体。 这回鞠球传到了曾柳言的脚下,曾柳言只是拿来充数的,他扭扭捏捏地杵在那不知道该传给谁好。李御龙飞快地跑过来扬起手示意传球,曾柳言正想运高球时被侧边飞来的张子东一脚踢中了腰肋处,疼得曾柳言嗷嗷大叫直在地面上打滚。 李御龙见状终于在沉默中爆发了,还打什么球啊,打架好了!他冲过去照着张子东的眼眶就是一拳,瞬间让张子东变成了国宝。被打的张子东也不甘示弱地回击,两人再一次纠打在一起。双方队友跟着加入斗殴的队伍,好好的一场蹴鞠比赛变成了混战。 观众席上的先生和同学纷纷过来拉开劝架,看到李御龙不敌张子东被对方狠狠地揍了不止十拳的顾知悯也赶过去推开张子东,将李御龙从地上扶了起来。 不服输的李御龙还想继续打下去,顾知悯厉声喝道:“不会打架就别在这儿逞英雄!你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了?是不是非得被打到只剩半条命才肯罢休?” 李御龙知道自己被打得最多的右边的脸应该肿得和馒头差不多,他咧了咧嘴巴,没有说话,只是和前面的张子东还在进行眼神上的厮杀。 事后,先生除了批评参加斗殴的所有人之外,还特别拎了张子东和李御龙出来责罚,以儆效尤。 “你们平时不好好读书也就算了,先生最多是睁只眼闭只眼,如今还学会带头挑事儿打架,这都是什么样,还像个读书人吗?尤其是你,金镶玉!先生看到是你先动手打人的,学生里头最顽劣难教的就是你,我会派人去通知你家人的,从明天开始,你在家面壁思过半个月,等反省到自己的错误了再来上学。” 李御龙猜测金满堂知道这消息肯定会发怒,然后就会叫管家马叔对他实行家法。想到马叔那张冰冷的僵尸脸,他心里就开始怂了。 于是,他重新青春了一把,像其他的不良少年一样,在学校打架了怕被父母责骂就再外面躲着不敢回家。 他在春风楼包了一间厢房,吃好喝好后就打算到床上闷头大睡,怎么着也躲过今晚,等金满堂的气消了一半再说。 绿袖仔细轻柔地拿药酒帮他涂着脸上和脖子上的伤口,担忧地问:“少爷,您真的打算不回家吗?老爷夫人找不着你肯定会很担心的。” “哎哟,你再轻手点儿。”李御龙没忍住痛叫了出来,“绿袖,这你就不懂了。你少爷我就是要让老爷夫人担心,他们越是担心我那个气就消得越快,说不定等我明天回去的时候,母亲已经在家做好了满汉全席在等我呢。” “什么是满汉全席?” “就是很多好吃的东西,说你也不懂。” “少爷,自从您落水后老是蹦出些奇怪的话语,绿袖是真的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绿袖,你知道这种现象叫什么吗?” 绿袖摇摇头,但心里很想说的是应该是脑袋被磕傻了才会这样。 李御龙竖起食指得意地向着绿袖指着,“让我告诉你吧,当我跌进池塘的那一刹那,突然感觉有一道神奇的光从天上射下来,穿过水面直接进入到我的天灵盖中,打通了我全身的经脉,使我整个人茅塞顿开,如福至心灵,所以,才有你少爷我今天这么的聪明。” 绿袖将信将疑地看着少爷,他的确是像变了个人似的,难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李御龙从绿袖的神情看得出有人是信了他的胡言乱扯,心里在暗笑,愉快地拎起一串紫葡萄来吃。 在包厢里一直呆到了太阳下山,天色已变得昏暗。李御龙无聊得在和绿袖打这个时代的木牌子来消磨时间。 门外响起了曹大牛的声音:“二弟,你是在里面吗?” 李御龙示意绿袖出去开门,曹大牛进来看到他后,脸上的担忧才消失不见,“二弟,你知不知道,爹和娘担心地派人四处在找你呢。” “姐夫,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李御龙的脚从床上放下来,一边穿布鞋一边问道。 “我也是走了好几条街才碰巧问到有人看见你来春风楼了。快些跟我回家吧,好让爹娘放下心。” “我不回了。麻烦你回去告诉他们,我在这里睡一晚明天再回去。” “你是怕被爹他责罚?”曹大牛那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在盯着李御龙,仿佛一眼就能看穿他的心思。 “你们都知道了?” “书院的先生来过了,爹听到你带头打架后发了很大的火,吩咐所有下人只要你回家就马上把你带到他的书房去。” “那我更不能回去,要是回去的话肯定会被爹打个半死。”李御龙害怕得抱着柱子不肯走。 曹大牛笑着摇了摇头,“你放心吧,在出门之前我帮你劝过爹了,你回去受些皮肉之苦是难免的,但肯定没你想得那么严重。” “你说的都是真的?” “相信我,姐夫不会骗你的。” 在曹大牛像哄小孩那样的劝解下,李御龙终于答应跟着他回金家。 第十四章 剧变(一) 李御龙和曹大牛他们刚回到金家,马叔的那张僵尸脸第一时间就出现在面前。“少爷,老爷请您到书房去。” 李御龙先是看了看站在旁边的曹大牛,在对方的眼神鼓励之下,才拾起勇气跟着马叔去找金满堂。 马叔恭敬地为李御龙打开书房的门,等他进去了之后马上关上门,神情肃穆地守在门前,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书房里的金满堂脸色看起来比管家更冷,当他看到自己的儿子之后,那神情像是做了一个纠结的决定之后,才缓步靠近儿子的身边。 “爹、”李御龙的一声“爹”还没叫完,就忽然被金满堂出力打了一巴掌,还正好打在他受伤最严重的右脸上,疼得他差点眼泪都要掉出来。 还没从惊讶中反应过来,就听到金满堂用快速低调的语气跟他说:“玉儿,从现在开始,你认真听好爹说的每一句话,你有什么问题等爹说完之后再问。我打死你这个不肖子!” 金满堂对着他的左脸又是一巴,随后靠近他耳朵用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说道:“爹其实是燕朝吏部尚书严广涛的人,奉严大人之命常年潜伏在顾尚峰和连州知府黄山身边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 爹已掌握黄山这么多年来所有贪污受贿、以权压民的暴行,更重要的是他还在连州一带的山脉中探寻到铁矿却不上报,由于隐藏得太好,爹始终没能找出他们私造兵器的证据来。 但是,单单是私挖铁矿这个罪名就能弄垮黄山和所有有份参与的官员,他们全都是二皇子那边的人。还有,其实真正的幕后主谋是顾尚峰,只不过有黄山帮他打掩护才抓不到他的把柄。 近段时间爹在周边安插的线眼接二连三地被拔掉,爹怀疑是黄山和顾尚峰他们察觉到了,或许是有内奸通风报信也说不定。 爹已经把详细记载着涉案名单及证据的本子藏到了县城外十里处向南山坡上的一座孤坟里,坟牌上刻着李轩云三个字,这件事只有爹爹自己知道。 你要做的就是尽快出城找到那个本子,带着它去京城找严大人,让严大人呈给太子,这样爹爹的心血才不会白费。” 一口气说完要说的话之后,金满堂稍停顿了一刻,接着大声命令儿子跪下:“你给我跪下!爹花钱让你去学堂,是为了让你能学到文化,以后参加科举走仕途,不要做像爹这样大字都不认识一个的文盲!你倒好,书不好好读,整天就知道打架闯祸,爹生只会摇尾巴讨好的狗都好过生你!” 李御龙听言跪了下来。 “你给我跪好!”金满堂俯下身去,小声问道:“有什么想问的就快说。” 李御龙在尽快地消化着这惊人的消息,他明白了为什么金满堂这段时间会异常忙碌,也明白到自己为什么总感觉有人在背后盯梢自己。这感觉很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让人十分不安。 “爹,你让我一个人去京城,是不是因为金家现在处于很危险境地?” “没有,爹只是想尽快把证据传到太子手中,时间拖得越久对咱们这边就越不利。” 李御龙怎么会相信金满堂的说辞?他闪烁着目光看向这个虽然是名义上但也很疼爱他的父亲,“您连给自己的衣冠冢都做好了,怎么可能会没危险?” “你、”金满堂知道儿子变得比以前聪明了,但没想到连这一层他都联想得到。 “您原本的名字是叫李轩云,对吧?” 金满堂默然地点点头。 “既然如此,咱们一家可以一起逃走,逃得几个是几个,何必要留在这儿坐以待毙呢?” “不行,行动的人越少越好,说不定顾尚峰早就撒好了网,等咱们这边一有风吹草动就出击,爹本来不想把你卷入这件事情,但事到如今也只能靠你了。 等到二更时分爹会安排绿袖跟着你一起乔装出城。你要记住,无论遇到什么状况,你都得保住性命,留着一口气帮爹完成这个……最后的心愿。” “爹!” “别再说了,爹心意已决。要是你在心里还怜悯你的爹娘和姐姐的话,就听爹的话。” 李御龙听得出金满堂话里的含义,是指顾尚峰肯定不会放过金家人的性命,但是要他自己一个人逃命置全家于不顾,演员出身本来就多愁善感的他在情感上是万万做不到。 “爹,真的没其他办法了吗?” 金满堂摇摇头,刚想再说些什么,院子外面就响起了刀剑相碰的金属声和人的惨叫声。一直守在门外的马叔提着不知从何处得来的大刀破门而入,对着主子喊道:“老爷,刺客来了!” 金满堂没想到顾尚峰这么快就忍不住出手,他从卧榻的被子底下抽出一把长剑,将李御龙推给马叔,“你带着少爷离开,我来掩护!”刚说完他就吼了几声奔出去,和外面那批黑衣人厮杀。 “少爷,快跟我走!”马叔飞快擒住被吓得反应不过来的李御龙,在一路刀光剑影中冲出了金满堂的院子,向人最少的后院跑去。 李御龙冲出院子前的最后一眼,看到金满堂被超过十人的刺客包围着,身上已中了好几刀。那一刻他知道自己不能再优柔寡断了,全力保住自己的性命完成父亲交托的任务才是正道。 平时以弱老头形象示人的马叔此时表现出了高水平的武功造诣,就算是背着李御龙这个大包袱依然能将前仆后继追上来的刺客通通斩杀掉 被马叔极力保护着的李御龙虽然没受伤,却被喷一脸从刺客身上涌出来的鲜血,那股血腥的味道冲得他当场吐了出来。 黑暗里,不知从哪个方向飞来了一根利箭,箭头直直地向着李御龙这边射来。马叔正在与其余的三名刺客拼着刀剑,耳边忽然掠过一记刺耳的声音,顿时反应过来,“不好,少爷小心!” 他转身飞扑过去,在千钧一发之际硬生生地帮李御龙挡下了这一箭,更因为如此而将自己最脆弱的后背暴露给了刺客,对方抓准时间疯了般向他砍来。 身中一箭又被砍了许多刀浑身鲜血直流的马叔知道自己无法再带少爷逃亡,只得使尽全力将少爷扔到远处,自己一个人拖住这几个刺客。“少爷,老奴尽力了,你快跑!” 被抛到十几米远外花丛里的李御龙忍着剧痛艰难地爬起来,在勉强站直身子望向马叔的那一刻,看到三个刺客的刀同时插进马叔的身体又同时拔了出来,血像爆发的涌泉一般四处喷洒。 即便是只剩最后一口气,马叔依然死死地拽住其中一名刺客的双腿不让其离开,引得另外两名刺客拿剑生生从肩膀那里砍断了他的两只手臂。在失血和疼痛的双重打击下,马叔不甘心在地上挣扎,直到最后一刻才肯不甘心地合上双眼。 没想到第一个为自己死的竟然是平日对自己最为冷漠的那一个人,李御龙忍住心中的悲痛拼命往前跑,他不能哭,不能倒下,一定要逃出去! 第十五章 剧变(二) 另一边,绿袖舞着他从腰间抽出的软剑,从少爷的院子里突出重围,运着轻功三两下就飞到了老爷这边。 看到老爷被几名刺客包围着,他马上冲过去帮老爷挡剑。 金满堂见来者是绿袖,在逼退敌人的空余揪住他的衣领,着急地问:“少爷呢?你怎么不去保护他?” “奴才正是想来找少爷的,但一路上都没见到他。” “你现在马上去找他,我这里不用你管!” “可是老爷、” “快走,绿袖,我告诉你,要是少爷死了,你也不要苟活在世上,这是我的命令,你听到没?!” “是!” 绿袖只能握紧手中的剑柄,留了句“老爷您保重!”之后便按原路折返去寻找少爷。 金满堂的体力被慢慢消耗掉,一个不留神就被对方挑到了手腕的地方,手中的长剑顷刻落地,脖子也瞬间架上了两把闪着寒光的弯刀。 黑衣人将他和洛施施押到正厅,在他们前面的分别一坐一站着两个带了面具的黑衣人。其中坐着的那个在面具背后嗤笑了两声,继而说道:“没想到金老板也有这么好的身手,看来是真人不露相啊。” 他无畏地望着说话的人,冷笑着说:“依我看不肯露相的人是你吧?究竟是你爹娘把你生得太丑了觉得没脸见人还是自己做亏心事做多了不敢让我看到你的真面目?” 站着的那个黑衣人听到他的侮辱之言身子动了动,却被坐着的那个一手拉住,示意不要冲动。 “哼,死到临头还敢在这儿嘴硬!我也不想这儿跟你浪费口水。快说吧,那本东西你藏在哪儿?”黑衣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走进金满堂,有种步步紧逼的气势在那。 洛施施活了三十来年哪儿见过今天这种场面,她不知道那人口中所说的那本东西是什么,只是害怕得想缩到相公身边去,无奈刀子就对着自己的脖子,想动都不敢动。 做了将近二十年的夫妻,金满堂怎会不知道素来胆小怕事的妻子此刻是有多么地恐惧?是他连累了她,如果有来世,他希望可以一辈子都为妻子做牛做马来赎罪。 “施施,别怕。”纵然已经知道是什么样的结局,但是他还是尽力地在安抚妻子的情绪。 向来对相公言听计从的洛施施忍着在眼眶打转的泪水对他点点头,表示自己愿意听他的话。 “啧啧,这夫妻情深的场面真够感人的。我再问你一遍,你把它藏在哪儿?要是不肯说的话,我就不知道会对你这位貌美如花的妻子做出什么来了。”黑衣人用力拧紧洛施施的下巴,洛施施就算疼得掉眼泪也在倔强地怒视着黑衣人。 金满堂仿佛对此毫不在乎,“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们这群黑衣人无端端地闯入我们金家,究竟意欲何为?想要钱财的话大可出声,库房的钥匙就挂在我身上,随便拿走就是,不要伤害我的家人。” “别在这儿跟我装疯弄傻!好,既然你都没把你妻子放在心上,那我也不客气了。来人,将这个女人两边的脸都划花掉!” “是!”一名黑衣人领命上前,毫不犹豫地就开始在洛施施的脸上动刀子。一刀,两刀,三刀……每划一次都能听到洛施施痛彻心扉的惨叫。 金满堂怒得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他咬着牙愤恨地说:“你们这群东西不得好死!” 面具人仰天一笑,“这么快就开始急了?好戏才刚刚开始呢。怎么样,看着你妻子为你受苦,是不是觉得良心很过意不去?” “顾大人,你身为父母官竟然对老百姓做出这样的恶行,你心里又过不过得去?” 还站在椅子旁边的那个年轻的面具人身形微不可见地晃了一下,原来金满堂早就猜出了父亲的身份,不知道镶玉他…… 既然金满堂都说出来了,顾尚峰也大方地取下面具,唯一感到惊讶的是满脸都是血的洛施施。她做梦也没想到这帮盗贼的头头居然是平时与他们交好的顾县令,这是为什么? 顾尚峰长着一对倒钩的三角眼,一看就知道是个满腹计谋的人。他坐下到下属为他搬来的椅子,睥睨着金满堂,“看来你是真的打算不想活了?” “落到你手里,活着比死了更惨。” “你就忍心看着你妻子受罪?” “哼,人生自古谁无死。” “好一句人生自古谁无死。”顾尚峰拍了拍掌,转头对洛施施说:“金夫人,看来你在他心目中的分量还不够重。别怪我,要怪就怪这个和你同床共寝了十几年的狠心丈夫。” 只需一个眼神,下属就意会到他的意思,手起刀落砍下了洛施施的头颅,以致其身首异处。 金满堂不忍地闭上了眼睛,随后重新睁开,灼灼地看着顾尚峰:“还在等什么?来啊,快把我的头也砍下来!” 顾尚峰面容轻松地笑道:“你的宝贝儿子都没来,急什么?我倒想看看,在你心里是金镶玉重要还是那几页纸重要。放心吧,你的好女婿正在找着他,你们父子俩很快就能相聚了。” “呵呵,原来如此。按理说以曹公子这样的人才怎么可能肯屈居于金家呢?我早就应该有自知之明。” “现在知道也来得及。对了,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你,我能这么快除掉你的窝点有很大部分都是他的功劳,而他又是从你的乖女儿嘴里套来的。所以啊,立功最大的还是你们金家人。” 金满堂是从来没有对曹大牛那个人放下过戒心,但是爱女心切的他为了让女儿高兴,只能选择冒险,以为不让曹大牛接触外面的生意就对方就无处可查,结果还是低估了对方的狡猾程度。 “金满堂,我很想知道到底太子那边给了你什么好处,才能让你宁愿牺牲全家也不愿意供出这些个小打小闹的东西。 实话跟你说吧,你以为那几个小官对二皇子很重要吗?就算你把名单都送上朝廷,也根本撼动不了二皇子的根基。 你要记住,二皇子背后是受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柔贵妃还有他位高权重的外公一家。而太子呢,只不过是个没了母亲的孤儿,空占着皇储的位置,实际上只不过是个废人罢了。 与其辛辛苦苦为一个将来注定失败的人卖命,还不如转投到二皇子麾下,只要你肯戴罪立功,我保证,二皇子对之前的事都绝不追究,你和你那双儿女的命都能保得下来。” 听完顾尚峰的一番劝降之言,金满堂忍不住哈哈大笑,“顾尚峰,你口口声声说那些人不重要,偏偏还要急着来救他们,这说明什么,说明你心虚!如果我金满堂是个贪生怕死的人,今天就不会在这儿了。就算你把我的女儿儿子抓来,也休想从我的口中套出一个字!” 第十六章 剧变(三) 李御龙占着熟悉地理环境的优势像只兔子般东躲西藏,竟也能摆脱掉刺客们的追杀。他尝试过向小门的位置跑去,但是刚靠近就能看到黑夜里有几个人影在晃动,料想必然每个门都有人把守。 无奈之下又折返回里面,一路狂奔下来,去到了后院的尽头的地方,无路可走了。后面较远的依稀能听到有人追过来的脚步声,只能赌一把! 他闪进了第一次在那儿见到金包银的柴房,里面摆满了各种杂物,是个好隐藏的地方。 跳进水缸里,被人按下头淹死怎么办?藏在罐子里,万一启发了他们的脑洞,将自己四肢砍掉做成人彘不是很惨?躲到门背后,那门一开一关自己立马遁形,这不是摆明送死吗? 还是藏到金包银之前靠着那个柴堆里面吧,起码有隐蔽性又不会闷到自己。 刚躲进去一会,李御龙就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丫的,不会这么快就追来了吧?他屏住呼吸极目透过层层叠叠的木柴间隙观望,发现来人正是他的大姐金包银。 只见金包银身上倒是没什么伤,只是面部神情难受,步履艰难,一直用手捂住自己的腹部,裙子下方似乎还带着几点血迹。 李御龙没吃过猪肉但也见过猪跑,从金包银表现出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动了胎气了。“大姐!”他拨开遮住自己脸孔的一两根木柴,小声地呼唤她。 金包银听到弟弟的声音喜出望外地慢慢走近柴堆,“镶玉,你没事吧?” “我没事,”李御龙摇摇头,“姐,你进我这儿来,免得被人发现。” “好。” 正当金包银准备拨开那些木柴时,柴房的门被人一脚踢开了。她下意识地马上将木柴重新叠好,回头一看,站在最前面的居然是她的相公曹大牛,后面跟着四名黑衣人。 曹大牛对于金包银的出现也是颇为惊讶,他背在后面的手悄悄地做了个手势,黑衣人瞟了一眼瞬间用力将他踹了进去,他跌跌撞撞地摔在了金包银的前面。 金包银心疼地想要扶起曹大牛,无奈自己的肚子疼得确实厉害,只能一只手轻轻地拉着他,“相公,你没事吧?” 曹大牛借力站了起来,双手扶着金包银,“我没事,娘子。他们要挟着我在到处找二弟,说他们来这儿的目的完全是因为二弟在外面闯祸得罪人了,只要咱们把二弟交出来,他们马上就撤出金家。” 躲在他俩后面的李御龙从一开始看到曹大牛和那几个刺客在一起就猜到了他们是一伙的,什么只是找我算账?这些人根本就是想灭掉整个金家好不好?他是不敢再多想了,只要金包银的一句话,他就得马上去死。 “二弟他、”金包银话都到嘴边了,忽然间又不出声。因为她想起了弟弟在她成婚前一晚所说的话,最重要的不是长在外面的皮囊,而是藏在里面的那颗心。 自己的肚子阵阵绞痛,面色肯定很苍白,但是她的相公从进门到现在目光都从来没停留过在她的身上,对她毫不关心,只是一心想套出二弟的下落。她开始怀疑了。 曹大牛见金包银不出声,焦急地问道:“二弟他在哪里?你快说啊!再迟些爹娘和咱们都会没命的!你不是说过二弟性情恶劣,从小以来就一直与你不和吗?现在是他自己闯的祸,就该由他自己去背。难道你舍得爹娘为他送死,舍得我为他送死吗?” 金包银纠结地望着曹大牛,想在他的眼神中看出值得自己信任的东西,但是,这一次,她只能看到映照出来的自己那张渐趋迷惑的脸。 “我不知道二弟他在哪里。” “你真的不知道?” “恩,我从房间里跑出来,一直都没见到他的身影。” 曹大牛皱着眉头在考量她说的话的真实性,完全没有在意到她脸上痛苦的表情。金包银这时候是疼得直冒冷汗,一个站不稳就摔倒了。 “相公,我肚子很痛!”她匍匐在地上无力地呻吟着,裙子被染红的范围越来越大。 曹大牛见状,觉得这颗棋已经没用了,便吩咐后面的黑衣人:“把这间房的每一个角落都给我搜好,一只老鼠一只蟑螂都别放过!” 金包银终于看到曹大牛的真面目了,她始终都无法相信以前对她那般细心体贴的相公居然是个坏人,一脸惊愕地对他说:“相公,你、” “我什么?”曹大牛捡起地上的一把剑,拿剑尖对着她,那笑容冷得像一条蛇在吐信,“既然你不知道金镶玉在哪里,那我只有亲手解决你了。” 金包银眼看那几个黑衣人快要翻到柴堆这一边了,她忍着痛楚强迫自己往后挪动,此时下体似乎有热流涌出,在她经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鲜红的血迹。 “你这是怕了吗?”曹大牛没有急着杀死她,得好好玩她一把,才对得起自己忍辱负重的几个月。 “你想杀我也要想想我肚子的骨肉是谁的?曹大牛,你舍得下个手吗?”金包银尽量拖延时间好让自己能爬到弟弟前面去掩护他。 “哈哈哈,”曹大牛看到金包银到了柴堆前已经不能再退了,那剑尖从她的喉咙笔直地往下移动,停留在她稍微隆起的腹部上。“我打一开始就从来没想过要这孽种出世!来,我就让你瞧瞧,我舍不舍得杀掉他!” 曹大牛挥剑刺进金包银的肚子,直接从她的身体穿了出来,穿出来的剑尖部分刚好停在了离李御龙身体不到一寸的地方,顷刻又拔了出来。 也许是为母则刚,也许是还有其他的原因,金包银居然没有发出任何叫声,只是在死死地咬着牙关,两只手也紧紧地撑在柴堆上不让自己倒下,两眼视死如归地盯着曹大牛。 除了她身后的柴堆,房里的所有地方都被搜查过,没有任何发现。“禀告大人,无发现。” 曹大牛不想再在这儿浪费时间,刚才那一剑也是在试探柴堆里有没有人。他将剑尖挪回金包银的喉咙处,“告诉你最后一件事吧,让你也死得瞑目。真正的曹大牛已经死了,我的名字叫曹真。我现在就送你去和在阴曹地府的那个曹大牛团聚。”说完干净利落地一剑横过她的喉咙,使得她瞬间断气。 “走,去其他地方找找!” 等曹真带着黑衣人离开了有一段时间之后,悲愤交加的李御龙才敢从柴堆里钻出来。他知道要是没有金包银的掩护,刚才肯定难逃一劫。 他跪在了金包银的身边,用手轻轻地合上她未肯闭合的双眼,泪水从他的脸上淌了下来,哽咽艰涩地喊了一声:“姐!” 第十七章 逃亡(一) 曹真回到正厅之后附在顾尚峰耳朵说了几句话。顾尚峰知道还没找到李御龙之后忍不住骂了出来:“这么丁点儿的地,你们居然都搜不出一个人来?” “大人请息怒,可能是他藏在某个极为隐蔽的角落,我们一时找不到而已。而且依一直安插在金家的探子所得的消息和曹真之见,最有大可能知道那书下落的反而不是金镶玉。” “哦?是谁?” “金镶玉身边的一名叫绿袖的随从,他不仅经常单独出入于金满堂的书房,武功水平还很高,咱们这边好多的兄弟都折在了他的手里。” “那现在他人呢?” “被他逃出金家了,但是受了重伤,应该逃不远,我们很快就能把他抓回来。”曹真说这话时有些心虚,毕竟那么多人去都抓不了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实在汗颜。 “哼,一群废物!这个叫绿袖的本官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顾尚峰望向被严刑逼供,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金满堂,暗叹这个人的确耐得住,受了这么大的折磨都能咬得住牙关,看来再审下去也没用了。 此时金家门外恰好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失火!” “把他给杀了,然后烧毁这里所有的东西,看他金镶玉能躲到哪里去!”顾尚峰吩咐完曹真之后就率先走了出去。还带着面具的顾知悯目光闪烁地看向金满堂,迟疑了一会,最终还是跟上父亲的步伐离开了。 面对着曹真那把染满鲜血的长剑,金满堂解脱似地闭上了眼睛。 更夫路过金家没多久,就听到后面似乎有东西在烧的“噼啪”声,而且还飘来一股烟味。他回头一看,只见以绸缎生意扬名的金家燃起了熊熊大火,那火光高得像要冲天。 “走水了!走水了!大家快起来救火!” 金家里面到处都是一片汪洋火海,李御龙用湿了水的布条捂住口鼻,冒着被烧身的危险冲出了柴房,无论跑到哪儿都被大火阻挡住了去路。 难道他真的要命丧于此了吗?“咳咳咳”被排山倒海般涌出来的浓烟呛到的他像只盲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转,怎么样也飞不出这火笼。 再这样呆下去肯定会被烧死的!他决定拼死一搏,依靠着用水浇湿了全身的衣服当掩护,穿过一片火光往中苑池塘的方向跑去。 当他双脚快得不听使唤地跑到池塘边时,背部还在着火,身体其他地方的衣服也被灼了几个大窟窿。 “噗通”一声跳进了水塘,身上难以忍受的热度瞬间被冷水驱散。游回岸边,双手靠在边上石板以支撑浮在水面,那幽深的双眼映照着跳跃的火光,犹如心中燃烧着的那股熊熊怒火。 顾尚峰、曹真,倘若我李御龙不死,他日必会双倍奉还于你们! 即使有街坊和官府的人员取水过来帮忙灭火,但由于火势过于凶猛,足足烧到了五更天才熄灭,找不到一个生还的人。 百姓们看到被烧成一堆焦炭的金家纷纷摇头,有的人说是金满堂坏事做得多遭天谴了,有的人则猜测会不会是有人故意纵火。 不久之后,他们就得到了官方的答案。衙差们在集市上到处张贴金家纵火案行凶者金镶玉和绿袖的画像,大家都没想到原 来元凶竟然是传闻貌比潘安的金家二少爷,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于是开始有各种版本的流言传出。有的人说是因为金镶玉在溺水时被恶鬼附体,有的人说金镶玉是不满金满堂没将家里的生意交给他打理,更有甚者说是因为金镶玉在学院和同窗打架,回家后又被金满堂狠狠责骂心生不满造成的。 总之,众说纷纭。一个戴着斗笠,衣着破烂的少年看完墙上的公告后默默走开。他猜测,绿袖应该也没有死,否则顾尚峰就不会连带一起通缉了。 此时别说城门处有官兵拿着画像对出城的人一个个检查,就连县城里也经常会看到衙差巡逻,逮到哪个长得像自己的就抓过来盘问。他该如何才能出得了连云县? 今日是中秋节,本应是阖家团圆的欢庆节日,没想到他李御龙因一夕巨变沦落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他定了定神,继续低着头从一家玉器店经过,恰好被在里面的曾柳言瞧见了。 咦,那人不是镶玉吗?曾柳言立刻放下他刚刚看上的一个镯子,急急脚地跑了出去。 “哎,公子,这玉镯您不要了吗?”店家在后面喊着,他的丫鬟翠柳只能歉意地对店家笑了笑,就去追赶她的少爷。 突然有人从背后握住了自己的肩膀,李御龙脚步一顿,如惊弓之鸟般将那只手往前拉,打算给后者来个过肩摔。 “哎哎哎,是我啊,你别摔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李御龙回头一看,果然是依旧穿得一身花哨的曾柳言。曾柳言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没人注意到他俩后就把李御龙拖进了前面的一家客栈。 客房里,曾柳言着急地问李御龙:“镶玉,官府的人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相信我吗?”李御龙取下斗笠,露出一张凌乱疲惫的脸孔。 “我不相信是你放的火。我曾柳言所认识的金镶玉不是这种人。” “可惜,只有你相信我也没什么用。” “那真正的元凶到底是谁啊?” 李御龙轻轻地摇头,他不想曾柳言卷入这个旋涡。“你知道得越少越好。反正你不要告诉任何一个人我还生还的消息,当 没见过我就行了。” “可是我想帮你。”曾柳言眼光恳切地望着这个落难的挚友。 李御龙想了想,为今之计也只能靠曾柳言来帮自己了。“那、你能不能帮我出连云县?” 曾柳言眼珠转了几下,回头看了一眼他的丫鬟翠柳,翠柳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回望少爷,不知道少爷准备打自己的什么主意。 “有了,你假扮成我的丫鬟,我带你出去。翠柳,去马车那里拿我那套东西来,还有,出去买一套适合他穿的、和你身上差不多样式的裙子,动作快点啊。” “是,少爷!” 领了命的翠柳迈着急速的小碎步出去,没多久就带来了曾柳言所要的东西。 “来,你先换上这套衣服。” 李御龙走进里间脱下原来被烧得七穿八烂的衣服,直到脱光了才发现,这几件套叠的女裙感觉很复杂,他不会穿啊。 “喂,这裙子怎么穿?” “笨死了,你以前不是经常穿着来的吗?” 曾柳言进去看到勉强给自己塞进了一条灯笼裤的李御龙,过去一件件地帮他穿好。 等翠柳帮他绾好发髻,曾柳言帮他上好妆之后,他对着铜镜照了照,感觉完全认不出镜子里的人是自己了。 除了身材偏高挑一些之外,活脱脱地变成了一位气质灵动的古典美女。 “你怎么不帮我化得丑点?万一被守城的官兵看上了怎么办?” 听了他这句话,翠柳不合时宜地噗嗤笑了,发觉后立刻捂上了自己的嘴巴,人家是在逃命,这样笑人家不好吧? “ 按这普通的装扮来就行了,你的五官就摆在那,乔装得越夸张反而更容易引起他们的注意。”曾柳言坚持己见不肯把他化丑。 第十八章 逃亡(二) 曾家的马车来到了人来人往的城门前。其中一个士兵喝令马夫停住马车,拿着画像上前叫道:“里面的人都下来!” 车里的曾柳言拍拍李御龙的手,示意他不要紧张,便率先走了马车,李御龙稍低着头跟在身后。 “一段日子没出城,本公子发现你们这些大人是越来越神气了。”曾柳言言语间透露着不满。 那士兵见下来的人是县里世族大家曾家的幺子,马上换了一副嘴脸,满脸堆笑地点头哈腰道:“没有没有,小人只是奉命行事,先前完全不知道是曾公子您啊。” “还有什么要查的吗?我还要去庙里帮我爹上香祈福呢,耽误了吉时可唯你是问。” “不敢不敢。不过这,您后面的那位可否让小人瞧一眼?”士兵往一边探头想越过曾柳言的身体去看清李御龙的脸。 李御龙见势作害羞状把头弄得更低,曾柳言打了士兵一下,“你作死啊,我家的丫鬟你也敢乱瞄?实话告诉你吧,不过久她就是我曾家的五夫人了,要不然怎么可能有这个脸和我一同上香?” “是小人的错,小人只是循例看看而已,绝对无意亵渎五夫人。好了,曾公子您赶快上车吧,学您说的,不要耽误吉时。” 有了士兵的这句话,曾柳言拉着李御龙的手先后踏上了马车。 正当李御龙拨开布帘要进去之时,听到有人在后面说:“等等!” 顾知悯!已经到了马车里面的曾柳言和被卡在中间要进不进的李御龙都突地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倒霉会在这个时候碰到他的呢? “这位姑娘好生面熟,能否在顾某再看一眼?”顾知悯背着手站在马车旁,打算如果对方不听的话就动手将他扯下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李御龙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下了马车,低着头捏着声音对顾知悯行了个礼:“奴婢见过顾公子。” “抬起头来。” 李御龙攥紧翠柳给他的手绢,立在那一动不动。 “我叫你抬起头来!”这回顾知悯似乎是发火了,语气变得生硬而不客气。 死就死!他一下子将脸扬起,但是眼睛没敢和顾知悯对视,目光只停留在自己挺直的鼻梁上。 原来你真的还没死!顾知悯分不清此刻自己的心情是高兴还是失落,该抓他回去见父亲还是就此放走他。定定地望了男扮女装,兼具清纯妖媚的李御龙一刻之后,做了一个以后回想起来万分后悔的决定。 顾知悯一手将他揽过来,并带着他上了自己的马,对着曾柳言说:“这丫鬟我要了,回头再向你老爹赔罪!”说完就扬起马鞭策着白马前驱。 “这下可怎么办?”曾柳言不知道顾知悯的父亲就是杀害金家人的主谋,他只是担心顾知悯发现李御龙的真面目后会秉公处理将李御龙移交给官府。 李御龙觉得往前面走着的是一条不归路,他发自本能地挣扎,从身后箍紧他的腰的顾知悯在耳边低声说:“要是你再动,我立刻将你送去官府!” 难道他不是要把自己带到顾尚峰那里?李御龙确定顾知悯已经看出他的身份,但是他不确定对方是否知道他已经知道谁是主谋的实情,还有对方的态度是如何也不敢下定论。 顾知悯的确不是去衙门,而是来到了和衙门一个东一个西的一间小宅院里。这里是顾知悯私下购买的一处宅院,连他爹顾尚峰都不知道。守在这里的下人也是他的人,所以才会把李御龙带到此处。 等下人都退下之后,顾知悯关上了房间的门。李御龙猜不透对方的意思,直接地问道:“你带我到这儿来是什么意思?” “你先坐下来,咱俩好好聊聊。” 顾知悯坐下为两人沏了一壶茶,在升起的袅袅茶烟中,两人似乎恢复到了在书院里一起谈笑的那个状态。 “镶玉,你也知道官府的人到处在找你,你告诉我昨晚金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顾知悯一边缓慢地品茶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李御龙。 也许他还以为自己是被蒙在鼓里的,李御龙顺着这个思路,发挥他当演员的才能,惊恐又愤怒地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昨天白天我不是和张子东打架了吗? 因为害怕父亲责罚就跑到客栈里躲着,直到日落西山之时才被姐夫劝回家。一回到家父亲就把我叫到书房里,对我是又打又骂,还罚我跪着面壁思过。” 说到这里,李御龙的眼皮低了下来,好像不太愿意去回想当时的情形。 “然后呢?镶玉,你只有把所有的实情都说出来我才能帮得到你,知道吗?”顾知悯用手覆上李御龙的手背,给他以鼓励。 李御龙没像往常一样躲开,咬了咬下唇继续说道:“然后就听到管家在外面喊着说有刺客来了。父亲为了保护我,让管家带着我离开,自己和其他下人一起那群黑衣人打斗。” 说到这里,他的眼睛开始泛红,一颗泪珠藏不住地掉到了桌面上。顾知悯看到直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疼了一下。 “在逃跑的过程中,管家为了拖住追来的黑衣人也被杀死了,无奈之下我只能东躲西逃地跑到中苑的池塘边,跳进水里躲藏。” 原来如此,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昨晚他们那群人翻遍了这个金家都找不到他,还有为什么他能从火海中逃生。 “你就这样在水里躲了一晚?”如今时值中秋,别说泡在冷水里了,就算是躺在床上也会觉得寒凉,需要盖上锦被来保暖。顾知悯想象到李御龙浸在水里孤独无助的样子,心顷刻间就软了下来。 “恩,”李御龙反握住顾知悯的手急切地问道:“知悯,我爹娘和我姐姐真的都死了吗?” 顾知悯受宠若惊,被自己喜欢的人握住手的感觉比想象的还要美妙。他发自内心地愧疚地点点头,“是的。” “我爹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为什么他们要对我们金家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来?”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你有没有怀疑过你的那个小厮绿袖?他也逃掉了,说不定他就是那帮刺客的内奸。” “我不知道,昨晚都没见过他。我在水里呆到有人进来救火,就趁乱逃了出来。本来想借着曾柳言的帮忙出城避难,没想到在城门口那里就遇到了你。” “你原本打算去哪里避难的?”顾知悯状似无意地询问。 李御龙摇摇头答道:“天大地大,去到哪儿算哪儿。我怕如果留在连云县的话,不仅官府要抓拿我,连那些刺客也不会放过我。我爹只有我一个儿子,假若连我都死了的话,那金家算是绝后了。” “你没打算找那帮人报仇吗?” “我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怎么报仇?况且,以我的能力和他们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知悯,你帮帮我好不好?我真的不是凶手,我爹娘那么疼我,我怎么可能去害他们?” 这回李御龙另外一只手也握了上来,微微地摇着顾知悯,摇得对方心神都不稳了。 “好,我去帮你查探。不过你得答应我,短期之内不得踏出这间院子一步,等风头过了我再协助你离开连云县,怎么样?” “行,都听你的。” 第十九章 逃亡(三) 顾知悯与家人吃完团圆饭后,就捎带了一盒月饼来到城西的院子看望李御龙。 当走到里厅时,发现李御龙正对着一桌子的饭菜发呆,筷子也整齐地摆放在碗边,看样子他是根本连筷子都没拿起过。 “这些菜色不合你胃口吗?你有什么喜欢吃的,我叫厨房的人重新为你烧过。”顾知悯将月饼放到了桌面空余的地方,坐下来关心地问李御龙。 “不是,是我自己觉得没什么食欲。” “既然如此,不如来尝尝我带来的月饼。这可是我娘亲手做的,一般人都没这个口福。”顾知悯打开盒子,将其中一块还留着余温的月饼掰开两半,分了一半给他。 他接过来放到自己的嘴边,忍住胸口下翻江倒海般的恶心,古有吴越勾践卧薪尝胆,眼前只不过是一块仇人妻子所做的月饼,有什么咽不下的? 顾知悯看到他咬了一口细细咀嚼,眼神期待地问道:“好吃吗?” “味道不错。”他勉强地将整块都吃掉,然后就着一杯热茶吞了下去。 “我就知道你的口味应该和我差不多。我跟你说,小时候啊,我最爱吃的就是娘亲做的各类点心,经常吃到肚子消化不了了才肯停口。” “伯母真是贤惠。” “恩,娘亲她在家无聊的时候,就喜欢弄这些东西给我和父亲吃。” “知悯,我好羡慕你,爹娘都尚在人世。不像我,亲人全走了,明明已经变成了孤儿,还要背负上杀人凶手的罪名。” 内心充满负罪感的顾知悯动情地把李御龙搂入怀中,“别想那么多了,你还有我。我会尽量弥补你的。” 你用什么来弥补我?李御龙厌恶地将其推开,推完之后又后悔了,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惹怒对方,万一对方一个不高兴就把自己给杀了呢? “我和你都是男的,不应该靠得那么近。”他换上略显羞涩的表情,惹得顾知悯又是激动又是不好意思。 “我没其他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地想安慰一下你。”这样的解释能够让他放下戒心了吧?好不容易才和他走近一步,千万不要一下子又自作孽地把自己推远了。 李御龙见顾知悯没有怀疑自己,于是放心地点点头,“我知道你一直对我都很好。知悯,能有你这个好朋友,真是我李御龙三生之幸。” “我……”顾知悯没法儿接他的话,明明自己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怎么还好意思接受他这样的赞美? “你还吃得下吗?我忽然又有胃口了,可不可以陪我一起解决这桌子的菜?”李御龙振作起来,吃饱了饭才有力气逃跑。 “可以,其实我在家里也没吃多少。来人,把这些菜都拿去热热,顺道带多一副碗筷过来。” 顾知悯下意识地用力缩了缩已经吃得胀胀的肚皮,为了让李御龙开心,自己的肚子再撑也得吃下去。 接下来的几天,顾知悯忙完自个的事情后都会抽空过来看李御龙,而且一呆就是几个时辰。 李御龙则趁顾知悯不在的时候借口散心来熟悉这间宅院的地形,可惜无论白昼黑夜身边总会有几个丫鬟小厮跟着自己,要不然他早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从那个被石头封住的狗洞钻出去。 恢复自己原有身份的曹真感觉到顾衙内这几天似乎挺忙碌,只要一得空就往外跑,究竟在忙什么呢? 别的他不会去八卦,但有一点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就是衙内公子在未接触到金满堂这案件之前和金镶玉可是关系极好的一双朋友,在他看来,甚至是超越了一般的友谊。 如今金家已被烧成瓦砾,别说尸体辨认,就连找出一副完整的尸体也很难。在这种难以确认的情况下,就算金镶玉几乎可以确定已葬身火海的情况下,也不能漏掉那万分之一的逃生的可能。 自比有七窍玲珑心的曹真想了一下,决定暗暗去跟踪顾知悯。果然,顾知悯从衙门出来之后,坐上马车先是往南边走,走了有一段路程,在人少的地方突然转头又往西边驶去。 有猫腻!曹真紧紧跟随在马车后面,一路几乎绕了半个连云县才在一处隐蔽的宅子前面停了下来。他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躲在一角窥探,跟踪这个活没点儿体力都不行! 只见顾知悯在马夫掀开帘子后一跃就下了车,步履轻松,面上显得更是很愉悦的样子,三步并两步地跨进了那道门,仿佛里面有什么稀奇的宝贝在等着他。 大概过了两个时辰,太阳都准备要下山的时候,曹真才看到顾知悯从里面走了出来。在上车的一刹那还流露出了一丝不舍的神情。 曹真觉得自己的猜测没八成也有四五成,得赶紧回去向顾大人报告才行。 顾尚峰在书房里听完曹真的说辞后,两道浓眉皱成了一个川字,不太相信自己历来引以为傲的儿子会干出这等无脑的事情来。 “也许只是悯儿他遇到了一个喜欢的姑娘,不敢跟我讲而打算偷偷地金窝藏娇?” 曹真上前一步作揖,“大人,这金屋藏娇没什么,最怕的是他藏的是男人!不是曹真胡诌,您去问问连山书院的人就知道,令公子往日对那个金镶玉不是一般地好。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就算金镶玉是个男的,也难保令公子不会受其美色蛊惑啊!” “那你的意思是?”顾尚峰放下练书法的毛笔,他很难相信被自己寄予厚望的长子会是个断袖,而且断的还是应该死掉的那个金家余孽。 “只要派人偷偷去查探一番便可一清二楚。”曹真对自己的判断十分有信心。 顾尚峰微微沉吟了一番,觉得还是谨慎为上,便拍拍手唤道:“来人!” 马上有一名身手灵活的男子推门而进,单膝跪在书桌前面的地上,恭敬地应道:“属下在!” “本官命令你立刻去城西的护城河边上,旁边种着一棵刻了三角标记的杏树的人家查探,看看金镶玉是不是就在里面。” “是,属下领命!”男子再行了个礼后就迅速地退了出去。 至于那个三角标记,就是曹真在离开那处之前故意留下的。 负责查探的男子悄悄地跃上了李御龙所在的那个院子的墙头,俯着身子在那偷偷观察。 这时候,李御龙刚沐浴完毕,披散着尚未搓干的头发从屋子里走出来,打算边散步边晾头发。 他知道那几个人还在后面盯着自己,他才不会这么傻在众目睽睽之下选择逃走,必须得等待一个时机。他不能失败,这回是典型的不成功便成仁。 墙头上的人确认院子里披头散发的那个人就是金镶玉之后,就几无声息地跳下了墙头,以最快的速度回去向大人报告。 第二十章 美人计(一) “去,叫大公子过来!”顾尚峰听完探子的汇报后大发雷霆,将墨玉镇纸用力地扔到了桌子上,伫立在一边的曹真低下头没有说话,此刻当木头人是明哲保身之法。 顾知悯还不知道情况,依旧带着一副好心情来到父亲的书房,连领路的下人那欲言又止的模样也没注意观察到。 “爹,您找孩儿来有什么事?”顾知悯话刚说出口,就被书房里的那种凝重的气氛慑住了。 父亲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而曹真则站在下面也没有抬起头和他打招呼。 “爹。”顾知悯有股不祥的预感,再瞟了这个时候还留在书房的曹真一眼,直觉这件事绝对和他有关系! 顾尚峰慢慢睁开眼睛,眼底下是抑制不住的愤怒,手狠狠地拍在桌面上,厉声叫道:“跪下!” 顾知悯没有任何反抗地撩开衣袍双腿往下跪,就算跪着,也是一派昂首挺胸,绝不屈服的气度。 “我问你,你上一个时辰到哪儿去了?”顾尚峰在三个儿子里面,最疼爱的就是身为嫡长子的顾知悯。因为其不仅是正统的继承人,还是才能最出类拔萃的,一看就知道将来是大有前途之人,如今却被一个男人迷得晕头转向,他作为父亲能不失望吗? “孩儿会一个故友去了。”顾知悯差不多猜到是什么样的状况,脑子里正在拖延时间尽力想补救的方法。 “哦,你的那个故友叫什么名字?” “金镶玉。” 此时曹真意外地抬起头去看地上的顾知悯,他完全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爽利地就招了。看来,顾衙内不仅是金窝藏娇,还是有后招的。 “哼,算你还够坦白。爹问你,为什么不把金镶玉带到爹这里,而是偷偷地将他藏起来?” “爹,您不是不知道,金家人都是不怕死的。像昨晚咱们那样的行法,能问出什么来?孩儿就想着能不能换一种方式试探,硬的不行来软的,也许还会有效果。” “那你试探出什么来了没?”顾尚峰觉得长子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语气也随之放缓下来。 “暂时还没。他说自己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金满堂从来没跟他说过任何可疑的话。”顾知悯摇着头说。 “你先起来吧。”顾尚峰拿食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难道,真的只有那个叫绿袖的知道东西藏在哪儿?” 曹真站出一步插嘴道:“大人,这和曹某先前的推测大概一致。金镶玉的确不是知情人。” “恩。”顾尚峰赞同地点点头。 曹真提起了另一件事:“既然如此,留那个金镶玉在世上也没用,反而会埋下祸根。不如……” “曹先生,你怎么就这么确定金镶玉是完全不知情的?或许他对我也有戒备心,一时半刻还不肯说出实情呢?”顾知悯站起来后挺着腰板反驳曹真的话。 “要是顾公子您认为他是可疑的,也没有办法审出来,不如就将他交给曹某,曹某起码有一百种方法来对付他。”曹真又现出了他那如同毒蛇般阴冷的笑容。 “你!”顾知悯后悔自己一时冲动中了曹真的圈套,现在的处境可谓进退两难,对金镶玉说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 顾尚峰同意曹真的说法:“曹先生说得没错。你要是觉得他还有用的话,就将他带到衙门来,等我们来处理;要是觉得没用的话,今晚就给我解决掉他,以绝后患。” “爹,不能再多给孩儿一点时间吗?或许我很快就可以从他口中套出消息来。” “都套了差不多四五天了,要是有的话,以公子您的能力,早就应该套出来了吧。”曹真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曹真!本公子和父亲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嘴!”顾知悯恨极了这个多事之人。 “对不起,是曹某多嘴了。”曹真识相地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嘴角却不着痕迹地弯了一下。 顾尚峰看到长子对要处置金镶玉的事如此大反应,心里更加确定了曹真之前跟他说的话,便改口道:“你还是直接杀了他吧,免得夜长梦多。其他的事由爹来处理。” “爹……” “不用说了。你是不是想违抗爹的命令?别以为爹不知道你和金镶玉之前的那些破事儿。爹警告你,色字头上一把刀,要想做得成大事,就必须得斩断那些没用的儿女私情!” 顾知悯暗中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孩儿知道了。” “恩~”顾尚峰对他的态度还是不够满意,眼神犀利地看着他。 “爹,孩儿这就去了解这件事。” “去吧!” 顾尚峰这才肯大手一挥放他出去,曹真挑起眼角瞟着他离去的背影,暗暗啧道:没想到心狠手辣的顾大人倒是生了一个情种。 府衙门外,马夫等衙内上了马车后问道:“大少爷,这次也是先去南边再往西边走吗?” 马车里传出低沉的声音:“不,直接去那院子。” “是。” 刚没走几步路,马夫有听到衙内说:“尽量骑慢一些。”咦?平时大少爷老是嫌我骑得慢,怎么这次却要慢起来了?不会是我听错了吧? “大少爷,奴才刚刚没听清您的话,您是叫奴才骑慢一点吗?” “没错,有多慢骑多慢。” 顾知悯张开右边的手掌,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根闪着银光的细针,眼里闪过一丝狠戾,等会他就要把这根针从李御龙的太阳穴里插进去。 镶玉,你别怪我,怪就怪你偏偏要是金满堂的儿子! 他闭上眼睛皱起眉头,像是在为自己下更大的决心去做那一件万分不情愿的事情。 不知道危险将至的李御龙晾完头发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那一刻舒了口气,终于可以摆脱那一对对像钉子一般钉在自己身上的眼睛了。 随意翻翻桌子上的几本书,这些都是顾知悯为了给他解闷而拿来的话本。他大致浏览过一遍,都是些什么穷酸秀才爱上富家女最后双双私奔、青梅竹马的两个人因为家长不同意而不得不各自嫁娶之类的悲伤爱情故事。 虽然老土得掉牙,但是起码证明这个时代的人们还是挺有反抗精神的。挑上其中一本,侧躺在盖着金丝缎面薄被的卧榻上,一只手拿着书,一只手撑着自己的头,没翻几页,又陷入了该如何逃亡的沉思。 顾知悯还是不得不跨进这个院子,来到李御龙的房间前面。伸手想去敲门,手却在半空停住了。这一进去他和李御龙就要天人永隔了,以后、永远都看不到那张多次出现在他午夜梦回的俏脸。 我顾知悯何时如此优柔寡断过?!我要做回素来的那个自己,该断的就断得干净利落! 于是,他终于敲响了那扇门。 第二十一章 美人计(二) “咚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李御龙的思考,“是谁啊?” “镶玉,是我。”门外的人应道。 顾知悯?这么晚了他还来干什么?不怕被他爹发现吗? 李御龙带着心中的疑惑起身去开门,“知悯,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刚才我回来取落在这里东西,估摸你应该还没入睡,就顺道过来看看你。” “原来如此,进来吧,我刚沏的桂花茶还温着呢。” 顾知悯跟着李御龙走进房里,忽然叫停对方:“镶玉。” “恩?”李御龙在转身之前眉头皱了一下,他不是女人,第六感可能没那么准确,但是有种直觉告诉自己,身后的顾知悯不同于往常,他得万分小心才是。“知悯,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顾知悯上前一步近距离地观察着他,看了有那么一刻就半握着拳头,拿手背在他的脸上轻轻滑下,轻声喃道:“你长得真好看。” 让他害怕的不是顾知悯类似于占他便宜的举动,而是顾知悯接触他脸时那手上的温度,冰冰凉凉的。一个健康正常的成年男子为什么手会突然变得冰凉?要么是突然病了要么就是心里压力过大,他更倾向于选择后者。 当顾知悯的手从他下颌的地方又重新滑到额头旁边的太阳穴时,他豁出去地问了对方一句:“知悯,你是真的钟情于我吗?” 正准备下手的顾知悯愣了一下,随后微微地点了点头。 “我也喜欢你。” “你说什么?” “经历过这一劫之后,我发现这世间上什么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惜取眼前人。以前是我不懂得珍惜你的好,现在我醒悟过来了,你还能接受我吗?” 面对李御龙情真意切的表白,顾知悯沉默了,只是一直望着他那双水波潋滟的眼睛不说话。 单靠言语显得单薄无力,李御龙决定用行动来彻底俘获顾知悯的心。这世间上什么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自己的命! 他向顾知悯的脸靠近,在快要接触到对方嘴唇之前闭上了眼睛,接着就感觉到自己的嘴唇接触到了一片凉丝丝的柔软物体。 顾知悯在被李御龙吻上的那一瞬间先是呼吸一紧,意外地瞪大眼睛,很快身体就不受控制地酥软了下来,连带藏在之间的那根针也悄无声息地掉到了地上。 在那个香甜的吻离开嘴唇之后,顾知悯起伏着胸口问李御龙:“镶玉,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都牺牲到这个程度了你还不相信我?李御龙故意低下头去,“你不信就算了。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等了一会得不到对方的回应,他疑惑地抬起脸去看,入目的是一双载着灼灼欲火的俊目。 心里咯噔了一下,还没得及后怕,顾知悯快速地将他擒在怀里,往他的脸上和脖子上不停地乱亲。 “我信你,原来你也是喜欢我的。” 他被顾知悯亲得满脸都是口水,正想着将对方推开,但是当对方再次吻到了他双唇时,像走火入魔似的,使出前未有过的力道将他抱紧,嘴上更是如攻城略池一般疯狂地吸吮着,害得他差点憋不过气来。 “让我呼吸一口空气行不?”他在喘着气,顾知悯也在喘着气,两人一眨不眨地望着对方。 “玉郎,你尝起来真甜。”顾知悯没让他再歇下去,一把将他横抱起来大步走到床边,连带着自己和他一同倒在了床上。 我曹,他想干嘛?是也不应该这么快吧?李御龙没想到自己要沦落到被人骑的地步,手脚挣扎着,却抵不过顾知悯又亲又摸的进攻。 别说自己本身的力气没法儿和姓顾的比,偏偏这身体还真的被姓顾的撩拨得起反应了,力气变得更小。这般不算有力的反抗在顾知悯眼里演变成了欲拒还迎,让顾知悯越发兴奋。 腰带被扯开了,中衣和里衣也被相继脱掉扔到床外,当顾知悯粗喘着气想要去脱他裤子的时候,他死命拽住拴裤子的绳不肯松手。 顾知悯是憋到额头都渗出汗来了,他的声音也变得比往常低哑有磁性:“玉郎,不要怕,我不会伤到你的。” “不要,会很痛的。”你以为老子真的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年吗? “我慢慢来,你要是觉得痛就告诉我,我立刻就不动,好不好?”顾知悯又想去扯掉李御龙的裤子,他太想知道里面是什么样的光景,虽然自己也有,但就是觉得玉郎的会不一样。 李御龙拼命摇着头,不肯就是不肯。 无奈之下,顾知悯只得伏到他身上,咬着他的耳垂说:“玉郎,你知不知道我憋得很难受?是你撩起了我这把火,你得帮我灭了它才行。”说完在他身上磨蹭了几下,似乎在缓解那种快要爆裂的痛楚。 “咱们是不是太快了?我、我还没准备好。” 低头望着李御龙那张羞涩泛红的脸,顾知悯更是柔情似水,动作不再粗暴,而是怜惜地去亲吻,这一回是从头顶开始,一路从额头、鼻尖、嘴唇、下巴等往下吻,当吻到凸起的喉结处时,还恶作剧般轻轻地咬了一下,惹得李御龙浑身战栗。 顾知悯很满意他的反应,继续往下移,移到那两处粉红的茱萸时,呼吸又开始变紧。 李御龙无法抑制住内里的恶心,自觉再这样下去今晚自己必得失身。他想了个折中的办法,“你先下来,我来帮你。” “你怎么帮我?”顾知悯从他身上下来,像个好奇宝宝一样盯着他。 明明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居然还敢在老子面前卖萌?老子不接受!李御龙在心里骂道。 就这样,纱帐内的顾知悯被李御龙灵活的双手弄得浑身无力,最激动那一刻更是咬住了李御龙的脖根处,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宣泄出他那种虚空的快乐之感。 事后,顾知悯亲自端水来帮李御龙洁净双手,然后拥着他在同一被子下休憩。 “玉郎,我明日一早就安排人带你去平洲城。” “平洲城在哪里?” “从这儿出发,一直往南走,出了连州城的边界就是平洲城了。那里有我的一个说得上是过命之交的故友,你先到那里避风头,等风声过后我就接你到京城去。” “你爹会让你回京城吗?” “你忘了我要参加明年的科举考试吗?” “你就对自己这么有信心,一定可以考得中?” “那是肯定的,如果这个都做不到,我就不叫顾知悯了。” 李御龙默不作声,其实心里是想着,这跟自己的目的地是南辕北辙啊。不过,可以先离开连云县是件好事。到了外边,他逃走的机会更大。 顾知悯以为是李御龙不舍得自己,便在他脸上爱怜地亲了一口,“你放心,我向你保证,只需要不出一年的时间,咱俩就可以团聚了。” “好,我等你。你一定要来平洲城找我。” “一言为定。” 到时候就可以和玉郎双宿双飞,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幸福生活了。顾知悯在自己编织的美好幻想中沉沉睡去,身边的李御龙却因为终于能逃出连云县而兴奋得难以入眠。 第二十二章 出城 “请问这里离县城有多远了?”李御龙掀开马车的布帘,问坐在外面的马夫。 他这个举动霎时间引来左右各两个护卫刷刷看来的目光。 马夫稍回头恭敬地回答道:“禀公子,咱们走了差不多有十里远了。” “哦,好的。”李御龙放下布帘回到刚才的位置做好,思量着是时候创造机会走人了。 顾知悯对他还真的放不下心,对他这个没文没武的人居然派了四个护卫外加一个马夫盯着,最恨的是原身金镶玉居然不会骑马。 这项技术不是古代人生存必备的技能吗?这个死鬼金镶玉不去学的理由居然是担心骑马会影响他笔直修长的腿型。我靠,全世界就你这双腿最矜贵,害得你老子我现在要靠这两条毛腿跑过那八条马腿,这有可能吗? 看了,除了往崎岖难走的山林里里钻,没其他什么办法了。过了没多久,李御龙推开窗子对那护卫头目说:“这位大哥,我内急了,要下来方便。” 护卫头马上叫停了马夫,等李御龙从马车上跳下来后,吩咐另外两个护卫跟随。 李御龙假装漫不经心地四处瞟瞟,这边只是有几个连着的不算高的山丘,不过也得将就着用,起码离金满堂说的那个地方够近。 走上一段山坡路,越往里面树木杂草就越多,跟在李御龙后面的一个护卫说道:“金公子,请不要再向前走了,恐防有一些蛇虫走兽出来吓坏到您。” “这样啊,那你俩就在这里等我一会吧。我去前面不远的一个地方解手,你们也知道,有人在很难方便得出的。”李御龙打着哈哈说。 两个护卫互相看了一眼,觉得应该没有问题,便答应了他的要求。 他心里越是急步子就迈得越轻松,去到一个相对隐蔽的地方后突然大喊:“啊!有野猪啊!” 为自己找了个借口后,撒腿就跑。那两个护卫的视线从来没有离开过李御龙,看到他喊了一声就迅速跑开,连忙发力去追赶。 李御龙不管不顾地专门往杂草多的地方钻,脸上和手上被划了几道痕都没察觉。后面追来的声音越来越近了:“金公子,您别跑,等等我们!” 他虽不是狗,但肯定是越叫越跑的了。在慌不择路之时,一个不留神滚下了一个小坡,那撞到石头的膝盖疼得他直想叫爹喊娘。 “我去你大爷的!”他扶着受伤的膝盖奋力爬起来,正想再度逃跑的时候,隐藏在前面的几棵树木之间的一只生物吓着他了。 那健壮的体躯,粗短的四肢,浑身披着灰黑色的鬃毛,头面有点儿像过去见过的那种白白胖胖的家猪,从嘴里外露出来的两条向上翻转的獠牙来看,这逼绝对是只猪,而且还是只正宗的野山猪! 山猪一下一下地踢着后蹄,脖子处那一圈鬃毛像倒刺一样竖了起来。李御龙两个手掌往前摆,两腿却在一步步地往后退。 山猪大哥,我和你井水不犯河水,怎么看起来你好想冲过来怼我似的? 事实证明,李御龙拥有绝妙的野生动物观察能力。那山猪给自己加完最后一次油之后,就像子弹一样冲着他飞速奔了过来。 我曹!你居然是认真的!李御龙这时是完全发自内心的惨叫道:“救命啊,有野猪啊!” 虽然自己的两条长腿已经在爆发着小宇宙尽力往前跑,但是再快也快不过人家的四条腿啊。 他由于速度过快而不小心扑倒在地,那山猪瞄准机会一个发力就要飞过来。在他以为自己要命丧猪蹄之下时,忽然听到一声杀猪般的惨叫,然后就是有个超级重的物体压到了自己的身上来。 睁开眼睛一看,那个保持着张嘴嘶叫姿势的猪头正歪着一动不动地对着自己的脸,后脖子处还插着一把长刀。 李御龙两手抓住那两根獠牙出力将这头死猪从自己身上推下来,随后就看到那两个护卫追了上来,其中一个长得浓眉大眼,较为年轻的护卫手里是空的。 “金公子,您没事吧?”那个年轻的护卫将吓得两腿发软的李御龙扶了起来,“在下都说过了,山里头可是有很多猛兽的,您下次千万可不能离开我们太远,万一您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大少爷不会放过我们的。” “是啊,小九说得对。您也知道大少爷对您有多看重,哪怕您是受了点小伤,他肯定也会对我们大发雷霆的。”另外一个护卫附和道。 心有余悸的李御龙点点头,“不好意思,这次给你们添麻烦了。你是叫小九对吧?刚才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一刀过来,我就要命丧猪口了。” 小九略显青涩地挠挠自己的头发,“金公子您客气了,保护您是在下的职责,用不着什么感谢。” 换过一身衣服,又洗了把脸的李御龙重新坐到了马车上。他发现跑到山林里也不是什么好主意。真他妈的,该怎么逃才好呢? 正当马车又开始出发,李御龙在里面苦思冥想之际,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个行踪隐蔽的人在悄悄地跟着。 这个人时而捂住自己右胸处的地方,看来那里是受过伤的。其实早在李御龙被野猪追赶的时候他就想出手相救,直至看到有人能一刀致命地及时杀了那只野猪,他才暗暗地退回一边,继续观察。 要不是自己身上有伤,早就出去对付这几个人,将少爷救出来了。现在就只能再等等了。 去到平洲城之前,李御龙一行要经过三个县城。李御龙有想过在集市里趁着人多逃掉,没想到那个叫小九的护卫经过上次的杀猪事件后对自己更加尽心尽力,去到哪儿跟到哪儿,可以用寸步不离来形容。 “小九,你一天十二个时辰这样跟在我身边,吃不好也睡不好的,不觉得累吗?” “禀公子,小九可以保护像公子您这般出彩的人物,小九荣幸之至,一点儿也不觉得累。” 李御龙停住脚步,转头看向小九那张稚嫩的面孔,“我哪里出彩了?你说来听听。” 小九立马垂下眼,结结巴巴地答道:“在、在下、不、不敢说。” 李御龙被逗笑了,“我又不会吃人,你这么害怕做什么?要你说就说呗。” “那小九就说了。小九觉得公子您不仅长得像神仙似的,性格还很好,很平易近人,对我们几个绝对不会大呼小喝。” 小九说话的时候样子很真诚,弄得李御龙都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暗暗想道,要不是身份的问题,或许我和你可以成为好朋友。 不自不觉间,他们已经到达连州城和平洲城交界的地方。听护卫头说,这里有很大的一片深山密林,山下的村民经常能听到虎啸的声音,所以几乎没有人敢往山里跑,叮嘱着各人在行山路时一定要多加小心,防止猛兽出没。 一只小野猪都能吓得李御龙半死不活的,他一听到附近有老虎更加不敢轻举妄动,打算安全去到平洲城再做打算。跟人斗总好过跟禽兽斗吧? 第二十三章 山有野人(一) 傍晚时分,马夫和护卫们在帮李御龙捣鼓晚餐。有的在附近捕猎小动物,有的在旁边负责生火,有的就到有泉水的地方清洗餐具。只有小九和另外一个护卫守在李御龙身旁。 等的时间约莫有点长了,那个护卫就问小九:“怎么他们几个还没回来,不会是遇上野兽了吧?” 小九摇摇头,“除了那老头不会武功之外,阿头和子健肯定打得过一般的禽兽。刚才有没听到什么野兽叫的声音,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但是他们去的时间也太久了吧。要不咱俩其中过一个去看看?” “不行。阿头吩咐过我和你任何一个人都不准离开金公子半步的。要是呆会他回来看见只剩下一个人,到时咱们可有苦头吃。” “说得也是,里面坐着的可是个大菩萨啊。” 夕阳渐渐要下山了,其他三人还是没有回来,连小九也开始觉得有问题。他不禁悄悄地按住挂在自己腰间的那把刀柄,时刻准备着突发状况的发生。 “小心,有人来了!”小九余光看到自己的右后方飞身出来了一个男子,立刻拔刀相迎。 李御龙听到喊声之后走出马车一看,是绿袖!那护卫急忙跟他说:“金公子,快躲回车里,有刺客!” “小九好像打不过那人,你还不赶紧过去帮忙?”李御龙想着将护卫赶跑后,先自己一个人逃开,免得成为绿袖的负累。 “不行的,阿头吩咐过,无论什么情况都要有人在公子您的身边保护好您。” “这也要分情况啊。现在就是你们两个合力去对付那人的时候。要是小九被他杀掉了,你还能保护得了我吗?” “这、那好,公子您自个儿小心,我先去帮忙。” 护卫被李御龙说动了,抽出大刀上前和小九一起对付绿袖。小九在几个护卫里面年纪虽然是最轻的,但是身手却仅次于护卫头之下。所以他开始还接得了绿袖的十几招。 另一个护卫就不行了,一出场就被绿袖一剑封喉,当场毙倒。 “阿狗!”小九看到自己的同伴倒下,激动得两眼发红,拼着一股狠劲誓要和绿袖死拼到底。 毕竟绿袖是从八岁就开始在马叔手底下学武练剑,水平不是像小九这种半路出家的人能比得上的,过多久小九就开始处于下风。 许他也料到自己是敌不过对方了,在被对方刺中肩膀之后回头对着李御龙大喊:“金公子,小九保护不了您了,您快跑!” 李御龙顿时石化般立在了原地,他想起马叔曾经在临死前也对他说过类似的话,想起前些日子是小九将他从野猪底下救了出来,不禁脱口而出:“别杀他!” 绿袖准备高举而下的长剑顿在了半空,眼神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少爷,“少爷,他是顾知悯的人。” “他对我有救命之恩。” 小九认出了这个人就是和金公子一同被通缉的那个,他不明白为什么因为自己是大少爷的人就得要死,金公子和大少爷不是…… “小九,你走吧。”李御龙别开脸对小九说。 “金公子!”小九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按理说那个人和他们这些护卫的目的都是保护金镶玉,怎么会说因为自己是大少爷的人就非得杀了自己呢?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实话告诉你吧,在这之前,我和顾知悯是仇人,我是为了保存自己的性命才忍着在他那里苟且偷生。所以我和你的立场是对立的,绿袖他要杀你的同伴也是迫不得已。今天我就当还了你一条命,以后咱们恩断义绝,各不相关。” 金镶玉说完后毅然地转身而去,而绿袖还是防备性地持着剑面对着小九的方向一步步向后退,直至到了他认为的安全距离后才背过身去,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的主人走。 小九感觉如晴天霹雳,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到这个地步。手下的人都知道,平时聪明过人、沉默内敛的大少爷只有到了金公子面前才会像丢了魂一样,经常笑得痴痴傻傻的。 如果不是今天亲耳听到金公子说的话,他小九打死都不相信大少爷居然是金公子的仇人! 假若有得选择,他宁愿不回连云县。但是自己家人的性命都掌握在大少爷的手里,是不得不回啊。 等他策马赶回到城西的宅子向顾知悯报告时,顾知悯“啪”地一下拍桌而起。 “你说什么?有人劫走了玉郎?” “是的,属下有负少爷的寄托,请少爷降罪!”小九单膝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你们四个人都对付不了对方一个人?” “那时候刚好是烧饭时间,老大和子健分开去了别的地方干活。属下估计那人就是在那个时候逐个击破杀了他们的。” 顾知悯按不下焦急的心情在房间里踱了几步,如果是那个还没抓到的绿袖还好,起码玉郎没有生命危险,最怕的就不是他! “你看清那个刺客长什么样没?” 小九微皱了下眉头,点点头说:“看清了。” “是不是长得眉清目秀,像个姑娘样,比玉郎要矮一些的?” “不是。那人长得很高壮,皮肤黝黑,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听完小九的叙述,顾知悯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端。他得扶着椅背才能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形,顷刻后勉强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来:“然后呢?他带玉郎去哪儿了?” “往深山里跑了。属下听说那一带经常会有大虫之类的猛兽出来伤人,加上自己受了伤更加不是那刺客的对手,不敢贸然跟上去,只想着先留着小命回来报告给少爷知道。小九自知失责,单凭少爷处罚!” “你们去了五个人,四死一伤,本公子还能怎么处罚你?出去吧。”顾知悯挥挥手让小九退出去,无力地跌落到了椅子上安静地坐着,内心却是在咆哮。 究竟是谁泄露了玉郎的行踪?又是谁劫走了玉郎?是父亲还是黄知府?如果落到了他们两个的手里,人是必死无疑啊!玉郎,我的玉郎! 小九对顾知悯撒了个谎,目的是让顾知悯以为金镶玉可能已经被老虎吃了而不再追究。他的目的勉强达到了,而且还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效果:金镶玉会遇到老虎这件事被他这把乌鸦嘴给说中了! 第二十四章 山有野人(二) “绿袖,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情是瞒着你少爷我的?我在你身边这么多年居然不知道你的武功是那么厉害的。”李御龙走累了坐到一块大石头上歇歇,顺便审问他的这个显得神秘莫测的小厮。 绿袖一五一十地向少爷坦白实情。原来在他被捡回金府没多久,老爷就把他叫到跟前,对他说会安排管家教他练武和使用各种兵器,目的就是要保护少爷的安全。而且有一点,绝对不能让少爷知道他学武这件事。 所以,每天晚上,他都是趁着少爷睡着之后就跑到后院去见师傅—也就是管家马叔。听说马叔当年是个武状元来的,后来不知道发了什么错事被人打入牢房,坐了好多年牢狱之后放出来就跟了老爷。 “爹为什么什么事都要瞒着我?我看起来就那么不靠谱吗?” “恕奴才直言,过去的您的确是不怎么靠谱,老爷对您是一点也不放心。有时候还会不经意地在奴才面前念叨,说要是他百年归老之后会有谁来照顾您这个傻儿子。” 李御龙眨了眨眼睛,试图摈去思念金满堂的那份伤感,又问道:“我是看到那通缉令才知道你还活着。你是怎么追到这里来的?” 绿袖感觉胸口的那处地方还在隐隐发痛:“奴才跑遍了这个金家都找不到您,那时候又有一大帮黑衣人前来追杀,在挨了一刀之后只好险逃出金家,躲到一间民宅的猪圈里呆了一晚。 本以为少爷您已经……奴才都准备好跟您去了的时候,忽然听到宅子的主人说到官府要通缉咱们两个,那时候奴才就在猜少爷您应该没事。 之后奴才在城里四处转悠想要找您,但是都没消息。是有一天我看到曹大牛,不,是曹真,他像个傻子一样追着一辆马车跑,我觉得可疑就去跟踪他,结果就发现了少爷您的踪迹。 只是奴才有伤在身,自量暂时还没法儿对付那帮护卫,所以就在等时机,直到刚才。” 李御龙听到绿袖说自己受过伤,就关心问道:“你伤到哪儿了?” “小伤而已,少爷不必挂在心上。”其实那一刀是刺中了绿袖的右胸处,入肉三寸,拔出来时血流如注。当晚要不是他随身带着些金疮药来给自己止血,恐怕早已一命归西。 “对了,少爷,咱们下一步要去哪里?” “回连云县。” “什么?您不是刚从那儿逃出来吗?现在不仅是连云县,整个连州城都在搜捕咱俩,回去时自投罗网。” 李御龙叹了口气,“你不知道,害得咱金家灭门的那本东西还留在连云县那边呢,要想为金家几十口的人命报仇,就得找到它!” 绿袖明白了少爷说的东西是什么,原来老爷在最后一刻还是将重任交给了少爷。也是,少爷在溺水之后就变了好多,如今是个可以委以重任的男子汉。 “起来吧,得在天黑之前找到村落,听说这一带好多野兽的。虽然猛兽都在深山生活,也难免会有一两个不正经的跑出来吓人,咱俩还是走快点为好。” “是,少爷。” 如果只有自己,面对着野兽自己有信心逃得掉。但是在要兼顾少爷的情况下就有点难度了。 世事巧如书,李御龙不说先前那句话还好,刚说完就有两只庞然大物从侧边的高岗上跃了下来,扬起一地的尘土。两只同时发出的一声大吼似乎能把整座山脉都摇晃起来,方圆百米几乎没有了会跑的动物,因为早就被这声音吓得落荒而逃了。 之前遇上野猪还不止,今天还能遇到老虎,而且不止一只!李御龙悲哀地想着我和你们这帮畜生有什么仇什么怨,怎么一只只都冲着我来。 一大一小的两只老虎看到这两只猎物兴奋得喉咙发出“咕咕咕”的叫声,尤其是体形较小的那一只,已经趴下来摇着屁股准备要扑过来。 倒是大的那一只较为沉稳,它瞄到绿袖手上的那把软剑,不敢贸然行动,还叫了一声小的那只,应该是提醒对方有危险。 绿袖有伤在身,若带着少爷施展轻功逃走的话,未必能快得过老虎。为今之计,只能先将少爷送到安全的地方再说。 “少爷,抓稳了!”绿袖运着内功,发力将李御龙抛到了一处较高的粗壮枝丫上。由于运力过度,右胸部那还没完全长好的伤口崩裂了,从衣服里渗出淡红的血丝。 李御龙反射性地抱住那个枝丫,稳住身形后往下一看,那只小的老虎迫不及待地向绿袖进攻,绿袖提着剑向后一飞,落在了五米之外的地方,小老虎扑了个空,显得很不甘心,眯着眼睛趴在那,准备着下一次进攻。 一直在原地观察的大老虎突然静静地冲进左边的树丛中,看样子像是逃跑,但居高临下的李御龙看到它是利用树木遮挡的隐蔽性偷偷地绕到绿袖的后面,打算来一个奇袭。 李御龙连忙对着绿袖大喊:“你后面也有只老虎,小心!” 正聚精会神对付着小老虎的绿袖刚向后看,大老虎就已经加速度飞奔过来,绿袖还没得及反应就被大老虎扑倒在地。幸好有剑卡在老虎的血盆大口里,要不然早就被它咬断脖子。 李御龙在树上看得胆战心惊,他好生怨恨自己像个废物,一点忙也帮不上。眼看着绿袖就要被老虎吃掉,他只能破着嗓子对着周围的空气不停地大喊:“救命啊!有没有人啊!救命啊!” 绿袖上已经被大老虎抓得满身都是血痕,无奈之下他把全身的内力集中到手腕那里,然后发力一拳震得大老虎飞到了两米以外。 小老虎本以为自己的母亲足以对付那只猎物,当看到母亲被猎物撞开后,发了狂似地嘶叫着狂奔过来。 母老虎从地上爬起来后也继续过来袭击绿袖。两只老虎同时进攻,浑身是血的绿袖想着自己可能是九死一生了。 “救命啊!救命啊!怎么没有人来啊!”李御龙的喊声已经带着哭腔,他也预料到绿袖的危险处境。金家人就只剩下他跟绿袖了,如果连和他相依为命的绿袖也死了的话,那还有谁会帮他替金家平冤昭雪? 就在此时,忽然从远处传来一声虎不似虎,豹不像豹的大嚎,穿透力比刚才老虎的啸声还要强。老虎们听到这声音后连猎物也也不要了,飞也似地向声音传来的相反方向逃去。 开什么玩笑?难道这山里还有比老虎更凶猛的生物?李御龙什么都不管了,他以最快的速度循着树干往下爬,想在那东西到来之间将倒在地上的绿袖拖到一边的草丛中躲避。 第二十五章 山有野人(三) “绿袖,你没事吧?”李御龙下到地后急急跑过去将绿袖扶起,撑着他一起躲到了草丛里。 李御龙见绿袖一直用手压着右胸的地方,有鲜血从他的指间流出来,赶紧撕下自己袖子上的一块布,交给绿袖让他压着止血。 “刚才那声音究竟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嘘!” 绿袖动了动耳朵,用内力听出了两腿行走的脚步声,以食指点着自己的唇部,示意少爷不要出声。 李御龙心里阿弥陀佛地乞求道:千万不要找到我们,千万不要找到我们! 他俩蹲着的那个草丛正前方出现了一个身材非常高大的……野人?那头在风中凌乱的长发,全身上下就只有裆部那里有几块旧得不知道有多久年代的破布遮挡着,活像穿着一条迷你裙。 而其他裸露出来的地方除了突出的骨头关节,就是线条极端明显的肌肉群,看似雕塑却比雕塑更为完美。 李御龙估计这人身高应该有一米九,那五官也是长得棱角分明,帅气逼人。这么好的苗子居然做了野人?难道是被狼或者老虎叼到山里来的?一般的父母怎么会舍得扔掉孩子呢? 在他俩观察野人的同时,冷不丁野人也瞧见他俩了。“霍霍”地迈几步就立到了草丛前面,用很生涩的咬字问道:“你们、干什么?” 咦?野人会说话?这就好办了!李御龙扶着绿袖站起来,像是遇到救星一般,恳切地说道:“我们刚刚遇到老虎了。” “老、虎?”野人似乎听不懂,歪着脖子萌萌地重复李御龙的话。 “大虫。”绿袖知道有的地方把老虎叫做大虫。 野人看到绿袖的脸眼睛亮了一下,认真地点着头说:“我知道。” 李御龙吃惊地问:“刚刚是你在喊吗?” 野人继续点头,“我是来吓走大虫的。” 李御龙和绿袖面面相觑,连老虎都害怕的生物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和他们年纪差不多的少年? “天黑,危险。”野人拿手指指着天说道。 “那请问还要走多久才能去到离这儿最近的一个村落?” “远。” “有多远?” “远。” 咳咳,好像不该问他这么深奥的问题,李御龙闭上嘴巴默念道。 “跟我来。” 野人向前走了两步,挥挥手示意他们跟上前来。李御龙以为是野人要带他们去找村子,便搀扶着绿袖跟着往前走。 野人不仅步子大,速度也快,很快就把他们甩到了身后。直到拐了个弯回头望望才发现看不到那两个人了。于是,他又很快地返回到他们那里。 “你们,很慢。” “他受伤了,我们走不快。” 野人摇摇头,二话不说就将绿袖从李御龙手里抢过来,像夹玩具一样用手夹着绿袖向前奔跑。 “野人大哥,我没受伤也没您跑得快,您等等我啊!”李御龙不得不撩起袍子全力加速度在后面拼命追着。 即便如此,野人还是需要跑跑又停停才能让李御龙跟得上来。李御龙在喘气之余给野人竖起了大拇指:“哎哎哎,你牛!要不,顺便也把我带上,免得拖您的后腿。” 野人看看怀里的绿袖,再看看李御龙,立刻摇摇头说:“你没他好看。”说完又继续狂奔。 李御龙被气得差点要仰倒,眼看那人又准备要消失不见了,只得继续用生命在追赶。 跑了很长的一段路,三人终于来到了一个宽大的山洞里。这里应该是野人的“房子”。他把绿袖轻轻放到一张干净的虎皮上,然后不知从哪个角落找出来一些不知名的草类,用杵子在一个石碗上捣烂,捧到绿袖身边。 “你流血,这个,有用。” 绿袖明白他是要帮自己止血,便配合地轻轻脱下自己的外衣,尽量不让衣服摩擦到那些伤口。 李御龙看着绿袖身上大大小小的十几道皮肉外翻的伤痕,用手搓了搓自己的眼睛,然后鼓起精神坐到绿袖身边,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 野人每一次将草药敷到伤口上时,李御龙都能听到绿袖低低的吸气声。 “绿袖,你忍住,很快就好了。要是觉得受不了的话,来咬我的手吧。” 绿袖看着少爷伸上来的拳头,感动地摇摇头:“少爷,奴才不痛。” 敷完药后,绿袖也有些虚脱地沉睡过去了。野人就站起来对李御龙说:“我去打猎物。” 李御龙望望洞外的天色,现在已经是快要黑下来了。他担心地问:“外面这么黑,你不怕遇到豺狼老虎吗?我们饿一个晚上没什么的。” “我不用怕,它们,怕我。”野人像是在叙述一件很稀奇平常的事。 这么霸气?李御龙忍不住追问:“它们为什么会怕你?难道就是因为你叫得比它们大声?” “不是,它们,打不过我,见到,都会跑。” 他再一次刷新了李御龙对于“泰山”们的认知,纵观这个山洞和野人本身,的确看不到有什么长矛弓箭之类的武器。 眼前的这位完全是赤手空拳打天下的高手啊,既然他是生活在深山,除非是有世外高人指点,否则绝对是他天赋异禀,能力是直逼西楚霸王那种。 野人出去大概不到半个时辰,就拎着一只断了气的狍子地走了回来。他也不需要用什么切肉的工具,直接生撕狍子,丢了一大块血淋淋的肉给李御龙,自己则津津有味地嚼起狍子的那两条腿子。 茹毛饮血?李御龙吞了吞口水,他宁愿饿着肚子也吃不下这些生肉,闻到那股血腥味就想吐。 “不吃?”野人已经把大半只狍子都吞下了肚子,打着饱嗝问他。 “我不是很饿,您喜欢就都吃了吧。”李御龙靠在绿袖旁边的那块墙壁闭目养神,他不能让自己睡得太沉,因为半夜还要醒来观察绿袖的体温,看看会不会发热。 可能是野人特制的草药效果好,他摸了几次体温都正常,到了接近凌晨的时候终于放心地睡了过去。 等到醒来之时,发现野人正在喂绿袖喝用大叶子盛着的水。地面上又多了两只死透的山鸡,估计是野人早上出去的劳动成果。 野人这一次先是拔掉野鸡身上所有的毛,才轻易地将肉撕开,给绿袖和李御龙各人一份。 绿袖瞪大眼睛问野人:“你就这么生吃啊?” 野人刚将一块带着鲜血的肉放进嘴里,他嚼了几口噎下去后才回答:“能吃。” “能吃也不好吃啊。”绿袖的厨娘天性又要发挥出来了。他吩咐野人去外面弄一些干柴回来,接着熟练地钻木取火,拿细条的树枝将一块块肉串起来,架在火堆上烤。 没多久,熟肉特有的香味就从那里飘了出来,引得李御龙和野人都不自主地咽了咽口水。不过,高大的野人此时像只大猫一样缩着身子蹲在火堆旁边,绿袖看着就想笑。要是他后面有条尾巴,早就在那乖巧地摇来摇去了吧? 第二十六章 山有野人(四) 一顿饱肉之后,李御龙问起野人的来历。 “我叫金镶玉,他叫绿袖,你叫什么名字?” “小石头。” 大哥,您这名字萌是萌,但不适合您这副身板啊。李御龙暗自腹诽,又继续问:“小石头大哥,那您的家人呢?” 家人?小石头的脑海里出现了两个模糊的身影,不过那都是很久远的记忆了,自己从很小的时候就一个人生活在大山里,不知道家人是什么样子的。于是他摇着头说:“不知道。” “不知道?你很小就来到这里了吗?” “在这么高的时候。”小石头用手比了比高度,李御龙瞧着大概能估计出年龄,大约是六七岁的时候。 “就你一个人?” “恩,一个人。” 那就说明小石头没有高人指导,李御龙又问起了他很感兴趣的一个问题:“那些野兽这么凶猛,你是怎么打得过它们的?” 小石头不知道怎么解释,就招招手带了他俩走出洞外。洞外刚好长着一棵百年老树,小石头走到老树旁边,先是看了他俩一眼,然后就扎起马步,双手抱着树干。 “少爷,他在干什么?”绿袖看不懂是什么情况。 李御龙定定地望着小石头,没有回答绿袖的问题,只是在自言自语地说:“别告诉我你是要拔这棵树。” 事实就是如他所言,小石头抱着那树干往上挪了两下,表面看好像没什么动静,实际上老树深埋在在地底下与泥土浑然一体的根支已经被他弄松,第三下是直接被连根拔起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说小石头是力拔山兮气盖天有点夸张,但李御龙是没见过有人可以像他那样轻轻松松地,像拔萝卜一样拔起一棵大树。绿袖也暗暗惊讶小石头的天生神力。 本来绿袖想今天就下山赶路,他的少爷非要他多休息两天,等伤口长好一些再走。因此,两人就不客气地继续呆在山洞里,等着小石头给他们送吃又送喝的。 经过几回聊天,小石头似乎明白了两人迟早要走的,,神色不禁有些黯然。在出发的前一个晚上,小石头不仅带回了一只被扭断脖子的野鹿,还有一只活的小兔子。 他抓住兔子的耳朵塞到绿袖的怀里,绿袖一脸懵逼地看看他,又看看少爷。 李御龙对着在处理剥野猪皮的小石头问:“怎么他有兔子我没有?” 小石头腼腆地笑了笑,“绿袖像,你不像。” 原来是他觉得这只兔子长得像绿袖一样可爱,所以才带回来送给绿袖。 “哼,偏心!”李御龙知道自己一向不合小石头的眼缘,在这几天的相处中就知道,有什么好的东西小石头都是先给绿袖,再给自己,最后才轮到他李御龙。这么区别的对待,李御龙能没意见吗? 被宠着的绿袖看到少爷不高兴的样子,以为他真的是因为喜欢兔子的缘故,便说着要把兔子让给他。 小石头第一个不答应,把兔子推回绿袖的怀里,目光不带一丝杂质地看着绿袖,说:“我给你的。” “绿袖,你还是收了吧,免得呆会有人要生撕我。” 绿袖无奈之下只得喊小石头用藤蔓像栓狗一样拴着兔子,自己又开始生火烤肉。 每当肉被烤得滋滋响,香气四溢之时,就是李御龙和小石头最友好的时候,他俩会不约而同地一个坐一个猫儿蹲地守在火堆前,均是两眼冒光地盯着这些熟肉,暗暗流着口水。 在对面忙碌着的绿袖掩着嘴“噗嗤”一笑,这神态可谓巧笑嫣然。即便是看惯了绿袖这种不是女儿胜似女儿的姿态的李御龙,依然接受不能,觉得绿袖身上唯一的缺点就是被金镶玉带歪的个性。 但是,落在另一个人的眼里,情况截然相反。小石头头一次被食物以外的东西吸引,望绿袖望得整个人都失神了,身体里仿佛有种从未有过的东西在蠢蠢欲动,那感觉让他觉得很陌生也很愉快。直到绿袖将熟肉递给他时,他才恍然回神。 趁着他们专心吃肉的时候,那只兔子用自己的板牙咬断了藤蔓,“咻”地一下溜出了山洞。 李御龙不经意瞧见,笑嘻嘻地说:“绿袖,你的兔子跑咯。” 绿袖见小石头站起来要出去追,赶紧按住他的肩膀说算了。小石头像触电般躲开了绿袖的接触,肉也不吃了,就跟着兔子跑出了洞外。 “少爷,小石头这是怎么了?”绿袖不解地问道。 李御龙吃饱了半卧在虎皮上休息,摸着自己的肚子说:“他怕你呗。” “他为什么要怕奴才?奴才长得有那么凶神恶煞吗?” “野人的心思怎么是咱们这种普通人能猜得到的?不过,依我之见,你是唯一能降服他的人。” 翌日早晨,主仆二人收拾好行装后便向小石头辞别。小石头没说什么,只是在他们走了之后跑到一处耸高的石头上暗暗偷望他们的背影 当他俩走了约莫有一个时辰,沿着蜿蜒的山路快要走进山下的村子,背影要消失不见时,小石头这才开始焦急,像追猎物一般一路向下狂奔。 “几位大婶儿,请问回连州城哪条路最近?”绿袖向在村口水井边洗衣服的几名村妇打听路径。 那几个大娘们看到外表都长得标致秀气的主仆俩像看到啥似的,一个劲儿地在反问他俩是从哪里来的,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大户人家的孩子之类的八卦,反倒没有一个记得回答绿袖的问题。 其中一个胖大娘还对李御龙说:“小伙子你定亲了没?我家的大丫长得可水灵了,才刚及笄,和你啊顶相配!” 其他几个不甘落后地推销自家的女儿:“我家也有漂亮的丫头……”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五个说话像连珠炮的妇女围着他俩热情地噼里啪啦说个不停,李御龙感觉像有一群鸭子在耳边“呱呱呱”地叫,很是吵耳。 绿袖也面露难色地对她们说:“大婶儿,我们只是想问个路而已。” 这帮娘们儿可管不了那么多,村子里哪里出过这么英俊的少年啊?肯定得逮住机会和他们套套近乎,聊几下天儿也挺美的。 后来追上的小石头看到两主仆被一堆叽叽喳喳的女人围住不能走,以为会有危险,便施展他的狮吼功,“啊吼~~~~”,霎时把那群“鸭子”吓得连衣服水盆都不要,个个喊着“有怪物啊!!”直奔回村子里找她们的男人去。 “你怎么跟过来了?”李御龙遮住自己的眼睛,不去看被风吹起了身上的“超短裙”露出小鸟的小石头。 小石头看着绿袖不说话。绿袖领悟到他的意思:“你是想跟我们走吗?” 他急切地点点头。 绿袖皱起眉头看向李御龙,“少爷,您看怎么样?” “你先让他遮住自己的弟弟再说。”李御龙不想自己长针眼。 绿袖这才注意到,红着脸让小石头用手按下那几根正在自由飞翔的布条。 李御龙叹了口气,认真地对他说:“石头大哥,小弟认为山里的世界才是最适合你的。你不知道,人类的社会多得是尔虞我诈,知人口面不知心。你这么单纯,贸然去到外面会很难适应的。 况且我和绿袖的处境很危险,时刻都可能会被官府派来的衙差或者其他人派来的杀手捉拿,你没必要跟着我们来冒险。还是回去当你的山大王去吧。” 小石头却不听,努力地让自己说出一句对他来说已经算很长的句子:“我不怕,谁敢来我就杀了谁。” “石头大哥,我知道你厉害,但是你也不能将杀人说得像杀鸡一样无所谓啊。到了外面别说杀人,就算你只是折了别人的一条腿,按律法也是要蹲牢狱的。听明白了吗?” 李御龙苦口婆心地劝着,小石头当然不懂,在他的世界里只有弱肉强食这四个字。 他躲到绿袖后面倔强地望着李御龙,似乎在无声地表达着自己要跟着绿袖走的决心。 情况已容不得他们再三考虑,因为李御龙瞧见有一大帮男女老少正个个手上抄着家伙向他们这边走来,那阵势比以前看的古惑仔还要拉风。 “还不快走,想被群殴吗?”李御龙率先跑开,在后面的绿袖本来也已经准备逃了,但是看到小石头全身紧绷着肌肉,对着村民们大吼了一声,看样子是要一个人pk整村人,绿袖只好拉着他的手说到:“你不能这样,快走!” 小石头最听绿袖的话了,只好再吼了几吼吓吓那些村民之后,就跟着绿袖一起逃跑。 身后的村民以为是自己的阵势吓跑了那只人猿怪物,大家都举着锄头铁犁之类的东西在欢呼。 第二十七章 上京 李家主仆和小石头三人一同走在回连州城的官道上。由于小石头的打扮实在太辣眼睛了,李御龙忍痛割爱将自己唯一的另一套衣服给了他,虽然衣服穿在他身上又紧又短,但总好过让他到处遛鸟吧? 在一间茶寮休息时,他们听到有人在议论金家的事。 “你们听说了没?那个放火烧死自己全家的败类金镶玉还没有被抓到啊。老天爷真是不开眼,怎么还会让这种人渣继续活在世上呢?” “就是,听说那金镶玉长得好眉好貌的,内心居然这么狠毒。要是我见到他,第一个就上去宰了他,送他去祖宗十八代那儿自个儿叩头认错。” “就凭你这儿瘦得竹竿样儿的身板还想抓人?难道你不知道和金镶玉一起逃跑的那个帮凶,就是他的小厮武功甚是厉害?官府的大人也说了,要是咱们这些普通的老百姓碰见他俩,一定不能硬拼,只需要偷偷把消息告知给官府就行了。” 绿袖压低着声音对李御龙说:“少爷,您看?” 李御龙以手撑住额头好遮住自己的脸,“如今风声那么紧,官道关卡那里肯定驻守着很多官兵。而且带着这个大块头,咱们去到哪儿都会引人注目。” 他口中的大块头正在很认真地研究着怎么拿筷子,记忆中似乎见过这种东西,但是从来没用过。 绿袖望了望小石头,又继续问李御龙:“那咱们该如何?” “走水路吧,我猜那边应该查得没那么严。听说附近就有个渡口。虽然时间上会比陆路要长一些,但是最起码要安全地回到连云县。” 第二日天还没亮,脸上都涂了淡淡地一层黑灰的李御龙和绿袖带着小石头去到渡口,那儿果然如李御龙所料,没有士兵在盘问,于是三人就顺利地登上了一艘客船。 入夜时分,李御龙一个人立在船头望着漆黑的水面沉思。他想的不仅仅是如何逃出顾尚峰的手掌,把证据送到严大人手里,还有完成任务后的去路。是跟着严大人做事还是就此遁世? 不过,他也自嘲是自己想多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怎知道真正到了那个时候,他会不会想退也没得退。 对着浩瀚的星空伸了个大懒腰,只要他能在七年之内保住自己的命就行了,其他的事等以后的金镶玉自个儿烦恼去! 迎着习习秋风,他撩开帘子回到了他们三个的船舱。绿袖和小石头已经躺在船板上睡着了,小石头的手还搭在绿袖的身上,动作很是亲密。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歪心思吗?是绿袖那榆木脑袋还没开窍,才看不出不对劲。不过,要是你一直都对他这么好的话,你这个妹夫我也就勉强认了。 李御龙腹诽完他们两个之后,就在绿袖的身边轻轻地躺下。因为船家只给了他仨一张被子,所以李御龙只能勉强盖住自己的身体,想多卷一下不让夜风从缝隙里灌进来也不行。 睡到半夜,李御龙梦到了自己去到一个冰天雪地的地方,浑身冷得在打寒战,梦里是自己在跳跃着驱寒,现实中是整个人像小狗一样缩成了一团。 原来,小石头醒了发现自己这边的被子少了,就把被子拉了过来。李御龙是没得盖了,但是绿袖身上还是被他盖得严严实实的,就这样继续两个人一个被窝幸福温暖地睡了过去。 早上醒来,李御龙喷嚏打个不停,他揉着鼻子问绿袖:“哎,你有没有觉得昨晚河上的风很大?怎么我睡着睡着就感觉冷得不行,睡醒之后开始打喷嚏,估计是被冷着了。” “奴才没觉得有大风吹进来,反倒是热得想翻被子。” “怎么可能?我连做梦都梦到去到一个很冷的地方。” “这么巧?奴才也是梦到围在大火炉旁边,热得要流汗呢。” “啊秋!”李御龙越想越不对劲,联想到昨晚小石头搂着绿袖睡觉的情景,一下子明白过来,怨恨地盯着小石头。 本来还以为他在山里长大会纯真一点,没想到也是个妥妥的心机boy。我收回昨晚自己说的话,你想当我的妹夫?路还长着呢! 因为有小石头这个“山大王”在,所以他们在靠近连云县的渡口上岸后便选择走山路不走官道。虽然麻烦里了点但起码可以避开那些官兵,终于两天之后到达了连云县外十里处的山坡上。 找了很久,才找到金满堂说的那座孤坟。坟牌上果然刻着苍劲有力的“李轩云”三个字。 李御龙用拇指抚摸着这三个字,他在猜测会不会是金满堂自己亲手刻出来的。想象着金满堂在木牌刻上自己的名字,为自己准备衣冠冢的时候,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悲壮心情。 爹,我来了。您放心,孩儿就算拼上这条烂命,也要帮您把它送到京城,还有要顾尚峰和黄山他们血债血还! 李御龙和绿袖在坟头前面磕了三个头,小石头看到也跟着跪下来磕头。 挖出那个装着金满堂半生心血的厚本子之后,李御龙向着京城的方向远眺,对绿袖他们说:“咱们走吧,去京城!” “是,少爷!”按相处的时间长度来说,绿袖比李御龙对金满堂更有感情。他忍着泪花对着坟牌再拜了几拜之后才跟上少爷,小石头感觉出他的悲伤,没有说什么,只是一直紧紧地跟随在他身后,就这样默默地保护着他。 一个月后。京城。 小石头已经被心灵手巧的绿袖装扮得有模有样,端得是一派贵气风流,只是那一米九多的身高依然给人巨大的压力,使得路上遇到的好多对他有好感的姑娘都想靠近又不敢靠近。 李御龙已经打听好尚书府在什么地方,再向前走一段路,拐几个弯就能到达。走着走着,他若有所觉地朝路边的一间茶楼望去,发现茶楼上有个人正依着窗户往外看,视线正好落到他身上。 我靠,神仙小哥?那个经常出现在自己的噩梦里的人居然会在京城这里碰到他?真是走霉运走到脚趾头了! 贺兰懿发现是他后眼里顿时放出了杀气,暗想怎么本王刚到西原国的国都就见到这个人?莫非他一直在跟踪着本王? 李御龙收到他的杀气后赶紧扯着绿袖和小石头速速逃走,这让贺兰懿更加怀疑李御龙的动机。看来,本王是该好好会一会这个有缘人! 第二十八章 严府(一) “扣扣扣”,严尚书家的守门人听到敲门声后快步走去应门。能进得严家大门的基本上都是达官贵人,万万得罪不得。 “来啦!”他把门一打开,一个人头冲到了自己跟前,直吓他一蹦三丈高。“啊!你谁啊你?” 原来是小石头正在习惯性地用鼻子去嗅大门上的铜环,他这种主要靠嗅觉是认知世界的行为一时半刻还改变不过来。 李御龙“啪”地一下打在了小石头的脑袋上,小石头吃痛本想对着李御龙开狮吼功,但是收到绿袖发过来的警告目光后便敢怒不敢言,乖乖地呆在绿袖后面。 “这位大叔,他是我的小厮,从山里来没见过什么世面,把您给吓着了实在不好意思。”李御龙对着笑脸对那守门人说。 守门人瞧着眼前这位长得玉树临风的俊公子,身上穿的衣服虽然是贵锦,但是沾上了不少尘土,不自觉地将他归类为想投靠严大人,入其门下的酸书生。这类人一抓一大把,几乎隔几天就能碰到一个,他可没那么好脾气。 “废话少说。你们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他摆起架子问道。 “这里应该是严广涛大人的府邸吧?” “呸!我家大人的名讳也是你这等黄毛小儿能叫的吗?” 被喷了一脸口水花的李御龙忍着气在自己的脸上摸了一把,继续谦卑地解释道:“我是专程来找严大人的,我认识他。” “切,你到街上去问问,在京城有哪个人不认识我家大人?要是想来打秋风的话赶紧给老子走人,要不然可对你们不客气了!” “你、”李御龙没遇过像他这样狗眼看人低的刁奴,如果可以,真的想叫小石头一巴掌将他拍成肉酱算了。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是找机会去见严大人为紧。 “大叔,我真的是严大人故友的儿子。不信您可以替我到里面去禀报一下,就说是金满堂之子来找,大人他一定会见我的。” “老子管你是什么云,没有拜帖就甭想踏进严府一步!”守门人啐了一口后便重重地关上了大门。 “少爷,他不让咱们进去这可怎么办?”绿袖心疼着自小金娇肉贵的少爷居然会受到这般冷遇,这京城也不是什么好呆的地方。 “我来踢开它!”在小石头眼里,踢烂这道门和放个屁没啥两样。 “你别乱来!”这一个月来,李御龙不知道已经说了多少遍叫小石头别乱来这句话。原因无他,皆因小石头一遇到什么问题就喊打喊杀,在他眼里倚强凌弱是件天经地义之事,就如在林子里,弱者就应该被强者吃掉一样。 短时间内要完全扭转他的世界观无疑是件很艰难的事,李御龙只得每回都拿绿袖来当挡箭牌:“你忘了我说过什么了吗?绿袖不喜欢像你这样老是要用暴力解决问题的行为。还有,绿袖只听我一个人的话,你又只听绿袖的话,所以你必须听我的话,明白吗?” 小石头被李御龙绕得头都大了,看见绿袖向他点点头,证明他要听李御龙的话绿袖才会开心,那好吧,听就听。 吃了闭门羹的三人只好走下阶梯,在那里耐心地等待严大人回来。等得无聊期间,李御龙把右手伸入后背挠痒,绿袖则翘着兰花指玩着自己的头发,小石头做回本行,一直在嗅着门口的那头石狮子。 这一幕恰好被坐在马车里的严大小姐瞧到了。严如尔指着他们对身边的丫鬟芍药说:“你看门口那三人,是不是很滑稽?” 芍药顺着方向看去,“噗嗤”一笑,“小姐,他们是不是玩杂耍的?不过,中间那个穿青衣的公子长得真俊俏!奴婢多嘴说一句,他看起来和小姐您好般配!” “胡说什么呢?再多嘴我就撕了你的嘴巴!”严如尔假装生气地说道,其实她也注意到了李御龙那芝兰玉树般的风貌,看到他的第一眼心里就兀自产生了一种淡淡的喜悦和羞涩感。 她暗暗告诫自己不可以这样,这不是一个大家闺秀应该做的事。但是听完芍药的话后又忍不住多看了那人一眼,心一下子就多跳了几下,脸上也泛起了比桃花还美的红晕。 马车驶到门前,李御龙以为是严大人回来了,赶紧走上前去准备自我介绍。 没想到从车里走下一个身着黄衣的小丫头,气势凌人地指着他们三个喊道:“你们想干什么?我家姑娘的车子也是你们可以拦的吗?” 真是一个比一个拽!不过对着姑娘,李御龙的脾气可是好上不少。他微笑着对那丫头作揖,“姑娘千万别误会。我是来找严大人的,并非有意阻拦严小姐的马车。” 这磁性低沉的声音听得严如尔直接红到了脖子,她不顾往日嬷嬷常常耳提面命地告诫当姑娘应有的矜持,只想跟那人说上一句话,于是自己提着裙子小心地迈下了马车,款款走到三人跟前。 芍药见到小姐下来了,连忙过去搀扶,“小姐,您怎么下来了?” 严如尔摆着手示意芍药别说话。她闪着一双美丽的杏眼瞧了李御龙一下,又迅速地将视线移到地面。“刚刚我在马车里听到这位公子说想找严大人,不知您找我祖父有何事?” 原来她是严广涛的孙女,这就好办了!李御龙得体地回答道:“在下姓金名镶玉,乃连州城连云县人士,父亲是严大人的故交,叫金满堂。在下是专程从家乡那边赶来,有要事与严大人商量。不知小姐您能否替在下通传一声,在下感激不尽。” 严如尔听了好奇地再去看李御龙一眼,李御龙对她露出了一个自认为最迷人的笑容,以期能博得她的好感。 她的确是被这笑容迷倒了,觉得自己全身都快要烧起来,连回答也顾不上就低着头自己走了进去。 咦?这是什么意思?她生气了?李御龙莫名地摸摸自己的头发,猜不出这严大小姐究竟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答案很快就出来,因为刚刚骂他们的守门人这一次是笑吟吟地迎着他们进去,嘴里还一直说着自己有眼不识泰山,千万不要怪罪之类的话。 李御龙由另外一个下人带路来到正厅,一眼望去有个年约五六十岁的老人威严十足地坐在主位上,这人应该就是严尚书。 “大人,奴才将金公子带来了。” “恩,退下吧。” 等下人退出后,李御龙恭敬地向严广涛行礼:“小人见过尚书大人。” “快起!”严广涛细细地端详着李御龙,一方面惊讶于那个三大五粗的金满堂居然能生出一个这般粉雕玉琢的孩子,另一方面也在担忧李御龙此行是不是连州城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谢大人。”李御龙站了起来,不卑不亢地望着严广涛。 “镶玉,你爹让你上京来找本官,是为何事?” 第二十九章 严府(二) 听了严广涛的问话后,李御龙鼻子酸了一下,但是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尽量以平静的语气叙述中秋节前一晚在金家所发生的的事。 “什么?岂有此理!”严广涛没想到事情远远超出他的料想范围之外,顾尚峰非但发现了金满堂的身份,还将金家满门屠杀,如今只留下李御龙一根独苗。 他一手拍到了椅子的扶手上,继而看到李御龙虽然脸上遮掩不住悲伤的情绪,但是依然坚强直挺地站在那,轩云他后继有人呐。 “大人,这是父亲吩咐小人捎带给您的东西。”李御龙把一个厚本子呈递上去。 严广涛大致地翻了一下,不住地点头,合上书后对李御龙说:“镶玉,死者已矣,你节哀顺变。如今金家只剩下你一个人,你更加要顽强地活下去。你放心,你爹娘和金家的其他人命是不会白死的。本官这就去太子殿下那里,以免夜长梦多。” “大人说的是,谢大人教诲。” 严广涛走出了几步,忽而回头对李御龙说:“你也跟着来吧。” “大人,我、”李御龙没想到他要带着自己去见太子,那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心里有点怕怕的。 “你不用紧张,太子今年二十有一,比你大不了几岁。你只需安静地立在一边,太子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就可以了。”严广涛这样做有他自己的理由。 第一,金满堂本来就是为太子做事的人,如今被灭门,只剩下他儿子一个,无论是从哪个方面来看,他儿子必然会对太子忠心不二。如今朝廷风云诡异,太子党和二皇子党之争日趋激烈。太子既需要有大才之人,也需要绝对忠心之人。 第二,李御龙长得也恁好了点,不仅太子看到会喜欢,以后将他带出仕途可能也会有很多的便利,更容易帮得到太子。 既然严广涛都说到这份上了,李御龙就算是当个木头人也得跟着去。出到走廊处时严广涛注意到有两个一高一矮的少年看见他身后的李御龙就走了过来。 “这两位是?” “他们都是小人的随从。小人这次能顺利从连云县逃脱出来,都是他们在保护小人。绿袖,石头,还不快快过来拜见严大人?” 绿袖拉着小石头过来一同向严广涛行礼。 严广涛点点头让他俩起来,心里暗道:这两个孩子也不错。尤其是高个子那个,天生自有一股威风凛凛的气势在那,而且这面容看着有点熟悉,不知是在哪儿见过,又想不起来。 “你们先在这里等着吧,我要跟严大人出去办点事。” “是,少爷。” 严广涛一边走一边跟李御龙分析当前朝廷的局势。大致分成了三派。一派是以宁丞相为首的中立派。这一派官员只忠于当今圣上,不参与任何皇子党派之争。圣上最后把位置传给谁,他们就忠于谁。看似最安全保险,实则两边都得罪了人。 一派是以严广涛他自己为首的太子党。虽然在实力上比不过二皇子党,但都是一些德高望重,极力维护嫡系正统的老臣,在朝廷的影响也颇大。就是有他们这帮人在背后撑着,年幼失母的太子爷才能安全地长大成人并保住了皇位继承人这个位置。 最有一派就是二皇子党。二皇子仅比太子小一岁,年纪轻轻就锋芒初露,协助皇上处理起朝廷政务可谓如鱼得水。坊间都盛传他的才能远远超出太子,不过这也有可能是太子韬光养晦,避其锋芒的缘故。 二皇子在后宫有无后位之实,却行使着后位之权的柔贵妃(他母亲)照护,在前朝更是有兵部尚书杜瑾(他外公),户部尚书吕关(他丈人),镇守边关,手握十万兵权的护国大将军杜易之(他舅舅)等大官员在后面支持。 况且,当今圣上如今身子日渐衰微,也不知道能熬到什么时候。他对两个儿子并没有表现出对谁更看重一些的态度,反而是由着两个儿子暗中较劲,只要是不太过分他一般都不会插手,大有谁赢了谁就上位的意思在里面。 不过,圣心难测也是常理。谁知道他心里是不是早就有了候选人,只是为了保护那个候选人而选择不说出来而已? 李御龙静静地听着严广涛的分析,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自古帝皇家都是这么残酷,为了争皇位亲兄弟之间可以互相残杀,唐朝时的玄武门之变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了吗? 他估计当老皇帝快要咽气之时,就是二皇子逼宫之日。如果太子在那之前没存好足够的实力,你是嫡长子又如何,照样灭了你。 这水够深的,严广涛还要拉着他去见太子,看来是铁了心要把他也拖进去了。不过他有自知之明,自己既不会舞文弄墨,又不懂耍刀弄剑,就算严广涛要推荐他,太子爷也未必看得上眼。 他的志向没那么高远,只要能为金家报仇就足够了。至于那些党派之争,自己可以选择避开就避开。 在回廊上恰好碰到了严如尔。“祖父安好。祖父,您这是要出去吗?” 严广涛很是疼爱这个才貌具备的长孙女,心里还有个打算,就是将来将她许配给太子爷当侧妃,所以对她的要求历来都颇为严格。 “恩,最近的棋艺学得如何?” “先生教的如尔都有仔细聆听,每日回去后还会花一两个时辰自己研究。祖父您要是不信,大可和如尔下一盘,看看到底如尔有没有进步?” “好,等祖父办完正事回来,就和我的乖孙女比一比棋艺,哈哈。” 李御龙本想向严如尔作个揖打声招呼,但是看到她一直都没往自己这边瞧,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哪知道严如尔其实是一直用余光观察着他,等他和祖父走后更是在原地呆呆地站了有好一会,直到丫鬟提醒才反应过来要离开。 绿袖和小石头两人在花园里等着,不敢四处乱逛。严广涛是个爱菊之人,所以园子里种满了各种类型花色的菊花。 小石头被其中一朵开得正艳的菊花给吸引了,只见它的花冠呈扁球形,碧绿如玉,晶莹欲滴,在日照下显得光彩夺目。 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就把那朵花给摘了下来,拿到绿袖面前,咧开着嘴示好:“给你。” 绿袖以为这只是普通的菊花,偷摘一朵也没什么关系,看着这朵好像翡翠一般碧绿的花朵,心中的少男心瞬间澎湃起来。 他接过来往鼻子上嗅了嗅,有一股菊花特有的清香。看到小石头痴痴地望着自己,他再迟钝也能感觉到对方的一点心思,于是不自觉地低下了头不敢看对方。 小石头的眼神就变得更痴了,自己很想和绿袖靠得更近,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做,两只手在那动来动去也动不出个结果来,最后只能把手放到后脑勺上去给自己挠痒。 第三十章 上奏(一) 严尚书的专用马车“骨碌碌”地在京城的街道上行驶着,转了几个弯后停在了一处位于京城东边,豪华程度仅次于皇宫的府邸,名曰“太子府”。 李御龙眼观鼻鼻观心地跟在严广涛后面,在一众宫娥太监的引领下,来到了太子的书房外。 由领头太监在门外禀报后,书房里传来一把年轻沉稳的声音:“进来吧。” “尚书大人,请。”太监为严广涛轻轻地打开了房门,严广涛对他点点头,便带着李御龙走进了书房。 “微臣(草民)见过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御龙学着严广涛那扑通一下样双膝跪地,妈呀,地板真硬,怎一个酸爽了得? “免礼。”太子刘光挥手示意两人平身。 严广涛简要地说明了来意,并把李御龙给他的那个本子递给了太子。太子略了李御龙一眼,再去翻那本东西。 “恩,里面大大小小的官员有差不多二十来个,级别最高的是都转盐运使使司运使陈沛,没想到他也来参合了一把。这次就算折不了二弟的一条腿,也得拔掉他身上的几根毛。”太子对这份情报似乎挺满意。 严广涛趁机进言:“太子,您有所不知。这份东西是微臣的一个门生费尽心血才得来的结果。可惜的是……” “可惜什么?”太子微皱起那两道俊逸的眉毛问道。 “可惜的是微臣的那个门生一家三十六口,就除了他的儿子,就是旁边的这位少年,之外,全部都被顾尚峰杀害了。” “哦?有这回事?”太子再次把目光停留在李御龙身上。李御龙微含着头,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没错。顾尚峰还冤枉他是纵火烧死全家的凶手,连州城及附近的几个州府都在通缉搜捕他。” 太子放下了手中的本子,扶着下巴思考了一下,然后问李御龙:“你叫什么名字?” “回太子的话,草民的名字叫金镶玉。” “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是顾尚峰派人来杀你们全家的?” 李御龙诚实地摇摇头,“没有。父亲事前跟草民提起过,顾尚峰知道了他的身份和计划,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对金家动手。结果当晚就来了一大批穿着黑衣,蒙着面的刺客。 草民没有看到顾尚峰的本人,只知道有一个人的名字叫曹真,他在今年四月份的时候化名曹大牛故意接近草民的姐姐,后来还入赘到金家当上门女婿。 就是在那一晚,草民躲在柴堆里亲眼看见他用剑杀死了草民的姐姐。所以,草民怀疑那个曹真就是顾尚峰派来的卧底。” 太子微微摇了一下头,“这样的话,姓顾那一派暂时是动不了了。如今单凭你的一面之词,很难将他定罪。况且,就算你有证据证明是他干的,本宫猜也会有替死鬼给他顶罪。” “微臣猜那个替死鬼应该是黄山。”严广涛捋着长须说道。 “没错。不过,就算挖不动,本宫也要去挖松它。严大人。” “微臣在。” “你明天上奏时就隐晦地把这个案件的主谋指向顾尚峰,让那个刚上任的户部侍郎也好好听听他儿子做的好事,别以为升了官位置就一定坐得稳。” “微臣领命。” 太子转而对李御龙说:“金镶玉,你放心。你家人的牺牲不会白费的,本宫迟早会替你找回公道来。” “谢太子厚恩!”李御龙不会说其他恭维的话,就又跪了下来向太子磕头。 “起来吧。有可能明天父皇会把你也叫上金銮殿去对质,你今天且回去好好准备该怎么去说,以防万一。” 不会吧,见完小boss还要见大boss? 事情果然如太子所料。皇帝看完严广涛上递的奏折后大发雷霆,立刻任命了钦差大臣赶往连州城一带,看看那帮人是不是真的如此胆大包天,竟然敢在朕的眼皮底下死挖铁矿? 这种事情是可大可超级大,往大了说是想贩卖私铁牟取暴利,往更大了说就是想私造兵器造反。 全朝的文武百官都在窃窃私语,他们都知道,这帮人里面品阶最高的一个官只是从三品,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做出这种会抄家灭门的事来。如今这事是太子党这边提出来的,那么那个真正的主谋会不会是…… 当然,他们只是在心里猜测而已,谁也不敢漏出一个字来。户部侍郎顾东海镇定自若地站在前面的位置,幸亏没有他儿子顾尚峰的名字。他对自己的儿子做事一向放心,狠辣之余又滴水不漏,颇有他这个老子的风范。 随后,严广涛又顺带上奏了轰动连州城的金家灭门惨案,并说出了为他提供如此重要的情报之人就是那个金家的当家人金满堂。 这一下官员们更是沸腾,难道这两件事是有关联的?而且,大家记得连云县的县令正是户部侍郎的长子顾尚峰。虽说没有证据指向这个案件和顾尚峰有关,但是发生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他也脱不了干系。 顾东海听了之后就呆不住了,这个姓严的老不死明面上在陈述案件的疑点,实则句句都在暗示和他的儿子有关。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他就站出列来,对皇帝说:“皇上,微臣有事要奏。” “允。” “启禀皇上,皆因微臣的犬子正好在连云县任命,所以微臣对于金家一案也有一定的了解。据微臣所悉,案件的起因是金满堂的独子金镶玉在中秋的前一天和别人起口角打架,被先生请回了家里面壁思过。 金满堂因此重重地处罚了金镶玉。金镶玉本来对自己的父亲积怨已深,这一次更是盛怒,所以一气之下在半夜的时候和自己的随从合谋纵火杀人,并逃出了连云县,两人如今还在被通缉中。” 顾东海陈述完后还有意无意地看了严广涛一眼,严广涛讽刺地笑了笑,又走出列说: “启禀皇上,金家的人除了被通缉的那两个,其余的都被烧死了。又有谁能亲眼看到是金镶玉放的火?微臣认为,所谓的放火报复家人,只不过是老百姓们的以讹传讹罢了。” 顾东海抓住他不放:“哦,既然严尚书都这样说了,那老臣问您一句。您口中的有刺客到金家去杀人,除了金镶玉和他随从之外,还有谁看到?” “并无其他人看到。” “按照您的说法,岂不也是金镶玉的片面之词,不足信矣。” 皇帝听了二人之话,觉得的确是件无头公案,答案就只能从金镶玉身上找出来。 顾东海乘胜追击:“皇上,以微臣之愚见,应该速速抓拿金镶玉并对其审讯,甚至用刑,微臣就不相信,在严刑之下他敢不说出真相来。” “皇上,万万不可啊。按照顾侍郎所说那样,岂不变成严刑逼供了?禀皇上,那个金镶玉此刻就在午门外等候,皇上大可召他进殿内,一问究竟。” 第三十一章 上奏(二) 分别站在第一位的太子刘光和二皇子刘甫都在作壁上观,仿佛一切都不干他们的事。 在太监总管“传皇上口谕,召金镶玉进殿!”的喊声中,李御龙低着头弯着腰,迎着皇帝和文武百官的目光走进了金銮殿。 “草民金镶玉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皇上。” 李御龙站起身后便听到皇帝询问金家一案。他把昨晚想了一夜的说辞一句句清晰地表达出来,全程客观理智,既没有漏掉蛛丝马迹,也没有指明杀人者是谁。 “可是,他们都说是你放的火,这件事你怎么解释?”皇帝试探着问李御龙。 李御龙表现得一点也不畏惧,字正腔圆地回答道:“回皇上,草民敢对天发誓,如果草民今日有半言只语是假的,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发誓这东西在现代人眼里当吃快餐,但是在古代人眼里却是一件十分神圣之事,因为他们相信举头三尺有神灵。 靠着发誓博得一众官员倾斜的李御龙继续说道:“草民虽然年少顽劣,但也知道百行孝为先。怎么可能为了区区的小事就去伤害自己的父母和家人?比起草民会去做这等无脑之事的说法,草民认为更值得相信的是有人恶意报复金家,不想金家留下一个活口。” “那你给朕说说,想要报复金家的会是些什么人?” “草民不敢乱说,或许连云县的县令大人顾尚峰会比草民更清楚内幕。” “你这话什么意思?”顾东海激动地指着李御龙喊道。 李御龙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马上改口:“是草民不才,用词不准。草民刚刚的意思是顾尚峰大人会比草民更清楚真相,因为他是草民家乡的父母官,在他的管辖下发生了这么大的一个案件,他除了发通缉令追捕草民,应该还会去做其他的调查,为草民平反。” 刘光暗暗地窃笑,没想到金镶玉也懂得这样巧妙地把别人带进沟里。 “皇上,今日草民有幸得见天颜,敢恳求皇上替草民还金家三十四口人命一个公道!” 李御龙跪在金銮殿上使劲地往地面磕头,只要能让皇帝开口帮他,就算磕到满头是血也值当。 皇帝显然有点被他说动了,动了几下食指后,便派人追上那几个刚任命的钦差,叫他们顺带把金家一案也查了。 顾东海在下朝后匆匆赶回家,也叫人把这个消息带到连云县去,希望能赶在钦差大臣之前传到儿子手里,好让他做好万全准备。 下朝后,李御龙跟着严广涛回到了太子府。 刘光对他在金銮殿上的表现很满意,有意要提拔他成为自己的手下,便问他有没有参加明年科举的打算? 上面有人高中的机会肯定会大很多,但这只是对于一般的读书人而已。而对于李御龙这个连毛笔字也写不好的现代人来说,却不是一件好差事。 他只好老实地说:“回太子,草民过去的确是个顽劣不好学之人,所以没有信心去参加科举。” 刘光不太相信,以为这是他的谦虚之词,便命人准备文房四宝,叫他写几个字来看看。所谓见字如见人,通过一个人写的字可以判断出这个人的文学修养和知识内涵。 太子,不带这样玩的,您不是摆明要看我出丑吗?内流满面的李御龙硬着头皮拿起宫女为他备好的毛笔,想想该写什么好呢? 他以前读书时最喜欢的就是读曹操的诗,就写一首《观沧海》吧。 内容他全部记得,可是他写出来的字是丑得无法形容。大小不一,七歪八倒,乍眼看去还以为有一大堆蚯蚓蝌蚪之类的东西在纸上爬来爬去。连在一旁伺候的宫女也忍不住捂着小嘴偷偷笑了。 刘光见他写完了,先让他对着读来听听,看看文采如何。 李御龙清清喉咙,便学着古人摇头晃脑煞有其事地读到:“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不错。”刘光听完之后禁不住拍了几下掌表示鼓励,觉得这首诗词的意境非常高远,能出这样的诗来的人肯定是胸怀远志,才能非一般的人。 他赞赏地看向李御龙,“把你写的拿来给本宫看看。” “是。”是你要看的,辣了眼睛可不能怪俺。李御龙依言将手中的宣纸呈给刘光。 本来满怀期待的刘光看到那满满的一纸爬虫动物般的字体,顿时瞪大了眼睛。这字体在他看来已经不能用一个“丑”字来形容,不是丑,是不堪入目,就像李御龙所想的那样太辣眼睛了。 “咳咳,”刘光练就多年的忍功难得有些失态,他马上调整回来,问出心中的疑问:“这首诗是你自己作的?” “不是,是草民逃命时在一座石壁上看到的,作这首诗的人好像叫曹阿瞒。” “原来如此。”刘光想说的是“果然如此”!能作出这样好的一首诗的人怎么可能会写出那样的字来?看来这个金镶玉文路是走不了了,就让他走武路吧。 “严大人。” “微臣在。” “之前本宫不是派了一个用剑高手去了你府上吗?让镶玉拜他为师,好好练下武艺。” “谨遵殿下吩咐。镶玉,还不过来拜谢殿下?”严广涛知道太子是要培养金镶玉,事情果然如他所料。 李御龙想着能学点功夫也好,以后遇到什么情况就算帮不上忙,也不会成为绿袖和小石头的累赘。 “镶玉谢过殿下。” “顺便练练字。” “是,殿下。” 等两人告退后,刘光把李御龙写的那张纸铺平在案上,自己拿毛笔重新抄写了一遍,然后把旧的搓成一团有多远就扔多远,这是有多嫌弃李御龙的字啊。 严广涛和李御龙一起回到尚书府,当他俩经过花园时,爱菊花快成痴的严广涛一眼就发现了自己最爱的那一朵绿牡丹不见了。 “来人!”他大声地喝了一下,附近的下人们赶紧都奔了过来。 “本官的绿牡丹哪儿去了?不是叫你们好好看着它的吗?它怎么不见了?” 其中一个下人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回大人,今天早上绿牡丹还在的,奴才就在花园周围打扫,真的没看见有人来摘。” “气死本官了!什么不好摘竟敢摘本官的心肝宝贝!要是让本官揪出那个偷花贼,非让他脱几层皮不可!”严广涛和李御龙简单地打了声招呼后,就继续找那个偷花贼去了。 等下人们都散开后,绿袖和小石头刚好从拱形门那里走出来。 “少爷,你看这朵花好看吗?”绿袖把手中的绿牡丹拿到李御龙跟前。 李御龙一下子明白了,他无奈地说:“你要么把它给扔了,要么把它给吃了,不然的话你会死得很惨。” 绿袖还没听明白他的意思,严广涛又折回来了,他直觉偷花贼肯定在附近。“镶玉,我跟你说……” “吃了它,快点!”李御龙见绿袖对菊花下不了口,便抢过来一把塞进了小石头的嘴里。 小石头当吃草一样三两下把菊花吞下了肚子。真是可怜了严大人的心头宝,落到小石头的嘴里,这不是牛嚼牡丹吗? 第三十二章 练习 太子派去严府的高手叫慕容天,素以剑术出名,在江湖上的名头也是响当当的。本来是被委以保护严尚书人身安全的重任,如今又多了一项任务,就是要教导李御龙这个菜鸟学剑。 第一天开始时,慕容天并未急着教剑法,而是先让李御龙扎马步。只有下盘稳了,基本功扎实了,你学什么都能学得更快。各项武术其实都是融会贯通的。 绿袖在八岁那年就开始学扎马步了,可怜他的少爷一把年纪还要从零开始。没扎一会李御龙就开始两腿发颤,头顶顶着的那碗满满的水也开始在晃动,有要洒出来的趋势。 “再往下一点,每滴出一滴水,你就给我多蹲一炷香,听到没有?”慕容天为了让李御龙更快地进步,对他是非常严格。 “是,师傅!”李御龙闭上眼睛,全身注意力都集中在两条抖动的大腿上,这样才能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子。 每当想放弃的时候,他想起金包银的死状,想起金满堂、洛施施、马叔等人,他就会有坚持下去的毅力。如果可以,他想亲手杀死曹真,为金包银和她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报仇。 不过这在目前只是想想而已,因为李御龙从过去到现在,是一个连鸡也没杀过的人。 绿袖和小石头在一边的柿子树下一个坐着一个蹲着地看热闹。小石头不解地问绿袖:“袖袖,少爷这是在干什么?” “扎马步啊。” “为什么要扎马步?” “为了练武啊。” “为什么要练武?” “为了以后不让敌人伤害到自己啊。” “敌人很厉害吗?” “恩恩,很厉害的。” “有老虎豹子厉害不?” 绿袖挠挠太阳穴,他对于每天都要应付小石头的十万个为什么感觉到很头疼。 “看情况。有的人会比老虎厉害,有的人就没那么厉害。” “比老虎厉害人会比我厉害不?” “你?在力量方面,应该没人赢得过你吧?” “那就是说,我不用练这个也比少爷厉害,对不?” “当然了。” 小石头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李御龙,“少爷真笨。” 绿袖竟无言以对。 “咦?你们两个在看什么?”说话的人是芍药,严如尔跟在她后面走了过来。 “大小姐好。”绿袖拉着小石头起来向严如尔请安。 严如尔略颔首示意,心想着怎么连他的两个随从都那么有趣,一个温柔得像姑娘,一个却粗鲁得像野猴子。而且据她的观察,这两个下人在他面前也不会露出什么敬畏的神情,举止自然放松,说明他的性子很随和,对下人也不会差。 “奴才是在看大少爷练武。”绿袖往李御龙那边的方向指着。 严如尔也看了过去,见到李御龙闭着眼睛,皱着眉头地在那扎马步,样子很是专心致志,仿佛周围的世界都与他无关。平日的他都是以笑脸迎人,难得看到他这么认真严肃的一面,感觉这样的他更加有魅力。 她想着想着脸颊也不自觉红了起来,便转移话题说道:“我忽然想吃柿子了。你们俩谁可以帮我摘几个柿子下来啊?” 听到有柿子吃,芍药也欢快地鼓掌:“好哦,大块头,你手够长,你上吧。” 小石头傲娇地不理芍药,这个世界只有绿袖和少爷才能叫得动他。而且,人家的名字不叫大块头好不好? “哎你这个人,怎么不应人呢?平时你少爷都是怎么教你规矩的?”芍药因为是严如尔身边最亲近的丫鬟,地位超然,在府里一向横行霸道惯了。在小石头这里碰了个钉子,当然一脸地不爽。 “芍药,不得如此没礼貌。”爱屋及乌的严如尔不责怪小石头,反倒是出言指责自己的丫头。 “小姐~”芍药委屈地嘟起嘴巴,但是也不敢再在他们面前造次。 绿袖替小石头向严如尔道歉:“大小姐,他的脾气就是这样,请您千万别责怪。小石头,你上去摘几个柿子下来吧。” “哦。”小石头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然后一个助力跑“咻”地一下就踩上了那棵树,连手都没有用上。 他像豹子般敏捷的身手惊呆了树下的几个人。绿袖觉得刚才他说的话也有道理,少爷在身手方面和他相比,的确是low到掉渣。咳咳,这句话还是从少爷那里学回来的。 等李御龙练完马步过来的时候,他们几个已经在津津有味地吃着柿子。 “你们有柿子吃都没叫我,一群没良心的家伙。”李御龙在绿袖和小石头面前开惯了玩笑,没想到这种亲昵的语气竟惹得严如尔芳心大乱。 她红着脸把专门留给他的那只又熟又大个的柿子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这个我没吃过的,给你。” 芍药看见小姐居然对一个外男这么好,在那里偷偷抿着嘴,看来小姐这回是真的动了心了。 李御龙大方地接了过来,咬上一口后惊呼道:“哇,好甜,严小姐,你家的柿子真好吃。” 严如尔被他那傻愣愣的样子逗笑了。这个人一会儿聪明一会儿呆,一会儿认真一会儿调皮,怎么会有那么多面的性子?不过,这样也挺好的,跟他在一起时一点儿也不会觉得无趣。 练了大概有半个月,李御龙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下盘比之前的确是稳了好多。要是现在有人来找他摔跤,他估计也能有赢的机会。 这一天忽然下起了大雨,练到半途的他只得跑到最近的一处回廊里避雨。 恰好严如尔也在那里,看到全身被雨水的淋湿的李御龙,她暗自感到心疼,想将自己的帕子递给他擦拭但是又觉得不好意思,毕竟帕子是随身物品,不好就这样给一个不是亲人的男子。 “这雨下得真大。”李御龙无事找话题和严如尔聊天。 “恩。”她矜持地应了声,心想着其实能和他在一起,就算下着大雨也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天气应该会逐渐变冷了吧?” “是的。” 李御龙笑笑就望着外面的雨没有再说话,他觉得和古代的淑女聊天还真是一件费劲的事,因为她们要么只点头摇头不做声要么就说一两个字回答你,搞到自己好像在说单相声一般。 不知道连云县那边的天气如何?会不会和这边一样,也在刮着一场狂风大雨? 第三十三章 风雨 连云县也刚好在这一天下着倾盆大雨,雨势比京城那边还要大。 “外面的雨应该下得很大吧?”顾知悯的母亲陈氏慈爱地看着儿子,难得儿子今天有空闲陪自己聊会天,心中甚是欢喜。 “恩,的确是很大,在外边就算有油伞,恐怕也会淋个湿透。”顾知悯听着门外“叭叭叭”的下雨声,想到了他的玉郎。不知道玉郎还在不在,要是在的话,此时的他会不会找不到地方躲雨,只能缩在角落里任由雨水冲洗。 这时候,院子的管事嬷嬷徐氏匆匆地从门外走进来,她脸上显得有些惊慌:“夫人,大少爷,老爷过来了。” “老爷来了?”陈氏颇为意外,因为顾尚峰有一段时间没来过自己的院子里。原因无他,只因为自己和其他年轻的妾室比起来,年衰色驰。一个女人一旦过了最盛的年华,终会失去男人的宠爱。 不过她也没有执拗地去争宠,只要她的儿子顾知悯在丈夫心中的地位没变就行。等以后顾知悯当上一家之主了,那些个狐狸精她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目前最大的竞争对手是三夫人何氏。她不仅长得妖媚动人,这么多年都一直受着顾尚峰的宠爱,而且还接连为顾尚峰生了两个儿子,分别是二少爷顾知勤和三少爷顾知文,一个十三岁,一个十岁。 顾尚峰对这两个小儿子甚为宠爱,尤其是顾知勤,因为他是样子在三个儿子之中长得最像自己的一个,对他的容忍度也是最大的。 陈氏吸了一口气,以最佳的姿态走到门口处迎接丈夫的到来。顾知悯也跟着起身,但是还沉浸在对李御龙的想念之中。 “老爷,今天下这么大的雨,您怎么过来了?”陈氏细心地为顾尚峰拍掉肩膀上的雨水,没料到顾尚峰一点儿也不领情,粗暴地将她的手拨开。“让开!” 跟顾尚峰相处了这么多年的陈氏察觉到他的心情极端不好,正在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之时,只见他半眯着眼睛,直直地走向顾知悯。 顾知悯低下头向他请安:“孩儿见过父亲。” “啪”!顾尚峰什么也没说就一巴掌狠狠地打在顾知悯的脸上,那清脆响亮的声音吓得陈氏和徐嬷嬷顿时呆若木鸡。 嘴角渗出了一丝血丝的顾知悯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忽然要打他,只是疑惑地望着父亲,不敢说话。 “给我拿藤条过来!”顾尚峰觉得一巴掌还不足以发泄他心中的怒气,便叫人去拿专门用来执行家法的长藤条。 陈氏护子心切,立刻扑了上去哭着恳求丈夫:“老爷,悯儿是犯了什么错惹得您这么动怒?您爱怎么骂他都行,但是可不可以先不用家法,等他知道自己的错了您再动手也不迟。” “滚开!本官何时轮到你这个无知的妇人来管!”顾尚峰手一扬,就把陈氏推倒在地。 “夫人!”“娘!”徐嬷嬷和顾知悯同时喊了出来,徐嬷嬷立即走过去将陈氏扶了起来,顾知悯也想去搀扶,却被顾尚峰喝住了。“你给老子跪下!” 顾知悯不知道是什么让父亲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怒气,他只好乖乖地对着对着父亲跪了下来。 顾尚峰手执着通身带刺的藤条指着自己一向最为看重的嫡长子问道:“我问你,金镶玉是不是你给放的?” 顾知悯听了惊讶地抬起头来看着父亲,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难道……“爹,我、”玉郎的确是他放的,既然父亲能亲自问到他,肯定已经查清了内情,这时候再想辩驳也无用。 “呵呵,好啊,我顾尚峰竟然养出了你这么一个好儿子!呃?”顾尚峰使劲在顾知悯的背上抽了一下,疼得顾知悯直皱起了眉头。 一旁的陈氏见到儿子被打心疼得要命,却不敢出声,只能默默地在那里流眼泪。 “我早就叫你把金镶玉给杀了,没想到,没想到你居然给放走了他。现在好了,他跑到了京城那里在金銮殿上告御状,将我多年的心血全部毁于一旦,还抓了一大批二皇子手下的官员。要不是有黄大人连金家那件事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今日就是我和你的死期,整个顾家都要被你给毁了!” 顾尚峰说完又继续抽了顾知悯几下,在顾知悯的背上打出了几条血痕。要不是想着以后还要靠这个嫡长子支撑顾家,他早就把顾知悯给废了。 顾知悯觉得最痛的不是背部的伤口,而是李御龙对他的背叛。原来李御龙说的什么喜欢他都是骗他的,那一晚的缠绵悱恻不过是个假象,枉费自己还一直对他念念不忘。玉郎,你骗得我好惨。 “你给老子跪到外面去,看看这雨能不能把你那浆糊脑袋给淋醒?!”顾尚峰觉得这一次必须给顾知悯来个最狠的惩罚,让他认清自己的错误,要不然顾家以后也不能指望他。 “老爷,这雨下得那么大,悯儿的身子怎么能受得了?” “你再多嘴一句,就连你也跪到外面陪你的乖儿子一起受罚!” 顾知悯平静地站了起来,径直走到了雨里,在滂沱大雨中跪了下来。 “我的儿啊!这是要跪到什么时候啊?”陈氏什么也帮不了儿子,只能站在门口那里哭着看他。 顾尚峰在走之前对顾知悯甩下了一句:“你要记住,老子不只你一个儿子。要是你不知悔改的话,就给老子乖乖地呆在家做你的大少爷,别挡着勤儿和文儿的路。” 要是让二弟和三弟上位的话,他和母亲该往哪儿摆?顾知悯做惯了高高在上的顾家大少爷,无法想象以后被两个弟弟踩在脚下的那种屈辱的生活。 冰冷的雨水和李御龙一起把他的心浇了个透凉。是时候醒了,顾知悯! 两个时辰过后,顾知悯终于倒下了。在昏过去的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玉郎在远处对着自己无情地笑着,仿佛在嘲笑自己的愚笨和无能。 “快来人啊!大少爷晕倒了!”陈氏和徐嬷嬷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将倒在地上的顾知悯扶起来走进里屋。因为大少爷病倒了,整个院子的人都乱得一团糟。 在把大夫开的药煎好端到顾知悯跟前时,顾知悯用虚弱的声音对陈氏说:“娘,对不起,累您受苦了,孩儿以后都不会犯那样的错了。” 陈氏看到儿子终于醒过来了,安慰地擦拭着自己的眼睛,点点头说:“你平安就好,娘别的都不求。不过你往后真的一定要听你父亲的话,他对你虽然是严厉了些,但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所谓爱之深恨之切就是这个道理。” “孩儿明白。”顾知悯一口气喝完了整碗难闻苦涩的中药,暗暗对自己立下誓言,几个月后一定要考中状元,让父亲重新对他刮目相看。 第三十四章 二皇子 不知不觉李御龙在严府住了将近一个多月的时间,他每天除了练剑就是逗弄绿袖和小石头,日子过得还挺快。 听说黄山等多名要犯已被处死,其他的也被打入牢房,李御龙的心放轻松了一半。剩下的就只有顾尚峰那边,不知道顾知悯收到消息后会不会恨得要把他打进十八层地狱。 有一天他刚刚在师傅慕容天面前熟练流畅地演示了对方教的一套剑法,慕容天暗暗点头,这小子的悟性倒不错,虽然基础差了点,但假以时日,或许还能继承自己的衣钵。 “少爷,听说今晚外面有灯会,会很热闹的,要不咱们一起出去逛逛?” “在京城哪一晚不热闹?是你想逛还是小石头想逛?”李御龙仔细地擦拭着师傅送给他的这把白剑,心想着肯定是小石头怂恿绿袖前来问他的,就那山大王的脾性,怎么可能受得了天天呆在严府里面呢?是时候放放了,要不怕小石头会憋出心理疾病来。 绿袖被少爷一言说穿了心思,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吃完晚饭后,他们三人就步行着走出严府的大门。刚出去不久,严如尔和其他的兄弟姐妹也坐了马车上街。 今晚街上比平日多了很多花灯,果然很热闹,李御龙有种回到了商业步行街的感觉。 “金公子,怎么这么巧?” 李御龙回头一看,原来是芍药在问他。严如尔在站在芍药的身边低着头不说话。 “严小姐,芍药姑娘,你们也出来看灯?” 芍药见小姐不好意思开口,便代为答道:“对啊,今晚人那么多,感觉不太安全,不如咱们一起走着,小姐和我也放心一点。” “行,没问题。”李御龙最喜欢的就是英雄护美这种有男子气概的行为,而且,他觉得自己学了剑之后就是个少侠了,底气十足,殊未想到在三个人当中他的战斗力还是最弱的那一个。 严如尔听到李御龙肯和她一道逛街,表面上虽然没什么变化,但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一行五人在人群中慢慢晃悠着,渐渐地,严如尔和李御龙越走越近,芍药就负责拖住绿袖和小石头,不让他们打扰小姐的好事。 受周围热烈的气氛影响,加上心上人又在眼前,素来端庄内敛的严如尔开始表露出十五岁少女本来就具备的天性,笑容比之前灿烂了,话也明显多了起来,这让李御龙感到和她相处舒服了很多。 “金公子,你觉得这个花灯好看吗?”严如尔在一处摊档前拿起一个小巧的荷花灯问。 “好看,在我家乡连州城那边,这种灯是用来许愿的,不知道你们京城这边是不是这样?”李御龙拿手指点了点这个灯,记起去连州城的那个夜晚,和那个噩梦源头—神仙小哥。 严如尔天真地睁大眼睛,“真的吗?京城这边没这个习俗。我想买一个来试试你说的那样。” “好,等会我就带你去河边放灯。”李御龙微笑着说,然后主动付了钱买下这个灯,还问摊主要了笔纸,让严如尔先写好心愿放到花灯里面。 严如尔看到他殷勤地帮自己做事,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手里拿着毛笔,思索着该写些什么为好,既能表达自己的心愿,又不会被别人看到取笑的话。 有几个衣着华丽的贵公子向着她这边走来。 “如尔姑娘,原来你也在这里。”二皇子刘甫一看到严如尔眼睛就发亮,从小时候开始,他早已经对她倾慕不已,可惜她祖父选择了太子那一边,不然的话,二皇子妃的位置早就是她的了。 严如尔见是刘光,马上向他行礼:“臣女见过二皇子殿下。” 刘光马上伸手将她扶了起来:“不必多礼,快起来。”等严如尔起来之后,他落在她两臂的手还不舍得放开,只是在那深情地看着她。 她不敢和刘光对抗,但是被他握住的手臂感到十分不舒服,便反感地说道:“殿下,可不可以先放开臣女?” “哦,是本宫一时失态了,如尔你千万不要责怪本宫。”刘甫缓缓地放下双手,两眼还是一直黏在严如尔身上。 严如尔被他看得全身起毛,手里攥紧李御龙送的灯,并自然而然地像小鸟一般依偎在李御龙身边,希望能在心上人那里获取安全感。 她的这个举动明显激惹了刘甫。刘甫冷冷地盯着李御龙,说道:“原来是被灭了门的金家少爷,你不好好回你的老家守孝,却跑到这里来凑热闹,真是个不孝子啊。” 李御龙稍微向前一步把严如尔挡在了自己身后,“草民见过二皇子殿下。草民并不认同殿下的说法。守孝不一定非得留在家中才叫守孝,只要心中时刻挂念着逝去的亲人,去到哪里也是守孝。” “你以为自己是谁?居然连本宫的话也敢反驳?”刘甫还真的没遇过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的一个人。 “草民是谁不重要,也没有故意反驳殿下您的话,只不过是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提出和殿下您不同的意见而已。” “哼,你嘴巴是挺利索,今晚本宫心情好,就不与你这般小人计较。本宫还有话要和如尔说,你赶紧给本宫滚开!” 严如尔紧张得拉住了李御龙身后的衣服,李御龙把手伸到后面,悄悄地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害怕。 “草民今晚是受严大人之托负责保护严小姐安全的,不敢离开小姐半步。殿下您有什么话的在这直说就行了,严小姐听着呢。” 刘甫越过李御龙的肩膀去看他后面的人,只看严如尔分毫未动地躲在李御龙背后,谁亲谁疏一目了然。 他倔了李御龙一眼,“严府是没人了吗?会请你这种文弱的书生当护卫?” 李御龙笑了,露出八颗整齐漂亮的牙齿给对方看:“可能是严大人觉得草民长得还算不错吧?” 没见过这么不知羞耻的人!刘甫虽然不得不承认李御龙长得比他出色,但是再英俊又怎样?还不是蚁民一个,他想怎么踩死就怎么踩。 他没有再理李御龙,而是看着严如尔说:“如尔,你等着吧,你迟早都会是本宫的人。”然后向前跨一步,在离李御龙和严如尔都很近的地方轻声说,“因为,这天下迟早会是本宫的。” 说完嘲讽地瞥了李御龙一眼,就带着他的世家子弟跟班们飘然而去。 呸!还真当自己能十拿九稳地坐上皇位了?你以为这天下最抢手的位置是那么容易就能抢到的吗?不到最后一刻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 据李御龙所知,除了太子和二皇子,皇帝还有另外三个儿子。不过那几个年纪最大的一个今年才刚满六岁,在后宫中能不能长大还是一个问题,所以大家都把目光聚集在两个成年皇子之争中。 “金公子,你为了我这样和二皇子说话,他会不会对你记恨在心?”严如尔担心地问道。 李御龙释然一笑,“不用担心,要说得罪的话我早就得罪他了。” “你什么时候得罪过他了?”政治上的事严如尔是不太清楚的,她只知道祖父是太子这一边的,和二皇子一向是对着干,所以无论是家里还是她自己都不喜欢二皇子。 “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说。咱们走吧,去河边那儿放灯去。” 第三十六章 缘分(一) 李御龙和严如尔几人穿过街巷,来到京城里最大的一条运河旁边,河上飘着许多艘精美宏伟的画舫,歌妓美妙动听的歌声伴着乐器弹奏的声音从各艘船里飘荡出来,使整条运河仿佛都变得生动起来。 严如尔跟着李御龙说的话,走进河边小心地把写有愿望的荷花灯放到河面上,然后双手虔诚地合什,默默念着希望能愿望成真之类的话。 她的愿望就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个“子”指的当然就是李御龙。经过刚才李御龙敢为了她和二皇子对抗,就证明她严如尔没看错人,李御龙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 站在下游玩耍的小石头看到有一个亮亮的东西从前面飘过来,玩性大发,便不顾寒凉两脚跳进了水里,溅起的水花一下子就把荷花灯全部打湿了,不仅里头的灯芯灭了,外面的扎纸造型也坍塌成一团。 “哎,我的灯!”严如尔看到小石头把她刚刚放下的花灯捞了起来,焦急地不顾淑女的仪态提着裙子就跑了过去,近了才发现,整个灯的纸都湿掉了,那她的愿望岂不是白许了?还是老天爷在告诉她,这个愿望是不能实现的? “小石头!你快上来!”李御龙呵斥了一声,小石头委屈地看着绿袖,绿袖也对他做眼色示意他闯祸了。 他扔掉手上的灯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走上河岸后就黏在绿袖身边,低下头去拱着绿袖,使劲地对绿袖撒娇。 严如尔急得泪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李御龙为难地向她解释道:“我的这个小厮自小在山里野惯了,一点儿也不懂得规矩,请严小姐您不要见怪。” “可是灯没了,是不是愿望就不能实现了?”严如尔最在意的还是这个问题。 “当然不会!”李御龙在哄女孩子方面是有一手的,“我们那里的习俗是,只要你放下河面的那一刻灯芯没有熄灭,就代表河神已经听到你的心声了,它会帮你达成心愿的。” “真的?”严如尔微微嘟起嘴巴,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他举起三个手指说道:“当然是真的。你不信我可以发誓,如果我有半句虚言,就,就罚我这辈子都娶不到媳妇儿。”这辈子就免了,等他以后回到现代社会再娶吧。 “别发了,我信你就是。”严如尔想伸手去阻止他发誓,可是当自己的手碰到他的手时,就像被烫到一般缩了回来,羞得手也不知道该往哪儿摆了。 回到严府后,李御龙见小石头一直都不跟他说话,料想肯定是因为刚才自己训了他一下而记恨在心。 其实,李御龙一直都有一样顾虑。小石头头脑简单不谙世事却又有奇才本领在身,这样的人很容易会被上层阶级的人看中和招揽,但是与之相反,得不到他的人就会很想去毁掉他,毕竟他的存在对自己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这就叫做怀璧其罪。李御龙总顾虑着自己把小石头带出来会不会害了他,所以总是不耐其烦地去骂,去说小石头,让他收敛一点,别老是在别人面前露出自己的神力和本领。 可惜小石头搞不懂李御龙的心意啊,以为是李御龙不喜欢自己所以就老是呵斥自己。 李御龙摇摇头,等绿袖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就过来找小石头谈话。 “喂,我跟你说话你怎么不理我?还记得我是你的少爷吗?” 小石头背对他蹲着,一言不发地拔着墙根上的杂草,那背影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李御龙也跟着他蹲了下来,问他:“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绿袖?” 小石头转过头来不解地反问道:“什么是喜欢?” “就是,你老是想去接近他,例如想拉拉他的手,亲亲他的脸。” 小石头觉得李御龙说得很对,但不明白什么是亲脸。“亲、脸?” “你这猪脑袋!在绿袖身边这么久了居然还没亲过他的脸?枉我一直都高估你的智商了。”李御龙忍不住拍了他脑袋一记。 小石头也不生气,只是摸摸自己的头,表现出一副好学的样子。 李御龙转了转眼珠,他决定带小石头出去见识一番人间的七情六欲,好让小石头早日开窍。 “跟我来!”他带着小石头走到院子的角落里,看看周围没有人,就踩着小石头的肩膀爬到了墙头上去。“快上来,一会儿被人看到了就不好。” 等他们两个翻过了墙去到外面时,小石头觉得自己离绿袖远了,就不安地问道:“少爷,你带我去哪儿?袖袖还在里面呢。” “想不想学会把袖袖哄得更开心?” “想。” “想就跟你少爷我来。” 他俩来到京城里最有名的“天上人间”—绮红楼。当然,囊中羞涩的李御龙是不会从正面进去的。 他让小石头背着自己悄悄地从后院爬进去,一进到里面满耳尽是男男女女的调笑之声。 想要听墙脚的首选就是这种地方,他们两个在一间房的窗户外面偷偷蹲了下来,李御龙还轻轻地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隙,好让两人把里面看得清楚。 “少爷,咱们来这里干什么?我要回袖袖那里。” “别吵,看完了再说。把头伸过来!” 李御龙用手臂把小石头的脖子勾了过来,让他的眼睛正对着窗户的间隙。 房里的那对男女聊得正欢,女子不断为男子斟酒,男子那只手开始在女子身上不安分地搓来搓去。 “官人,别那么猴急嘛,喝了酒再说。”女子假意推开男子的手,实际上上本身往男子靠得更近,那男子的手变得更加毫无顾忌。 没过多久,女子就开始发出娇喘的声音,引得男子把手放到了她的腰间搂紧她,上面对着她的嘴亲个不停。 “学到没?这就是亲。”李御龙附在小石头耳边谆谆教导道。 小石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对男女,整个人仿佛入了定一般,根本没有听到李御龙说的话。他只知道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很快,原来两个人之间是可以这样做的,那么他和袖袖是不是也…… “呵,没见过世面的家伙。”李御龙见小石头不理他,就退出身来,让小石头一个人在那里观摩学习,自己则负责把风。 这时,旁边的那间房门忽然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两个一老一少。 李御龙不经意地瞟了一眼,由于光线比较暗,也没太看清楚对方是谁,只要不是老鸨或者龟公就行。 “小王爷,是他。”年老的那个低声对着年纪轻的那个说道。 年纪轻的那个哼了一声,“本王在茫茫人海中能三番四次地遇到你,别告诉本王你和我就真的那么有缘分!乌里,掳了他!” 第三十七章 缘分(二) 乌里收到命令后,瞬间移动到李御龙身边,在李御龙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用鹰抓手擒住他的喉咙让他发不了声。 我曹,怎么到哪儿都会遇到这对瘟神?李御龙有苦说不出,只得死劲地跺脚,希望前面还在窗前蹲着的小石头能注意到。 他又一次高估了小石头的能力。在他被两人带走之前,小石头依旧真的像块石头那样定在那里,对周围发生的一切不理不问,可谓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春宫图”。 对于这样猪一般的队友,李御龙只能在心底暗嚎,要是自己还有命回去的话,誓必把小石头砸成石渣方能解心头之恨。 高手就是不一样,贺兰懿和乌里带着李御龙在屋顶上飞跃着,不一会就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刚才到绮红楼去不过是为了从来这里消遣的官员嘴里探听关于朝廷的最新内幕,没想到一出门就遇到李御龙,谁能不产生怀疑呢? 乌里拿绳子把李御龙绑在一张椅子上,自己走回去站在贺兰懿的身后候着。 同样是坐着的贺兰懿第一句就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大哥,上次不会回答你了吗?你怎么又来问一次?李御龙无奈地说:“这位公子,在连州城的时候我已经告诉过你,我姓金名镶玉。” “金镶玉?”贺兰懿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好像最近在哪儿见过。 乌里在一旁提醒道:“公子,通缉令上画着的人就是他。” “怪不得。你就是那个烧死了自己全家的恶人?” “我是被冤枉的,皇上已经派了人为我平反了。我真的是好人来的,你不用怀疑我。” “好人?呵,”贺兰懿冷笑了一声,“是好人的话,怎么会总是跟踪我呢?” “我哪里跟踪你了?”明明是你跟踪我好不好?李御龙觉得这个人真的会颠倒是非黑白。 “你哪里没跟踪我?”上一次自己刚到连州城就遇上了他,这一次刚到京城也同样遇到了他,而且在今晚行动之时又碰到他,贺兰懿在心里就认定了李御龙是大燕朝廷派来的奸细。 “我真的没跟踪你。” “你没跟踪怎么我老是会碰见你?” “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没跟踪你也总会遇见你,”李御龙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合理的答案来,“也许是咱俩有缘分?” “就算是有缘分,恐怕这个缘分也是人为的吧?” “你为什么总是不相信我呢?”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这天没法聊了,李御龙发现和这个人兜来兜去说的尽是些废话。他又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自己跟踪他有个鸟用?他就是个神经病,还是个有武功又带着另外一个有武功的神经病的神经病! “我真的没跟踪你,你要怎样才肯放了我?” 乌里这时候走出来刷了一个满满的存在感:“公子,要不要老奴对他用刑?” “千万别别别!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就即管问,我一定一字不漏地说出来。我身子弱,受不了什么刑罚的。”你大爷的,这个老汉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居然一上来就要对本少爷动手动脚?我还是跟那位公子说些废话更好。 贺兰懿示意乌里先退下,他继续问李御龙:“你要是不想受皮肉之苦的话,就老老实实地说出实情来。你为什么总是跟踪我?” 又回到原点了。李御龙觉得自己要是不啃了这个死猫的话,就别想走出这个房间。脑部高度运转,用什么理由来搪塞好呢?既然认了自己是跟踪他的,又要让他明白自己完全没有恶意。 想了好一会之后,李御龙决定剑走偏锋,铤而走险。他又开始拾起了当演员的行当,努力酝酿着需要发挥出来的情绪。 三秒之后,他用自己那双潋滟着水波的眼睛幽怨地盯着贺兰懿,声音在伤心中带点委屈:“要是我说出实情来,你真的会放了我?” 贺兰懿明显地被他这个表情给惊到了,心想这奸细怎么回事,是被乌里吓傻了吗? “当然,我说到做到。” “那你走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乌里害怕当中有诈,出言反对道:“公子,小心是个陷阱!” 你他妈的没见我全身上下就只剩个头没被绑住吗?还陷阱! 贺兰懿总算说了句人话:“料他也做不出什么来。”当走过去弯下腰离李御龙只有三寸之远时,沉声说道:“你说。” 李御龙从说完最后一句话开始就一直憋着气,等贺兰懿来到跟前时整张脸已经被憋到通红通红的,他终于可以吸上一口气,然后故作羞态地答道:“因为……我喜欢你。” “你说什么?”贺兰懿想了一千个答案也绝对没有想得到是这个。 李御龙从对方那骤然收缩的瞳孔可以判断出是被他雷到了,为了让这道雷劈得对方更加里焦外嫩,他决定再一次牺牲自己的色相,“啵”地一下亲上了对方的嘴唇。 “公子,小心他嘴中含毒!”乌里大叔能想到的永远都是最阴暗的东西,怎么会联想到男人和男人之间也有纯爱的出现呢? 贺兰懿被李御龙凉丝丝的唇瓣亲了一下之后,被劈得头顶似乎都在冒烟。刚刚他是在吻自己吗?大家都是男人,他怎么来会吻自己?而且,大家都是男人,为什么自己不会觉得恶心? 乌里看着自己的小王爷像失了魂一样从李御龙那边走了回来,以为小王爷真的是中毒了,连忙探上他的脉搏,发现脉象动得比往常快了几倍,而且还杂乱无章。这绝壁是中毒了! 他表情变得无比狠戾,那奸细居然敢在自己面前对小王爷下毒,简直是不把我这个北漠国第三高手放在眼里!先杀了那个人再说! 在他如风一般的速度去到李御龙面前,将手掌放在李御龙的天灵盖上,准备给对方的头来个三百六十度旋转时,小王爷忽然喊停了他。 “住手!”贺兰懿幸好及时清醒过来,立刻发出命令不准乌里动手。 “公子,此人害了您,您为何还要留他性命?” “我没有中毒。” “可是老奴刚才把了把您的脉象……” “咳咳,是我刚才暗暗运了内功,所以才会有些凌乱。你帮他松开绳子吧。” 乌里依言一剑挥断了紧贴在李御龙身上的绳子,得到解放的李御龙在感叹乌里的好剑法治愈也在谋划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贺兰懿已经恢复了一贯的高冷面瘫脸,“你回去吧。” 李御龙眨了眨眼睛,原来这个办法那么好使,早知道一早就去恶心恶心他,也不用被他审了一个晚上。 但是,既然自己说了喜欢他,就应该要有喜欢他的样,不能说走就走。于是,他扭扭捏捏地站在那里,似乎不是很愿意离开。“你就这样舍得我走吗?” 乌里直男听了直想吐,而贺兰懿则不敢再看向他,双眼盯着地面,尽量用平静的语气答道:“我和你是不可能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哼,这句话应该是我跟你说才对。李御龙差点没给贺兰懿翻了个能上天的白眼,他严格遵守演员的职业道德,失望地叹了一声,就带着哀戚的神情离开了。 第三十八章 今相遇 李御龙独自走在街上,寒风簌簌地吹,冷得衣着有些单薄的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太惊险了!要不是自己聪明,掰了那么一个鬼扯的借口,还有自己往日被埋没了的、比影帝还要出色的演技,怎么可能从那两个神经病手里逃出来?果然搞断袖这一招是走遍天下都不怕,救了自己的小命两次啊。 回到自己住的院子,他看到绿袖正在着急地问小石头有没有见到自己。小石头奇怪地摸着自己的头说:“少爷不是回来了吗?” “回来?你和少爷刚刚去哪儿了?” “去了……两个人抱在一起亲亲的地方。” “恩?小石头,你和少爷他……”绿袖瞪大眼睛看着小石头,那表情告诉李御龙肯定是误会了小石头的意思。 我和谁搞断袖也不和这个没人性的猪脑袋搞!“绿袖!” “少爷,您回来了?奴才还以为你被人劫走了呢。”绿袖看到李御龙后终于放松下来。 “少爷,你怎么回来了?”小石头意思是为什么他走了也不告诉自己一声。 李御龙看到小石头那傻样就来气,上前一步学着乌里掐他那样掐住小石头的脖子:“本少爷好心好意地带你去见世面,你这个死猪头嗨皮得连本少爷的命都不管了是不是?要不是我绝世聪明,现在在掐你的就不是我的人,而是由我怨气化成的厉鬼来向你索命了!” 绿袖听出少爷是真的被别人劫走了,“少爷,要害你的人是谁?” “就是咱俩去连州城玩时遇见的那个人。” “怎么他们也来京城了?不会是为了跟踪咱们而来的吧?” “别在我面前提跟踪二字,我听到就烦。”李御龙就是被贺兰懿问这两个字问了一个晚上。 小石头把李御龙的手稍微拉开但是又不敢太用力,很委屈地说道:“少爷,你又欺负我。” “现在是谁欺负谁了?明明就在眼前你也可以让别人掳走我,我要你这只神兽有何用?” 后来,李御龙憋着一股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睡觉,他隐隐约约还听到小石头和绿袖在外面说话,好奇心起,就贴到门背后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声音,看看小石头学了一个晚上究竟学到了什么。 门外的院子里,绿袖说要回去休息,小石头却拉着他的手不让他走。 “你还有什么事要说吗?明天我还要早起陪少爷练剑呢。” “袖袖,我……” 小石头想和他的袖袖做刚才在绮红楼看到的事,但是又不知道从何下手。 “你说话吞吞吐吐地做什么?再不说我就回去了。” “等等。” 小石头学着那个男人首先将绿袖搂入怀中,然后腾出一只手在绿袖平坦的胸部前摸呀摸,咦?怎么不像那个女的那样有突起来的东西?不过,也挺好摸的。 “你干什么?放开我!”绿袖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话说自己在过去的十六年来可是从来没有被其他男人这样摸过。虽然自己也有些喜欢小石头,但是这样的动作让他感到有些害怕。 “袖袖,我想亲你。” “噗~”,躲在门后偷听的李御龙差点要喷血,这猪脑袋情话也不说两句就直接上手,要是自己是绿袖,早就呼啦一巴掌把他扇倒在地。 绿袖听到这句话后热浪烧到了耳后根,对小石头怒斥道:“你从哪里学回来这些的?” “是少爷带我去看的,别人也是这样做。” “别人是别人,我是我,我告诉你,你别把少爷教你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绿袖估计少爷肯定是带了小石头去逛青楼了。 小石头舍不得放开绿袖,继续乞求道:“袖袖,我想亲你。” “不要。” “为什么?” “就是不要。” “为什么?” “没有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什么为什么?” 饶是像绿袖这么好脾气的人也会被气得不想再说话。小石头见绿袖没有再说不要,以为是代表他答应了,就瞬间低下头去,吻住了他渴望已久的那两片嘴唇。 这一吻不得了,激得小石头按捺了许久的野性彻底爆发出来。他用自己的神力把绿袖固在怀里丝毫挣扎不了,就像一朵娇弱的梨花般任由暴风雨袭击。 小石头很快就起反应了,他不停地吸允着绿袖的唇舌,喉咙里还发出像野兽兴奋时的“咕噜咕噜”的声音,两手托起绿袖的后面,让对方更加贴近自己。 身体内有一种熊熊燃烧的东西极度渴望宣泄出来,却总不得法。皆因后来那对男女进了纱帐里,他看不清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只模糊地看到男子伏到了女子身上,那个床被摇得吱吱响,女子也发出了很好听的,惹得他全身冒汗的声音。 他想绿袖也像那个女子那样叫,这样自己会更加兴奋。不过,他学到的就只是摸和亲,越是那样对绿袖,他就觉得自己憋得越辛苦,最后实在忍受不了就咬住绿袖的肩膀在那用喉咙发出“嗷嗷”地不满之音。 这时候他才回神听到绿袖哭泣的声音,吓得连忙放开绿袖,不知所措地去帮对方抹眼泪。“袖袖,别哭,看到你哭,我这里好痛。”他拿手指了指心口的位置。 “我以后都不理你了!”绿袖自己拿手擦掉眼角的泪水,就飞快地跑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任由小石头在外面哀求也不肯开门。 听完一场好戏的李御龙知道小石头碰壁了,心情无比愉快,自个儿得意地想着:情场初哥就是情场初哥,要是本少爷出手,没有一个美女能逃得出我的五指山。 说回贺兰懿那边。乌里发现小王爷在那个人走了之后还一直在怔怔地发呆,难道不是中毒而是中蛊了?在西原国最西边的一带可是有一个蛊术很出名的部落,他们做出来的蛊不仅能摄人心魂,还能把人折磨得生不如死。 “小王爷,您真的没事?”他看到贺兰懿涣散的目光,暗自感到心经。这是个摄人心魂的蛊。 “本王没事,你退下吧。”贺兰懿木然地摇摇头,又机械地走回自己的床,一头栽到了床铺上面。 我北漠国英明神武的贺兰小王爷什么时候这么失仪过?看来,真的有中了蛊毒的可能。乌里一边走一边思考着该怎么给小王爷解蛊。 贺兰懿在床上辗转发侧不得入眠。那个人竟然是因为喜欢自己才一直跟踪自己,那他知道自己是北漠人了没?像他这般痴情的人,也许就算知道也不会放弃吧? 唉,如此深重的一份感情叫本王如何承受得起?自己被派来刺探西原国的消息目的就是为北漠国侵略西原国寻找一个好的时机。 不是自己骄傲,而是日益强大的北漠国是迟早要吞并实力弱小的西原国的。等他日两国开战时,素有“北漠战神”之称的父亲必定会带着他上战场,到时候遇到这个人是杀还是不杀呢? 身为北漠国第一美男兼最高的一座冰山,贺兰懿在国内的少女心中是神一般的存在。因为他既拥有绝世美颜,又不像其他男子一样贪恋美色,对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态度,是禁欲系的最高代表。 其实不是他故意装高冷,而是见过的女子没有一个能引起他的兴趣。那些个号称什么绝代芳华的美人在他眼里只是花瓶而已,还不如“金镶玉”来得有趣呢。 金镶玉,今相遇,难道他和他的相遇是命中注定的? 如果李御龙能听到贺兰小王爷的心声,只会对他说一句:“小哥,你想多了。” 第三十九章 追男秘笈 因为小石头上次强吻绿袖,绿袖足足有三天没理睬他,搞到他心情低落到极点,面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来找到李御龙。 “少爷,袖袖为什么不理我?” “我也没理你,不要跟我说话。” “少爷,我知错了。” “错在哪里?” 李御龙坏坏地咬着一根草茎,斜眼鄙视着小石头。 “没保护好少爷。” 小石头摸摸自己的后脑勺,这个答案他可是费了几个晚上才终于想出来的东西。 李御龙瞧着他那个傻样心中的气早就去了一大半。其实真的怪不了他,是叫他又纯又蠢呢? “算了。过来,少爷我再教你几招。” 小石头见李御龙肯搭理他了,立马坐到了李御龙身边,巴眨着眼睛极度渴望知识地望着李御龙。 说实话,最让李御龙欣赏的就是小石头那双如湖水般清澈的眼睛,也许在其他人身上,只有五岁以下的儿童才得出来吧。 李御龙不禁直了直腰身,语重心长地教导道:“石头啊,少爷也知道,窈窕淑女,不,窈窕淑男,君子好逑。但是呢,凡事都不能急,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明白不?” 小石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只要少爷说的,就都是对的。 “你听我说,少爷是过来人。要想追到一个女人呢,不,要想追到一个男人呢,不,是要想追到一个像绿袖那样像女人的男人呢,第一点,首先就要懂得哄他开心,经常逗他笑。” “袖袖之前也经常对我笑。” “那是笑你傻。你逗笑他的同时要让他觉得你很聪明,这样才会对你产生崇拜和依赖。例如呢,经常给他讲一些无伤大雅的笑话。” “小花?小花不是要去摘的吗?我摘过小花给袖袖。” 李御龙郁闷地拍了一记这个大文盲,“是笑话,不是小花。听着啊,你可以这样说。袖袖,你喜欢小狗还是小猫?如果他答的是小狗,你就扮狗吠两下;如果是小猫,你就萌萌哒喵两声,包管既能哄他开心又让他害羞。” “还有呢还有呢?”小石头觉得少爷果真聪明,他自己怎么从来没想过可以这样来哄袖袖呢? “还有大把呢。你先学了这个,以后少爷慢慢再教你。另外,做男人不仅要心灵,还要手巧。你瞧着啊,”李御龙拔起了一根坚韧中带着锋利的草叶,十只手指像在灵动地跳舞,不一会就把叶子折成了一只憨态可掬的绿色小兔子。 “少爷,你会变兔子?”小石头简直是大开眼界,原来少爷还有这么多厉害的技能。 李御龙两指捏着自己的杰作,回想当年读中学时他也是靠这一招追到了自己暗恋的女生。 “这个很简单的。我来教你折。” 小石头是个勤奋认真的好学生,不一会就懂得了当中的技巧,而且还是一个接一个地折,草兔子的个数在十个,二十个,三十个地背书增长。 直到折到一百只时,李御龙担心小石头的那股尽头一发不可收拾,分分钟有可能免费帮严府扒光了草,就赶紧喊停。 小石头用下袍兜住所有的草兔子兴匆匆地跑去找绿袖了,地上只剩下李御龙刚开始折的一只草兔子。 李御龙把它放在手心,长叹道:“哎,也不知道可以把它送给谁。马勒戈壁的,要我这么一个大帅比在这里耗七年,得浪费多少个美好浪漫的夜晚啊?” “金公子,你不练剑了吗?”后面响起严如尔的声音。 李御龙回头看去,其实把严如尔放在现代,绝对会被捧为女神级人物。假若他和她是相识在现代,或许还有可能去追求她一番,可惜啊。 “练完了,你呢?” “我也是刚刚从先生那边回来。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来的?” 严如尔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好奇地看着那只草兔子。 “哦,是我无聊的时候弄着玩的。你猜猜像什么?” “像一只兔子,好可爱。真的是你自己折的吗?” “恩,你喜欢不?喜欢就送给你。” 绿地上,背后是一片澄清缥缈的湖水,一位英俊明朗的少年手上拿着一只翠绿欲滴的草兔子,说要送给她。 严如尔微颤着小手伸过去接了过来,她轻轻地抚摸着手中的这只没有花费一文却在她心里价值万金的小玩意,默默地对自己说道:“我不知道自己以后的路会是怎样,但是我肯定会永远都记得这一刻。” 另一边,得到少爷真传的小石头把一大篓子的草兔子放到绿袖面前,嘻嘻地傻笑着说是自己亲手折来送给他的。 绿袖这几天没理他除了懊恼他的粗鲁无礼,其实最紧要的还是对着喜欢自己,而自己有喜欢的人表现出来的特有的害羞行为。 他知道用来折兔子的这些草是有利边的,这个傻蛋居然还折了那么多只,两只手岂不是……“把你的手伸开让我看看。” 小石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不过一向绿袖说什么他就依着做什么,从来没有犹豫过。 看着那双被青草汁染绿,上面还有一道道细不可见的划痕,绿袖的心突地软了下来,拿出帕子心疼地为他轻轻擦拭掉那些绿汁,嘴里抱怨道:“你怎么这么傻?折一只就够了,折那么多有什么用?把自己的手都弄伤了。” 得到绿袖的关心,小石头已经开心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只是一味地在那儿笑着,也没说清楚其实他还想折更多,是少爷阻止他才没有再去折的。 十二月份到来了。京城的冬天比连云县冷上好多倍,纵然天天练武的李御龙也禁不住在冰天雪地中冷得簌簌发抖。 慕容天和绿袖都有内功护身,这点寒冷不至于让他们发抖。而小石头呢,过去十几年来无论春夏秋冬身上唯一挂着的东西就是他那条经典的“超短裙”,他的字典里是没有“怕冷”两个字。 “玉儿,你领悟力很高,短短两个月就能学会师傅教给你的所有剑法招式,而且还懂得举一反三,融会贯通。但是、” 李御龙想着师傅不会是知道自己昨天因为太冷的缘故偷了一个时辰的懒吧?明明他已经跟着严尚书出府了呀? 慕容天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但是,你天生的体质太弱了。若是不在短时间内快速地增强你的体质,你就会遇到瓶颈,很难取得更高的进步。” 师傅说得的确有道理。金镶玉这副身体天生羸弱,后天又没有去好好锻炼,记得自己刚穿越过来那会居然连张子东那样的货色都打不过,真失礼。 “师傅,您有什么办法能帮助徒儿提升体质吗?” “有,不过因为是速成,所以你可能要熬些苦。你怕吗?” “徒儿不怕,师傅尽管来教导。”换作是以前,李御龙可能会产生犹豫要不要去吃苦,但是他一想到金家的事,想到顾尚峰还在当着官活得潇洒自在时,他就觉得什么苦都吃得下。 “好,有胆识,师傅欣赏你。那咱们现在就开始吧。”慕容天让李御龙站到湖边上,脱掉衣服,光着上本身地在那儿蹲马步。 原来如此,看来师傅是想先增强自己的耐寒能力。来吧! 李御龙爽快地脱掉了外衣,白皙的肌肤在裸露到空气的瞬间立刻起了满满的鸡皮疙瘩。他咬着牙关,忍着颤抖稳稳地蹲着,气势如泰山般沉稳不倒。 第四十章 泼水 慕容天又唤了小石头过来。“石头,你力气大。旁边有个水桶,你就尽可能快地从湖上捞起水来一桶桶地往玉儿身上泼,我没有说话都不准停。” “你叫我往少爷身上泼水?”小石头看看李御龙,又看看慕容天,不知道该不该按照慕容天的话来做。 慕容天摆起师傅的架子,“怎么,连你少爷的师傅也叫不动你吗?” 李御龙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来师傅要玩这么大。刚才那股豪情壮志在还没被泼水之前就已经浇灭了不少。不过,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死就死吧,最多是变成冰条而已。 “小石头,听师傅的话,来吧!” 太子爷刘光今天刚好来到严府和严广涛商量要事。 严如尔听从祖父的嘱托专门沏了一壶碧螺春,亲自托着来到了祖父的书房。 “臣女参见太子殿下,见过祖父。” 严广涛看见太子的目光已经被如芙蓉出水般可人的孙女吸引过去,暗自得意自己的计划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严广涛的计划正中太子的下怀,他和刘甫两兄弟有着相似的审美眼光,一直对貌美如花,贤良温顺的严家大小姐很有好感。 “免礼。”他保持着谦谦君子的礼节,起身去虚扶起严如尔,在严如尔向上看和他眼神接触的那一刹那,对她露出了一个亲切的微笑。 “谢殿下。”严如尔心里可没他这般欢喜。心思细腻的她隐约猜测到祖父的心思,假若她嫁给太子为侧妃,将来等太子登基后自己就是皇帝的妃子,而祖父又有从龙之功,那么到时候的严家才是真正达到巅峰之势。 太子的确无论是人品还是气度都远胜二皇子一筹,但是这两个人都不是她想要的。从小时候开始,她就经常随着祖母或者母亲入宫玩耍,多多少少对后宫的明争暗斗有耳濡目染。 嫁给天家的人是能得到无上的荣耀和富贵,但是自己会幸福吗?每天要和一大帮女人斗个你死我活,为了只是皇帝几千分之一的恩宠,恕她严如尔不懂得消受这种福分。 要是她生在普通人家多好,不用成为长辈眼中的联姻工具。但是,如果那样,岂不是没机会遇到他了? 严广涛看到孙女在为太子奉完茶后就低着头站在一边,没有再和太子交流,显得十分拘谨,以为是书房里的气氛太过压抑导致的。 太子忽然想起一个人:“那个金镶玉还在您府上吧?” “在。老臣谨遵太子的吩咐,让慕容天每日都教导他练剑学武。慕容天对这个勤奋用功的徒弟也十分满意。” “好,那就带本宫去看看,看他到底练到什么程度。” 严如尔听到可以去看李御龙,热情就上来了,主动地对太子说:“殿下,小女愿意为殿下引路。” “好,那就有烦严姑娘了。” 于是,三人便一行走去了李御龙练武的地方。等他们来到湖边时,小石头正按照慕容天的吩咐,车轮转般快速不断地往李御龙身上泼冷水。 以他这样的速度和水量,李御龙其实和坐在瀑布底下差不多。这些水都是从结冰的湖面上打个洞捞起来的,有的时候泼在身上的不只是水,还有一块块细小的碎冰。 这酸爽的感觉让李御龙只能靠不断地大喊来增加身体的热量,避免真的被冻成冰人。 慕容天则在旁边算着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半时辰了,离他的计划还剩半个时辰。越到最后,身体就越难忍受,意志也就跟着越薄弱。所以,在这个时候不断地用言语去打击,更有助于提高在逆境中的韧性。 “还有半个时辰那么久,要是你想放弃的话就说,师傅不会为难你的。但是,你要是放弃了,师傅也最多能教你教到这里,更难的你没能力去学!要不要放弃?!” 李御龙已经冷得上牙槽和下牙槽不自觉地互相打架,连说话都不利索,但是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必须一直勇往走到底。 “我不放弃,还有什么的您尽管来!”当他说那个“来”自需要长大嘴巴时,小石头抓紧时机又将一桶带着冰渣子的冷水向他面上泼来,冰水顷刻间灌满了他的口腔。 我曹,还有东西会动的?他使劲搅动着麻木的舌头将那条会动的东西从喉咙底那里推了出来,“呸”地一声吐到地上时才发现原来是一条活蹦乱跳的生鱼。 这滑稽的场面让在场的人看到都禁不住笑了出来,太子点头赞赏,他果然没看错人。说不定以后李御龙会成为自己有力的臂膀之一。 严如尔在拿着帕子遮住自己的嘴巴偷笑的同时,也对李御龙更为欣赏。如今,她终于明白到为什么那些话本里的故事都说富家的姑娘容易喜欢上穷酸书生。 眼前的这个书生虽然一穷二白,和她的身份地位很悬殊。但是,她能从他身上找到任何别人都没有的安全感和幸福感。也许只要能和他在一起,自己像下人一般为他洗手作羹汤也是心甘情愿的。 到了夜里,严如尔利用给祖父送莲子羹的机会来到了书房。 严广涛觉得是时候可以给孙女一些暗示了。“如尔,你认为太子殿下这个人如何?” 严如尔绞着手帕,小声地回答:“禀祖父,如尔觉得殿下外表器宇轩昂,为人光风霁月,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君子。” “恩,祖父也是这么认为。”严广涛满意地点点头,“很多世家姑娘做梦都想嫁与太子,可惜她们都没有那样的机会。” “如尔也觉得以自己拙劣的才貌,也是配不上太子殿下的。” “哎,如尔,什么时候你对自己这么没自信心了?你是祖父的孙女,是严家的骄傲,怎么会配不上太子呢?” “祖父,我、” 严广涛抬手打断严如尔,“祖父看的出来,太子他对你是有意的。祖父已经决定,过不久就跟太子商量,让他到皇上那里说要纳你为侧妃。等你成为了太子的人,过一两年为他诞下麟儿,如尔,到时候你就是人上人了。” “祖父,如尔不想当人上人,只想像母亲那样,安安稳稳、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严如尔鼓起最大的勇气说出自己的意愿,天知道她在祖父面前一向都不敢顶嘴驳言。 “胡闹!”严广涛没想到素来听话乖巧的孙女会在关键时候逆他,“婚姻大事岂由得你自己来做主?” “祖父!” “不用说了。祖父只是把这个决定知予你一声,而不是来问你的意见。你愿意也罢,不愿意也罢,都必须要嫁给太子。” 严如尔藏在心中的那个梦被现实击得支离破碎,再也忍不住悲伤,流着泪不管不顾地跑出了书房。 当严夫人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从公公的书房里出来后就躲在房间里哭个不停,立刻赶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严如尔止住泪水断断续续地把实情告诉了母亲。严夫人听完无奈地长叹了一声,爱怜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发,悠悠道来:“如尔,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尤其是咱们作为女子,从生出来的那一刻到老去之时,都得听男子的话。 为娘知道你不喜欢太子,但是这又能如何?没人左右得了你祖父的决定,任凭你怎么反抗,到头来还是要听他的话,他说什么就得做什么。 所以咱们只能认命,只有认了命才甘心,只有甘心日子才不会过得那么痛苦。或许你觉得娘说的话听起来很残忍,但这就是现实。孩儿,你长大了,不能事事都要随自己的心愿,也要学会去接受那些不得不接受的东西。” 严如尔不敢对母亲说自己已经有了意中人。就算说了又如何,没人能帮得了她。李御龙对于她来说,终究只是水中花,镜中月。 第四十一章 受伤 “老板,这个东西要多少钱啊?”李御龙打着油伞在街头上看中了一块色泽莹润的小玉葫芦,要是拿红绳串起挂在自己的那把剑柄上,也是够风骚的。 在和小贩讨价还价的过程中,李御龙余光不经意看到前面走着一个这辈子化成灰也会认得的背影。曹真!怎么他还没死?明明处决的名单上有他的名字,难道顾尚峰为他找了个替死鬼? 李御龙确定自己看到的就是曹真,赶紧放下玉葫芦,悄悄地尾随在身后。 跟了一段距离,前面那人似乎察觉到有人跟踪,突然间加快了脚步。街上行人较多,李御龙穿过一个个当着他视线的行人,差点就要被那人给甩开了。 最后,他看到对方走进了一间茶楼,于是也匆匆地跟进去。茶楼里也是挤满了听书的人,他举目望去,暂时找不到曹真的身影,迎面却走来两个熟人。 “怎么你又……”贺兰懿隔三差五就会来这间茶楼听一会书,因为这里的说书先生最爱讲的就是化了名的宫闱和朝廷的名人轶事。只要稍加注意,听众们很容易猜得出故事的主角是谁。 “没错,我就是来跟踪你的,咋地?”李御龙这回主动把脏水往自己身上泼,因为他没时间跟神仙小哥争论。 “我、” “你不要觉得对不起我,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我不是、” “你是告诫过我不要再跟踪你,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啊,因为我对你的爱犹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好了,我先去办件正紧事,回头再和你喝喝茶谈谈心啊。” 李御龙身手拨开贺兰懿,继续在茶楼里寻找曹真的身影,被他扫到曹真又趁着人多快速地离开了茶楼。 “哼,我就不信抓不到你这只老鼠!”他执着剑匆匆离去,留下邹着眉头一脸愕然的贺兰懿。 乌里看着刚恢复正常,一见到李御龙就开始失神的小王爷,暗想难道是那妖男的蛊术在眼睛那里,人一与之对望心魂就会被吸走?看来,老夫下次有机会得偷偷地挖了妖男那双眼睛! 走出已经有好长一段路了,贺兰懿忽然停下来对乌里说:“乌里,你先留在这。” 他是被李御龙刚才“情深似海”的表白给惊到了,为什么自己已经明显地拒绝了他,他还要如此执迷下去?今天得必须给他说个明白,让他不要再在这段不会有结果的单相思中沉沦下去。 李御龙跟踪曹真一直跟到城郊那里,周围都是树木,一片静悄悄的。曹真到这儿来干嘛? 正当他疑惑之时,前面不远的曹真忽然回头,露出他典型的毒蛇般的冷笑:“好久不见,金家少爷。” “本少爷就不明白了,怎么像你这样的人渣还能活在世上?”李御龙把剑抱在前胸,扬起下巴睥睨地望着对面的曹真。 曹真自嘲地说道:“你没听说过好人不短命,祸害遗千年吗?我就是这么一个祸害,今天害得再害一条人命。” “就凭你?你还是等着去下面向我姐姐扣头吧!”李御龙懒得跟他废话,既然官府惩治不了他,自己也不怕去破例,当一回地下判官。 李御龙精妙的剑法让曹真颇为意外,自己拔剑相迎,没过多久就挡不住对方凌厉的攻势,连忙运功避到了一边。“没想到你这根废柴也能耍起剑来。” “过奖,但是论耍贱,我没你贱。”李御龙谨记着慕容天的教诲,以他现在的功力去跟别人比武,必须速战速决,因为时间一长他的根基和耐力就会出现短板,很容易被对方趁虚而入。 曹真感觉自己不是李御龙的对手,马上对着四周吹了个口哨,很快从四面八方就飞出来了四个黑衣人。 又是出现在金家的那帮人!李御龙还记得他们的服饰,每个黑衣人的袖子那里都会绣着小小的一朵金丝梅花。 要一对五,李御龙知道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是现在要逃的话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对方五个人已经将自己包围在一个圈子里面。 “来,把这个金家的余孽给杀了,杀了他就没人知道咱们干过的好事。上!”曹真指挥着黑衣人一同上前围剿李御龙。 李御龙不懂轻功,只能靠灵活的剑法来护着自己的身体,想出包围圈但总会被旁边的人阻挠,就像一只困兽在那无力地挣扎。 “省点力气吧,金镶玉,无论怎样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还是你去阴曹地府那里看看你那死得比谁都惨的姐姐去吧,哈哈哈。” 曹真趁着李御龙和其他几个人纠缠之时,从背后偷袭,一剑穿过了李御龙的后腰,痛得李御龙只能死抓住剑柄,将剑插在地上来支撑着自己才没倒下。 “哼,果然是亲姐弟,连死法都一样。”“咻”地一下,曹真扭转剑柄快速地把剑拔了出来。 “啊!”痛得快要休克的李御龙发出一声惨叫随即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鲜血像流水一般从他的伤口处潺潺地流出来。 很快,他整张脸都变得苍白无比,那剧痛已经让他麻木,更多的是感觉到无比的寒冷和发颤,即使是弯着身子躺在那里,也窸窣地抖个不停。 他绝望地看着曹真的剑尖顶着自己喉咙的地方,心中是极度的害怕,这是临死前的恐惧,铺天盖地向自己扑来,怕得想要哭,但是他不允许自己哭出来,不允许自己在仇人面前示弱。 “啧啧啧,刚才不是很神气的吗?怎么这回比丧家狗还要可怜啊?废柴终究是废柴,就让我来送你一程,早死早超生吧。” 李御龙唯一的选择只能是闭上眼睛,但是,没等来他预料中的疼痛,难道自己已经归西了?他睁开眼睛一看,发现曹真的心口处被人从后面插了一刀,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就凸眼咽气了。 剑从曹真的身体抽出,曹真直直地摔倒下来,李御龙才看清楚了来救他的人是谁。是神仙小哥! 其他几名黑衣人都退到两边不敢上前,不是他们不想救曹真,而是这个男子的身手实在太快了,从出现到出手是一瞬间的事,他们都还没反应过来呢。这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恐怕自己所有人一起上也不是他的对手。 他们互相看了几眼,在犹豫着该逃命还是拼死一搏,这时贺兰懿已经给出了答案:“不用想了,今天你们都得死!” 说完又是如移形换影般的身手,没几下就像切菜一般把几个人的喉咙都切断了,真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这就是杀人的艺术吗? 李御龙可能已经到了濒死的状态,神志变得混沌不清,他居然还有心情去欣赏贺兰懿出神入化的剑法。 第四十二章 结拜 贺兰懿刚追到树林里时李御龙就已经倒在了地上,只见有人准备拿剑杀他,什么也没想就先出手搞定那个人。 等他看清李御龙的惨状时,心中更是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愤怒,毫不犹豫地就去解决了其余四人的生命。 他先封住了李御龙全身的穴道,好让其不再失血,然后就抱起来运用轻功送回了自己的住所。 “快叫紫灵过来!”贺兰懿把李御龙放到了自己的床上,第一时间就吩咐下人去找有“女神医”之称的叶紫灵过来。 叶紫灵不仅医术了得,还是北漠国出了名的美人,追求她的王孙公子多不胜数,但是她却甘愿去做战王府的专职大夫,而且基本上都是跟在贺兰懿身边,其心思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 贺兰懿不是不知道,而是他对叶大美人实在无感,充其量也只能把她当做自己的妹妹来看待。 但是叶紫灵却是铁了心要征服这座万年冰山,一直无怨无悔地追随其左右。 她来到贺兰懿的房间时,发现居然有人躺在他的床上,醋意大发,心想是哪个狐狸精敢来抢老娘的男人?走近一看,原来是个男子,模样甚好,但再好也比不过她的小王爷。 “紫灵,他腰间中了一剑,流了好多血,本王已经封住了他的穴道,你过来看看他吧。”贺兰懿让出位置等叶紫灵看伤。 叶紫灵两指掂在李御龙的手腕处探听脉搏,然后再去观察他的生命症状和伤口的地方,说道:“小王爷请放心,此人无生命大碍,伤口也没有泛黑,证明剑上无毒。紫灵先帮他清理包扎伤口,再开几副药调理受伤的内脏,不出一个月他就能完全恢复过来。” 等叶紫灵拿剪刀剪开李御龙的衣服时,前后都露出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剑口,贺兰懿看到忽然觉得一剑杀了那个人是便宜他了,应该把他的手脚都砍断,让他慢慢失血致死方能解自己心头只恨。 叶紫灵熟稔地给李御龙施针包扎,不一会李御龙就悠悠醒了过来。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位美若天仙的女子,害得他以为自己是真的升天了,便傻傻地问道:“神仙姐姐,我不是这里的,你能不能把我送回原来的地方,中国那里。” 这人怎么一醒过来就说胡话?难道自己刚才施针不够给力?于是叶紫灵又在李御龙身上狠狠地扎了一针,疼得李御龙大叫:“我曹,别告诉你是容嬷嬷变的!” 贺兰懿见他醒了,脸上的关怀之色顿时消失无踪,变回了以往的模样,清冷地问他:“你没事吧?” 叶紫灵在退出时疑惑道,小王爷刚才不是很着急的样子嘛?为什么等那人醒了又变成这样了?不过这不是她要关注的地方,只要那人是个男的就行了。 “恩人,原来是你救的我啊。”李御龙看到贺兰懿那张熟悉的冰块脸非但没有害怕,反而觉得分外亲切。就是这个一直对自己冷言冷语的人在关键时刻救了自己啊。 “废话。”贺兰懿一脸嫌弃地坐到了床边的凳子上。 “嘿嘿,”李御龙笑得分外傻白甜,“多谢大哥的救命之恩,小弟必定铭记在心。” “你能动不?能动就自己走回家去,别在这儿妨碍我。” “我被人捅了一剑,现在伤口还很痛呢。实在是动不了,恩人,你能不能先收留我几天,等我伤口长齐了再轰我走?” 贺兰懿看着李御龙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面上没有变化,实则心已经软下来了,但是有一点他必须要跟其说清楚:“收留你可以,但是你不准再对我非分之想。” “噗嗤”,李御龙没忍住笑了出来,哎呀身体一动就扯到那伤口,疼得他马上又想哭。 怎么又笑又哭的?难道是我的话对他打击太大了刺激到他了?也是,他刚受重伤,身子本来就虚弱,我还要这样去伤他的心,难免会让他承受不住。可是,长痛不如短痛,感情这种事就应当快刀斩乱麻才能断的干净。你怨我我也要说的了。 “我是认真的,如果你还敢存有不轨之心的话,先前我可以救你的命,现在也可以取了你的命。” 关乎到小命的问题,李御龙在一秒之内严肃认真起来,“恩人,你放心吧。我已经想通了,我们既然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我也不会再勉强恩人你。我李御龙对天发誓,以后只会把你当做亲兄弟来看,绝对不会再痴心妄想了。” “真的?” “千真万确。” “记住你过的话。” “好咧。对了,恩人,你叫什么名字啊?今年几岁?是京城人不?” “问这个有何用?” “嘿嘿,实不相瞒,镶玉很是仰慕你,想与你结拜为异姓兄弟,所以得知道咱俩谁大谁小。” 贺兰懿脑子转了转,原来他不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既然如此,就姑且顺了他的意,说不定还能从他身上套出些有用的消息来。 “贺一,十八,平洲人。” “哦,怪不得会在连州城那里遇见你,原来咱俩的家乡是挨着的。我十六岁,得叫你哥了。来,咱们先去结拜。”李御龙捂住伤口艰难地自己移下床。 “你刚才不是说动不了不能下床吗?” “此一时非彼一时。能和哥你结拜,痛死我也愿意。” 贺兰懿只好扶着李御龙慢慢地走到门口处,被李御龙使劲往下拉,和他一起跪了下来,然后听到他口中念念有词地说道:“皇天在上,黄土在下,今日我金镶玉和贺一愿意结拜为异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说完李御龙就自个在那磕了三个响头,见贺兰懿没反应,忙用手按着对方的头往下磕,总算勉勉强强地完成了结拜仪式。 等贺兰懿把他扶回床上时,两人开始初见以来第一次平静和谐地聊天。 “镶玉,刚才那几个人为什么要杀你?” “他们才是杀死我全家人,然后放火想毁尸灭迹的凶手。” 原来如此,贺兰懿觉得内里必定大有文章,便继续追问道:“你能告诉我他们要灭门的原因吗?” 李御龙沉吟了一下,就说道:“这之前本来是个秘密,但是朝廷已经派人查办了,小弟也无妨告诉大哥您。其实是我父亲找到了连州城那些官员贪污受贿、私挖铁矿的证据,正打算上报朝廷,结果被他们提前发现了,所以才招致大祸。” “这样说来,你爹他也是……” 李御龙觉得既然已经成了兄弟,对贺兰懿应该坦诚相告。他附近贺兰懿的耳朵边悄悄说“大哥,我偷偷地告诉你。我爹是为太子做事的,挖铁矿的真正幕后主谋其实不是被杀头的那几个,而是宫里的二皇子。” “那你现在也是太子的人?” “没错,不过太子嫌我没能力,就先让我跟着师傅练剑,学好武艺再说。” 李御龙在严府的这一段时间也渐渐想明白了,自己是下不了这条贼船的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学好武功,将来或者可以去当太子的近身护卫之类的。有了太子的保护,顾尚峰那边想杀他也没那么容易。 贺兰懿的耳朵被李御龙说话呼出来的热气喷得发红,只不过他自己没察觉而已。心想着既然这个“金镶玉”是太子的人,那么自己就可以从他身上下手,得到关于西原国皇子们的更多消息。或许还能找个好时机,做点事情搞乱一下当前的朝局。 “哥,你能不能派人去严尚书的府里帮我报个平安?免得他们为我担心,也叫我的小厮们不用来了,过个三五天我自然会回去。” “恩。” 第四十三章 夜袭 李御龙晚上最后一次喝的药,是叶紫灵亲自端来的,因为可以顺便来看看他的情况。 见识过她的扎针本领,李御龙不敢像逗弄其他小姑娘一样去逗她,而是带着尊敬的目光望着她进来,“叶大夫,这么晚了还要劳烦您亲自过来,真是不好意思。” 叶紫灵用美目瞥了一眼,把汤药放到床边后便开始为他把脉。脉象有力而平稳,看来恢复得不错。“赶紧趁热喝了这碗药。” “好的。”李御龙三两口就把汤药全部喝了进去,那张脸皱得比苦瓜干还要难看。 “我问你,你和我家公子是怎么认识的?”叶紫灵所认识的贺兰懿是一个一般不会去多管闲事的人,既然他能把他救回来,说明二人交情匪浅。 李御龙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难道真的要说是自己单恋贺兰懿,一直跟踪他,对他穷追不舍吗?说出来自己都不相信,就那个贺兰懿居然相信了。 “咳,应该叫做有缘相识吧。” “那他为什么要救你?” “叶大夫,我觉得你这话就问得出奇了。救死扶伤不是作为一名医者的天职吗?怎么从你的语气听来,好像救我是一件很不应该的事似的?” “我、”叶紫灵想问的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你们俩是不是很熟,所以他才会救你?” “当然了,我俩乃是结拜兄弟来的。” “怎么可能?他会和你结拜?” 李御龙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丫头怎么一直都在歧视自己,自己有那么差吗?他不满地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他和我结拜怎么了?难不成你想说我配不上他吗?” “当然……不是,我是指我家公子素来性情孤僻,从来不会和别人搞什么结拜之类的东西。” “你这个搞字我就不爱听了,人生难得遇知音,能和自己欣赏的人结为兄弟那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怎么可以叫做搞呢?” “你有什么地方值得他欣赏的?”叶紫灵放低声音脱口而出。 “下次你损人的时候麻烦把声量再调小一些,我的耳朵灵着呢。叶大夫,夜深了,我要休息,你也早点回去吧,好走不送。” 李御龙心想要不是念着她是个姑娘,这样三番四次地来踩自己,自己早就一巴掌呼拉过去了。 虽说她的嘴巴是毒了点,但是医术还是了得的。才半天的时间,李御龙的伤口已经没有原来那么痛了。他暗暗叹了口气,这个世界也忒危险了点儿,自己才穿越来多久,就遇到了四次生命之危。再这样下去,就算自己是只猫有九条命,也不够来填这黑到脚趾头的运气啊。 慢慢地,他刚才喝下的汤药开始发挥药性,弄得他整个人昏昏沉沉,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贺兰懿又一次出现了。不过这一次终于不是噩梦,他没有再追杀自己,而是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天神一般从云端乘风而下,周身仿佛带着闪耀的金光,看得自己一阵头晕目眩。 “哥,你来了?”李御龙满心欢喜地望着他降落到自己的面前,他面带着难得一见的温暖笑容,向自己伸出手,似乎要带自己走。 “我来了。”话刚说完,李御龙就看到贺兰懿脸色骤变,瞳孔瞬间放大,好像看到了什么让他觉得惊恐的事情,吓得李御龙马上转回头去看,原来是个…… 那个可怕的东西李御龙还没看清,就从梦里醒过来了。周围一片黑暗,他却从院子外满地月光透进来的微弱光线中,发现离自己眼睛不到一寸的地方有东西在闪着银光。是一把脱了鞘的匕首! “是谁!”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枕边抽出那把剑,“铿”地一声和眼前的匕首相抵挡,“快说,你究竟是何方神圣?我李御龙今天就算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呵呵,你不用着急,我今晚不是来取你性命的,而是要挖了你这双妖眼。” 乌里?我曹你大爷,怎么会是他?“乌里大叔,你失心疯了吗?我哪里得罪你了,竟然会让你恨到要挖我的眼睛?” 乌里先收好他的匕首,用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的油灯,再走进床边,慢条斯理地说道:“妖男,你别以为蛊惑得了所有人。就算我家公子一时被障了目,但还有我这个老奴才在旁边看着呢。” 妖男?我这么一个堂堂正正,直的不能再直的宇宙美少年居然会被你这个猥琐大叔喊做妖男?天理何在?! “大叔,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还有,你为什么叫我妖男,能解释下不?” “你对公子使了某种妖术,让他时而失神时而正常,你不是妖男是什么?” “你那只眼睛看到我使什么妖术了?” “哼,你不用狡辩,我是外行人不懂得你们这些西原人的蛊术原理,但是我可以从我家公子的表现来判断。 他是在你出现之后才变了的,以前的他是那么的英明神武,果断决然,但是当遇到了你之后,非但次次对你手下留情,而且还救了你。每次和你见过面之后,总会如被吸走魂魄一般失神一段时间,你说,不是你使妖术了还能是什么?” 听着乌里那振振有词的分析,李御龙只想仰天长啸,天啊,他碰到的这些都是拥有着什么脑回路的人? “贺一”总是误会自己跟踪他,叶紫灵总是践踏他可怜的自尊,而眼前这个乌里,更加夸张,竟然怀疑自己会下蛊。难道这就是物似主人型,罪魁祸首其实就是他的义兄? “大叔,我再跟你说一遍。我不是苗人,根本不会你说的那些下蛊的东西。至于你家公子的问题,你应该去问他本人才对啊,你走错房间啦!” 乌里却不听他的解释,心里认定了是李御龙搞的鬼,懒得再跟他废话,先动了手再说。于是,又拔出了那把匕首,充满危险意味地看着李御龙那双清亮俊美的眼睛。 “你不会来真的吧?” “我乌里说话从来不会开玩笑。” 李御龙慌得使劲往床里面躲,但一用力伤口那又在刺痛,要是他真的对自己下手,自己是怎么也躲不过的。 “乌里,我警告你,你做了可别后悔!” “我不挖了你的眼睛,让公子继续受你的祸害,那才叫做后悔。” “我和贺一已经是拜过天地的异姓兄弟了,你只不过是他的下人,你敢伤害他的兄弟?” “什么?小……公子他竟然会和你结拜?”乌里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这不是小王爷会做的无聊之事啊。 “我知道你们个个都觉得我配不上他,但是我偏偏就和他结拜了,不信你自个问他去!” “我不信!我家公子怎么会对你如此厚待?” “他厚待我是因为他看到了我满身的闪光点,哪里像你们这样的,眼睛都白长了!” 李御龙说到这份上了,乌里的匕首都没有收回去,而且还在慢慢接近他的眼睛。这个刁奴,居然敢背着主子动用私刑,实在是可恶到了极点!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抓住最后一根看起来很遥远的救命稻草:“大哥,你的人要来杀我啊,快来救我!大哥,救我!” 本以为自己会喊破了喉咙也没人理,没想到贺兰懿很快就出现在了房间里。乌里看到小王爷来了,也间接地明白到刚才李御龙说的可能都是真的。 “奴才叩见公子。” “乌里,你为何夜闯镶玉的房间?” “奴才、”乌里还没说完,李御龙就抢过了台词:“大哥,他想挖了我的眼睛!” 贺兰懿目光凌厉地扫了乌里一眼,吓得乌里立即把头贴到了地面上。 “他是我的义弟,你为何要挖他的眼睛?” “公子,奴才私认为金镶玉是对您使了蛊术,您才会这般对他言听计从。” “胡说!” “公子……” “记住我的话,以后不准再动镶玉分毫,听到没?” 乌里见小王爷如此决绝,只得再次低下头接受他的命令:“奴才领命。今夜是奴才逾越了,请公子降罪。” 贺兰懿虽然和李御龙结拜是有目的的,但是对于乌里背着他私自行动,而且还是想挖李御龙的眼睛,心中就来气,便挥挥衣袖说:“一百杖,自己去领。” “谢公子。”乌里暗暗松了口气,一百杖对于有深厚内功护体的他不算是很严重的惩罚,这说明公子气是气,但还是爱护他的。 第四十四章 下棋 等李御龙第二天醒来之时,外面已飘起鹅毛大雪。他披着一件白狐毛领子的黑色长风衣走出了房间。 昨夜本来睡得好好的,被那个乌里搞到出了一身冷汗,现在精神状态不算太好。但是,他不愿意一直躺在床上发霉,就忍着伤口处隐约传来的痛出去散散步。 出到大院子里,只见贺兰懿一个人在漫天飞雪中练长戟。沉重的长戟在贺兰懿的手里化成了一条遨游长空的白龙,在飘飘洒洒的雪花团里飞速地翻腾滚跃,被气流击中的雪花就如激起的水花一般往四面八方飞溅。 李御龙知道凭自己的力气是绝对驾驭不了这种战场上大将常用的银枪的,他不仅惊叹于贺兰懿的力量,还有对方收放自如,整个人如入无人之境的那种忘我状态。说实话,就算自己是个男的,也真的被此刻的对方给折服了。 等贺兰懿练完最后一招,收回长戟时,才发现李御龙站在走廊里专注地看着他。 他把长戟插在雪地上,微喘着气回望李御龙,本来想问为什么这么冷的天气还要出来,但是话没出口就觉得这样未免显得他很关心李御龙,不是属于高冷的小王爷会有的行为。 两人就这样无声地注视着彼此,中间隔着的是会模糊视线的雪花,李御龙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昨晚的那个梦,他突然有种想冲破前面这堵虚空的障碍,走过去找到那个真实可触到的贺兰懿。 脚步就真的不自觉地迈开了,当雪花飘落到他头顶时,贺兰懿终究忍不住走了过去,把他推回了走廊里。 “你伤还没好,出来会被冻着的。” 没想到这回是他主动走来,李御龙心里觉得特别开心,也算是圆了昨晚未完成的那个梦。 贺兰懿无解地盯着笑得眼睛都弯起来的李御龙,“你……被乌里吓傻了?” 一听到提起乌里这个人李御龙就来气,他收起笑容,像真正的弟弟一般向贺兰懿投诉:“哥,乌里昨晚真的吓死我了。如果你没有听到我的喊叫或者来得迟一些,说不定你弟我两边眼眶都只剩下个大窟窿了。” 贺兰懿以为乌里跟了他这么多年,不用说也知道他和李御龙结交的涵义何在,结果是高估了二人之间的默契。幸好他昨晚阻止得及时,否则这么好的一颗棋子就无端端地被毁了。 “你放心吧,我已经警告过他,他以后都不敢再对你怎么样。如果你发现他有什么异样,尽管告诉我,我来帮你出头。” “哥,你对我真好,我这辈子是认定了你这个哥了。”李御龙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亲人,虽然绿袖对他一片忠心,他也把绿袖当做弟弟看待,但是绿袖始终改变不了根深蒂固的主仆观念,他和绿袖之间终究存在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 贺兰懿就不同,他在贺兰懿面前完全就像自己在现代社会时那样,可以和对方无拘无束,无所顾忌地交流。其实,他也拿不准贺兰懿能不能真正的理解他,心中就是有种觉得对方很亲近的感觉。 “吃了早饭没?”贺兰懿不习惯说这些煽情的话,就转移话题提着长戟自个儿走了回去。 “等等我,我还没吃呢。” 饭桌上摆放着二十几样不同类型的点心包子和下粥小菜,几乎把整个桌面都占满了。李御龙觉得自己在土豪金家的时候也没这样奢侈过,忍不住问:“哥,你每天早上都要吃那么多吗?” 贺兰懿动作优雅地夹起一块绿豆糕,再斯文地咬了一口,慢慢嚼完吞下去之后才回答道:“这很多吗?你不用每样都去试,喜欢哪样就吃哪样。” “这多浪费啊?其实三碟足够给咱俩吃,撑死最多五碟,再多我也吃不下去了。” “但是厨娘做出来的我不一定会喜欢,得有的挑啊。” “……”好吧,李御龙承认人家才是真正的土豪。 李御龙默默地吃着自己眼前的黄金卷和桂花酥,吃着吃着总觉得背后有一种让他毛毛的感觉,回头一瞧,原来又是那个乌里在盯着他。 有贺兰懿撑腰,他才不会再怕这个人呢,手里拿着的筷子对着乌里眼睛的水平方向用力一戳,用口型对乌里说:“你瞅啥?再瞅就戳瞎你!” 乌里敢怒不敢言,只能憋屈地不再去看他。你就神气吧,等小王爷利用完你把你踹开那一天,我乌里绝对要剁了你! 由于雪下得比较大,贺兰懿也不打算出门,闲来无聊,便答应和李御龙一道下围棋。 叶紫灵当起了丫鬟为两人斟茶递水,然后安静地站到贺兰懿旁边观战。 “哥,你家里是当官还是做生意的?”李御龙的棋艺一般般,和贺兰懿下棋纯粹是为了打发时间,所以会有空暇和他聊天。 叶紫灵瞧了李御龙一眼,难道这个人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是故意在试探小王爷? 贺兰懿毫无思索地答道:“做布匹生意。” “这么巧,我父亲生前也是做绸缎生意的,看来咱俩真是注定有缘分。哥,你的武功是谁教你的?我感觉你比我的师傅还要厉害上好多倍,所以我猜测你的师傅肯定是个了不起的角色。” “我有很多个师傅。”贺兰懿没有说话,他的父王在他三岁时就为他找好了五个师傅。这五人在各自的武学领域都造诣极高,不是普通的重金就能把他们请来,能吸引他们的主要战王在北漠国的威望。而乌里则是在他刚出生时就被委派来专职保护他的安全。 李御龙有所意会地点点头,“怪不得,原来你是集大成者。我在想,要是我家的小石头和你比试的话,谁会更厉害。” 听到有人敢和小王爷的武功比较,乌里和叶紫灵都竖起了耳朵仔细听。 贺兰懿也觉得很好奇,“哦,你身边也有武功很高的人?不会是那个长得像姑娘的男子吧?”他和绿袖虽然没正面交锋过,但是在连州城那会已经暗暗试探过对方的内息功力,虽然是有一定的造诣,但是和他比的话,是差多了。 “不是,那个是我的小厮绿袖,他怎么可能是你的对手?我说的是在绮红楼那一晚,咳,就是你叫乌里掳走我的那时候,记得不?” “当然记得。” “那你有没有看见我后面蹲着一个傻大个?” “看到了,你说的就是他?”贺兰懿看得出那个人是没有内功的。 “没错,我告诉你,他可厉害了,简直就不是人。”李御龙一提起小石头的风光史,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他怎么厉害法?哎,你这颗子不是放下了吗,怎么又重新拿回来了?” “这叫悔棋,懂不懂?” “你、”贺兰懿第一次遇到有人悔棋还悔得那么理直气壮,“好,我就让你一次。” 说好的一次,结果整盘棋下下来,李御龙都不知道悔了多少棋,连叶紫灵也看不过眼地说了他几句:“金公子,虽然你没人品,但是起码也要有点棋品吧?你这样悔来悔去的,叫我家公子怎么继续和你下啊?” 李御龙“啪”地放下手中的那颗棋子,双手抱于胸前,歪着头屌屌地对叶紫灵说:“叶大姐,我是哪里得罪你了,为什么你老是要对我人身攻击?” 叶紫灵听到他居然叫自己大姐,而且还是在自己喜欢的小王爷面前这样叫,后面的话就没能再听得进去了,生气地跺两下脚就转身走出了房间。 “哎,叶大姐,这样就生气了?”终于扳回一局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损我?李御龙脸上露出了奸计得逞的诈笑。 坐在对面的贺兰懿没有作声,只是暗暗地看着李御龙,心想着这个“金镶玉”就算经历了失去至亲的磨难还是改变不了孩子心性,也是,毕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 他只考虑到李御龙年纪小不懂事,完全没有想过叶紫灵年纪也小啊,而且她才是他这边的人,怎么说要帮的也是叶紫灵吧?他心里那根秤子已经在他没有发觉的地方悄悄往李御龙那边倾斜了。 第四十五章 离别 三天后,乌里在飞来的一只白鸽脚脖子那里取下一卷纸条,立刻送往贺兰懿之处。 此时贺兰懿正在书房部署他的下一步计划。估计要在未来半年内搞乱大燕的朝局,为北漠侵略西原创造有利的时机。 “小王爷,王府那边来信了。”乌里恭敬地把手中的纸条呈上。 “恩。”贺兰懿没有抬头直接伸手去接,拿到手上打开一看,原来是父王催促他回北漠,但是没有说有什么要紧之事。 也是,如今已经是末月中旬了,再过十几天就是年关,母妃和皇祖母肯定在挂念着他,希望他早日回国。 “吩咐下边收拾好行装,一个时辰后启程回去。” “是。” 乌里退出之后,贺兰懿继续回到他的思考当中,等把计划想得差不多时,才忽然想起还有个人需要善后。于是,便把自己写的东西拿火折子烧掉仍在火盘里,随即步出了书房。 等他来找到李御龙时,对方正在和吊在屋檐下的鸟笼里的鹦鹉对话。他说一句,鹦鹉跟着重复一句。 “你好帅。”“你好帅!你好帅!” “爱死你了。”“爱死你了!爱死你了!” 嘿,无论是哪里出产的鹦鹉都一样好玩。李御龙见贺兰懿过来了,忙向着他招手:“哥,你家的鹦鹉真聪明,都不用教两次就学得会我说话。” “我今日要回平洲了。”贺兰懿平静地说道。 “啊?走得那么急,家里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李御龙没想到他会突然间就要回家乡那边。 贺兰懿摇摇头,“没有,是年关将至,家人催促我回去。” “哦,原来如此。那哥你以后还会来京城吗?”才刚结拜没多久就得离别,李御龙心中升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惆怅。 “恩。”贺兰懿几不可闻地应了句。 李御龙拿手指戳了戳鹦鹉的头冠,“小家伙,有点舍不得你了。” “你喜欢就带走它吧,反正我不会把它带回平洲。” “你这个主人当得真不称职。好吧,鹦哥儿,幸亏你遇到我这个好心人啊,我就勉勉强强地收留你吧。对了,哥,你有没有给它起名字?” “没有。” “这样的话,那我就给它取个名字,叫……冠军。”冠军是第一的意思,和贺一的名字挺相配的。 “随你。我现在就送你们两个回严府。” “哥,别把我和一只畜生放在同一地位行不?” 雪霁放晴。 李御龙拎着个鸟笼从马车上下来,另一只手还拿着一大包叶紫灵为他配好的药材。他瞄了一眼后头面无表情的叶紫灵,走进贺兰懿小声地问对方:“哥,我上次得罪了叶大夫,她这两三天都没搭理过我。你说,这些药会不会有毒啊?” 贺兰懿微挑起眉头,他清楚叶紫灵的为人,不会是那种公报私仇的人,而且还是在没经他的同意就私自下手脚,于是摇摇头说:“不会。” “那就好。”有了贺兰懿的保证,李御龙才敢放心喝这几包药。等贺兰懿坐回了马车上后,他从外边推开车上的小窗子,朝里面的贺兰懿挥着手:“哥,你自己保重,一路顺风!” “恩。”贺兰懿只看了他一眼,就吩咐马夫启程了。 等他们一众人消失在街角后,李御龙才带着他的冠军走进了严府。 绿袖和小石头看到少爷终于回来了,马上过来询问前几天发生的情况。当绿袖听到原来刺伤少爷的人是曹真时,愤恨地咬着牙说道:“又是他!少爷,他如今在何处,绿袖这就过去把他给杀了!” “不用,贺一已经帮我杀了,要不然我还能站在你们面前吗?”李御龙又把自己和贺兰懿结拜的事说给了他们听。 绿袖觉得贺兰懿这个人高深莫测,“少爷,恕奴才直言,奴才觉得贺一很神秘,背景不一定就是跟你说的那样,说不定里面大有乾坤。” “哪个人没有自己的一点秘密?只要我确定他对我没有恶意就行了,我在某些方面也骗着他。”例如自己其实不是金镶玉,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而来的。 究竟有没有恶意,这个还待以后再能确定。不过,既然少爷都已经认定了贺一这个义兄,绿袖也不妨先放下设防再说。 “对了,少爷,你不在的这几天府里有一件喜事。” “什么喜事?” “皇上下旨,封了严大小姐为太子殿下的侧妃,十日后成亲。” 十日后?那不是年二十七吗?还差几天就过年了,这个老皇帝也不让人家在娘家过完最后一个年再走,一点儿人文关怀也没有。 不过,跟皇帝老子说人文关怀,这不是扯淡吗?李御龙笑着说:“果然是喜事。来,冠军,咱们回屋去。” 小石头这些天一直问绿袖什么叫成亲,绿袖就是不跟他说,这回好了,少爷回来了,便跟在李御龙屁股后面急急地问道:“少爷,什么是成亲啊?” 李御龙猛地回头,“你的袖袖没告诉你吗?” “没有。” “你过来。” 又是李少爷普及科学知识的时候了。他降低声音对着小石头说:“还记得上次我带你去看的那两个人不?” 小石头的头点得像捣蒜一样,他怎么会忘记那一晚看到的场景?做梦也想和他的袖袖做一样的事情。 “少爷告诉你,两个人成亲了之后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自己家里做那对男女做的事,不用像他们那样要躲在绮红楼那种地方偷偷摸摸地来。” “我也想和袖袖成亲。” “你们两个都是男的,怎么成亲?在这里,只有一男一女才能成亲。” “为什么?怪不得袖袖都不肯和我做那种事。” 李御龙又忍不住打了他一记,“你傻啊?连我都看出来绿袖也喜欢你,他不肯是因为他害羞,你多哄他几下不就行了?而且男人和男人虽然没法举行成婚仪式,但不是更好吗?多自由啊,想什么时候那个啥就什么时候弄,干脆、爽快!” “什么那个啥?”小石头摸着脑袋呆呆地问。 “你说你那个晚上都看到了什么?” “那两个人在用嘴亲,用手摸。” “还有呢?” “还有就是到了床上盖着被子在打架,把床都弄得很响。但是我绝对不会打袖袖的,他打我就可以。” “你这个呆子!难道这种事也要我教你?” “少爷,你就教教我吧。我就亲过一次袖袖,结果袖袖很生气我很不舒服,但是我又想继续去亲,亲完又更加不舒服……” “好了好了,等少爷我明天都街上帮你掏几本教科书回来,你自己看看就会明白的了,看不明白再来问我。” 李御龙觉得自己都快变成小石头的爸爸了,明明比他年纪小,结果还得管教他的性教育问题。 夜晚,临睡前李御龙又去喂了一把鹦鹉才能放心入睡。“冠军,你说你的前任主人现在去到哪里了呢?外面天寒地冻的,都不知道他够不够暖?不过,像他这样武功高强的人,应该有内功护体不会怕冷的吧?唉,你要保佑他平安地回到家乡啊,虽然他不要你了。” “平安,平安,平安!”鹦鹉哑着嗓音在那里重复这两个字。 “真聪明,我就喜欢你这一点。好吧,睡觉了,晚安!” “晚安,晚安,晚安!” 第四十六章 水中月 转眼间就到了年二十六了。明天就是严如尔出嫁的日子,她端正地坐在铜镜前面,看着自己的母亲一边为她梳头一边讲述着为人妻后的道理。 她面上保持着微笑,其实有一大半都没听进去。只是呆呆地望着镜中的自己,芳华十六,艳若桃李。如果自己没长成现在这个模样,祖父是不是就不会把她许给太子殿下?如果是的话,她现在就想拿把剪刀在脸上划几道痕。 但是,如果自己变丑了之后了,他看到自己会不会讨厌自己?即使是现在自己也不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意是如何。很有可能他是不喜欢自己的,要不然知道了自己要出嫁的消息,怎么也会过来跟自己说几句话吧? 一想到李御龙,严如尔的心口就觉得一阵窒息。是啊,她明天就要嫁人,可惜要嫁的人并不是他,不是那个让自己日思夜想,魂绕梦牵的他。怎么办?她的心很痛很绝望,绝望得不想再去面对一切,就让自己死了好了,一了百了! “娘,女儿有些乏了,您先回去休息吧。” “恩,你也早点休息,明天得累一整天。乖,娘这就回去了。” 严母眼眶显得些微湿润,带着对女儿的不舍走回了自己的院子。严如尔等母亲走后,就跟芍药说自己想一个人到外面走走,让芍药自个儿先休息,不必等着她回来。 外面那么黑,芍药当然不放心小姐一个人出去,便担心地说道:“小姐,还是让奴婢陪您去吧。” “不用,我就到附近走几下,很快回来的。” “但是、” “什么时候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奴婢不敢!”芍药只得挑个灯笼给小姐,“小姐,您速去速回,奴婢就在院子门口等着您。” “恩。” 严如尔打着灯笼漫无目的地在府里转悠着,不知不觉中她发现自己走到了李御龙平时练武的湖边。 忆起他练武时认真、坚忍或者引人发笑的神态,严如尔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从袖子里拿出那只已经发黄干硬的草兔子,她知道小石头为绿袖编织了有一百只那么多,但是她不会去羡慕和比较,只要是李御龙送的,一只足矣。 一步两步地走近湖边,湖面倒映着天边如玉盘般的月亮,还有月亮下面自己的容貌。就那样静静地看了一会,靠近自己的水洞中竟慢慢浮现出李御龙那俊俏明朗的面容来,他正在微笑着向她招手。 她笑中带泪地望着自己的心上人,是老天爷可怜她,让她可以到下面和他做夫妻。玉郎,我来了。 “严小姐,别走那么近水边,小心滑倒!” 正准备投湖的严如尔以为是自己出现的了幻听,她回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李御龙在伸着手叫她。 她迅速再看回湖面,水里的那个他不见了,只剩下满脸都是失望的自己。她赶紧拿袖子擦拭掉眼角的泪痕,保持着得体的姿态等李御龙走过来。 “严小姐,你这么晚了怎么还到这里来?虽然是自己的府上,但是姑娘家晚上一个人还是挺危险的。” “谢金公子关心,因为、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我就想着再到自己喜欢的地方走一遍,免得以后挂想。” “对哦,明天就是你的大喜日子,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 严如尔勉强地笑了笑,“多谢。听说前些日子你受伤了,如今伤势如何?” “没事,总算捡回一条命。你看,我现在不是生龙活虎的吗?” “的确是。” “呃,我怎么看你的样子好像……不是很开心?” “我……金公子,如尔想问你一个问题,不知道可以不可以?” “恩,可以啊。不过,你先回来几步,我老是在担心着你会不会掉到水里。” “就那么一个水洞,其余的地方都是冰,你担心什么?” “就是只有一个洞才担心,万一你真的掉下去了,我救你也不好救。” 看着李御龙真心为自己担忧的样子,严如尔的心里比刚刚好受了许多。她听话地往回走了几步,停在了离他比较近的地方。 “金公子,你有没有觉得世上有些事情就像水洞中的月亮一般,明明美好得让人无比向往,却是可望不可即,实在让人惆怅。” “当然,但是你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来想想。” “譬如?” “譬如像你说的那月亮,虽然你不能拥有它,但是一样可以去欣赏、喜欢它。只要它还在,你也在,它就永远都可以照进你的心里,在某个角落成为你一个人独有的那片白月光。这样不也是挺美好的吗?” “说的也是。” 李御龙看得出严如尔并不是心甘情愿要嫁给太子,是啊,这么骄傲的一位姑娘,就算是活在这个时代里,也不愿意和众多女人共享一个丈夫吧? “严小姐,夜凉了,再呆在这儿会容易受风寒的,不如回去吧。” “那小女告辞了。” 严如尔微微地向李御龙倾了倾身子,缓缓转身离去。 李御龙不放心她一个人走回去,便默默地跟在身后,直到她走进了院子关上大门后才折回自己住的地方。 严如尔倚在院门的背后强忍着声音哭泣着,她知道李御龙一路悄悄地送她回来。其实她心里明白刚刚在水里看到的幻想都是自己的臆想,他还活在这个世上,自己死了又怎么可能在下面和他团聚呢? 今生今世难得遇到一个这么好的人,她要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哪怕是远远地看他一眼也好,就像他所说的那样,让他永远存活在自己的心里,成为那片独有的白月光。 当李御龙回到自个儿的院子时,看到小石头揣着他送的一本教科书神神秘秘地闯进绿袖的房间。 嘿,有好戏看。于是便踮起脚步猫着腰偷偷地走到窗子下,贴着墙壁偷听里面的情况。 房间里,绿袖看到小石头莽撞地冲进来,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就诧异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袖袖,我、我、我” “你想说什么?” “我、我想和你一起看书。” “大晚上的看什么书?况且我和你都不识字,能看懂什么书?” “能,是少爷给的,连我都看懂了!” “少爷给你的?那你拿过来给我看看。” 李御龙在外面捂着嘴偷笑,他可以想象到当绿袖看到那些男男的爱情动作图时脸会绿成什么模样。 小石头得到允许马上靠在绿袖身边坐下来,一边打开一边跟他说:“袖袖,我想和你做这个。” 绿袖放眼一看,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少爷居然买这种东西给小石头看,分明是想教坏小石头。他马上合起来,拿着书往小石头的脑袋上敲去,力道不小,打得小石头只能抱着脑袋一直在躲。 “袖袖,你别生气!” “我怎么会不生气?谁叫你好的不学偏偏要学这些东西?” “是少爷教我的,他说咱俩都是男的,想什么时候做这些就什么时候做。他还说,做这些咱俩都会很舒服的,要不咱们试试?” “舒服你个头!你给我出去!” “好了好了,我错了,袖袖,你别气我嘛。”小石头连忙抱住绿袖,把绿袖的头摁在自己的胸口上,任由绿袖怎么打他都不放手。他是有经验的,每次这样抱对方很快就会消气。 果然,被安全感包围的绿袖一会儿就放下手来,咬着嘴唇撒娇道:“你以后都不准看这些书。” “好好,不看不看,我把少爷给我的那些书都扔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为了哄回绿袖,小石头就算怎么喜欢看那些书也得咬咬牙都丢了。 “小石头。” “恩?” “你以后会不会和别的姑娘成亲?”绿袖仰起脸睁着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看着小石头。 “不会,我永远都只喜欢袖袖你一个。我不要什么成亲不成亲的,我只要你。” 说到动情处,小石头忍不住低下头去亲了绿袖一下。他本以为绿袖又会生气骂他,没想到这一次绿袖只是害羞得把脸埋到他的胸口处,什么话都没说。 “袖袖!”他欣喜若狂地将绿袖抱得更紧,口中不断地呢喃着对方的名字。 “恶心死了!”被秀了一脸恩爱的李御龙不忿气地骂了一句,就悄悄地离开了。 第四十七章 锦囊 在严如尔被其兄长背上花轿的那一刻,李御龙想起了半年前的金包银和欢喜的金家上下,不禁悲从中来。 等花轿抬远后,前方本来和其他丫鬟一起跟随在花轿周围的芍药忽然冲出人群,小步跑到了李御龙跟前,将一个宝蓝色式样简单普通的锦囊交与他,并快速地说:“金公子,小姐说你有一样东西落在她那儿了,今日特地让我还与你。” 芍药说完转身就走,同时抬起了手指做了一个擦拭眼角的动作,也许是今天的风比较大,有沙子迷了她的眼睛,她绝对不是因为想起昨晚小姐哭得不似人形的模样。 一头雾水的李御龙完全想不起自己有什么东西会不小心落在严如尔那里,便打开锦囊一看,是教小石头的时候顺便送给她的那一只草兔子,草叶子早就发黄变硬,但是形状还是保持得很好,证明主人对其的细心呵护。 李御龙捏着这只丑陋的破烂玩意儿,心中明白了些什么,两眼紧紧地盯着花轿的背影,旁边的一群玩耍的孩童恰恰用稚嫩的童声念起了两句耳熟能详的诗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缘分这东西,也许换个时空,结果可能会截然不同。 夜晚回到卧室里,他把严如尔给他的锦囊放到了抽屉里,不知道为何又想起了远在平洲城的义兄。 对着鹦鹉喃喃自语道:“冠军啊冠军,咱俩都是可怜的单身狗,就算能遇到合心的姑娘,也不敢去追求,谁让咱们不能给对方承诺呢?还是做兄弟的好,如果到了我要回去的那一天,一定要义兄来送我一程。” 被李御龙念叨着的义兄贺兰懿在除夕那一晚终于风尘仆仆地赶回了北漠战王府。 战王妃看到自己日盼夜盼的独生儿归家,差点泣不成声。“懿儿,怎么回来得这么迟?” “母妃,路上有些事耽搁了,是孩儿不孝,让母妃挂心了。”贺兰懿由丫鬟帮忙褪去风衣后,便对着王妃下跪,以表自己对母亲的歉意。 王妃赶忙扶了他起来,心疼地扶着已经比自己高出一个头多的刚成年的儿子,“正事要紧,母妃知道你辛苦了,快来坐下,咱们一家人吃个团圆饭。” 战王妃嫁与战王这么多年,就贺兰懿一个儿子。虽然战王也有其他的妃嫔妾室,可一概无所出。当中究竟是天意还是人为的原因不得而知,只是战王一直对王妃宠爱有加,没有对此事有过任何意见,使得王妃在府中的地位超然,没有人敢在她面前兴风作浪。 只要有贺兰懿在,就算是侧妃也不能上桌,所以王妃口中的一家人就是指他们三个。 战王也是对为了朝廷终日在外奔波的儿子颇感疼惜,在外人面前不怒自威的他此刻宛如一位普通的父亲,用慈爱的语气对贺兰懿说:“懿儿,父王知道你辛苦了,起筷吧,先填饱肚子再说。” “谢父王。”望着满桌子的丰富菜肴,贺兰懿大致估量了应该有三十多样,他相信厨房里还有着很多备菜,以防上桌的都不合主人的胃口。以前不觉得有什么特别,毕竟他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吃过来的,但是自从和李御龙共过餐后,想起对方说过的话,就不自觉地弯嘴一笑。 王妃瞧见一向少年老成的儿子难得露出笑容,就好奇地问道:“懿儿,想起什么高兴事了?可否说与母妃听听?” “没什么,只是孩儿被人说过吃东西很浪费,要是那个人今天也在,肯定会唠叨得更厉害。” “哦?那人是男是女?” “男的。” “如此。” 王妃刚升起的希望又被贺兰懿打击得支离破碎。别说是她,连王爷也在担心贺兰懿的人生大事。 王亲公侯里面的子弟一般最迟也是十八岁就成亲了,成亲之前基本上都会有通房。可是他们的儿子就是个特例,不仅对城中的无论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都毫不动心,连府里的丫鬟都视若无睹,别说通房了,连身都不能近,一年到头就只有乌里一个人随侍左右。 是儿子还未开窍还是有某方面的隐疾呢?王妃试过暗示性地探问,但每次都是被儿子一句塞了回来:“孩儿很正常,母妃不用担心。” 如今终于听说能有个人让他有所注意没想到对方还是个男的,这可怎么办?假若对方是个女的,王妃铁定先把那个姑娘弄回来再说,就算成不了正妃,好歹也先为王府开枝散叶,生个小王孙再说。 团圆饭过后,战王父子回到了书房商量关于大燕王朝之事。 “父王,皇伯父他是不是下了决心要攻打西原国?”贺兰懿被北漠皇帝委以重任一直在西原国探听消息,熟悉西原国的所有运作,好待他日开战之时可以做到知己知彼。 “你也知道,咱们国家虽然地域辽阔,但是气候干旱分明,终年雨水不足,百姓的生活终究不够安稳。皇兄胸怀雄韬伟略,自从他登基后一步步把北漠的实力提升到开朝以来的最高点,肯定不会满足于一隅之地,而西原国气候宜人,资源丰富,国力又相对较弱,显然是皇兄开疆辟土的最先考虑的地方。” “孩儿在传书中也向皇伯父提起过,西原国的皇帝已日落西山,他的两个大儿子之间争斗日趋激烈,假若咱们北漠要进攻,就得挑在老皇帝还未西驾,太子和二皇子党派又是斗得最厉害之时,如此一来就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恩,没错,是该开始好好部署了,免得等到他们新皇帝登基内乱平息之后。这样吧,明天你就跟父王进宫,和皇兄共同商议恰当之机。父王相信,有咱们父子俩内外夹击,西原国还不是如瓮中之鳖,唾手可得?” “是,父王。” 和北漠皇帝会面后,贺兰懿确定了皇帝要吞并西原国的决心,于是便在一个月后又启程去西原国,开始他的秘密计划。 李御龙在贺兰懿走后隔三差五地就会到其住所附近溜达一圈,终于在二月中旬这一天,看到他的义兄归来了。 “哥,你回来了?冠军,快叫大主人!”李御龙一进门就对着坐在客厅品茶的贺兰懿大喊,而已经和他混得不能再熟的鹦鹉则站在他的肩膀上,听话地叫着:“大主人!大主人!” 贺兰懿放下碧玉茶杯,面无表情地说道:“什么大主人小主人乱七八糟的?” “自个儿玩去。”李御龙拍拍鹦鹉的头,鹦鹉“咻”地一声就飞了出去。他欢喜地坐到贺兰懿身边,笑嘻嘻地说:“你是大主人,我是小主人,这不正合咱俩是兄弟的称呼吗?” “无聊。” “是挺无聊的,但也很好玩啊。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派人去严府告知我一声?” “昨天刚到的。” “怪不得,我前天来你这儿你都还没回来呢。” “你经常过来看吗?” “对啊,你都不知道你走的这两个多月我想死你了。” “咳咳。” 贺兰懿被李御龙的话吓到呛住了,后面的乌里更是拿那双死鱼眼死死地瞪住李御龙,心想这个妖男又来勾引他家主子。 “哎,哥,你怎么了?水太烫吗?”李御龙自己喝了一杯,觉得温度刚刚好啊。他在贺兰懿面前自在惯了,一时忘记现代社会和这个时代一些言语措辞之间的表达诧异,是很容易让别人误会的。 “你剑术练得如何?”贺兰懿用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垂,马上转移话题问道。 “师傅说我差不多在技巧方面可以出师了,就是内力还要继续勤加苦练。太子也让我过几天就去他府上当他的护卫,小弟我真的是压力山大呀。” “是么?怎么太子对你如此信任?” “因为除了我自己,我全家人的性命都给了他。”说到这里,李御龙的语气稍微放低了一些,不过随后又恢复兴高采烈的原样,“哥,你这么厉害,不如和我过几招,顺带也教教我?” 第四十八章 对招 在李御龙的强烈要求下,贺兰懿勉为其难地拎起剑和他对上几招。说实话,就算是慕容天亲自来,估计在三十招之内就会败给贺兰懿。是李御龙这个人出生牛犊不怕虎,以为自己是名师出高徒,遇到高手就想去挑战一下。 李御龙由于内力不足所以剑法快而偏柔,贺兰懿根本不需用到内力就能单手轻易地化解他的招式。所以就算是他倾尽全力对贺兰懿发起猛攻,在贺兰懿面前也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围绕着中央的花朵旋转。 乌黑的长发和发间淡绿色的发带都跟着李御龙舞动的身体随风轻扬,甚至还有一丝秀发调皮地挂到了他的嘴边,被他轻轻一呼气又温柔地飘开了。 贺兰懿被这一幕迷了心神,天地间好像所有事物都静止了一般,只剩下眼前的李御龙在对他微笑。 李御龙抓紧机会握住剑柄直指贺兰懿的前胸,在离他心口处约莫一寸的地方刹住了速度停了下来。 乌里看的是触目惊心,不由自主地大呼一声:“公子小心!” 贺兰懿还未从李御龙的笑容中逃离出来,李御龙就收起了剑,自豪地拱着手念道:“承让承让!” 贺兰懿眨了眨眼睛,明白到要是刚才李御龙不怀好意的话,自己早就命丧于对方的剑下。他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太不正常了,必须回去冷静冷静才行。 “你自己先练着,我回屋休息一会。”他拿着剑快步走进了屋里。 李御龙觉着一个人练也没多大意思,看了看那个一脸怨气冲天的乌里,想着自个儿留在院子里太危险了,还是跟着大哥回去较为安全。 “哥,今晚我留在你这儿睡一晚可以不?” “为什么?” “咱们兄弟俩分开都两个月了,肯定有很多话要聊,我就想和你一起睡,说说话。” “咳咳。” 惊魂未定的贺兰懿再次被李御龙的言语惊吓到,“咱俩没什么好说的。” “你没有,我有啊。我知道你不爱说话,但是你只需要竖着耳朵听我说就好了。” 当夜里李御龙抱着自己的枕头来到贺兰懿的房间,回身关门的那一刻,对着门外那张黑脸 咧了咧嘴角。 “妖男你、”乌里话还没说完,李御龙就“砰”地关上了门,留下他一个人在外面风中凌乱。小王爷啊小王爷,您千万不能被这面若桃花的妖男所迷惑啊,您要记住咱们是北漠人,和他们西原人是敌对来的。 “哥,我来了!”李御龙以枕头为垫,一下就扑到了床上,辛亏贺兰懿身手敏捷,要不然就会被他压在了身下。 “哥,你怎么不应一下我?”李御龙撑着头望着贺兰懿孤傲的背影,无奈地问道。 “睡觉。”贺兰懿没有转过头来,只是冷冷地回了一句。 “我想和你聊天。” “睡觉。” “聊了再睡。” “睡觉。” “你除了说这句话还会说别的不?” “睡觉。” 李御龙被气得在有限的空间里扭着身子打滚,可是无论手或脚碰到贺兰懿的身体时,对方就是像被点了穴一般动也不动,更加显得他是自己一个人在发疯。 义兄这性子实在是难沟通,本来他是打算和义兄多说说话好增进感情,如今动嘴皮子不行就唯有动手了。 一只爪子偷偷地从贺兰懿的背后伸来,贺兰懿的耳朵微微地动了动,但是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贺兰懿是在猜想着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李御龙的手快要接触到贺兰懿的胳肢窝时,突然用力往里面搔挠,任是忍耐力超凡的贺兰懿也禁不住这样敏感的刺激,瞬间回过身抓住李御龙的手腕,弯起的嘴角还没有完全回落,就摆起一副凶样骂道:“不准胡闹!” “冰山崩了,哈哈哈,原来还是这一招最有用。”李御龙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芒,看来要让义兄笑还是得用奇招。 要是换作其他人敢这样对贺兰懿,说不定那人早就被内力震到了十丈之外远。但是面对着笑颜如花的李御龙,他只能投降般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轻轻放下对方的手。他在心里自我安慰道,我是因为要利用他才对他如此百般忍让,没有别的东西。 “哥,我很好奇,为什么你的性子这么冷淡。你是不是有什么童年阴影啊?尽管说出来给我听,我不会取笑你也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我从记事开始就向来如此,没你说的什么阴影。” “是么?我还以为你是小时候被别人欺负怕了,所以才那么不爱说话。” 被别人欺负?连太子爷也敢打的小战王不欺负别人就算好的了。战王和北漠皇帝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而且战王自幼跟随着皇帝长大,感情比和太后还要亲密。 自然而然,上一辈就想着让下一辈也像他们那样兄亲弟恭。没想到相差两岁的堂兄弟从第一次见面就打个不停,小时候是贺兰懿吃了年纪小的亏,总是打不过太子堂兄。后来他苦练武功,加上天生是学武的料,很快就从手下败将翻身为常胜将军,常常把太子爷打到落花流水。 皇帝知道非但没有制止两兄弟打架,反而鼓励他们多打架,还说打是亲骂是爱,兄弟俩会越打越亲。 事实证明老狐狸说的话是对的,如今他和太子爷之间深厚的感情是其他一概皇子都比不上的,全靠打架打出来。 贺兰懿重新背过身去,“睡觉。” “才说了几句话啊,哥,今晚是难得的机会,咱们来个夜谈会算了,还睡什么觉?” “睡觉。” “不睡。” “睡。” “偏不。” 贺兰懿不想再理会后面那个幼稚鬼,自己闭上了眼睛准备睡觉。 咦,怎么不吭声了?难道真的睡着了?李御龙悄悄把头伸过去,当阴影落到贺兰懿的头上时,贺兰懿忽然睁开眼睛,一脸嫌弃地用手把他的脸推开压下去,随后又继续闭眼。 一而再再而三,李御龙觉得这样很好玩,贺兰懿也没出声训斥,只是耐着性子去推开对方。房间里的鹦鹉看着两个主人像玩游戏般地互动,那个鸟头也跟着小主人的头一上一下,看得好不过瘾,还兴奋地扑着翅膀说着小主人的口头禅:“死开!死开!” 当李御龙玩累了睡着之后,贺兰懿才把身子放平,侧过脸去看这张近在咫尺的面孔。 闭着眼睛的他看起来比平时可爱而无害,尤其是那两扇颤动着的浓密的睫毛,把整张脸映衬得更加温柔稚嫩。 在他意识过来时手已经差不多要触碰到那长睫毛,马上快如闪电般缩了回来,又迅速地背过身去,完全被自己的逾矩行为吓到了。 等到李御龙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雀占鸠巢大字形地睡着,霸占了几乎整张床,而贺兰懿则继续维持昨晚“面壁思过”的姿态可怜地缩在角落里,那张脸是真的快要碰到蚊帐外面的墙壁了。 李御龙噗嗤一笑,没想到义兄还真的就这样睡了一晚,唉,上哪儿找个比他义兄对他更好的长辈去呢? “早上好!早上好!”鹦鹉看到小主人醒了,立刻狗腿地向他问安,其含义不言而喻,你这个铲屎官是时候喂朕吃早餐了! “早,冠军!真口乖,等我今天弄点鸡蛋壳来给你补补钙。”李御龙穿好衣服后就腆着脸皮自己去厨房那儿找厨娘要煮熟的鸡蛋。 第四十九章 如妃 贺兰懿其实比李御龙还要早醒过来,平日他有早起练长戟的习惯,不过今天是怕会吵醒李御龙所以才继续呆在床上。 听到房间里有磨东西的声音,他坐起身来一看,发现李御龙坐在桌子前面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 “哥,早啊。”李御龙率先向他打招呼。 “你在弄什么?”他披散着长发走下床来询问。 “给冠军磨蛋壳粉吃,要不然它会缺钙的。” “缺什么?” “就相当于咱们喝骨头汤,补脚骨力的。” 他看着李御龙用心地把鸡蛋壳研碎成粉,然后倒进鹦鹉的食格里,还不忘嘱咐道:“冠军,多吃点,吃了才有力气去泡妞,要不然连人家母的都打不过你还怎么有脸皮做公的?” 事情的由来是严府的老祖宗,也就是严尚书那七十多岁的老娘亲也驯养有一只鹦鹉,而且还是只母的。 冠军见人家长得漂亮就一时心血来头去撩逗人家,结果被那只母鹦鹉啄得掉了一地的毛。 原因有二,其一是冠军一心想让着人家,好讨对方的欢心,二则实际上也真的是打不过人家。 人家可是老祖宗的心头宝,天天都被各种好东西供着呢,光体格方面就赢了冠军,更别说那像极老祖宗的威严气势,哪是冠军这种小窝囊能攀附上的。 李御龙得知这件事后,就拉着小石头和冠军一人一鸟挨个骂,都是自己亲手调教出来的,为什么一个比一个怂蛋? 冠军是人家那只母鸟没看上,这还好说。 而小石头呢,明明绿袖对他也是有意思的,折腾到现在居然还仅仅亲过两次小嘴,还说是什么霸气侧漏的山大王,到了绿袖面前分明就是只狗熊! 小石头还辩解道:“少爷,袖袖他不肯我总不能硬来啊,万一伤到他怎么办?最后心疼的还不是我自己?” “谁叫你霸王硬上弓了?你没嘴巴吗?不会哄他吗?像绿袖那样单纯好哄的人你居然都搞不定,我费尽心血地去教你到底有何用?” 李御龙说到气起就脱下鞋板底去抽小石头,一边抽一边骂道:“你这个猪脑袋!我贡献给你的书钱都浪费掉了,你快还给我,猪头!” 冠军在旁边也看得兴奋异常,扑这两只翅膀在那里怪叫着:“猪头!猪头!” “我还没打你呢,你还不是一个鸟样?!”李御龙又转向去抽冠军,冠军立刻“啊啊啊”地在屋里乱飞,拼命躲开小主人的追打。 话说回来,李御龙喂完冠军后,发现贺兰懿一个人坐在铜镜前为自己绾发髻,造型弄得挺好,就是歪了一点点。 于是走到他的身后,伸手去帮他扶直弄紧那个发髻,“这下就刚刚好在中央。” 贺兰懿从铜镜那里望着自己背后那不太清晰的身影,假若对方不是西原人,自己不是北漠人,会不会能永远像现在这样融洽相处下去? 三天后。 李御龙穿着一身紫金色的护卫服,腰间别着着有统一鱼龙标志的佩刀的来到了太子府报到。 书房的门关得紧紧的,太子正在和他的属臣们商议要事,李御龙和另外一名护卫则左右分立站在门口处把守。 那名护卫叫秦海,比李御龙大三岁,已经是有妻有儿的人了。他瞧着新来的这名护卫长得是人才出众,便有了给他和自己的妹妹当媒人婆的心。 “镶玉,你成亲了没?”秦海向后看了看书房的门,然后小声地问李御龙。 李御龙摇摇头表示没有。 “我跟你说,我的妹妹快及笄了,家里人正在为她张罗着亲事呢。我看你挺顺眼的,要不换班以后你跟我回府一趟,找机会和我妹妹对对眼?不是我自夸,我妹妹也是百里挑一的好人才。” “谢了,但是我觉得自己还小,等过多几年再算,还是别耽误令妹为好。” “你都十七了怎么还算小呢?你可知道你海哥我和你一样大时,你嫂子的肚子里都揣着一个肉球了?” “那是海哥您厉害,厉害。” “别这样说,我哪能比得上你?要是我有你长得一半那么好看,也用不着到现在都还只守着你大嫂一个女人了。我是说真的,我妹她长得比我漂亮多了,你看到肯定会喜欢。” “你妹……妹,咳,海哥,我已经心有所属了,等我存够钱就回家乡娶她过门,所以还是接受不了你的好意。” “原来你已经有青梅竹马了,那就算咯。不过我妹……” 秦海还是一直在唠叨他的爱妹,把自己的妹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李御龙充耳不闻,把视线转移到周围的花园之处。 远远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月亮门处款款走了出来,是严如尔。她妆扮得雍容华贵,比往日多了一份成熟稳重,完全看不出她昔日闺中少女时的模样。 不过是短短两个多月而已,她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真是令人惊讶。李御龙目光随着她移动,她身边的丫鬟除了芍药以外,还有一个不认识的。 那个陌生的丫鬟看到前面的那个侍卫居然敢直视如妃娘娘,简直是胆大包天,便怒气冲冲地指着李御龙训斥道:“大胆!你是何等身份,居然见了娘娘也不低头行礼?” 李御龙这才反应过来严如尔的身份已经今非昔比,马上低头拱手告罪:“是属下失礼了,请娘娘恕罪。” “不必,金护卫请起。”严如尔连忙免了李御龙的行礼。 在严如尔另一边的芍药冷笑着对由太子妃派过来的丫鬟金璎说:“金护卫乃是严府出来的人,与娘娘既是旧识又于娘娘有恩,金璎姐姐你下次训人时最好事先问问娘娘有的人该不该训。” 金璎没想到这新来的护卫居然和如妃有这么一层关系,自己只是一心想要表现在太子府既有的威信,好让这对主仆知道太子妃的厉害,没想到一不小心就触到如妃的霉头了。 她见色行事地跪了下来,向严如尔恳求道:“是奴婢眼拙,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娘娘的故人,请娘娘恕罪。” 严如尔面无表情地让她起了来,转而看向李御龙,眼里隐藏住了往日的热忱。“金护卫,殿下是不是在里面?” “回娘娘,殿下正与大人们商讨要事,不知娘娘来找殿下是为何事?”李御龙知道了严如尔对他的心意,所以如今再次面对她时显得不是那么的自在。 “只是一些无关紧要之事罢了。既然如此,那本宫就先告退,不打扰殿下了。”严如尔察觉到了李御龙的不自在,心中又喜又悲。 喜的是自己能有一丝扰乱他的心绪,最起码证明自己在他心里不是完全没有分量的;悲的是自己过去过于害羞矜持,如果是早一些日子告知他,就算最终还是没结果,但会不会能得到他更多的回应呢? “属下恭送娘娘。”李御龙等严如尔走出几步路之后,忽然喊住了对方,“娘娘!” 严如尔心头一跳,强忍住激动的心情慢慢转回身来询问:“金护卫还有何事?” 李御龙想了想,才缓缓地说:“娘娘,严大人嘱咐过属下,让属下告诉娘娘严府现在一切安好,娘娘不必挂心。还有就是,他知道娘娘的心意,会记住娘娘对他的好,希望娘娘在这边也要照顾好自己,只有娘娘过得幸福他才能放心。” 只有芍药和他们两个人明白话里的那个他是谁,李御龙说完后把眼神移回地下,感性的芍药已经禁不住偷偷地去擦拭眼角的泪花,严如尔则把广袖里的手稍用力地握住,轻轻点了点头后便转身离开。 金璎没看出三人的异样,以为是如妃的祖父和她祖孙情深才会拜托这个姓金的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看到如妃自个走了也急忙跟上去,当太子妃的眼线就得寸步不离地盯着她。 第五十章 调戏(一) 翌日傍晚,李御龙带着绿袖(冠军和小石头因表现不佳被李御龙关进小黑屋反省自我)去找贺兰懿。 贺兰懿身穿黑底绣着银色暗边的华贵长袍,周身散发出的贵气又一次让李御龙觉得他应该是从九重天下来的天君之子。 “哥,你真适合穿黑色的衣服,那气质真的不是盖的,除了我自己以外,在世间上我都找不出第二个比你更好看的男子。” “你是在夸我还是夸你自己?” 贺兰懿此言一出,惹得李御龙身后的绿袖翘起兰花指掩嘴偷笑,而他自己身旁的乌里则眼神又开始变毒。哼,有其主必有其奴,一个比一个妖气! “呵呵,都夸,谁叫咱两兄弟都是天生丽质难自弃的人呢?走吧,我请你去绮红楼吃醉酒鸡去。”李御龙亲昵地搭上贺兰懿的肩膀,由于长得比人家矮,这动作颇有撒娇的嫌疑。 “绮红楼?”贺兰懿对于这地方的惊讶大于李御龙的举动,所以一时没有挪开自己的身子,继续让对方的手勾搭着。 “哎哥,你可千万别误会,我去绮红楼是真的为了吃那里的醉酒鸡,而不是吃别的鸡。” “咳咳,京城没别的地方有好吃的东西了吗?” “害什么羞啊?上次咱俩不是还在绮红楼碰过面了吗?话说你去那里都带着乌里进房,不怕他打扰自己的好事?” “我、”贺兰懿当然不会说自己去绮红楼是有别的任务在身,“没做你想的那回事。” “嘿嘿,我可不信。你都说了,京城又不是只有绮红楼一家有好东西吃,你不是去找美女干嘛非得到那里去啊?” “信不信由你。” 贺兰懿拈开李御龙的手臂,与他保持着距离。李御龙还是一脸坏笑地瞧着贺兰懿,摆明不相信对方的说辞。 繁华的京城大街春光明媚,到处可见争相竞艳、透着暗香的一树树粉红色的海棠花。天色昏黄,华灯初上,街上的百姓都赶着回家做饭弄儿,好一派热闹而温馨的景象。 “家”对于李御龙来说变成了一个遥不可及的名词,本来在金家生活的那段时期还没足够让他对金家人产生深厚的亲情,一夜之间所有东西都荡然无存。 连他都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缺爱的孩子,急于在这个世界里寻找一个能为自己遮风挡雨,让自己觉得安心的地方,而恰好在这个节骨眼里贺兰懿出现了。 就像快要窒息的人突然遇到了一个救生圈,当然想拼命抓住不让它逃走。所以李御龙就算明白和贺兰懿结拜多少是有点自己去强迫对方的意思,也认定了对方就是那个人。 只要在贺兰懿面前,他都会很放松很自在,觉得天塌下来都有人帮他撑着。 他陪着绿袖在前面观赏着街边的各种小玩意,连姑娘家的饰品也不放过,遇到绿袖喜欢的东西还大方地买下来相送,绿袖高兴得是眉笑眼开,他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自然地往后面一看,发现后面的人脸色一个比一个绿。 贺兰懿对逛街这种事本来就不感兴趣,更何况是四个大男人老是流连在卖女子用物的摊档前面,成何体统?他除了面瘫就是面瘫。 而乌里更甚,虽然他年过五十至今未娶,但是!原因只是他痴迷于武学造诣而浪费了美好的青春年华,而不是取向问题。 所以他一贯对那些缺乏阳刚之气的男子看不顺眼,尤其是前面那两个,尤其是整天对小王爷动手动脚的那个,恨不得这就上去将那人齐根断了,看他还敢不敢在自己面前嘚瑟。 乌里不喜欢不代表所有人都不喜欢,街上就恰好有人被绿袖那张比姑娘还要柔美的脸蛋给吸引住了。 在宗室子弟里以跟二皇子是表亲和断袖这两样出名的杜森看绿袖看得眼都直了,连旁边的二皇子刘甫都发现了他的异常之处,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哦,原来又看中人了。那个不是金镶玉吗?要是表弟喜欢上他,这出戏可够精彩。二皇子碰了碰和自己同年出生的杜森的肩膀,“看上哪一个了?” 杜森毫不掩饰地指着绿袖,“表哥,是他,简直是极品,我在京城里都没见过长得这么妩媚动人的男子。” 二皇子眯着眼睛,原来他看中的是金镶玉的那个小厮,不过也行。“什么叫没见过?你府里的那些小相公不都是一样的货色?” “那些妖艳的东西怎么能跟他比?如果能得到,我撤了那个十里桃源又如何?”十里桃源是杜森在尚书府内专门豢养他那十几个小相公的地方。 由于杜森从小就表现出喜欢男子的倾向,兵部尚书杜瑾对这个长房孙子也是无可奈何。 况且虽然他是断袖,但也愿意和女子成亲为杜家延续香火,因此杜瑾对他养兔儿郎的行为是半睁眼半闭眼,只要别闹出影响家族声誉的事情就随他怎么样都行。 “既然如此你就上呗。”二皇子摇着手中的墨玉扇鼓吹道。 杜森认出了金镶玉的身份,“表哥,他旁边那个是不是太子那边的人?” “是又如何?太子府看门的老汉也是皇兄的人,难不成连他都要顾忌?放心吧,有本宫在,你就算把金镶玉给宰了都行,本宫就不信皇兄会为了一个小喽啰而和本宫撕破脸。” 杜森想想也是,就提起步伐向那个让他惊鸿一瞥的美男子直奔去。一直走到绿袖的正前方才停下脚步,伸出食指挑起绿袖的下巴,露出一贯玩世不恭的世家公子模样对对方说:“美人,你叫什么名字?” 被调戏的绿袖那张脸刷地就红了起来,那惊慌失措的样子更是让杜森心动不已。 有一只手伸过来“啪”地一下重重地打掉了他的手,打他的人正是李御龙,李御龙移到绿袖的前面把绿袖的身子挡住,挑起眉头问道:“你谁啊?我的人你也敢随便调戏?” “啧,”杜森嘲讽地笑了一声,“你以为自己是谁?不过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一条狗而已。” “只有真正的狗才会把人看低,连人和狗都分不清楚。”李御龙讽刺回去。 “你敢再说一遍?”杜森也是从小惯被众人捧上天的主,哪能忍得了区区一个太子府护卫就敢对自己出言不逊,随即发飙想要去打李御龙。 李御龙也不甘示弱,撸起两边的袖子准备开架。“有种就干一场,我就是看不起你,咋地?” 这时,二皇子走了过来,慢条斯理地对李御龙说:“金镶玉,在本宫面前你也敢撒野?信不信本宫现在就命人将你就地正法?” “原来是二皇子殿下,是草民眼拙一时没认出殿下来,望殿下恕罪。”李御龙当然不敢正面得罪皇帝的儿子,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二皇子不屑地哼了一声。 李御龙并未在意,随后又说:“殿下,草民不知道是哪家的狗没有主人拴着,在草民面前乱吠。如果恰好是殿下您家的狗的话,烦请您命人随便找根骨头把那只狗的嘴巴堵上,免得在那儿吵人。” 二皇子还没去反驳,杜森就忍不住气扑上去要将骂他是狗的人撕个几把烂。他乃将门出身,再怎么纨绔也是有过硬的武学底子的,正好与学武不久的李御龙对上,两人一时间打得是泥沙滚滚,天昏地暗。 第五十一章 调戏(二) 绿袖担心少爷受伤欲上前帮忙,却被贺兰懿张手阻止:“让他自己来。” 杜森学的是实打实的战场上招招截取要害的狠戾功夫,李御龙胜在身手灵活,因此两人虽然各自脸上都有挂彩,但都是轻伤。 二皇子向身边的侍卫头打了个眼色,侍卫头会意,暗中从袖子里两指夹出了一只独特的梅花形飞镖,隐隐发力向李御龙的身上打去。 没料到飞镖还没近身,就被对面飞来的一颗比指甲盖还要小得多的石子撞击了回去。 像这样的小石子和铁制的飞镖相碰,一般情况无异于螳臂当车,但是结果恰好相反,飞镖承受不住小石子带来的力道回旋往后,更是对着二皇子的方向飞去。 “殿下小心!”幸亏侍卫头眼疾手快把二皇子推开避过了那只快速飞行的飞镖,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二皇子同样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忙低声探问:“怎么回事?” 侍卫头那双老辣的眼睛向着对面的三个人一一扫去,刚才那颗石子肯定是他们三个当中的人扔出来的,其力道之大和速度之快堪称高手中的高手,也许今天自己这边所有的人加起来都打不过那一个人。 由于那人出手是一瞬间的事,侍卫头也没看清到底是谁,只能提醒二皇子:“殿下,对面有高手,咱们不宜硬碰。” 二皇子手下的这群侍卫全部都是从大名鼎鼎的暗影谷里出来的死卫,面对对手派来的暗卫通常都能以一敌十。尤其是身边的侍卫头,更是他们当中武功最高强的一个,既然连他都说不能硬碰,就证明的确是有绝世高手在那边。 究竟会是谁?二皇子排除了绿袖,盯着那两个一老一少,既有招揽之心又恨不得当下就把他俩给灭了,以免日后成为自己成就大业的绊脚石。 完全不知情况的杜森和李御龙两人武力相当,打来打去都分不出个胜负来,最终还是有默契地分开没再打下去,各自在那喘气。 “你说他是你的人,开个价,本公子今天帮他赎身,你要多少我就给你多少!”杜森整理了一下被李御龙扯得皱巴巴的衣服,风度翩翩地站到对方面前,还顺带给绿袖抛了一个媚眼。 绿袖已经心有所属,对杜森的这种行为怨怒地瞪了回去,那双似怒还羞的杏眼惹得杜森的心更是痒痒的,伸出一只手直想去摸他的脸但是又不敢,就只能摸着自己的脸来代替。 “切,有钱了不起啊?你就算把全部家底给我我也不会把他给你的,死了这条心吧你。”要是把绿袖给了他,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你!”杜森扯了扯嘴角,“好啊,本公子给你敬酒你不喝偏要喝罚酒,来人,将这个美人给我绑回去!” “你敢!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当着二皇子殿下的面强抢男子,你信不信我立刻就告到太子殿下那里去?” “本公子有什么不敢的?你有种就去兵部尚书府把人夺回来。人哪?快上!” 杜森这边的护卫听从命令就要上去抓人,却被二皇子拦住了,“且慢!” “表哥!” “稍安勿躁。” 二皇子拍拍杜森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出声。“本宫的表弟素来性子顽劣,刚才也只不过是跟你们开个玩笑而已,你们不必当真。本宫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杜森,还不随着本宫走?” 杜森不舍地看了绿袖一眼,绿袖继续低着头不去看他。既然二皇子都出声了,他不想放弃也得作罢。“是,表哥。” 等离远后,杜森忍不住去问二皇子:“表哥,刚刚不是您叫我去抢人的吗?怎么后来又变卦了?” “笨蛋!”二皇子甩了甩手中的扇子,“要不是本宫及时阻止,你非但抓不了人,说不定还会被打出一身伤来。” “怎么可能?别说您的护卫队,单单是我的护卫就有二十来人,他们加起来才四个,就算人头上来数也能把他们压死。” “你以为光靠人数多就能打赢人家了?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刚刚零号(侍卫头)就告诉过本宫,所有人加起来都对付不了对方的一个高手。” “是谁这么厉害?”杜森清楚二皇子护卫队的来头,所以他很好奇居然还会有人让他们都得避让三分。 二皇子看不出究竟是老的那个还是少的那个,或许两个都同样厉害。“除了你的美人之外的其中一个。本宫奉劝你还是别再去招惹他,免得受皮肉之苦。” 杜森还是心有不甘,难得遇到一个如此合自己眼缘的男子,怎么舍得就这样放弃? 说回李御龙这边,他像个邀宠的孩子一般问贺兰懿:“哥,我刚才打得怎样?是不是很厉害,完全是靠赤手空拳的哦,要是我把剑用上,早就断了他的手筋。” 贺兰懿不理他的吹嘘,实实在在地回答:“一点都不厉害,你们两个不过是半斤八两而已。” 被义兄深深打击的李御龙就算去到绮红楼,眼前摆着他最喜欢吃的醉酒鸡也提不上什么胃口。 贺兰懿当做没看见,优雅地吃着醉酒鸡,味道果然不错,看来他的口味和自己还是挺相似的。 被安排在另一桌的乌里和绿袖更是尴尬。乌里嘴里吃着东西,眼神却相当狠厉,绿袖感觉乌里放进嘴里的每一样菜就像是自己,一口一口地被他拆骨入腹,连渣滓都没得剩。 看来刚刚那件事使得乌里对绿袖的印象又跌到了更深的低谷去。 此时门外有人敲门,李御龙没精打采地回道:“进来。” 开门的是绮红楼的老鸨,她笑吟吟地望着前面的两位金主说:“哎呀两位公子,单单是自己在吃菜有什么乐趣啊?美酒还得佳人相伴才更醉人是不是?” 李御龙听了顿时来了兴致,“哦,那大娘你手下有哪种类型的佳人啊?” “什么类型的都有,任君选择。”老鸨暧昧地把手放到李御龙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拿着红色的纱巾在那遮着口鼻笑。 他眼珠转了转,想着见见世面也好,便对老鸨说:“给我找两个气质清纯淡雅的美人来,可千万不要那些浓妆艳抹的。”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公子们请稍等,姑娘们很快就来了。” “恩,去吧。” 等老鸨出去后,贺兰懿才开腔问道:“你不是说过只来用食吗?” “心情不爽,就想和美人聊聊天也好。” “谁惹你了?” “没人惹我。” 他俩聊着聊着,就有两位摇曳生姿的美女走了进来。 贺兰懿一看,庸脂俗粉。李御龙瞧着还长得过去,便招呼她俩过来陪自己猜拳喝酒,但是身体上的接触就免了。 “公子,奴家又输了,你都让让奴家。”其中一名粉衣姑娘使劲往李御龙身上凑,害得李御龙只好往贺兰懿那边靠过去。 贺兰懿这边的黄衣姑娘早就被他那比寒冰还冷的眼神震慑到,只敢默默地坐在身旁,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姑娘,我来喝行不,你别老是凑过来,这天气太热了。” “公子您觉得热啊?要不奴家帮您松解衣服,好让您透透气?” 粉衣姑娘不折不挠地誓要去占李御龙的便宜,眼看那只玉手就要伸进他衣服里面,贺兰懿一把将他搂到怀里不让她得手,“都出去。” “公、”粉衣姑娘觉着难得遇到像他俩那样俊俏的客人,想再争取一把,却看到对面的姐妹使劲地对她眨眼睛,示意两人赶紧出去。 她估计姐妹也是怕了这位黑衣服的公子,那高冷的样子仿佛能让她看到他周围散发出的寒气,还是别得罪这种人为好。 逃过一劫的李御龙在贺兰懿的怀里松了一口气,他仰起头对着贺兰懿的下巴说:“哥,幸亏你及时出手,要不我的便宜都被那姑娘占尽了。” 贺兰懿方才放开了他,“都是你自己招的祸。” “呵呵,那也是。”李御龙的心情恢复了过来,想起一件事,“哥,明天开始我要陪太子殿下和他的家眷去岳阳宫游玩几天,你要是有急事找我的话可以告诉绿袖,让他来找我。” “岳阳宫?” “恩,就是在京郊那边的行宫,听说太子爷想去那边打猎。” “山林里有豺狼野兽出没,得小心。” “应该不怕吧,有一百几十号人保护着太子,另外还有暗哨在附近巡逻,不会有事的。” “我说的是你。”贺兰懿习惯性地轻轻敲着桌面,一边跟李御龙说话一边筹划着事情。 “没事,我会紧紧跟在太子身边,那些人保护太子也相当于在保护我了,我可精明得很。”李御龙拿起酒杯与贺兰懿碰杯,爽快地喝了一口进去。 在后面的乌里观察到小王爷的动作,知道他应该准备有所行动,也没再去用眼神鞭打绿袖,自己陷入了某种沉思。 第五十二章 跳崖(一) “今天的天气不错,风和日丽。镶玉啊,海哥跟你说,我家那妹妹是真的顶顶好,你不信,得闲就来我家走一趟,见了你就知道……” 徐海又在骑马的间隙向李御龙推销他那位好妹妹,李御龙不好打断他,只能敷衍地微笑着以示回应。 他俩负责跟在太子爷所乘的马车的后方,周围看似平静,但是李御龙不敢放松警惕,两只眼睛始终在往四处扫视着,以便一有什么风吹草动能立即反应过来。 到达岳阳宫后,妃嫔们都呆在宫里休憩,太子则率领一众护卫到宫殿的后山去打猎。 李御龙的箭术水平实在不怎么地,所以他连弓箭也没带,纯粹是陪猎专业户。 太子显得兴致特别高,他骑着一匹纯黑色的烈马,罕有地主动和身旁的李御龙聊天:“镶玉,你猜一下本宫今日能猎到的最大的猎物是什么?如果猜中的话本宫重重有赏。” 李御龙对在连州城和平洲城交界的遭遇还心有余悸,“回殿下,奴才吃过那些大型动物的亏,所以不敢随便猜想。” “哦?说来听听,你遇见过哪些猛兽了?” “奴才逃出连云县之后,有去过连州城边界的一带密林里,在那里奴才差点死在了野山猪和老虎的口蹄之下,至今想起来还是会觉得害怕。” “山猪倒是不足为惧,不过猛虎是挺吓人的。本宫狩猎多年,最惊险的那一次是围猎一只熊瞎子,那时候幸亏本宫的箭法还可以,一箭射中了熊瞎子的眼睛,箭头穿进了它的脑袋去,要不然本宫也会被它伤到。” “殿下威武。” “哎,凑巧罢了。” 聊着聊着,一行人已经进入了山林当中。除了“嗒嗒”的马蹄声,四围可以说是一片寂静,只能偶尔听到从树上出来的几声清脆的鸟鸣。 太子瞧见侧边的树丛里飞出一只浑身白羽的山鸡,立刻开弓拔箭,动作利落地瞄准把箭往山鸡的方向射去。 箭“咻”地一下射中了山鸡的身体,山鸡叫了几声就跌倒了下面的草丛里。 侍卫们纷纷拍手赞叹太子的好箭法,太子对于大家的恭维很是受落,敦促众人提高行速去寻找更大的猎物。 “谁能在今天射到最大的猎物,本宫就把府里的那一尊和田玉佛赏给他!” “好!”“殿下英明!” 有了赏赐的激励,侍卫们狩猎的情绪瞬间高涨。 李御龙没有受到影响,只是亦步亦趋地骑马跟在太子身边。 不知道是不是他注意力够集中,在大家的起哄声中能分辨出一个利物破空的声音往自己这边传来,等他眼睛转过去的时候,飞速的箭头已经差不多射到太子的喉咙之处。 “殿下小心!” 在千钧一发之际,李御龙飞扑到太子身上为他挡了那支箭羽,箭雨插在了自己的左臂上,入骨三分,可见射箭之人力道之大。 “有刺客!快保护殿下!” 侍卫们反应过来后立即摆出阵型,将太子和李御龙层层包围起来。 压在太子上面的李御龙忍着疼痛自己爬了下来,只见太子又是惊讶又是担忧地望着他说:“你没事吧?” “奴才没事,殿下,您快跟着其他的侍卫走,奴才为您断后!” 在圈子的外围,几十个蒙着脸的刺客对着侍卫们猛攻,侍卫首领果断地发出命令,自己和轻功最厉害的几个手下带着太子逃离,其余的要全部留在那里御敌,为他们逃脱争取时间。 李御龙知道自己受了伤只能成为御敌的一员,便生生折断了箭身,提着剑上前迎敌。 太子在七个人的掩护下找到突破口迅速往岳阳宫的方向奔去,同时发出信号,让留守在宫殿的那一批侍卫也出来接应。 刺客们个个身手一流,侍卫这一边也是精英中的精英,两边人马一时打得难分难解。李御龙本来是功力最弱的那一个,现在还带伤上阵,没一会就被其中一个刺客逼到了死角之处不得脱身。 那刺客一剑挑伤了李御龙的右手腕,使得他手上的剑顺着力道飞到了后面山谷之下,连落地的声音都听不到。 他只能用左手出力按住不断涌出血来的手腕之处,一步步退到了边上,前面是举着剑要杀他的刺客,后面是百丈深的底谷,可谓进退两难。 刺客冷笑着一步步逼近,“你要么就自己跳下去不得全尸,要么就跪地求饶,或许老子高兴了还会给你个痛快。刚才舍身救主那么英勇对吧?睁大眼睛看看你自己的下场吧!” 李御龙平日虽说胆小怕死,但是到了紧要关头他也是要脸的好汉子一个。他宁愿摔个粉身碎骨也不屈服于对方的剑下,于是用嘴去吸受伤的手腕,然后“呸”地一声吐了刺客一脸血,“想让你爷爷我跪你这个孙子,做梦去吧!” 说完就闭上眼睛纵身一跃,跳下了深谷。 那刺客晦气地擦了擦自己的眉毛眼睛之处,转而回到主战场继续和侍卫们搏斗。 等太子回到了岳阳宫后,他一边派人通知皇帝一边命令侍卫们去营救李御龙,最后得到的消息却是有人远远地看到李御龙被刺客逼到跳崖了。 太子眼光闪了一下,握住椅子扶柄的手稍稍用力,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 在一旁随侍的严如尔听到这消息差点站不稳脚,芍药悄悄地扶住主子的身体,在耳边低声提醒:“娘娘,小心。” 站在对面的太子妃无意中观察到她的异样,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难道太子口中的那个金镶玉和如妃也有不同寻常的关系?要真是这样的话,金镶玉死了还好,如果大命不死,自己可得要放多个线眼在他身边。 申时三刻,天空开始下起绵绵的春雨。一名衣服上带着暗红血迹的蒙面人趁外边无人潜入了贺兰懿的书房,下跪报告道: “禀小王爷,属下们未能刺杀西原太子,仅划中他的一条手臂。去的人七死十二伤,被对方擒获的那四个人均已服毒自杀,身上都带有梅花形飞镖,此次任务失败,请小王爷降罪!” “算了,本王知道西原太子那群护卫的来头,你们也是尽力了。” 贺兰懿的本意是想激化太子和二皇子的矛盾,而至于顺便下重手杀死太子刘光的原因在于他认为低调沉稳的刘光比锋芒毕露的刘甫难对付多了,只要刘光一死,无论以后西原国是哪个皇子即位都好对付得多。 “对方那边……死了多少人?” “禀小王爷,对方死伤的人数和咱们这边差不多。属下见西原太子躲过了属下发的那一箭,又有多人护着他突围而出,预料能截杀到他的机会不大,便下命令让所有人撤退。” “恩,”贺兰懿来回踱了几步,随后又问:“以你这个北漠第一神射手的能力来说,这一次的任务难度并不算高,为何会失手?” 蒙面人摘下面罩,把头低得更下,羞愧地回答道:“是属下的过错。小王爷您的计划天衣无缝,西原人那边本是全不知情,属下又趁着他们情绪激动容易分神的时候出手,没想到居然被守在西原太子身边的其中一名侍卫发现了,是他挡住了属下那支箭。” “哦?如此说来本王也不得不称赞一下那名尽忠职守的侍卫。” “哼,属下就是认住了那个人,在自知完成任务无望的前提下,亲自逼到他命丧崖底,好泄属下心头之恨。其实属下和他交手之后才发现,原来这个人武功底子很一般,根本不配去当太子的护卫。” 贺兰懿听到这里,喉结动了动却没吭声。还问什么呢?本来这个计划里就预算好那个人会丢命,无论是被剑刺死还是别的死法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当亲耳听到有人选择了这么一个壮烈的死法,贺兰懿的心口突地跳了一下,他心里非常希望死的那个人不是李御龙。 终究他还是问了出来:“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么?” “应该是叫金镶玉。因为属下听说西原太子逃回去后第一时间就派人找叫这个名字的侍卫。” 第五十三章 跳崖(二) 贺兰懿听见这三个字后沉默了一会,然后挥挥手让神射手赵中退下。 他先是坐到书桌前拿起一本兵法书翻开来看,翻了好几页都看不下去,转而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外面的小雨依旧淅沥淅沥地下个不停。 春寒料峭,虽然这雨势颇小,倘若淋在人的身上还是会觉得很冰冷。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贺兰懿在窗前站了约莫有半个时辰,闭了闭眼睛,一会儿重新睁开,似乎已经做好了某个决定,随手执起一把油纸伞就步出了书房。 在房外守候的乌里看见主子要出门,自发性地跟了上前,没想到却是第一次被主子拒绝:“你不用跟来。” “小王爷,您这是去哪?老奴不在您身边实在是不放心呐。” “不必,本王去去就回。” 主子心意已决,乌里也不好违抗命令,只好担忧地一路目送着主子的背影远去。 说回李御龙跳崖那一会。虽说自己做群演时没机会去吊威亚,但好歹也是玩过蹦极的人。这回是他人生最后的一次蹦极,那心情可谓是难言的复杂。 在短短的几秒之内,他内心既充满着对死亡的恐惧,又极端地埋怨这金镶玉的命运怎么如此坎坷? 自己顶着他这副皮囊都出生入死过好几回,每一回都是那么地惊心动魄;他倒好,取代自己在现代社会那边好吃好住,过着安稳太平的日子,上天怎么会如此地不公平? 等他去到了阴曹地府之后,肯定会到阎王面前告状,是哪个臭屁小鬼胡乱篡改他人的生死簿,要是被他抓到肯定叫阎王把对方打进十八层地狱。 事实上他坠落到中途时刚好有横生出来的树干给他做了缓冲,后来才连树带人地跌到了谷底。 死倒没立即死,只不过是跌倒在地的那一刻生生吐出了一大口血,看来内里的五脏六腑差不多都要被震得要碎掉,而且全身的骨头都像被拆散了一般剧痛,整个人完全动不了。 冰冷的春雨打在李御龙的脸上,把他即将要昏过去的头脑冷醒了。 他自己居然还没死?他唯一能动的就是那两只眼珠,极力地往四周最大的范围看去,谷底这里静得可怕,他估计自己很难熬得过今晚,要么被冷死要么就是被山间的野兽叼走当食物充饥。 为什么不干脆让我死了算了?为何还要在临死之前多折磨我一段时间?李御龙露出一丝苦笑自嘲着。 他绝望地闭上眼睛,任由疼痛、寒冷、饥饿、恶心等各种不适的感觉充斥着自己的身体,希望能尽快结束眼前的一切。 一条乌黑发亮的大蛇吐着红色的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往李御龙这边爬过来。 李御龙瞥见它,要是往常的话,自己最怕这种没有脚的毒物,早就被吓得鸡飞狗跳或者双腿发软动都动不了。 只是现在他居然想这条毒蛇赶紧过来咬自己一口,好毒发身亡一了百了。 不过黑蛇似乎对他没多大兴趣,单纯地在他身上碾压过,只当是越过一个障碍物而已,后来钻进了附近乱草堆里的一个小洞,那里应该就是它的窝。 他失望地看向阴雨蒙蒙的天空,不知过了多久,天越来越暗,自己的身体感觉也越来越麻木,之前的各种不适仿佛都在渐渐变轻。 应该快了吧?他眨了眨眼睛,好让长睫毛把一部分的雨水挡开,安静地等待着最后一刻的降临。 “金镶玉!” 是义兄的声音!呵,肯定是自己临死前回光返照,出现了幻听。 没想到都到这个时候了,自己最想念的还是他。也是,谁叫他对自己那么好呢?出发之前他也提醒过自己要小心,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如果有来生的话,如果还能遇到义兄的话,他李御龙宁愿做个断袖也要缠住义兄一辈子。 “镶玉,你怎么样了?” 当贺兰懿焦急的样子出现在李御龙的眼里时,他更加以为那是自己臆想出来的景象。可就算是假的,他给自己安设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也终于崩溃了,流出了今天第一次的泪水,随着雨滴一起落到了身下的泥地里。 “镶玉,别怕,我来救你了。”贺兰懿干脆把油纸伞丢开,双手轻轻地将李御龙打横抱起。 “嘶~~”即使贺兰懿的动作再轻,李御龙也觉得疼痛无比。 “很痛吗?” “恩,怎么人死了还会有痛觉?” “谁说你死了?别乱说话。” “我如果没死的话,你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我面前?” 李御龙用他最后一丝力气说完这句话后,就安然地躺在贺兰懿的怀里昏睡过去了。 贺兰懿立即施展轻功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住处,又让叶紫灵来救治李御龙。 乌里和贺兰懿一同站在门外,他不解地问主子:“小王爷,就是这个金镶玉破坏了咱们行刺刘光的计划,为何您还要把他救回来?” “他还有用处。” “可是刘光已经告到了老皇帝那边,您挑起两派矛盾的目的已经达到,留着他还有什么用呢?” “什么时候本王要做的事需要一一向你禀告?” “老奴不敢!” 乌里知道自己越界了,但是他还是希望不要留着金镶玉那条命,因为他担心小王爷和金镶玉相处得越久,越容易感情用事。 “乌里。” “老奴在。” “你替本王将赵中处置了。” “小王爷,您之前不是说过这次不处罚他们吗?” “本王是说过不追究整批人的责任,但是他们始终是没完成任务,该罚的还是得罚。只杀赵中一个算是本王的手下留情。去吧。” “老奴领命。” 乌里觉得主子的命令是恰当的,赏罚分明才能御下有力,不过他没猜准主子下的这个决定,完全是因为看到李御龙的惨状之后生怒而发的。 “紫灵,他可有生命危险?”贺兰懿一直默默地守在门前,直到叶紫灵从里面走出来。 叶紫灵恭敬地向主子行了个礼,“回小王爷,紫灵估计金镶玉在摔到地面之前应该碰到其他东西减轻了下坠的速度,所以他虽然全身有多处地方骨折,但头脑和内里没有受到过重的伤,不会有生命危险。” 看到主子原本绷紧的面容骤然放松下来,叶紫灵的嫉妒心又开始满天飞。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吃一个男子的醋,但是谁叫主子那么紧张他呢?这可是她从来没见过的事情。 “他恢复过来需要多长时间?”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日,金镶玉这次恐怕至少要调理一年半载才能完全康复。” “好,你退下吧。” “是,小王爷,紫灵这就去嘱咐人为他熬药。” 贺兰懿放轻脚步走到床边,李御龙正睁着那双明亮动人的眼睛在看他。 “哥,我真的没死吗?”直到被叶紫灵的银针扎醒之后,李御龙才开始慢慢相信自己真的有可能还活在这个世上。 如今他全身都被叶紫灵用布条和板子绑住,活像个木乃伊,当看到贺兰懿进来时又在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幻境之中。 贺兰懿坐到床边,用手指弹了一下他的鼻尖,“你怎么那么想自己死呢?” “死了就不用受那么多的罪了。” 这句话不经意间触动了贺兰懿的内心,让贺兰懿一直隐藏着对他的内疚顷刻暴露无遗。 “人活在世上哪会不受罪?你应该庆幸自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李御龙宽慰地笑了笑,“哥,你还别说不信,我现在就很信命运这回事。我觉得你就是我的福气,这不,你都救过我两次了。对了,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我本想出京城一趟办些事,没料到半路遇上太子府的侍卫们,一打探才知道你们出事了。后来又听说有人看到你跳崖了,所以就碰碰运气到谷底来看能不能找到你。” “你怎么把救人这件事说得那么轻描淡写呢?我明明看到你来的时候很焦急的,你是不是害怕没有了我这个义弟?” “没有这回事。” “你撒谎。” “我没撒谎。” “你明明很在乎我。” “胡说。” “呵呵。” 李御龙没有继续和贺兰懿争辩,他觉得义兄这种死不承认的个性实在是太可爱了。 “咳,你休息吧,我出去了。” 贺兰懿不想再去看李御龙脸上那副既灿烂又甜蜜的笑容,因为看久了会把自己的眼睛晃花,容易使自己做出一些不应该做的事情来。 第五十四章 赏花(一) 一个月后。 护驾有功兼有伤在身的李御龙被太子任命为舍人,官阶从六品,掌文章书记,就是做专门抄抄写写记录的工作。 在太子府和贺兰懿那边双重送来各种补药的条件下,他的身体恢复得特别快,如今已经可以步履如常,只不过不适宜练剑习武而已。 李御龙感激太子爷对他的照顾,但是习惯了拿硬笔的他突然要天天提着毛笔坐在那练字,也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 太子爷因为见识过他那蚯蚓式的毛笔字,所以对他写字的要求不高,只要能写出和一般书生同样水平的字就行。 他为了早日上岗,只得天天窝在严府里面,把自己学过的记得住的那些诗词默写出来,一遍又一遍地练习。 窗外的木槿花洋洋洒洒地随风飘落,留在枝头上的已然不多。对啊,都迈进四月了,苏东坡先生不是写过这样一句诗么?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中桃花始盛开。要不,趁着这两天天气好,约义兄到山里游玩一番? 自从太子遇刺之后,京城似乎总是不多太平。 太子从刺客身上搜出听说是暗影谷的人专用的梅花飞镖,京城里雇佣这群暗卫的世家屈指可数,规模最大的就要数二皇子。 纵然太子没有明确说出凶手是谁,但是皇上和大臣们都会认为二皇子是最大的嫌疑人。 可是二皇子那边还来不及为自己辩解,自家后院又出事了。有一天半夜,整个二皇子府燃起大火,可能是被人偷偷淋了煤油之类的东西,那火势一发不可收拾。 虽然有人及时发现去扑火,但是到最后还是烧死了几个妃嫔和一批下人,加起来应该有十几二十来人。 无论是朝中的人还是京中的老百姓,都把这两件事联系到太子和二皇子的党派之争。更有聪明敏感的人预料,不久之后京城可能要变天了。 皇帝发怒派了大量人马去彻查,喊着话要揪出背后的始作俑者灭他九族。但是查到现在都没查出一个结果来,这样就更加印证了大家的想法,皇帝老儿怎么可能去抓自己的儿子? 太子倒是忍得住气,面对二皇子派的旁敲侧推的指责,既不回应又不反驳,意思是清者自清。 二皇子觉得肯定是太子派人放的火,想借着这股东风把自己给烧死。父皇的身体最多熬不过两年,这是他收拢的那位专门替父皇诊脉的太医院院使亲口告诉他的。 他本来想等到父皇差不多驾崩时才带兵逼宫(如果父皇不把皇位传给他的话),如今看来他要提前行动了。得找个理由让守在边关,领兵十万的舅舅回来镇守京城。 暗暗思考了一会,得从一直住在城外水月庵的舅母那里下手。舅母自从十四年前丢失了她那六岁的儿子之后就一心向佛,不理俗物,整日在自个的院子里念经祈福,后来更是干脆搬出了尚书府,到山上的尼姑庵修行。 舅舅和舅母夫妻情深在京城里是出了名的,如果舅母突然“病重”,舅舅就有回京的正当理由。 二皇子计谋一定,也有了在近段时间到城外的想法。 回到李御龙这边。他甩甩因整日练笔而发酸的手腕,数数日子,和义兄应该有七天没见面了吧? 其实也不过是一个星期而已,怎么觉得时间过得那么慢呢? 他忽然记起自己在崖底那里对自己发过的誓。那时以为自己是死定了,所以发誓如果下辈子还能遇到贺兰懿的话,会做个断袖和对方一生一世。 想到这里,他走到铜镜前面,分明地看见里面那张白里透红,欲语还羞的脸。两手不自觉地捧住自己的脸蛋,没有想错,真的是很烫。难道他…… 心中纠结了许久,李御龙为自己找了一个看起来很合理的藉口。义兄也是个男的,和他一样都是拎得起放得下的主,即使几年以后分开了,肯定不会像女孩子那般要死要活。 既然如此,何不放纵一回,和他曾经拥有过一段快乐的时光,然后好聚好散? 李御龙想象自己和贺兰懿对望而笑的情景,就先是露出了恋爱中的人特有的笑容。 “少爷,您又要去找贺公子吗?” “绿袖,还是你聪明,不像某些人,怎么点都点不化。” 李御龙说这话时斜眼看了那个烂泥扶不上砌墙的小石头,小石头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没敢和少爷对望。 “少爷~~”绿袖不明白少爷为什么老是针对小石头,小石头如今已经很听话了。不会随便去打人,也和他一样对少爷忠心耿耿,他就是不明白少爷还有什么地方不满意的。 李御龙和小石头则心知肚明,皆因小石头混到现在了,成绩还是停留在仅仅两次的偷香记录上,没有一丁点儿的进步。他在养病期间可没少给小石头献计策,可对方在听的时候是很明白,一到绿袖面前就变成了结巴,有时候干脆是哑巴,支支吾吾地什么都不敢说,简直是浪费了自己的口水。 李御龙在想,要是自己出马,早就把对方吃干抹净了。都不知道是小石头太笨了还是太在乎绿袖,舍不得绿袖一丝的不情愿。 反正他现在不愿去管小石头了,任其自生自灭去。他自己也有目标了,看我的吧,我必定能在一个月之内把义兄追到手。 “少爷,奴才陪您去吧。您的伤势还在呢,如今外面也不怎么太平,上面两位的属下官员彼此在明目张胆地斗,隔三差五就会出一件丑闻或案件出来,奴才实在不放心您一个人出门。” “不用,你在家好好守着吧。就是在这风口浪尖的时候,他们不敢再对我做什么的。我是打算去邀义兄明天到山里赏桃花去,要是他没空的话,咱们就自己去。” “赏花?好啊好啊,袖袖,我明天摘一朵最好看的花送给你。”小石头一听到可以去山里玩耍整个人都激动起来,由始至终他都觉得野外的山里才是自己最熟悉的家,更何况还可以和绿袖一起去。 绿袖脸皮薄,不好意思在少爷面前听他的那些甜言蜜语,便假装不屑地说:“谁稀罕你的花?” “袖袖。”小石头听不出绿袖说的是反话,觉得是自己又惹绿袖不高兴了,就扁着嘴委屈地望着对方,希望能得到对方的原谅。 “猪头!”李御龙还是忍不住敲了小石头一记,这个人根本就不知道打情骂俏是何物。 “少爷,您怎么又打我?” “我是替绿袖打你的。” “袖袖他没说要你打我啊。” “我不想跟你说话,你俩自个儿一边玩儿去。” 其实绿袖再大胆一些的话,两个人就正合拍。李御龙对这对不知别扭到何年何月的情侣感到无可奈何,摇着扇子的同时又摇着头走出了院子。 第五十五章 赏花(二) 李御龙由下人带到了贺兰懿的书房前面,大声对里面喊着:“义兄,我来了!” 守在门前的乌里刮了他一眼,这妖男打扮得妖里妖气的(其实李御龙只不过是换上一套比平常好看,带着暗绣底纹的银白色衣袍而已),看来是又想过来蛊惑他的主子。 书房里的贺兰懿立刻把手中的纸条放到火盘里烧毁,近段时间京城里在官员之中发生的事件,十有八九是他在策划捣乱,对方便以为是敌手做的,他要把朝廷的水搞得越浑越好。 “你怎么来了?” “义兄,明日你有空不?” “什么事?” 贺兰懿假装翻看着一本书,故意去忽略已走到自己身边的人。 “听说城外水月庵那边的桃花开得很盛,我想去看看。” “你自己去不就行了么?” “自己去有什么意思?义兄,你和我一起去转几圈,说不定今年的桃花运就会很旺呢。” 李御龙夺过贺兰懿手中的书,迫使他看向自己。 “我要桃花运来作甚?” “难道你不想多个红颜知己为自己红袖添香?” “不想。” “真的不想?” “不想。” “那蓝颜知己呢?” 李御龙看到贺兰懿的眼睛闪了一下,他知道虽然蓝颜知己在这个社会时属于新鲜词,但是以贺兰懿的头脑肯定能猜出是什么意思。 “也不想。”贺兰懿这次回答的声音比之前稍轻了些。 “哦。”李御龙心中略有失望,随即又振作起来,“那义兄你明天到底又没有空?去山里走走散散心也好啊。听说水月庵里有一棵神树许愿很灵验的。” “水月庵是个尼姑庵,你确定你能进去?” “虽然不能光明正大地进去,但偷偷地,还是可以的。” “我不去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 “又不是去偷里面什么东西,就翻个墙许个愿而已,许完愿就走人,有什么不行的?” “无愿可许。” “我有。” “你有你自己去。” “你陪我去。” “不陪。” “陪。” “不陪。” “真的不陪?” “不陪。” “那算了吧,义兄,我先回去了。” 李御龙气鼓鼓地走出书房,里面那人居然还没开腔,说明他是真的不想陪自己去。哼,不去就不去,我自己没脚吗? 第二天,李御龙就带上绿袖和小石头坐着严府的马车大摇大摆地出发,直至停在水月庵外的桃花林中。 众多文人雅士都已集中在此赏花吟诗,共享曲酒流觞只趣。 李御龙刚从马车上下来,就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镶玉!” 他放眼望去,在前面的一群书生里发现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是刚刚喊他的曾柳言,另一个居然是顾知悯! 这时候他才醒悟起科举考试差不多要放榜了,估计他俩都是留在京中等结果。 “镶玉,真的是你?哎哟,我还以为在连云县一别之后就再也见不着你了。”曾柳言还是原来那个花枝招展,摇曳生姿的曾柳言,但是顾知悯就不再是以前的顾知悯了。 “柳言,你别告诉我你中举了?”李御龙当没看到有顾知悯这个人,眼睛只看着曾柳言说话。 曾柳言这个学渣自从金家出了事后不知怎地突然发愤图强,之后就是一路开挂考到了京城来。“何止中举,我告诉你吧,我和知悯都去过殿前面试了,说不定这一届的三甲里面就有我俩的名字。” “哇,果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哪里哪里?对了,我听说你还当上了太子舍人,这是真的吗?” “恩。” “那你早就是大人了。金大人请受草民一拜!” 李御龙赶紧去扶曾柳言,“快起来,咱俩谁跟谁啊,用不着这么多虚礼。” 曾柳言见李御龙和顾知悯全程没有一句交流,猜想当日顾知悯带走李御龙之后,两人之间应该发生了什么不愉快之事,就和顾知悯打了声招呼,自个挽着李御龙的手臂聊天叙旧去。 顾知悯以为自己早就忘了李御龙这个人,没想到当再次见到他时那颗心还是会砰砰地跳个不停。 还敢奢想什么呢?他都知道父亲和自己是杀他一家的仇人,虽然自己没亲自动手,但是也和真正动手没个两样,还能指望他能原谅自己吗? “镶玉,你和知悯他究竟怎么了?两人看起来好像是仇敌一样,我看不懂。” “我和他的确有仇,不过具体的你也别问。总之以后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镶玉,那时候他虽然没让你出城,但也没把你交给官府,后来你还不是来到了京城为自己伸冤?他怎么就成了你的仇人了呢?” 李御龙好想把事实的真相告诉曾柳言,但是姓顾的那一派如今还是势力强大,他又怕曾柳言知道太多会失言而惹来杀身之祸。 “有些事我现在无法向你道出实情。反正以后有他在的地方,你也别叫我过来了。” “吃个饭都不行吗?” “不行,我怕我看到他会吐。” 曾柳言吃惊地掩住嘴巴,他没想到金镶玉和顾知悯的关系已经恶化到这般地步。 两人在桃林了走了一会,后面有人过来找曾柳言去斗诗,曾柳言不好推脱,李御龙又不想参加,两人只得暂时分开。 一个人安静地欣赏美景也好,李御龙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走进了林子的深处。 这里的桃花比外面开得更盛更艳,放眼望过去全是粉红粉红的,浪漫至极,假若贺兰懿在场的话,他说不定会忍不住把对方扑倒,和对方做些应景之事。所以贺兰懿不来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再往里面走一段路,周围只剩下他一个人了,走得也有些累,便选了最大的一棵桃花树坐下来,靠着树干闭目养神。 一阵微风吹过,几片花瓣轻轻地落在了他的头发和肩膀上,配上他那张俊俏柔美的脸孔,在别人的眼里美得像一幅仙气缭绕的山水画。 顾知悯自知不应该再和他有任何纠缠,但是那双脚却不听从自己的内心,像长了眼睛一般,一直跟着他行走,直到这桃林深处。 李御龙忽然睁开眼睛,冷冷地望着离自己十步之外远的顾知悯,用比眼神更要清冷的声音说道:“这里没其他人,想杀我就快点下手。” 顾知悯把手背在身后紧紧握住拳头,犹豫着该不该上前。 “呵,那也是,你科考的成绩还没出,这个关键时刻应该不想横生什么节支吧?搞不好到后面连个功名也捞不着。” 李御龙“霍”地起身,潇洒地拍掉身上的尘土,直直地盯着对方,“不过我告诉你,我这个人可不管什么功名不功名,只要能把你们顾家这对人面兽心的豺狼除掉,要我做鬼我也愿意!” 第五十六章 赏花(三) 顾知悯听罢李御龙的话,自嘲地笑了笑,一步步走进对方,“我是豺狼?那你父亲呢?你以为他的手就很干净,没有过几条人命?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要是我父亲和你父亲的位置调换,我相信你父亲照样会这么做。” “没错,咱们两家的确是各为其主。我不知道我父亲生前杀过几个人,我只知道你们为了消灭罪证,连金家其他所有毫不知情的人统统杀掉。而且,我父亲也没有冤枉你们,差只差在未能找出二皇子私造兵器的证据来!” “金镶玉!你知不知道凭你最后一句话,我就可以告你诬蔑之罪,随时拿掉你的人头?” 李御龙跨步上前,靠近顾知悯的脸说道:“来啊,你有种现在就来取我的人头!” 顾知悯记得第一次如此接近李御龙是在去年花缘节的时候。 那时候两个人还是青涩懵懂的少年,他不知从何而起对李御龙暗生情愫,进而借花诉情,虽然后来李御龙拒绝了他,但那种但为君生,愿为君死的滋味至今让他难以忘怀。 为何事情到今天会发展到如斯田地,自己心爱的人口口声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要是我想杀你,你能逃得出连云县吗?” “你敢说那一晚你没有对我起了杀心?” 李御龙清清楚楚记得当时顾知悯摸上他脸的手是多么的冰凉,还有第二天在地上发现的一根银针。 “我被父亲逼迫不得不来杀你,但是你说的那些话我信以为真,所以改变了主意。呵,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为了逃脱而给我编织的美梦。我真佩服你,你明知道我是你的仇人,还能亲得下嘴,还能……” “还能怎样?” “还能装作一副深情的样子。” 顾知悯忘不了那时候李御龙的含情脉脉的眼神,简直可以把自己溺死在里面,就算是欺骗,如果能欺骗自己一辈子自己也认了。 李御龙往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讥笑着说:“我和你比起来,不是小巫见大巫吗?你杀了别人的父母,居然还妄想能和别人双宿双栖,你不是痴人做梦是什么?” “我没有杀他们,一个都没有。” “你动没动手对于我来说没两样。今天我要说的话就这么多,后会有期!” “等等!” 顾知悯抓住李御龙的手腕不让他走,“我最后问你一句,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你会不会像那天一样说喜欢我?” “世间的事没有如果。” 李御龙用力甩开顾知悯的手,独自往来时的路走回去。 愤怒的情绪充斥着李御龙的胸口处,假如可以,他真想下一秒就奔到贺兰懿那里,对着贺兰懿拳打脚踢来泄气。 原来自己不知从何时开始,无论是喜怒哀乐都会首先想到贺兰懿,想拖他下水和自己一起体验。这他吗的不是喜欢是什么? 另一边,被少爷吩咐自己行动的绿袖和小石头也来到了一个少人之处——水月庵的后门那里。 绿袖手里拿着小石头硬塞给他的一大株粉艳艳的桃花,脸上也透着比桃花还要鲜艳诱人的颜色,勾得小石头两眼都发直了。 “你不要一直这样盯着我好不好?”绿袖被他看得越发不好意思,就嘟起嘴巴抗议道。 “袖袖,我、我、我控制不住自己。”小石头利用身形优势巧妙地将绿袖困在墙角和自己的身体之间,尽情地享受着和绿袖近距离的接触。 “你离我远一些,这样不好说话。” “这样说话挺好的。” “哪里好了?” “哪里都好。” 绿袖的身高只到小石头的胸口处,这么近的距离他看小石头的脸得把脖子仰到最大的角度,很快脖子就开始发酸。 “我的脖子好酸。” “是么?哪里酸,我帮你按按。” 小石头伸出大手扶住绿袖的后脖子,顺势把绿袖拉得更近,鼻子呼出的热气喷到绿袖的脸上,惹得绿袖的粉脸全都烧成通红,立即把头压低不让他看到。 “袖袖?” “恩?” “袖袖?” “你老是唤我名字作甚?” 绿袖双手搓着自己的衣角,不肯抬起头去望小石头。 “你真好看。” 小石头顾忌着绿袖的心情,离上一次亲他都过了不知多少天,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都憋得很难受。 今天难得心尖上的人儿看花看得如此高兴,心中的那份渴望便如猛兽出笼般叫嚣着,什么也不顾地低下头去亲对方的嘴唇。 绿袖先是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不过只是紧张地抓住他的衣襟而已,并没有推开他。 这种无言的接受使得他冲动地把绿袖压在墙上,肆意地吮吸着那能让他疯狂的******绿袖在他的进攻下软成了一滩水,仿佛要被他揉碎嵌入他的身体之内。 那种兴奋与难受都到了极端的感觉又来了,小石头不知道该如何纾解,他想起少爷给他看的那些书,但是绿袖又不肯和他一起做书中小人儿做的事,只好虔诚急切地问:“袖袖,你到底要我怎样做才肯和我做少爷教的那些事?” 绿袖习惯性地把脸埋在他的胸口不肯出来,“你为什么又要问这个?” “我、我很想,很想很想和你、袖袖,你答应我好吗,我小石头什么都愿意为你做,我的命都是你的。” “我害怕。” “你怕什么?” “我小时候见过别人干这种事,在下面的那个人表情都好痛苦,有的甚至会死。”绿袖终于道出了自己埋藏在心中已久的那段往事。 “是,是么?可是少爷没跟我说过这个,他只是说这种事会让咱们都很快乐。” “我也不知道。少爷他虽然聪明,但是自己也没经历过,都是从书上学来,我不知道他说的话可不可信?” “这……”小石头终于明白绿袖为什么一直拒绝自己,自己真的没有想过这一层。 尤其是当绿袖说到以前的事时身子都在微微发抖,欲望被满腔的怜惜取代,他用双手温柔地把绿袖小小的身体包裹在自己宽广的怀里,誓要成为保护绿袖的那片天。 绿袖也好喜欢这种被人爱护的感觉,长年困扰在心间的阴影随之慢慢冲淡,于是抬起头微笑着说:“小石头,少爷不是说过水月庵里有一棵神树很灵验吗?咱们进去看看吧?” “好。” 小石头让绿袖的手挂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后抱着他去翻墙。 “我会轻功,不用你抱。”绿袖挣扎着要下来。 “我喜欢抱着你,别动。”小石头话没说完,就施展他的攀越本领两下子飞到了水月庵里面。 两脚刚着地,一群光头尼姑围着中间一位衣着朴素但是依然掩盖不了其华贵气质的妇人恰好走到了后院这边来。 第五十七章 水月庵(一) “来者何人,竟敢私闯水月庵?”为首的那个尼姑倒竖眉毛指着小石头和绿袖大喝,其他尼姑纷纷附和要驱逐两人。 小石头感受到对方的敌意,立刻把绿袖放下来护在身后,全身肌肉紧绷,略弯着背部,一副随时准备进攻的姿态。 “小石头,别乱来!”绿袖在后面扯住他的衣服不让他乱动。 那贵妇人本来只专注于念自己的佛经,并未留意到两人。但当听到“小石头”三个字后眼睛忽然睁大向前方看去,下一刻整个人如石化了一般。 她推开挡在前方的几个尼姑,向前走了几步,对两人招招手说:“你们过来。” 绿袖自知理亏,预备着要被别人骂几句,便依言走过去。走了几步发现小石头没有跟上,回头一看,只见他神情凝重地盯着这个贵妇,露出既迷惘又胆怯的目光,绿袖认识他这么久从来没见过他像现在这副模样。 贵妇双眼已泛红,她已经确定眼前的这个大个子少年就是她失散多年的孩儿杜磊。 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名字和磊儿的乳名一样,也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身材样貌和远在边关的丈夫如出一辙,最重要的是来自母子连心的那种血缘感应,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自己的心就在狂跳,完全不能自控。 她想像小时候那样亲昵地去抚摸他的头顶,却发现他已经长得这么高大,自己的手都够不着了。 “你叫小石头?”杜夫人忍着激动柔声询问。 小石头觉得眼前这个妇人和时常出现在自己梦里的那个模糊身影很像,试图去回忆梦里的场景,但是每次到这个时候脑袋就会疼得很厉害,迫使他不得不放弃。 杜夫人见他没出声,又继续问:“你今年多大了?” 他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绿袖走到他身边解围说道:“这位夫人,我们俩只是一时贪玩想进来看看新鲜而已,绝无半点侵犯之意。没想到会唐突了夫人和众位大师,我俩在此向各位请罪。” “你们是何人?”小石头不吭声,杜夫人只好从绿袖这边找答案。 “禀夫人,小人和他都是太子舍人金镶玉金大人的随从小厮,今日有幸跟随大人来到桃花林里游玩,曾听闻贵庵中有一棵灵验的许愿神树,便起了贪玩之心贸然闯了进来,真是汗颜。” 太子舍人?杜夫人一听心下不妙,儿子怎么去了太子那一边?不过,当下的紧急要务就是把儿子认回来,只要儿子回了杜府,认祖归宗后自然而然就会和那一边断绝所有关系。 “你家大人在哪里?本夫人要会他一面。” 李御龙刚回到林子入口处就被几个尼姑堵住,说水月庵里有一位贵客想见他。 “你们确定那个人想见的人是我?”他狐疑地看着她们,觉得里头势必有蹊跷。 其中一位尼姑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后才说:“这位施主可是金镶玉金大人?” “没错,正是不才。” “大人您的两位仆从私自闯入我们水月庵被抓个现行,还唐突了庵里的那位贵客,按理说您是不是应该亲自到水月庵一趟,好领走您的人呢?” “哦,原来如此。是金某教管不严,真是失礼失礼。” 李御龙完全没想到绿袖和小石头两个人居然会被一群尼姑给抓了,怎么可能的事?不要说小石头的战斗力,单单绿袖就可以轻易脱身,难不成水月庵里也有高手在? 他走到水月庵的大门前顿了顿脚步,抬头看了正中牌匾那气势恢宏的三个字,觉得搞不好在里面等着他的是一场鸿门宴。 “夫人,金大人来了。” 杜夫人坐在香堂的中央,两边各自立着八名丫鬟和一众尼姑,个个站得是稳如劲松,连眼睛也没见多眨,李御龙刚跨进堂内就被这如同军中的气势震慑到,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进了一个假的尼姑庵。 放眼望去,绿袖和小石头畏畏缩缩地躲在一个角落里,差点没被这群气势如虹的女人淹没掉。 真是丢脸!你们还是男人吗?出去以后不要告诉我是你们的少爷! 李御龙暗暗腹诽,嘴上却没闲住,忙向唯一坐着的那位贵妇行礼:“晚辈金镶玉有礼了。” 杜夫人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的茶杯,对着眼前这位长相异常俊美的年轻人说道:“原来阁下就是金大人,红弗,快不快快请大人入座?” “是,夫人。”大丫鬟红弗礼貌地示意李御龙坐下,并为他呈上一杯热茶。 “多谢红弗姑娘。”李御龙的谦和态度令见惯世面的红弗也不由得悄悄红了脸颊。 此时杜夫人有开口:“老身倒是忘了向金大人作自我介绍了。大人你没见过老身,不过应该会见过兵部尚书—杜瑾杜尚书,老身正是杜尚书的长媳。” 李御龙听罢差点没扶稳手里的茶杯,她是杜瑾的长媳,岂不就是护国大将军杜易之的夫人,二皇子的舅母,柔贵妃的大嫂?惨了,这下是掉进狼窝里了,对方还是头霸气的母狼。 “原来是杜夫人,是金某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他连忙站起来再向杜夫人行了个大礼。 “金大人不必多礼,坐下来吧。” “是,夫人。” “老身今日邀请金大人,其实是有一事相求。” “哦?夫人请说,只要是金某力所能及的,金某必然会尽全力相助。只是金某位低人卑,怕是被夫人抬爱了。” 李御龙的客套话说起来是一摞摞,他猜想着这个杜夫人究竟葫芦里卖什么药,难道是想让自己向他们那边投诚? 完全没这个必要啊,因为自己在太子这边也不是什么大人物,纯粹是跑个龙套而已。况且她不会不知道自己和顾家那边有血海深仇。 “小事一桩,只要金大人松个口就行了。” “那夫人请说。” “老身觉得你手下的那位叫小石头的小伙子很是合我的眼缘。我一把年纪了日常也没什么趣味,不如就让他来杜府这边陪我聊聊天解解闷,金大人,你觉得如何?” 此言一出,在场的三个男人都变了脸色。 小石头诧异地看向杜夫人,心里杂味丛生。明明是和她第一次见面,却总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想跟她亲近却又不敢开口,这时候听到她说要带自己回去,无端端生出欢喜的感觉来。但很快又变得黯然,他走了以后见不到袖袖怎么办? 绿袖同样想到如果小石头被杜夫人带走了的话,自己和他就从此要分开了,而且还是分开在敌对的两派,日后相见可如何自处? 李御龙的脑洞远比他们两个来得要大。他完全没想到原来这头母狼还真是一条狼,相隔异地的丈夫不能满足她了,居然敢在水月庵这种清净的佛地当着所有尼姑的面说出这种无耻的要求。 就算小石头再不济,他也不会把小石头送给这个老女人当小白脸。更何况小石头天生神力,是一块亟待打磨的璞玉,日后肯定会成为一个大名远扬的英雄人物,怎么可能会让他成为别人的玩物? 第五十八章 水月庵(二) “杜夫人,小石头虽为金某的仆从,但是他曾随金某出生入死,早已超越一般的主仆之情。他乃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岂可沦为专门取悦他人的物事儿,恕在下不能答应夫人的请求。” 李御龙说完“铿”地一声把杯子放到了茶桌上,然后对角落里的那两人说:“你们两个还不快点过来向夫人谢罪?” 绿袖和小石头一同走到杜夫人跟前,向她鞠了一个大躬就回到了李御龙身边。 “金大人,我并非是你所说的那个意思。”杜夫人一不能说小石头是她的亲生儿子,一方面她还不知道小石头心里是怎么想的,另一方面担心金镶玉知道了小石头的身份后会对他不利。 二又不能先认小石头做义子,担心义子这个身份会成为他往后恢复杜家长房长孙身份的障碍。 虽然自己的话引起了金镶玉的误会,但是从中可以看出金镶玉对他儿子不错,在这一点她是感到挺欣慰的。 “恕金某愚钝,杜夫人可否解释给金某听听,您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孩儿在他六岁那年走失在京城街头,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派人苦苦追寻而未得结果。今日第一眼看到小石头时就觉得亲切熟悉,他身上仿佛有我那失踪的孩儿的影子,我要他来只不过是想纾解一下念儿的苦闷罢了。” “夫人的意思是想认小石头当义子?” “并非。” “哼,”李御龙扶着椅子起身,但是那手掌的力道又像是在拍椅子表达不满,“世间上有千千万万的人,金某相信凭借杜夫人的能力,绝对能找到比小石头更像令郎的人。金某还需回太子府任差,就此告辞,夫人保重。” 说完他就转身跨出了香堂,绿袖和小石头一左一右地紧紧跟着走了出去。 杜夫人这么多年来虽然不问世事,把管家的权利让给了崔姨娘——也就是杜森的亲娘,但是她在杜府,乃至整个京城的威望却还是在的。 红弗服侍杜夫人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在夫人面前敢像李御龙那样说话的人。得罪了夫人可是相当于得罪了整个杜府,这可是不得了的事啊。 奇怪的是对于他的不敬,夫人貌似并未有生气,只是有些失神地望着他们离开。丫鬟和尼姑们都猜不透夫人的用意何在。 过了一会儿,有一名小尼姑进来回报:“禀夫人,二皇子殿下已在门外等候,说是专程来看望夫人的。” “恩,我知道了。”杜夫人这才回过神来,整理好衣襟,率着众人出去迎接二皇子。 两天后,京中传出了两件大消息。 一则蛰居水月庵多年的杜家长媳忽然“病重”,被抬回了杜府卧床休养,同时她的公公杜尚书向皇上表陈,请求皇上特许儿子杜易之回京一趟,陪伴已结发二十余年的病妻。 皇帝深为其夫妻之情感动,大笔一挥便同意了杜尚书的请求。 另一件消息则是殿试的结果出来了。前三甲居然有两位都是来自连州城连云县的老乡,分别是状元顾知悯和探花曾柳言。 李御龙得知这个消息后忍不住一口喷出了含在嘴里的茶水,“搞什么飞机啊?顾知悯那人我不评论,怎么曾柳言那家伙居然也能得了个探花郎?” 绿袖听了嘟起嘴为他的好闺蜜反驳道:“少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曾公子才华横溢,自然能得到皇上的赞赏,你怎么好像看不起曾公子似的?” “绿袖,你先别生气,少爷我不是歧视他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以前和我一样是学渣的人,竟然能在短短半年的时间飞上了枝头当凤凰,真难以令人相信。” “那少爷您还不是一样当上了太子舍人?” “舍人这个官职可是我靠卖命博回来的,他曾柳言怎么可以和我的付出相比?” “少爷您就是看不起人家曾公子!” “你又来,我哪里有看不起他了?是不是少爷我对你太好了,你现在就敢手肘往外拐,老是替姓曾的说好话?” “奴才没有,奴才先出去干活了。”绿袖为闺蜜打抱完不平后就赶紧溜腿走人,免得被少爷唠叨。 “袖袖!”小石头见绿袖走开也想跟着出去。 “小石头,你站住!”李御龙趁绿袖不在场喝住了小石头。 “少爷,您叫我做什么?”小石头身体是听话地定住了,但是心早已随着绿袖飞到了外面。 “你过来。” “哦。” “你老是告诉我,你和那个杜夫人是什么关系?” 回来这几天,李御龙思前想后,觉得杜夫人把小石头当做小白脸的可能性也不是很大,因为小石头的脸真的不白,还相当黑。要找小白脸也应该是找绿袖或者是他自己吧? 杜夫人的话倒是点醒了他。她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儿子,小石头也不知道自己的家人在哪里,两者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 小石头只是摇摇头,眼睛却看向地面,不敢和李御龙对望。 “你不用骗我,和你相处这么久,你动动手指我都知道你在想什么。快说出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 “少爷……” “快说!” “你要我说什么?” 一句话把李御龙生生顶得气闷胸痛,这人怎么可以笨成那个样子? “好,那我就单刀直入地问你,你老实回答我。你是不是杜夫人那个失散多年的亲生儿子?” “我不知道。” “什么叫你不知道?” “我就是不知道。” “你不知道什么?” “不知道。” “你在耍我吗?!” 李御龙费了很大的劲才问出小石头的那个遥远的记忆。 “你是说,她很像出现在你梦里的那个人?” “恩。” “你到深山生活之前的所有东西都记不起来了?” “记不起来了。” “那你刚到深山时是几岁?” 小石头连自己今年多少岁都不知道,更何况是那时候。他只能大约地用手比了比小时候自己的身高。 李御龙看这高度应该是寻常的孩子八九岁时的身高,但是根据如今小石头的身材来看,可以适当减少一两岁,那就是与杜夫人口中所说的六岁相契合。 不过,这也只是他的猜想而已。如果杜夫人真的认为小石头就是她的儿子,为何不当场认亲,反而要小石头无名无分地去陪她呢? 搞不懂。不过杜夫人现今卧病在床,怕是早已忘了这栽事儿了吧? 可怜小石头那么丁点儿大的时候就一个人独自流浪到深山野岭自食其力,即便他是力大无穷,可终究也只是个没有自我保护能力的小孩。成长过程中经历的磨难是李御龙觉得自己根本无法想象得来。 “少爷?” “恩?” “我可以去找袖袖吗?” “去去去,没出息的东西,除了绿袖你还能在意点别的不?” “我也挺在意少爷的。” 小石头走出厅门之前回头给了李御龙一个大大的笑容,他的脑子不是很灵光,但是依然能感受到李御龙对他的好,心中已经把李御龙列为唯一两个的亲人之列。 “别在这恶心人了,赶紧滚吧!” 李御龙一边笑骂着一边又想起了贺兰懿。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不知道那人现在在做什么呢? 第五十九章 意中人(一) 贺兰懿正在书房中望着前几天自己一时心头来血所做的桃花图,画中的桃树是栩栩如生,跃然纸上,可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 “义兄!你在不在?” 门外响起他那个缠人的义弟的声音,他如做贼般心虚地把画藏到抽屉里,尔后才起身步出书房。 “你找我有事?” “没事不能找你吗?走,咱哥俩到外面喝一杯去。” 李御龙不由分说地把贺兰懿往外拉,两人去到了附近的一家酒楼喝酒吃菜。 “义兄,这个醉虾好吃,来试一个。”李御龙把碟子里最大的一只虾夹到了贺兰懿的碗里。 “只要是菜名带个醉字的,没有你会说不好吃的。”贺兰懿一语道破天机。 “呵呵,还是义兄了解我。不过放了酒做出来的味道的确是不一样。”李御龙吃相没贺兰懿那么优雅,习惯用手剥虾,刚吃完一只还意犹未尽地用舌头舔舔粘带着虾味的外唇。 这个无意的小动作却搞乱了贺兰懿心中的那一汪池水,他微微侧目,没有再去看李御龙,只是在吃完自己嘴里的醉虾后也学着对方那样,舔了舔上下唇,顿时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难道是这道菜里酒放太多了?还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镶玉!” 没想到在这里又碰到曾柳言和顾知悯他们两个。曾柳言记得李御龙说过的话,打完招呼后又显得十分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身边的顾知悯,再看了看李御龙。 “怎么这么凑巧?” 今天有贺兰懿在场,李御龙忍着脾性没发作。 “对啊,要不……咱们凑成一桌?”曾柳言已做好被李御龙劈头大骂的打算。 “可以啊。对了,义兄,我还没有为你介绍呢。眼前的这一位是今年新鲜出炉的曾探花,而另一位……则是顾状元。他是我的义兄,贺一。” “贺大哥,幸会幸会。”曾柳言一向对丰神俊朗的男子没有抵抗力,何况还是像贺兰懿这种极品,口水哈喇差不多都要流出嘴角了。 贺兰懿和顾知悯均只是点头示意,未做言语,两人都别有深意地看了彼此一眼,同样地对对方存有探究之意。 “柳言,这里的醉虾是最有名的一道菜,你快尝尝。” “好咧。” 李御龙对对面坐着的两人截然不同的态度,贺兰懿看在眼里却没有做出任何疑惑的表情。因为他派人查过,这个姓顾的就是真正屠金家门的元凶之子,被处置的那个黄知府只不过是个替死鬼而已。 他很好奇,以李御龙冲动的个性,居然愿意和此人共桌用餐,而姓顾的也够厚脸皮,能面不改色地坐下来。 李御龙全程没有看顾知悯一眼,一般人面对这种无视早就甩袖走人,但是顾知悯却是舍不得走,在他眼里李御龙就像是上天为他特制的迷魂香,一旦吸入就会上瘾,越是危险就越想接近。 “镶玉,这里。” 贺兰懿看到李御龙的嘴角处被汁液弄脏了,便出言提醒他。 李御龙会意,从怀里取出一块帕子试图要将嘴边的脏东西擦去。可惜这里没有镜子,他又不能像姑娘家那样随时带着块菱花镜出门,所以擦了还是没擦干净。 素来有洁癖的贺兰懿看不过眼,伸手抢过他的帕子,亲自飞速地为他擦掉那一点痕迹。 擦完后两人都带点惊愕的看了对方一眼,随后贺兰懿皱起眉头,一脸嫌弃地把帕子扔回给李御龙,继续斯文温吞地吃着自己碗里的菜。 李御龙嘴角含着微笑,小心翼翼地叠好那方帕子,重新放回了前襟里。 顾知悯把他们之间的互动尽收眼底,顿时觉得没胃口,便放下双筷,对着贺兰懿问道:“恕顾某唐突,不知贺公子家在何处?难道也是我们三个一样,是连州城人士?” “不是,我家在平洲城。” “平洲城?刚好顾某有故人在那边,贺公子您是在府城还是哪个县里?我的那位故人说不定也和您相识。” “府城。” “太巧了,他也是在府城。那您家里是入仕还是……?” “做布匹生意的。” “哦,如此。” 顾知悯的眼珠微小地动了动,呆会回去他就写信给平洲的那位故人,看看这个贺一是真神还是假鬼。 “顾状元您呢?” “我?” “能教育出像您这般出众的子弟,贺某猜想您家的长辈也必然不是平庸之辈。” 对于贺兰懿的询问,顾知悯没有立即回答。而李御龙的脸色已经开始发青,由内而外有一股怒气要隐隐发作。 唯一被蒙在鼓里的曾柳言见气氛一下子沉了下来,就主动出来替顾知悯开口道:“知悯的父亲正是我们家乡那边的县令大人,他的祖父是户部侍郎大人。” “哦,怪不得。” 贺兰懿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孰知道身边的李御龙已经霍然起立,丢下句“我吃饱了,各位慢用”就匆匆走下楼梯,他怕自己下一秒就会忍不住去杀顾知悯。 他不是不想杀姓顾的那一家,但是如果是自己动私刑的话,那和他们有何区别?而且如今自己已是太子的人,担心这样做会连累到太子的声誉。 因此,他只能寄望于太子曾经答应过他的话,以后会替他出头,让姓顾的一家早日伏法。 “镶玉,你去哪儿?”曾柳言不明白李御龙此刻突然发作的原因,想追上去但又不好丢下顾知悯,只能坐在那里干着急。 “贺某也失陪了。”贺兰懿随后就跟着李御龙的脚步走了下去。 楼下,李御龙独自坐在贺兰懿的马车里生闷气。他看到贺兰懿揭帘进来,也没有像往常见到他那般欢喜雀跃。 “怎么突然生气了?”贺兰懿坐到他的身旁,故意装不明白地问道。 他摇摇头,不想把这件事告诉贺兰懿,原因和不告诉曾柳言的一样。 “是我刚才说错话了?” “没有。” “你在恼顾状元?” “我……” “你都做得那么明显了,瞎子都看得出来你不待见他。” 李御龙定睛望着贺兰懿,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要把实情告诉对方。原因无他,他就是想跟贺兰懿分享自己的一切,甚至是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个秘密,恐怕在某一天也会克制不住要说出来。 “此处人多眼杂,咱们回去再说。” “恩。” 两人重回到贺兰懿的书房,李御龙第一时间把门关上,然后把贺兰懿拉到平时供主人小憩的卧榻边坐下。 李御龙小声地说:“义兄,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听听就好了,过会就当我从来没说过。” “不明白。” “顾知悯和他的父亲顾尚峰才是杀害我们金家全家的凶手。” “那你……” “我的处境其实很危险,随时都有可能被姓顾那一派的人灭掉。之前我没告诉你,都是怕你知道实情后会连累到你。” “你现在就不怕连累我了吗?” “只有一种人我是不怕连累的。” “什么人?” “意中人。” 第六十章 意中人(二) 面对李御龙如此直白的诉衷,贺兰懿刹那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但很快他就警醒过来,沉下脸问道:“我之前不是警告过你的吗?” “我知道,你说过要是我再对你心怀不轨你就会杀了我。” “记得就好。” “可我偏要喜欢你,你奈我何?” “你!那你口口声声与我结拜,唤我义兄之事还算不算数?” “当然算数。谁规定当了结拜兄弟就不能喜欢?咱俩有没有血缘关系。” 李御龙的观念还是现代的占主要位置,在他眼里,什么干哥干弟干爹干女儿其实只是个称谓而已,跨过那一条线同样可以成为情侣,现实中例子多得是。 但是在贺兰懿看来,却是有大大的欺骗成分。没想到对方原来一直对自己没有死心,结拜只不过是对方故意接近自己的借口而已。 他眼露狠色,用威胁性的语气对李御龙说:“你就不怕我现在就取你性命?” 换作是以前,李御龙有可能会被吓到。但是两人相处了有这么长的一段时间,自己早就吃透了贺兰懿对自己的态度,绝对是外冷内热的闷骚男一枚。 如果他真的舍得杀自己的话,跳崖的那一次他就不会亲自到崖底来寻自己了。 “好啊,我不还手,反正也打不过你。你想杀就杀吧。”李御龙干脆赖皮地闭上双眼,等待着对方下一个行动。 其实如今的李御龙对于贺兰懿来说,已经用处不大。杜易之已离开北边的边疆,在赶往京城探病妻的途中。 只要杜易之一入京城,他就开始下一步计划,绝对能把大燕朝搞得乱成一锅粥,那时候就是北漠进攻西原的最好时机。 乌里也多次明里暗里地劝说要早日解决李御龙,毕竟他和自己接触得多,他一日还在,就会为日后埋下不可预知的隐患。 “看来你是吃定了我不敢杀你。” 贺兰懿说完就伸出右手捏住李御龙的喉咙,慢慢收力,使得对方开始呼吸困难。 李御龙惊恐地睁开双眼,他没想到明明对他是万般好的义兄居然还真的能下得了手。 他凄然又绝望地盯着义兄,既没还手又没吭声,只是两手用力地抓住身下的被单,直至青筋暴露,节骨分明。 贺兰懿看到他的这副模样再也出不了力,手一松就把他推开,站起来背着他说:“你滚!” 李御龙在重新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的同时,心情也由谷底直线飞升到云端。义兄终究还是心软了。这表明什么?表明义兄对他也有意! 他鼓起勇气起来从后面拦腰抱住贺兰懿,把头枕在对方的后肩上耍赖地说道:“我不!” “你做什么?放手!”贺兰懿被他的举动吓得魂魄都要出窍,自己从小到大可从来没试过和一个男子有如此亲密的接触。 “不放!” “放手!” “就是不放!” 李御龙的手把贺兰懿抱得死死的,贺兰懿怎么也挣不开他的手。 其实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凭贺兰懿高深的内功,要是真的想把身柔体弱的李御龙震开,那是不用一秒钟的事。只不过是当事人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罢了。 “金镶玉,你不要得寸进尺!” “这话怎么说?” 李御龙爱极了从贺兰懿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若有若无的清香,更是把自己的脸埋在对方那密如瀑布,柔顺光滑的长发间,享受着这种独有的温柔。 贺兰懿对于他在背后依赖自己的行为明眼上是抗拒,但是潜意识里却并不讨厌,甚至还隐隐约约有些喜欢和他的身体接触,于是本来使劲去掰的那双手也渐渐放轻力气下来。 “咚咚!”门外响起两声规矩的敲门声音,“公子,老奴有事要报。” 又是乌里这个老头子,他是不是专门来搞破坏的?李御龙再怎么赖皮也不能打扰贺兰懿的正事,只得松开手,不满地望着贺兰懿。 贺兰懿假装没有去瞧他,对着门外说:“进来吧。” “是。” 乌里进来后看到李御龙还在,脸上表现得有些惊讶。 “义兄,我先告辞了,得空再来找你。”李御龙对贺兰懿暧昧地笑了笑,瞬间让贺兰懿血气上涌,两耳红得发透。 “我近段时间都没空,你别来了。” “来,怎么不来,你没空我有空就行。” 乌里低着头眼神却射到李御龙的身上,不用说话李御龙也知道他肯定在骂自己是个不要脸的妖男。 切,不要脸就不要脸,一张脸能值多少钱?李御龙心里想着就轻轻哼着愉快的曲调走了出去。 回到严府,极度好心情的李御龙又教起了冠军唱情歌:“绿草苍苍,白雾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小石头听得半懂不懂,但是又觉得很好听,就向少爷讨教道:“少爷,您能不能教我唱,等我学会了也唱给袖袖听听?” “行,来,我唱一句,你跟着唱一句。” “好好好。” 李御龙放缓语速地唱着:“绿草~苍苍~” 小石头认真地学着唱:“绿草~苍苍~” 字没念错,但是没有一个音在调子上,俗称五音不全!李御龙难受地捏了捏耳朵,还没发声,旁边的冠军就不用人教地大声怪叫道:“难听死了!难听死了!” “你都听见了,不是少爷不肯教你,连冠军都嫌弃你的唱功,少爷真的没办法帮你。” “我唱得真的好难听吗?” “咳咳,的确是有点。” “那就算了,免得袖袖听了不舒服,我不唱了。少爷,我还想问您一件事。” “说吧。” 小石头这回懂得说隐秘的事时需低调,便凑过去附在李御龙的耳朵旁小声说了几句。 李御龙听了直想把昨夜吃的饭都喷出来,因为小石头问的是怎样做才会让下面的人不痛苦。 他觉得自己的身份已不仅仅是小石头的父亲那么简单,哪有儿子会问老子这种问题的?一般人的生理教育也是点到即止那种,而现在小石头是要他手把手地教吗? “润滑油,听过没?” 小石头诚实地摇摇头。 “就是用手指涂上润滑油,先是一根,后来两根这样慢慢来,懂吗?” 小石头还是诚实地摇摇头。 李御龙脸皮再厚也不能当着小石头的面说出那些话,况且,他自己也没尝试过啊,怎么有资格为人师呢? 万般无奈之下,只能铤而走险,得空带着小石头去个别地方学习一趟。 “你先别急,少爷明天下班后带你去见识见识。” “绮红楼?” 李御龙“啪”地打了小石头的脑袋一巴,“这个你倒挺记得。” “可是您上次带我去也没有看到这种事啊。” “谁说我要带你去那里的?” “不去绮红楼那去哪里?” “呵呵,到时候去了你就知道。” 明天李御龙得在太子府问问那些同僚,京中哪一间南风馆最有名素质最高。 第六十一章 任务 “恩,写的不错。镶玉,你进步很快啊。”太子捧着李御龙抄写的札记开口赞道,想当初第一次看到他写的爬虫式字体可真够辣眼睛的。 “殿下过奖了,微臣诚惶诚恐。”李御龙连忙下跪叩头。 “哎,你救过本宫一命,在本宫面前就无需过于拘谨了。快起来吧。” “谢殿下。” “镶玉,你可有听说杜府的夫人病重一事?” “回殿下,微臣略有所闻。” “你对此有何看法?” 李御龙听罢不由得抬头看向太子,只见太子意味不明地回望他。 “殿下,您的意思是……?” “哼,那老妇在水月庵呆了这么多年,之前也没听说过有什么风声。如今突然病重,还要求父皇让她的丈夫回朝,你不觉得有点儿意外吗?” “微臣所觉甚是。” “事出反常,当中必有妖。上一次在岳阳宫他行刺本宫未遂,恐怕很快就会采取新一轮的行动。” “殿下,二皇子该不会是想……”李御龙不敢说出声来,只敢用嘴型念了“造反”两个字。 太子的神色变得越来越凝重,“这是迟早的事。连州铁矿的案件被他躲过一劫,都不知道他已经私造了多少兵器。 杜易之这次回京虽然是按照常例只带了五千精兵,但是谁知道他会不会在某个地方暗暗埋下伏兵。他治军有方,恩威并重,加上与将士们出生入死多年,绝大部分的将士都是不认兵符只认人。 只要他一声令下,十万人当中起码有七八万肯为他卖命,到时候与兵部的杜瑾里应外合,本宫就算掌控着整个京城的禁卫军也抵挡不了他们。” 李御龙没想到事情已经到了如此严峻的形势,按势力来说,太子这边的确不能和二皇子党抗衡。难道就只能束手就擒么?他所认识的太子绝对不是这种消极的人。 因此他没有吭声,安静地等待着太子说出今天跟他聊天真正的目的。 “最近在朝野上他也做了不少小动作,有些还反过来诬陷咱们这边。本宫再也不能坐以待毙了。镶玉。” “微臣在。” 太子再次凝重地望着李御龙,好一会才缓缓开口:“本宫有一个任务想交给你,你敢不敢接?” 李御龙眉头一跳,直觉告诉他有不好的兆头,但是还得马上应和道:“殿下请讲,微臣愿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好!镶玉,你先起来。”太子这回是真的把李御龙扶了起来,不是一般人都能得到这般高的待遇的。 “你先答应本宫,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无第三者知道。” “殿下请放心,微臣绝不会食言。” “恩,本宫想你去……杀了二弟。” “殿下?” 李御龙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又觉得这是件情理之中的事。 “本宫思量了许久,翻来覆去地想,最后还是觉得你是最适合的人选。因为朝中的人都知道你和姓顾的那一派有仇,而大家都心知肚明,灭你金家的最高主谋不是其他人,就是本宫的二弟。 因此由你去行刺他有着最恰当的理由。你也无需过于担心,刺杀行动时本宫会派人暗中保护你,事成之后你就先去躲避一段时间。 本宫答应过你的事一定会说到做到,等本宫登基之后,不仅会把姓顾的那一派连根拔除,还会让你封侯拜相,追封你的父亲为忠国公,让你们金家一脉世代受皇恩厚宠。” “只是微臣是殿下的人,这样做会不会连累到殿下?” “这一点本宫早就想好。本宫会找个事由把你赶出太子府,关在牢房一阵。这样就向世人表明了本宫与你已再无关系。” “不知道殿下安排微臣行动的日子是什么时候?” “父皇五十大寿那天,正好是一个月之后。到时本宫会找人帮你易容和潜入宫中,当天宫中人多杂乱,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就在老皇帝大寿那天,在他的老窝里杀他的二儿子?任自己有一百条腿也逃不出去吧? 李御龙只能信太子会派几个人意思意思地“保护”,也许事成之后还会背后来一刀,永绝后患。没想到如此没能耐的自己居然有一天会成为像荆轲那样悲壮式的人物。 太子见他沉默,便问道:“镶玉,你不愿意?” 他怎么敢说不愿意?说出口的话可能明天的太阳也见不到了。“没有,微臣感谢殿下的提拔之恩,愿为殿下肝脑涂地。” “好,本宫果然没有看错你,快起来。你先回去准备一下,至于你的那两个仆从就继续留在严府吧,本宫会派人替你照顾好他们的。” 是啊,李御龙是独孤一人,除了用绿袖和小石头的命威胁他,还能找谁呢? 退出太子的书房后,他浑浑噩噩地走着往常出府的那条路,在路上遇到了严如尔。 “微臣见过如妃娘娘。” “免礼。” 李御龙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问道:“如妃娘娘近来过得可好?” “大人有心了,本宫过得很好。大人呢?” “呃,微臣也过得不错。” “怎么本宫瞧着大人的脸色不是很好?”严如尔历来对李御龙都是观察入微,所以他的低落心情逃不过她的眼睛。 “有么?可能是昨晚睡得不够踏实,半夜似乎还打雷了,不知娘娘有没有被雷声惊醒?” “好像是哦,原来金大人还会怕打雷?” “呵呵,会,金某是个胆小之辈,还不及娘娘有胆色。” 严如尔在李御龙面前露出了久违的天真而欢喜的神情,这一幕恰好被路过花园的太子妃看到。 “太子妃娘娘驾到!” “臣妾(微臣)参见娘娘!” 太子妃免了二人的行礼后,别有深意地瞧了瞧二人,尔后才说:“刚才本宫远远地见到如妃与一名芝兰玉树的公子相谈甚欢,还以为是你的兄长来了,没想到竟然是金大人,看来本宫的眼力是退步了。” 这弦外之意在场哪一个人没听得出来?严如尔弯嘴一笑,重现换上一副刀枪不入的面孔,微微颔首恭敬地回道:“禀太子妃,金大人与臣妾的祖父乃忘年之交,如今还是客居在严府。臣妾不过是借着和金大人闲聊几句的机会询问祖父及家人的情况罢了。” “是么?如妃来了太子府也有些日子了,这一次可是本宫见过的你笑得最开怀的一次,难不成是金大人给你带来了关于严府的什么天大的喜事?本宫也想听听,不知如妃可否告知本宫?” 严如尔观太子妃非要把对太子有异心这顶帽子往自己头上扣,而且还连带拖了李御龙落水,心中哪能不气? 第六十二章 揭短 严如尔继而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不巧,臣妾的嫂子刚好上身两个多月,是祖母亲自请太医把的脉。本来胎儿未满三个月不好与外人说,如今太子妃偏要问起,那如尔只能如实相告。 说起来,臣妾的这位嫂子还真的好生养,才诞下第一胎麟儿不久,如今这么快又怀上了,三年抱两,可乐坏了臣妾的兄长。” 太子妃嫁与太子五年之久还未为太子开枝散叶,这是整个太子府都清楚同时又避讳莫深的事情,即便在无人之处,也没人敢有一丝议论。 今日严如尔却当众揭了太子妃的短,下人们俱都把头尽量往脖子里缩,有些胆小的甚至还在微微发抖。 太子妃面含阴狠的怒色却依旧带着得体的笑容对严如尔说:“是么?那本宫提前恭喜令兄早得贵子。如妃,你也得加把劲,千万不要让本宫失望。” “恭送太子妃娘娘!” 等太子妃拂袖离去之后,严如尔面对着李御龙澄清透彻的目光,刹那间觉得无地自容。 让自己的心上人看到自己工于心计,和别的妃子勾心斗角的一面,谁还能镇定自若?只好垂下眼皮,把视线投在地上的那双黑色的靴子,任由靴子的主人打量。 “娘娘,其实你不必如此。” 严如尔疑惑地抬起眼去看李御龙,又听到他说:“深宫之中,人命如草芥。娘娘,若有下回,请娘娘以自保为重,不要为一些不值得的人或事而去得罪贵人,免得得不偿失。” “你刚才也听到了她是怎么冤枉咱们的。” “清者自清。你越是在意,就显得你越心虚。反而你不去管她,就算她告到太子那里去,也不过是吹了一阵乱风而已,影响不到你在太子心中的地位。 男人最喜欢的是善解人意,在女人面前可以彻底放松,忘却一切烦恼,而不是浪费心神去听那些无用的后宅之斗。” “金大人……” “微臣只希望娘娘能过得幸福安稳,而微臣自有自己要走的路,娘娘切忌往后不要为了微臣强出头了,不值得。” 李御龙向由始至终真心为他的严如尔深深地行了个拜礼,当差不多走到小径的尽头时,才听到严如尔在后面喊:“大人!” “娘娘还有何指教?” “本宫只想问大人一句,大人是不是觉得本宫变了?” “娘娘多虑了。在微臣心中,娘娘永远都是微臣从前认识的那个人。” 听了李御龙的这句话,严如尔忍不住用丝绢轻轻地贴了贴眼角。 在有的人面前,即使时刻保持着笑容,心里依旧弥漫着不可驱散的苦涩。但是在另外一些人面前,无论是笑是哭,心中除了五味杂陈,始终都存在一种让人陶醉的幸福之感。 李御龙满怀心事地回到严府,回到自己的房间闭门思考。 他不想死。上位者在哄下面的人为其牺牲时可以说得天花乱坠,有志气的人例如他父亲金满堂,或许会为此甘愿抛头颅洒热血。 但是他是个没志气的人,他只想活命。本以为傍了太子这棵大树可以平平安安地多活几年,没想到二皇子那边还没派人来杀他,太子就先威逼利诱地要把他送上绝路。 说什么会封侯拜相那么好听,等你死了我说给个皇帝你做也没人会反驳,因为要反驳的人早已经死翘翘了。 怎么办呢?逃命?他相信城府深重的太子已经派了人在四周盯着,根本不会给他有逃走的机会。 更何况还有绿袖和小石头呢。他们两个是能打,但也敌不过太子手下人数众多的禁卫军啊。 逃也得死,不逃也得死,干脆不逃了!死就死,说不定到了那天自己杀了二皇子之后还真的会天降神兵把自己救出去。穿越都有了,还有什么奇迹不可能发生的呢? 为了壮胆,李御龙开了一埕酒拼命地往嘴里灌,一醉方休。 “少爷,少爷,不好了!” 绿袖一把推开房门冲了进来,发现李御龙已经喝得醉醺醺地倒在了桌面上。 “少爷,你快醒醒!” 李御龙勉强睁开迷醉的眼睛,打了个酒嗝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太子府的大总管带着一群侍卫来严府,说是要抓您去坐牢!” “什么?”听到这消息李御龙猛然惊醒,踏马的好歹也给老子个一两天缓一缓气啊,居然这么快就开始行动了? 去到正厅,大总管太监正与严尚书一同坐在左右两个主位上,等候着李御龙出来。 严尚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李御龙出现之前三句不离地向大总管探口风,但是大总管就是微笑着不肯松口。 直到李御龙来了才起身,从袖子里拿出一卷东西,将其高高捧起:“传太子手谕,众人跪下!”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有令,太子舍人金镶玉恃宠生娇,私下对太子出言不逊,为了以儆效尤,特免除其舍人官职,贬为庶民,并罚其入狱十日,出来后永世不得再入仕途。钦此!” “公公,这是……”严尚书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具体实情,大总管就已经命人把李御龙押走。 “少爷!”小石头冲上前去把押着少爷的两个侍卫推开,那两个侍卫承受不住神力立刻被打飞到了三丈远的地方去。 “小石头住手!”“大胆狂徒,竟敢违抗太子殿下的命令!” 李御龙和大总管同时开口,绿袖见状赶紧拉住了小石头,免得他继续闯祸。 “小人的这个小厮天生粗莽愚笨,刚才是无意冒犯公公和两位侍卫大人,草民替他向公公请罪!草民自知祸从口出罪不可恕,殿下怜悯草民才留草民一名,草民心中对殿下怀着万分感激,绝无半点违抗之意。” 李御龙对大总管说完又向绿袖交代:“绿袖,你和小石头从今往后就乖乖呆在严府,在我没有回来之前绝对不准惹是生非,听到了没?” “是,少爷。”绿袖感觉少爷看他的眼神不同寻常,应该是在暗示或者提醒着他什么,但顷刻之间又猜不出来,为今之计一切听从少爷的命令才是最正确的。 当李御龙被带走之后,大总管刻意对严尚书说了几句:“殿下曾交代奴才,要尚书大人看管好金镶玉的那两名奴才,不得有任何闪失,大人可记住了。” “是,多谢公公提醒。公公这边请。” 严尚书送走大总管之后一脸深思地捋了捋下巴的长胡子,隐约能猜出几分来,便命令管家找人看好绿袖和小石头,限制两人出府,有什么事要第一时间向自己回报。 管家不大理解地询问道:“那两个只不过是不值钱的奴才而已,犯得着咱们严府派那么多人看着他们吗?” 严尚书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热茶,捏着杯盖子在杯子的边沿敲了几下,“这值不值钱不是由他们的地位决定,而是由他们对某些人的重要性来决定。” “大人说得是。”主管明白严尚书口中的某些人指的是李御龙,但更具体的就不是他能猜测得到的了。 第六十三章 牢狱 李御龙被换上灰黑色的囚服,双手带着镣铐,和另外一名犯人关闭在一间昏暗的牢房里。 他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发呆,没有去瞧仔细另一边的囚犯,只是能隐约地看到对方蓬乱的头发之下的那张脸上面,有一道如蜈蚣般的疤痕。 而他自己即便是穿着这种囚服,头发也有几丝凌乱,却依然难掩俊美的面容。 “喂,你所犯何事?” 李御龙听到一把如锈铁般低沉的声音,他看向对他说话的那个囚犯,微微地摇了摇头。 囚犯自发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你是哑巴?” “我没兴趣跟你聊天。” 听到他这么说,囚犯反而更来兴致,“你都闷了一天没说话了,不觉得无聊吗?” “我看是你无聊多一点吧?”李御龙觉得对方应该是在牢房里孤独怕了,逮得个有嘴巴的就要说个不停。 “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这个人怎么如此不友善?” “能进到这里来的人还能跟友善二字沾边吗?” 由于李御龙拒绝继续跟囚犯聊下去,囚犯只好灰溜溜地坐回自个的位置上,不过眼神却一直落在李御龙的身上,怎么看都看不厌。 李御龙受不住那人那赤裸裸打量自己的目光,转过身去面对墙壁开始闭目养神,没多久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半夜,李御龙梦到自己被一只狗不断地用舌头舔自己,而且还压到自己的身上,感觉很不舒服。 幡然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还真的有人压在他身上,手口并用地对他行越轨之事。 “你这王八蛋,找死是吧?” 他一脚将那人踢了下去,尽是嫌弃地把留在脸上和脖子上的唾液擦掉。 被踢倒的那人并未生气,站了起来后喘着粗气对他讲道:“老子一年多没开过斋了,谁让你长得像狐狸精般诱人,就算是个男的我也要上你!”说完又要向李御龙扑过来。 李御龙反应迅敏地滚下到地上,让对方扑了个空。等对方再次冲上来时,还踢中对方几脚,暂时不让其得逞。 囚犯低声吃吃地笑道:“没想到美人你还会个几招,不过今天算你不走运了。你哥哥我在江湖上飘了十几年,人称铁鹰爪,不是一般人能对付得了的,你还是乖乖地从了我吧。” “哼,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敢对我侮辱,不怕惹杀身之祸吗?”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要是今晚能与你共赴巫山,享尽鱼水之欢,我就是明天上断头台也无所谓。” 李御龙在和他过了几招之后就意识到自己打不过对方,无奈之下只能冲到牢门前面,对着外面大喊:“救命啊,大人,有人要杀我!” 守夜的那两个狱卒之前喝多了几杯酒,此时睡得正酣,哪能听得到李御龙的呼喊? 囚犯一步上前用铁臂箍住李御龙的身体不让其挣脱,另一只手则捂住他的口鼻不让其发声。 很快就把李御龙拖了回去,重新压到了地上那张肮脏的用稻草和一张席子铺成的床上。 “你放开我!”李御龙拼了命只能从对方紧压他嘴巴的指缝间漏出几个字来,身上的衣服却是一件一件地被对方扯掉。 袒露出的一副细腻莹白的躯体更是惹得对方兽性大发,对方猩红着双目叫道:“我今晚不把你草死我就不姓冯!” 囚犯迫不及待地撕掉李御龙的裤子,将李御龙翻过身去,随即又松开自己的裤带重重地压了下来。 在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发泄**之时,后脖颈子那里突然中了一掌,整个人就如被抽干了力气一般晕倒在地上。 绝望地咬着牙关的李御龙忽然觉得身上一暖,感觉有人帮他重新披上了衣服。 他惊讶地回头一看,是贺兰懿!“义兄,你……怎么到这里了?” 贺兰懿帮他把地上的衣服一件件拾起递给他,“先穿好衣服再说。” 穿上衣服的李御龙此刻望去贺兰懿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感激和崇拜,“义兄,为何每当我有危难之时你都会及时出现?” “不过是碰巧而已。我是昨晚才得知你犯事入狱了,不过是想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进来看一下你,没想到……你究竟做错什么事了?”贺兰懿想不通为什么李御龙会突然被赶出太子府,而且还得坐牢,太子不是很信任李御龙的吗? “此事一言难尽,总之我又要谢谢义兄的救命之恩。” “天快亮了,趁那些狱卒还没睡醒,我先带你走。” “不要。你快自己走吧。” “你留在这里不怕……?” “义兄,你把我在牢狱受辱的消息传出去,自然会有人替我出头,你就放心吧。” 李御龙见贺兰懿还是犹豫着要不要带他走,一时冲动便凑上前吻了对方的嘴唇一记,还调皮地说道:“你走不走?再不走的话我又要轻薄你了哦。” 贺兰懿失神地眨了眨眼睛,连忙站了起身,在走之前再点了倒在地上的囚犯身上的睡穴,如此一来会让囚犯睡上个一天一夜都醒不过来。 “你自己小心点。”贺兰懿出去把牢房的锁锁上,又将钥匙挂回狱卒的腰间之后就悄然离开了。 李御龙右手紧紧抓住前襟的衣领,要是他注定要在一个月下黄泉的话,最不舍得的就是对他面冷心热的贺兰懿。 等出狱后,他一定要珍惜每一分每一秒,争取更多的时间和贺兰懿在一起相处。 果然,到了白天衙门外面流传着昨天刚入狱的金镶玉居然会被里面的一个囚犯侮辱,不久之后那个囚犯就不知因何缘故忽然间暴毙在牢房间。 十天,不快也不慢地过去。李御龙从府衙的侧门走出来时,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坐过牢之后才知道,原来可以每天见到耀眼的太阳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本想马上就去找贺兰懿,前面却站着一个他最不想见到的人。 他当做没看到顾知悯的存在,往相反的方向走开。 顾知悯三步并两步地追了上来,将他拉到一处小巷里,小声地问道:“你得罪太子了?” 李御龙厌恶地甩开顾知悯的手,“与你何干?” “哼,你们金家人为太子付出这么多,就因为几句无心之言就能将你打入牢,你还对他抱着期望吗?” “顾知悯,你还要不要脸?杀我全家的人不是太子,而是你父亲!” “我都说过了,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宁愿什么不要,就带着你两个人一起去归隐山林。” “呵,可惜我不愿意。我如今无依无靠,你们想要杀我的随时都可以动手,不要再在这里浪费口舌了。” “镶玉,你能不能原谅我?我已经进了翰林院,如果顺利的话我的官职会逐步往上提,到时候我就可以保护你,谁不能在面前伤害到你。” “我今天算是打开眼界了,居然还有你这种不知廉耻的人。滚开,好狗不挡路!” 李御龙往右边绕了过去,又听到顾知悯在说:“你是不是要去找那个姓贺的?” “那又怎样?” “我告诉你,平洲城根本就没有他这个人,他所有的话都是骗你的。我派人去查也查不出他的底细,你最好小心防着他。”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说的话么?” 李御龙快步走到贺兰懿所在的宅院,在敲门之前顿了一下,回想起顾知悯的话,他虽然有九成不相信,却还是留了一分的怀疑。 第六十四章 一场梦(一) 李御龙走进贺兰懿的院子里,只有叶紫灵在,贺兰懿和乌里都出去了办事。 “咦,金公子怎么这一次隔了这么多天才来,你再不来的话,紫灵会以为你出事了呢。”叶紫灵酸酸地说道,她知道自己吃一个男子的醋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但是就是忍不住,谁叫她家小王爷就对眼前的这个人不一样? “有叶大夫您这位妙手在,我再怎么出事都不怕。”可能是爱屋及乌的原因,李御龙如今对处处讽刺他的叶紫灵和见了面就想杀他的乌里也没以前那么讨厌。 叶紫灵倒是没想到李御龙被打了脸还能对自己笑脸相迎,一时间也找不出其他损人的话来,只好作罢:“要不是因为公子,我才懒得理你。茶已奉上,请自便吧。” 她“砰”地一下放下沏好的热茶,里面的茶水也禁不住摇晃出几滴来,之后就潇洒地步出房门,回自己的院子里研究药草去。 “好无聊啊,早知道就先到严府把冠军带来了,起码还能陪自己聊天。” 李御龙坐得发闷了,就随便找了个房间进去睡觉。虽说太子知道那件事后派人把羞辱他的那个囚犯给做了,但是呆在牢房里始终会绷着一条线,没有呆在贺兰懿的地方那样放松。 躲在松软温暖的被窝里,闻着类似于贺兰懿身上那种若有若无的清香,李御龙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又出现了贺兰懿的身影。这一回李御龙没有犹豫,看见就扑了上去,两人同时倒在皑皑的雪地里。 贺兰懿一脸慌张地望着上面的他,“镶玉,你这是要做什么?” “你说呢?”因为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梦里,李御龙觉得可以对心上人为所欲为。 他将贺兰懿的两只手压在其头上,然后慢慢地低下头,先是亲了对方的额头一下,接着从挺直的鼻梁流连下来,直到停在了那棱角分明的红唇上。 “你别这样,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好啊,我早就想死在你身上了!” 李御龙闭上眼睛用舌头竭力去撬开贺兰懿的牙关,刚开始贺兰懿还在抵抗,不过很快就抵不住他的进攻,忘情地张开嘴弃械投降了。 两人无尽缠绵地吻着对方,到后来贺兰懿还化被动为主动,翻身将李御龙压倒在身下,战略地从嘴唇转移到脖颈下面。 李御龙这时候才知道慌了,连忙喊道:“等等!” “怎么了?”贺兰懿带着迷乱的神情盯着身下的他。 “我要在上面。” “不行。” “为什么?” “我喜欢看你在我身下承欢的模样。” “不要!” “乖,听话。你不是很喜欢我吗?” “不要,就是不要!” 李御龙嘴上是死命不从,但是在心上人的撩拨之下,从刚开始的挣扎慢慢变得虚软无力起来,任由着对方处置自己。 等到最关键的一刻他激动得忽然醒了过来,发现床边的椅子上正坐着出现在他梦里的那个人,一时之间让他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义兄,你……”他使劲拍拍自己的脸蛋,有痛感,应该是回到现实了,要不然他俩早就拥抱到一块。 “你做恶梦了?”贺兰懿观察到他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恩,我梦到有人要欺负我。” “是谁?” “你猜?” “牢狱里的那个人?” “别再提他好不好?义兄你不知道他已经死了吗?”李御龙一想起那个人毒发身亡的死相,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知道。” “你知道还说?” “我以为是他死不瞑目,化为冤魂来向你索命了。” 李御龙定定地看了贺兰懿几秒,忽然噗嗤一笑,“义兄,你这个笑话好冷,不过我也觉得很好笑。” 贺兰懿一本正经地回道:“我没有说笑。” “你的表情越是严肃我越觉得你是在说笑。” “这是什么歪理?” “到了你这里歪理也成了正理。” “咳,不是他,难道是顾知悯?” “呸,我怎么可能梦到他?” 李御龙听到这个名字就无比嫌弃,他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顾知悯明知与自己有血海深仇,却依然可以舔着脸上来说想和他在一起,这人心里是不是有病啊? “那我猜不出了。” “你想不想知道?” “恩。” “好,那我就告诉你。出现在我梦里的那个人远在天边,近在……”李御龙故意不把话说完,好观察贺兰懿脸上的表情变化。 不出他所料,贺兰懿听出了他的意思后眼神开始变得不自然起来,但是又不敢太确定他口中所说的就是自己,所以就尴尬地坐在那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义兄,你怎么了?”他憋着笑来询问,觉得贺兰懿这份人真好逗。 “没什么。” “是么?怎么我看到你的脸变红了?” “没有,你看错了。” “明明就有,”李御龙伸出魔爪去揩人家的油,“恩,还在发烫呢。义兄,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贺兰懿瞬间觉得很丢人,只得掩饰道:“咳,可能是受了点风寒了。你先休息,我也回房躺一会。” “哦。” 贺兰懿刚走到门口,停了一会,忽而又转身走了回来。 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闪闪的眼睛来的李御龙挑起眉头问道:“咦,义兄你不是要回房去睡觉吗?” “我刚刚忘了,你睡的这张床就是我的。” “对哦,我也差点忘了。”李御龙这才拍拍自己的脑袋醒悟过来,他的确是进了贺兰懿的卧室睡觉。怪不得床上萦绕着对方的气息,刚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呢。 “那……”贺兰懿本想叫李御龙出去,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那不正好,咱俩一起睡吧。” 一个欢喜雀跃,一个扭扭捏捏,最终还是睡到了同一个被窝里。 贺兰懿继续着上一次和他同睡的姿势——“面壁思过”。李御龙也习惯了对着贺兰懿的后脑勺说话:“义兄,你想不想知道我梦到你什么了?” “不想。” “那我说出来咯,你要不要听?” “不听。” “我梦到我和你一起躺在雪地上,你猜咱们做了什么?” “不猜。” “嘿嘿,咱们做了一些不可见人之事。你知道是什么吗?” 这时候贺兰懿不再回应他,只是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开始变得不稳,马上暗暗调整内息,试图平定在体内胡乱游走的气息。 “你真的不想知道?” 李御龙放轻动作悄悄地靠近对方,他以为自己做得已经够隐秘了,其实内功深厚的贺兰懿怎么察觉不出来呢? 第六十五章 一场梦(二) 贺兰懿猛地掀开被子跳下了床,“你继续睡吧,我还有事。” 等他出去关上门后,李御龙望着门口才轻轻地叹了口气。义兄,你知不知道我的时间已经不过了,你再逃避下去,那我们永远都捅破不了那张纸。 贺兰懿先是挑起了长戟在院子里耍了一阵,等出汗了再回到书房里看书养性。 没看进几页,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拉开了最右边的那个抽屉,里面放着上次他没答应和李御龙去赏花那天所作的桃花图。 如今观来,这幅画所欠的正是赏花之人。他执起画笔在画中一棵姿态妖娆的桃花树下勾起了寥寥几笔,一个丰神俊逸的背影跃然纸上。 画完之后连贺兰懿自己都觉得惊讶无比,因为虽然这是个模糊的背影,但一眼就看得出来他画的是谁。 是自己着魔了么? 他使劲将画揉成一团,被弄皱的画纸犹如他此刻混乱的心境,进不可退不得。 他都准备对大燕朝动手了,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喜欢上一个西原人?没有,他贺兰懿绝对没有!收留李御龙只是为了得到更多的消息情报而已,仅此而已。 安慰完自己,他召了乌里进内,询问探子探得的杜易之具体回京的准确日期。 “禀小王爷,应该是在七天之后。” “恩。” “小王爷,七日之后,咱们都要开始行动了,那个金镶玉他……” “你不用管,到时候本王会亲自动手。” “是,小王爷。” 另一边,顾知悯刚从金銮殿跟着众臣出来,突然感觉有尿意,便与翰林院的大人们告辞,自己在宫里寻找最近的一处茅房解决三急。 完事后净了手通身舒畅地走了出来,想起李御龙,不由得在御花园中流连了一会,观花忆人。 这时,二皇子带着他的属下官员走过,顾知悯立刻躬身行礼:“微臣见过二皇子殿下,见过各位大人。” 二皇子看也不看他一眼就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当中的一些官员不禁流露出些许鄙夷之色,只有他祖父顾侍郎给他投去了一个安慰的眼神。 是啊,想巴结二皇子的人多了去了,什么时候轮到他这个新官上任的状元?况且二皇子对顾尚峰连累了自己手下那么多个官员很不满意,自然而然对顾知悯也连带着颇有微词。 顾知悯抬眼望着二皇子高傲的背影,心中在冷笑,要不是自己生在顾家必须站在刘甫这一边,他才不会选择这个目光短浅,难当大任之人为主。 如果有那个机会,他顾知悯绝对愿意去太子那边效劳,又或者,由他顾知悯亲自来主持大局! 想多无益,顾知悯甩甩袖子准备寻找出宫之路。 忽然间,听到前面不远处有一位宫女慌张地大喊:“救命啊,五皇子落水了!” 顾知悯听罢立刻跑到那个荷塘边,只见水里挣扎扑腾着一个年约八九岁的小男孩。 身边的宫女太监都不会水,想下去又不敢下去。顾知悯二话没说,飞快地脱掉自己的衣服,就跳到了荷塘里。 等他赶到五皇子那边时,五皇子还没昏迷,但是已经喝了不少水。 在极度恐慌之时看见有一个大哥哥游了过来把自己托起,自己马上双手圈住大哥哥的脖子以不再往下沉。 “殿下不用害怕,微臣过来救你了。” 顾知悯一边安慰着他一边单手游回岸边,宫女太监们已经准备好干净的单子和衣物把矜贵的五皇子包裹起来。 其中一名大宫女对浑身湿透的顾知悯屈膝行礼道:“刚才要不是大人出手相救,殿下就……奴婢代殿下多谢大人的救命之恩。” 五皇子任由宫人帮自己搓干身上的水,用童真的眼神打量着顾知悯:“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微臣顾知悯,乃翰林院编修。” “顾哥哥,你救了本宫,本宫会记住这个恩情的。” “殿下言重了。” 宫人们急忙地把五皇子送回去看太医,顾知悯也随宫女到一处换了衣服后便离开了皇宫。 五皇子的娘亲梅妃得知儿子落水后立刻赶了过来,看到儿子并无大碍之后方松了一口气。然而,今天陪同儿子的所有宫人都必须受罚,这么多人居然连一个孩子都看不住,还要他们有何用? 宫人们自知难逃一劫,但俱都跪下来磕头求饶,尽量争取少受一些刑罚。 “母妃,算了吧。是皇儿顽皮,不关他们的事。” “唯儿,你还小不懂事,母妃这么多都是为你好。今日要是不给点颜色他们看,以后他们对你就更加不上心,这叫母妃如何放心得下?要是让你父皇知道,同样也会重罚他们的。” “那就别让父皇知道就行了。母妃,皇儿求你了,就别罚他们了好不好?”五皇子今天是不听宫人的劝告非要爬到荷塘边的滑石上玩耍,还不许别人拉他,才失足掉进了水里。 梅妃拗不过儿子,只得从轻处罚,一律杖打二十算数,不过有警告他们,若是还有下次的话,他们的这些小命统统都要丢掉。 宫人们避过了这一劫,心中对五皇子的怨气已消散无存,反而对他充满了感激之情。 “母妃,刚才若不是有位大哥哥下水救皇儿,皇儿可能都没机会再见母妃您了。” “哦?救你的那个人是谁?” “好像叫顾知悯。皇儿很喜欢他,想让他来宫里陪皇儿玩,可以吗?” 梅妃爱怜地摸着儿子的头发,浅笑着说:“当然可以,只要皇儿你高兴就行。父皇和母妃都是最疼你的。” 五皇子倚在母亲的怀里撒娇,探头问道:“母妃,父皇不是最喜欢二皇兄吗?” “谁跟你说的?父皇最喜欢的孩子就是皇儿你,这可是他亲口跟母妃说的。不过你可不能告诉其他人,包括你的两位皇兄,免得遭人妒忌,明白吗?” “恩,皇儿知道了。” 隔天,皇帝不仅在金銮殿上对顾知悯表扬了一番,还特许他自有出入皇宫,每日下朝后都先去五皇子那边报道,做五皇子临时的诗文老师。 其实说白了就是要去陪五皇子玩耍,顾知悯没想到救了一个人还得摊上这么一个活计,不禁在心里暗暗摇头。 不过经过相处之后,他倒是挺欣赏五皇子。虽然对方只有八岁,却处处表现出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内敛。 虽然偶尔还是会像其他同龄孩子一般调皮捣蛋,但是从总体上看,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可造之材。因此,他对五皇子也渐渐上了心,不知不觉中会向对方灌输一些成年人世界里的规则和观念。 第六十六章 柔情 七日后,正是杜易之回到京城的日子。 贺兰懿正在书房里筹谋该在何时栽赃杜易之,给他扣上一顶意欲谋反的罪名为好,门外又响起了李御龙的声音。 “义兄,我可以进来吗?” 贺兰懿不禁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怎么这个人就是要死缠烂打?明明自己都避他避得那么显眼,他就是雷打不动地每天都要过来骚扰自己。 外面的李御龙可不是这么想。他觉得在贺兰懿身边的日子过得很幸福,宛如一场梦,而离梦醒的日子越来越近,怎么不着急着多看贺兰懿几眼? 所以就用尽各种借口来接近贺兰懿,别说宅里的其他人,就连一直以为自己吃错醋的叶紫灵也看出了他对自家小王爷的心思。 原来这个男人真的是来和自己抢小王爷的,真是卑鄙无耻!叶紫灵暗想着得找个机会给李御龙一个教训,好让他知难而退。 “进来吧。”里面传来贺兰懿无奈的声音。 李御龙笑吟吟地推开门走了进去,“义兄,你在做什么?” “看书。” “看什么书啊?” “兵书。” “刚好我也想看书来着,所以就来你这里了,不会打扰到你吧?”李御龙从贺兰懿后面那一个放满了书籍的架子里随意抽出一本,自然地搬过椅子坐到了贺兰懿的旁边。 贺兰懿斜眼看了他一下,意思不言而喻,他的确是打扰到自己了。 李御龙装作看不懂贺兰懿的表情,饶有兴味地翻开书籍来看。刚好拿到的是一本大燕朝的民间札记,里面写的故事还算吸引人。 有李御龙在,贺兰懿哪能真的看书看得进去?没过几刻就撑开椅子,想起身走人。 “我出去练一会剑,你先看着吧。” 李御龙忽地抓住他的手腕,抬起眉头直直地望着他,“你还想躲到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放手!”和李御龙对视,贺兰懿总是最先移开眼神的那一个。他看向被抓住的那只手腕,想挣脱却一时挣脱不了。 李御龙这回决意不肯放手,既然对方不愿主动,那就由自己来捅破这层隔膜。 “我要你发着誓说,你对我的心意究竟是如何?”李御龙仗着贺兰懿不敢对他动手而把贺兰懿逼到了书架前面。 由于李御龙挨得自己太近,一个仰头一个低头,两个人的鼻尖差不多都可以碰到一处去。 贺兰懿在对方坦诚期待的眼神中,连说谎话的勇气也没有,只得一直回避:“你不要胡说八道。” “我没有胡说八道。贺一,我喜欢你这件事如今是路人皆知,那你呢,无论如何你都要给我一个答复吧?” “我不是早就给了你答案了吗?” “你之前说的那些都不算,我只想听你现在的答案,你不准骗我!” 贺兰懿想说不喜欢他又说不出口,可是想承认又不能,就眨着眼睛地看着对方眼睛以下的部位,看着看着变得唇干舌燥了,马上又把视线转移到其他地方。 李御龙望见贺兰懿那闪闪缩缩的神情,还能不了解他的心意么?怎么平时看起来那么英明果敢的一个人,到了感情这方面却比老鼠还要胆小? 断袖就断袖咯,自己有没有逼迫他今生今世都只要自己一个人。只要在一起过就足够了,这样自己就算是死也死而无憾。 “既然你不出声我就当你默认了。” 李御龙说完就把脸再往上一仰,刚好吻上了贺兰懿的嘴唇。 贺兰懿大吃一惊,想推开他却被他死死抱住。书架上的书籍都被震落了好几本,贺兰懿发现自己始终逃不脱对方的禁锢。 一直反抗的那双手也渐渐松了下来,有意无意地搭在了对方的腰背上,闭上眼睛放纵对方的舌头在自己的嘴里肆意地游走。 李御龙感觉到贺兰懿的变化,心里十分欢喜,也更加卖力地去撩拨贺兰懿。 贺兰懿此刻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忘记了自己作为北漠国王爷的身份,只想融化在李御龙给予的似水柔情里。 起先他还任着李御龙胡来,后来干脆化被动为主动,两手抱紧李御龙,以压倒性的霸气将李御龙吻得气乱息喘。 金色的阳光通过窗户洒了进来,一部分投射到两人的身上,无意间营造出一种如梦如幻的氛围。 两人的第一次缠绵时间长及彼此都快透不过气来时才愿意分开,被迫的断掉的银丝还是旖旎地留在了李御龙的唇边。 “看你还敢不敢说你不喜欢我?”李御龙泛红着双颊,两眼水波荡漾地望着同样红着脸的贺兰懿。 贺兰懿为难地抚上李御龙光洁的额头,“镶玉,我……” “你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告诉我好不好?我这个人很看得开,什么都可以接受。”李御龙能想到的只是对方可能是怕被长辈知道或者是已有婚约之类的事情。 “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你害怕家中父母给你压力?你放心,我不要求什么名分,别让他们知道咱俩的事就行。” 贺兰懿摇了摇头。 “难道你已经定亲或者成亲了?”如果是这样,他李御龙也不会强人所难,毕竟自己也不想去做男小三。 贺兰懿还是在摇头。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究竟是什么缘故啊?你倒说出来啊!” 对方还是不肯说话,李御龙恨不得拿来一个锤子就这样撬开对方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难道你得了不治之症,为期不远?”这是李御龙能想到的最后一个原因。 贺兰懿灵光一现,正想着要不要就拿这个借口去搪塞李御龙,没料到李御龙下一刻就投进了他的怀里,噘着嘴说道:“无论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都不理,我只要你好好陪我一段日子。到期之后,你爱干嘛就干嘛。” “什么叫到期之后?” “就是……我不再喜欢你,另结新欢之后。” “你当我贺兰……贺一是什么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么?” “哼,谁叫你之前对我忽冷忽热,如果遇到一个比你对我更好的人,我当然要甩了你!” 李御龙在贺兰懿的脸上又亲了一口,才心满意足地走了出去。 贺兰懿慢慢踱回书桌前面,第一次对自己在西原国两年以来所下的功夫产生了犹豫,谁让他竟对一名西原人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 其实他完全可以杀掉或者赶走李御龙,但在一次次的优柔寡断中自己却越陷越深,直到今天感觉已经是完全脱不了身了。 因为有李御龙的存在,他竟对西原国产生了一丝感情,就是因为这里是李御龙出生成长的故土。 但是,皇命不可违。父亲那边也已经在边关准备好了一切,就等着他搞乱大燕内廷,发出暗号的那一天。 如今他唯一能想到的两全其美的办法就是把李御龙带到北漠去,但是对方会愿意吗? 第六十七章 认亲(一) 护国大将军杜易之轻装赶回杜府,探望过病重的原配夫人之后,来不及好好休整一番又火急火燎地去到严尚书府。 守门的那个老汉见来者是杜易之,都不知道该给个什么样的反应。 是个人都知道,严尚书和杜将军分立两派,从来都是河水不犯井水,老死不相往来那种关系。 今日杜将军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杀上门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肯定是来挑事儿了。 不过人家地位就摆在那儿,怎么也不能把人家晾在门口吧?于是就叫了其他下人赶紧去通知尚书大人,自己把腰弯得老低地为人家带路。 严尚书也觉得十分惊讶,回想最近一段时间好像也没怎么得罪他们杜家的人,怎么杜易之会亲自登门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虽然两人的品阶相等,但他怎么说也比杜易之年长一辈,该摆的谱还是要摆的。 “尚书大人,好久不见。”杜易之对着座上的人作了个揖,算是打招呼。 “杜将军请坐。本官听闻杜将军不是今日才刚刚到家吗?怎么突然又来到本官这边,实在是让本官疑惑。” 严尚书嘴上说是疑惑,其实在刚见到杜易之那一刻开始就明白了是什么情况。 难怪之前他第一次看到小石头的时候觉得这个人好生面熟,因为小石头就和眼前这个人长得像一个模子出来的。 过去也听说过十几年前,当时杜易之六岁的嫡长子忽然丢失在京城街头,虽然派了大量人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去寻找,但是那小孩就像人间蒸发一般一点儿踪影也搜寻不到。 如此一对,年纪也对得上,况且他也听李御龙说过小石头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这件事是八九不离十了。 他唯一还有疑问的就是为什么刚回到京城的杜易之就突然得到消息,嗯,应该是杜府的人告诉他的。看来,这一切都和杜夫人的“病重”有关。 他们杜家的人也算沉得住气,居然能等到杜易之回来再过来认亲。 杜易之久经沙场,说话的方式也是直截了当,“尚书大人,拙荆告诉本将,贵府有一名叫小石头的少年和本将多年前失散的孩儿长得很像,因此失了礼数没有投拜帖就过来了。希望大人能让本将与那位少年见上一面,多谢包涵。” 既然人家都开口了,严尚书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如果小石头真的是他的儿子,那么去留就不是自己可以干预到的。 自己唯一要做的事就是要把情况报备给太子殿下知道,毕竟太子下过命令要看管好那两人。 “杜将军言重了,本官能理解将军的爱子之心切。也许小石头真的是将军的麟儿也说不定。来人,传小石头过来。” “是,大人。” 下人领命去把小石头带过来,小石头一脸懵逼不知道为什么有个姓杜的将军要见他。绿袖放心不过,就跟随他一道来到了会客厅处。 当小石头出现,和杜易之四目相对之时,两人都像定住了一般久久不能言语。 因为他们父子俩实在是长得太像了,绿袖看到杜易之仿佛是看到了二十年以后的小石头,那样貌,那身材,打死也没人会相信他俩不是亲父子。 “磊儿,真的是你?!”在沙场上运筹帷幄,以一敌百的护国大将军此时面对着分开了十四年之久的大儿子,竟然是无措地在搓着双手,欲上前又不敢跨出那一步。 小石头心下也明白眼前这位可能就是他失散多年的亲人,但毕竟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早已经没有了那种感情在。 对于和杜易之相认,他更多的是想知道为什么当年他父亲要这么狠心地抛下他,尔后又不去寻他,以至于他一个人孤独无依地流浪到山野之间,小小的年纪学会在豺狼野兽的血口下挣扎求生。 要不是遇到绿袖,或许他这一辈子都会在山林里度过,等老了或病了之后要么躲到隐蔽的地方活活饿死,要么就是成为曾经败于他手下的那些野兽的腹中之物。 “我叫小石头,不叫什么磊儿。” “你就是磊儿,小石头是小时候你娘亲给你起的乳名,你都不记得了吗?” 杜易之想要过来触碰一下小石头,小石头却躲到了绿袖的身后。 他没想到长得比自己还要高大威猛的儿子性子会是如此怯懦。唉,一切都怪他,是他当年没派人看好儿子,才至于这么多年来让儿子流落在外。儿子变成什么模样都是情有可原的。 “为父记得那年你才六岁,非得吵着要到街上去玩耍。你娘亲当时身子正好不适,为父也是政事繁忙抽不出空来陪你,只好派了府里的十几个护卫和其他丫鬟小厮带你出去。 后来为父就接到你被拐走的消息,马上派出了所有的人力去寻找你,却一直找不到。磊儿,当时拐走你的究竟是什么人?你能不能回忆起一丝东西?” 我是被拐走的?小石头闭起眼睛尽力回想起最早的那段记忆,但是每当这么做的时候他的脑袋必然会疼得十分剧烈。不过这一次却比以往多回忆起一个片段。 “我记得自己被人抓到一个摇摇晃晃的地方,应该是在一条船上。因为我被布条之类的东西蒙住了眼睛,所以看不到。身上也被人用绳子绑得很紧很紧,后来……” “后来怎么样了?”杜易之听到儿子说出经历过这样的遭遇,虽说是预料中的事,但心头那里还是忍不住一紧。 “后来好像有人在我后面拿一块很硬的东西大力地敲我的后脑勺,我只记得当时真的很痛很痛……后面的事都不记得了。” 绿袖见小石头的眉头几乎皱到了一起,就悄悄地摸了摸小石头的手以示安慰。小石头瞬间就解开了眉结,给绿袖投以感激的目光。 两人的小举动逃不过杜易之的眼睛,这回轮到杜易之皱起眉头。二儿子杜森是个断袖在京城已经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没想到大儿子也来这一出。 是杜家的风水出了什么问题吗?怎么他杜易之的两个儿子都喜欢搞男人?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最重要的还是先把小石头带回杜府。 “磊儿,你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想。既然为父都找到你了,你就跟为父回杜府去吧,那儿才是你的家。” 小石头还是对杜易之摇摇头。 “这是为什么啊?不仅是为父,你娘亲,你祖父,还有你其他的兄弟姐妹,他们个个都很挂念你。你快些跟为父回去,也别再打扰严大人了。” “哎,不打扰不打扰。”作为旁观者的严尚书悠闲地揭着茶盖,其实是在思量等会得尽快把消息传给太子。 绿袖虽然想留住小石头,但是自己也是尝尽了当孤儿的辛苦滋味,如今见小石头终于找到家人了,即使对方是二皇子那边的人,都希望小石头能回到亲人的身边。最多两人以后都不再见面罢了。 “小石头,你跟你爹走吧。” “不要,我不要离开你。” 第六十八章 认亲(二) “小石头!”绿袖见小石头不听劝,心中是既无奈又感动。 “磊儿,爹允许你带他一起回去。咱们走吧。” 就这样,绿袖和小石头跟着杜易之三人一起回到了杜府。 他们前脚刚出门,严尚书后脚就乘车去太子府传递消息。 “你是说,金镶玉的那个仆从居然是杜易之失散多年的儿子?”太子对于这个消息略感惊讶。 “回殿下,都怪老臣年老眼拙。从第一眼看到那个小石头开始,老臣就一直觉得此人面熟,没料到他竟然是长年守在边关的杜易之的儿子。要是早点发现的话,说不定他还可以成为咱们手上的一颗棋子。” “这不怪你,杜易之几年都不回一次京城,要是换作本宫,也是看不出来的。” “那殿下,现今如何是好?” 太子沉吟了一会,说道:“本宫观小石头那人虽然有异于常人的体力,但头脑着实简单,就算他回去杜家认祖归宗,料想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反而你得派人跟进另外一个叫绿袖的,将来本宫还可能要拿他来做点事情呢。” “是,殿下。”严尚书一听,暗暗揣测有的事应该是和自己先前猜想的相差无几。 说回杜府那一边。杜易之刚回到京城,就从外面带回来了据说是失踪了十四年之久的杜家大少爷,这个消息瞬间传遍了这个杜府,府内上下一下子炸开锅。 除了“病重”的杜夫人,所有杜府的主子都聚集到了厅堂里,翘首以盼着今天的主角出现。 坐在正中首位的杜瑾面上虽然保持着一贯的淡定,内心实际上已经在沸腾不止。 谁都知道当年他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和长子长得最像,脾性有最似他的嫡长孙。 当知道他失踪之后,自己是整整一夜都无法入眠。虽说几年以后陆陆续续有其他的孙子孙女出来,但自己始终还是最想念那第一个孙子。 杜易之带着小石头在众人好奇打量的目光下走进了厅堂,绿袖则留在门外守候。 崔姨娘和杜森一看就互相打了个眼色,杜瑾见到他们两父子还是长得如此相像,先在所存的怀疑一下子减低了许多。 “爹,是孩儿不孝。这么多年来连累您一直为磊儿挂心忧虑。幸好苍天有眼,是咱们杜家的人始终都会回到这里来,孩儿今天就把磊儿带到您老人家面前,已尽孝道。磊儿,还不快快向祖父叩头问安?” “是,父亲。”小石头换上一身华丽锦袍之后更是彰显着独有的高贵气质和威凛的气势。 他听从父亲的话向首座上的那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用力地往地下磕了三个响头,旁边的人听到那响亮的声音都觉得连自己的额头也在隐隐发疼。 “好好好,快起来,我的乖孙儿!过来让祖父仔细瞧瞧你。” 杜瑾伸手摸着向他弯下腰靠近的小石头,一边看一边点头说着:“没错,就是我的磊儿。哈哈哈,好,好,好!” 杜森见祖父如此高兴,心中更是不忿,偷偷地扯了扯娘亲的衣角。崔姨娘拿余光瞥了他一下以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爹,既然磊儿回来了,咱们要不明日就向皇上请奏,以早日为磊儿取得世子的位置?”在大燕朝,有封号的贵胄人家要想让其子弟继承爵位,必须要等到其年满十六岁之后上请皇帝,等皇帝批了之后才能得到承认。 崔姨娘本以为世子的位置十拿九稳都是她儿子的,没想到杜易之一找到大儿子就把二儿子丢到一边,这时候她再也不能忍下去了。 “公公,老爷,妾身有个疑问,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近十年来杜夫人避在水月庵念佛求经,杜府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她崔姨娘一手在把持,虽无掌家夫人之名却有其实。 杜瑾一向都很给她面子,于是便说:“你讲吧。” “谢公公。”崔姨娘往前走一步,先是看了小石头一眼,然后语气温和地娓娓道来:“妾身刚才听到相公把大少爷找了回来,内心也是充满了惊讶和喜悦。待及看到大少爷出现在妾身面前时,发现他的面容外貌竟是与老爷有八九分相似,更是心感欣慰。 可是在欣慰过后,有个疑惑却一直萦绕在妾身心头。妾身本想不去理会,但转念一想这可关系到咱们杜家未来的长兴之计,是不得不去探究啊。 俗话说得好,世间的事物是人有相似,物有相同。虽然这位公子是和老爷长得很相像,可是毕竟时间已是相隔十四年之久,若单凭外貌长相就确认他是大少爷的话,做法……未免草率了一些。” 杜瑾觉得崔姨娘的话有她的道理,杜易之也无法辩驳。 她开口后场面瞬间冷了下来,杜森还在旁边补加一刀: “森儿觉得姨娘说得有道理。咱们杜家在京城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世家,难保有些见钱开眼的小人会冒认身份进来敛财夺名,这些年咱们对于那种人还见得少吗?” 的确在前几年就一直有人来冒认说自己就是杜磊,但是都被崔姨娘三言两语就识破了他们的身份。 后来冒充身份的那些人绝大多数都出了事,要么死要么疯,消息传开之后登门认亲的人才逐渐变少,谁也不想为了荣华富贵连小命也不要吧? “易之,你的意思是……?”杜瑾把决定权交到了杜易之的手里。 崔姨娘和杜森也满带期盼地望着杜易之,希望他能暂时把册封世子的事情往后压一压,给他娘俩一个扭转局势的时间。 “要想知道真相还不容易,滴血认亲就行了。来人,端碗清水过来!”杜易之却是着急于早日给小石头一个名分,毕竟他能呆在京城的时间不长。 “父亲,什么是滴血认亲?”小石头大概听懂了那个打扮妖艳的妇人的话,她不相信自己是杜易之的儿子,但是没听懂滴血认亲的玩意儿。 杜森嘲讽地说了一句:“连滴血认亲都认识,有的人不知道是真不知还是在心虚。” “森儿!”杜瑾警告性地射了杜森一眼,杜森只好立即闭上嘴巴。 “磊儿,滴血认亲就是把咱们父子俩的血都滴到清水里,要是血能融合在一块的话,就证明咱俩是亲生父子,要是不能的话……” 在他解释的间隙,下人已经把清水端来。 “来吧,磊儿。”杜易之抽出一把匕首准备割自己的手指,却听到身边的小石头在说:“我不稀罕。本来我就不记得以前的事,说不定我真的不是你的儿子。” 不知为何小石头此刻觉得自己很憋屈,一个人孤独了这么多年,到了这里还要被人怀疑,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反正认不认杜家的人都无所谓,只要能和他的袖袖在一起就行了。 小石头迈步向外面走去,杜瑾和杜易之同时出声喝止。 第六十九章 认亲(三) “磊儿,等等!” “病重”的杜夫人在一众丫鬟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小石头回头一看,原来是在水月庵遇到的那位贵妇。难道她就是…… “父亲,他就是媳妇那可怜的孩子,媳妇敢以项上人头作保证。”杜夫人虚弱地向杜瑾跪了下来,杜瑾连忙命人把她扶起。 “姐姐,妹妹知道你认子心切,但是也不能感情用事啊。”崔姨娘拿起手帕点点嘴角,状似关切地对杜夫人说。 杜夫人斜着一边嘴角嗤笑了一声,“本夫人素来只有兄弟,不知哪儿来的你这么一个妹妹?” 被她这么一窒,崔姨娘顿时脸红得没法说话,儿子杜森则用怨毒的眼神盯着这个一回来就骑在娘亲头上欺负娘亲的老虔婆。 杜易之也走到杜夫人旁边轻轻扶着,温声细语地劝道:“夫人,为夫明白你的心意,不如就让小石头在府上住上一段时间,无论怎样等到以后再说,如何?” 杜夫人这才舒展了那双忧郁的罥烟眉,重新看回她的儿子。 “我要回严府去,不在这里住。”小石头却不领情,觉得除了父母之外,其他人都非常讨厌。 “岂有此理!”座上的杜瑾发怒地拍着茶案,“杜府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又不是我自己要来的,是你们叫我来的。现在我要走为什么不可以?”小石头梗着脖子和杜瑾理论。 在世家大族里面,“孝道”二字时摆在最重要的位置。 杜瑾在杜家向来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从没试过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无礼,现在敢跟他顶嘴的还是一个尚未确定是不是自己亲孙子的人,他怎能不气? 望着祖父那张气得发绿的脸,杜森在幸灾乐祸地偷笑,崔姨娘之前被杜夫人搞坏的心情也一下子开朗了起来。 她暗暗想着,就算眼前的人真的是那个命硬的杂种,看他那副傻愣愣的模样,也未必能斗得过森儿。只要别让他被册封为世子就行了。 杜夫人走到小石头的身边,低声地对他说:“磊儿,他是你的祖父,你不可以对他这样说话。” “我对谁都是这样的,有什么问题吗?”头脑简单的小石头还不懂得人情世故这东西,说话做事从来都是直来直往,他自己没觉得有什么错。 在外边候着的绿袖看不下去了,便没上报就径直走了进去,站在小石头后面说道:“小石头,我不是跟你说过,面对长辈说话的声音要小一些吗?” “我、”小石头不好意思地摸摸头,绿袖是说过,但他急起来全部都忘光光了。 “还不去给杜尚书道个歉?” “哦。” 小石头听话地向前跟杜瑾说了声对不起。杜瑾则好奇为什么小石头谁的话也不听,只听这个刚走进来的清秀小伙子。 “你叫什么名字?” “回尚书大人,奴才叫绿袖,是金镶玉金大人的仆从。” “什么?”除了杜易之夫妇,在场的人听到金镶玉三个字都吃了一惊。众所周知金镶玉之前是太子的人,不过最近因犯了太子的禁忌,而被逐出太子府贬为庶人。 而且,杜瑾还想到金镶玉的仇人顾家那一派也是二皇子的人,因此对绿袖是不得不防啊。 “你家主子不是已经出狱了么?怎么没见你跟随着他?” “奴才也想找到少爷,但是目前还没有少爷的消息,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哦?这可就有些奇怪了。”杜瑾往深的地方一想,金镶玉出狱后行踪神秘,会不会去做一些什么不可见光之事。 把他的人留在杜府也好,一来可以从绿袖身上套取消息,二来也是一个把柄,说不定将来能稍为牵制一下金镶玉。 杜森当看到绿袖的那一瞬间,简直双眼都发直了。没想到会在自己的家里遇上这位让他日思夜想的美人,看来今天也不是全都是令人心烦的事儿。 绿袖注意到有一束视线一直聚集在自己身上,往来源一看,原来是那个油腔滑舌的花花公子杜森。对哦,他也是杜易之的儿子,自己还真的把这件事给忘了。 在这么多的人面前杜森也不知道收敛,绿袖就悄悄地白了他一样。 美人终于注意到他了,就算是个白眼也能让他顿时心花怒放,笑得比谁都要甜。 说回正题,绿袖觉得滴血认亲虽然对小石头来说是件伤自尊的事,但的确能搞清楚他到底是不是杜家的人。 “小石头,你就和杜将军做一次滴血认亲吧。” “袖袖?”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如果是的话,你就是找到了自己的亲人,不再是个孤儿了。如果不是的话,咱们立马就走,你觉得怎么样?” “好吧,我什么都听你的。” 看到小石头对绿袖如此驯服,连杜易之夫妇都吃起了淡淡的干醋。 杜易之和小石头走到了下人端着的那一碗水的前面,两人同时在各自的食指上划了一刀,两滴鲜红的血滴只差分秒地滴到了澄清透明的水里。 大家都踮起脚,伸长脖子观看水里的情形。 那两滴血本来是分开的,融入到水之后慢慢地向对方扩散,最后竟不分彼此地融合到了一起。这说明了杜易之和小石头是真的亲生父子! 杜夫人看到这结果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虽然她明面上口口声声说小石头绝对是自己的亲生儿不会错,但是也会抱着一丝恐惧,就怕那只有万分之一的坏结果出现。 “父亲,您都看到了吧?他的确就是媳妇一直苦苦寻觅的磊儿,是杜家的嫡长孙!” 杜瑾满意地点点头,“果然没错。传令下去,杜府今日有件大喜事,给京城里那些大世家都写好请帖,老夫要在三日之后宴请所有人来庆祝长孙子的归来!” 他的一声令下,让杜府上下俱一片沸腾。 杜夫人喜极而泣,紧紧地拥着自己的儿子久久不能言语。杜易之则拍抚着夫人的后背,看向小石头的眼神也充满着慈爱。 绿袖在旁边忍不住热泪盈眶,想起当年狠心把自己卖去明月庄的父母,心中感慨万千。 只有崔姨娘灰溜溜地走回自个儿的院子,杜森则是不舍地再看多绿袖几眼随后才跟着娘亲走开。 第七十章 纠缠(一) 杜家夫人因找到失散多年的儿子一夜病好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当李御龙得知小石头真的是杜易之的亲生儿子时,心里虽然早就有所预料但还是相当地震惊。 果然是虎父无犬子,也许只有像杜易之那种一人当关、万夫莫开的大将军才能生出小石头那样天生力大无穷的后代。 “贺一,你怎么看?”自从跟贺一“一吻定情”之后,李御龙也没再称呼贺兰懿为兄长,干脆以平辈的身份喊对方的名字。 贺兰懿皱着眉头去看这位如今去到哪儿就跟到哪儿的小尾巴,真的做起什么事情来都不方便。 他计划就在皇帝的寿诞那天来一场宫乱,目标还是太子。不过,这一次由他来亲自动手,志在必得。 “我一介平民百姓,没情趣去关心那些高官贵族的家事。” “你怎么这样说呢?小石头好歹也是我从深林里带出来的,现在看到他认回自己的亲人,虽然为他感到高兴,但心里也有点淡淡的失落。” “你为他高兴?他可是杜易之的儿子,是你上面那位太子的敌派对手。” “我相信他的为人,况且以他的智力,二皇子也不会去用他的。” 李御龙绕起贺兰懿的发梢,引得贺兰懿阵阵心痒,可是又必须按耐住自己不去受他的影响。 接着又听到李御龙说:“你等会是不是要出门?” “恩。” “去哪里?” “会见一位平洲来的故人。” “我也去。” “不准。” 贺兰懿要见的可是北漠派来的探子之一,如今隐藏在西原皇宫里当“太监”,对皇宫的各处密道和隐蔽的地方非常熟悉。 两人准备商谈的可是过段时间如何安排贺兰懿在皇宫刺杀太子之后能全身而退的计划。 这个计划怎么可能让李御龙参与? “为什么不准?”李御龙只想抓住和贺兰懿在一起的分分秒秒,也许不久之后他真的就得像荆轲那样为政治牺牲,因此眼前的每一刻对于他来说都显得特别珍贵。 “你是不是离开我一会儿都不行?”贺兰懿现在是相当后悔当初克制不住自己,就那样被李御龙“迷惑”了。 本来的打算就是等事情完毕之后就带或者是绑李御龙回北漠,但是在此打算之前李御龙却处处阻碍他的行动,让他感到十分头疼。 “是!”李御龙斩钉截铁地回答,看着贺兰懿的眼神更是坚定无比,还带着一丝哀求的味道。 贺兰懿再看多一眼又怕自己心软坏事,便选择把视线移开,握起毛笔假装要在白纸练字。 李御龙见贺一还是不肯让他跟着,决定以情动之,一下就双手环住对方的脖子,“你真的不让我去?” “不让。” “转过脸看着我说。” 贺兰懿无奈只得听他的话把脸转过来,没想到一转过来就碰到了他的嘴唇,然后被他热情地吻上。 任是意志坚如磐石的贺兰小王爷在情人的攻势下也瞬间溃败下来,手中的毛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了桌面上,在白纸上染出了几点凌乱但看起来挺有美感的墨点。 正当贺兰懿闭着眼睛享受眼前的让人心慌的缠绵时,乌里在门外催促了起来:“公子,该出发了。” 热吻中的两人这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你不用出声,我一定要跟你去,任你怎么赶也赶不开我。” 李御龙蛮横地说道,其实他心里知道只要自己态度强硬一些,外表冷漠的贺兰懿终会乖乖就范。 贺兰懿果然退了一步,“你去可以,但是必须乖乖地在外面等我,不许进来干扰我们的正事。” “行,我答应你。” 乌里守和叶紫灵守在马车旁,看到李御龙不知羞地跟在小王爷后面,还堂而皇之地先于小王爷登上马车,两人的心里都直发堵。 叶紫灵怨恨地盯着旁边的马车,直想把马车壁盯出一个洞来,直接用眼光烧死坐在里面的那个恬不知耻的人。 明明小王爷都很不耐烦整天被他缠着,为什么他的脸皮就那么地厚? 乌里却是个行动派,见此立刻悄悄地对贺兰懿说了句:“公子,奴才觉得此行您带着他去不大妥吧?” 贺兰懿摆摆手,云淡风轻地回道:“没事儿,你待会在外面看紧他就行。我和另一个人会尽量用密语交流,他听不到的。” “可是公子,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要是您觉着有何不方便的话,老奴等会就可以找个机会把他给……” 乌里暗暗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贺兰懿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我不是说过他由我来亲自处理吗?是不是我说过的话得三令五申地重提你才会记得?” “奴才不敢。”乌里感觉小王爷一直说的自己会处理李御龙只是个借口,因为事情过了这么久,而小王爷也准备实行大计了,到这个时候还留着那个人有何用? 不过身为奴才就得听主子的命令,乌里对贺兰懿除了有对主子的敬畏,内心其实还把其当做自己的儿子来对待,无时无刻都在为其着想。 谁叫他乌里到现在都没有娶亲,谁叫小王爷一出生他成为了小王爷的护卫呢? 可是这份情谊只能深藏在心中,要是被王爷或者还是其他人发现,他乌里的下场必定回死无全尸。 但贺兰懿也进到马车时,李御龙的脸笑开了花。 “什么事这么高兴?就因为能上街?” “不是,是因为看到你。” “闭上嘴巴。” “怎么,你想吻我啊?” “……” 贺兰懿闭上眼睛养神,不想再理会那个三言就有两句是在调戏自己的人。 李御龙认真地观赏着贺兰懿完美的面目轮廓,想象着要是这人生在现代社会,该迷死多少大妈少女? 明明是个极品帅哥,偏偏给人一种禁欲的味道,就是这种外表与性格的反差让贺兰懿尤发地吸引人。这不,连他这个直男也生生地被贺兰懿掰弯了。 马车停在了一间在京城算是普通的酒楼外面。 李御龙随着贺兰懿走进里面上到二楼的一个包间,里面早就有一位年约二十来岁的白面男子等候着。 第七十二章 纠缠(二) 白面男子没想到除了贺兰懿以外还有另外一个年轻的俊俏公仔跟着进来,不过错愕是刹那间的事,面上很快就恢复表常。 “参见公子。” 声音比普通的男子略显尖细,这搁在平时李御龙觉得没什么,但是这声音恰好又是出自一个“小白脸”身上,就让自己产生了一些疑惑。 “恩。咱们到里间去说。” 贺兰懿给了李御龙一个暗示的眼神,示意他留在外间。 李御龙微微点头,暂时把心中的疑问压了下来。 那“小白脸”在跟贺兰懿走进里间之前还特地回头瞧了李御龙一眼,这一眼让李御龙浑身都不自在,怪就怪在对方的眼神过于深沉,是绝对要够深城府的人身上才有的。 里面。 “小王爷,您为何会把其他人带过来?”东兰用蚊子般细小的声音问贺兰懿。 贺兰懿以同样的音调回答:“他内功根基浅,又有乌里在外边看着,听不到咱们说的话的。” “是。” “宫里的情况怎样?” “一切准备就绪。奴才已选好目标,到时候等您冒充他的身份进到皇宫行动,就按着这条路线逃跑,奴才会在其他线上制造混乱,拖延那些侍卫。” 贺兰懿仔细去看那副连具体的假山和小亭都一一画了出来的皇宫地图,看了一会,觉得东兰设计的路线果然是最隐秘及最容易逃跑的一条,便认同地点点头。 “辛苦你了,东兰。” 东兰受宠若惊地跪了下来,“小王爷过奖了,能为咱们国家做事情是东兰的荣幸。” 贺兰懿心血来潮地问了一句:“你在西原过了这么多年,觉得西原这个国家怎样?” “呃,”东兰显然没有心理准备回答他这一问,停顿了一会才回答道:“西原是个好地方。” “恩,本王也觉得。”贺兰懿收起地图,将其放进怀里,便走了出去。 留下东兰一个人莫名地坐在那儿,不知道小王爷问这句话有什么内里的含义。 李御龙在外面无聊地观察着厢房内的装修和布置,有时还起身去碰碰一些感兴趣的东西,例如一个放在地上的半人高的大花瓶。 花瓶上描绘的是一幅夏日锦鲤戏水图。两条色彩各异的锦鲤在水光粼粼的池塘里悠游逐嬉,岸边的青柳随风飘荡着那一条条如美人细腰的枝条。 整幅图给人一种清凉爽快的感觉,的确很应外面步入炎夏的闷热天气。 唯一煞风景的是身后那座时时盯着自己的大佛。 李御龙转过身去,“乌里,你能不能把关注度稍为从我身上移走一些,比如看看那边椅子上坐着的那位美人儿。” 他指的是正在品茶的叶紫灵。 乌里没有吭声,只在时刻惦记着不能让他踏进能听到里面人声的范围之内。 叶紫灵则白了李御龙一眼,“谁叫你硬要跟着出来,乌里不看着你怎么行?” “说得你家公子好像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哪…..有?我不是这个意思。”叶紫灵毕竟只是一个专注于医术的少女,一时之间就说漏了嘴,懊悔万分。 她是不知道小王爷今天来这里的目的,甚至不认识刚刚才第一次见面的东兰。不过作为北漠人,她也知道小王爷接下来肯定要做一些对西原不利的事情,所以才紧张怕被李御龙知道。 “你的样子看起来怎么这么心虚?”李御龙走过去眯着眼睛审视着她。 “我哪有?你才心虚呢!” “说话一点底气都没有,这不像平时的你啊。难道贺一真的在里面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李御龙无端端吃起了飞醋,提脚就要往里间走去。 “唉,你别进去!”叶紫灵乍地起身想要拉住李御龙却已经来不及了。 幸亏有乌里在前面挡着。 “你走开,我要进去!” “没公子的允许,连一只苍蝇也甭想飞进去。” “别以为我打不过你就不会和你打!” “你尽管试试。” 乌里正好有个机会将李御龙痛揍一顿,巴不得对方立即动手。 “谁怕谁啊?” 李御龙气性一起,便迈开马步向乌里使出慕容天教的招式。 正当乌里暗喜可以攻击李御龙时,就听到背后响起贺兰懿叱咤的声音:“你俩在作甚?” 无奈之下乌里只好收手,恭敬地立到一旁。 李御龙的眼神如飞刀般射向贺兰懿及东兰两人,这突如其变的情况让贺兰懿第一反应错以为是他知道了什么实情。 不过一秒之后就镇定下来,肯定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于是便问:“镶玉,刚刚你和乌里发生了什么矛盾吗?” “没有啊,我只不过是想找他切磋切磋而已。” “你俩的功夫不在一个水平,你这不是叫切磋,是叫找打。” “我……”李御龙被贺兰懿激得差点说不出话来,不过他没把正事忘掉,“你还没介绍身边这位老乡给我呢。” “他叫东兰。” 东兰恭敬地向李御龙施了个礼。在皇宫浸润多年的东兰一向极有眼色,看得出眼前这个人对于小王爷是一个特殊的身份。小王爷既要防着他,却又跟他有着亲密的关系。 没等李御龙继续问下去,贺兰懿就先带着他下楼,回到了边上停着的马车里。 “贺一,我问你,那个东兰公子究竟是你的什么人?” “平洲故交啊,来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吗?” “那你在里面跟他说了什么东西?” “生意上的事情。我在平洲的布匹生意一直都是他帮忙打理的。” 李御龙觉得这个理由还挺恰当,因此抵消了刚才被叶紫灵激起的无故醋意。 不过他想起了刚见到东兰时就有的疑问:“原来他也是做生意的,亏我还以为他是……” “你以为他是什么人?”贺兰懿警觉性地问道。 李御龙捂着嘴压低声音对他说:“真的不是我在针对他,他给我的印象好像皇宫里的那些太监。” 贺兰懿眉头一跳,“胡说,你知不知道这是对一个男人的极大侮辱?” 事实上东兰不是太监身,机灵的他总能躲过每年循例的验身检查。只不过在宫里混就必须学那些太监的言行举止学的十足,长期以往才会形成想今天这样的浑身都是“太监味”。 “我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而已,真的没有攻击你朋友人身的意思。贺一,你千万不要生我气。” 李御龙以为是贺兰懿是因为他的话生气了,赶紧低下语气去解释。 第七十三章 纠缠(三) 贺兰懿脑海里还在部署着十日后潜入皇宫的计划,一时间晃了神,就没有回答李御龙。 李御龙以为他还在生自己的气,自己也不开心起来,一路上两人一直沉默到回家为止。 直到一同吃晚饭时,贺一才发觉出李御龙的不寻常。 平时他在自己身边总是吱吱喳喳地说个不停,今晚的气氛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安静? 悄悄地看了他一眼,他果真是默默地坐在那儿吃饭,一句话都没说。 “怎么了?饭菜不合你胃口吗?” “每一顿都有十几样菜式,且经常换着来,怎么可能不合胃口?我的嘴可没某人那么刁。” 李御龙没好气地回答道,心里想着某人的神经迟钝到这种程度,难不成之前自己一直对他冷着脸都是白干的? “哦,合胃口就行。来,吃这个,你喜欢的。” 贺兰懿难得主动夹菜给李御龙,李御龙却不领情,接着就把他夹的菜放回原处,“谁说我喜欢这个的?我吃饱了,你慢用。” 这人怎么耍起脾气来了?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他了?贺兰懿摇摇头,怎么也想不出原因,就继续慢条斯理地用餐。 话说李御龙一个人风风火火地走到后院去,转身发现贺兰懿竟没有跟来。 好啊,原来一直都是自己一头热,他根本就不在乎自己。这样的关系继续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也许真的是恋爱中的人智商会直线下降,被感情冲昏头脑的李御龙一气之下就跑出了贺宅,没有和宅里的任何一个人打过招呼。 负责监视他的太子那边的人见状立刻一路随行。他们只知道李御龙是个重要人物,必须时刻保证他的安全以及不能让他逃出京城。 独自悠荡在街上的李御龙越想越觉得自己可笑,和那个贺兰懿的关系从头到尾都是自己在主动。 虽然贺兰懿似乎也愿意跟他在一块儿,但是却从未说过任何情话,也没有给过他任何承诺。 他虽然也是男人,不像小姑娘那样必须要对方发什么山盟海誓才肯罢休。但是,对方起码也要说些能表明自己心意的话吧? 可贺兰懿没有做到,最多就是在他主动贴上去时态度是不拒绝而已。 也许,真的是他一意孤行罢了。贺兰懿对他的情义是兄弟情,而不是他想要的爱情。 他只不过是想去赴险之前做一场好梦而已,没想到这个梦那么快就醒了。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处断桥前。 放眼望去江上点点的渔火,他看到在断桥上面站着两个人。 由于是黑夜所以无法看清桥上之人,李御龙只走到桥底那边,对着浮动着渔光的江水发呆。 桥上的两人正细声聊着天从桥面上下来,李御龙循着声音望去正好与下到桥底两人打了个照面。 顾尚峰和顾知悯!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他此生最大的那个仇家就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顾知悯在那件血案中起到什么作用他李御龙不清楚,反正顾知悯一口咬定他没杀过金家人,而绿袖也没见过顾知悯动手。 但是他的父亲顾尚峰,却是血案背后的最大主谋。 李御龙此刻再遇顾尚峰,是巴不得立刻就上前扒了对方的皮,因此双眼不可抑制地发出两道狠戾的光芒。 而刚到京城述职的顾尚峰同样惊讶于看到眼前的人。他环顾四周,发现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正是下暗手的好时机。 “你还等什么?还不赶快动手?”他催促着身边的长子。 “父亲!您刚到京城,而不久之后就是皇上的寿辰,期间不宜节外生枝。”顾知悯劝阻道。 李御龙嘲然一笑,“你们两父子是在演双簧吗?” 顾尚峰回以阴狠一笑,“你这金家余孽死到临头了还敢在这儿耍嘴皮子,也好,老夫就发发善心让你多说几句话,免得等会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了。” “顾尚峰,你以为还是在任你一手遮天的连云县吗?你要记住这里是京城,比你位高权贵的人多得去,别太看得起自己了。” “哈哈,我知道京里有很多贵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就是其中一位。可惜啊,有人偏偏祸从口出,好端端的一棵本该是可以保命的大树就这样没了。” 顾尚峰又转头对顾知悯说道:“你记不记得曾经答应过为父什么?他是咱们金家的仇人,你不杀他他就会来杀我。你究竟是动手还是不动手?” “父亲,我……”顾知悯再一次陷入两难的境地。 “哼,不成器的东西,滚开,老夫要亲自动手!” 顾尚峰抢过顾知悯手中的剑,带着风动朝李御龙刺去。李御龙见状马上移动身形躲到了一边。 这让顾尚峰颇为意外。一段时间没见,没想到连云县出了名的废柴居然还学会了武功。不过,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是的对手。 顾尚峰武文双全,十六岁就开始习武。虽然读书才是他的主攻方向,但是论起武艺想当年在京城的世家子弟里,也是能排的上位的人。 他和李御龙很快就缠斗在一起,李御龙由于手里没武器,而且习武时间尚短,面对着顾尚峰招招想致他命的进攻,明显地处于下风。 在远处暗地观察的几个暗卫觉察出李御龙有危险,其中一个便从一棵高大繁密的树上跳了下来,飞身直攻顾尚峰。 本来在一旁等待着阻止父亲的机会的顾知悯瞧见有高手要对付他的父亲,立马护到顾尚峰的身前抵挡对方的来剑。 “父亲,咱们不是他的对手,快走吧!” 在接过暗卫几招之后,顾知悯携着顾尚峰一道离开,顾尚峰再不甘心也得先退下再说。 李御龙对着他们两父子落荒而逃的背影轻蔑一笑,转而对出来救他的那名暗卫说道:“这位大哥,刚刚谢谢你的拔刀相助。你们这么多天一直都在暗地保护着我,真是辛苦了。” 那暗卫对李御龙的话感到愕然,原来他一直知道有人在监视他,果然是个聪明人。 李御龙随后只身回到贺宅,刚走进大门没多远就看到贺兰懿站在回廊上眺望月亮。 “你刚刚去哪儿了?”贺兰懿侧过脸来望着李御龙,在明亮的月光的照耀下,让李御龙想起了第一次看到他的场景。 “与你无关。”不知道是不是当时的惊鸿一瞥就已经在自己的心里留下了种子,李御龙再也不想跟此人纠缠,觉得心开始累了。 第七十四章 梦醒 贺兰懿望着李御龙看也没看自己一眼,就从自己的身边穿过去,确定他到现在还在生自己的气。 人们常说女人心,海底针。原来男人的心也一样。 贺兰懿想不明白自己得罪李御龙的原因,也就没有追上前去,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在自己的眼前消失。 回到房间的李御龙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时不时地在唉声叹气。 他可笑地想到,原来自己连跟对方说分手的资格也没有。因为对方根本没有开口承认过他俩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 还是退一步变回原来的结拜兄弟吧,这样两个人都能更舒坦一些,虽然不知道迈出了那一步还能不能恢复原状。 纷乱如麻的头脑在苦思中终于慢慢理清了头绪,心中也笃定了下一步自己该怎样和贺兰懿相处。李御龙渐渐放松下来,一会儿过后就睡着了。 睡梦中好像有人来过他的房间,但由于自己太累了所以很难睁得开眼睛去看,感觉到对方对自己不存在威胁,也就昏昏地重新睡了过去。 直到第二天清早醒过来,李御龙发现自己身上完好地盖着一张薄被。 他拍拍自己尚处于放空状态的脑袋,记得昨晚睡觉之前这张被子还是完整地叠在床角那里,自己没有去动过啊。 难道是做梦有人过来,其实就是自己迷迷糊糊地去扯了过来给自己盖的? 很有可能是。在贺宅这里还有谁会关心自己半夜会不会着凉?就他自己一个人罢了。 不想跟贺兰懿处在一块,所以他决定用完早饭后就去找绿袖和小石头他们。 饭厅里,贺兰懿又是在沉默的氛围中与李御龙共进了一顿早饭。 李御龙吃完就起身往大门的方向走,贺兰懿在后面喊住了他:“镶玉,你要去哪里?” 这时候的李御龙已是在用不是情人的态度来对待贺兰懿,没有了昨晚的生冷,但也缺乏往日的热情,“我想去找绿袖和小石头。” “你要去杜府?不怕杜家的人会对你不利吗?” “怕什么?我现在已经是一颗弃子了,对谁都没有用处。他们不会浪费那个精力来对付我的。” “不如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我自个儿去就行。” 李御龙说完就干脆地转身往外面走去,贺兰懿暗暗叹了口气,过了一晚他还是没有原谅自己。 也许自己昨天真的做了什么错事让他很不开心? 其实贺兰懿很想现在就追出去,无论事情是怎样都先给李御龙认个错,好让李御龙原谅了自己再说。 但同时他又想到九日之后自己可能就要对李御龙坦白身份,到时候李御龙肯定会对他恨之入骨,和那件事比起来,如今的小事算得了什么? 还是等以后再说吧。贺兰懿如是想着,对两人的前途颇感担忧。 杜府。 之前柔贵妃听说杜易之找回了长子杜磊,很早就派人出宫让杜夫人带小石头进宫瞧瞧。 杜夫人怕小石头不懂宫中规矩,就算对方是他的亲姨母也是不能得罪的,因此就请求给她一段时间,等教导好小石头以后再进宫。 有绿袖在旁边陪着,小石头倒算是有耐心去学那些繁琐的宫中礼仪,杜夫人见差不多了,就决定在今天带他进宫觐见,免得贵人等久了会不高兴。 等小石头走了之后,绿袖就一个人呆在院子里无所事事,习惯忙碌的他只好拿了个铲子给花坛里的月季花锄草松土。 很快,干了体力活的他额头上就开始冒汗,于是就停了下来,先用袖子给自己擦擦汗。 忽然,一方绣着翠绿青竹的帕子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抬眼望去,原来是杜森递上来的。 杜森和小石头虽然是两兄弟,但是杜森的样子却大多遗传了他的娘亲,长得眉清目秀,清逸俊朗,和小石头的阳刚英气的气质截然不同。 “给你,用袖子不好擦。” “多谢二少爷的好意,奴才用袖子擦就可以了。” 绿袖赶紧胡混地擦了一通,又继续低头弯下腰去松土。 在站在他后面的杜森眼里,这种姿势简直就像在诱惑着自己,杜森情不自禁地吞了一下口水。 杜森的十里桃源里面,住着各种颜色的美好男子。假若把绿袖放到那里去,其实也没觉着会有多出众。 但是世事往往就是如此奇妙,杜森就偏偏对绿袖如着了魔一般,从第一次见到绿袖就已经放言可以为了他而放弃整片桃源。 在弯腰劳作的绿袖感觉身后的人总是盯在自己身上,浑身都觉得不舒服,于是站直身子问道:“二少爷,请问您还有什么事吗?” “无事,我就看着你。” “奴才有什么好看的?” “天底下没有比你更好看的事物了。” 杜森笑意盈盈地望着绿袖,眼底似乎还能看到在翻转的流波。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绿袖只能幽幽地瞪了对方一眼,便没有再说话。 这一眼瞪得杜森心都发颤,情不自禁地向前靠近了一步,低着声音对绿袖说:“绿袖,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长得很讨人喜欢?” 绿袖立即往后退一步,“二少爷,您与奴才的身份是云泥之别,奴才不敢僭越,请二少爷注意自己的身份。” “那你和杜磊呢?怎么到了他面前就没了主仆的区别,两人好得一个人似的?” 杜森知道他和小石头之间的感情很好,恨不得一脚就把小石头踹开,替代小石头在他心目中的位置。 “奴才和大少爷共过患难,自然会比其他人感情更加深厚一些。” “哦,怪不得。看来我是差在没有比他更早认识你。绿袖,不如你跟了我吧。我杜森向天保证,会护你一生一世,让你活得比谁都要恣意幸福。” “奴才自问没这个福分,二少爷,您还是另找他人吧。” 绿袖握紧手中的铲子,低下头没再去看对方。 “可是我只喜欢你。”杜森伸手碰了一下绿袖的脸,绿袖吓得马上就躲开。 “二少爷,您不是已经有二少夫人和十里桃源吗?” 杜森意犹未尽地收回刚刚碰到绿袖的那只手,“女人是用来传宗接代的,而那十里桃源,往后只会有你一个主人。” 绿袖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的杜森,揣测着对方的话是真是假。 “怎么,你不相信我?来,我现在就带你去那里,让你亲眼瞧着。” 第七十五章 十里桃源(一) 杜森强拉着绿袖到他的十里桃源那里去。 这十里桃源可占据了整个杜府环境最好的一个地方,有一座小山头也有一面镜湖。 平日那十几位男颜基本上不会走出十里桃源,一则怕冲突了其他女眷,尤其是那位明媒正娶的二少夫人;二则里面的地方也基本够他们逛了。 今日二少爷忽然把所有人都召集到一起,大家还以为是像去年夏天那样,带着他们集体去湖面上泛舟解暑呢。 于是,每个人都下足心思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以众人中博得二少爷的注意。 其中一位最受杜森宠爱的男颜名曰胡三郎。模样长得妩媚标致,身段更是比一般的女子还要娇柔,走前来那细腰摆得跟水蛇似的。 此时他正由自己的近身小厮竹儿帮自己梳着头发。 “胡公子,您的头发天生柔顺得像那些女眷身上的丝绸一般,难怪二少爷会那么喜欢你。” “莫贫嘴。要是你这话让其他人听到了,说不定又会在背后对我说三道四的。” “公子,您管他们呢?他们爱说就让他们说去,谁都知道其实是他们吃不了葡萄说葡萄酸。” “二少爷对我真的很好?” 胡三郎明知故问地问道,为的就是满足自己那一颗虚荣心。 “当然了,您不算算,二少爷在一个月里面起码有十天以上在您这里过夜的。就算把剩余的时间平均分给其他人,那也不过是一人一天。和您哪有得比啊?” 竹儿说的是事实。连二少夫人也曾召过胡三郎过去,用言语敲打着他,意思叫他别用那些媚术缠住自己的夫君。还故意忽略他,让他足足在院子里站了两个时辰。 后来这件事被杜森知道了,杜森亲自到二少夫人的院子里将她骂了一顿,二少夫人从此才不敢再过问十里桃源里面的事。 胡三郎当然知道杜森最紧张的就是他,可是他要的却远不止这些。如果能把二少夫人和桃源里的其他男子都赶走,就剩他一个和二少爷一起生活,那该多美好啊。 打扮完毕后,他是最后一个来到集聚的地点的。 当他用自己那双像狐狸般妖媚的眼睛看向杜森时,以为杜森铁定会如平时那样和他眉来眼去一下,结果杜森今日看不没看他一眼。 他觉得失落之余看到杜森旁边出现了一个陌生的面孔。此人离杜森站得最近,一般的小厮可不允许和杜森有这种亲密的距离。 更重要的是,此人也是男生女相,五官秀美又带着几分如少女般的清纯气质,是很多有断袖癖好之人喜欢的类型。 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他带着敌意多看了那人几眼。其他的男颜却没他这份独到的眼光,个个都在低声抱怨怎么站了这么久二少爷还没开始讲话。 “二少爷,人都到齐了。”负责管理十里桃源的管事向坐着的杜森汇报。 “恩。”杜森对管事使了个颜色,管事立刻拍手示意大家保持安静。 杜森这才站起来,从左到右,从近到远地把自己这几年来辛辛苦苦搜罗到的美男子再看多一遍。 “你们……”杜森觉得既然要赶他们走了,说再多的好话也没用,便命令下人把一盘盘的黄金白银都碰到各自的面前,人人平等,给每个人的分量没多没少。 “这是本少爷给你们的盘缠。从现在开始,你们就不再是我杜森的人,卖身契也都压在你们眼前的那堆金银下。出了杜府之后,你们爱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杜森绝不过问。” “什么?”“二少爷,您这是要赶我们走吗?”“二少爷,奴才不舍得您!” 现场顿时一片沸腾,除了胡三郎以外,个个都想冲上前去向杜森哀求诉苦,希望杜森不要抛弃自己。 出了杜府,这天底下还有什么地方比在十里桃源过得更加悠闲富贵的? 胡三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一直盯着杜森身边的绿袖。 绿袖皱着眉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事情因他而起,但这也是杜森一厢情愿的做法。 就算杜森为他放弃了十里桃源,他也不可能因此就喜欢上杜森的。 杜森嫌他们吵得耳朵发疼,便大声地吼了一声,瞬间让现场变得鸦雀无声。 “本少爷做好的决定谁都改变不了。你们要是乖乖地离开杜府,或许日后有什么困难还可以回来找本少爷帮忙。要是你们再像刚才那样吵吵闹闹的话,信不信本少爷立即就要命人割了你们的舌头!” 男颜们知道杜森是个说到做到的人,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时候谁都不敢再发出什么怨言,个个都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等候杜森的发落。 胡三郎却走出了人群,站到离杜森和绿袖有三步远的地方,问:“二少爷,奴才心里还有个疑问想要请教您,不知道您可否允许奴才说出来呢?” “说吧。”杜森望着眼前这个模样最讨自己喜欢,性格也是最识相的胡三郎,要不是为了绿袖,他也不舍得放胡三郎走。 “敢问二少爷,您忽然下了要解散十里桃源这个决定,是什么原因呢?”胡三郎明白自己心底已猜到了那个答案,但是自己的性子也是够倔的那种,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对啊,为什么呢?”后面的人在细声附和道。 杜森看了旁边的绿袖一眼,然后再对众人说:“本少爷没说要解散十里桃源。” 这句话引起了男颜们的诧异之声。不解散为什么又要赶自己走?大家你眼望我眼,都表示不理解二少爷的做法。 “只不过,要换掉这里的主人。从今往后,他,才是十里桃源的主人。” 杜森弯起嘴角指着绿袖,说这句话宛如在给绿袖一个承诺。 这下男颜们就更加激动,原来就是那个狐狸精怂恿二少爷不要他们的。 刹那间十几道目光同时射到绿袖的身上,个个都恨不得上前去用自己精心护养的长指甲划花绿袖那张白皙的小脸。 绿袖忍不住反驳道:“二少爷,时候不早,奴才该回去了。而且,就算您赶走了所有的人,奴才也不会再踏进这里一步。” 第七十六章 十里桃源(二) “哎,袖儿,等等!”杜森见绿袖要走就立刻跟了出去,哪还有心思去安慰剩下的这些旧人? 很多人想到自己出府后的灰暗前途,不禁伤心得要落泪。 胡三郎讽刺地看了众人一眼,然后用力甩了甩衣袖愤然离开。 府外。 李御龙被告知小石头跟着杜夫人进了宫,就跟守门人说自己想找绿袖说些事就走。 守门人答应了他进去通知绿袖,他便一个人站在门外静静地等待。 忽然,大门旁边的小门开了。李御龙以为是绿袖要从那里出来,便走上前去迎接。 没想到来人并不是绿袖,而是一个长得很是秀气的年轻男子。那男子瞥了瞥李御龙,拎着个小包袱神情黯然地走了出来。 更让李御龙惊奇的是,其他模样都长得挺俊秀的男子是一个接一个地从那道小小的侧门出来。 他好奇地点着手指数了一下,哇塞,总共有十五个。个个都是拎着个包袱,柔柔弱弱地走到大街上,有的三五结伴,有的就是形单只影,站在街头茫茫然不知道该往何处。 这场面是何等地壮观,李御龙估摸只有在南风馆才能一下子就见识到这么多位美男子,可惜没一个是他喜欢的类型。 咳咳,话说他喜欢的就只有贺兰懿这么一个同性别的人。 可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男子从杜府出来呢?依他的判断,应该是这府里的主人之一是喜欢男人的。 难道是……没错,是杜森!他还记得自己为了阻止杜森调戏绿袖,还和杜森狠狠地打了一场。 如今绿袖就在杜府里,这不是摆明的送羊入虎口吗? 不行,他必须提醒绿袖要时刻提防着那个杜森,就算有小石头在,狡猾如鼠的杜森绝对会趁机接近绿袖的。 府内,杜森追绿袖追到小石头的院子门口。 他一把拉住绿袖,着急地说道:“袖儿,你先听我说!” “你放手!”绿袖也是被他逼急了,“你是不是非要我明说出口才肯罢休?二少爷,我不喜欢你,你不要再纠缠我了!” 杜森一把将绿袖摁在墙上,恶狠狠地问道:“你不喜欢我那你喜欢谁?那个笨得像条猪的杜磊?” “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兄长,你不能这样说他。”绿袖的武功在杜森之上,一运力就把对方推开后退了几步。 “哼,他一回来就要抢我的世子之位,抢祖父和父亲的疼爱,我要这个兄长来何用?” “世子之位本来就是他应得的,哪是你口中说的抢?而且他也不是贪图名利之人,你有这样的兄长应该好好珍惜,而不是总是对他出言不逊!” “好啊,要是你肯跟我的话,我就认他做兄长,甚至把世子之位让给他又如何?袖儿,我为了你可以把那些东西都放弃,你就和我在一起吧?” 杜森暗暗后悔以前没用心学好武术,要不然也不用像现在那样,只能靠甜言蜜语去哄绿袖。要是换作一个没他武功好的人,早就打晕对方扛到床上再说。 “二少爷,我最后一次跟您说,我喜欢的人不是您,您真的不要再把心思都用在我身上了。” “如此看来,你是要逼着我用强是吧?” “你!” “来人!把他绑好带到我房里去!” 杜森一声令下,他后面的那群侍卫顷刻就围住了绿袖。 绿袖知道这个杜府他再也不能呆下去了,在和那些侍卫过了几招之后就寻了个机会跃上了高高的围墙,如燕子一般飞出了杜府。 杜森急得马上命令侍卫们追了出去,正好这个时候,胡三郎的小厮竹儿慌慌张张地跑到杜森的面前拦住了他: “二少爷,不得了了!胡公子他…….” “别挡着我,滚开!”杜森想追着出去,根本没把竹儿的话听入耳。 竹儿立马跪了下来抱住杜森的右腿,哭喊道:“二少爷,胡公子他没啦!” “你说什么?!”杜森这回才冷静了下来,“你再说一遍?” “胡公子回到院子时说要自己收拾行装,奴才才没有跟进房里,就一直在门外等候。没料到、没料到过来一小会奴才忽然听到里面传出“砰”的一声,奴才马上就推开门进去,胡公子已经上吊自杀了!” “他死了?” “恩,奴才把他救下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发紫,已经没气儿了。” 杜森一脚踢开竹儿,向着胡三郎的院子奔去。 一进房间就看到胡三郎的尸体横卧在地上,模样很是瘆人。 他走过去蹲在了其旁边,神情痛惜地看着这个昔日与他同床共枕,有过许多美好回忆的男子,伸出手轻轻地为其合上那一双仍然睁着的眼睛。 侍卫们死命在后面追逐着绿袖,绿袖东躲西躲,最后藏到了一处小巷子的一个破水缸里。 过了几刻的时间,他听到有一对故意放轻的脚步声在缓缓地向自己这边靠来,便抽住腰间的一把短匕首,准备着在对方掀开盖子的那一刻出手。 果然,那人准备把盖子拿走,绿袖在有光线漏进来的刹那主动起身顶开盖子,身影迅敏地将匕首横在了那人的脖子前面。 “少爷!”绿袖又惊又喜地望着眼前人。 “吓死我了,你能不能先把匕首拿开再说?”李御龙在杜府前面的时候,看到有一大队侍卫奔了出来,似乎在捉人。 聪明的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他们要捉的人会不会是绿袖,就算不是也跟着上去凑凑热闹。 “少爷,您怎么会找到这里的?” “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先回去再说。” “好,但是,咱们回哪里?还是严府吗?” “不是,我出狱后都住在贺一那里。” “怪不得奴才一直没有您的消息。” 李御龙带着绿袖循着小路兜兜转转地回到了贺宅。 “少爷,奴才还是不明白,你怎么会知道奴才今天会逃出杜府的?”绿袖一回到李御龙身边,就习惯性地先为对方沏上一壶热茶,一边忙乎一边询问。 “今天我是刚好想去找你和小石头。有杜森那只大色狼在里面,你肯定呆不久的。” 绿袖无比钦佩地望着他说:“少爷,您真是料事如神。” “还用你说?对了,你到了我这里最好先别让小石头知道,免得被杜森发现。”李御龙扇着扇子,接过绿袖递上的一杯香茶。 “恩,奴才知道了。就是不知道他从宫里回来之后,发现奴才不见了会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肯定会把整个杜府都给拆了。” “不会这么严重吧?” “不信你等着瞧!” 第七十七章 大闹杜府(一) 杜夫人和小石头坐在出宫的马车里谈话。 杜夫人带着欣慰的眼神凝视着自己的儿子,“磊儿,这一次你的表现很好,贵妃娘娘看来很是喜欢你。你看,临走之前她还特意送了你这个七彩玲珑宝塔。” 七彩玲珑宝塔是由七种颜色的宝石,经过精雕细琢做成的一个宝塔状的摆件。 假若将其放在阳光下,各种发射出来的彩光会让人误以为见到天上的彩虹或者是沙漠里七彩的海市辰楼,美妙至极。 这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珍品,柔贵妃居然第一次和小石头见面就送给了他,可见他十分得到柔贵妃的认可。 小石头点点头,“恩。” “磊儿,你已经是大人了。往后行事做人记得都得像今日在宫中那般,谨言慎行,要懂得观人察色,知道吗?” “为什么要那样做?” “世途险恶,人心隔着肚皮。磊儿,就算是在杜府,你也要处处小心,免得一个不留神就中了别人的套。” “这样的活法得多不自在?” 杜夫人爱怜地摸摸小石头的头发,“不自在也得那样做。很多时候就是你本以为是最亲、最信任的人在后面捅你一刀。例如那个叫绿袖的,你也得防着他。” “袖袖对我很好。”小石头一听就急着为绿袖辩解。 杜夫人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如果自己的儿子像杜森那样,只爱蓝颜不爱红颜,名声一旦传出,那还怎么继承世子之位? 杜森人家还会愿意娶个妻子来传宗接代,但小石头的性子又倔又犟,她估计若是真的喜欢那个叫绿袖的男子,恐怕就不会成家立室了。 “可他也是个男的。” “那又如何?” “磊儿,你……世间之道讲究阴阳调和,为娘可以帮你物色一个既温柔贤淑又貌美可人的大家闺秀,将来你和她成婚生子,为杜家延续香火那才是正道之事。” 小石头不解地看着杜夫人,“娘,我喜欢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不需要什么大家闺秀” “那你还想不想有后代了?”杜夫人一时气急,第一次在小石头面前放重了语气。 “只要可以和袖袖在一起,有没有后代都无所谓。”小石头不在乎地说。 “你们两个都是男人,是注定没有后代的,你懂吗?”杜夫人觉着自己的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喜欢男人这一点让她无比头疼。 小石头转着眼珠想了想,忽而一笑,“没有后代岂不是更好?那就没人阻碍我和袖袖的生活,就像少爷说的那样,可以过一辈子的二人世界。” “你!”杜夫人被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看来小石头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那金镶玉功不可没。 “为娘先不跟你说这个。磊儿,你如今是杜家的嫡长孙,放眼整个京城,你都算得上是地位数一数二的世家公子,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金家仆人了。 所以以后别在为娘面前叫着别人做少爷,这是在降低你自己的身份!” “娘,少爷他对我也很好。无论他变成什么模样,他永远都是我和袖袖的少爷。” “唉!” 和小石头说那些地位身份之别,杜夫人觉得就像在对牛弹琴。长长地叹了口气之后,她决定要慢慢改变小石头的想法,一下子是急不来的。 回到杜府后,小石头就捧着手里的七彩玲珑宝塔献宝似地去自己的院子里找绿袖。 “袖袖,你瞧瞧我带了什么回来?” “袖袖,你在哪里?我有个很漂亮的东西要给你,你肯定会喜欢的。” 小石头在院子和各个房间都转了一圈,依然不见绿袖的身影。 奇怪,平日绿袖都是乖乖地和他呆在这个院子里,基本没踏出过院门一步。究竟会去了哪里呢? 小石头只好先把宝塔放入怀中,走出院子去别的地方找人。 绕到离十里桃源不远的一条小径时,他看到有几个人抬着个架子从十里桃源那里出来,架子上面还铺着一块白布,里面似乎躺着一个人。 他心里一惊,连忙飞奔过去,截住这几个人的去路。 “上面躺着的那个人是谁?” 竹儿是负责带着几个仆人将死了的胡三郎从后门那里抬出去,然后随便找个地方给埋了。 没想到刚出十里桃源,就遇上了新近回府的杜家大少爷。看样子这位大少爷想知道死的人是谁,但是二少爷吩咐过谁也不许告诉,一旦走漏风声就首先重罚自己。 毕竟杜家的掌舵人杜尚书曾经说过,他可以允许二少爷买那些兔儿郎进来,但前提是不准闹事,不准传出什么对名声不好的传闻。 如今胡三郎不是病死而是自尽身亡,二少爷当然不想消息走漏传到杜尚书那里。 “大少爷,躺在那儿的是一个得了恶疾,忽然暴病身亡的奴才而已。您还是别看了,免得污了您的眼睛。” 小石头一心想找到绿袖,哪里管得着他的说法,只要确认那人不是绿袖就好。要真的是绿袖的话…….小石头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些什么样的事情来。 “我要看一眼。”小石头说完就意欲上前。 竹儿立即伸手拦住了他,“大少爷,别别别,他的死相真的很难看,奴才是担心会吓着您。” “死人而已,我又不是没见过。以前在山里的时候,我还见过被野兽咬得断手断脚,只剩半张脸的人呢,没有东西可以把我吓着。” 竹儿和其他下人听完小石头的描述,忽然觉得自缢之后凸眼吐舌的胡三郎其实也不算恐怖。 “大少爷,呃……奴才是奉了二少爷之命,得赶紧把这个东西抬出杜府,时间赶得很,这不天好像快要黑了呀!快快快,你们手脚都麻利点儿!” 竹儿对着其他几个人打眼色,催促着他们赶紧离开。 小石头却抬起他的大长腿顶住了架子的前端,稍稍用力,就超过了四个抬架子的人的合力,让架子动都不能动。 “哎哟,大少爷,您这是要做什么呀?”竹儿苦着脸诉道。 小石头只看了他一眼没有作声,瞬间就伸手掀开了那块白布,定睛一瞧,万幸不是他要找的人。 只不过…… 第七十八章 大闹杜府(二) 小石头望着架子上那尸体的奇异死状和其脖子处的勒痕,怎么都不像竹儿所说的那种因病而死的模样。 不过这不是他要关心的事情。看了一眼之后就把掀起的一角放回原位,随后又问:“你们有没有看见绿袖?” 胡三郎自尽的原因正是因为绿袖,而大家都知道绿袖不仅是二少爷的心头好,也是这位大少爷身前的大红人。 要是让大少爷知道绿袖被二少爷逼走了,岂不是会率先宰了他们这帮人? 于是个个都闭紧嘴巴,谁都害怕说漏嘴。 万般无奈之下,竹儿只得再次硬着头皮对他撒谎:“禀大少爷,奴才们都没见过绿袖。您要不去其他地方再找找?” “整个杜府我基本找遍了,就差前面那个十里桃源。你们刚从里面出来的,真的没看到绿袖吗?” “呃,奴才是真的没见着他。” 身材矮小的竹儿在异常高大的小石头面前越发觉得心虚,这时候说话连眼睛都不敢和对方对视。 这一点引起了小石头的怀疑,为了找到绿袖,小石头也瞬间聪明了许多。 他随手从花地里捡起一块差不多拳头大的石头,将其捏在手里,之后对着竹儿和其他几个下人说:“你们要是对我有半点欺瞒,下场就会像我手里的这块东西。” 说完“咔嚓”一声,他手里的那块石头瞬间裂成了小碎石,再用力,就变成了细小的粉末从他的指间漏了出来。 竹儿他们瞧得眼睛都忘记眨了,原来大少爷隐藏着如此深厚的内功,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怎么,还不跟我说实话吗?” 小石头见个个都缩起了肩膀,战战兢兢地立在那儿,就点了竹儿的名:“你,快告诉我绿袖在哪里,要不我首先把你个捏碎!” “不要啊,大少爷,饶命啊!” 竹儿惊得立即跪在了地上哭喊起来,与其被大少爷活活捏死,还不如告诉他实情,随后任凭二少爷发落为好。 “大少爷,奴才说了,奴才说了!” “快说!” “绿袖在您回府之前已经离开杜府了!” “你说什么?” 小石头一手将竹儿从地上揪起来,“他去哪儿了?” “奴才不知道。” “他为什么要离开杜府?” “这个、这个、” “我数三声,你不说下场就和那块石头一样!三、二、” “奴才说,奴才说!是二少爷想要绿袖做他的人,绿袖不愿意就逃跑了。” 竹儿闭着眼睛快速地把话说出来,说完后就觉得衣领一松,睁开眼睛去看小石头,发现对方的脸色比厨房里的锅灰还要黑。 “你是说是杜森把他逼走的?” “是的。” “那谁知道他去哪儿了?” “大少爷,这个您得去问负责追绿袖的那些侍卫。” 小石头听了立即往杜森的院子跑去,竹儿见煞神已走,就带着其他下人先把二少爷吩咐的任务给完成了。 杜森此时正坐在窗台前黯然伤感。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他都为绿袖做到那种份儿上了,对方居然都无动于衷,还宁愿逃跑也不愿意继续对着他。 另外一部分的原因就是胡三郎的死。他没想到平日娇弱如女子的胡三郎性子原来那么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看来在十里桃源的十几个男子里面,就唯独他对自己是真心的。 唉,斯人已逝,想再多,再后悔也没有用。 “杜森,你给我出来!”小石头将守院的几名侍卫打倒之后,就冲到了杜森的卧室前面大喊。 杜森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不慌不忙地起身走出房门,似笑非笑地看着小石头,“平日都不见大哥到过小弟的院子一次,怎么今天一来就对小弟大呼大喊的,是小弟得罪大哥什么地方了吗?” 小石头可不喜欢说话要拐个十八弯,“是你赶走绿袖的,对吧?” “是他自己要跑的,与我何干?”杜森悠闲地摇起扇子,满不在乎地应答道。 “要不是你想抢走他,他怎么可能会逃跑?” “哎,大哥,说话可得注意些。什么叫抢?我只不过是倾慕于他,想和他……做些喜欢做的事情而已,没有你口中所谓的抢人。” 小石头不屑一笑,“我知道你一直都对我看不顺眼,不想认我这个大哥,我也不想认你这个弟弟。 本来我们可以互不相干,但是我告诉你,你今天触碰到我的逆鳞了。” “哟,原来你还懂得逆鳞这个词,我还以为你是个连一二三四都不会写的文盲呢。” “我不仅是文盲,还是个鲁汉,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我这个人怎么粗鲁无礼法!” 小石头没有去打杜森,因为他害怕自己一激动就把对方打死。 他左右各一脚踹到门前的那两根顶梁柱子上,柱子顷刻断成两段,上面失了支撑的瓦顶“稀里哗啦”地掉落到地上。 “二少爷,小心!” 离杜森最近的一个侍卫马上将站在屋檐下的杜森拉了出来,这才让杜森避过一劫。 杜森也是大开眼界,他完全没料到自己根本不放在眼里的大哥居然有如此可怕的力量。 “你想做什么?” “你看着不就行了?” 小石头走进杜森的卧室,见到什么就打烂什么。 卧室里可放着杜森最喜爱的各种珍宝器皿,每一样价值都过千金,甚至万金。 杜森听到东西纷纷被打破的声音心里就揪着痛。 “你们一个两个地杵在那儿做什么?还不赶紧进去阻止他!” 侍卫们犹豫再三还是听从主子的命令,带着刀全部涌了进去。 但是没几秒的时间,侍卫们就像沙袋般一个个地被人从房间里扔了出来,吓得杜森直说不出话来。 有一个激灵的仆人见状立刻跑去通知杜瑾和杜易之他们。 等到小石头将里面的所有东西打烂得差不多的时候,不仅是杜瑾父子,连杜夫人和崔姨娘都赶来了。 “磊儿,你快住手!”杜易之从被踢烂的房门处看到里面狼藉一片,没有一样东西是完整的,就高声对着里面大喊。 小石头踢完最后一脚,将杜森的梨花木大床踢了个破碎之后,才慢慢地从里面走出来。 “混账!你这是在干什么!”杜瑾厉声喝道,“居然跑到弟弟的卧室里撒野,你还有脸当他的兄长不?” “我没他那样的弟弟。”小石头毫无惧色地看着一家之主。 “磊儿!”杜夫人出言阻止小石头继续说话,无论是谁,都不可以在杜瑾面前无礼。 第七十九章 大闹杜府(三) 杜瑾的威信再一次受到小石头的挑战,气得命人立刻拿祖上传下来的一根木杖,要对小石头执行家法。 杜森悄悄弯起嘴角,尔后又装可怜地对杜瑾说:“祖父,森儿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兄长,让兄长发如此大的脾气。兄长,要是森儿有什么无心得罪您的地方,请您莫要怪罪。”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比街上的面人还要假的人。哪怕绿袖受了一点点伤,我都要拿你的命来偿!” 绿袖是小石头最重要的那道底线。平日杜森对他再冷言讽刺,他也没有多去在意。 可是这一次他居然敢趁自己不在府里的时候去动绿袖,要不是看在他是自己的亲弟弟的份上,早就把他生撕成五大块。 “祖父!”杜森刚才也是见识过小石头的威力,听到他要对自己动真格,马上去杜瑾那边寻求保护伞。 杜瑾从两人的对话中听出了一些内容,原来两个兄弟是为了一个男人而起争执,真是作孽啊! “孽障,你居然敢当着我的面前威胁森儿的性命?你是不想活了是吧?” “磊儿,还不赶紧跪下向祖父认错!”杜易之暗暗惊叹自己的长子是一根好苗。若是日后加以引导,必定能成为西原国第一猛将,说不定还能超越他这个当父亲的。 小石头如参天树一般岿然不动,心里想着还是先出去找绿袖要紧。 刚刚在卧室里面的时候他已经问过其中一个侍卫,那个侍卫称追出杜府一段路之后就已经不见绿袖的身影了。 绿袖到底去了哪里了?他实在是好生担心。 下人把那根古老的木杖递给了杜瑾。 “父亲,磊儿他不是有意的。养不教,父之过,您要罚就罚孩儿吧!” 杜易之当着众人的面向杜瑾跪了下来。身为护国大将军的他可以为长子做到这个程度,令在场的人无不感到惊讶。 最惊讶的莫过于杜森和崔姨娘。看来他们在杜易之心中的地位早已一落千丈,如今的杜易之心里就只有杜磊这个长子。 “这事与你何关?快起来吧。这孽障在外流落十几年,的确是野性难驯。若是为父今天不给他个教训,日后他岂不是会把这个杜府都掀翻?” 杜瑾仍然坚持要亲自给小石头执行家法。“孽障,你过来!” 小石头听他的话走了过去,却还是没有跪下。 “怎么还不跪下?你要是喜欢站着受罚,祖父成全你!” 看着杜瑾被小石头惹得气急败坏的样子,杜森和崔姨娘两母子心里稍微好受一些,就等着小石头出糗。 谁知小石头非但没有跪下,还一把抢过了杜瑾手里的那根木杖。 “磊儿,你想做什么?”杜易之和杜夫人异口同声地喊道,他俩都在担心小石头会不会抡起那根木杖就要打杜瑾。这可是第一大不孝的行为,要是被内廷的人知道的话,说不定会以律法处置。 小石头掂了掂手里的木杖,嗤笑了一声,“就凭这根烂木头你也想拿来打我?” 两手轻轻一掰,木身少说有十根手指粗的木杖立即断成了两半,还被他扔到了杜森卧室的屋顶上。 断掉的木杖成了压倒本来就没什么支撑物的屋顶的最后一根稻草,屋顶顷刻间哗啦啦地塌陷下来,杜森的整个卧室最终变成了一堆瓦砾土堆。 “来人,给我绑住这个孽障!”杜瑾命令在场所有的侍卫和仆从都上前去捉拿小石头。 小石头不想和他们多做纠缠,出手稍微重了一些,便将那些扑上来的人个个打得不是断了骨头就吐了几口血。 杜易之不仅皱起眉头,看来他这个父亲是不得不出马了。 其他人没有一个能记得了小石头的身,杜易之冲上前挡住小石头:“你是不是连为父都要打?” 小石头冷眼望着这个把自己带回杜府的人,虽说平日他对自己都是不苟言笑,实则是最为关心和了解自己的人。 “我要去找绿袖。” “为父帮你找他回来。为父向你保证,绝对不会让他少掉一根汗毛。但是,你必须向祖父和弟弟认错赔不是。” “我自己去找,不用你帮忙。” “京城这么大,你一个人怎么找?难道你还以为他会回严府?” “我一天找不到他就找一个月,一个月找不到他就找一年,一年找不到他就找十年,十年再找不到他就找一辈子。” “你……”杜易之不知道小石头这样的人是痴情还是愚笨,“你这又是何苦呢?” “父亲,你不要阻拦我,要不然我连你都打。”小石头直言说道。 “那你就打得过我再说!”杜易之干脆先出手,试试小石头到底有多少斤两。 小石头怕伤到杜易之,仅使出一半的力道,但也足以震得杜易之的手脚发麻。 两人对了十几招,一人胜在神力过人,一人胜在技法娴熟,一时之间没有分出高下。 事实上,杜易之已经在用应对战场上的敌人之攻势来对付小石头,却没有占到任何便宜。 相反,保留了实力的小石头由于无心恋战,匆匆使出比开始更大力道的几拳之后,就冲开众人的包围飞奔了出去。 被他的拳头打中的杜易之感觉肋骨处是真的差不多要断的那种感觉,见其他人准备追出去,便忍着痛摆手说道:“别追了,你们抓不到他的。” “易之,你没事吧?”老练的杜瑾看出了小石头刚才一直在让着杜易之,要是之前小石头真的发怒对自己下手的话,说不定自己的老命早就呜呼了。 “孩儿没事,父亲不用担心。” “爹,您为什么要放大哥走?万一他又跑去其他地方惹事呢?”没能看出其中门道的杜森实际上是担心小石头真的找到了绿袖,这是他最不想发生的事。 “哼,你别以为爹什么都不知道。你明知那个绿袖是你大哥的意中人,你却偏要和大哥抢。要不是磊儿顾忌着你是他的亲人,他早就一拳把你给打死了!” 杜森被杜易之骂得哑口无言,崔姨娘看到儿子这样被相公责骂就不干了,向前一步说道:“老爷,这也不完全是森儿的错啊。说不定还是那个绿袖主动勾引森儿的。况且为了一个奴才,磊儿居然把森儿的屋子都给拆了,有这样当哥哥的吗?”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只懂得护犊是吧?森儿变成今天这般混样全都是你的错,慈母多败儿!” 杜易之常年在边关,府里的一切都交给崔姨娘打理。没想到她最应该做好的分内事——教育儿子却偏偏最让他失望。 “老爷,妾身……”崔姨娘满眼委屈地望着杜易之,心中很是不忿。 杜夫人却没心情理这些东西,担忧地问自己的相公:“老爷,如今该怎么办?真的不派人去找磊儿吗?” “不急,磊儿不会有事的。等他找到那个绿袖,气消了再说。” 第八十章 结束冷战(一) 小石头在京城里疯狂地找了三天三夜,却始终没找到绿袖的身影。 在他几近绝望之时,忽然听见旁边的一间宅院里有人在说话,那道声音有些像绿袖的声音。 于是他把耳朵贴紧墙壁,偷听墙里人的谈话。 “少爷,不知道小石头他现在如何了?” 绿袖一边帮李御龙锤着肩膀一边担心地问道。 “他在荒野郊外都能活得那么好,在偌大的京城里,到处都是有吃有喝的,你还怕饿着他不成?” 李御龙闭起眼睛享受着绿袖柔弱无骨,力道适中的按摩技术,话说他很久没试过这般待遇了。 和前些天在狱中的日子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话虽如此,但是奴才只听说他和杜府的人闹翻出走,都不知道他如今去了哪儿。您也知道他的脑子笨,会不会遇上什么坏心眼的人?” “你这叫做关心则乱。放心吧,他总会找到这里来的。” “但愿如此吧。” 绿袖刚说完,墙头那里就出现了小石头的标志性的高大身影。 “袖袖,原来你真的在这儿!” “说曹操曹操就到。少爷我不阻碍你们两个叙旧了,先撤。”李御龙咬着一个清脆的果子识相地走人。 “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 绿袖红着脸问跳下来的小石头,看着小石头那憔悴的模样,心里很是愧疚。 “袖袖,你没事就好。” 小石头一把抱住日思夜想的人儿,本来一直绷紧的神经瞬间放松了下来。 “袖袖,都是我不好,害得你被那个杜森欺负。” “你都知道了?” “恩。” 绿袖眨着眼睛小心地问道:“你没有对他做过什么吧?” 小石头摇摇头,“我没有打他。” “那就好,他可是你的弟弟,又是杜家的二少爷,不能随便打的。” 绿袖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被他的下一句噎到。 “但是我拆了他的房子。” “你说什么?” 当绿袖仔细听完小石头今天的壮举之后,脸上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回应小石头。 他预料杜府的人肯定会对小石头刮目相看,怕且以后都没人敢再惹小石头。 “小石头,你刚才说去十里桃源找我的时候,看到有人抬了一具尸体出来?” “对,那人的死状很难看。杜森的人说是病死的,可我觉得不是。” 小石头给绿袖模仿他看到的胡三郎的死相。 “这明显就是吊死鬼嘛。” “就是,那些人说谎话都不经大脑,平日还在暗地里说我笨呢,实际上他们比我更笨。” 绿袖想到的是明明杜森已经驱散了十里桃源所有的兔儿郎,为什么还能抬出一具尸体出来? “你形容一下那具尸体的外貌给我听听。” “呃~”小石头眨起眼睛努力回想着,“身材和你差不多高,若不是他死得太难看,那样子应该长得挺像姑娘家的。四肢也很纤弱,一点儿都不像男子。” “他的左侧眉毛下面是不是有一颗小黑痣?” “好像真的有哦。袖袖,难道你认识那个人?” “恩,照你的描述,我基本能确认那个人是谁。” 绿袖点了点头,今天在十里桃源那里反应最平淡的就是胡三郎,他并不像其他的兔儿郎一样哭哭啼啼,要生要死,单单是问清楚杜森为何要抛弃他们。 哪知道最后做得最决绝的竟然是他。绿袖为此产生了一些负罪感。要不是因为自己,或许胡三郎如今还是活得好好的呢。 “袖袖,你在想什么呢?”小石头见绿袖没有说话,以为他是被吓着了,就扶着他的肩膀轻声问道。 “没什么。小石头,你…..什么时候回杜府去?” “我不回那里了。” “为什么?小石头,杜府才是你真正的家,我觉得你的父母对你真的是很好的,你不要为了我和他们过不去。” 绿袖纵然舍不得小石头,却依旧劝说他回到杜府那边,为的是想他拥有一个温暖的家。 小石头坚决地反对:“不,你才是我的家。你在哪里我就就在哪里。” “小石头!” “袖袖,你不要再离开我了。你不知道,这三天三夜见不着你,我急得很想死了算了。但一想到如果你还没死,咱俩岂不是阴阳两隔?所以才忍着到处去找你。” 被小石头包裹在怀里的绿袖既幸福又愧疚地说道:“我哪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没有人比你更重要,就算是爹娘他们阻止咱们的事,我也不会听他们的。袖袖,你答应我,以后无论去哪里都要带上我,好不好?” “恩。” 一个人回到房间里的李御龙思考着六天后该怎样去刺杀二皇子。太子那边的人怎么都现在没来找自己? 难不成真的要等到皇帝寿辰的前一天才告诉自己具体的计划?大哥,这么艰巨的任务,你起码也要给我点时间适应消化嘛! 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李御龙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这时候听到有人在外边敲门,就没好声气地喊道:“谁啊?” “是我。” 是贺兰懿的声音。李御龙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就起身出去开门。 “义兄,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贺兰懿被他的这一声“义兄”给噎住了,看来他是来真的。 “进去再说。” 贺兰懿正想提步走进去,却被李御龙伸手横在了门口那里:“有什么事在这里说就可以,不必进去。” “可我不想在这里站着和你说话。” 话一说完贺兰懿就不由分说地将李御龙整个人打横抱起,跨进门槛后顺便用脚关上了房门。 “你要做什么?放我下来!”李御龙已经下定决定不再和贺兰懿纠缠,可这人偏偏在这个时候又来找自己。 “好啊。” 贺兰懿重重地把李御龙扔到床上去,由于床上铺着一张松软的被子,倒没真的摔疼他。 “痛死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李御龙即使不疼也得喊疼,这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自然的一种反应。他两手推开压到自己身上的贺兰懿,瞪起眼睛问道。 “这个问题应该是由我来问你。” 贺兰懿憋了几天最终还是忍不住要来找李御龙。他受不了这种冷战,宁愿李御龙对着他又打又骂。 第八十一章 结束冷战(二)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被贺兰懿压着的李御龙能明显地感觉到,两人的躯体接触之处散发着比体温要高的热度,使得他合下眼皮没再去望着那张近距离的脸。 “你为什么又唤我做义兄?” “难道是你连我这个义弟也不想认吗?” “不想。” “那好,咱俩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不好。”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李御龙忍不住咆哮出来,他受够了这种忽远忽近、若即若离的暧昧关系,而且由始至终主动的那一方都是他。 贺兰懿沉默了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李御龙。 曾几何时,他就开始对底下的这张脸产生了迷恋。也许就在那天自己对他逼供,而他不得已对自己吐露真心的那一刻。 不得不承认,当他第一次听到一个男人当着面说喜欢自己,那种感受是有多么地震撼。 他本以为自己会怒得立马杀了那个对自己有不轨之心的人,但事实上却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对方。反而在乌里要杀对方的时候还放了对方一马。 及其之后的几次见面,他才发觉自己对李御龙不仅仅是存在利用之心,不过这种感觉隐藏得很深,深得连自己也误以为没有存在。 直到李御龙主动逼他不得不服从自己的心意之时,他才真正地明白到自己已深陷其中。 出于横在两人之间的那一道鸿沟的顾虑,贺兰懿迟迟没有对李御龙表白心意。本来他是想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才把真相告诉李御龙。 没想到李御龙却因为生闷气要和他划清关系,这下可轮到他急了。 “哑了是吧?有病就找叶紫灵治去,别在这里烦我!” 李御龙以为贺兰懿更喜欢的是像叶紫灵那种才貌兼备的女子,要不然怎么整个贺宅里就只有叶紫灵一个姑娘家? “怎么了?气还没消?” “我哪里生气了?” 贺兰懿从李御龙的身上翻下来,深吸一口气,说出了他人生第一句不明原因的道歉:“是我错了。”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李御龙撑起上半身想靠近一些去听,他以为方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你故意的?” “不说就算。” “……” “出去!” “我知道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贺兰懿违心地哄着,希望能早点结束两人之间的冷战。 李御龙怀疑今天的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升起来了,向来冷得像块冰的贺兰懿怎么会说出向他道歉的话来? “你哪里错了?” “…….” “我问你,你哪里错了?” “我不知道。”贺兰懿诚实地回答,他想了几天也想不出自己惹毛李御龙的原因。 “你不知道又认什么错?”李御龙觉得他的这个道歉毫无诚意。 “你不是在生气吗?” “我生气不生气与你有什么关系?” “你生气就是我错了。” “那你错在哪里?” 李御龙又一次问住了贺兰懿,这次贺兰懿无论如何都得给他一个答案。 “错在……你长得太好看了。” “你、”李御龙本来准备好反驳他,但是他既然说出了这句话,自己也没理由说自己不好看吧?“花言巧语。” “不准再拉起你这张小脸了。”贺兰懿两指捏起李御龙的下巴,贪婪地端详着对方脸上的每一处地方。 “贺一,我在你心目中究竟算什么?” “为何提出此问?” “你从来没说过喜欢我,也没对我许下过什么承诺。如果你一如既往地对我冷淡还好,可是你偏偏又是忽冷忽热,一会儿对我视若无睹,一会儿又像现在这样,我是不是在你无聊的时候可提供消遣的玩物?” 贺兰懿又是一阵沉默,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好。 “你不出声就是默认对吧?你滚!我金镶玉如今虽然落魄到要在别人的屋檐下生活,但是也不至于成为别人的玩物那么低贱!” 李御龙最恨的就是贺兰懿这种态度,气得怒火中烧,向着对方的胸膛猛地揍了一拳。 “镶玉。” “你别叫我!” 李御龙想从床上下来,却被贺兰懿从后面一把抱住,又重新摔回了床上去。 “你放手!”他拼命挣扎着,恨不得立马离开这里,离开贺兰懿。 “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 贺兰懿紧紧抱住他不让他再动,“镶玉,如果我不喜欢你,为何会到崖底去找你,为何会去牢房看你,又为何会接受你的心意?” “我这个人天生性子就是那样,不善言辞,对感情之事也反应迟钝,就连不经意间惹你不开心了都不知道。你要相信我,我对你是真心的。只不过有的事我是身不由己,怕一旦说出来你会不要我。” “你说的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 李御龙回过头去看贺兰懿,两人一眨不眨地定定望着彼此,那藏在心底的真情实意不言而喻。 “贺一,我还是不信你。” “你到底要我怎样做才肯相信?” “除非……你主动吻我,那就说明不是我逼你的。” “正想如此。” 过去贺兰懿时不时地能享受到李御龙主动献上的香吻,这几天李御龙没理他,已经搞到他心痒痒的,如占了瘾一般。 他和李御龙不同,一上去就是狂风骤雨式的亲吻,让李御龙毫无反击之力,不一会就需要分开呼吸点新鲜空气。 “等等!”李御龙用手按住他又要上前的嘴唇,“你还没告诉我,你有什么怕我知道的事情。那件事很严重吗?怎么会使得我不要你?” 贺兰懿稍微拉低眼神,“这件事可不可以过段时间再告诉你?” 李御龙想想也好,自己也是隐瞒着要去刺杀二皇子之事。要是到时候自己还有命的话,再听也不迟。 “好,听你的。” 说开了的两人甜蜜地互相拥抱在一起,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都能让彼此感到幸福不已。 “贺一?”李御龙把脸闷在贺兰懿的胸前小声地问道。 “恩?” “为什么我会喜欢你这个男人?”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一个男人喜欢,接着自己又喜欢上那个男人。” “呵呵,这叫不叫孽缘啊?” “孽缘?也许是吧。” 贺兰懿轻轻抚摸着李御龙的头发,他心底早就知道自己开始了一段不该开始的孽缘,但又怎么样呢?始终还是逃不过这道心劫。 第八十二章 宠溺 傍晚时分,厨房根据贺兰懿的要求,已做好各种李御龙喜欢的菜式,一碟碟地由下人端到饭厅的桌子上。 李御龙带着绿袖和小石头三个人来到饭厅,贺兰懿已坐在位置上等候。 “都坐下吧。” 李御龙往日都是和绿袖他们共桌用餐,这显然不合乌里一众人眼里的规矩。 “金公子,你怎么可以让两个奴才和公子同一个桌子用饭?奴才本来就应该站在旁边伺候主子才对。” 绿袖拉着小石头依旧站在椅子旁边,毕竟这儿是别人的地方,他们和李御龙都是客人,有什么都应该先听这儿主人的意见。 贺兰懿仅仅是看着李御龙,并没有表达自己的意思。看样子他也不喜欢和别人一同用餐,不过还是愿意以李御龙的意见为先。 “乌里,难道你不知道眼前这位高大英俊帅气的公子乃是住着吏部尚书和护国大将军的那个杜府未来的主人吗?怎么在你眼里这么有身份的人就成了奴才?” 乌里在大街小巷探听消息时有听说过这一事件,只不过是没想到原来那个走失多年的杜家长孙就是眼前这个人。 “是乌里冒犯了,杜公子恕罪。” “别叫我杜公子,你叫我小石头好了。” 小石头憨憨地回道,他的确不喜欢别人唤他什么公子什么少爷,还是小石头这个名字来得好听亲切。 “乌里不敢。金公子,那杜公子身边这位呢?乌里可记得他就是您的小厮,无论怎么说都不能和主子同一个桌子吃饭吧?” “为何不可以?” “规矩就是规矩,假若全天下的人都这么做,那岂不是主仆不分,甚至会奴大欺主?” 李御龙对于乌里这种深植在骨头里的奴性思想没有作过多辩论,可能跟他聊上一天他也不会改变的。 “少爷,奴才还是等会再吃吧,您和贺公子,小石头他们先用饭。”绿袖不愿意让李御龙为难,就主动提出和乌里一样守在一边。 李御龙没回答他,只是笑笑对乌里说:“你这话听起来还挺有道理的,但是,你问问杜公子他愿不愿意?” “如果绿袖没得吃,我也不吃。”小石头一向是绿袖的忠诚追随者,绿袖都没得吃,他怎么有胃口吃得下? “杜公子、”乌里还想再向小石头劝说一番,贺兰懿就打断了他。 “够了,乌里,你先下去吧。” “公子!”你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啊,怎么可以和这些没身份、没地位的人坐到一起?乌里心里在悲哀地呐喊。 “恩?”贺兰懿淡淡地瞥了乌里一眼,乌里明白小王爷不高兴了,只好领命退出了饭厅。 “绿袖,小石头,都坐下吧,在少爷这儿没那么多的规矩。” 绿袖听了觉得少爷挺不要脸的。什么叫在他这儿,这里的主人明明是他旁边的那个人好不好? 待得绿袖坐下来之后才慢慢开始看出一些端倪。 他发现桌子上的菜式基本都是少爷平日最喜欢吃的,看对面的少爷吃得那么欢脱就知道了。 夏日的天气较为闷热,少爷没一会就吃到额头冒汗。少爷自己没在意,反而是贺兰懿看到了就拿出自己的手帕巾给少爷擦汗,难道他俩…… 小石头见状也想学着贺兰懿那样,在身上找来找去发现没有帕巾,只好抓着衣袖问绿袖:“袖袖,你热不热?我也帮你擦擦汗。” 李御龙噗嗤一笑,这个小石头倒是会现学现用。 绿袖被他看得恁不好意思,就小声地叫小石头不要再弄。 饭后,李御龙让绿袖和小石头留在贺宅休息,自己就和贺兰懿到街上去散步消食。 望着街边挂起一个个明亮的灯笼,李御龙又想起了在连州城上灯节那天偶遇贺兰懿的情景。 “贺一,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看见你站在一个灯笼下面想到了什么?” “你说。” “当时我怀疑你是不是究竟是不是人?” “我有长得那么像鬼吗?” “不是,我是觉得你长得像神仙。” “你见过神仙?” “没有。”我只听过神仙的声音,李御龙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那你为什么会觉得我长得像神仙?” “好了,其实我是想说你长得很英俊,行了没?” “这是个事实我知道,你不必兜着弯来说啊。” 好吧,我承认,你是一名美男子兼自恋狂。李御龙瞪了贺兰懿一眼,这副模样在对方眼里却显得甚为可爱,于是对方便情不自禁地在他的脸上捏了一把。 “哎呀,你居然敢捏我?” “谁叫你的脸蛋那么好捏?” “我也要捏回来!” 李御龙伸高手想去捏贺兰懿的脸,却被贺兰懿灵活地躲开。 这一幕被正在街边的一间酒楼上凭窗吹风的贺知悯捕获到。 他马上跟一起喝酒的同僚们告别,匆匆下楼追了过去。 等走到一处较暗且少人的地方之时,贺兰懿忽然将李御龙拉到一边,二话不说就把他压倒墙上吻了起来。 李御龙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就挣扎了几下,及至贺兰懿用行动向他传递着浓浓的爱意之时,很快就垂下了手,任其在身上爱抚亲吻。 他的顺从让贺兰懿更是肆无忌惮地用手在他的身上游移,灵巧的舌头将他吻得七荤八素,两人都沉浸在甜蜜而狂热的世界里不能自拔。 “镶玉,我好想要你。”贺兰懿低喘着气咬着李御龙的脖子说道。 “贺一…..” “你愿不愿意给我?” “再给我几天的时间好不好?我觉得太快了。” 李御龙一则是真的羞涩,二则想了结完那件事再说。如果自己注定要死的话,那也不必跟贺兰懿水乳交融,免得对方会因为他的死而过于伤心。 既然他暂时不愿意,贺兰懿也克制住自己,听从他的意思:“好,这是你说的,到时可不能反悔。” “谁反悔谁就是小狗!来,拉钩。”恋爱中的人都会显得特别幼稚。如果是李御龙看到别人这么做的话,肯定会鄙视兼嫌弃。但他自己如今却乐在其中,一点儿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贺兰懿宠溺地对他笑了笑,也跟着他伸手尾指与他拉钩。 躲在暗角处悄悄观察他俩的顾知悯脸色无比阴郁,两只手的指甲都深深地嵌入了掌心里面,使得指甲上染上了一层红色的血迹都未自觉得痛。 原来他们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自己还傻愣愣地一直等着他原谅自己,果然这天下没有人会比自己更笨! 贺一,你这个来历不明之人,我迟早让你在他面前现出原形! 第八十三章 作别 西原皇帝寿诞的前一晚,太子的人终于给李御龙递来的一张纸条。 纸条上面写着:今夜四更时分去到城西的一间名叫鸿福楼的酒家,自会有人接应。 要来的始终都会来。李御龙将纸条撕碎扔进花盆里,首先想到的是去贺兰懿那里向他告别。 而绿袖和小石头在贺兰懿这边,他也放心得下来。毕竟小石头是杜家的人,倘若到时事败,其他人怎么也不会怀疑到小石头。 而且他相信等他死了之后,太子自会为他找个藉口撇清所有与他有关系的人,最好是证明是他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这样就可以避免引火上身。 “贺一,你睡了没?”他走到贺兰懿的卧室前面。 “进来吧。”房间里的贺兰懿把明天暗杀用的短弩悄悄地藏好。 “你怎么这么晚了也没睡?” 李御龙一打开门就冲向贺兰懿已经为他张开的怀抱。 “镶玉,我明日有点事情要做,这一次你可不能撒娇要跟着来。” “哦?是什么重要的事吗?” “等我回来再跟你说好吗?你就在家里乖乖等着我。” “恩。” 贺兰懿心事重重地拍着李御龙的背部,脑海里思考着万一出了状况该如何带着李御龙一起逃亡。 另有心思的李御龙闭起眼睛享受着片刻的宁静,他突然问道: “贺一,如果我明天就死了,你现在会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在胡说什么呢?” “我是说如果。” “我不准你死。” “啧,问非所答。” “谁叫说这些晦气的话?” 李御龙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贺兰懿的眼睛,“如果我真的死了的话,你就忘了我吧。” “忘不了。我会将你的尸体冰封起来,让你一直陪着我,等到我也老去之后,就一起埋到地里。”贺兰懿也是认真的。他笃定自己今生今世不会再爱上他人。 “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为了我孤独一生,岂不是很浪费这美好的人生?” “没了你人生何来美好?” 李御龙现在才发现原来贺兰懿也是说情话的个中高手。他也有温暖的一面,只不过都展现给了自己而已。 即使明天就是决定生死的时刻,李御龙此刻居然还会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爱情真的能蒙蔽人的大脑和眼睛啊! “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明天…..记得早些回来,我等你。” “恩,等着我。” 贺兰懿在李御龙的额头上留下轻柔而深情的一吻,随即目送着他用缓慢的脚步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等李御龙走后,贺兰懿重新检查入宫的随行装备。短弩到时候东兰自然会帮忙带进宫,而自己最重要的是要易好容,以及熟练模仿好太监的言行举止。 街道上响起更夫报更的声音,已是半夜四更。 李御龙已一个人悄悄地来到鸿福楼,坐在其中一间客房里,有人在为他贴着一张薄得透明的人皮面具。 经过那人的巧手,易容完毕的李御龙望着镜子中那张陌生的脸,真的是连他自己都认不出自己。 昨晚饭后叶紫灵专门为大家熬了解暑用的绿豆汤,还专程一碗碗地送到宅子的各处。 李御龙当然没跟她客气,喝完一碗还想要多一碗,结果被叶紫灵鄙视道:“不想死的话就别再找我要!” “这个人怎么这么凶啊?以后还能嫁的出去不?”李御龙在她的背后暗暗想着。 也许是绿豆汤凉性重,李御龙在接完另外一人递过的匕首之后,忽然觉得肚子有点隐隐的不舒服。 但也仅仅是一丝不舒服而已,因此他没多在意,就换好形状跟着这两个人从皇宫的西门处潜了进去。 天色已亮。 今日是西原国普天同庆的日子。宫外的街道都热闹非凡,更何况是要为皇帝办寿宴的宫里? 平日安静空旷的皇宫一下子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人,宫女和太监们恨不得自己多生两只手两条腿,才能把手头的事做完。 等到寿宴差不多开始时,穿着太监服的李御龙手心满是湿汗地握着袖子里的那把匕首,弯着腰准备向摆寿宴的御花园那边走去。 走到半路时,之前本来是隐隐发痛的肚子好像到点就要爆发一样,忽然似有一把刀子在里面切割着他的脏腑和肠子,疼得他面青春白,顿时全身出冷汗。 想着先忍着去到御花园再说,可是过多几秒那痛感越发厉害,直接将他痛晕跌倒在了地上。 此时芳龄十六的福安公主恰好在宫女的搀扶下路过,看到有一个太监一动不动地倒在了地上,便好奇地派人向前查看。 宫女走过去拍了拍李御龙的脸,又把手指放到他的鼻子下打探,然后回去禀告说:“启禀公主殿下,他人还没死,但是叫不醒,应该是昏迷了。” 福安公主翘了翘那张樱桃小嘴,“哼,居然敢在父皇的寿诞里晕倒,这小太监是不要命了吗?罢了,本公主今日心情好,权当做件善事吧。你们把他抬到本公主的昭阳殿去,顺便请个太医去看看他吧。” “是,殿下。” 皇子们和一众高品阶的大臣们,纷纷向皇帝说着祝他长寿健康兼雄霸天下的寿词,使得皇帝心情很是舒畅。 太子和二皇子一左一右地坐在皇帝的下首,其他更小的皇子则被带在自己的母妃旁边,没能参加这边的宴会。 唯有八岁的五皇子得天独厚坐在皇帝的身边,这景象使得某些大臣不得不往更深的一层想去。 二皇子不屑地看了一眼坐在上面的两位,你们就尽管父慈子爱吧。等我登上宝座后,会好人做到底把老五也送去陪你,免得你一个人在西天那里孤独寂寞。 太子状似悠闲地看了看四周,他自己也不知道李御龙会易容成什么模样,只是寿宴已经进行了大半,李御龙再不出手的话可就没机会了。 要是他敢退缩的话,太子的眼色忽然一狠,这种贪生怕死之人也不适合再留在这个世界上。 二皇子瞥了对面的太子一眼,脑海里正联想着日后把对方干掉的计划,突然看到不知从哪里飞出的一支短箭,直直地插进了太子的心口之处。 太子闷哼了一声随即倒在了地上。 第八十四章 中毒 二皇子手中握着的酒杯“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五皇子惊慌失措地大喊了一声:“皇兄!” 年老体弱反应最慢的皇帝指着太子身边的那些侍卫大喊:“还不快去把太医喊来!” 二皇子跑到太子身边将其从地上抱起,拍打着太子的脸:“皇兄,醒醒!” 各位座下的大臣都不敢乱动,所有刚才待在御花园的人都必须接受侍卫的搜身检查,皇宫的其他各处地方也有侍卫迅速地去排查,为了抓拿刺客,整个皇宫陷进了高度紧张的状态。 二皇子先是试探太子的鼻息,又摸了摸颈部那里的脉搏,没有反应。他确定太子已经归西了。 心里感到窃喜的同时脸上却悲哀万分地望着皇帝说道:“父皇,皇兄他……” 这欲言又止的含义让老皇帝无力地坐回到了龙椅上。年幼的五皇不明白二皇子的意思,只能抱着父皇的手臂来安慰父皇。 很快,太医院的人就赶到了御花园。首席太医立即蹲下来查看太子的生命体征,一摸,这下可不得了。 “快,赶紧把太子殿下抬进房里去!” 死马也得当活马医,首席太医匆匆向皇帝告罪,就带着下面的一帮太医进去给太子施针抢救。 另一边,太子妃和严如尔听到太子出事立即往御花园那边赶去,等她们去到之时太医们已经在房间里为太子尽最后的努力。 见皇帝和两位皇子也在外面守候着,太子妃眼泪涟涟地问皇帝:“父皇,殿下他境况如何?” 皇帝不久前已被首席太医告知能救回来的几率微乎其微,虽然他对太医们发了一大通脾气,甚至以命威胁叫那些太医一定要治好太子,但是自己心里也明白,恐怕太子是过不了这一关了。 “太医们正在里面施救,等他们出来再说。” “是,父皇。” 太子妃只得远远地站在一边等候,严如尔则始终位于她的身后不敢越位。 “来人!” “奴才在!” “那个刺客抓到了没?” 皇帝这时候才有功夫想起这件重要的事,大太监早就吩咐好下面的人每隔一段时间就过来向自己汇报,在皇帝发问之前汇报的人才刚刚离开。 “禀皇上,还没找到。” “一群废物!这么多人抓一个人到现在都抓不到?” “请皇上息怒。根据侍卫们的判断,刺客应该当时就假扮成太监或者宫女混在御花园里面,通过短距离发箭射中太子之后,就趁乱逃了出去。 虽然到现在还没找到这个人,但是皇宫的各处通道都有侍卫在把守检查,他肯定逃不出皇宫。” “哼,要是让朕知道是谁敢如此胆大谋害皇储,朕要诛他九族!” 二皇子听到这眉头一跳,他刚刚似乎瞥见皇帝在说此话时无意中扫了他一眼,不会把此事怀疑到他身上了吧? 但是在这个敏感的时候,以不变应万变才是真理。说多就会错多,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沉默,任由侍卫们去调查。反正此事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另一边,福安公主回到昭阳殿,听宫女说太医们到现在都没有出过太子的那间房间,料想皇兄此次应该是凶多吉少。 究竟是谁会如此大胆公然在父皇的寿辰上杀害皇兄? 要么此人就是拥有通天的本领,能逃出侍卫们布下的天罗地网,要么就是他早就做好赴死的准备,说不定如今已经躲在皇宫的某个角落服毒自杀呢。 忽然她又想起一个人:“之前晕倒的那个小太监怎样了?” “回殿下,太医已经来看过,确诊是他中了一种罕见的毒药。”身旁的宫女向前弯腰回答道。 “什么?他是中毒了?” “是的。” 福安公主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真够精彩,“他中的是什么毒?” “听太医说,这种毒物在西原国北边的边界中才有,常人服了少量之后就会出现腹部极其绞痛的症状,因此那个小太监才会痛晕倒在了地上。” “这毒有解药吗?” “太医说这种毒奇就奇在不需要解药。” “哦?” 福安公主表现出非常感兴趣的样子,那对好看的杏眼睁得大大地望着宫女。 宫女也说得起兴:“殿下,奴婢也是第一次听见中了毒还不需要解药的。太医说只要等药性过了,中毒的人就会自然醒过来,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但是,如果用量过大的话,中毒的人也有可能真的被痛死。” “要是本公主也有这种毒药的话,也挺好玩的。哪日看谁不顺眼就喂谁吃下这种毒,既可以让他痛苦万分,下一次又可以继续和他这样玩,呵,能让他活得生不如死。” 福安公主想想那个情景就觉得兴奋,脸上的表情不由眉飞色舞起来。 宫女吞了吞口水,暗想得罪谁也不能得罪眼前这位,果真是最毒妇人心。 “去,将那个小太监带到本公主这里。” “是,殿下。” 当被送到床上躺着的李御龙醒过来之时,望着头顶上似曾相识的藕粉色纱帐,还以为自己又穿越回刚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 要是真的如此就好了,自己可以马上带着金满堂他们离开连云县,先避过被灭门的命运再说。 可是,他还能再遇到贺兰懿吗? 摇摇头甩开这些有的没的想法,他坐起来就要下床,忽然有一个宫女打扮的小姑娘撩开帘子走了进来:“你醒了?” 原来他还在皇宫里。那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里呢? 努力回想了一下,他只记得自己从西门往御花园走的过程中突然间肚子绞痛发作,那一瞬间痛得他天旋地转倒了下来,之后就是不省人事了。 糟了!太子吩咐的任务岂不是……? “这位姐姐,请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小宫女以为他是睡蒙了,便歪着头可爱地回答道:“现在是未时一刻,你已经睡了有两个时辰了。” 啊?已经是中午一两点了?那宴会岂不是早就结束了?他回去之后怎么跟太子交代啊? 李御龙拍拍发疼的脑壳,寻思着该怎么向太子解释。 “你动作快些吧,公主殿下要召见你。” “公主殿下?” “对啊,你不知道是公主殿下救了你的吗?对哦,你那时候都晕过去了,肯定不知道。” 小宫女轻轻地拍拍自己的嘴巴,以示自己说错了话。 李御龙看在眼里,觉得这个小姑娘真是天真无邪,应该是刚进宫不久吧。 第八十五章 薨逝 福安看着前面跪着的这个相貌平平的小太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又说不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主殿下,奴才的贱名叫玉祥。” 李御龙说着这个预先顶替的身份之名。 “玉祥?你是宫里哪一处的?” “回殿下,奴才是御膳房的。” “你可知道自己中毒之事?” “奴才不知。” 福安暗中观察此太监的神情,看样子对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中毒。 “罢了,皇宫之内本来中毒就不是一件什么稀罕之事。你先起身吧。” “谢殿下。奴才还未谢过殿下的救命之恩。” “不必。反正本公主就算不救你也不会死。” 站起来的李御龙惊愕地看向福安公主,“公主您的意思是……?” 福安公主摆弄着自己精美的护甲说道:“你所中的毒药叫腹中蛊,是本国和北漠边界盛产的一种毒草。 它特别的地方在于只要服用不过量,只会让人痛不欲生却没有生命危害。你好好想想自己得罪过什么人吧?” 李御龙想来想去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叶紫灵。难怪她忽然这么好心熬绿豆汤给大家喝,还专程送到他那里。 看来是要亲眼看着他喝下这碗毒药吧?就算这只是个恶作剧,可她偏偏在关键时刻破坏了自己的计划。 恐怕太子那边会以为他贪生怕死,藏匿起来了也不一定。 不行,一定要尽快向太子解释清楚事情原因才行,要不然太子肯定不会放过他。 “公主殿下,奴才再次谢过您的大恩。时候不早了,奴才该回御膳房去干活了。奴才告退。” 李御龙欲转身离开,却被福安公主叫住:“等等。” “不知公主殿下还有什么可以用到奴才的地方?” 福安公主从鸾座上走下来,停在离李御龙两步之外的地方。她仔细观摩着人皮面具下那张平平无奇的脸,“虽然你长得不怎么好看,但本公主看你还是挺顺眼的。” “多谢公主夸奖,奴才不敢当。” “你不用回御膳房了,就留在昭阳殿伺候本公主吧。” “殿下!” 李御龙急着想拒绝,却看到福安公主那天生的凌人之气,最终把拒绝的话吞了回去。 要是惹毛了这位主,下场估计也不会很好。不如将错就错,先留在昭阳殿再说。 “殿下,奴才害怕自己没有到寿宴上帮忙,被师傅知道了会责罚。奴才能不能先去御膳房跟师傅打声招呼再回来。” “皇兄出事了,整个皇宫都乱成一团,估计你师傅也没空理你这个小东西。” 好吧,自己在这位公主眼里连人都算不上。李御龙惊异的是难道太子还安排了其他的刺客作为后备,以防万一? 他做出一副惊恐状:“殿下,您说的是哪位皇子殿下出事了?怎么奴才一点儿消息都没听到?” 福安公主扶了扶自己的额头,这个小太监也是笨的可以。“你都晕过去了怎么可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太子哥哥被人刺杀,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太、太子殿下?” 这状况完全出乎李御龙的意料之外,怎么受伤的反而变成了太子?是二皇子下的手吗? 很有可能,既然太子可以派他去暗杀二皇子,同样地二皇子也可以派人去杀太子。不知道如今太子的伤势如何? 正在此时,有宫女从殿外急急忙忙地跑进来,“不好了,殿下,不好了!” 福安公主皱起眉头应道:“本公主还好好的,你乱嚷嚷什么?” 宫女普扑通跪了下来,一边喘着气一边说:“不是,奴婢不是这个意思。是,是太子殿下他……” “皇兄他怎么样了?” “太子薨逝了!” “什么?” 福安公主预料到的最坏结果出现了,“你确定?” “奴婢确定。其他宫殿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都已经挂上白绫了。” “那你赶紧也去办,记住,把殿里所有红色的东西都撤下来!” “是,奴婢这就去办。” 福安公主想着自己也该回去换一套素服,留下李御龙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太子没了?之前太子说过刺杀这件事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这是不是意味着他解脱了? 也许,他真的该谢谢那个刺客。 刺客贺兰懿在得手后立即就根据原先定好的线路逃走,由于他速度极快,走的路又是人最少的,因此在侍卫们反应过来之前,东兰和他早就逃出了皇宫。 下一步就是要在京城的守军接到命令前逃离出去,分秒必争。 两人运着轻功急速飞奔到城外预先集合的地点,乌里和叶紫灵等人已经骑着马在等候着。 贺兰懿扫了一眼没见到李御龙,便责问乌里:“金镶玉呢?本王不是嘱咐过你一定要将他带走的吗?” 乌里低下头答道:“回小王爷,那个金镶玉一早就不见了人影,小石头和绿袖都出去找他了,在奴才们离开之前没见他们三人回来。您若是不信的话,叶姑娘可以为奴才作证。” 贺兰懿看向叶紫灵,叶紫灵点点头说道:“乌里他没说谎。我们把贺宅翻遍了都没找着金镶玉,小王爷,他应该是趁着半夜偷偷离开了。” “不可能!你们先出发,本王回去找他。” “小王爷,此时京城恐怕到处都是禁军,您要是回去的话是万分危险。” “没错,奴才也同意乌里的话。小王爷,这个时候您不要意气用事,一切以大局为重。” 东兰站出来附和乌里,他知道李御龙对于贺兰懿的重要性,就怕贺兰懿会因为李御龙误了大事。 “本王心意已决,三日之后在白英山集合,你们谁也不许跟过来!” 白英山是京城五百里之外的一座山头,是从京城去北漠的最近的一个折点。 当贺兰懿重新回到京城里面时,果然看到周围都是禁军在盘查可疑人物。 画像上面有东兰和他易容后的人像,看来宫里的侍卫已经把目标锁到了他们两个身上。 贺兰懿有意地避开那些禁军,把他和李御龙曾经去过的地方都搜个遍,结果还是不见对方的踪影。 三天后,贺兰懿找遍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连严府杜府都潜了进去,还是没找到。 再不走的话就会耽误父王那边的计划,贺兰懿只能暂时放下李御龙,先回北漠再说。 第八十六章 福安公主 太子薨逝第十天,朝中上下依然是一片沉重压抑的气氛。 皇帝痛失皇位继承人,如今看谁都不顺眼,而且刺客到现在居然还没有抓到。皇宫的侍卫首领以及禁军首领均受到了重罚撤职。 大臣们个个都人心惶惶,唯恐一个不小心就撞到了枪口上成为炮灰。 处于风口浪尖上的最大嫌疑人二皇子暂时请辞朝廷职务,原因是听到太子离世的消息过于悲痛而病倒在床,需要闭门调养。 后宫的女眷们却没受到多大影响,福安公主呆在宫里的时间久了,又起了偷偷到宫外溜达的兴致。 福安身边的大宫女最怕这位主又要搞出什么花样来,就劝说道:“殿下,先太子的逝世刚过头七,您现在就出宫,恐怕不太好吧?” 李御龙虽然人在昭阳殿,但心早已飞出了宫外。这时候听说福安想要出宫,当然是百分之二百地去支持怂恿她。 “启禀殿下,奴才进宫前在京城居住多年,知道什么地方最好玩。” 大宫女一听立即皱起眉头对他训喝道:“公主没对你问话,你这个小太监多什么嘴!” “是奴才多嘴了。” 李御龙详装害怕地缩起肩膀退到一边,旁边的小宫女汝嫣向他做了个鬼脸,看来她平时也没少受那个大宫女的训教。 “本宫正是因为思念皇兄过度,这几天心里太过压抑,就想到宫外散散心,有何不妥?” 福安公主的母妃五年前病逝,生前也是一位颇为受宠的妃子。皇帝念在福安年幼失母,在一众公主里面对她算是最纵容的。 一直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她怎么可能会听从大宫女的劝言? “殿下,奴婢还是认为……” “你不必多说。本宫现在就出发,玉祥,汝嫣,你们两个随本宫出宫。而你……就替本宫留守昭阳殿吧。” 汝嫣是进宫两年以来第一次出宫,甭提有多兴奋了。 她和李御龙两人一同坐在公主的马车里伺候福安,外面则有两排三十多名的侍卫负责保护福安的安全。 “玉祥,你不是说京城有一个很好玩的地方吗?本宫现在就要去看看。” 李御龙咳了两声,之前只不过是他为了说服公主而乱掰的借口,霎时间用什么来搪塞她好呢? 不过怎样,还是先去贺宅那边再说。 “启禀公主,其实奴才刚才所说的好玩不是指一个地方,而是指一个人。” “哦?那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等去到您就会知道了,奴才保证肯定不会让您失望。” “好,这句话可是你说的。要是呆会本宫不满意的话,就唤人削了你的脑袋!” 李御龙顿感脖子后跟处一凉,怪不得有那么多年轻俊杰不愿意当驸马。试想想,谁愿意娶一个有权力随时可以拿走自己的项上人头的妻子回家?嫌命长了不是? 汝嫣眨巴着眼睛看向李御龙,其实她想告诉他虽然公主的嘴巴恶毒了些,但事实上并不是一个心地很坏的人。 最起码她被大宫女训斥责罚的时候,公主还出面帮过她几次。 不过在公主面前她不敢乱说话,只能等到回宫之后再找机会悄悄告诉他。 马车停在贺宅前面。 李御龙率先下车,心急如燎地去敲那扇熟悉的大门。 敲了几声之后,他听到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喜得抑制不住脸上的笑容,如果开门的是贺兰懿的话,他可能会忍不住先投入对方的怀抱。 门“吱呀”一声开了,开门的人虽然不是贺兰懿,但也是熟人。 “绿袖!” “是……少爷吗?” 李御龙使劲地对绿袖眨眼睛,绿袖小声地问道,虽然眼前的人一点儿也不像李御龙,但那声音绝对没错。 “才半年时间没见,你这么快就不认得少爷我了吗?” “咳咳,是奴才的错,奴才一时不习惯您身上的穿着所以……” 李御龙穿的还是宫里的太监服,绿袖此刻已经确定李御龙是易容了。他不知道少爷为何要这么做,但是自己必定要配合少爷的一举一动。 “玉祥,你说的那个人呢?” 福安由汝嫣搀扶下了马车,望着这一处平凡的民宅,想不出里面会住着一个怎样奇特的人。 “殿下,他人就在里面,请跟奴才进来。” 李御龙一面在前边领路一面低声问绿袖:“贺一呢?” “贺公子和整个宅子的人在您离开的那一天跟着走了,就只有奴才和小石头在这里守着等您回来。” “你说什么?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奴才也不清楚。因为奴才在早上发现您不在的时候,就和小石头一同到外面找您。等到我们两个傍晚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人去楼空。” 贺一为什么会突然离开?难道是因为我? 但是如果是因为要找我,更加应该像绿袖那样守在原地等我才是啊,为什么他要走呢? 也许是刚好平洲城老家那边出了什么急事吧,他来不及打招呼就要回去了。等我有机会脱身时,一定要去平洲那边找他。 目前最重要的任务是要给福安公主弄个好玩的人出来。当他看到小石头又用猫儿蹲式的姿势一个人蹲在在院子里的时候,心中就有了计划。 “小石头,你看,少爷回来了!” 绿袖怕脑子笨过人的小石头会说漏嘴,先发制人地跑去对方那边,一边说一边暗中扭住小石头手臂的肌肉。 小石头受痛没敢吭声,他不明白为什么绿袖突然要拧自己。 “还不快点向少爷行礼?” “少爷好。” 小石头感到很莫名其妙,他的少爷怎么可能变得那么丑?不过袖袖说什么就按着什么来做就是了。 “玉祥,本宫没想到你入宫之前也是位少爷来的。本宫很是好奇你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入宫这一条路?” 福安在李御龙背后幽幽地问了一句。 李御龙心里咯噔一下,想犹豫但也犹豫不得地回答道:“启禀殿下,奴才入宫前遭逢劫难,父母双亡,家道中落,如今唯一的财产就只剩下这处宅子和这两个仆人。 奴才文不成武不就,如果像奴才这样平凡的人想要出人头地,重新振兴家门,会觉得入宫就是一条便捷之路。” “但是你要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们家到了你这一代可是要断子绝孙的。” “其实……奴才还有一个弟弟,只不过在小的时候就和我们失散了。这么多年来奴才也一直在寻找他,可惜到现在还没寻到。” “原来如此。对了,你说的那个好玩的人呢?” “殿下,那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第八十七章 表演 李御龙指着小石头,“就是他。” 小石头也听出了李御龙的声音,可是,少爷对那位公主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福安走进几步仰着脖子去看小石头,近距离才发现这个男子比自己料想中的还要高大。模样……甚是好看。 她不由得红了红脸,连忙往后退了一步,掩饰性地转头去问李御龙:“本宫看来看去他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男子而已,你是不是在骗本宫?” “奴才绝对没有那个胆去欺骗殿下。殿下,您看过胸口碎大石吗?”李御龙的神情突然变得神秘起来。 “你口中的好玩事儿就是这般雕虫小技?” “当然不是。不知道殿下想不想看拳头碎大石?” “拳头?” 福安半信半疑地望着李御龙,“你是说这个人能用拳头打碎石头?” “请殿下拭目以待。绿袖,还不赶紧搬张椅子来让殿下就座?” “是,少爷。” 等福安坐下之后,李御龙就命令两个侍卫去院子里的那座假山旁边,搬来一块有差不多一百斤重的石头,放于小石头面前。 “小石头,碎了它!” “哦。” 小石头甩了几下手腕,走进那块大石,忽然停止了动作。 福安见此嘲讽地笑了笑,“怎么样,怕了?” 小石头面无表情地摇摇头,“我忘了问是要用左手还是右手?” “随便。”福安的表情稍微怔了一下,这个人居然自信到这个程度? “哦。” 李御龙和绿袖马上捂住耳朵,汝嫣懵懵地不知道他俩为何要做这个动作,忽然就听到如炸药爆炸的一声巨响。 那块大石瞬间被小石头的左手一拳打碎,裂成无数个小石块往四面八方飞射出去。 侍卫们马上跑到福安面前围成“人墙”,以阻挡碎石飞到福安的身上。 除了李御龙和绿袖见怪不怪之外,众人见此一幕皆惊得目瞪口呆。 福安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过去在宫里也瞧过许多奇人异士的表演,而今天小石头的表演却是她有生以来最为震撼的一次,因为威力实在是太大了。 “你还会什么?”她饶有兴趣地问道。 “不知道。”小石头又摇摇头。 福安忍不住高兴地弯起嘴角,这个人真笨,不过很有趣。 “殿下,他还会拔树。小石头,去把那块桂花树拔了。”李御龙想着只要把福安哄好了,等会就更容易脱身。 “少爷,那棵树好好地种在那里,为什么要拔了它?”小石头摸着脑袋不解地问。 “公主殿下喜欢,你将它拔下来送给公主殿下。” “哦。” 小石头果真又轻易地将院子里的桂花树连根拔起,把它抱到福安面前,“公主,给你。” 福安的脸再度红了一下,嘟起嘴巴对小石头说:“树那么大,你叫本宫怎么拿?” 几名侍卫有眼色地向前合力接过那棵树,这可是福安公主收过的最奇葩的一份礼物。 临走之前李御龙偷偷告诉绿袖:“等我走了之后你们马上收拾好东西到南城门外等我,到时候一起去平洲找贺一。” 回宫的途中,李御龙借口突然腹痛需要上茅厕,让福安公主他们先回宫。 福安答应了但还是留了两名侍卫下来保护他,实则也是看着他。 其他的侍卫则扛着小石头拔起的那棵大树跟着马车往皇宫的方向继续行走。 李御龙随便找了一间酒楼进去如厕,侍卫们在大堂里盯着他的举动。 他借着障碍物躲到侍卫的视线受阻的地方,先是把刚好路过的一名小二击晕,接着把小二拖进其中一间客房里,给两人互换衣服。 穿好小二衣服的李御龙撕下人皮面具,快步地往后门处撤去。 两名侍卫等了好一会也没见李御龙出来,觉得有些不妥,便走出大堂进到拐角处的茅厕前面喊人。 喊了几声依然没人应答,其中一名侍卫用脚踹开了茅厕的门,发现里面吗空无一人。 “糟糕,他跑了!” “快去追,要不然没法向公主交代!” 两人分头去追,一个人继续在酒楼里寻找,一个人则跑到了酒楼外面。 留在酒楼里的人不久之后就发现房间里被李御龙打晕的那个小二。他抬头观察四周,觉得李御龙已经外逃的可能性很大,便也追出了酒楼外的街道。 “兄弟,换件衣服如何?” 跑到气喘吁吁的李御龙趁机又和小巷子里蹲着的乞丐换了件外套,然后把自己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顺后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往自己脸上涂,这下子可没人再能认得出他来。 侍卫们追了好久重新碰头,两人也没找到李御龙,于是决定再次分头去找,一个往南,一个往北。 往南的那个侍卫与李御龙擦肩而过,李御龙揣着个乞丐碗低着头从他身边走过。 他略看了一下那个刚刚经过自己身边的弯着腰走路的乞丐,起初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抵消怀疑,继续去别的地方寻人。 这会儿李御龙才暗暗松了口气。他得抓紧时间跑去南门那边。 等去到南门外时,绿袖和小石头果然就在那里等着他。 “少爷,你怎么又换了一个样?”小石头觉得少爷今天的造型真心多。 “废话少说。绿袖,有没有带上我的衣服?” “有,奴才这个包袱里的全是少爷您的衣服。” “真聪明。走,咱们躲到隐蔽的地方去。” 李御龙一到树丛里就迫不及待地将身上那套臭烘烘的外衣脱了下来,换上干净的衣物之后,顿时觉得整个世界都清爽起来。 “少爷,天色已不早了,咱们三个赶紧出发吧。”绿袖担心走得晚的话恐怕今晚要在野外住宿。 “好,咱们现在就走。小石头,你不回你的杜府了?”李御龙心情极好地问了一句。 他终于脱身了,不用做刺客牺牲自己,也不用扮太监窝在昭阳殿,就等着去平洲找贺兰懿,也许还会把自己身上的秘密向贺兰懿全盘托出。 不知道到时候的贺兰懿会是怎样的表情? “袖袖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小石头坚定地回答说。 “可是你离开了杜府,杜森就会抢走本来属于你的一切东西哦。” “他想要什么就给他好了,只要别来跟我争袖袖。” 李御龙赞赏一笑,对绿袖说:“绿袖,你小时候的遭遇不好,老天爷就把小石头送到你身边,当做补偿了。哎,多好的一段姻缘。” “少爷!”绿袖面皮薄,经不得别人那么直白地说他和小石头之间的事情。 “绿袖啊,小石头都为你做到这个份上了,你也不要再扭捏了。两个人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啊!” “奴才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绿袖听出李御龙的话外之音,脸红得如涂了胭脂一般,提高步速走到了前面去。 “少爷,您刚才是在说袖袖吗?怎么他好像生气了?”小石头皱起眉头问李御龙。 李御龙一掌拍在他的脑袋上,“我才生气呢!明明都已经尽量帮你在说话了,这你都听不出,还反过来责怪我!” “啊?”小石头是不明白什么叫做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只得傻愣愣地追上前去,跟在绿袖的屁股后面。 第八十八章 平洲城 一个月后,李御龙一行人重新来到了连云县的金家。 往事历历在目,李御龙望着眼前的破败场景,心中对顾尚峰之恨又在慢慢加深。 但是他如今是个白身,太子一死,皇帝的位置十有八九都落到二皇子的手中。到时候自己能拿什么去和顾尚峰对抗? 在金家流连一番后,他们又来到县外十里处的山坡。 李御龙把洛施施和金包银的牌位安放在李轩云的两侧,这样他们一家三口总算团聚了。 “爹,孩儿已经把您辛苦收集的东西呈递给了太子爷,除了顾尚峰之外,其他的人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孩儿总算没辜负您临走前的嘱咐。 姐,小弟把曹真杀了,帮你报仇了,希望你和你的孩儿能够早日投胎重新做人,下辈子记住要带眼识人,不要光看一个人的外表了。 娘,您也安息吧,孩儿会好好活着的,以后一定会找机会把顾尚峰绳之于法为您报仇。” 叩完三个头之后,李御龙带着绿袖和小石头继续往南。 又过了五日,他们终于来到平洲城。 贺一说他是做布匹生意的,李御龙打算去城里的绸缎庄问问,同行的人认识的机会会比较大。 可是问了好几间,那些老板都说平洲城做布匹生意的没有一家是姓贺的。 “少爷,咱们几乎把平洲城的绸缎庄都问完了,怎么没有一个人认识贺公子那一家?” 绿袖也觉得奇怪。在京城里,贺兰懿除了住所低调之外,其他的衣食用都是一等一的奢侈,跟在杜府他见过那些主子的用度比起来,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此富贵的人家在平洲城内应该会拥有响当当的名头才对,怎么问了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人知道贺一呢? 李御龙决定改变方向,向当地的老百姓打探姓贺的富贵人家。 “大伯,您知道这里有没有一家姓贺的人家?” 被问及的路人呵呵笑道:“平洲城这么大,当然有姓贺的,而且还不少呢。不知道公子您是想找哪位姓贺的?” “呃,他是在下的一位朋友,叫贺一。是很有钱的一个人家来的。” “姓贺的有钱人家?我在平洲生活了几十年,就知道东城那边有个贺家是祖上有人做官的世家,家境还算富有。其他姓贺的都是普通的市井老百姓。 你们去那里找找吧,如果那个人家也不是,平洲城就肯定没有你要找的那个人。” “好的,多谢大伯。” 李御龙他们按照路人大伯的指示去到住在东城的贺家,打听一番发现人家家里根本没有人叫贺一,而且人家也不是做布匹生意的。 及至此步,李御龙的眼神慢慢暗淡下来。 小石头挠着脑袋问他:“少爷,那个贺公子到底藏在哪里啊?咱们都问了这么多的人,去了这么多的地方,都找不着他。” “算了,别找了,反正找了也是白找。”李御龙叹了一口气,目光随着清风飘到了远处若隐若现的山脉处。 “少爷,真的不找了么?”绿袖认为到现在才放弃有点可惜。 “对啊,少爷,咱们从那么远的地方赶来,就是为了找贺公子,你怎么这么快就放弃了呢?” 李御龙看了绿袖和小石头一眼,淡淡地说道:“这个人都根本不存在,咱们怎么找?” “少爷,您的意思是……?”绿袖跟小石头同时瞪大眼睛,互相瞧了一眼。 李御龙低下头,想起出狱当日顾知悯对他说过的话。顾知悯说自己派人到平洲调查过,这里没有名字叫贺一的人,也没有做布匹生意的人家姓贺。 看来,这一次顾知悯没有骗他,是贺一骗了他。 “贺一从头到尾都在骗咱们。他的名字根本就不是贺一。” “公子,奴才不明白。贺公子他为什么要骗你?他骗你能得到什么好处?”绿袖想来想去也想不到李御龙在贺兰懿那里吃过什么亏,反而是贺兰懿三番四次地去帮李御龙。 李御龙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肯定远超过咱们的想象。” 话说贺兰懿和乌里他们一路往北赶路,当去到西原和北漠的交界之处,发现战事已经打响。 “怎么父王这么快就行动了?” 贺兰懿策马飞驰到北漠军队的阵地,士兵们见是他个个都恭敬地低头行礼,并将他带入主帅的营帐。 “父王。” “懿儿,你回来得正好!” 战王身穿银色铠甲,肩上披着黑色的长披风,整个人显得十分有煞气,和平日在战王府的那个战王气质截然不同。 “父王,这场仗比计划得要早,是皇上下的命令吗?” 贺兰懿走到战王身边,桌案上平铺着一张西原国的地图。 战王一边研究着地图,一边回答儿子:“没错,皇上希望父王可以在入冬之前攻下西原,这样就可以有充足的物资保证咱们老百姓的过冬需要。” 贺兰懿看着那幅西原国图没有接战王的话。 “懿儿,你在想什么?” “父王,孩儿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但说无妨。” 贺兰懿用手指在地图上轻轻掠过,仿佛接触的不是一张地图,而是某人那张细滑的脸。 “孩儿潜伏在西原这些年,发现西原国的国力虽弱,但是普遍的国人都有一身铁铮铮的傲骨,不是那么容易就屈服的。 父王,先别说西原那边尚有杜易之这个大将守着,要突破他这个防线恐怕需要的时日也不少。 倘若要一直打到西原的国都那边,咱们这边也必定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 “可是这场仗不得不打。” “孩儿知道,孩儿的意思是等打败杜易之之后,如果西原那边投降求和的话,咱们不妨答应,和他们订立条约,要求他们每年给北漠进贡各种物资和金银财宝。 这样一来咱们可以得到自己需要的东西,二来等以后西原单方面毁掉协议,不肯再进贡之时,咱们就出师有名,想必即使吞并了整个西原也没人敢说咱们。” 战王沉吟了一会,觉得儿子说的不无道理。等到西原人投降的时候,不妨派人向皇上进言,提出这个建议。 “对了,懿儿,你可知道西原那个老皇帝除了派遣杜易之过来以外,还派了谁?” 贺兰懿胸有成竹地微笑,“孩儿猜应该是二皇子。” “你是如何猜到的?”这个消息是潜伏在西原军营的间谍无意中发现的,二皇子此行十分隐秘,就连西原那边也没多少人知道军队有皇子亲征。 第八十九章 奔赴战场 “这不难猜啊。太子已被孩儿射杀,老皇帝还能派谁出征?” “恩,看来那个老皇帝是想让他的二儿子建立战功,好日后继承大位。” “不,父王,这一点您猜错了。” “哦?” 战王难得出乎意料地感叹了一声,“此话何解?” “老皇帝此举是想让他的二儿子送死!” “怎么可能?” “父王,他肯定就是这个打算。”贺兰懿传了东兰进来。 东兰向战王汇报道:“启禀王爷,东兰潜伏在西原皇宫多年,发现西原皇帝最宠爱的既不是太子,也不是二皇子,而是年仅八岁的五皇子。 只不过皇帝把一切掩饰得很好,让众人都以为梅妃和五皇子是可有可无的角色,实则皇帝是在保护他们两母子。 这些年皇帝的身体一年比一年差,他只眼开只眼闭地让两个成年皇子相互争斗,不是想在两人当中选出继承人,而是为他心中真正的继承人——五皇子,争取能长大成人的时间。” 贺兰懿接下东兰的话,“太子已死,只要二皇子也没了的话,五皇子就再也没有竞争对手。因此,老皇帝必然不会让二皇子活着回去。” 战王领悟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既然皇帝这么想他的儿子死,那孩儿就帮他一把。到时候老皇帝肯定第一个赞成求和,如此一来,咱们北漠反倒成了他那个幼子的保护伞。”贺兰懿估计西原皇帝早就把这一步都算好。 “好,那咱们父子俩就先解决了杜易之和那个二皇子再说!” …… 李御龙从平洲城回到连云县,就开始忙碌重新修葺金家的工作。 忙碌了大半个月,这里终于有了像是人住的样子。 偷得浮生半日闲,劳心劳力的李御龙在下午的时候躺在一张逍遥椅上闭目养神。 阳光晒得他整个人暖烘烘的,但是藏在里面的那颗心早已无法复暖。 本以为自己没能对贺兰懿坦白一些事很对不住对方,只想着等一切结束以后向对方坦诚一切。 可世事难料,这下可真应了那句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口面不知心。 贺一,你究竟是什么人?你现在又是在哪里? 听到有脚步声,他知道是绿袖和小石头从街上回来了。 “绿袖,小石头,今天出去有没有买什么好吃的东西回来给少爷我吃?”李御龙如今的兴趣就剩下打趣他们两个人,一个呆一个萌。 那两人却反常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小石头更是罕有地沉默着自己一个人走回房间。 “绿袖,小石头吃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丢下你不管?”李御龙奇异地看着绿袖。 绿袖一脸惆怅地低声对他说:“少爷,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 “刚才我们两个到街上的时候听说北漠又打赢了咱们西原,把西原的军队逼到了下一个城池。” “恩,之前我也略有听闻。没想到北漠的军队这么厉害,唉,咱们西原这一回可危险了。不过,这也不是咱们老百姓可以担忧的事情,况且那里离连云县这边还远得很呢。” “少爷,小石头担心的是他父亲。” “杜易之?对哦,他应该要去领兵打仗。” “不仅如此,听说他受了重伤,西原军更是士气低迷。” 李御龙听罢霍地起了身,怪不得小石头会一副落落寡欢的样子。 再怎么说杜易之都是小石头的亲生父亲,就算是真的石头也会心软吧,更何况小石头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他去到小石头的房间,看见小石头正蹲在墙角里发呆。 这家伙,什么时候能改一改这个蹲的姿势?这会让他有种错觉自己养了一只幻化成人形的大猫。 “小石头,过来这边坐。” 他招呼小石头过来,然后说道:“你是不是在担心你的父亲?” 小石头沉默地点点头。 “要不……咱们一起去北边看看他?” 小石头惊喜地睁大眼睛,可后面跟进来的绿袖却说道:“少爷,战争之地很危险的,奴才怕您去了那里会出事。不如您留下来,让我陪着小石头去好了。” 李御龙摇摇头,“当初咱们在连云县,在京城难道就很安全了吗?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刀光剑影,只不过区别在于是看得见还是看不见的。 你们一路陪着我走到今天,我陪你们一回又何妨?走吧,咱们现在就出发!” 就这样,三人踏上了赶往北边战场的路途。 沿途听到的消息都是西原军输多胜少,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杜易之还在,虽然不能亲自上场,但起码可以指挥全场,依旧镇得住军心。 等他们去到西原军队所处的地方时,北漠已占据了西原的两个城池。再退下去可是要入侵到西原的腹地了,所以杜易之必须要死守目前驻扎的这座城。 “启禀元帅,有个自称叫小石头的人要来拜见您。”一个亲兵撩开帐门进来汇报道。 杜易之激动地按住左胸那处还未愈合的伤口,“快请他进来!” 这个伤是北漠军队里面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的人给他的。他纵横沙场多年,从来没有试过被人一枪挑下马,对方还是个年轻而没有名头的神秘人。 和那个神秘人交手过后,他发现对方比交战过多年的老敌人战王要厉害得多。 北漠国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位神人,他怎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探听得到? 本来战王就难以对付,现在又多了这么一个强者。而他西原军这边却没几个能真正派得上场与之对抗的老将,反而是一名叫周焕的新将有勇有谋,颇得他的欣赏。不过,和战王跟神秘人比起来,周焕还是差了一截距离。 如今最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的事,竟是当日离家出走的儿子千里迢迢地来找他了。 内心不由得一热,看来他没有白疼这个儿子,比起京城里的那个整日只懂得花天酒地的小儿子好多了。 三人由士兵带领进到杜易之的帐营,一路上忧心忡忡的小石头此刻见到自己那还包扎着伤口的父亲,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九十章 罗州城 “磊儿,你怎么到北边来了?”杜易之让他们三个都坐下。 小石头心里想着说来是看看父亲,但是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想起之前为了找绿袖跟父亲闹起矛盾,现在不知该如何面对对方。 李御龙见小石头不出声,就代替他说道:“杜将军,本来我们是在连州城的,小石头他听到您受伤的消息之后就马上启程要来看您。” 杜易之转眼看向小石头,小石头同意地点点头。 “如今北漠那帮贼子气焰正盛,我军节节败退,你们还是先回去吧,不要呆在这里了。” 李御龙经过道听途说也了解到罗州城的困境。杜易之虽然是二皇子派系的人,但也是一名忠心为国,甘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好将军。 因此在共同对抗外敌面前,李御龙会放下心里所有的芥蒂和对方相处。 “杜将军,晚辈之前早已听说过您的大名,您在战场上杀敌无数,敌人对您的名号可谓是闻风丧胆。这一次伤你的人是不是北漠那个和您齐名的战王?” 杜易之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不是。我和战王是老对手了,要是和他对战,互相都占不了多少便宜。” “难道在北漠还有比战王还要厉害的大将?” “恩,而且那个人看起来很年轻,应该和你们是差不多大的年纪。他总是带着一副银面具跟在战王的身边,我以为他只是普通的一名亲兵或者来随便挣些功名的权势子弟。 没想到……还没过十招我就被他挑下了马。要不是我的下属来得及时,怕且我早已命丧于他的银枪之下。” 小石头听完后冲口而出:“父亲,我去帮你报仇!” 杜易之呵呵笑着,这傻儿子是有一份赤子之心。“磊儿,为父知道你天生神力,但是在战场上不仅仅是靠力气那么简单。” “打架不是谁力气大能把对方打倒就可以了吗?”小石头不服气地问道。他从小到大可谓是打遍山里无敌手,什么老虎熊豹统统都干掉过,还能害怕一个人? “你错了。对战除了比力气,还要比技巧和这里。”杜易之拿食指戳戳自己的太阳穴那里。 “这里?这里有什么好比的,比谁的头大吗?” 小石头的话刚说完,就引得杜易之和李御龙绿袖他们个个破功而笑。 “你们在笑什么?袖袖,你告诉我。” “嘘。” 绿袖知道少爷有话要说,就示意小石头不要出声。 “杜将军,晚辈倒觉得可以让小石头上场试一试。”李御龙对小石头的能力向来很有信心,他遇到过的这么多人当中,感觉除了贺兰懿就没人能打得过小石头。 以前有过让贺兰懿和小石头比较的想法,但是一直都没有找着那个机会。要是今天贺兰懿这个文武双全的人也在的话,他们西原军这边胜算就大很多了。 “我是怕他一根肠子通到底,打得起兴时会中敌人的诡计。”杜易之最担心的还是小石头头脑简单的问题。 “您放心吧,到时候晚辈和绿袖也跟着上场。只要有我们两个在,小石头不会乱来的。如今我军士气低迷,最需要的就是小石头这样的人才出来鼓舞士兵们的士气,将士兵们的情绪都调动起来。” 杜易之思量再三,最终答应了李御龙的建议。他本来的想法就和李御龙一致,只不过在小石头到来之前苦于找不到能胜任的人选。 两军下次开战的时间定在三天后。话虽如此,但是士兵们还是会警醒地日夜巡房,以防北漠军队会来个偷袭。 由于地方有限,杜易之将他们三个和周焕安排在了同一个营帐里。 当李御龙看到一身铠甲的周焕走进营帐中时,开始时没人得出眼前这个人。 反倒是周焕隔了这么久没见过李御龙,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激动地脱口而出:“金公子?” 李御龙站起来仔细看了一眼对方,方才认出原来这位年轻的将军是同在连云县的那个周焕。 “周焕,真的是你?” “是我,金公子。” “没想到咱们会在这里重新见面。周焕,你比以前成熟了很多。” 沙场的磨砺使得周焕那张脸增添了几分沧桑和稳重。 “是么?周某倒是觉得金公子您一点也没变。”还是像原来那么好看,不,是比原来更加好看了。周焕在心里想着。 李御龙回以一笑,周焕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结交到的第一个真心朋友,两人能重逢让他格外地开心。 “金公子,您旁边这位就是杜将军的长公子吧?”周焕看着比自己还要高大的小石头。 “没错。小石头,他也是连云县的人,快来认识一下。” “末将见过杜公子。” “你是少爷和袖袖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你叫我小石头就行了,不要叫什么杜公子。”小石头真诚地望着周焕说道。 “这怎么行了?末将不敢坏了规矩,请您还是允许末将喊您杜公子吧。”周焕在军队建立了不少战功,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军纪对他来说有时候可以比生命更重要。 李御龙见小石头还要拒绝,就出来圆场:“小石头,算了,周焕有他的难处,他认为该怎么叫就让他怎么叫吧。一个称呼而已,改变不了咱们都是好朋友的关系。” 绿袖也帮着对小石头说:“少爷说得对。你不能强人所难。” “哦,知道了。”小石头俯首和绿袖亲昵地碰碰额头。 周焕不动声色地眨了眨眼睛,对两人的关系霎时明白了过来。 “周焕,咱们出去聊吧,别在这儿碍眼了。” 营帐的周围是一片黄沙,风吹过沙尘就能迷人眼。 李御龙观赏着这种在南方看不到的壮丽景色,心中浩荡之气油然而生。 “金公子,周某心里存着个疑问,不知道可不可以说出来?” “别老是唤我什么金公子了,我又不是你长官的儿子,不必那么客气。要是真的论起来,应该是我对你尊称,要叫你周将军呢。你直接唤我镶玉就得了。” 第九十一章 长谈 李御龙和周焕两人带着匹马漫步在营帐周围的沙地。 “镶玉,你为何会从连云县那边跑到北疆这里来?”周焕一手牵着马,一手执着马鞭问。 李御龙惨然一笑,“这件事说起来是真的有一匹布那么长。” 于是,他就简略地把金家被人谋害、去京城入太子门下、自己被贬入狱、太子被杀等事件说了一遍,同时介绍了小石头的身世。 周焕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心疼地说道:“原来如此。镶玉,你辛苦了。” “一切都是命,如今我还能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已经算是老天爷的眷顾了。你呢?你这么快就能当上副将,肯定立了不少战功。” 李御龙看着周焕那左眼角处的一道长而淡的刀疤平静地问道。 “战功算不上,就杀了几个敌营的小头目而已。”周焕把自己多次出生入死的惊险之战一带而过,不过这些经历在战场上是算不了什么大事情。 “你看,我早就说过你可以闯出一番事业来的,现在应验了吧?” “哈哈,我也是听信你的话才来这边投的军,说来现在我能当上一个小小的将领,你是功不可没啊。” “那当然。我向来看人都挺准的。”除了两个人,一个是顾知悯,一个是贺兰懿。李御龙在心里自嘲道。 “镶玉,走了这么久你应该都累了,咱们坐下来聊吧。” 周焕为两人选了一块干净的沙地坐下,他的那匹马没人牵着也十分听话地立在一旁,不会到处乱跑。 李御龙抓起一把沙子放到手里,想要拼命握紧,可越是用力,那沙子就越容易从他的指缝里流出来,一点点地落到地上,到了最后张开手一看,发现手里的沙子已所剩无几。 他问自己是不是是时候放弃对贺兰懿的执念? 过去有生命危险之时,他也警告过自己,和贺兰懿在一起只能当做是发了场美梦。原来,直到今天,他才算是真正地醒了。 而贺兰懿也随着那个如镜花水月般的梦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 “镶玉,军营的生活很苦的,不知道你能否承受得住?”要是有那个资格,周焕肯定第一时间就把李御龙赶回去,不让他在这边受苦。 “哦?怎么个苦法?说来听听。”李御龙在现代社会是演过古代的士兵,但那都是假的。如今可以真正体验一下古代军营的生活,也未失是一件好事。 “吃得差,住得差,睡也睡得不安稳,心里老是会想着如果有敌人夜袭怎么办。 连喝的水,烧的柴在这边也是稀罕的东西,要是想洗上个热水澡,起码得等一头半个月。” “那……你多久没洗澡了?” 面对着李御龙的疑问,周焕一下子窘迫了起来,连忙解释道:“我天天都洗澡。不过是去附近的一条小河里洗而已。” “哦~那我也可以到河里洗,不必用专门的热水。”其实吃住睡的问题倒没什么,李御龙最怕的就是没得洗澡,脏兮兮的感觉会让他整个人都不舒服。 “可河里的水冰凉,我担心你会受寒。” “呵呵,现在刚入秋,虽然北疆的天气比南方寒冷,但是对于我来说也没什么。因为我曾经试过在冬天里光着身子被人泼冰水。” 周焕以为李御龙是遭非人虐待了,立即气急地问:“是谁干的?” “就是你口中的那位杜公子。” “呃?怎么会是他?” 李御龙知道对方是误解了,便笑笑向对方解释当日在严府练功的事情。 “原来如此,哈哈哈。” 周焕想象着李御龙被小石头泼一条鱼进嘴里的场景,不由得爽朗地大笑起来。 “周焕,没想到你也个幸灾乐祸之人。”李御龙至今还记得那条带着腥味的鱼在自己的嘴里活泼乱跳的感觉,想想都觉得恶心。 “没有,我只是想到当时你的脸色肯定会比吃了黄连还要苦,因为你是那么一个爱干净之人。” “看来你试挺了解我的嘛,连我的脾性都知道得那么清楚。哎呀。“ 一阵狂风吹过,给李御龙灌了一脸的沙尘。更惨的是,有好几颗较大粒的沙子吹进了他的眼睛里,疼得他一直在眨眼睛,但又越眨越疼。 “沙子进眼了?” “恩,扎眼得很。” “在哪一边?” “两边都有。” “让我来帮你吹吹。” 于是李御龙仰起头尽力睁大眼睛让周焕来协助他吹走那些沙子。 周焕吹着吹着,视线就从对方的眼睛移到了鼻子,再移到了鼻子下面的那张柔嫩的嘴唇。 支撑着自己在沙场拼搏,在自己无数个午夜梦回里出现的那张脸如今就摆在自己的面前。 尤其是眼前的这张被梦里的自己亲过无数次的嘴唇就这样毫无防备地靠近着自己,长久被压抑着的思念,让向来自制力强的他竟是一时迷失,鬼使神差地慢慢向前移动着。 在他的嘴唇快要接触到李御龙的时候,李御龙忽然张口说话:“吹完了?我的左眼那里好像还有沙子在里面。” “好,我马上给你吹。” 李御龙这一声惊醒了失了神的周焕,周焕掩下无比尴尬的神情,认真地继续替李御龙吹沙子。 夜里,营帐毕竟不同于青砖瓦屋,外面呼呼的冷风很容易就从帐篷的缝隙里灌进来,使得睡在里面的人不由得打起冷颤。 娇小的绿袖早就被小石头整个人都包裹在温热的怀里,而且小石头的背部又挡着风口处,因此他由始至终都没受到冷风的影响,睡得十分踏实。 李御龙即使在睡梦中也不由得缩起了身子,醒过来的周焕赶紧为他盖好被子,还露出一只手隔着被子那样搭在他的身上,使得他顿时有了能抵挡寒风的温暖,回暖的身体逐渐放松了下来。 第二天清晨,李御龙三个跟着周焕去看士兵训练,刚好碰到杜易之和二皇子也在那边。 二皇子一眼看见李御龙双侧瞳孔就缩了起来,露出一副阴阴的眼神。 难不成他还以为自己是过来害他的?李御龙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 二皇子,太子都被你杀死了,我这个小喽啰能对你做出什么不利之事?况且就算我杀了你,对自己可是一点儿好处也没有啊。 第九十二章 为难 “杜将军,军营重地怎么可以随随便便让一些闲人进来呢?本宫对你的治军纪律深感怀疑。”二皇子不满地对杜易之说道。 杜易之恭敬地回应:“启禀二皇子殿下,是犬子担忧微臣的伤势,不远千里地来到这边看望微臣。事前没有向二皇子报告,是微臣的错,请殿下原谅。” “舅舅,我不是怪你,也不是怪……表哥。而是其他的一些不相关的人。有的人以为来军营是玩的,没个正样儿,只会影响军队里的风气。” 大家都知道二皇子说的就是李御龙。 周焕微皱着眉头悄悄地看向身边的李御龙,他和二皇子之间的纠葛自己昨天已有所闻。要是二皇子故意找茬,自己都不知道能否帮得上忙。 李御龙微微一笑,向二皇子躬身行礼,“二皇子殿下,别来无恙?” “哼!”二皇子本来就因为无端端被父皇派到北疆军营这边心中大有怨气,如今看到李御龙出现在这里,正好有个出气筒供自己发泄。 “殿下,草民来军营也是怀着一颗为国效力的赤诚之心,绝非像殿下说的那样是来游玩的。” “既然你想为国出力,那本宫问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呆在军营里?” “呃……”二皇子的这一问李御龙是真的答不上。因为昨天刚来,还没等到杜易之的安排。 “杜将军。”二皇子转过脸邪笑着对杜易之说。 “微臣在。” “有一位爱国之人投奔到这里来了,你是不是该为他安排一番?” “殿下的意思是?”杜易之知道二皇子肯定要为难李御龙,就先听取对方的意见再说。 “两日后就和北漠军开战了,本宫听说他也有几下子身手,不如就将他安排到前头部队,给他一个立功的机会。” “殿下!”周焕第一个站出来反对,“镶玉他毫无作战经验,对阵法更是一窍不通。若是贸贸然让他当先头部队,这不但害到他自己,还连累到和他一队的士兵。” “周将军说的也有道理,”二皇子顿了下,忽然话锋一转,“不过不是还有两日的时间嘛?以金镶玉聪明的头脑,足以让他学到怎样去打仗。要是他还学不会的话,按军法处置不就得了?” 周焕听到二皇子如此咄咄逼人,顿时火冒三丈,准备着不顾一切上前和他理论。 李御龙却先一步走在他前面,对杜易之说:“杜将军,二皇子所言甚是。还请您允许在下加入您的军队,接受训练。” “恩,那你现在就去换上兵服,本将军就将你安排到周焕的手下。” “谢将军。” 二皇子得意地挑了挑眉毛,看你以前跟皇兄一起和我作对?现在就是你尝苦果的时候,本宫要你两日后就战死沙场! 当李御龙换好兵服找到周焕指挥的队伍里时,两人就由好朋友变成了上下级的关系。 李御龙不仅要以最快的速度记住各种阵法,还得接受周焕临时变阵的考验。 连一些老资格的士兵有时候都难免走错步伐或者反应慢一拍,更何况是他这个新的不能再新的新兵? 于是,一天的训练下来,就数李御龙被罚得最多。到结束以后,个个士兵都可以回去休息,唯独李御龙被周焕留了下来继续训练。 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周焕才轻声对李御龙说:“镶玉,今天辛苦你了。我、我不是有意要对你那么凶的。” 李御龙释然地笑着,“没事,本来就是我做错了,该罚就罚。如果连你都没把我教好,那就得由战场上的敌人来教我了。” “你理解就好。打仗真的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我对你严格些也是为了你好。到了上场那天,你记住千万不能逞强,一旦听到撤退的命令就马上回撤,不能恋战,知道吗?” “恩,知道了。我向来是个贪生怕死之辈,不会冲到前头去争当什么英雄的。” “我不需要你立什么功,只要你能保护好自己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 周焕难掩深情地望着李御龙,还没察觉他心意的李御龙以为对方是真的把自己当最好的朋友看待,心中尤为感动。 “好了,天都快黑了,快些教会我刚才那些做错的地方。” 等李御龙对那些阵法移位以及各种旗号及号角声所代表的含义熟悉得差不多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好饿啊。”他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喊道。 “咱们现在就回去吃东西吧,我看你都饿得快没力气讲话了。”周焕自己也陪着他饿了一天,不过还是先为他考虑。 “不行。” “你还想做什么?” “你不是说离这里很近的地方有一条小河吗?我想去那里洗了澡再回去,免得回到营帐那边大家都把水给用光了。” “可是天已经黑下来了,我怕会出危险。” 李御龙搭起周焕的肩膀说道:“咱俩都是大男人,能有什么危险?快去快回就行了,走吧。” 周焕偷看了一眼对方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身心都禁不住一阵荡漾,顿时不由自主地点头答应了。 在柔和明亮的月色下,独自坐在岸边的周焕正在一动不动地盯着河里的人儿。 李御龙把衣服脱掉丢在岸边,只穿着一条里裤就一步步踩进了水里。 露出水面的那上半身白皙无暇的肌肤与完美匀称的身材,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光彩夺目,宛如一朵在黑夜里灿烂盛放的白莲,只有周焕一个人有机会在欣赏。 “周焕,你怎么不下来?”浸在河水里浑身舒爽的李御龙游到岸边,仰着头望着默默地坐在上面的周焕,刚被水清洗过的脸在周焕眼里比出水芙蓉还要迷人。 “还是等你洗完我再洗吧,我为你守着也放得下心些,毕竟这里离军营比较远。” “怎么你突然变得这么磨叽啊?没事的,快下来。” “你先洗,我洗不洗都没关系的。” 李御龙忽然从水中伸出手来,猛地一拉就把猝不及防的周焕拉进了水里。 喝了一口河水的周焕立即把头向上露出水面,就看到对面的李御龙笑得一对美目弯成了弦月。 第九十三章 再度溺水 “镶玉,你好调皮。”周焕两手擦掉脸上的水迹,那语气显得无奈而宠溺。 “这就叫调皮了?那是你还没见识过我真正的调皮。”李御龙说完就“哗啦”一下使劲地往周焕的身上泼水。 “停手,快停手!”周焕一味举着手躲开李御龙的水花攻击。 “你不是说我调皮吗?我就调皮给你看!哈哈哈”李御龙见对方不敢还手,就泼得越来越起劲。 有这么一个老实人任由他欺负,他的心情瞬间好上了许多。 “别泼了,真的。”周焕趁机想游上岸,却被李御龙从后面一把抱住,然后往水里扯。 两个人同时掉到了水的下面。当李御龙松手和周焕分开之时,左小腿处忽然抽起筋来,疼得他无法向上游,只能一直往下沉。 他想喊救命,可是在水里一开口就有河水不断地漫进嘴里,只能发出微弱的“咕噜噜”的类似于吐水泡的声音。 周焕在脱身后感到背后的李御龙没有再往他身上泼水,像终于完成了任务一般轻松。 重新把头探出水面,等了一会也没见李御龙浮上来,霎时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镶玉!你是不是躲在水里面?不要玩了,快上来!镶玉!” 喊了几声也没人应,周焕越发焦急,就潜入水里去找李御龙。 本来在水中视线就不算清楚,况且还是在晚上,所以周焕只能瞎摸着去寻找。 在水里找了好一会都没找着,实在憋不住气了他就先游上来快速地呼吸几口新鲜空气,随后立即回到水中去。 他在看不到的黑暗中无声无息地寻找着对方,对方同样不能予以回答,这种可怕的静默让他内心一阵窒息,很害怕真的就这样永远都找不到李御龙。 幸亏他们游泳的水域比较浅,而李御龙在下沉的过程中恰好被底下长长的水草缠住了脚,因此给了在拼命寻找他的周焕一个机会,无意中就拉到了李御龙的手。 周焕一手环住李御龙的两肩之下,想把他往上带,却发现有很大的阻力。经验丰富的周焕猜测李御龙肯定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脚。 于是先放开他,从身上摸出一把随身带着的匕首,沉下去砍断那些蔓绕的水草,然后才卯足一口气将已经昏迷的李御龙带上了水面。 把李御龙平放在一个地面平整的地方,周焕拍拍他的脸大声喊着他的名字,但是没有任何反应。 周焕又在他的腹部那里按了几下,是有水从他的口中溢出来,但是始终没见他苏醒。 得先渡几口气给他再抱回去找军医。 周焕深吸一口气,然后低下头嘴对嘴地向李御龙渡气,同时捏住他的鼻子不让那些气从鼻孔处漏出来。 来回几次之后,李御龙开始出现咳嗽反应,慢慢地就睁开了眼睛。 “贺一?”他眼神昏花地看着周焕那张模糊的脸,脑海里想到的第一个会救他的人就是贺一。 “我是周焕,镶玉,你怎么样了?” “哦,原来是周焕啊。” 周焕觉得他溺水后头脑已经不算清醒,得早点带回去看军医才行。 “镶玉,起来,我现在就带你回去。”、 “好。” 李御龙在周焕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却发现左小腿那处还是在抽搐,一下子就失去了平衡,如果没有周焕在的话,肯定得摔倒下去。 “哪里受伤了吗?”周焕关切地问道。 “不是,我刚才就是因为左边的小腿那里抽筋才溺水的,现在它还在痛。” “那我背你吧。” “不用了,我慢慢走可以的。” “不行,得尽快带你回去看大夫,而且你浑身湿透了很容易着凉的,回去之后我就给你弄一大桶热水来暖暖身子。快上来吧!” 李御龙见周焕那么热情,觉得再拒绝的话就是做作了,就不客气地俯到了对方的背上,任由对方背着走。 “周焕。” “恩?” “你不是说在军营里很难有机会洗热水澡吗?你从哪里找一桶热水来给我?” “这个你不用管,总之我一定能帮你弄到。” 实则是周焕第一次要用权力压人,为了李御龙而以权谋私。他不好意思说这些出来给李御龙听。 “刚刚真是谢谢你,要不是你冒着危险下来救我,恐怕我又一次去了鬼门关咯。” “呵呵,你倒是会举重若轻,看来这一年来是吃了不少苦头吧。” “也不算多,就在鬼门关徘徊过几次而已。” 周焕心里一痛,“镶玉,打完这场仗以后我…..我就和你一同回连云县好不好?” 李御龙心想着就算天大地大也没有他要去的地方,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将顾尚峰绳之于法,先呆在连云县也好,有周焕和小石头他们在,总能找到办法对付顾尚峰的。 “好啊,金家那里还没重建好呢,到时候你有空就得过来帮忙搬木头哦。” 会开玩笑证明他应该没事了,周焕灿然一笑,“没问题,要我搬多少木头都可以。对了,刚才你刚醒过来的时候好像喊了一个人的名字,是叫贺一对吧?他是你什么人?” “他……”李御龙的音调突然变低,清冷地回答道,“他是一个曾经救过我又欺骗过我的人,刚刚是我胡乱中无意叫错了他的名字而已。” “你很恨他?” “的确,所以咱们不要再提起他了,好吗?” “恩。” 周焕掂了掂李御龙的身子,让他能更舒服地靠在自己的背上,不过心里还是对着贺一那个人存疑。 到底那个贺一对李御龙做了些什么才使得李御龙既恨他又忘不了他呢? 回到军营里,周焕先让绿袖帮李御龙擦干身上的水,换上一身干爽的衣服,就马上带他到军医那里看病。 头发花白的老军医认真把完李御龙的手脉之后,就说道:“人没什么大碍,就稍微受了些风寒。回去之后最好能泡个热水澡,再喝上一碗热姜汤,过了今晚就会没事了。” “有劳程大夫了。”周焕抱拳向老军医致谢。 “周将军客气了。”老军医连忙起身回礼,平日为将士们看病,很少会遇到像周焕这样高级别又谦和有礼的人,他不由得感到受宠若惊。 等周焕扶着李御龙出去之后,老军医微微点着头赞叹道:“周将军真是一个不可多造之才。” 第九十四章 罚跑 睡到半夜的时候,李御龙开始微微发热。 喉咙有些干想自己起来找水喝,没想到放轻了动作还是吵醒了旁边的周焕。 “镶玉,你要做什么?”其实周焕一直没有睡着,他就是担心李御龙半夜会有什么状况出现。 “我忽然觉得喉咙有些渴,想起来弄点水喝。吵醒了你真是不好意思。咳咳。” “你先躺着,我帮你拿水来。” “不用了,你睡吧。” “听话!” 周焕第一次没有听李御龙的话,反而强行把他按了下来,自己则迅速地下床走到了外面。 没一会他就端着一碗带着微热的清水回来。 李御龙喝了一口,惊喜地问他:“怎么这么晚了还有热水喝?” 周焕低声应道:“你不要告诉别人,我偷偷拿了点柴火来烧热的。” “你这是违纪啊!” “照顾好你才最重要,小小的违纪就算了,如果有人看见了,就尽管来罚我吧。” 李御龙喝完水后把碗放下来,感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周焕。” “恩?” “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好?咱们从第一次认识以来总共才见过三次面吧?” 周焕重新躺回了床上,侧着身面对着李御龙说:“我没读过书,不知道怎么样来形容才好。反正自从我第一眼看到你之后,就觉得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最需要保护和照顾的一个人,我为你做的这些事都是随心而行,没有一点不情愿。” 李御龙噗嗤一笑,故意伸手探了探对方的额头,“你没发烧,证明你没在说胡话。周焕,我怎么觉得你是把当一个姑娘看待了?我好端端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勾引起了你的保护欲来呢?” “我也不知道,呵呵。夜深了,赶紧休息吧。有什么需要就随时叫醒我。” 周焕板正自己的身体不再看向李御龙,因为他刚刚就燃起了一种将李御龙压倒在自己身下的冲动。 要是真那样做的话,必定会吓到对方,到时候恐怕连朋友也没得做。自己一定要忍住! 他闭上眼睛默念着,李御龙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也没再跟他聊天。 到了早上,李御龙已经退了热,身体也恢复了正常。 训练的时候闲着没事的二皇子又过来故意找李御龙的茬。 他一瞄到队列里的李御龙反应慢了一些,就越过周焕立即命令士兵们停下来,指着李御龙喊道:“金镶玉,出列!” “是!”李御龙心里暗呼不妙,这个人肯定又要来整自己了。 立在一旁的周焕静静地看着二皇子到底想干什么,如果实在是太过分的话,他才不管什么皇子不皇子的。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况且对方还是个纯粹来凑个热闹的大花瓶。 “你知不知道刚才自己做错了什么?” “回二殿下的话,小人方才在变换阵式时慢了一步,没能及时站到应到的位置上去。” “恩,孺子可教。既然你都知道自己做错了,就应该接受惩罚。本宫就罚你围着这个空地跑上一百圈,中间不能休息。” 李御龙脸色一顿,一百圈?特么的你想累死我啊! 周焕也上前劝阻道:“殿下,平日士兵们犯了错,末将也没有罚他们跑那么多的圈数。要是真的全程跑下来,没人能承受得住的。” “怎么?你们一个两个的是不是觉得这里不是京城,就不用听本宫的话了?”二皇子不满地刮了周焕一眼。 “末将不敢,只是和殿下以事论事而已。”周焕面无惧色地回应。 “哼,虽然本宫没有亲自带领你们上战场,但是你们要记住,本宫除了二皇子这个身份,还是父皇亲封的监军大人,地位仅次于你们的杜元帅。所以,你们今天如果敢不听从本宫的话就是违抗军令!” 李御龙不想周焕为了他左右为难,便主动接受惩罚:“殿下说得对,是小人犯了错就该接受应有的惩罚。小人现在就去跑步。” “好,这才是做士兵的样子。来人,给本宫好好帮他数着,少了一圈都不行,知道吗?” 二皇子对其中一名手下命令道。 那名手下笑嘻嘻地回答:“殿下请放心,卑职绝对看着他跑完一百圈为止。” 烈日下,李御龙每跑一圈,负责看管他的人就报一个圈数,生怕他会撒赖少跑。 刚开始的几十圈李御龙还能勉强地按开始的速度跑下来,但是越往后,速度就变得越来越慢,后来干脆慢得和走路的速度相差无几。 旁边的人就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金镶玉,殿下说的可是让你跑,而不是让你走。你看看你现在的速度,简直比王八还要慢。按照这样跑下去,恐怕跑到天亮都跑不完吧?” 李御龙怎么累也要先怼他一句:“殿下只是不准我中途休息,没有说不准我慢跑。我就是要跑得这么慢,要是真的跑到天亮,你就一直陪着我不就得了?” “你!哼,老子现在就去吃饭,吃完饭再回来监督你!” 那人一走,李御龙就累得瞬间趴到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周焕和绿袖他们马上走上前去扶他起来给他喂水。 “少爷,您还有三十圈没跑,就已经累成这样了,接下来该怎么办?您明天还要上战场呢!” 绿袖一边帮李御龙捏着肩膀和大腿一边担忧地问。 小石头实在是看不过眼,“少爷,要不我现在就去告诉父亲,让父亲来帮你?” “杜公子,还是别让元帅知道吧,就算他知道了也不可能和二皇子对着干。”周焕不同意小石头的做法。 “可是如果不这样,难道要看着少爷被他们欺负吗?” “小石头,我没事的。他敢离开这里,我就有理由不跑了。等会儿看我的。”李御龙胸有成竹地笑着说。 等那手下吃完晚饭回来的时候,也不过是过了一刻钟的事情,居然看到李御龙和周焕他们也在吃东西。 于是气呼呼地走上前责问道:“喂,金镶玉,你竟然敢偷懒?信不信我现在就过去给二殿下打报告?” 第九十五章 动情(一) 李御龙一边啃着小石头专门为他打的野鸡腿一边无所谓地说:“你不知道我在你走了之后已经跑够一百圈了吗?” “你胡说!我离开不够一刻钟,你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跑了三十圈。说出来谁会信啊?” “我信!”周焕首先开口。 “我也信!”绿袖和小石头也跟着说道。 “听见没有?我有三个证人可以证明我已经跑完一百圈了。你就赶紧哪边凉快呆到哪边儿呆去,别在这儿妨碍我吃鸡腿!” 李御龙塞得对方几乎说不出话来,对方只能恼羞成怒地骂道:“你耍赖!要是让二殿下知道,肯定会罚你罚得更重!你就等着瞧吧!” 在他离开之前,身后的李御龙幽幽地又说了一句:“要是我是你,就不会把自己偷懒去吃东西的事情告诉二皇子。到时候会是谁倒霉这个很难说。” 他转起眼珠子想想也是,二皇子明令要他一直守到李御龙跑完一百圈为止的。 如果是因为自己失职没看管好而让李御龙钻了空子,二皇子知道第一个就不会放过自己。 看来还是不要去打扰贵人了,就当李御龙跑完了吧。怎么说李御龙也跑了七十圈了,明天上战场李御龙能不能爬的起来还是一回事呢! 考量了一番之后,他决定先放李御龙一马。 “少爷,他会不会真的去二皇子那边告状?”绿袖还是不放心地问道。 “不会的。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会选择先保存自己,不会去做损己的事情。”李御龙专心地啃着鸡肉,天知道他今天的所有体力都快耗尽了,回到营帐时什么都不说就直接卧倒在了床上。 周焕体贴地帮他按摩着背部的肌肉,力道用得刚刚好,使得他禁不住发出了几声舒服的呻吟声。 这声音听在某人的耳朵里简直如一剂猛烈的催情药,让其呼吸变得紧促,面红耳赤,全身都绷得在渗出丝丝细汗。 李御龙感觉背上的手忽然停了下来,以为是周焕累了,便想转过头向对方道谢,没想到一转头就发现对方在流鼻血。 “周焕,你怎么了?” 经他的提醒,周焕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一直跑到那条小河边,扑通一声就跳了下去,让清凉的河水为即将要身心俱焚的自己降温。 不行,再这样下去的话,总有一天他会忍不住要了李御龙。该怎么办才好? 在战场上不知道什么是怯懦的他,却一次次地在李御龙面前退缩。 他害怕李御龙知道了他的心思之后会从此远离他,如果真是这样,还不如战死沙场算了。 为今之计,他只能把对李御龙的那份心思藏得更深,直到在日后的时间里李御龙自己慢慢体会出来,才是最好的一个选择。 独自呆在营帐里的李御龙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周焕回来,以为他是找程军医看病去了。可是小石头和绿袖这两个怎么也还没回来呢? 原来,因为小石头明天也要上战场,绿袖专门把他带到一处无人黑暗的地方与他说着悄悄话。 “小石头,你明天千万不能冲动。听杜将军说,大将之间的过招点到即止就行了。 如果不能再正面交锋的时候将对方击倒,万万不可以一路追着人家屁股走。 所谓穷寇莫追,一旦他出其不意地给了你一个回马枪或者是将你引入到对方的阵营去,后果不堪设想。” 小石头听话地点点头:“哦,你说的话我都听。我杀掉那个伤我父亲的人就算了,其他人都不打。” “我不是这个意思!唉,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才明白啊!”绿袖无奈地叹了口气。 “袖袖,你别生气嘛。是我笨,是我的错,你不高兴就打我好了。”小石头拿起绿袖的手往自己的身上打去。 “我干嘛要打你?我只是在担心你。你要面对的不是野兽,而是人。很多时候,人是一种比野兽还要可怕的动物。我就怕你会吃亏。” 小石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只懂得眨巴着眼睛认真地听着绿袖的话。 绿袖爱怜地摸摸他的头,自己是何其有幸能找到一个这样单纯而又全心为自己着想的人? 满天星光下,小小的绿袖显得特别柔情万种。 小石头痴迷地望着他,动作比脑子更快一步地把绿袖压倒在了细腻的沙地上。 “小石头,你要干什么?”绿袖左右相顾发现周围没有人过来,心里方才安定了一些。 “袖袖,我……很想和你做少爷给我的那些书里画的事情。”小石头没有一天不在想,可是绿袖不同意,无论他是想到要发疯都不敢乱来。 “不要,这是军营,咱们不可以乱来。”绿袖还是害羞地回道。 其实跟小石头一起这么久了,他早就认定了小石头自己今生要找的那个人,也明白如果他不愿意,小石头肯定不会为了自己而不顾他的意愿伤害他的。 可是,小时候在明月庄的那些阴影使得他终究还是不敢踏出那一步。 “这里又没有人。袖袖,要是明天我死了,以后都没有机会见到你了。”小石头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天下无敌。 就算他是山中之王,和那些猛兽搏斗的过程中也有过受伤的时候。所以小石头会想到假设自己死了,把绿袖一个人留在世界上该怎么办? 谁还会像自己那样无时无刻地去关心和爱护绿袖? 绿袖听到他的话也急了,“不许胡乱说话。快吐了口水再说过!” “我只是说如果而已。” “如果也不能说。你不准死!要是你死了的话,我就陪着你一起走!” “袖袖!” 小石头没想到绿袖可以为了他连生命都可以舍掉,内心激动得恨不得立刻就把绿袖深深地嵌入自己的身体,与之合二为一。 “袖袖,我爱你!” 他一边说着情话一边细细地吻着绿袖,绿袖在他浓烈爱意的感染下也逐渐放松下来,两手圈上他的脖子,努力地回应着他。 这可是绿袖第一次这么积极主动地回应,可把小石头高兴坏了。 于是,和风细雨瞬间变成过来狂风暴雨向绿袖凶猛地袭来,引得绿袖如被大雨击打的柔弱的芭蕉树,分外惹人垂怜。 第九十六章 动情(二) 小石头看到身下的绿袖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更是难以按捺,在这一刻他只想完全把绿袖占有,狠狠地,用尽力气地去疼爱绿袖一番。 “袖袖,我好想要你,真的好想!”他附在绿袖的耳边急切地哀求道,说完还不忘似乎是为了克制自己而不得不咬上绿袖的耳垂。 绿袖从那耳垂传来的痛感能清晰地感受到小石头的难受,想到万一明天他的出事了,那两个人今生是不是就留下了一个遗憾? 此时小石头又锲而不舍地问道:“袖袖,你可不可以给我?” 绿袖没有出声回应,只是在羞涩地用牙齿咬着自己的下唇,两只手却依然还抓住小石头胸前的衣服。 要是换作平时,绿袖早就抗拒地将小石头推开,自己一个人跑掉了。 因此,这个时候的无声胜有声,小石头知道绿袖是默许了。 一阵狂喜过后,他就迫不及待地一边吻着绿袖,一边脱掉两人的衣服。 “袖袖,我终于得到你了。”小石头在某那一刹那犹如去到了人间天堂,只想时间能永远地停留在和绿袖融为一体的美妙时刻。 闪烁的繁星看到他俩也害羞地躲到了云朵里。 “咦,怎么他们一个两个的都没回来?难道都忘了明天要打仗的事吗?” 已经睡过一觉的李御龙半夜醒来,满身的肌肉都在酸痛,发现同帐的其他三个人都不在。 正奇怪当中,周焕满身都是水汽地走进了帐篷。 “镶玉,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觉?”他特地在外面待久一些,免得回来的时候见到李御龙会觉得尴尬。 李御龙打了个哈欠,“我都睡醒了。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是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我、我睡不着觉,就到河里洗了个澡。” “那也不用洗上大半天啊。你之前还留着鼻血来呢,小心像我昨晚那样受风寒哦。” “我没事的,你继续睡吧。我晾干头发再睡。呃,其他两个人呢?” 周焕忽然发现绿袖和小石头那边的床上都是空的。 “我也想知道他们两个大半夜的没回来在搞什么鬼?难不成是……嘿嘿嘿。” 李御龙越想就越觉得是那么一回事,双眼发出贼样的精光。 周焕连忙把被子盖上他的脸,“人小鬼大,快睡觉!” 又过来大概半个时辰,小石头才拉着绿袖的手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帐篷。 两人一起躺了下来,但是食髓知味的小石头依旧在绿袖的身上乱摸。 绿袖惊慌失措地制止他,小声地骂道:“你还敢乱来!快些休息!” 小石头像足一只发情的大狗在绿袖身上蹭着,嘴里不满地说:“袖袖,我还想要。” “你闭嘴!要是不听我的话,我以后都不理你了!”绿袖即使在大黑夜里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脸肯定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 这回小石头是怕了,要是绿袖以后真的不肯给他的话,他很有可能会活生生把自己给憋死。 来日方长,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袖袖,你不要生气。我现在就睡觉,我很听你的话的。” 说完小石头立即闭上眼睛,四肢一缩,不敢再去碰绿袖。绿袖这才放心地靠着他的肩膀入睡。 另一边在暗暗偷听人家的床话的李御龙生恨小石头是个“妻奴”,想再听多一会墙角也不行。 不过根据两人交谈的内容,小石头终于得手了,也不枉费他这个师傅的悉心教导。 想起以前自己像个青少年辅导专员对小石头进行那方面的教育,想想都觉得好笑。自己都没实践经验,完全就是纸上谈兵,亏小石头还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那模样。 纯真的少年就是好骗啊!哈哈哈。 他心里在发笑又不敢笑出声,只能悄悄捂着嘴在那里颤抖着双肩。 身边的周焕哪里会不知道他是取笑人家两个,轻轻地叹了一声,就拿手从后面伸到前方抱住他不让他动,在离他后脑勺很近的地方轻声说道:“不许笑,睡觉!” 李御龙举起左手对身后的人做了个“ok”的姿势,反正也不知道到底对方会不会明白,自己就真的闭上眼睛睡过去了。 他没有推开我。周焕心里窃喜道。 等察觉到李御龙已经睡着了之后,他就开始一点一点地往前面挪了过去,直到自己的腿部和对方的腿部相触,前半身和对方的后背部相贴才停了下来。 虽然隔着一层衣服,但是这种亲密的身体接触还是让周焕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叹气声。 他合上眼睛专注地嗅着来自李御龙身上特有的一种清淡的味道,这种味道让他无比迷恋,仿佛这世上所有的花香都比不上它那样清甜诱人。 你明明是个男子,为什么可以这么吸引人? 周焕略有失神地望着李御龙的后脑勺无声地问道,这一夜他注定要失眠,但也是他有生以来过得最激动和幸福的一夜。 睡着睡着,迷迷糊糊的李御龙觉得姿势有点僵,就转了个身,吧嗒着嘴巴又继续睡去。 这一转身就刚好去到了周焕的怀抱里。 周焕若无声息地抚摸着他解下来的长发,只敢在他的头顶上用嘴唇蜻蜓点水般地碰了一下。 不过即使是这个小举动也让周焕心满意足。也许是老天爷看到他在边疆熬得那么辛苦,为了眷顾他而特地派了这个人儿来陪他的吧? 终于到了两军再度开战的时刻。 北漠军那边贺兰懿没在,因为皇帝临时有急事把他召回了朝廷里。 因此今天是战王带着手下的十几员大将上场。他们个个胜券在握,因为杜易之受了重伤,就算勉强上场也只不过是只纸老虎而已。 如今西原军士气低迷,正是一举将此拿下的最好时机。 这边的杜易之和小石头骑着马立在军队的最前方。 杜易之看来看去都没找着带着面具的贺兰懿,莫非那个神秘人今天不在亦或是卸下了面具,潜伏在战王身后的那堆人里面? 李御龙一动不动地列在排头兵方阵里,绿袖则跟着二皇子那帮人在城墙头上观望局势。 第九十七章 首战 “杜将军,你这么久不上场,本王还以为你已经不行了呢,哈哈哈!” 战王牵着座下的那匹汗血宝马,肩上的猩红色披风随风猎猎地飘着。 “战王爷都还没死,在下又怎敢先去呢?好歹咱俩也是认识十几年的老朋友了。” 杜易之斜着嘴角一笑,那临泰山崩而无惧色的气场一点儿也没有输给对方。 “本王劝你还是早日投降吧。本王是个惜英雄重英雄之人,只要你肯向我们北漠投诚,本王保证能给你在大燕朝同样的地位。” “贪生怕死去投降的还能叫英雄吗?那明明就是狗熊!来吧,别说那么多废话了,是生是死,咱们在沙场上分晓!” 杜易之率先举起红缨枪出去打头阵。 西原军的士兵们看到元帅不顾身上的伤势,身先士卒去向敌人发起挑战,那种热血奔腾的气概瞬间点燃了他们的斗志,个个都齐声为杜易之欢呼打气。 “看来你们西原军真是人才缺乏啊,居然得让你这个有伤在身的一军之首上场。陈铭!” 战王点了那个以臂力惊人著称的将领出来。 “末将在!” 陈铭依言骑着马出列,手里拎着的是一个有将近一百来斤的大铁锤。 “本王就让你和这位有名的杜将军会一会,你可千万别让本王失望。” “王爷请放心,末将必定竭尽全力!” 说完陈铭就挥舞着手里的大铁锤策马向杜易之这边奔来。 杜易之提起长枪直面迎战,大铁锤和长枪强力一碰,顷刻间竟擦出了几点刺眼的火花,同时还发出了震耳的金属碰撞声,可想而知他们出招的力道有多大。 陈铭本以为杜易之受了伤战斗力会没那么强,没想到姜还是老的辣,看来他也不能再掉以轻心。 经过几个回合的比试之后,经验丰富的杜易之渐渐占了上风,在最后的一记攻击直取对方的面门,枪头准确地戳进了对方的左眼,使得对方大大地惨叫了一声,立马使力退了回去。 战王眼观形势不妙,决定亲自上阵。 “陈铭,你回来!” 他大吼一声,提着长戟挡住了杜易之对陈铭的再一次高刺。 战王与杜易之向来是实力相当,要不然这一对斗了十几年的老对手至今也没有真正分出过胜负来。 “杜将军,和本王对战,你注定要落败!” “哼,打完这一场再说!” 戟枪铿锵,两人身下的宝驹也毫不输阵,灵活地切入对方的弱位,好为主人寻得攻击的良机。 战场上沙尘滚滚,李御龙望着战王和杜易之双方激烈地互打,一时间难以分出胜负。 他忧心地想着,要是杜将军不能在短时间内取胜,拖下去必然会处于下风。 果不其然,在对战了几十回合之后,杜易之铠甲内的伤口其实已经开始爆裂,只不过那些鲜血还没渗出来而已。 疼痛和失血双重袭来,杜易之依然稳如泰山,就是出招的速度渐渐变慢。 战王瞧准这个时机,迅速地把长戟往前刺去,刺中了杜易之的右肩。接着长臂一身,杜易之再一次被人挑下了马。 “元帅!” 西原军的士兵们个个大惊失色,小石头更是第一个冲上前去蹲下来察看杜易之的伤势。 “父亲,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快回去!” 如今他们父子俩在地上,战王坐在马上拿着长戟居高临下地对着他们,他们处于劣势的地位,很容易就会被战王伤到。 他的本能反应就是保护自己的儿子,不让儿子出事,根本没有想起儿子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人。 战王长戟一挥指着小石头的脸说道:“你是杜将军的儿子?果然是虎父无犬子,不过今日你们父子俩都要殒在本王的长戟之下!” 小石头凛然一笑,起身站到杜易之的前面,手快如无影地揪住战王的枪头。 这个动作吓到了全场所有的人,尤其是北漠军那边。 这个愣头青是在找死吗?战王爷的长戟也敢空手去抢? 战王神情放松地微微笑着,“小子,有几分胆量。怎么,想把本王拉下马?” 小石头突然放开了那长戟,北漠军那边以为他是怂了,发出阵阵不屑的哄笑声。 西原军这边则是鄙视地看着小石头的背影,多数人互相交头接耳着议论,觉得小石头被战王那么一吓就退缩,实在是太丢杜将军的脸了。 “要你下马还不简单?” 小石头话还没说完就一拳打了战王的宝马身上,那匹马就如飞箭一般往北漠军那边的方向飞了过去,还砸中了几个士兵。 战王大出所料,在他出拳的下一瞬间就飞身而起,方才避开了和宝马相同的命运。 小石头的手上沾满了鲜红的马血,北漠士兵们去救那几个被砸中的战友时发现,马的腹部那里出现了一个拳头大的血窟窿,应该就是小石头刚才那一拳所致。 一个人得有多大的力气才能一拳将马打飞,还在它身上打出了个窟窿? 士兵们没人知道,因为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 城楼上的二皇子眼睛一眯,没想到李御龙认识的人个个都是卧虎藏龙。 先有那个暗中帮助李御龙的高手,后有自己的这位表哥,也都愿意听李御龙的话。怪不得他敢对杜森,甚至是自己不敬。 看来,李御龙这个人是暂时不能动的。等打完仗后再找他算账。 对小石头感到最震惊的应该就是和其面对面的站着的战王。 战王如今对自己是否能打赢对方完全没底。就算对方什么都不懂,单凭其如猛兽般的蛮力,足可成为绝世高手。 “你和那个戴面具的人都打伤过我的父亲,今天我就先找你来算账!” 小石头什么武器都没拿,就赤手空拳地向战王袭去。战王依靠着长戟暂时可以阻止小石头接近。 但是,有人是要跟他拼命的。小石头见怎么也近不了对方的身,干脆不去躲那支长戟,任其戳伤自己的臂膀,然后两手一抓长戟,直把另一端的战王撬上了空中去。 “王爷小心!”单手捂着受伤眼睛的陈铭看到小石头将战王甩到上面去后又准备给他一个回旋踢。 由于小石头的速度非常快,战王落下的时候已经避不及了。 第九十八章 受伤 这一回战王爷也像他的战马一样被对方踢回了自己的阵营当中。身上没有出现血窟窿,却生生地被踢断了所有的肋骨,立即吐了一大口鲜血出来。 “王爷!”北漠的将士们马上把战王抬到后方去医治。 这个时候西原军那边却军心大振,个个士兵都振臂欢呼。 回到一旁休息的杜易之趁机鼓舞将士们:“战王已经被杜磊打伤了,将士们,咱们进攻,把丢失的城池夺回来!” “冲啊!!!”刹那间金鼓号角齐鸣,西原的将士如同潮水般汹涌地向北漠军那边涌去。 李御龙手拿着长毛也跟着混在人群中往前跑。 这是他第一次上战场。打打杀杀倒不是很怕,毕竟他是练过武的。 他最怕的却是场面如此混乱,自己会不会一不小心伤到了战友或者是旁边的战友打得兴起之时不分敌我,见人就捅,恰恰就在他背后捅一枪。 思前顾后的他不敢放开手脚去打,被其中一个北漠士兵看到了,对方以为他是胆小力弱,于是就死命去追着他。 两人你追我跑的不知不觉就跑到了战场的边缘地带。 “喂,你干嘛一直追着我?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李御龙双手执着长矛对准那个北漠士兵,倒竖着眉毛怒斥。 北漠士兵轻佻地瞄了他一眼,笑容极其猥琐地说道:“爷我今天才发现,原来西原的男子居然长得比那些娘们还要好看。呵呵,等爷逮住你之后今晚就干你个痛快!” “我呸!就凭你这只北漠的癞蛤蟆也想打你大爷我的主意?你去死吧!” 李御龙最痛恨的就是别的男子对自己心怀不轨,尤其是像眼前这个长得如此龌蹉的人。 他将长矛当长剑使,呼呼几下就把对方撂倒。 顷刻之间无法对对方下死手,只能拿长矛像钉子一般穿过对方的大腿,把对方死死地钉在了地面上。 “啊!”北漠士兵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嘴里不断哭求道:“救命啊,你放过我吧,求求你啦!” 李御龙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是不能心软的,但是终究过不了心里那一关,便用力拔出了那根长矛,瞥了对方一眼之后就转身离开。 “镶玉,小心!” 在前面跑来找他的周焕突然一声大吼,李御龙当即反应过来往后一看,北漠士兵正满脸狰狞地举起大刀往他这边砍来。 这么近的距离要躲是躲不及了,李御龙被吓得喊不出话来,以为自己肯定又是死定了。 周焕情急之下飞身扑了过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一刀。 即使中了刀伤的周焕依然勇猛异常,他抢过李御龙手里的长矛一回身就直插中北漠士兵的心脏。 北漠士兵没机会吭声就倒下了地,那样子还保持着惊愕的表情。 “周焕,你没事吧?” 李御龙扯烂身上的衣服当做布条按在周焕背部的伤口上面,心里无比后悔着刚才自己为什么要当起圣母,早该一刀了断了那个士兵。 “我没事,小伤而已。”周焕笑得十分灿烂地回答道。他救了李御龙一命,从此两人的关系就更进了一步。 “还说小伤?你没看到你身上的血止都止不住吗?咱们快些回去吧!” 今天的战斗以西原军打败北漠军的结果告终,这是西原军连着九次败仗以来的第一次胜利,全军上下都在热烈地讨论着小石头的英勇事迹。 元帅营帐里,已经包扎好伤口的杜易之老怀安慰地望着自己的儿子:“磊儿,你今天可是立大功了。” “我立了什么大功?”无端端做了英雄的小石头一脸无辜地问道。 “你这孩子!”杜易之无奈地笑道,“你知不知道你刚才打伤的人是谁?” 小石头挠着头发回忆了一下,“好像是什么王爷来的吧。” “他可不是一般的王爷,乃是北漠国大名鼎鼎的战王。你瞧他的这个封号就可以猜出此人骁勇善战,在战场上可以说是无往不利。 每次和他对上,为父都得倾尽所有精力去应付,走错一步都会满盘皆输啊。” “他有那么厉害吗?” “当然。你没看见他一受伤北漠人都乱了阵脚吗?” “我只是想教训打伤你的人。还有一个戴面具的没来呢!” 小石头的话提醒了杜易之。神秘人今天应该没有出场,否则他们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地打赢了一场仗。 “周焕,你忍着点啊。” 李御龙看着程军医为周焕清洗背上的伤口,那是一条将近二十厘米长的血口。 如果不是因为他,周焕就不会受伤。他心里愧疚地无地自容。 “你别担心。你看,我的样子是不是很轻松?真的,一点也不疼。” 周焕为了减轻李御龙的心理负担,再疼也得说成不疼。 程军医分神去他俩说话,不小心下手重了一些,刚好碰到伤口里面的那些红肉,这一下使得周焕再也装不下去了,疼得他整个五官都快要扭曲一般。 “还说不疼?要不要我拿块镜子来给你瞧瞧你现在的模样?” 李御龙又是感动又是生气地去说,周焕就算痛也是心情舒爽,露出一副大白牙对李御龙灿烂地笑着。 “你们两位感情真好啊,连老夫忍不住要产生嫉妒了。” 程军医长年累月地独自守在军营,和亲人聚少离多,自然会对他们这么好的关系心生羡慕。 “哪里?”周焕被人这么一说,反倒是自己害羞起来。也许是程军医刚好说中了自己的心事吧。 “周焕,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说我和你的感情从这一刀开始就变得不好了?” “没有没有,镶玉,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说……” “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不过的确是我连累你了,你不想跟我做朋友,我也认了。那我也出去,不要再在你面前碍你眼了。” “镶玉,等等我!” 周焕啥也不管就想起身冲出去追李御龙,吓得程军医赶紧把他按下来,口中责怪道:“周将军,您不要命了吗?如果不先弄好伤口,万一感染了怎么办?快坐下来!” 第九十九章 醉酒 夜里,将士们三五成群地围着火堆取暖。 因为今天打了胜仗,大家的心情都非常好。杜将军还特批大家可以喝几口小酒放松一下,但是绝不能喝醉。要是谁敢喝醉的话,必以军法处置。 小石头、绿袖、李御龙和周焕四个人坐在同一个火堆前面。 坐着坐着,小石头就把绿袖带到了其他地方去,只留下另外两个人。 周焕见李御龙好像还在生气,就坐近了一些,小心翼翼地询问道:“镶玉,你还在生我气吗?” “你说呢?”李御龙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那堆火,完全没有看周焕一眼。 火光影影绰绰地映在李御龙那张英俊的脸上,变幻莫测,使得周焕越来越紧张。 “镶玉,是我说错话了。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敢对天发誓,为你挡刀是我心甘情愿去做的,绝对没有半分责怪你的意思。” 情急之下周焕只能拿出古人最严重正式的一个方法来表明自己的立场。 “你能发什么誓?” “要是我敢骗你的话,明天就战死沙场,尸骨无全!” 李御龙惊得反射性地去捂住周焕的嘴巴,“你疯了?发这么毒的誓?” 周焕又一次不自觉地被对方蛊惑住,单单是一只手就能把他弄得全身酥软,还不由自主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对方的掌心。 李御龙以为是他想张嘴说话,便放开手说:“我只不过是和你开玩笑,你这都看不出来吗?” 本来害得别人受伤,李御龙心里就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怎么可能还有脸去恼别人?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周焕也喝了两口酒的缘故,面对着自己日思夜想之人,加上火光温暖地烘托着,使得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如梦如幻的迷离状态。 “镶玉,你过来。” 李御龙以为他有重要的话要和自己说,就顺从地挨了过去,准备仔细去听。 这张脸一靠近就让迷醉的周焕误以为是李御龙主动向他索吻,心情一个激动刹那间就扶住了对方的肩膀,嘴对嘴地吻上了对方。 这一柔软的接触犹如炸弹一般在周涵体内爆裂,他什么都不想管,只想索取更多,恨不得把李御龙整个人融掉,统统吸进自己的身体里。 “周焕,你喝醉了!不要乱来!” 李御龙拼命躲开周焕的追吻,但是因为顾忌着他身上的伤口又不敢太用力。 这般不算过于反抗的挣扎像在给周焕传递着一个欲拒还迎的信号,惹得周焕信心加倍,想更加卖力地疼爱对方。 看着周焕开始由脸上往脖子下亲了,李御龙只能选择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周焕吃痛脑袋突然就醒了过来,一回想起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就十分懊悔。 “镶玉,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李御龙兴许是用力过度,牙齿间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吐了吐口水,神色自然地说道: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要不然早就宰了你。没想到你的酒量居然差到这个程度,不过喝了几滴酒,就醉得将男人当成女人了。兄弟,看来你也是憋的挺辛苦的。” 末尾李御龙还同情地拍了拍周焕的肩膀,伸个懒腰之后就去找地方解决内急。 周焕痴痴地望着他的背影,一只手在刚才他咬过的地方流连着。 那稍微有些刺痛的感觉告诉他刚才所发生的的一切都不是梦。他真的和李御龙接吻了,那甘甜的味道,那精瘦的细腰,还有那浑圆的…… 他低头看向自己那两只触碰过李御龙身体的手,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回味着那令人激动不已的场面,不禁产生了一种就算现在李御龙让他去死他也愿意的幸福之感。 北漠战王府。 贺兰懿与战王妃一同坐在金丝缠绣的卧榻上,听着母妃絮絮叨叨地告诫自己出门一定要小心,要注意保重身体之类的话。 明天他就要重赴战场。而这一次回到北漠皇宫,他也成功说服了皇帝,倘若日后西原愿意投降,就和西原签订协议,不再以彻底攻占西原为目标。 这么一来,不仅千千万万的老百姓可以逃过一劫,而且他心里也不用对李御龙感到那么内疚。 最起码,自己不是那个使得他国破家亡的千古罪人。 “禀告小王爷,战场有急报!” 一个侍卫从信鸽的脚环处取下纸条后就匆匆忙忙地跑进来。 “恩,本王知道了,退下吧。” “是!” 贺兰懿接过纸条打开一看,眼里露出一丝意外的神色。 “懿儿,不会是你父王有什么意外吧?” 战王妃最怕的就是这种出其不意的消息,因为报得那么急往往都是出现了紧急的状况才会这么做。 贺兰懿把纸条揉在手里,对着母妃平静地笑道:“母妃过虑了。只不过是父王想孩儿早日回到战场去,好让孩儿多学习打仗的经验。” “果真如此?”战王妃狐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但是儿子脸上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又使得她怀疑是不是自己多虑了。 “孩儿不敢欺骗母妃。事不宜迟,孩儿这就回去准备出发,母妃,您自己要多保重。” “懿儿,你千万要照顾好自己和你的父王,母妃在这里等着你们回来!” “知道了。” 贺兰懿一边命令着下人们帮自己收拾行装,一边思索着刚刚纸条上写的东西。 父王竟然被杜易之之子打成重伤? 他本以为挑下杜易之之后,有父王在那边镇守就再无后顾之忧,收到皇帝的命令立即赶回到朝廷这边,没想到就是在这个时刻出了岔子。 打伤父王的人不用说肯定就是那个据说拥有神力的小石头。 杜易之是小石头的父亲,小石头赶赴战场理所当然。就是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其他人也跟着一起来。 “小王爷,请让老奴也一同跟着您去吧!”乌里主动请缨说道。 “不必了,你就替本王留在这里保护好母妃吧。”贺兰懿将书桌上的那副银面具放入怀中。 乌里泄气地退到一旁,他感觉自西原回来之后,小王爷对他的态度越发冷淡。 难道是因为自己没看好李御龙?其实自己也很委屈,明明已经按照小王爷的指示一大早就去敲李御龙的房间门,想带着他离开,没想到他身边的小厮告诉自己人不见了。 小王爷肯定以为自己是故意让那个人丢掉的,实在是冤枉啊! 第一百章 小王爷(一) 当贺兰懿赶到北漠军营时,看到战王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威风,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时不时还会掩着胸廓处咳嗽。 贺兰懿一阵心痛,他单膝跪在床头那里,拧着眉头忧切地问道:“父王,您伤势如何?” 战王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想说话却先忍不住咳嗽起来。贺兰懿见状立刻递给他一块干净的帕子。 他接过掩着嘴巴一按,上面印着点点血丝。 “父王,您伤得这么严重,还是向皇上奏请回京都养伤吧,这儿有孩儿看着就行了。” 贺兰懿担心边境恶劣的环境会使得战王的伤势越来越严重。 “不,本王纵横沙场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次因为受伤退缩过。这一次的确是遇到强手了。懿儿,你明天领兵的时候切记要万分小心。” 战王把尊严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让他这个时候临阵退缩,还不如一刀砍了他的头更为痛快。 “孩儿明白。” “父王活了也差不多大半辈子了,什么场面没见过。但是那个杜易之的儿子着实可怕。这个世上应该找不到第二个比他力气还要大的人。 懿儿,父王知道你天生就是个练武奇才,什么招式功法一学即通,父王为你请的那些师傅没有一个不是对你赞不绝口的。 但是应对那个人的时候务必要提醒十二分精神,千万不能让他碰到你的身体。” 贺兰懿站起来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沉吟了一下才说:“父王,孩儿认识那个人。” “哦?是你在西原潜伏的时候认识的?” “没错。” “你们俩过过招没有?” 如果过过招,战王相信贺兰懿一定会心中有底,这样就能更好地去应对。 贺兰懿却摇摇头说:“没有。不过孩儿早就听说过他的厉害。其实他也就是力气和速度高于常人,孩儿练武十多年,内功已练到一定的境界。 孩儿倒是想试试和他强碰强,看看是他的天生神力厉害还是孩儿后天习得的内功厉害。” “懿儿,在战场上一切以稳为重。你这是在冒险,父王不同意你的想法。” “请父王放心,孩儿自有分寸。要是能直接打败杜磊的话,孩儿相信这就是击溃西原军最关键的一步。” “恩,没错。”战王简介略同地点头道。 是夜,月凉如水。 贺兰懿独自巡着军营,经过守夜的将士个个见到他都恭敬地向他行礼。 小王爷虽然年轻,但是在军中的威望却不亚于他的父亲战王。 因为贺兰懿智勇双全,在刚过十岁的年纪就为北漠立下的有名的战功。 那一次是北漠和别的国家打仗之时,贺兰懿跟着战王在军营里生活。白天战王在忙的时候,他就带着几个小兵在军营附近打打山鸡野兔来玩。 有一天这几个半大小孩正在草丛里伏击一只肥野兔,再里面年纪最小的贺兰懿看到远处好像有一队士兵悄悄地往这边靠近。 看他们身上的衣服,绝对不是北漠这边的人。 其中一个男孩也看到了,吓得立即问贺兰懿:“小王爷,有敌人潜进来了,咱们该怎么办?” 贺兰懿还没开口,另一个胆小的男孩就抖抖索索地说:“小王爷,咱们赶紧逃吧。他们个个长得人高马大,手里又拿着兵器,咱们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 其他人也跟着点点头,就等着贺兰懿下命令,准备着撒腿就跑。 贺兰懿没有吭声。还有这么远的距离,自己又处于有利的隐蔽位置,为什么不抓住这次机会将对方拿下? 他数了数,对方那个小队大概有十几号人,而自己这边就只有五个人,人数比对方少了一半。 而且己方手里唯一的武器就是弓和箭,只能进行远距离攻击。 事不宜迟,唯一的机会就摆在眼前! 贺兰懿不久之前才学了三箭连发的技法,恩,刚好可以试一试自己到底学得怎么样。 他马上拉满手里的那张小弓,同时搭上箭羽瞄准前方那个应该是首领的男子。 “小王爷,你想干什么?”离他最近的一个男孩大惊失色地问道,小王爷不会是想射人家吧?这不是摆明要找死吗? “废话少说,快把你们的箭羽统统给我!” 贺兰懿年纪虽小,但一直都是他们的主心骨。因此命令一下,个个都听话地把自己箭筒里的箭羽全部给了他。 他用手指夹着三支箭再次搭上弓来,单着一只眼睛,当觉得已经瞄准后就毫不犹豫地三箭齐发。 “咻咻咻!” 破风的箭羽自带音效地穿过树木射向那一队兵士,果然一举射中了其中三个人。 除了为首的那个反应及时稍为动了动身子,箭羽只射到他的发髻上以外,其他的两个人都被一箭穿喉。 “有埋伏!大家小心!” 对方的阵脚开始乱了,贺兰懿抓紧机会又同时发了三根箭,结果都是同时打在了三个人的身上。 那个首领看到自己这边一下子就折了五个人,气得脸都发黑了。他拿刀指着右前方那一堆草丛怒吼道:“他们就在那边,上去把他们统统都杀啦!” “惨啦,他们发现咱们了!赶紧跑吧!”最胆小的那个男孩吓得快要尿裤子了。 贺兰懿怒喝一声:“怕什么?不过区区十个人,我们肯定可以赢过他们的!” “小王爷,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都跟我走!” 五个少年沿着山路往上跑,十个敌军在后面穷追不舍。 见去到的位置差不多了,贺兰懿就对着其他四名男孩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们两两一组分开,到对方人多的时候就尽量躲。只能在有人落单的时候你们才能攻击。 记住,永远都要二打一!如此咱们就可以逐个击破他们,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大家听了都觉得小王爷的计策很妙。因为和敌军相比,他们就只胜在熟悉这边的山地地形。 小王爷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才想出这个计策来。这可以说是他们唯一可以制胜对方的方法。 “那小王爷您呢?”他们四个两两分组之后,小王爷就自己落单了。 贺兰懿傲然一笑,“本王一个人足以对付那帮蠢材。你们保护好自己就行!分头行动吧!” 第一百零一章 小王爷(二) 那队士兵远远地看到几个少年如猴子一般逃窜到树林里,各自分散。 没想到拥有如此高超的箭法之人,还是一群乳臭未乾的乌合之众。 “将军,当中会不会有诈?其实刚才那个射箭高手还在伏击咱们?” “不会,要是那个人还在的话,早就把咱们给射死了。分头去找他们,这几个小子杀了咱们五个兄弟,我要拿他们全部人的性命来祭魂!” “是,将军!” 为首的乃是敌国一位有名的年轻悍将。他是奉上级的命令进山刺探北漠军队的消息,要是拿抓获北漠的将士就更好。 不料上山的中途被一群臭小子坏了他的计划,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他和另外一名士兵往一条曲折的小径走去。越是隐蔽的地方就越容易藏人。 “小心有埋伏。”他低声对身边的士兵说道。 不料话刚出口,那士兵的眉心那里就没入了一支箭羽,很快就瘫倒在了地上。 他拔出身后的长刀护在自己前面,顺便用脚踢了踢地上的士兵,对方一动不动,确定是死去了。 “是男人的话就光明正大地出来和我一决高下,老是躲在一旁干些暗箭伤人之事,老子都替你感到丢人!” 他的激将法果然有用,年少气盛的贺兰懿立即从侧边的小树丛里跳了出来。 “你说谁不是男人!”贺兰懿的身高还不及对方的肩膀,手执一支箭羽指着对方气势凌人地骂道。 “哈哈哈,不是说你这个小不点难道是说我吗?小子,刚才那几箭是不是你发的?” 首领一眼就看出面前这个小孩拥有一股和其年龄不相称的气势和自信,若是再过多十年八年,此子必定绝非池中物。 可惜了,他是北漠人,小小的年纪就注定了要当自己的刀下亡魂。 “你想知道?”贺兰懿含着嘴对他笑着,仿佛是在和一个朋友在聊天一般自在。 “当然。”首领以为贺兰懿是出生牛犊不怕虎,连死到临头都不知道,就姑且让他再多说几句话。 “好啊,等我待会送你下地狱,让阎罗王来亲自告诉你吧!” “好大的口气,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不需要知道你是谁,因为要死的人是你。本王姑且在你临死之前告诉你本王是谁,让你死了也能做一半的明白鬼。” “臭小子,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流眼泪!” 首领被他激怒了,大刀一挥就冲了上来。 “本王不叫臭小子,吾乃北漠的贺兰小王爷贺兰懿,你这个短命鬼可要记住本王的名号了!” 贺兰懿运起轻功飞身应战,手中的箭矢划过首领的大刀面,竟生生刮出一道痕出来。 首领见势不妙,马上弯下腰方刚好避过贺兰懿的攻头面攻击。 “难道你是个侏儒?”首领不相信年仅十岁的贺兰懿就有这般惊人的好身手,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小孩,而是外表像小孩的成年人。 “哼,本王都还没发育,你就诅咒本王是个侏儒,看来你也是活腻了。不想死的话就乖乖就范,或许本王还能饶你一命。” 贺兰懿想着把这个人送给父王也好,等从其口中套出重要的消息再杀他也不迟。 “呸!老子今天就把你这只侏儒打到现形!” 两人再度交战,首领使着大刀又快有狠地砍向贺兰懿。 要是能早些解决对方还好,但碰到像贺兰懿那般怎么也打不到其身上的人,这种招式是很费力气的。 砍了几十刀都没看中,首领开始有些微微喘气。 贺兰懿决定不再耍着对方玩了,一个快如闪电的如形幻影就移到了对方的面前,飞身将箭矢“啪”地插进了对方颈部的动脉处,落下时往对方的大腿一踢,对方顷刻扑倒在地。 贺兰懿用脚踩着对方的头颅问道:“说!你究竟是什么人?” 对方知道自己不能动,一动那支箭矢移了位就很有可能插到正中的气管去。但是若把箭矢拔了,颈上的动脉会大出血,也是死路一条。 今天栽在一个小兔崽子身上他也是认了,与其被他带回去严刑逼供,还不如亲手解决自己。 为了维护自己最后的尊严,首领选择咬舌自尽。 贺兰懿撇头瞧见脚下的那人脖子一歪,嘴角处流出了一道鲜血,就猜到对方是自裁了。 “算你还是一条好汉。” 他松开了脚,四处观望,拾起地上的那把大刀,往其中一个方向跑出去援助其他同伴。 五个少年最终一起解决了整支敌方小队。当然其中起最大作用的就是贺兰懿。 在战王的帐营里,他们听着去善后的士兵们回报。不仅十五个人全部死亡,还有人发现被贺兰懿杀死的那个首领乃是连北漠军也熟知的一名青年将军。 这个消息把在场参与议事的所有老中青将领都惊呆了,个个看向贺兰懿的神色都变得呵以前不一样。 这表明着从今往后,他们不敢真的再将贺兰懿当做一个小孩来看待。 这件事之后,贺兰懿在军中的日子还立过多次显赫的功劳,所以他的地位能与战王齐平,是日积月累得来的威望,而不是因为他本身的身份。 “小王爷!” 守在战王营帐前面的两个亲兵动作一致地向贺兰懿行礼。 贺兰懿点头示意,“父王睡了没?” 其中一名亲兵回答道:“回禀小王爷,战王爷在三刻之前已经入睡。” “好,你们继续守着吧。” “是,小王爷!” 贺兰懿走回自己的营帐,无论是眼里还是心里出现的都是李御龙的身影。 镶玉,你究竟去哪儿了?为什么会一声不吭就走了? 他望着桌案上豆大的油灯火光发呆。当他得知小石头随军而来的消息之时,心中隐隐升起一种期盼,却又害怕地退缩。 既期望李御龙能跟着小石头一同来出现在他的面前,但是又不想在这个时候和李御龙相见。 万一被李御龙认出了自己,那他该怎样去面对对方?对方又会怎样来想自己的? 矛盾的心情折磨着贺兰懿,使得他睁着眼睛看了窗外一夜的月色。 第一百零二章 交战 北漠军因为战王受伤,先前侵占的两个城池又被西原军重夺回来,被逼退守到两国的交界。 今日一战最为关键,要是北漠军再次被打败的话,很有可能就被驱逐回自己的国境之内。 杜易之信心满满地和小石头骑着马立在前头,绿袖不放心也跟着在小石头的旁边。 而李御龙依旧对着前面一排将领骑着的战马的屁股,而且自己还是第一排的位置。 因此总是时不时地要吃上战马往后踢起的尘土。 位列在左前方的周焕回头去看李御龙一眼,李御龙注意到当即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微笑。 本来面容肃杀的周焕瞬间被他感染,也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周焕的手下看到自己的上级居然在临阵的时候发出诡异的微笑,难道上级是想到了什么用来对付北漠军的阴招? “将军,您在笑什么?”心直口快的手下忍不住小声问了出口。 周焕面对他时立马收回了笑容,用马鞭敲了敲手下的脑袋,“本将军什么时候笑了?你发鸡盲是不是?” “是,是属下发鸡盲了。”手下委屈地摸着发疼的脑袋。 前头的小石头问杜易之:“父亲,那个戴面具的人就是之前伤你的人?” 杜易之点点头,“没错。看来他绝对是北漠军的中心人物。战王一下场,他就顶了上来。磊儿,只要你今天把他也打败了,那北漠军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小石头目光如炬地盯着对面的贺兰懿说道:“我知道了。” 隐藏在面具下的贺兰懿没人看得清他的表情,其实他的眼睛一直在搜索着某人的身影。 终于,在最有边的那匹马后面站着一个人,就是穿着兵服的李御龙。 镶玉,你果然来了! 贺兰懿到了这个时候还想掩饰自己,便清了清喉咙,变声对对面喊道:“听说你们西原军队出了一名让人闻风丧胆的大将,还把本王的父王给打伤了。本王今天倒想会一会。究竟是谁,给本王滚出来!” 他首先执着长戟纵马出场,那威风凛凛的气势丝毫不输军队的元帅战王。 杜易之一听恍然大悟,原来这个神秘人是战王的儿子,果然青出于蓝胜于蓝。 小石头拉着缰绳出列,手中提着一把大关刀。父亲给他那么多的兵器之中就数这把大关刀最有重量,其实在他手里也不过是那么一点点的重量而已。 “就是当日将我父亲挑下马的?”小石头举着大刀指向贺兰懿。 “是有如何?”变声后的贺兰懿声音低如沉钟,连李御龙都听出来是他,更别说小石头和绿袖了。 “哼,那我今日也要你尝尝被人弄下马的滋味!”小石头挥起大刀往前面砍去,意取贺兰懿座下的那匹马的马头。 “这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贺兰懿使出长戟抵挡大刀,连人带马被小石头的劲道推后了十几米。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小石头的厉害大家早有见闻,而贺兰懿居然能顶得住对方的神力,北漠军那边的战鼓手不禁打了几下雄壮威武的鼓声,以此鼓励贺兰小王爷。 杜易之眯了眯眼,看来小石头遇到对手了,今天会是一场恶战。 两人在场上交战了几十回合,兵器碰撞的声音震耳欲聋,过招时带出的旋风更是让沙场上尘烟滚滚,可能老天爷也看到了这惊险的一幕,不禁变了天色。 “原来北漠也有神人,真是一山还有一山高啊。” 安静站在队列里观战的李御龙感觉到小石头虽然胜在有神力,但是对方也没差他多少。 更甚的是,对方与手中的长戟仿佛混为一体,招式出神入化得让人叹为观止,让李御龙有种以为是贺兰懿在场的错觉。 不可能,北漠的小王爷怎么可能是贺兰懿?他兀自摇摇头,小石头这回是处于下风了。 绿袖也大概看出了两人在枪法上的差距,在贺兰懿故意使出破绽让小石头进攻,尔后又突然给了小石头一个回马枪时,立即高声呼喊:“小石头,小心他的回马枪!” 可是小石头没有及时反应过来,贺兰懿的长戟刺中了小石头的腹部,随即拔了出来。 其实想到李御龙,贺兰懿有暗暗留手。换做是其他人,可能已经把长戟贯穿对方的身体,然后甩对方下马。 长戟刚好刺到了小石头的内腑,鲜血喷涌而出,小石头不得不俯下身子按住那伤口。 绿袖担心敌人会趁机袭击小石头,顾不上军令擅自策马出去营救。 北漠这边的神箭手看到对面有人骑马往小王爷这边奔来,立刻搭弓引箭。 就在刹那间箭就已经射出,绿袖一心只顾着去看小石头,完全没留意到周围的状况,那支箭就又稳又准地射中了他的左胸口处。 被射中心脏的绿袖闷哼一声,在离小石头一丈之外的地方从马上跌落下来。 “绿袖!”李御龙大呼一声,杜易之觉得不能再等了,就发号施令向敌人进攻。 失血严重的小石头被冲上前来的几个将士强行抬走,在快要晕倒过去之前,他的眼睛始终看向在地上伏着不动的绿袖,悲戚地喊着:“袖袖,你快起来!你们快去救他!” 李御龙用尽全力往前跑,在其他士兵赶上来之前将绿袖抱起,以免他被众人踩踏。 “绿袖,你醒醒!”他摸摸绿袖的脸,自己不禁顿然失色。绿袖的身体已经凉了! “不会的,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死的!” 李御龙如失心疯般自言自语道,心里就只想着把绿袖带到程军医那里,便逆着人流往回跑。 李御龙所在的那个伍的伍长看见他居然退缩回来,就上前揪住他的衣服:“你在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打敌人!” “你别挡我!我要救绿袖!”李御龙对着伍长怒吼。 伍长看了一眼面色已变青紫的绿袖,木着脸说道:“他已经死了!你带回去也没用。我命令你现在就放下他,跟着我打仗!” 李御龙睁大了眼睛,停了片刻才回答他:“他还没有死,你打你的仗,我救我的人!” 伍长见李御龙不听劝,只得叹了一声之后就继续往前冲。像李御龙这种罔顾军令私自回逃的行为,若是要处置起来,是可以斩首的。 第一百零三章 挖坟 西原军在今日的交战中以打败告终。 小石头一醒过来就向周围的人询问绿袖的伤势。守在床边的个个将士你眼望我眼,都不敢吭声。 “你们个个都哑了吗?程大夫,绿袖究竟怎么样了?” 程军医欲言又止,在李御龙把绿袖抱到他那儿的时候,绿袖的整个身体都开始僵硬了。 任是华佗再世,也是回天乏力啊。 小石头见没有人一个人出声回答他,自己就忍着伤口的疼痛勉强下床。 程军医立即过去扶住他:“杜公子,你刚好伤在内腑,如今伤口还在流血,你千万可不能下床啊。” “你走开,别挡着我!”小石头不听劝阻,硬是站了起来。 程军医急得直跺脚:“你不要自己的命了吗?别任性,快躺回去!” 小石头捂住仍在渗血的伤口说道:“要是见不着袖袖,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说完他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西原的士兵们吃了败仗,大家又回复到垂头丧气的模样。 小石头问了好多个人,他们都表示不知道绿袖在哪里。 怎么可能?他在昏过去之前明明看到绿袖骑着马出来救他,身上还中了一支箭。难道是没有人把绿袖带回来,绿袖还躺在战场上吗? 他一想到这心口那里就揪着痛,不行,得赶紧去找绿袖! 就在他不顾伤口撕裂提步往战场的方向奔跑时,看到右前方有两人一站一跪围着一个土堆。 那不是少爷和周焕吗?他们在那里干什么? 小石头急匆匆地跑过去问道:“少爷,袖袖人呢?” 跪着的李御龙惊然回头,那双眼睛已经哭肿得如核桃仁那么大。一直在背后拍着他肩膀安慰他的周焕也跟着看向小石头,面上带着痛苦惋惜的表情。 李御龙望着小石头那因失血而白得像一张纸的脸色,和从他按住腹部的那只手的指缝间流出的鲜血,咬着牙关默认不语。 “少爷,我问你袖袖去了哪里?怎么你们一个二个都不应我?”小石头竭嘶底里地喊道,他真的快要疯了。 周焕见那伤口流出的血越来越多,就温声安慰道:“杜公子,你先不要激动,保重自己身子为紧。” 终于有人肯回应他了,小石头走到周焕面前逼问:“你肯定知道袖袖在哪里,快告诉我!” 周焕看了一眼身后的新坟,又看向小石头,没有说出来,意思却不言而喻。 小石头原先根本没往那方面想过,他这时候才把注意力放到眼前这个拱起的小土堆,土堆前面立着一块牌子,就像在连云县看到过的李御龙那几个亲人的坟墓一样。 他知道这是埋葬死人的地方,在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明白过来,嘴巴吓得张大后合不起来。能让李御龙哭得这么伤心的人还能有谁? 他一步步走上前去,眼神木然地看着那块牌子,似乎在做最后一次挣扎,声音干干地问李御龙:“少爷,这块牌子上写着什么字?我看不懂,你说给我听。” 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李御龙拿袖子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发出像是另外一个人的低沉嘶哑的声音缓缓说道:“爱弟绿袖之墓。” “你再说一遍?”小石头始终不肯接受这个事实。 李御龙抬头向他看去,眨了眨那双涩痛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出来:“绿袖就躺在里面,你听清了没?” “我不信!你们都在骗我!” 小石头的声音大到喊破喉咙,他像失了心智一般拔起那个木牌,然后跪在土堆前面两只手拼命地在那里挖。 “镶玉,小心!” 周焕见状马上将李御龙拉起,以免被小石头扔出来的土块伤到。 “要不要去告诉杜将军?”周焕担心小石头这样身体会熬不住。 李御龙微微摇着头,“随他吧,他把绿袖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这个时候谁也劝不了他。” 周焕静静体会着李御龙的这句话,和他一道站在一旁任由小石头去挖绿袖的坟墓。 此刻的小石头变回了在山林里的那个自己,眼神充满着野性和暴戾。那双手也如同野兽的利爪,十指深深地嵌入土中,尽力把那些黄土挖走,很快,土里就现出了一件他熟悉的衣服。 这是军营,死了的人都没有木棺安葬。像绿袖这样能保留全尸并且穿着生前最喜欢的那一套衣服,已经算是最好的待遇了。 看到这一截沾了黄泥土的青衣,小石头终于忍不住哀嚎出声:“袖袖!啊!!!!” 他的动作由原先的暴力瞬间变得轻柔起来,两手轻轻一寸一寸地抹开盖在绿袖身上的泥土,感觉就像在挖掘一件稀世珍宝,挖的人生怕损伤到珍宝的一丝一毫。 当绿袖的面容慢慢从黄泥中浮现出来之时,小石头的眼睛已红如鸡血石。 他摸着绿袖青白冰冷的脸说道:“袖袖,你要一个人躺在这里,是不是觉得很冷?不用怕,我来了。我一定不会丢下你的。” 帮绿袖拍净脸上和身上的泥土,小石头轻轻地将其抱起来。 “小石头,绿袖已经走了。你这样做他会安息吗?”李御龙是为了让小石头死心才默许他将绿袖从坟墓里挖出来。 但现在看到小石头并没有重新安葬绿袖的意思,人死了总该要入土为安,李御龙反对他这样的行为。 “少爷,袖袖说过,如果我死了,他也不会活在这个世界上。他必须要跟我在一起就会安心,你说你们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他怎么会安息?” “可是……小石头,人死不能复生,你能把他放到哪里?除非去到一个终年积雪的极寒之地,否则绿袖的身体,很快就会腐烂的。” 小石头的眼中如同在无尽的黑夜里燃起一丝光亮,“少爷,你告诉我那个地方在哪里?” 李御龙随口说说而已,在这个世界里他也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地方。 周焕倒是第一时间回答了:“有。离这边不远的北漠国境内有一座高山,叫御雪峰,是北漠最高的一座山峰。那里就是极寒之地。山顶上终年积雪,是一个人迹甚至鸟兽都罕至的地方。” 第一百零四章 消失 小石头瞭望着北方,忽然口里发出一声如野兽发出的悲鸣长啸,啸声回荡在周围的山谷,让听到人都会被这声音感染,心里产生一种悲凉的情绪。 呼啸结束之后,小石头就带着绿袖一路往北跑去,很快就消失在了那一片树林里。 “杜公子!”周焕着急地大喊道,小石头这是去闯北漠人的地方了,而且还有伤口在身,处境会很危险的。 真懊悔刚才自己的口不择言,要是小石头因为自己的话而命丧途中,自己该怎么面对杜将军? “镶玉,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把杜公子追回来!” “别去了。”李御龙冷静地看着小石头最后消失的那个地方。 “镶玉,咱们怎么可以眼睁睁地看着杜公子去送死?”周焕皱着眉头责问李御龙,他认识的他不是这种冷血无情的人。 李御龙悲戚地笑着,“送死?去送死总好过今天在就死在我的面前。我告诉你,要是咱们不给他一个希望或者目标的话,他下一刻就会自杀和绿袖共赴黄泉。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 小石头刚刚的确是打算抱着绿袖一起跳崖,但是他被李御龙的话说动了。 要是跳崖的话,两人都会摔得粉身碎骨。他不要紧,问题是袖袖会不会感觉到很痛?也许会不喜欢自己变成血肉模糊甚至断手断脚的样子。 因此他打算带着绿袖去找周焕口中的那个极寒之地,给绿袖做一个两人宽的冰棺,自己就可以天天都看到绿袖,守护绿袖一辈子。 等他守到差不多不能再动的那一天,就躺到那冰棺里面,亲自为自己盖上棺盖,和绿袖两人生生世世地睡在一起。 小石头那绝望如死灰的心才又重新升起一丝希望。 李御龙弯腰捡起被小石头扔到一边的那块牌子,决定以后要把绿袖的坟牌带回连云县那边,也给他起一个衣冠冢。 和自己亲近的人一个个地离自己而去,金家的亲人,贺兰懿,这回又轮到小石头和绿袖,李御龙突然有种想要找个相士算算命的念头。 看看自己的命格是不是天煞孤星来的,身边关系好的人怎么都没有个好结果?唯独自己命硬,死了这么多次也没见能死去。 周焕无言地望着李御龙,他到今天才发现原来小石头和绿袖之间已相爱到这种地步。 正如他听到其他读过书的战友念过的一句诗:“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如果李御龙死了,他自己会怎么做呢?周焕在心里问着自己。 他有种预感,如果自己做不到像小石头那样痴情的话,也配不上和李御龙在一起。所以在确定的答案还没出现之前,他不能把自己的心意说出口。 两人坐在营帐里沉默不言,本来是四个人的地方现在就只剩下两个人了。 布门忽然被人撩起,进来的人是杜易之。 “镶玉,磊儿呢?”杜易之得知小石头不顾身上的伤势到处去找绿袖,就放下手中的军务走了出来。 当去到绿袖的坟墓时,发现原来掩埋绿袖的地方只剩下一个刚能容纳一个人的空土坑,而原先插在坟头前的木牌也不见了。 这兔崽子!杜易之知道小石头一向是不按常理出牌的。现在绿袖为他而死,都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之事来。 找了一圈也没找着小石头,杜易之唯有折返到他们四个的营帐里。 “杜将军,小石头他已经走了。”李御龙放低手中的木牌,站起身回答道。 杜易之瞧了一眼那个刻着绿袖名字的牌子,又看回李御龙:“走了?走去哪里了?” “我也不知道。”李御龙当然不会把实情告诉杜易之,要是杜易之派人去抓小石头回来,可能死的就不止小石头一个。 “胡说!”杜易之怎么会相信李御龙的话,“你怎么会不知道?磊儿平日听你的话多过听老夫,你不用蒙骗老夫了,快告诉我磊儿到底去哪里了!” “杜将军,我是真的不知道,你信不信都无所谓。” “好,你以为你现在不肯说我就没办法了吗?看来你是不知道我杜易之的厉害!”杜易之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长子,怎能容忍眼睁睁地又让其不见了呢? “将军!”周焕知道杜易之是要对付李御龙的意思,霍然起身挡在李御龙的前面。 杜易之刮了周焕一眼,语气无不威胁地问道:“怎么,连你也要造反吗?” “末将不敢!将军,其实杜公子他……” “周焕!” 李御龙扬声打断了周焕,使得周焕左右为难,实在不知道是说还是不说为好。 杜易之轻蔑一笑,“金镶玉,你果然过厉害,连周焕都被你治得服服帖帖。我再警告你一次,你告诉我磊儿去了哪里我就对你既往不咎,否则的话!” “杜将军,我无话可说。你想怎么罚我就怎么罚吧。” “这话是你说的。来人!” 帐外走进来两个士兵,两人低头抱拳对杜易之应道:“属下在!” 杜易之看着李御龙说:“金镶玉在两军开战期间临阵退缩,非但不去杀敌人,还往回跑影响将士们的士气,行为极其恶劣。本将军决定将他绑在校场中央的那根柱子上示众,三日内不得吃喝,三日后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属下领命!” 士兵旋即一左一右地将李御龙押到外面柱子那里去,用粗大的麻绳将其绑得丝毫动弹不得。 后来还在李御龙的身上贴上他的罪状,让将士们清楚地看到他被元帅惩罚的原因。 李御龙的胸口处被麻绳勒得快要透不过气来,心里不断地在骂着杜易之:死老头,自己找不到儿子就拿我来撒气。要是我把真相告诉了你,你儿子才死得更快。 真是日了狗了,还说是什么万人敬重的大将军,分明就是公报私仇的小人! 过往的士兵们纷纷对他侧目,有的人还当面讲他的坏话。说他胆小如鼠,根本不配做一个男人之类的话。 他则睁大双眼凶狠地瞪回去,丝毫不肯对那些不知内情的人示弱。 别说三天三夜了,单单是到了今晚,大半天没进一滴水的李御龙已经虚脱到头昏眼花,茫茫然不知身在何处。 第一百零五章 夜潜 深夜,军营里一片静悄悄。 李御龙无力地垂下头,整个人干渴得像被火烧一般。 要是这时候谁能给他喝一口水,让他跪下来磕上一百个响头也愿意。 “水啊,水啊。”他的喉咙又干又痛,能发出的只有气声而已。 忽然感觉眼前出现一个影子,他眯着眼睛抬头一看,借着不远处的一束火炬发出的光亮可以知道,对方是一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人,从头到脚就只露出一双眼睛。 “贺兰懿?”他对上那双幽深的眼睛时脱口而出,但是随后又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自己是不是疯了?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那个人?贺兰懿怎么可能会来这里救他? 对方目光闪了一下,随即将一把匕首横在了他的脖子上,用低沉如钟的声音说道:“要是你敢大喊,我马上就送你去到阴曹地府!” 他咧着嘴讽刺地笑了笑,使尽力气嘶哑地回道:“我不用你送,自己也会很快就去见阎罗王了。你不要来烦我,爱干嘛就干嘛,反正我也喊不出声来。” 对方肯定是北漠人。居然敢一个人来夜探西原军的军营,胆子可真够大的。 “你们的二皇子住在什么地方?”对方又问。 “呵,”李御龙不禁笑出了声,“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要是你告诉我二皇子的位置,我保证留你一条小命。” 对方用手捏起李御龙较为细窄的下巴,在触碰到他皮肤的那一刻,拇指竟不由自主地在上面摩挲了几下。 李御龙恍然地眨了几下眼睛,觉得肯定是自己快要死了出现幻觉。 这个黑衣人怎么可能会做出像在抚摸我的动作?而那手怎么又是那么地像贺兰懿? “要么你现在就杀了我,要么就马上我眼前消失。再拖延下去,说不定我一个回光返照就突然能大声喊出来,看到时是你死还是我死!” “你真的不怕死?听说那个二皇子的风评并不好,应该不怎么得民心吧?” “他怎么差也是西原人。你想我出卖自己的国人,做梦都没份!” 黑衣人拍拍李御龙的脸蛋,似乎心情不错,“看来你挺爱国的嘛。” “关你鸟事!”要是有多余的唾液,李御龙早就呸了这个莫名其妙的黑衣人一脸,可惜嘴里的那点唾液还不够他润喉咙呢。 这个黑衣人也太不专业了吧?问不出来不会自己去找吗?居然还有闲情逸致站在这里和自己聊天,难不成想一直聊到天明? “不准说粗口。”黑衣人对李御龙的粗鄙言语很不满意。 “你是我的谁啊?北漠佬,你是不是有病?要不要我提醒你你今晚过来的任务是什么?咳咳,不和你说话了,我的喉咙快要哑掉了。” 李御龙决定闭上嘴巴不再去理对方,这个人黑衣人是不是想折磨到他口干而死? 要是自己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死去的,也算是花样死法的千古第一人了。 黑衣人的耳朵忽然动了动,听到了有人走过来的脚步声。 他不再去逗弄李御龙,迅速地从怀里取出一个水囊,拧开盖子就对着李御龙的嘴巴一阵猛灌,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李御龙被他呛得咳嗽不止。 在李御龙把留在嘴唇上的水珠也舔得干干净净之后,想大骂黑衣人,发现对方早已消失无踪。 这人的确是有病。李御龙如是想着,对方居然在临走之前还给自己灌水,不是脑袋有问题还能是什么? 来人是周焕,他特意挑在这个深夜无人的时分出来,好偷偷给李御龙带点吃喝的东西。 “镶玉,你还好吧?” 周焕心痛地看着李御龙那憔悴不堪的样子,心中在暗暗叹气。 今晚他一直在想如何才能让杜将军撤掉那条军令,思来想去都没能想到一个较好的办法,感觉整个脑袋都快要炸裂了。 “周焕?你出来不怕被那个老家伙知道吗?” 李御龙觉得世上真心对他好的人就剩下一个周焕了,他不想也不能让自己连累到对方。 “我来的时候谁也没看见,你放心吧。” “你还是赶紧回去,守夜的士兵会时不时地过来察看的。” “不怕,我喂你吃完东西就立刻走,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你都快饿了一整天了,再饿下去,估计还没等到军法处置那天,自己就先倒了下去。” “反正我都是要死的,你又何必要过来?” 周焕一边剥开他悄悄留下来的烤肉一边说道:“我不会让你死的,你放心,我绝对能想到救你的办法。快吃。” 虽然肉已经冷了,但是对于犹如饿鬼投胎的李御龙来说,比得上以往吃过的所有美食。 他大口大口地咬着,没在嘴里嚼几口就使劲往下咽,好让空空如也的肚子得到填充的舒服感。 周焕怕他吃得太快会被噎着,便帮他拍着胸口,“吃慢些,小心被噎到。” “周焕,我饱了,你快些回去吧,我不能连累你。” 李御龙喝完周焕倒下来的水,补充了水和能量的身体一下子就恢复了力气,原来有食物吃不用饿肚子是这么幸福的一回事。 “到了这个时候,咱们还用分你我吗?”周焕的声音变得幽幽的,听起来没白日那么真切,仿佛可以和周围的黑夜融为一体。 “我早就把你看做自己人。就是因为如此,我就更不能拖你下水。你不用为我烦恼了,大不了我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李御龙话说得轻巧,其实内心是很害怕的。杜易之要他做断头鬼,在脖子被砍断的一瞬间,应该会很痛。 “如果你死了的话,我…….”我也不想继续活下去。周焕的话止住在一半,这句话还是留到最坏的结果发生时再对对方说吧。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对我好。那你现在赶紧回去帮我想办法,要是连你都被抓住了,那可真就没人来救我。” “好,你自己在这儿小心点。明天晚上我再过来看你。” 周焕收拾好李御龙吃剩的骨头和其他垃圾,起身要离开之际,忽然被李御龙喊住。 “等等!” 第一百零六章 夜袭 李御龙这个时候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周焕,我刚才看到有刺客探进咱们军营了。” 周焕脸色一惊,“什么时候?” “就在你来之前。他的目标是二皇子,你赶紧到二皇子那报信去!” “好,我马上就去!” 第二天一早,二皇子就两眼带着黑圈地来到李御龙这里。 “金镶玉!” 李御龙见他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心中甚觉庆幸。 “二皇子殿下,天才刚刚亮,您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你别告诉我你会担心我。” 二皇子昨晚本来睡得好好的,结果硬是被周焕唤醒,还说什么可能会有刺客过来杀他。 搞到他后半夜丝毫不敢松懈,一直睁眼睁到天亮。 结果呢,周焕口中的刺客连个影子都没出现。后来才得知这个消息的源头是李御龙。 所以他一大早就过来找李御龙算账。 “你不用装蒜。本宫知道你是有意报复本宫的,呵,死到临头了还想在那儿作妖,你信不信本宫现在就命人砍了你的头下来!” 虽然大家都是西原人,但是李御龙捂心自问,还不如昨晚就告诉了那个刺客,把眼前这个傻逼杀掉算了!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是真的看到刺客了。” 二皇子当然不会相信他,因为他的说法充满着漏洞。 “你说你看到刺客了,你怎么知道他要来杀我?” “刺客亲口对我说的呀。” “刺客傻了?无端端会把杀人的计划告诉敌方的士兵?告诉了你之后不怕你唤来其他人?” 李御龙深吸一口气,救了一个自己不想救的人,那感觉原来是如此恶心。 “他不问我怎么会知道你的位置在哪里?而且当时我都饿成那样了,哪有力气去喊救兵?” “所以你就出卖了我?” “如果我真的出卖了你,你还能像现在这样一根毛都没掉地站在我面前吗?” 二皇子被李御龙喷了一脸的口水,他嫌弃地拿帕子擦了擦脸,才说道:“所以说其实一切都是你凭空捏造,昨夜根本就没有什么刺客。” “你爱信不信。”李御龙也对他无语了。 “还有,你不是说你昨晚就饿到没力气说话了吗?怎么本宫看你现在比本宫还要精神啊?是不是有人偷偷给你吃东西了?” “没有。” “还说没有?周焕昨夜肯定来看你了,要不然也帮不了你传递消息。是不是他违反军纪给你送东西吃了?” 李御龙听到二皇子连周焕也要捎带上,不禁怒火中烧:“二皇子殿下,凡事都是要说证据的。你哪只眼看到周焕给东西我吃了?” 二皇子斜了斜眉毛,自信满满地说:“就算本宫没亲眼看见,但是一猜就猜得出来。这是显而易见的事,你可以问其他人,看看本宫有没有冤枉你?” 李御龙鄙夷地望着对方,心里骂着救你还不如就一条狗呢!救了狗,那只狗起码还会摇尾巴感激,救了你居然还被你反咬一口! “好啊,二皇子殿下。要是其他人来问我是不是吃东西了,我就承认是,而且还是您不忍心我被杜易之冤枉亲自命人送来的。” “你敢?!” “殿下您对镶玉这么好,镶玉怎么能说谎呢?” “金镶玉,我看你是真的活的不耐烦了!来人!” “属下在!” “现在就给我把他的头给砍下来!” 二皇子命令自己的手下去杀李御龙,却被刚好来到的一名将领阻止。 “住手!” 那手下的刀犹豫地停留在半空,不知道是该听二皇子的话还是听那个军中将领的话。 “连将军,本宫只不过是替杜元帅执行命令罢了,你为何要阻挠?” 那位姓连的将军拱手行礼道:“回二殿下的话,元帅明确申令要在两日后处决金镶玉,在此之前,谁也不能动他。” 李御龙对二皇子嘲讽地笑了笑,二皇子顿感颜面尽失。 “本宫说什么时候杀就什么时候杀,你究竟是要听本宫的话还是听你们元帅的话?” 连将军听了直起腰板,态度不卑不亢,“回二殿下,在军队里从上到下,都只会听从一个人的命令,那个人就是我们的元帅。军令如山,无论是谁都不可以违抗军令。” “你!好,等仗打完以后,本宫回去倒要问问父皇,你们军队这群人是父皇的还是杜易之的?!” 二皇子气呼呼地走了,连将军看了李御龙一眼也转身离开,留下李御龙一个人继续在这儿日晒雨淋。 他心里想着,二皇子是打算打胜仗之后回去打小报告吗?要是他是杜易之,肯定暗中找个机会拔了二皇子那根舌头,看对方还能不能在这儿瞎比比? 又到了一天的深夜。 李御龙除了身体上的煎熬,思想上也被对绿袖的怀念折磨。 他知道绿袖是一个外表是男儿身,但内力却藏着一颗女儿心的人。 要是早知道绿袖会这么早就离世,他无论如何都会先帮绿袖和小石头弄一场热闹温馨的婚礼。 也许这样的话,就不会留下太多遗憾。 不知道小石头能不能挺得住,他带着绿袖去到哪里了? 虽然绿袖就这样走了,但李御龙想着要是自己也有一个像小石头那样对待自己的人,就算是现在去死也死而无憾。 肚子咕咕作响,周焕应该快来了吧?李御龙对着周焕所在营帐的方向望眼欲穿。 忽然一声急迫的号角声响起,李御龙听得出那是外敌入侵的信号。 随后厮杀的声音越来越大,真的是北漠人夜袭来了! 四处的火光越来越多,李御龙使劲在那里挣扎。天啊,好歹也给他一个逃生的机会吧?没理由就这样定定地站着被人砍死。 挣扎了后一会,绑在身上的麻绳却纹丝不动。是哪个王八蛋给绑得那么紧?急死人了! 终于有人过来了。 李御龙眯着眼睛想看清楚来者是敌是友。等那人走近了一看才知道,挖槽,是那个比小石头还要厉害的面具人!这回自己不是死定了? 第一百零七章 夜袭(二) 李御龙望着眼前身材高大的面具人,觉得是时候发挥自己出色的演技了。 他假装不认识对方,表现得很惊喜地向对方求救: “这位英雄,你是不是来救我的?我本是附近山里的一个村民,下山时无端端就被军队的人当做奸细绑起来了。 我好冤枉啊我,我只想快些到村里去,家里还有一头牛和几只狗等着我去喂呢,我再不回去的话它们肯定得活活饿死!” 面具人的眼睛弯了弯,要是李御龙现在有第三只手去揭开这张银色面具的话,会看到此人已经笑得露出一排牙齿来。 “英雄,您动作快些啊。要是被士兵们发现,我肯定死路一条了。您的大恩大德我今生今世无以为报,来生一定为您做牛做马来报答您。” 李御龙发挥着他那说话不需经大脑的嘴皮子,望着面具人举起了手中的那把长剑。 他紧张地吞了吞口水,看来面具人要行动了。待会那把剑砍掉的要么是他身上的麻绳,要么就是他项上这颗人头。 刚想闭起眼睛,就听到前面周焕在大喝:“住手!” 面具人回头一看,似乎在确认说话的人是谁。下一刻伸手拍了拍李御龙的脸之后,就飞身逃走了。 什么鬼?北漠人是不是大多都脑子有毛病? 昨夜的那个蒙面人刺客就光顾着站在这儿和他瞎聊天,结果没动到二皇子的一根汗毛。 今天这个面具人居然还心情好到有空调戏他,对,他刚才就是被那人给调戏了。拍在他脸上的那只手很明显地顺势摸了一把! 周焕急忙追上前来,“镶玉,你没事吧?” 李御龙摇摇头说道:“我没事。是不是北漠人来了?” “没错。时间紧急,我回头再慢慢跟你说。现在得立刻撤回城内。” “好。” 周焕帮李御龙松解了麻绳之后,两人随着被打得落花流水的西原兵往城里逃窜。 李御龙一边跑一边喘着气问:“怎么这回北漠兵那么厉害?” “是北漠的那个贺兰小王爷亲自带兵过来了,记得吗,就是把杜将军和杜公子都打伤那个!” 当然记得,那个小王爷刚刚还在调戏我呢!李御龙暗暗想着。 “就是那个要带着面具,没脸见人的小王爷?” “没错,就是他。” 当两人跑到城门前的时候,发现城门已经关闭了,而后面的北漠兵却紧追而至。 周焕对着城墙头上的人大喊:“快开门,我是周焕!” 上面的杜易之一听,本想叫人打开城门,却被二皇子阻止:“不准开!” “二殿下,周焕是咱们军队的一名得力勇将,不得不救啊!” “勇将又如何?你们没看到他身边带着的人是谁吗?” 将军们往下一看,站在周焕旁边的人正是原先被绑在柱子上受罚的李御龙。 二皇子接着说:“哼,敌人都杀到眼前了,这个周焕没有顾及大家的生死去和敌人对抗,却只顾着私人感情,第一时间跑去解救这个违抗军令的金镶玉,试问这样的人留在军队里还有何用?” “这……”杜易之被他驳得哑口无言。其他人也跟着沉默,没有再为周焕求情。 周焕见喊了几声都没人应,已经确定他们打算放弃自己了。无奈之下,只能带着李御龙冲出北漠军的重围。 北漠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地冲上来,只有周焕手上有兵器,所以周焕一直护在李御龙前面,为他挡剑杀敌。 在两人被围困之时,上面却传来众人惊慌地大喊:“二殿下!” 原来,有人居然能在光线这么差的情况下一箭射中了二皇子的脑袋,中箭的二皇子立即如风筝般从城墙上跌落下来,摔到地上时发出了重重地“砰”的一声。 杜易之命令着将士们不断地往城墙下射箭和扔火石。他极目远眺,隐约间能看到北漠军队前方有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的人手持弓箭。 又是他!这个贺兰小王爷实在是太可怕了!难道我杜易之今日注定要败在他的手上? “大家无论如何也得守着这里!要不然咱们西原整个国家就危险了!” “是!元帅!” 贺兰懿倒不和他急,只要把这座城池团团围住,等到杜家军弹尽粮绝之时,就是他攻城之日。 不过,贺兰懿更期待的是另一种结局。而他现在最想做的是,却是在找一个人。 城门边,周焕和李御龙还在和北漠的士兵们酣战当中。 为了保护李御龙,周焕身上已中多处刀伤,开始渐渐熬不住了。 李御龙则抢过了敌军的一把长刀,竭尽全力地去杀敌,不想做周焕的累赘。 不过由于他一整天颗粒未进,人已处于摇摇欲坠的状态,要不是还有一口气在撑着,早就应该倒下去了。 此时有一个北漠士兵在后面偷袭李御龙,快要得手之际,被周焕看到了,周焕一个急吼:“镶玉,小心!” 他又像上一次救李御龙那样扑到李御龙身上为其挡刀,但是这一次却没那么幸运,那刀直接看到他脖子上,瞬间骨肉分离,口中吐出了一口鲜血。 “周焕!” 李御龙长啸一声,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执起长刀疯一般地对着那帮北漠士兵乱砍。 这如神来之力使得和他对上的士兵个个都成了他的刀下亡魂。一时间众士兵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靠近,反而转向跟着其他人去爬梯攻城。 “周焕,你怎么样了?” 李御龙这下才有气无力地扔掉长刀,趴到周焕的身边将其轻轻扶起。 鲜血不断地从周焕的脖子伤口处和嘴里流出,他浑身都在那儿不断地颤抖,呼吸也开始断断续续。 “镶玉,我,我不行了。”他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李御龙的眼泪一滴滴地滴到他的脸上,不停地摇着头说:“不要,你千万不要死!” 周焕尽力扯了扯嘴角,似乎在笑,“对不起,我保护不了你。” “是我对不起你!我到今天才知道,自己就是天煞孤星。和我亲近的人没一个能有好下场! 周焕,求你了,你千万不能死。只要你活下来,我以后都避你避得远远的,再也不和你见面,可以了没?” “不要,如果非得这样的话,我宁愿像现在这样死去。” “周焕!!” 周焕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一只手,抚上这张早已印在心中的面容。 “镶玉,我有句话要对你说。” 李御龙抓住他的手,抽泣着答道:“你说,我听着。” 第一百零八章 最后的告白 “镶玉,因为我不知道自己对你,可不可以做到像小石头对绿袖那样的程度,所以一直都不敢对你说真话。 现在我确定自己可以为了你不要自己的那条命,所以我、我终于有资格对你说这句话。镶玉,我喜欢你好久了。” 李御龙哭得更加厉害,根本说不出话来,只是靠着周焕那只手一直在摇头。 “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人,但是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敢对你痴心妄想。 镶玉,我想向你提出最后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请求,不知道你能否答应我?” “你说什么我都答应,无论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会拼了命去做。” 周焕想摇头却动不了,只能眨眨眼睛,带着虔诚而卑微的眼神看着李御龙,缓缓地说道:“你能不能亲一下我?” 李御龙没想到这就是周焕的人生最后一个请求。 他想起当时刚取得胜利之时,两人围着火篝旁边,周焕因为喝醉酒而亲了他的事。现在看来,那时候的周焕未必是真的喝醉酒。 一个可以为自己失去生命的人,区区一个亲吻算的了什么? 李御龙毫不犹豫地低下头去,吻上了周焕那满是鲜血的嘴唇。 虽然一股咸咸的血腥味冲进李御龙的鼻间,但是他却不觉得恶心,对周焕的不舍之情足以盖住了他的所有感官。 周焕得到心上人主动献上的一吻之后,也了无遗憾地永远闭上了眼睛。 北漠军见爬梯进攻的战略取效不大,开始实行另一策略。 几十个人一同推着一根烧着火的巨大柱子过来,看样子是打算用这根柱子撞开厚重的城门。 “元帅,您瞧!这下咱们该怎么办?”城楼上的副将看到那一根如同巨龙般的火柱朝着这边缓缓前进,语气带些焦急地问杜易之。 杜易之两手握紧墙头处,“只能死守。咱们的十万大军已折损一大半,朝廷有没有派援军过来。 假如现在咱们弃城而去的话,遭殃的是不止是这座城池的老百姓。我敢断言,北漠军肯定会一路南下,直取京都!” “可是,城里的粮草已然用得差不多了,最多熬个十天。元帅,咱们就算不弃城,迟早也会被他们困死在这里!” 杜易之长叹了一口气,长子不知所踪,生死未卜,如今他又处在生死关头。 不过他杜易之就算是死,也要为国家为百姓贡榨出自己的最后一点血,绝对不会做贪生怕死的逃兵。 “不用说了,咱们的目标就是守着这座城,守到最后一刻!” “是,元帅!” 火柱差不多来到城门之前,负责带头的那个北漠将领手高举着火把,依稀看到遍地横尸的城门那里好像还站着一个人,在这个位置看不清对方到底是自己人还是西原那边的。 “前面是何人?”他用火把对准前面,高声呼喊道。 李御龙手中换上了一把长戟,当做拐杖支撑着自己一步一步地走出城门,刚好停在北漠军队和城楼中间的地方。 “他还没死?”楼上的杜易之看见李御龙的背影,心中大为诧异。 其他人也纷纷发出惊叹声,没想到在下面被这么多北漠士兵围住的两个人西原人,居然还能活下来一个。 李御龙整个人差不多都靠在了立着的长戟上面,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听不出一丝畏惧之意, “你们这帮丧尽天良的侵略者也配知道爷的名字?呸!” “哼,原来是西原的孬种。来人,上去将他给杀了!”对方对手下的几个人发出命令。 “是!”五名士兵领命后瞬即冲上前去,将李御龙包围在一个圈子里。 李御龙重重地提一口气,然后两手使劲抓起长戟对着北漠士兵,即使因为没力气而手一直在颤抖。 “哈哈哈,大家看到没?这西原的孬种怕得手都抖了!”北漠士兵们大声嘲笑着李御龙。 “我日你娘的!你们都去死吧!啊!!” 李御龙不顾一切向刚刚第一个嘲笑他的人跑去,那人也许是过于大意竟一时没反应过来,被李御龙一枪戳进了胸膛,立即口喷鲜血。 杜易之和其他的将士们看到此,无不对李御龙这个人刮目相看。有人甚至提议想下去营救李御龙。 其他的几个北漠士兵看到老大居然被这个孬种给杀死了,霎时都红了眼,各自举着兵器大声喊着向李御龙袭去。 四个人围攻一个人,在场的人都预计李御龙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李御龙即使明知自己斗不过那四名士兵,却依然用尽全力挥舞着手中的长戟,靠着最后的那一点奋斗的意志和他们周旋到底。 很快,他的背上就被其中一人砍中了一刀,火辣辣的痛使得他不由自主地往前扑倒在了地上。 这一幕城墙上的人个个看得心惊,恨不得自己能插上一对翅膀,迅速飞下去将李御龙救起来。 “停手!” 准备斩杀李御龙的几名士兵听到好像是小王爷的声音,便立即收回了兵器,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听候命令。 差点痛晕过去的李御龙一听到这声音马上惊觉地抬起头,难道真的是贺兰懿来了? 但是,他看到的却又是那个永远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的北漠小王爷骑着马走过来。 贺兰懿呢?他环顾四周,周围除了北漠人,什么都没有。 肯定是自己听错了。李御龙啊李御龙,为什么你还忘不了那个人?是不是已经想他想到走火入魔了?你真他妈的没用! 他在心里暗暗骂着自己,望着那四只高大的马蹄逐渐向自己靠近。 贺兰懿看到李御龙还能抬头看他,证明其伤得不算严重,暗呼幸亏自己及时赶到,要不然自己得后悔一辈子。 他仰头对着城楼上的将士高喊:“看吧,这就是你们西原人!站在上面的个个都是贪生怕死之辈! 本王难得看到你们西原人出了这么一个宁死不屈的有节气之人,本以为你的同胞们会出手营救,没想到啊,他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你在下面浴血奋战,却没有一个人敢下来。 小子,你是不是很后悔生为西原人?” 第一百零九章 对质 贺兰懿的话引起西原将士们一番躁动。有的人竟觉得他说得颇有道理,有的人则认为这是激将法。 趴在地上的李御龙已再无力气站起来,他对贺兰懿冷笑一声,“西原人再胆小也好过你们北漠人。” “哦?我们北漠人怎么了?” “我们西原人有再多的毛病也不会时刻惦记着别的国家的领土和资源。而你们呢?常年侵犯我们西原和其他的国家,为了一己私利而枉顾天下人的性命。 我告诉你,天道自有轮回,老天爷迟早会找你们这帮狼子野心的侵略者算账!” 贺兰懿藏于背后的手指不禁动了几下,随后说道:“我们北漠敢侵略你们西原是因为我们比你们强大,弱肉强食的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你以为凭你们西原国这点弱小的国力,没有北漠别的国家就不会来侵犯吗?本王想奉劝你和楼上的将士们一句,如果你们肯投降的话,本王绝对不会杀掉你们的一兵一卒。 就如我们已经攻占的那两个城池,那里的西原老百姓依然过着安稳的日子,我们从来不会滥杀无辜。你们先前也应该有所耳闻。” 杜易之的确有派人去打探过,据说北漠军攻城之后的确没有放纵下面的兵士在城里烧杀抢掠,不得不承认,北漠军队的纪律胜过任何其他一个国家。 “呵呵。”李御龙忍不住笑了出声。 “小子,你是在笑我吗?”贺兰懿说前面那些话,目的在于等日后李御龙得知他真正身份时候,会对他的所作所为能有哪怕一丝的了解。 就算他身负皇命到西原这边来打仗,也是迫不得已之事,而且他只杀反抗者,绝不会伤害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和投降的俘虏。 老是要仰着头看他实在是太丢分了。李御龙想着就算自己死也要站着死。 于是李御龙忍着背部伤口的疼痛,靠着顽强的意志迫使自己缓慢站了起来。 “你……”贺兰懿很想跟李御龙说小心伤口,但是所有关心的话语都只能憋在嘴里。 “怎么?看到我又站起来了,你是不是很失望?北漠国的贺兰小王爷,我告诉你,国家和国家之间必有强弱之分,但是这并不能成为强国去侵略弱国的理由。 人之所以和物有区别,就在于人类有着其特殊的感情。比如对于国和家,都存在着一种归宿感。 就因为我们西原人对自己的国家存有归宿感,不希望被外人入侵破坏,所以才以弱碰强,在这里拼死抵抗。 若是真如你所说,弱者就该向强者屈服,那我们为何还要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来保卫自己的国家,何不干脆双手把国家奉送给你们?” 李御龙的这一席话不仅打动了西原军所有的将士,还说进了北漠兵的心里。 其实无论是哪一个国家的人,活在底层的老百姓们都不希望有战争出现。但是,最不能左右的,就是上层阶级那无穷无尽的欲望。 贺兰懿静默了片刻,尔后对着城楼上的杜易之喊道:“本王再给你们十天时间。要是十天过后,你们还是冥顽不灵,到时候就休怪本王手下无情!” 最后瞥了一眼李御龙之后,贺兰懿才策着宝驹往回走,同时下命令全军撤退。 今晚这一战,可以说是倚靠李御龙一个人化解了被强行攻城的危机。 而他们之前还为了护城而不让周焕和李御龙进内,因此将士们都对李御龙心存愧疚。 李御龙没有去责怪什么,只是向杜易之提了一个简单的要求:给周焕取一套崭新的戎装,让其能体面地穿着下葬。 当将士们合力埋葬好周焕后,李御龙就一个人留下来对着周焕的坟墓说话。 “周焕,过去我觉得小石头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傻的一个人。如今才发现,原来你比他更傻。 而有一个人比你还傻,那个人就是我。” 他轻柔地抚摸着坟牌上刻着的“周焕”二字,带着浅浅的笑容说道, “有一个人暗恋了我这么久,我居然一点儿也没察觉出来。现在回想起来,你对我的好早已超越兄弟之间的情谊,的确是我太愚钝了。 周焕,我是真的不知道实情,而不是有意忽略你的好意。所以,希望你不要怪我。 这一辈子是我欠你的,如果有来世,我愿意被你使劲地折磨和虐待,当做是回报这辈子你为我所做的牺牲。你安息吧,周焕。” 揉揉酸涩的眼睛,李御龙独自回到房间里,对着微弱的油灯坐了一个晚上。 二皇子战死沙场及西原军被北漠二度打退的消息如雪花般飘到了京城,西原皇帝和整个京城的人闻之都木然失色。 按照这样的情形打下去的话,西原国岂不是很快就会被北漠灭掉? 尤其是杜易之因思子过度而旧伤复发,西原军的实力进一步下降。目前就只能死守在罗州城内负隅顽抗。 大燕朝廷的文武百官见势分成了两大派。一派是主战,以从前的二皇子党为首。另一派则主求和,是以过去的太子党和新上位的五皇子党为首。 而且在人数上,求和派远远超出主战派。更令人惊奇的是,本来属于二皇子派的顾知悯却成为了求和派之首。 先前皇帝为了褒奖他对五皇子的悉心教导,特意提拔他皇子少卿(因为目前朝廷还未立新的太子),官居正二品,比他的父亲顾尚峰高了三个品级,比他的祖父顾东海还要高一个品级。 而且由于二皇子身殒,五皇子摇身一变成为当下最年长的一位皇子。新一轮的皇子党派之争已在悄悄进行。 原先的二皇子党当然不会和先太子党共处,因此只能选择除了五皇子以外的其他皇子。 可是其他的小皇子和已有八岁之龄的五皇子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说回战争一事,西原皇帝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先派言官去北疆求和,以换取暂时的太平之日,为弱小的西原国争取能够喘息的时间。 受命的言官使者马不停蹄地向北疆出发,十日不到就赶到了罗州城。 当杜易之收到皇上要求投降求和的懿旨时,顿时间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 其他的大多数的人却都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再打仗了,好歹能活下来了。 宁做太平犬,莫做乱世人就是这个道理。只要能过上安稳的日子,给北漠国一些好处又怎么样? 第一百一十章 昭武将军 言官使者跟贺兰懿谈了三天三夜,才最终代表各自的国家签订了一份长达二十年的两国协议,确定了双方交换的条件。 北漠答应在二十年内不再侵犯西原,而西原则必须每年都向北漠进贡大量的钱财和物资,割让五座与北漠交界的城池,以及派一位公主到北漠和亲。 罗州城刚好在五座割让的城池里面。 在西原军撤出罗州城的前一晚,杜易之再一次站到城楼上瞭望这个罗州城的景色。 “杜将军。”李御龙刚好也站在那里。 杜易之只是点头示意,对李御龙既有故意惩罚过的愧疚,也还存在着对方欺瞒自己的气。 漫天星光下,李御龙束起的长发被呼呼的北风吹得有些凌乱,正如他此刻的心情。 战争结束了,他也只剩下一个人了。从今往后,自己该何去何从呢? “杜将军,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老夫不明白你为何不能把磊儿的下落说出来?难不成你还会怕老夫害了磊儿不成?” “没错。” “你!” 杜易之被李御龙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御龙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杜将军,我不是说你有意害他,而是无意之间。” “此话怎讲?” “要是你知道小石头所往何处,必然会派人去把他带回来。但是,就算小石头有伤在身,被你们强行押回来了,就相当于告诉小石头他是该随绿袖走了。 而我给了他一个缥缈的希望,纵然那个希望其实是自欺欺人,但起码是他活下去的理由。” “你是说磊儿听了你的话,就不会寻死?” “根据我对他的了解,应该不会。” 杜易之无奈地双手拍着城垣,“只要他安好,无论想去哪里都无所谓,老夫也能给内子一个交代。” “杜将军,我想先带周焕的尸骨回连云县,就不和军队同路了。” “你不随老夫先回京城?” 李御龙摇摇头,“不了。本来我就不算是军队里的人,只不过是跟着小石头过来的。从明天开始,这一带就是北漠人的地方了,我不会把周焕这边的。” “没错,从今往后,罗州城就不再属于咱们西原的了。老夫守了这么久依然没能守住它,心有不甘啊!” “杜将军,你已经尽力了。若是没有你在,怕且北漠的铁蹄早已踏破西原的山河,席卷到大燕皇宫里面去。” 杜易之那对厚重的眼袋在微微抽动,“但愿在老夫有生之年能看到西原国崛起,不用再受别国的欺侮。” “但愿吧。”李御龙倒是比杜易之对西原的前途更有希望。 因为他相信风水轮流转这个道理。历史的洪流始终奔腾地往前走,能在变幻中抓住机遇的人或者国家就能由弱变强。 西原军遵守承诺班师回朝,而北漠军则留了五千精兵镇守罗州城,从此罗州城和其他四座临近的城池就是被北漠的领土了。 李御龙和周焕的几名直系属下和军队分道扬镳,用板车装着周焕的棺木往连云县的方向行走。 一路上,那几名属下跟李御龙说了很多关于周焕生前在军队的事情。 他听完才知道原来周焕在其他人面前是一个严酷苛刻的存在。当然,这指的是平日周焕训练手下的士兵的时候。 凡是被周焕训过的士兵,虽然个个到了周焕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但是心里还是很尊敬周焕的。 正是因为周焕的严厉,他们那一拨的士兵在战场上伤亡的人数是最少的。 李御龙努力回想着周焕有没有对他严厉过?似乎从来没有。 即使是自己做了两天他的兵,他依然是对自己和颜悦色,无论自己问多少个问题,或者同一个问题问多少遍,他似乎都有用不尽的耐心来回答自己。 其实周焕真的是一个铁汉柔情之人。只可惜,斯人已逝。 等李御龙回到连云县,已是半个月之后的事。 他们帮着周焕的亲人将棺木葬在了周家那一带的墓地里。 周焕的父母和几个弟妹均跪在坟前哭泣不止。李御龙他们站在后面也不禁个个都红了眼。 李御龙喃喃地对躺在坟堆里的人说道:“我把你送回家了,你不用像其他将士那样埋骨他乡。周焕,这是我能为你尽的最后一点绵力。要是你在天有灵,就早日安息吧。” 忽然西边起了一阵风,将还在燃烧着的纸钱旋转地吹了起来,灰黑色的纸灰顷刻间洋洋洒洒地在四周的空气中飘着,仿佛是和李御龙阴阳相隔的周焕所能给的回应。 又过了几天,从京城那边忽然传来急报。 急报的内容不仅是把周焕追封为正五品宣武将军,连李御龙也得到了封赏。 “什么?皇上把我封为昭武将军?” 李御龙感觉是天上掉下了个大馅饼。昭武将军可是四品武将,按照这样说,他岂不是一夜间成了一名最低级别的朝廷大员? 负责送旨的钦差满脸堆着笑地对他说:“可不吗?皇上是听了杜元帅讲述您在北疆的英勇事迹,深为感动,就封您这么一个称号,而且还让您到宫里的御林军任职呢。” 怎么?要他到皇宫里去到保镖?说实话,李御龙真的不是很想去。 于是,他附到钦差的耳朵旁边悄悄问道:“我可以拒绝不?” 钦差听了用一种像看怪物的眼光望着他,然后语调不阴不阳地反问道:“您说呢?” 最终,在钦差不胜厌烦的催促下,李御龙又踏上了去京城的路途。 大燕皇宫的昭阳殿里。 小宫女汝嫣静静地站在仿若失神的福安公主身后,兀自摇着头低声叹道: “公主殿下又在对着这棵桂花树发呆。如今天寒地冻的,桂花树上别说花朵了,连叶子都没掉剩几片,到底有什么那么好看呢?” 福安一言不发地坐在走廊处望着植在庭院里的桂花树。 都派人找了这么久了,怎么那个人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还有那个假太监玉祥,要是让本公主再次见到他的话,必定先把他弄成真的不可! 她手中的剪刀咔嚓一响,吓得胆小的汝嫣赶紧缩起了脖子。 第一百一十一章 梅花宫 李御龙到宫里就职,首先就跟着御林军的其中一名分队长熟悉皇宫的地理环境。 其实说起来,李御龙对皇宫的熟悉程度绝对不比这名队长差。 想当初他为了能抓住刺杀二皇子后逃生的一线生机,可是花足了心思去研究太子预先给他的那一份宫内布局地图。什么旮沓隐蔽的角落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前面这座宫殿就是梅花宫,里面住着梅贵妃和五皇子两位主子。金将军,你刚回京城,对宫里的形势还没熟悉。 可别说我没提醒你,对着梅花宫的主子,咱们可要能多尊敬就多尊敬。” “为什么啊?” “这你都问得出来!”分队长首先环顾四周,确认没人之后再悄悄跟李御龙说,“你不知道里面住着的那位有可能是以后的真龙天子吗?” “呵呵,我还真不知道。而且,这种事情最是无法预料,没到最后一刻怕且也没人敢下定论吧?” “话虽如此,但是咱们身为下级,凡事都得做个预备吧?” “恩,还是队长说得有道理。” 正当二人闲聊之际,从梅花宫里面浩浩荡荡地走出一群人。 李御龙放眼望去,走在最前头的是一个熟人拉着一个年约八九岁的小男孩。跟在他们后面的是一群清一色的宫女太监以及带刀侍卫。 怎么在这里都能碰到顾知悯?他暗暗觉得自己的运气足够倒霉。 顾知悯旁边的那个小孩应该就是分队长口中说的五皇子吧?唔~看那挺直的小身板,年纪虽小却给人一种成熟稳重的气质,完全不像是一个八岁幼儿。 顾知悯不经意间看到在前面行礼的李御龙,心中一喜,随即向五皇子禀告,让五皇子先到骑射场去,自己一会儿之后就到。 “悯哥哥,那你要快点过来。”五皇子唯独在顾知悯和自己的母妃面前才肯真正地释放自己的天真本性,摇着顾知悯的手在撒娇。 顾知悯故意板起脸孔,“五殿下,您又忘了该怎么称呼微臣了?” “本宫没忘,只不过不喜欢唤你做少师。还是唤悯哥哥亲切一些。” “唉,”顾知悯无奈地蹲下身子,与五皇子平视,“五殿下,在其他人在的地方,随您怎么称呼微臣,微臣都不会有意见。 但是,一旦在外人面前,您作为皇子第一点要做到的就是恪守规矩。如果连您都破坏了宫里应有的规矩,那还能指望下面的人去遵守吗?” 五皇子低下头嘟着小嘴回道:“哦,本宫记住了。以后要等到没有人的时候才叫你哥哥。” 顾知悯本来还想说自己实在担当不起五皇子的“哥哥”这个称呼,但是时间紧急,他想快点和李御龙说上话,就先应了,让五皇子和其他人先行离开。 “下官参见少师大人。”分队长见顾知悯往自己这边走过来,立刻恭敬地说道。 等了半天,他都没听到李御龙向顾知悯行礼,便把头歪向旁边,悄悄地对李御龙使眼色。 可惜浪费了他的一脸表情,李御龙根本当没看到顾知悯这个人。 “金将军,这位是正二品的顾少师大人,还不赶紧行礼?”分队长以为李御龙不懂得少师是什么级别的官,只能把话挑明说出来。 结果李御龙还是一声不吭,眼观鼻鼻观心地立在那儿,像是被人定住了一般。 “你、” 顾知悯见分队长还想继续说李御龙,便出言阻止:“本官有话要对金将军说,林大人,你可不可以先避开一会?” 分队长立刻点头应道:“下官正要准备去巡其他的宫殿。金将军,等会你过来找我吧。” 他临走前还给了李御龙一个警告的眼神,其实他是在替李御龙担心。要是对方第一天入宫就得罪了眼前这位五皇子身边的大红人,往后还会有好果子吃吗? 花园里只剩下贺知悯和李御龙两个人。 “镶玉。” 李御龙这个时候才似乎刚看到贺知悯,他把眼珠转过来看着眼前这个老熟人,忽然产生一种时过境迁的感觉。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件,甚至有些可以说得上是磨难,他忽然有些看开了,没想以前那么执着非要把顾知悯置诸死地。 诚如顾知悯所说,杀人的是其父亲顾尚峰,本人只是作为儿子的身份跟随而去,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去阻止顾尚峰杀人。 这就是每个人注定生在的位置和命运。贺知悯逃不掉,李御龙也逃不掉。 “顾大人,有何指教?” 十分客套的话语让顾知悯感觉两人的距离变得越来越遥远。 “镶玉,我是在前段时间才听说,原来你去了北疆抗战。” “然后呢?” “沙场那么危险,你怎么会去那里?” “请恕下官无可奉告。” “你不说其实我也能猜得到。杜易之受了伤,你是跟着杜磊去的,对吧?” “是有如何?” 李御龙皱着眉头回应,他没有要杀死顾知悯的心,但并不代表就能放下所有的芥蒂。因此他不想浪费时间和精力在这儿和顾知悯“叙旧情”。 顾知悯觉察出他的不耐烦,不禁叹了一口气,“你还是那么恨我。” “如果我连自己的杀父仇人都不恨,我还算是个人吗?” “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才愿意相信,我真的没有去动手。” “我也说过很多遍,即使你不动手也是个帮凶。还有,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你要和一个时刻惦记着杀你父亲的人聊天,为什么不趁现在没人把我解决掉!” “因为错的是我父亲,不是你!而且,你在我的心中,远比父亲来得重要。” 顾知悯的这一句话让李御龙不禁笑了出声,“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你也说得出来。要是被顾尚峰听到这句话,你说他会不会马上就将你逐出家门?” “要是在以前,我可能会担心。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我顾知悯再也不用看他们的脸色做人。所以就算父亲把我逐出家门,我也无所谓。” 李御龙不禁凝视着顾知悯,仿佛今天才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第一百一十二章 造访 “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顾大人,下官还有事要忙,先告辞了!” “镶玉!” 顾知悯还有事在身,只得先放李御龙走,等下次再找机会见他。 傍晚,换班后的李御龙一个人走在京城街头,不知不觉地去到了往日的贺宅前面。 如今这间院子似乎已经搬进了新的人家。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虽然不是去年,也没有桃花,但是李御龙还是觉得这首诗最符合自己现在的心境。 不过转念一想,其实贺兰懿忽然离他而去也是件好事。 他不是天煞孤星来的吗?这么一来,或许还能救贺兰懿一命。 往事都如云烟飘散,李御龙看了这间宅院最后一眼后,便回到了自己暂时落脚的地方。 因为还没找到合适的院子,手头上也没有多的银两,所以先租了一间简陋的房舍住着。 不是他不想买一个属于自己的宅子,而是虽然受了些封赏,但是绝大部分都连带周焕那一份给了周家的人,剩下的只够一个人过生活而已,暂时还没有钱去买宅子。 天已经黑下来了。李御龙在狭小的厨房里忙活着给自己煮面。就一碗普通的白面加上一个煎蛋和几根青菜而已。 单身狗的生活就是这么苦逼,想想以前在金家当大少爷的日子,还有在贺宅过的寄生虫生活,真是一把辛酸一把泪啊。 隐约之间他好像听到了敲门声。见鬼了,这个时候还会有谁来找他?不会是那个神唠叨的分队长吧? 不可能,他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自己的住址。他倒是要看看,第一个来敲他门的人会是谁。 把煮好的面端到厨房外面的那张破旧桌子上之后,他大刀阔步地往大门那边迈去,口中喊道:“是谁啊?” 敲门的人没有回答他,只是再敲了一下。 “别在那儿装神弄鬼了。如果你不肯出声,就算敲一个晚上我也不会开门的。” “是我。” 又是顾知悯?他到底要干什么? 李御龙气鼓鼓地打开那两扇门,面部表情地望着门外的顾知悯:“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的?” “派人查的。”顾知悯老实地回答道。 “顾知悯,你是不是有病啊?闲来无事查我作甚?” “进去再说。” “哎别!寒舍简陋,实在装不下您这座大佛。顾大人还是请回吧。” “就算里面是猪窝狗窝我也进得去,镶玉,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顾知悯不顾李御龙的阻拦走进了门口,左右环顾着周围的环境,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跟在后面的李御龙独自低声念叨道:“什么猪窝狗窝,是在骂谁呢?” 等到顾知悯来到由一张旧桌子和几张破损的椅子组成的“客厅兼饭厅”时,眉间的担忧显得更甚。 他瞥了一眼桌子上的素面,回头对李御龙说:“你今晚要吃的就是这个?” 李御龙早就饿得前肚皮贴着后肚皮了,什么也不管先坐了来吃着那碗面。 “你自己做的?”顾知悯坐在他对面,饶有兴味地问。 他看了对方一眼,心想这不是废话吗?要是外面的餐馆有他做得那么难看的话,早就倒闭了。 “好吃吗?” 他继续不去理睬对方,大口大口地吃着,那猴急的吃相着实让人不敢恭维。 顾知悯忽然抢过他的筷子,嘴里还噙着得意的笑容,“看你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我也想尝一尝。” 说完顾知悯还真的夹起几根面条放进自己的嘴里,也不在意是李御龙吃过的。 “恩,味道还真的挺不错。镶玉,没想到你还会弄厨,我对这方面真的是一窍不通。” 李御龙厌烦地喷出一口气,推开椅子站了起来,“闹够了没有?你今晚过来就是为了跟我争面吃吗?” 顾知悯放下双筷,也跟着站了起来,“我过来是想和你说说话。” “有什么话就快点说,我吃饱了还要洗澡,洗完澡还要睡觉呢。” “呵呵,”李御龙的这句话逗笑了顾知悯,“我可以一边看你洗澡一边和你说话。” “随你的便!” 李御龙将碗筷收进厨房,然后提了一大桶预先烧好的热水到天井这边来。 没错,他租的这个院子连个洗澡的耳房都没有。大冬天的要光着身子在院子里洗澡,这感觉也是醉了。 “镶玉,你怎么不到里面去洗澡?”顾知悯坐在一旁好奇地问道。 “我喜欢,你管得着?”李御龙背对着他,将披在身后的所有头发挽起,然后一件件脱下自己的衣服。 这个过程让坐在他身后的贺知悯看得瞪直了眼,甚至连吞口水的动作都差点忘了。 李御龙身上总共就那么几件衣服,可是在等待他脱下的过程中,贺知悯仿佛等了一百年之久。 看着他先是脱掉了最外面的长衫,接着是两件中衣,再者就是贴身的里衣。 在他脱光上身的衣服,露出光洁的后背之声,顾知悯能清楚地听到自己一声“咕咚”的吞咽的声音。 李御龙本来想把所有的衣服都脱掉,忽然想起后面还坐着一个人,最后还是决定穿着那条单薄的里裤洗澡吧。 一瓢瓢的热水往身上泼去,本来冷得抖索索的李御龙禁不住发出了舒服的叹气声。 顾知悯被这声音撩拨得身体像被火烧着一般,只能隐忍地把手指嵌入大腿里,以痛觉来减低那喷涌而起的欲望。 “镶玉,天气寒冷,你不要洗太久了,小心着凉。” “我爱洗多久就洗多久,你管得着?” 李御龙真是对他无语了。还真是要看着自己洗澡,难道他竟然无聊到这般程度? 擦干身子后,李御龙缩着肩膀跑回了自己的房间里换上新的衣服。换完后就不想再出去了,于是直接躺在了那张仅有一张席子和一条旧棉被的床上。 以手当枕头枕着脖子,李御龙想着明天回来时一定要到集市上买个枕头回来。 “镶玉,你没事吧?” 顾知悯在外面一直等不到李御龙出来,就到房间前面敲门问道。 “我困了,你走吧,出去的时候不要忘了把门带上,虽然我这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哦,那我先回去了。你一个人在这里要多加小心。” 李御龙没再出声,就心想着贺知悯赶紧有多远滚多远。 没一会,他就听到外面关门的声音。这尊大佛终于走了,阿弥陀佛! 第一百一十三章 圣旨 “公主,出大事了!”汝嫣撒着小腿急匆匆地跑进昭阳殿里,停在福安公主面前,一直在呼呼地喘个不停。 福安公主从神思中转醒过来,瞪眼看着汝嫣:“本宫说了多少遍了?在皇宫里不允许这样咋咋呼呼的,要是被管事宫女看到你老是这副模样,到时候可是连本宫都保不住你了。” “公主殿下,不是奴婢故意要这样的,是真的出大事了。”汝嫣使劲摇着手解释道。 福安吹了吹粘在指甲上的花瓣碎,不经意地问道:“哦,是哪个宫里的妃子又不小心动了胎气,还是突然暴病身亡啊?” “都不是,是关于殿下您的!” “关于本宫?” “恩恩。” 汝嫣的头像上了机关一般在那里点个不停。 “那你快说说是什么事?”福安的神色这会才严肃起来,直觉告诉她肯定不是一件好事。 “呃,这个……”汝嫣拿她的小手指挠着刘海处,嗫喏着不敢说出来。 福安急得一拍桌子,“刚才不是急得像去投胎一样吗?怎么现在就支支吾吾地不说?汝嫣,你是不是在戏耍本宫?” 汝嫣立即下跪向福安叩头,“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那你快说!” “是!奴婢刚才经过梅花宫的时候,听到那边的宫人在议论,说皇上准备要派殿下您到北漠和亲。” “什么?!” 福安惊得霍然起身,“父皇要把我送去北漠?” “恩,奴婢发誓绝对没有听错。而且听他们说皇上已经拟好圣旨了,很快就会传到昭阳殿这边来。” “不行,本宫不要去北漠,本宫现在就要去见父皇!” “殿下,万万不可!” 汝嫣想上前抱住福安的大腿,却被福安生气地一脚踢开。 还没走出门口,负责传旨的太监就已经来到这里了。 那太监双手捧着明黄色的圣旨,对着福安低头哈腰笑道:“哟,殿下您在这里正好。皇上叫奴才给您传圣旨来了。” “你这狗奴才滚开!本宫不要听!” “哎哟公主殿下,您这话可千万不能乱说啊。这是皇上的圣旨,任何人见了都要跪下接旨的,否则就是违抗皇命啊!” 福安倔强地瞪向传旨太监,“本宫问你,父皇如今身在何处?” “呃……” “快说!” “皇上在梅花宫里和贵妃娘娘及五皇子殿下一块儿呢。” “好。” 福安忽然伸手抢过太监手里的圣旨,提起裙角就迈着脚小跑出去。 太监被她的举动吓得差点魂魄都丢了,连忙在后面追着大喊:“殿下等等!您不可以这样做啊!” 汝嫣见阻止不了福安,自己也跟着他们两个一路跑出去。 今日李御龙恰好被安排在梅花宫外守卫。 早上看到顾知悯经过他身边那种意味深长的眼神,使得他怀疑自己被派到这里来会不会是顾知悯偷偷搞的鬼? 和他一道的还是那个姓林的分队长。林队长对于那天他对顾知悯无礼,顾知悯却没有责罚他的事情很是感兴趣,一直想向李御龙探个究竟。 可是李御龙的嘴巴像被针线缝了一般,一点风声都不肯透露。 “金将军,在下真是想不明白。你和顾少师大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你不用骗我了。你们俩怎么可能会没有关系?你对他那么不客气,他看起来居然一点都不生气。他是不是曾经做了一些很对不住你的事情?” 大哥,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隐私一词吗?李御龙苦恼地看着对方,看来不爆一点料出来,这个分队长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你没有曾经听说过金家惨案吗?” “没有哦,金家惨案是什么事件来的?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里面大有故事。” “你平日是不是不大关心朝野之事?” “恩,算是吧。我们这些武将是用来打打杀杀的,宫里哪里有危险咱们就去哪里,为什么还要劳费心思去关心前朝的事啊?” “那我和你实在无话可说。” 李御龙打消了刚才的念头,对林队长那一颗熊熊燃烧着的八卦之心决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看来做守卫的人平日都是无聊至极,有空的时候都喜欢打听别人的事情。 林队长不肯死心地想继续打探,眼睛瞄到有人匆匆往这边跑来,方才闭上了嘴巴。 “公主殿下,您这是要去哪里?”他上前一步挡在福安前面,犹如一扇可以走动的墙生生截住了福安。 “父皇是不是在里面?”福安高傲地抬起下巴问道。 “是,如果公主您要找皇上,请容微臣先找人向皇上禀报。” “不必,本宫亲自进去找父皇即可。” 福安欲绕过林队长,林队长却没有后退一步。 “公主殿下,还是先让微臣去禀报皇上吧。烦请您现在这儿等候。” “你!” 林队长亮出他身上佩戴的长刀,福安公主知道他不肯退让,自己想强闯肯定是不可能的,唯有听话地站在那,等候皇帝召唤。 “金将军,你过来照顾好福安公主殿下,在下亲自为殿下去皇上那儿禀报。” “好。” 李御龙上前接替了林队长的位置,和福安面对面地站着。大冬天里额头上居然冒出点点细汗,可见此刻他的心里是多么的紧张。 自己的脸和原来的“玉祥”完全不是一个样,这个混世魔王应该认不出自己吧? 福安倒是没有第一时间就认出李御龙来,但是凭着她向来的好眼力,总觉得眼前这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而且声音也是有点儿耳熟。 “你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的话,微臣叫金镶玉。”李御龙尽量把声音沉下来,显得和平常很不一样。 “你的声音天生就是那么难听吗?”福安听着就觉得他那把声音很不自然。 “是的,不瞒殿下,微臣有个外号是叫鸭公嗓。” 福安还是对李御龙的话心存怀疑,站在她后面的汝嫣却被惹笑了。 “可是本宫怎么觉得你的声音和刚刚应那个人的时候不一样?” “那应该是殿下听错了。微臣的声音从来都是这么难听。” 汝嫣这次还是没忍住,又噗嗤地笑了出来。 福安回头狠狠地刮了她一眼,她才惊觉地捂上自己的嘴巴,表示绝对不会再发出任何声音。 第一百一十四章 假太监 林队长走出来对福安说道:“殿下,皇上让您到里面去。” “恩。”福安给了他一个意为多此一举的眼神,又狐疑地再看了李御龙一眼,总觉得这个人似乎在哪里见过。 眼看福安公主手拿圣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一直在后面不敢吭声的传旨太监这下可急哭了:“惨了,这一回连我的小命都难保啊!” 在梅花宫里,皇上正耐心地和刚学会下棋不久的五皇子对弈。 梅贵妃则在一旁边服侍着皇上边慈爱地望着屏气凝神,只专注于棋盘的五皇子。 “父皇!” 皇帝从刚才侍卫的通报就大概猜到福安到来的目的,看到福安毫无规矩地冲进来,又没有给梅贵妃请安,心中更是来气。 “福安,你这般着急地来找父皇是为何事?” 梅贵妃自觉地让宫女为福安奉茶,自己则坐到儿子那一边去。 “父皇,皇儿不想嫁到北漠去。”福安心中已有他人,怎么可能甘心就这样远嫁他方? “你来找父皇就是为了这个?”皇帝依然是不紧不慢地问着。 福安放下手中的圣旨,对着皇帝跪了下来,梅贵妃连忙带着儿子退到一边。公主的跪礼他们两母子可承受不起。 “父皇,请您收回成命。福安真的不想当这个和亲公主。” 皇帝把手中的玉杯轻轻置于棋盘之上,“和亲并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而是整个国家的事,岂容你说不去就不去?” “那为什么偏偏要选中我?宫里不是还有其他公主吗?” “难道朕要选谁还得问过你的意见?” “父皇!” “不用再说了!启程的日子就定在三日后,你自己回去好好准备吧。来人,备驾!” “是,皇上。” 皇帝不管在那痛哭流泪的福安,眼不见为净地乘着皇辇回到了自己的宫殿。 福安实在想不明白明明自己是父皇最宠溺的一个女儿,为什么现在他要这样对自己? 她瞧着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母子俩,不觉冷笑起来。 原来在父皇心中,真正看中的就只有眼前的这两个人。无论是太子、二皇兄,还是她自己,都只不过是父皇手中的棋子罢了。 最后一丝希望没了,本性高傲的福安强迫自己收起眼泪,依然挺直着腰身慢慢地步出了梅花宫。 牵挂的心事有了结果,虽然是个坏的,但仍可以让福安的脑袋空出一部分来。 当她从后面望着守在门口的李御龙的背影时,终于想起了对方像谁,不,是对方是谁。 如女鬼一般轻飘飘地来到李御龙的身后,柔声喊了句:“玉祥。” 李御龙握着腰间佩刀的手动了动,头却没有转回去,就当做没听到后面有人说话。 福安阴笑一声,“你不用装了。本宫认人的本领可不是常人能比的。” 他这才似乎惊觉公主是在对自己说话,连忙转过身致歉:“殿下,原来刚才您是在和微臣说话吗?可是微臣听不懂您的意思。” “假太监,你知不知道欺骗本宫会有什么后果啊?” “回殿下的话,微臣既不是假的太监,也不是真的太监。殿下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呵,本宫也不再和你卖关子了。要么你现在就随本宫到昭阳殿去,要么本宫现在就去父皇那里,说杀死太子皇兄的人就是你!” 李御龙被福安的话吓出一身冷汗,“殿下,纵然你是天之骄女,但也不能血口喷人啊!你有什么证据说是微臣杀了太子殿下?” 福安两眼放出精明毒辣的光芒,“就凭你在当天假扮太监潜入宫中就可以定你的罪!父皇可不是别人,凡是有杀太子嫌疑的人都给处置掉了,他是宁可杀错都不可放过!” “殿下,微臣的确是第一次和您见面,您真的认错人了。” “假太监,别以为本宫生活在皇宫里就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你当初是易了容潜进皇宫的,别说本宫冤枉你什么,单凭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你图谋不轨。” 李御龙打死也不能承认自己就是玉祥,否则像福安所说,无论自己做没做什么,都是死路一条。 “呵呵,”他状似无奈地笑了笑,“殿下,您都会说那个人是易了容潜入皇宫的。一则谁也没看过他的真面目,您无凭无据的怎么抓得了他? 二则如果微臣真的是那个人,偷入皇宫是死罪一条,您说微臣是承认还是不承认的好?” 福安盯了他一会,觉得威胁对于这个人来说似乎起不了什么作用。况且她本意也不是要治他的罪。 “你错了。本宫只是想问那个人一件事,与潜入皇宫的事情无关。你说这么简单的事情,那个人是答应好还是不答应好?” 李御龙挑了下眉毛,半信半疑地观察着福安,想看清楚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福安不想在这这里跟他耗时间,于是便霸气地将他一拽,硬是拽回了自己的昭阳殿。 “殿下,您带微臣到这里作甚?” 李御龙站在一个空荡荡的院子里,周围除了院中央有棵矮小的桂花树,就空无一物。 他记得这棵桂花树,是小石头在贺宅那里拔起来的。没想到福安居然真的把它带回了宫里。 福安走到桂花树旁边,幽幽地问道:“送这棵树给本宫的人如今在何处?” “你找他做什么?难不成……”李御龙从对方瞬间变得落寞的神情可以猜出其中的原因。 福安觉得他看透了自己的心思,连忙狡辩道:“本宫只是觉得那个人很有趣,想把他召进宫里陪本宫玩。” “啊?您要一个力大如神的人进宫做太监?殿下,这样会不会太屈才了一些?”李御龙无法想象粗鲁得像个蛮牛的小石头被断了根之后的模样。 “谁说本宫要他做太监?像你这样做侍卫的不就行了?” “做侍卫也太委屈他了。” “他只不过是你家的一个奴才而已,让他来陪本宫还能委屈到哪里去?” 李御龙顿了顿,明白这位公主殿下只不过是在维护自己的尊严才说出这么一番话。但是,她是动了不该动的心啊。 第一百一十五章 桂花树 李御龙的沉默使得福安更为焦急。要是她今日没能问出小石头的下落,恐怕今生今世,都无法再见面。 “假太监,本宫只需要你告诉本宫那个人在哪里,其他的一概不予追究。如果你的嘴巴真的是硬如石头的话,本宫不介意叫人来将它砸碎!” “殿下,您这又是何苦呢?您连他姓甚名谁,背景如何都不知道,就这样苦苦寻觅他?值得吗?” 福安把又长又尖的护甲嵌进掌心里,“这是本宫的事,你管不着。” 李御龙想着告诉她也未尝不可,免得她再受单相思之苦。 “他叫小石头。” “这个本宫知道,他真正的名字叫什么?” “叫杜磊。” “杜磊?” 福安口中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名字。 “殿下是不是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 她惊讶地看向李御龙,心中燃起一点喜悦的希望,难道那个人就在自己认识的人当中? “杜磊就是护国大将军杜易之的长子。” 什么?等等,她之前听说过杜磊这个人的事迹。杜磊不是跟着杜易之到北疆那边打仗,先是立下了战功,把北漠的战王打伤,然后又被战王的儿子报仇打成重伤,最后不治身亡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一直在等的那个人岂不是已经……? “你是不是在欺骗本宫?!” 李御龙确定福安已经猜出杜磊是谁,摇着头说道:“没有。如果殿下不信微臣的话,大可派人去查探,看看微臣所说是否属实。 也许名字和容貌可以混淆,但是小石头身上那与生俱来的神力应该是没人能模仿得了吧?” “好,本宫暂且相信你。按照你的说法,那个杜磊是不是已经战死沙场了?” 杜易之是为了保护小石头才对朝廷作出这个说法,要不然小石头在关键时刻逃离军队,那可是罪加一等的逃兵。 “是,他的确已经死了。” “是不是那个北漠的贺兰小王爷杀的?” 李御龙点头说是,就算不是也要先应着她再说。 福安从袖中取出那道圣旨,打开重新看一遍,上面写着的她要和亲的对象就是北漠战王的儿子贺兰懿。 她合上后抬头看了看上面的那片冷空,心想其实这一次的和亲是不是冥冥中注定的命运。 只有老天爷明白她的心思,所以特地安排了这一处,让她可以亲自为自己的心上人报仇雪恨。 没错,就是这样!她的心境豁然开朗,对于和亲这件事从一开始的万般拒绝到现在巴不得马上就启程去北漠。 “启禀殿下,顾少师大人在殿外求见。”一名宫女走进庭院里禀报。 “顾知悯?本宫与他素来无交往,他来找本宫作甚?” 福安收起圣旨,准备去会见顾知悯的时候瞥了还呆在院子里的李御龙一眼,猜想来者的目的会不会和这个人有关? “金镶玉,随本宫出去。” “殿下,微臣看到这棵桂花树就不禁想起杜磊,不知您可否容微臣在这儿再多呆一会儿,好让微臣缅怀一下故人?” 比起福安公主,顾知悯是他更加不想见的人。 福安若有所思地弯了弯嘴角,“好,本宫就让你在这儿多呆一会儿。不过可别怪本宫没警告过你,这棵树上的叶子本宫是有数的。 要是等会本宫回来,但凡发现这棵树少了多少片叶子,就割下你身上多少块肉!” 李御龙闻言立刻蹦出三丈远,还举高双手,“殿下,您看清楚了,微臣绝对没有碰到你的宝贝。” 福安对他哼了一声就昂首挺立往殿里走去。 变态女狂魔!小石头怎么可能会瞎了眼喜欢上你这种女人如果他真的被你的外表迷惑了,我李御龙第一个就上去打断他的腿! 桂花树在凛冽的寒风中显得格外楚楚可怜,这让李御龙不禁真的怀念起了一个人,那人不是小石头,而是从小一直陪着金镶玉长大的,温柔可人的绿袖。 绿袖,你在那边还好吗?少爷我想你了。如果可以,你能不能先不要那么快去投胎? 因为这个世上最爱你的那块石头还在傻愣愣地保存着你的身体,打算就这样守着你过一辈子。 你千万要等到他也老去的时候,和他一道过奈何桥,喝孟婆汤。 我相信凭借你们两个之间的感情,就算喝过孟婆汤,下辈子也一定能找到对方,和对方继续一生一世一双人。 殿里。 福安坐在鸾座上俯视着向她行礼的顾知悯,脸上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问道:“真是稀客啊,不知少师大人来福安这里是为何事?” “回殿下的话,微臣刚才去梅花宫的时候听闻有位新来的侍卫得罪了殿下,被殿下带回了昭阳殿处罚,不知此事是不是真的?” “哦,你说的是那个人是金镶玉吧?” “没错。” “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 福安倒是好奇,去年轰动一时的金家灭门惨案她也略有耳闻。虽说主谋黄山已被处置,但是她就不相信和黄山同一条船的连云县县令顾尚峰一点手脚都没做。 说不定出手的就是顾尚峰,只不过他背后的势力比黄山雄厚,所以就拿了黄山当替死鬼而已。 既然假太监就是金镶玉,那顾尚峰的儿子顾知悯和金镶玉应该是水火不容的仇人才对,怎么看起来对方是想来解救金镶玉的?真有意思。 顾知悯不知道福安想玩什么把戏,就单刀直入地说道:“金将军和微臣是同乡兼故友,要是刚刚他有什么得罪殿下的地方,希望殿下能看在微臣的份上,饶他一回。” “哦?原来他是你的故友啊?这个本宫是真的不知道。”这样的仇人都可以成为朋友?难道“金镶玉”是看上了顾知悯现在手中握着的重权,为了攀附权贵连家人的仇也不报了? 如果真是这样,福安会十分唾弃李御龙的为人。他那样的人哪里配得上当杜磊的好友? “是的,金将军和微臣都来自连州城连云县那边,是认识多年的故友了。如果可以,微臣愿意代替金将军接受殿下的惩罚,只求殿下能放过他。” “少师大人言重了。福安怎敢处罚您这位父皇身边的大红人?” “微臣不敢当。” “金镶玉以往骗过本宫一回,今日恰好被本宫碰上,当然要秋后算账了。不过少师大人请放心,就算本宫要罚也不会罚得很严重的,毕竟他是您的故友嘛。” “这……”顾知悯不知道究竟金镶玉骗过福安什么东西,所以也不好替他辩解。 “来人,给本宫押金镶玉出来!” “是,殿下!” 第一百一十六章 杖刑 四名高大的侍卫冲进庭院里,二话不说就各自一边扭住了李御龙的双臂,强行将他押到殿内去。 “喂,你们在干什么?我怎么说也是你们的同僚啊,大家相煎何太急?” 福安不是说过只要告诉她小石头的下落,她就既往不咎吗?难道如今临阵变卦了? 李御龙内心万分后悔地嘶吼着,早知道他就不应该对她动那么一点恻隐之心,就应该死撑到底,打死都不承认自己是“玉祥”。 当他来到正殿时,发现顾知悯还没走。顾知悯则暗暗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来人,给他杖刑二十!” 太监们听令立即拿来木杖和椅子,准备将李御龙按到椅子上面趴着去。 “殿下,你刚刚不是说过对过去的事不会追究了吗?怎么现在又要处罚我?” 李御龙极力反抗着不让那些侍卫和太监把自己按下。 顾知悯一听,福安并没有说谎,自己该怎么去救李御龙呢? “刚刚是刚刚的事,本宫现在改变主意了不行吗?” “答应别人的事居然一秒就变卦,公主殿下,不是我说你,你还真的是一个不守信用的小人!” “大胆!”福安拍案而起,指着李御龙大骂道:“你居然敢这样说本宫?来人,还不快点施杖刑!” “等等!” 李御龙已经被他们按在椅子上了,顾知悯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了那个想打李御龙的太监的手。 福安原本只是想和李御龙玩玩而已,没想到顾知悯还真的为了他和自己作对。 看来他们两人的关系远不止自己所知的仇人关系以及顾知悯所说的故友关系。事情真是越来越好玩的了。 “少师大人,你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违抗本宫的命令吗?” “微臣不敢。微臣只是想得知镶玉他为什么会欺骗殿下,又是欺骗了殿下什么。如果可以的话,微臣愿意竭尽所能为殿下做出弥补。” 福安的心忽然揪痛了一下,眼睛没有看殿里的人,而是向着前方虚空的地方望去, “他都已经死了,你能给本宫弥补什么?” “殿下,他又不是我害死的,你要打也不应该打我啊!”俗话说得好,女人心,海底针。李御龙实在不明白为什么福安会把小石头的账算到自己头上去。 “你没杀死他,但是是你间接害了他!” “你胡说!我对他那么好,为什么要去害他!” “如果你早一些告诉本宫他的下落,本宫就不会让他去北疆。他不去北疆就不会被北漠人杀掉!” “这么牵强的理由你都能说得出口?” “本宫爱怎样说就怎样说,总之错的就是你!本宫今天非打你不可!” 好吧,李御龙认了。对方不只是一个蛮不讲理的女人,还是一个位高权重的蛮不讲理的女人。 她铁了心要找自己算账,自己能奈她什么何? 在他认了命不再挣扎之时,顾知悯依然没有放弃:“殿下,微臣虽然不知道您和镶玉之间的误会是什么,但听了刚才你们两个的对话内容,微臣觉得的确错不在于镶玉。” “本宫说是他的错就是他的错。少师大人,本宫劝你有时间还是回梅花宫去多教导教导五皇弟吧,别在这儿瞎参合了。” “好,殿下倒是提醒了微臣,微臣正好把今天这件事说与五皇子殿下听听,看看五殿下对此事又是有什么样的看法?” 好一个顾知悯,居然敢拿五皇子来压她。她倒不是怕年纪小小的五皇子,而是怕他背后的父皇。 要是事情闹大了,对于她去北漠的一些计划也是不利的。 李御龙听到要闹到五皇子那里去,那岂不是等于连皇帝也会知道这件事?不行,到时候可不是杖打二十那么简单了。 顾知悯,你究竟是来帮我还是来害我的? “顾大人,你不用再为我求情了。我承认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公主殿下没有罚错我。来吧,打我吧!” 福安暗暗发笑,因为她正思考着该怎么去圆这个场呢,没想到李御龙和她想的一样,怕闹到皇帝那里去连小命都保不住。 看来这个人的确够机灵,以后到了北漠他就是自己复仇计划重要的帮手之一。 “镶玉!”顾知悯怎么舍得眼睁睁地看着李御龙被人杖打? “顾大人,你别管我了,这点惩罚我熬得住。” 顾知悯没有办法,只得任由那个宫人连续打了李御龙二十下。 在动手之前福安有给过宫人眼色,宫人意会,打李御龙时动作虽大,但是用的力道却有所保留,这才没有让李御龙的臀部皮开肉绽,不过也是留下了一大片青紫淤黑的伤痕。 晚上李御龙回到住所的时候,每走一步路就牵扯到臀部那受伤的肌肉块,然后臀部就在那里抽筋似地痛。 最毒妇人心。李御龙今天算是领教了女人一旦凶狠起来的可怕。 想去厨房里给自己做一顿简单的晚餐,可是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连弯个腰都得疼得呀呀叫,所以最后还是决定先委屈自己的肚子一个晚上,趴到床上去休息再说。 又听到了敲门声。 这么晚了是谁啊?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他也不想忍着痛去开门。 于是他决定当做什么都没听到,继续迷迷糊糊地睡觉去。 过了一会,房间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了,他猛地惊醒,大声喊道:“是谁?” 来人端着一个飘着诱人的饭菜香味的食盒进来,把食盒放到李御龙面前的桌子上后才对他说: “刚才我敲了这么久的门都没人应,以为你在里面有什么事,所以就私自闯进来了。你不会怪我吧?” 李御龙依旧趴在那里,望着站在桌子旁对他微微笑着的顾知悯,闻着快让他流出口水的饭菜香,不是很有底气地回道: “你这种行为叫做私闯民宅。身为朝廷命官也不以身作则,可谓罪加一等。” “是么?既然我来看过你了,看你的样子还挺有精神的,那我就可以放心地走了。这回能减轻对我的刑罚不?” 顾知悯故意提起食盒,做出一番要转身离开的样子。 果不其然被身后的李御龙喊住了。 “等等!” 第一百一十七章 抹药 顾知悯停住脚步,把食盒拎高回身看向李御龙,“金将军还有何事?” 为了抚慰空虚的五脏六腑,李御龙厚颜无耻地说道:“人可以走,东西留下。” “呵呵,顾某不知道金将军说的是什么东西?” “就你手里拿着的那个。” 李御龙刚说完,肚子就不争气地大声响了一下,直把他窘得两颊发红。 顾知悯没有再去逗他,而是打开食盒,把为他精心挑选的饭菜一样样地放到桌面上去。 然后将整张桌子都搬到床边来,自己则坐到一张椅子上面。 “你不能坐起来,不如我来喂你?”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李御龙慢慢爬起来,选择以跪坐的方式坐在床上,这样臀部那里就不用那么受力。 他端起碗筷无言地挑着饭菜吃,顾知悯在一旁用看孩子一样的目光看着他。 吃了一会他才问顾知悯:“你怎么不吃?” “我已经吃过了。” “你都吃过了为什么还要送饭菜来给我?” “怕饿着你啊。” “你当我三岁小孩吗?” “在我眼里差不多。” 李御龙不禁停住吃饭的动作,用探询的目光看向对方。 “我不是说你幼稚,而是像把你当孩子来宠,以弥补我过去对你所犯下的错。镶玉,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镜子破了都不能重圆,更何况我和你根本没发生过什么事,你要弥补什么?” “有,我永远都忘不了去年中秋咱们一起度过的那一晚。” 顾知悯记得的是李御龙唯一对他展现过的柔情和爱意,虽然都是虚假的,但他甘之如饴。 “啪”地一声,李御龙重重地放下手中的碗筷,喷涌而上的恨意使得他飞快地眨了几眨眼睛。 “你什么不好提非要提那个时候?是在提醒我你的父亲和我之间的血海深仇吗?” “镶玉,我不是这个意思!镶玉,你听我说!” 李御龙因为后面的伤口而想走也走不快,没跨出几步路就被贺兰懿拦住了。 “镶玉,你先不要生气。我是我,我父亲是我父亲,我和他本来就不相合,你的仇人是他而不是我。” “那如果我要去杀你父亲,你会不会阻拦我?”李御龙嘴边带着讥讽地问道。 贺知悯深皱着眉头,很早之前他就有想过这个问题。李御龙是他的心之所向,但无论如何顾东海都是他的父亲,是他母亲的丈夫。 所以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如果可以,他宁愿什么都不知道。 “你事前不要让我知道,我就不会阻拦你。” “假如我真的杀了你的父亲呢?你会不会把我也杀了?” “不会。以前的我可能对你下得了手,但是失去过你之后才知道,没有你我顾知悯只不过是活在世上的行尸走肉而已。所以我绝对不会对你动手的。” “是么?” 李御龙出其不意地将顾知悯摁倒在墙上,并顺手抄起旁边的那把侍卫佩刀,横架在顾知悯的脖子前面,稍稍一拉剑柄,便露出了闪着寒光的锋利剑身。 “要是我现在对你动手,你会不会还击?” “镶玉,咱俩之间真的非得走到这一步吗?” “你回答我!你刚才不是说不会杀我吗?现在我也杀你了,你是动还是不动?” 顾知悯凝神看了李御龙一会,最终慢慢合上自己的双眼,语气平静地回答道:“要是杀了我能消解你心中对我的怨恨,你就动手吧。” “这句话可是你说的!” 李御龙“咻”地一下抽出整把剑身,扔掉剑鞘的同时,把剑身上锋利的那一边紧紧贴于顾知悯突出的喉咙处。 利剑的冰冷触感使得顾知悯的心跟着一寒,但是他仍然选择岿然不动,只是暗藏在袖子里的双手有用力地握成拳头。 “顾知悯,你去死吧!” 李御龙话音刚落,他握着剑柄的手便马上一转。 结果没有出现顾知悯预料中的自己当场血溅身亡的场面,睁眼一看,那把剑正晃晃荡荡地插在窗棂之上。 “镶玉。” 李御龙胸口一起一伏地喘着气,刚才那一下,算是彻底发泄了自己对顾知悯的怨恨。 “你走吧。” “镶玉,你原谅我了是吧?” 顾知悯激动得失去控制地把李御龙搂住,其中一只手却不小心碰到对方的臀部上的伤口,疼得对方立即将他推开,还在原地不停地跺着脚喊痛。 “顾知悯,你是故意的的对吧?还不快些给老子滚?!” 李御龙为了减轻疼痛,自己慢慢地走回床边,然后撑着双手俯卧下去。 “镶玉,我不是故意的。你不信我可以对天发誓。” “顾知悯,你烦不烦?我叫你滚,听到没?” “等我帮你上了药再走。” 顾知悯除了带食物来,身上还带了一瓶绿色的药膏。 记得以前和连山学院的那个张子东打完架后,顾知悯也送过他一瓶类似的药膏。 “来,我先帮你脱掉衣服。” 顾知悯想对李御龙做这个动作很久了,今天终于让自己找到了一个正当的理由。 躺着的李御龙感觉到对方要解开他的裤带,赶紧用手提住不让对方继续下去。 他回头说道:“我自己会弄,不用你帮忙。” “你后面有没有第三只眼,怎么看得见伤口在哪里?” “我哪里痛就抹哪里啊。” “但是背着手也不好抹啊。还是让我来替你抹吧。” “哎别别别!” 李御龙怎样也阻止不了顾知悯的热心,后面忽然感觉一凉,惨了,这下屁股被别人看光了,还是一个伤痕累累的屁股。 顾知悯用涂有药膏的两根手指,尽量轻力地涂抹在那布满青紫的皮肤上,刹那间脑海里什么旖旎的念头都消失掉,只剩下对李御龙的怜惜和对福安公主的恨意。 “镶玉,你究竟得罪了福安公主什么地方?要是我知道了实情往后也好替你出气啊。” “不用了,就算是我倒霉遇到了那个恶毒的女人。往后我不会再和她有纠葛就行了。” 顾知悯还是不放心地说道:“就怕她咬着你不放。” “我今日回来前不是听人说,好像皇上要她到北漠和亲吗?” “恩,没错,是有这样的事。” “那我还怕她什么?反正她在皇宫里也呆不了几天了,应该没空再理会我这种小喽啰的。” “但愿如此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 少女怀春 顾知悯细心地帮李御龙涂着药膏,当清凉散瘀的药膏慢慢渗透进李御龙的皮肤时,那又痛又爽的感觉惹得李御龙不禁发出一种在痛苦之后得到解脱的叹气声。 不知不觉中,顾知悯的手渐渐从两边往中间的缝隙移去。 刚滑进凹下去的地方之时,手就被李御龙拍开,“你涂到哪里去了?” “呃,太滑了,一不小心就滑进去了。” “行了,涂得差不多了吧?” 李御龙自己先把裤子提上来,虽然大家都是男人,但是他知道顾知悯对自己还存有那种心思,这样光着屁股对着对方实在不好。 “镶玉,在福安离开之前你就在家休息吧,我会帮你向宫里请假的。” 顾知悯将药膏放于床头处,方便李御龙拿取。 李御龙想想也好,免得那个魔王一不小心想起自己,又不知道会玩什么花样。 “行,那就麻烦你了。时候很晚了,不如你先回去吧。” “哦好,那你早点休息。” 当顾知悯离开之后,李御龙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无可否认,他今晚是被顾知悯的真诚打动了,要恨也无法再真的恨起来。 原来事实就是这么难料。本以为今生今世必定是要分个你死我活的人,关系竟忽然之间缓和起来;而本以为能与之双宿双栖之人,却如飞鸟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贺兰懿,难道你真的是神仙下凡,历够劫了又重新回到了天庭去? 最好是这样,要不然如果被我知道你还在这个世上的某一个角落,我必不会放过你。 顾知悯这两天忙完朝中事务后都没有回顾府,而是直接去李御龙租赁的地方。 来多几次附近的街坊就对身着金冠锦袍的顾知悯纷纷议论起来。 有的姑娘还特意经常出现在李御龙的门前,以期能让顾知悯“不小心”地看到自己的美貌,说不定就能恰好被顾知悯看上,从此攀上高枝,过上人人艳羡的富贵生活。 李御龙对于门前忽然热闹起来的景象十分无语。 他抱怨地对顾知悯说:“顾大人,你下次要来的时候能不能先换一身普通一些的衣服再出现,免得招来那么多狂蜂浪蝶。” 顾知悯正在院子里挽着袖子帮李御龙打井水,“你不喜欢我这一身打扮吗?我还以为自己穿成这样是最好看的。” “你穿得好不好看与我何干?关键是外面的姑娘看到你,个个都恨不得吊在你身后,连带也害到我不能安静。呐,说曹操曹操就到。” 又有人故意找借口进来看顾知悯,李御龙瞪了对方一眼才出去应门。 敲门的是他隔壁家的一位姑娘,名叫婉儿,虽无沉鱼落雁之貌,但是也算得上是清秀可人的小家碧玉一枚。 俗话说一家有女百家求,说的就是像婉儿这样的外貌性情在方圆十里之内都算出挑的姑娘家。 她昨天刚走出家门时,就看到一名外表俊朗,气质脱俗的贵家公子走进了隔壁的人家。 就是那一眼,她的心中就深深印上了那位贵公子的身影。 她知道隔壁家好像是住了一位在宫里当侍卫的年轻公子,不知道这位贵公子和他是什么关系? 今天她又看到贵公子的马车停在了门前,看来两人的关系匪浅。 自己今年已经十六岁了,从去年开始,上门求亲的人就络绎不绝,但是没有一个人能让她感到满意。 只有当这位贵公子出现时,仿佛有一种声音在告诉她,对方就是她要等的人。 所以为了自己想要的幸福,她就算失去姑娘家的矜持也要放手一搏。 “婉儿姑娘,你……过来找在下是为何事?”李御龙感觉到她的眼睛虽然是向前方看,但那两道视线早已穿过他的身体,射到了水井旁边的人。 婉儿红着脸低头说道:“家母今日做了些家常的糕点,想起金公子独自一人居住,猜测您平日也没什么时间做这些小玩意,所以就让小女特意拿一些过来给公子您尝尝。” “哦,那在下就不客气了。婉儿姑娘,你待会回去之后记得替在下谢过伯母。” 李御龙接过那一碟像糯米糍一样的糕点,随手拿起一个放入口中尝尝,恩,甜而不腻,的确听好吃,隔壁家的大娘手艺不错。 “金公子,您觉得味道如何?”婉儿又是期待又是紧张地问道。 李御龙不禁对她竖起大拇指,啧啧称赞道:“好吃,婉儿姑娘,你有伯母这样的娘亲天天为你煮饭做菜,真是有口福啊。” 他毫不掩饰的称赞引得婉儿掩嘴甜笑,不过婉儿还是没有忘记过来的真正目的。 “金公子,您不让后面的那位公子也尝尝?” “他?”婉儿不说,他根本就没想起有顾知悯这个人。 “顾知悯,你要不要吃这个?” 他把这碟糕点端到顾知悯跟前,婉儿也随着他走了进来。 顾知悯连续帮他打了好几大桶井水,不仅两手湿了,连身上的衣服都难于幸免。 “我的手全是水,要不你喂我吧。” 这句话让李御龙身后的婉儿芳心一跳,要是由她来的话……这情景想想也让人害羞。 “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李御龙怎么可能愿意动手去喂顾知悯,说话期间又拿起一块糕点吃了进去。 顾知悯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我想换身衣服,你房间里有没有其他的干净衣服?” “有,就在地上的那个破柜子里。” “好,那我先进去换衣服,你别全部吃完,记得留一两块给我啊。” “得了,啰嗦!” 婉儿听到顾知悯要到里面换衣服,不知道自己该继续呆在这儿还是先回去的好。 但若是就这样走了,她岂不是一句话都没和这位顾公子说上?不行,怎么也得在他面前露一个脸,说上几句话。 李御龙连续吃了四五块糕点之后,猛然发现婉儿姑娘还站在他身后。 “呃,婉儿姑娘,你还有事吗?” “我……”婉儿一时间想不到什么留下的理由,于是便说不出话来了。 “哦,我知道了。”李御龙恍然大悟的样子,他以为是婉儿不好意思说出口, “你是等着把这个碟子拿走对不对?要是你有时间的话,就再等一会,等那个人换完衣服出来吃完了才拿走。要是你没、” “我有时间,其实家里的活母亲也做得差不多了。” “那就烦请你多等一会儿吧。” 李御龙心里在暗笑,不管是在什么时代,少女怀春都是那么地纯真和美好。 第一百一十九章 流水无意 房间里的顾知悯脱下身上被水沾湿的锦袍,换上李御龙日常穿的布衣青衫,形象一下子就从一名贵族子弟变为普通的书生。 他闻了闻衣服上带有的清新味道,不禁浅浅一笑。这味道和某人身上的一样,果然是那人的衣服。 等他走到院子时,看到送糕点来的那位姑娘还在,而且看向自己的眼神分明藏着几分熟悉的火热,不由得眉头轻皱。 “你怎么换个衣服都要那么长时间?快吃完这些糕点,好让人家婉儿姑娘把碟子拿回去。” “好。” 顾知悯快速地将剩下的几块小糕点放到嘴里轻嚼,味道还可以。 可他也是想和李御龙多交流才说着一定要吃糕点,天知道他每天去宫里陪五皇子的时候可是把宫里的所有糕点都吃了个遍,早就对这类东西吃腻了。 “这位公子,不知道您觉得味道如何?”婉儿壮着胆出言问顾知悯。 李御龙站在两人的中间不做声,脸上是一副要看好戏的样子。 “还好。” 顾知悯对着婉儿,说话的声音比刚刚不知冷了多少倍,连李御龙都听得有点惊讶。这家伙是不是被井水凉到了,连声音也冷了下来? “哦。”婉儿有点失望于对方的冷淡,她看到对方对李御龙那么平和亲近,还以为这就是对方的性格,没想到这是要看人的。 “这位姑娘,你不是要拿回碟子吗?给你。” 顾知悯把李御龙手中的碟子递回给婉儿,分明有赶客的意思。 “那小女就先回去了。” 婉儿捧着碟子向二人行礼道别,走到门口处还半回头地停了一下,尔后才跨出了门槛回到隔壁。 “哎,这是不是叫神女有心,襄王无意?还是落花有心,流水无情?” 李御龙一边摇头吟诗一边走回自己的房间,想看看自己藏于柜子里的那点小钱还在不在。 虽然知道顾知悯也不至于贪他的那点小钱,但是人穷没办法,那几块小银角和一小袋铜钱就是自己的全副身家性命啊。 顾知悯却跟在身后说了一句:“无情无意的那个人是你吧?” 李御龙蹲下身子检查了一番,确认那包东西还完好无损地呆在原来的地方,这才放下心来,重新合上了柜门。 “我无情无意?再冷血也比不过你吧?人家姑娘都主动送上门了,你却连一个眼神都不肯给人家,没看见人家走的时候那背影有多落寞吗?” “我也是天天主动送上门,怎么不见你多关注我几眼?” 李御龙站起身回头望着顾知悯,“我和你怎么能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顾知悯上前一步追问道。 “别靠那么近!”李御龙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小腿那里已经接触到了床边。 “顾知悯,我不知道你为何会对我产生那种执念。我再一次明确告诉你,无论是从前,现在,或是以后,我都不可能会喜欢上你的。 你要是识相的话,就不要跨过这一条线。要不然我只会躲你躲得更远。” “为什么你可以喜欢那个贺一,就不能喜欢我?” “不要提起那个人,他和你一样,都不是什么好鸟!” 顾知悯这时候眼睛亮起一点光芒,“你知道他的底细了?” 李御龙黯然地摇了摇头,“不知道,要是我知道的话现在就不会呆在这里了,肯定会去找他算账。” “我早就跟你说过,贺一那个人来历不明,也根本不是什么平洲人。” “你派的人真的一点东西要查不出来吗?” 顾知悯点点头,“没错。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在那个时候极力劝你不要和他混在一起。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来到你身边必然抱着某种目的。” “可是我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小人物,他在我身上能捞到什么好处?”李御龙喃喃地问道。 “这个我也没有猜到。总而言之,镶玉,你往后一定要带眼识人,不要被一个人的外表所迷惑。” 李御龙白了顾知悯一眼,“我就是没有带眼识人才认识了你!” 顾知悯知道李御龙心中对他肯定还有气,换做是他也不能一时半刻就彻底放下过往,原谅自己吧? 所以他陪着笑脸应道:“对对对,你说的有道理。” “既然觉得我说的话有道理,你是不是该滚蛋了呢?”天色渐渐变暗,李御龙又要开始忙碌他的晚餐了。 “我饿了。”顾知悯恬不知耻地说。 “饿了你就赶紧滚回家吃饭去啊。” “我想留在你这儿吃饭。” “不许。” “镶玉。” “顾知悯,你做人不要得寸进尺。趁我现在还没有那么讨厌你的时候,就乖乖地在我眼前消失。假若你不听劝的话,信不信我现在就提起剑去你们顾府找顾尚峰算账?!” “好好好,你不要生气。我马上就走。” 顾知悯没招儿,只好带上自己的衣服就坐上马车走了。 等回到顾府时,他已换回原来那身锦袍。 一入门就被顾东海叫到了书房里。他的父亲顾尚峰也在那里。 其实,顾家三代人在此前已经就一件事谈了不少次,但每一次都没能谈拢。 顾东海和顾尚峰始终不愿意跟太子党站在一道,毕竟二皇子党和太子党的经年恩怨太多太复杂了,彼此之间杀没杀过谁,谁没陷害过谁? 而从杜家出来的另一位年仅十七岁的皇帝妃子,在二皇子逝世之前就被太医诊断出了喜脉。 要是能一胎得男的话,柔贵妃和二皇子党就有东山再起的希望了。 就算最后没能遂愿,柔贵妃也可以从其他的妃嫔处找来一个小皇子来抚养。 毕竟五皇子只有八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假以时日,完全可以培养另一个皇子来和他以及梅贵妃那边的势力抗衡。 在顾东海和顾尚峰看来,顾知悯选择站到五皇子那边,实在是剑走偏锋,得罪了柔贵妃,也相当于得罪了整个二皇子党。 “悯儿。”顾东海抚着花白的下须,意味深长地望着顾知悯。 “孙儿在。不知道祖父喊孙儿过来是为何事?”顾知悯即使官职比顾东海高,但也要遵守孝道,向顾东海低头行礼。 第一百一二十章 对立 “悯儿,你可知道捧得越高,摔得越痛的道理?”顾东海用带着玉扳指的食指轻轻地敲着桌面,眼光如猎鹰一样凌厉。 站在一旁的顾尚峰也跟着看向顾知悯。他对这个有能力却不听话的长子实在感到头疼。 过去要不是顾知悯瞒着他放了李御龙,后来就不会出那么多的事。 而现在考到了状元,进了翰林院,本以为可以给顾家添上一大助力。没想到一个不留神顾知悯就当了五皇子的少师,这让他们顾家这一系还如何在二皇子党里立足? 要是再不阻止的话,别人都以为顾家成了叛徒,转投五皇子那边呢! “孙儿虽无祖父那般学识渊博,但是这般简单易懂的道理还是知道的。” “你既然知道这个道理,为何还要当那只出头鸟!”顾东海如雷鸣般对顾知悯大吼着,“悯儿,天上从不会随便掉下一个馅饼给你。皇上给你的不是馅饼,而是陷阱!” “孙儿不是很明白祖父的意思,请祖父明言。” “哼,皇上连失两位成年的皇子,心里一定着急着找下一位继承人。五皇子是必然的人选,但却不是唯一的。 他会像往常那样,最起码培养两个以上的皇子来互相争斗,这样才能取得各方的平衡,稳定整个前朝和后宫。 而你呢,居然傻到去支持一个没有根基的皇子。你也不瞧瞧支持五皇子的都是些什么人? 都是像你那样的刚刚崛起没有人脉的新贵,还有就是那几个食古不化的太子党老古董。 别以为现在能当个皇子少师就感觉自己有多了不起,等到日后真正天下大定的时候,下场最惨的那个人可能就是你!” 顾知悯听罢淡然一笑,“祖父,您也会说一切都要等到天下大定之后才能得出结果。世事的发展并不掌握在孙儿的手中,但同样也没有掌握在您老的手中。 您拿什么来断定最后输的一定是五皇子?” “悯儿,你是怎么跟祖父说话的?”顾尚峰在顾东海面前是一个屁都不敢放的那种,现在看到自己的儿子敢对父亲这么无礼,忍不住出声呵斥。 顾东海则连他也一起骂:“子不教,父之过。你也要好好反省反省!” “是,父亲。”顾尚峰立马低下头应道。 顾东海这才转而对顾知悯说:“就凭柔贵妃现在依旧宠冠六宫,身后还有杜家和吕家等大家族的支持。而宫里的另外一位姓杜的娘娘已怀龙胎,说不定她肚子里的就是下一个二皇子。” “孙儿先不和祖父您讨论后宫的事。您说还有杜家和吕家。您也不看看杜家如今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杜瑾年事已高,早就到了该卸任的时候。杜易之也是没有了往日的雄风,在失去长子之后更是显得一蹶不振。 而杜家未来的掌权人杜森,不用孙儿说您老也知道,是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您说如今的杜家还能跟过去比吗?” 顾知悯的一番分析让另外两人沉默不语,因为他们不得不承认他说得颇有道理。 “还有吕家那边。以前二皇子在的时候,还能算是同一条船的人。但是如今唯一的纽带没了,孙儿也相信吕家人肯定会通过亲事寻找和其他势力的结合,柔贵妃那边已经不是唯一的选择了。 孙儿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想反过来提醒一下祖父和父亲,形势如同江水一般无时无刻不在变化,无论是你们选择的还是孙儿选择的,都没有必胜的机会。 最重要的还是要看皇上的意思。他想让谁继位,必定会暗暗为谁培养势力,只不过咱们在下面无法猜得着而已。” “如此说来,你是不会改变主意了?”顾东海觉得是时候做一个了断了。 “是的。” “那从现在开始,你就不要在留在顾府,免得外人以为我们顾家是墙头草,哪边得势就往哪边靠。 从今往后,我们顾家和你顾知悯就是划清界限,互相对立的两派。” 顾东海的意思就是要把顾知悯赶出顾府。皇帝本来是赐了一座少师府给顾知悯,不过先前顾家以顾知悯尚未成家为由而不让顾知悯去住那里。 如今撕破了脸,顾知悯爱往哪儿去他顾东海也不会干涉半分。 “孙儿听命。” 顾知悯毫不留恋地走出了书房,走出一段路之后听到顾尚峰在后面呼唤他。 “悯儿,你跟我过来!” 顾尚峰把顾知悯带到一个亭子里。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是在引火自焚!要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儿子,我才懒得管你是生是死。 你听父亲规劝一句,不要与柔贵妃和顾家为敌。你做出这样背叛家族的行为到最后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顺势者昌,逆势者亡。孩儿没有背叛家族,只是各为其主罢了。” 顾东海见是无法把顾知悯劝回来的了,只能长叹一口气,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这个最出色的儿子找到与自己对立的一方去。 “还有,那个金镶玉不是回京城了吗?你要早些找人把他给解决了,免得夜长梦多。” 顾知悯一听立马就沉下了脸,“父亲,您也知道金镶玉在孩儿心目中的地位。孩儿奉劝您一句,不要再打他的主意,还是把精力留在怎样扶持你的那位尚未降世的主子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回顾尚峰也阴着一张脸,他没想到顾知悯如今敢放肆到这种程度。 “孩儿的意思是,你动谁都不能动金镶玉,否则到时候别怪孩儿大逆不道!” “顾知悯,你!” 顾尚峰被他气得话都说不出,只能用手指指着他一直在那儿哆嗦。 他行了个礼后就决然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顾府这个地方。 下人们帮他收拾好所有行装,坐上马车后,和马夫一同坐在外面的随身侍卫小九问道:“少爷,咱们现在是不是就去少师府那里?” “不,先到镶玉那里,我还有话跟他说。” “哦。” 小九瞧瞧快要全部黑下来的天色,就催促着马夫赶紧启程。 第一百二十一章 少师府 “你怎么又来了?”李御龙望着去而复返的人,眉头拧成了一个结。 顾知悯二话不说把站在门口的李御龙拽上了马车。 “喂,你想干嘛?抢劫啊?” “你的身家我早就看过了,都不足十两银子,别说是我,一般的贼子怕且也看不上眼吧?” “原来你真的翻过我的柜子!” “我本来是想看看里面有什么宝贝的,没想到就只找到几颗碎银而已。” “你随便别人的东西还说得那么理直气壮的?” “你又不是别人。” “我不是别人是谁?” 顾知悯将脸靠近李御龙,压低着声音说道:“你是我的人。” “去死吧你!” 李御龙一脚踹到顾知悯的胸口上,却被对方双手抓住了那只脚。 “你还活在世上,我怎么舍得去死?” “放开我!” 李御龙使劲挣扎,顾知悯怕太过用力伤到了李御龙,这才松开了双手。 “你要带我到什么地方?” “到了你就知道了。” 坐在外面的小九听到里面二人的对方,心中一阵感慨。 少爷好久没有这样和别人轻松地说过话了吧? 无论是在宫里还是朝廷上,年纪轻轻却身处高位的他总是绷着一张脸,说话做事滴水不漏,给人一种少年老成的感觉。 就连回到顾府,少爷也不怎么爱说话,和府里的人交流甚少,完全像个外人一样。 只有在这位“金公子”面前,少爷才像换了个人一样,喜欢说笑,还经常发出爽朗开怀的笑声。难怪少爷一直对“金公子”念念不忘啊。 马车终于到达了少师府。 李御龙在下马车之前还在怀疑:“你是不是要把我抓到顾府给顾尚峰处置?” “我要是真的想把你抓走,还用等到今天吗?真是傻瓜。” 顾知悯自己先跳下马车,然后贴心地伸出手将李御龙扶了下来。 李御龙举起灯笼试图去看门楣上的那块牌匾,上面写着“少师府”三个大字。 “少师府?顾知悯,这是你的地方?” “恩,我之前也没进去过,来,咱们一起到里面看看。” “大哥,要看也不要选在这么乌漆墨黑的时候看吧,能看得见什么?咱们还是各自回家洗洗睡去吧。” 李御龙想离开,却不知道少师府是位于京城的哪一个角落,周围都是陌生的建筑,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这以后就是我的家。”顾知悯望着那牌匾轻声说道。 “你的家?怎么,你不在顾府住了?” “恩。” “为什么?” “等进去之后我再慢慢告诉你。” 虽然少师府的主人一直没来,但分派到这里的下人却每日都会尽责打扫清洁,因此顾知悯搬进来几乎不用动过府里的东西和摆设。 等下人们帮顾知悯整理各种行李之时,两人坐在依水而建的一个小亭里煮茶聊天。 李御龙接过顾知悯为他沏好的明前龙井,呷了一小口之后就问道:“顾知悯,虽然我对你的家事没什么兴趣,但我还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突然就搬了出来。” 顾知悯慢悠悠地吹着杯中水面上的热气,带着一种释然的微笑对李御龙说:“因为我和他们分道扬镳了。” “分道扬镳?” “恩,分道扬镳,各奔前程。” 李御龙转了转眼珠,“你的意思是因为你现在是五皇子的人,所以顾家的人不欢迎你,或者可以说把你赶出家门了?” “后者的意思更准确。” “呵,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姓顾的全都是有着勃勃野心之人。” “有野心怎么了?人活在世上,要想不被别人踩在脚下就得去争权夺利,只有手中掌握了权利,才能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你现在不是堂堂的少师大人吗?名利双收,那你告诉我你得到了什么?” “最起码我可以不再屈服于祖父和父亲的强权之下,更重要的是有能力去保护你。” “怎么又绕到了我身上?别什么不咸不淡的东西都要扯上我。” 面对着李御龙那一脸嫌弃的表情,顾知悯的笑容更盛,“要是在以前,我只能做到自己不去伤害你,却不能阻止父亲或者其他人去伤害你。 如今可不一样了。就算是父亲,甚至柔贵妃那一帮人,只要有我在都休想动你一根汗毛。” “是不是你的父亲又叫过你来杀我?” “我警告过他了。” 李御龙扯着嘴角摇摇头,“顾知悯,我和你父亲终究会来个了解,到时候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你知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只会让你处于左右不是人的境地?” “那你要我该怎么办?” “别和我来往,和我断绝一切联系。” “那还不如你现在就杀了我,就当是我替我的父亲赎罪。” 顾知悯又何曾没有恨过自己生在顾家?顾家和金家的恩怨像一条永远都不可能消失的鸿沟隔在了他和李御龙之间。 无论他怎么努力,只要李御龙一天没放下对顾家的仇恨,他就一天没法得到李御龙的心。 “不说这些了。说来说去都是空话。你这个豪华的少师府我今夜是没眼福参观了,改天我再来拜访吧。” “镶玉,别走!”顾知悯站起身唤道,“反正府里也只有我一个人,不如你就直接在这里住下吧。 你现在住的地方毕竟是在人流复杂的市井之中,身边有没有可以照应之人,我时常都在担心你的人身安全。” 李御龙连忙摆手拒绝道:“不,我觉得住在你这里反倒更不安全。” “为什么?你对我还不能放心?” “我怎么可能会对你放心?” “我连命都可以交给你,你还有什么不可放心的?” “就是因为如此,我就对你更加不放心。” 顾知悯两步跨到李御龙的面前,执着地问道:“那你要我怎么做才答应留下来?” 李御龙从头到脚打量了对方一下,最后把目光定在了对方两腿之间的地方。 “除非你自宫。” “镶玉!” “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谁知道你会不会趁半夜我睡着的时候过来强了我?” 顾知悯被李御龙的话激起了斗志,他将李御龙推到了亭子内的长椅上,然后双手撑在李御龙身体的两边,把李御龙困在了小小的一方天地里。 “要是我真的想强你的话,现在就可以!”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夜传圣旨 李御龙被顾知悯的举动吓到了,“我刚刚是在跟你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你千万不要乱来啊。” “都想让我变成太监了,你像是在开玩笑吗?”顾知悯目光幽怨地俯视着。 “顾知悯,你别以为我猜不到你心里在想什么?我是脑子进水了才会答应你的要求。快点滚开,我要回家!” “镶玉,你能不能对我温柔一次?别总是把最暴躁的一面留给我?” “不好意思,对于你这种比狐狸还要奸诈之人,我温柔不起来。” “哎,怕了你。”顾知悯趁其不备在李御龙的额头上偷了一个香。 李御龙惊得睁大双眼,愤怒地盯着对方,“你这个淫贼!” 顾知悯占到小便宜心情大好,哈哈大笑着说:“谁叫你那么有魅力呢?让堂堂的皇子少师变成了一个只会窃香的采花贼。” 此时,小九从湖边的那条小径飞奔过来,到达亭子前的时候下跪禀报说:“少爷,宫里来急报,是找金将军的。” “找我?”李御龙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 贺知悯也感到十分意外,立即收起调戏的表情,挺直身子严肃地问道:“他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禀少爷,宫里的公公去到金将军的住处没找着人,是通过调查后才确认金公子到了少师府的。” “哼,他们的速度也够快的。看来不是什么好事。镶玉,别怕,我和你一起出去接旨。” “恩。” 李御龙思前想后也想不出自己在宫里犯了什么错,居然要这般劳师动众来找他。 唯一的可能就是……福安公主!糟糕,这个魔王不是又想出了什么法子来整蛊自己吧? 千万不要啊,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李御龙在心里不断地默念祈祷着千万不要是和福安有关的事。 结果真的被他猜中了。等传旨太监读完圣旨,他双手战战兢兢地接过圣旨后,整个人还是处于懵逼的状态。 什么?皇上居然要他作为和亲的官员陪着福安一起去北漠?不用说,这肯定是福安的主意。 这个女人真是到最后一刻都不肯放过自己。自己上辈子究竟是作了什么孽啊? 贺知悯的纠结比他好不了多少。和李御龙的关系才刚刚缓和了一些,皇帝这就把李御龙派到北漠去。 就算是去了能立刻回来,那来回的时间也起码要一年半载吧?更何况去北漠之路有多少凶险之处尚且未知,到了北漠那边境况更是不可预测。 “公公,您是否得知皇上为何突然下了这个决定,选中了金将军作为和亲官员?” 传旨的太监皮笑脸不笑地回答道:“回少师大人的话,奴才只是负责过来传圣旨而已,确实不知道皇上的心意。” 顾知悯解下系在腰间的一块差不多有巴掌大的顶级碧玉翡翠,将它递到太监的面前,“金将军素来与顾某交好,烦请公公能多指点一二。” 太监眼睛亮了一下,用手指触碰了一下这块翡翠,果然是价值连城的世间珍品。 “这个嘛,”他捧起来放于眼前细看,越看越喜欢,笑容也多了几分真诚,“奴才就是在接圣旨的时候看到福安公主有来找过皇上,不知道是不是和此事有关?” 等太监离开后,李御龙才气呼呼地骂了出来:“我就知道是她搞的鬼!这个女人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顾知悯也猜不到福安的用意,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李御龙的安全问题。 “镶玉,圣旨已下,北漠你是非去不可了。” “去就去,谁怕谁啊?难道福安她还打算半路对我下手不成?” “这倒不会。她既然选中了你,必然是有什么秘密的计划需要你参与。又或许这个计划连皇上都知道?” 李御龙紧张地吞了吞口水,“不是吧?他们两父女在策划什么阴谋啊?难道想让我去刺杀北漠皇帝?” 顾知悯抚着他的肩膀安慰道:“福安想乱来,皇上也不会允许她这么做的。西原好不容易才求得的太平,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自己亲手去毁了?” 其实李御龙也是认为老皇帝不会那么没脑子。但是,他有过被强行去当刺客的经历,所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现在想再多也是徒劳的。镶玉,你去了和亲队伍那里,一定要忍住脾性,低调行事,最重要的就是平安归来,我会在这边一直等着你。” 李御龙点点头,为今之计也只能是见步行步了。 既然明早就出发北漠,他干脆不回租住的房子那边,就留在少师府过一夜。 当他沐浴完毕准备上床睡觉之时,门外响起了顾知悯的声音。 “镶玉,你睡了没?” 李御龙披上外衫走到前面将门打开,“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吗?” 现在已经是子时了,过不久他就要离开少师府,离开西原,顾知悯就想再多看他几眼。 “我睡不着。”顾知悯扯了一个很烂的借口。 “你睡不着就睡不着呗,到我这边来就能睡得着吗?”李御龙用奇怪的眼神看这着顾知悯。 “我睡不着也没关系,只要能看着你就行。” “顾知悯!” “镶玉,咱们能见面的时间不多了,你就答应我一次吧。我发誓,绝对不会去打扰你,就只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你睡觉而已。” “你爱咋地就咋地,懒得理你!” 李御龙自个儿走回房间,扑通一下就躺到了床上去,过身背对着顾知悯。 顾知悯真的坐到了正对着床的那张桌子前面,默默地望着李御龙的背影发呆。 过一会儿,感觉到背后一直有对眼睛在盯着自己,试问李御龙怎么可能睡得着? 他愤气地翻过身来对顾知悯喊道:“喂,你是真的打算就在这里坐一个晚上?” “恩。”只要能看到他就好,顾知悯心里想着。 “大哥,你不睡觉我也要睡觉啊。你试试老是被人这样盯着,你能睡得着不?” “那要看盯我的人是谁了。是你就行,换作别人就不可以。” 李御龙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往里面一退,让出了半张床来:“算我怕了你了。上来一起睡吧,不过我警告你啊,不准越过中间这条线!” 顾知悯看着那用腰带分出的界线,不由得微微浅笑。 第一百二十三章 惜别 顾知悯躺下后,身体不敢越过那条腰带半分,免得被李御龙赶下床,浪费了与之近距离相处的大好机会。 “镶玉。” “恩?” “等你从北漠平安归来之后,咱们可不可以……” “可以什么?” “没什么,还是等你回来再说吧。” 顾知悯本想说可不可以像现在这样住在一起。只要能得到李御龙的肯定,他不怕对外宣扬自己就是个断袖。 其实他早就有了从顾府中独立出来的想法,一则为了自己的政治抱负,二则为了李御龙。 现在无论他和李御龙发展成什么样,顾府那边也无权干涉,更别说像以前那样要决定他的人生大事。 顾东海在顾知悯刚考得状元之后,就一直打他的婚姻大事的主意。妄图通过联姻来为二皇子党争取更多的势力支持。 可惜他一直都不配合,每当顾东海物色到一个合适的人选之后,他就故意在那位姑娘面前露面,做一些特别令人讨厌的行为,导致姑娘看到之后就回家向父母哭诉,怎么也不肯答应这头亲事。 一来二去,顾东海发现他的长孙虽然一表人才,文武双全,但是却不怎么受京里的世家欢迎,慢慢地就暂时歇了那份心思。 想到自己可以为了李御龙做到那种份儿上,顾知悯禁不住叹了一声,慨叹着感情这种东西有时候的确挺害人的。 但是他之砒霜,我之蜜糖,即使把自己害惨了,顾知悯还是觉得甘之如饴。 李御龙听到他的叹气声,心情就更为低落。 西原和北漠的交界北疆那里是他的伤心地,在那里他一连失去了三个生命中最重要之人。 这一次和亲肯定会经过那一带,相当于在他还没愈合的伤口上又撕开了那一层结痂。 “我都没叹气,你叹什么气?” “镶玉,我好舍不得你。” “别说得好像真的是永别一样。我肯定会回来的,打死也不会留在北漠那边。” “恩,我一定会等着你的。” “我不需要你等我,你等我什么?” “等你回来我就……”顾知悯欲言又止,始终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免得破坏李御龙的心情。 “好了,再不睡觉天都要亮了。你睡不着也不准吵我啊!还有,麻烦把你的眼睛闭上。” 李御龙重新转过身去背对顾知悯,闭上眼睛准备好好睡一觉。 顾知悯也没再跟他说话,听话地闭着眼睛,不过身体始终是面向李御龙那边。 翌日,和亲大队从皇宫里徐徐往北方前进。 等到整支队伍差不多走出京城北边的城门之时,顾知悯骑着白马匆匆赶来,就为了见李御龙最后一面。 碍于他的特殊身份,一众和亲官员们都耐心地停下来等待,连福安公主都未有多言,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正在说话的顾知悯和李御龙二人。 身旁的汝嫣见顾知悯的脸上满是不舍之情,忍不住开腔问福安:“殿下,奴婢不明白为什么金将军和顾少师大人的感情能这么好?您说,他俩有没有可能是真正的亲兄弟?” 福安嫌弃地瞥了一眼汝嫣,“你哪里见过亲兄弟之间会如此难分难舍的?依本宫看来,顾少师对金镶玉存在着一种不可言喻的感情。” “殿下,您说的不可言喻的感情究竟是什么啊?” “你还小,等你的小脑袋瓜开窍之后就会明白本宫的话了。” “哦。” 汝嫣知道自己理解能力有限,便不再纠结,继续向顾知悯那两人望去,看看能不能从他们的口型中猜出其中一些对话的意思。 这一边,李御龙对于顾知悯的粘乎有点无语。昨晚已经说过的话,今日还要再说一遍。 来来去去就是让他一定要保重自己,他日平安归来,对方一定会等他之类的话语。 “好了,我该走了。顾知悯,其实我就有一句话要跟你说。” “好,你说吧,我听着。”顾知悯满怀期待地听着李御龙的临别之言。 李御龙骑上马后才回头对他说了句:“你忘了我吧,咱俩没可能的。” 说完就策马回到自己的队伍位置,跟随着队伍一起出发。 顾知悯痴痴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口里喃喃地说道:“要我忘了你才是最不可能的。” 等李御龙的背影消失得差不多之时,顾知悯才策马转回京城,接下来就是他一心一意为五皇子平天下的时候了。 话说和亲大队走了一整天,到了夜里众人休息之时,福安召了李御龙过来。 “金将军。”她似笑非笑地望着脸上明显带有怨气的李御龙。 “公主殿下召微臣过来不知是为何事?” “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是本宫行了一天也累了,心情显得有些烦闷。不如金将军即兴表演一个节目,好为本宫解解闷?” 福安此言一出,立即引起其他官员和侍卫的注视。 因为在他们眼里,李御龙好歹也是从战场上拼杀回来的一名将士,如今福安却要他为她表演助兴,这不是对一名军人赤裸裸的侮辱吗? 难道这位少师大人的故友曾经得罪过公主什么地方? 在众人猜测的目光之下,李御龙也学着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不知道殿下想让微臣表演什么节目?请恕微臣直言,微臣除了上阵杀敌以外,别的东西一概不懂。” “是么?本宫还以为金将军很是懂得取悦他人的本领,要不然怎么能让少师大人一副恨不得亲自替你来和亲的模样?” 福安的这句话包含着巨大的信息量,其中意指的内容更是让人浮想联翩。 李御龙冷笑一声,和这种女人虚与委蛇是没用的,还不如单刀直入,敞开天窗说亮话: “怎么微臣听了殿下的话,感觉殿下是把微臣看成了顾少师的小倌似的?如果真是这样,微臣觉得殿下的想法实在是太过有辱微臣了。 微臣好歹也是为国家效过力卖过命之人,什么时候沦落到要做以取悦他人为谋生的男宠?” 福安微微顿首,她没想到李御龙竟敢把话挑破,这样反而使她处于被动的地位。 她总不能承认自己把一个刚打仗回来的将军说成是男宠吧? 好,来日方长,她总能找到治他的机会。 “看来金将军是误会本宫了。本宫绝对没有辱没将军的意思。” “如此的话,就是微臣误会殿下了。请殿下原谅微臣的愚钝鲁莽。要是殿下没其他什么事的话,微臣就此告退。” 李御龙也没等福安回话,就兀自走开,回到原来休息的地方去。 他不知道福安的这一番举动有何含义,也许在不久之后,她真正的目的就会揭晓。 第一百二十四章 重遇(一) 到达北漠边境时,有北漠那边派来的使者亲自接送福安公主。 北漠使者中为首的正是当日在西原皇宫中假扮太监的东兰。不过,在场的所有西原人中就只有一个人能认出他来,那个人就是李御龙。 东兰在看到李御龙的一瞬间也有些错愕,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微臣乃北漠皇朝的正三品神勇将军东兰,特地前来拜见公主殿下,请殿下圣安!” “东兰将军请起。不知道你此番前来是否是贺兰懿的意思?” “殿下猜对了,正是小王爷担心殿下第一次来北漠会不熟悉,特意派微臣前来为殿下护驾引路。” “小王爷真是有心了,本宫深表感激。” 福安说到贺兰懿这个名字时,不禁要把手里的丝帕绞成一团。贺兰懿啊贺兰懿,本宫终于要和你会面了。 李御龙一脸平静地看着二人对话,其实内心在看到东兰的那一眼开始就已经翻江倒海。 当日贺一说东兰是他在平洲城的故友,为何摇身一变成了北漠的神勇将军? 这更加证明了贺一是在对自己撒谎,他和东兰都不是平洲城人,而是……北漠人! 思及至此,李御龙的双侧眼瞳不禁蓦然一缩。如果贺一真的是北漠人,那他为何要费心接近自己的原因就说得通了。 回忆起太子在岳阳宫受袭击的那一次,行程他只告诉过贺一一个人。之前他和太子都以为是二皇子下的手,如今看来未必。 而他奉命去杀二皇子那一天,太子再次遭受暗杀。这一次同样是找不到凶手,而且后来回到贺宅找贺一时,绿袖和小石头他们却说贺一和整个贺宅的人在当天就突然消失了。 贺一走得那么急,肯定是为了避开京城禁军守卫的搜查。由此可以断定,杀害太子的真正凶手,十有八九就是贺一! 而面前这位曾经尊称贺一为公子的东兰乃正三品神勇将军,贺一在北漠的地位应该比他还要高得多。 到底贺一是什么人?李御龙眯了眯眼睛,看来等去到北漠皇廷之后,一切结果都自有分晓。 他此刻的心情极其矛盾,既想能在北漠这边重遇贺一,那就可以对这个天下最大的骗子进行质问,骂他为了侵略西原什么下九流的手段都使得出。 但是,他又不想见到贺一,这样最起码还可以欺骗自己,是自己认错人了,此东兰非彼东兰,贺一也不是北漠人。 等和亲队伍到达北漠皇廷时,北漠的皇帝和文武百官已经在皇宫里等候着这位异国公主的到来。 北漠太子和贺兰懿也分别坐在皇帝下面的左右两侧。 太子对着贺兰懿眨眼睛笑道:“懿,这回婶婶就不用再在父皇和本宫面前整日吐苦水了。你都不知道每回本宫看到婶婶耳朵就会生疼。” 北漠皇帝也哈哈笑着说:“没错,懿儿啊,这可是天注定的姻缘啊。北漠和西原的战争是由你来结束的,西原的和亲公主自然要去到你身边才是。” “皇伯父,太子殿下不也还没成亲,为什么非得要塞给小侄?”贺兰懿当日在接到和亲的那一道圣旨的时候,差点没被气到吐血。 自己劳心劳力地为北漠皇帝捞了这么大一份好处,对方可好,一个招呼都不打就塞了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过来。 要不是看在对方是皇帝同时也是自己的亲伯父的份上,不能以下犯上,不然的话贺兰懿绝对会把对方往死里整。 太子见贺兰懿还在怄气,而且又把球踢给自己,马上说道:“父皇,您别听他的。孩儿身边的女人多得是,但是娶正妻的话可得万分慎重,不能随随便便的,您说是不是?” 皇帝点点头,“恩,德儿说得对。不过,现在懿儿都成亲了,德儿你也要抓紧时间。再不给父皇一点提示的话,父皇和母后就要亲自帮你选人了。” “是,父皇。孩儿会多留意的了。” 围绕在太子身边的女子多得是,燕瘦环肥,各有千秋。但是太子始终想寻找一位能让自己动心倾心的女子作为太子妃,将来等他登基之后和他共享天下。 可惜寻寻觅觅了这么多年,他始终没找到那位能让他一见倾心的人。 “福安公主到!”殿外的太监用他那把又尖又细的声音高声喊道,文武百官纷纷侧头看向殿外。 只见福安公主身穿一套高贵华丽的红色嫁衣缓缓步入殿内,随行左右的还有贴身侍女汝嫣和随身护卫李御龙等人。 贺兰懿本来就对这位福安公主一点兴趣都没有,所以当听到她要进殿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顾着盯着自己手中的那杯酒,神思不知道飘到了何方。 但是,隐隐地他感觉到有一道目光始终落在自己的身上,究竟是谁那么大胆,敢当众偷窥本王? 他怒目往视线射来的位置一瞪,在与李御龙的视线交汇的那一刹那,他惊乱地连酒杯也没握稳,“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对面的太子是第一次看到贺兰懿会这么失态,以为对方是对貌美如花的福安公主一见钟情了,不禁暗暗发笑,看来只要遇到对的人,再硬的石头也会懂得开窍。 在宫殿之上看到那个人,李御龙觉得是意料之外同时也在情理之中。 他瞧见贺兰懿就坐在北漠皇帝的下手,与之平行对面的就是北漠的太子。此时此刻,他终于可以确定对方的身份。 贺一,贺兰懿,其实这两个名字本来就有相似之处,为何他的脑袋那么笨,想了一万个可能也没想得到这一个。 没想到啊,自己竟然可以和大名鼎鼎的北漠贺兰小王爷有过一段“风花雪月”的往事,想想也觉得可笑。 怪不得当日对方夜袭西原军营的时候会有闲情调戏自己,原来在对方眼里,自己就是个根本不屑一顾的蠢人。 对方一切都胜券在握,自己只不过就是那颗被他卖了还要替他数钱的棋子而已。 李御龙的心到了现在才真正跌入了无底的冰窖里,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异常冰冷,让他那两扇长睫毛如蝴蝶扑翅一般不断地在打颤。 第一百二十五章 重遇(二) 太子贺兰德摇着酒杯里晶莹剔透的美酒,随意地欣赏着眼前福安这位未来的小王妃,目光一转无意间落到了福安左后方的李御龙身上。 就是这一眼使得他手中的酒杯也顷刻落地,面上更是显出少有的目瞪口呆的表情。 这个男子怎么长得那么地……好看?只见李御龙身穿描金的深蓝色劲装,贴身的衣型把李御龙那精瘦完美的身材显露无遗,尤其是那一段修长的细腰,恐怕可以和女子媲美。 再往上一看,是李御龙那精致秀美的五官,搭配柔和又不失英气,眉宇间更是充斥着阳刚和楚楚可怜的矛盾感,让见惯各色美女的太子惊若天人。 太子明显感觉到自己沉寂已久的那一颗心在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原来他一直寻找的那个人不是女人,也不是北漠人,而是远在天边,今日却亲自来到他面前的这个西原男子。 他有种冲动,很想不顾一切就上前去问男子的姓名,然后就是亲手将他扛回自己的宫殿,向所有人宣示主权。 不过要是自己的心思被父皇知道的话,父皇肯定会极力反对吧?!说不定一怒之下就会把对方杀掉,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因此太子控制住内心澎湃激动的情绪,只是在不动声色地盯着那个让他一见倾心的异国男子。 福安向北漠皇帝和太子行过礼之后,又缓缓走到贺兰懿跟前,含羞带怯地向贺兰懿行礼:“福安见过小王爷。” 不过在她低头的那一刹啥,带着微微笑容的嘴巴上面,却是一双放出阴狠毒辣目光的眼睛。 贺兰懿站了起来,平淡地回应道:“公主有礼了。” 他趁着这个间隙再次看向李御龙,李御龙却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那里想这些什么东西。 唉,“镶玉”这回肯定是恨不得煎自己的皮,拆自己的骨才能解恨吧? 他本来打算处理好两国的事务之后就马上回西原找李御龙,没想到一道圣旨将他拖住了,而如今李御龙却自己跑来了北漠,还在如此戏剧性的一刻相见,真不知道该怎么向对方解释才好。 贺兰懿和福安的大婚安排在三天之后。 欢迎宴结束之后,李御龙随着福安去到皇帝为他们准备的休息之处,是一处设计较为秀气的小宫殿,最适合像福安这样的少女居住。 福安把所有人都喊退,就留了李御龙下来。 两人一坐一站沉默了好一会,李御龙直觉福安把他留下来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既然不是好事,他也懒得去问。 福安思索了一会儿之后,最终决定在现在把计划告诉李御龙,并威胁他来帮自己的忙。 “金将军。” “微臣在。” “本宫记得你曾提过,杜磊和你之间的感情十分要好,这点本宫没记错吧?” “回殿下的话,的确是。” 李御龙听得直皱起眉头,福安无端端在他面前提起小石头作甚?难道是她知道了真相,小石头还没死,想让他带她去御雪峰找小石头? 要找也不是在这个时候吧?起码要等到她跟贺兰懿大婚之后。一想到这,他的心就莫名地抽痛了一下。 “那如果本宫想要为杜磊报仇,你可以愿意协助本宫?” “殿下,您的意思是?” 福安眼神坚定地和惊讶的李御龙对视着,“你这么聪明,没理由听不出本宫的意思。” “恕微臣愚笨,是真的不知道殿下所言何意?” 李御龙万万没想到,只身来到北漠皇廷的福安居然敢来这么一出。 之前他骗福安小石头是为贺兰懿所杀,如今她说要为小石头报仇,那岂不是就是要杀贺兰懿? 贺兰懿是谁?会随随便便就能被别人杀得掉的吗? 福安冷笑一声,站起身来说道:“本宫本来还以为,金将军会为了曾经的生死之交而不惜一切代价去报仇,如今看来是本宫高估你了。” 李御龙也回她一声冷笑,“公主殿下,你知不知道你的所做作为叫做弑夫?无论是在哪个国家都得要沉水塘浸猪笼的。 更何况好不容易才靠和亲换来了和平局面,你要是真的去杀了贺兰懿,北漠肯定会以此为借口再度侵略西原。” “我不管!”福安突然竭嘶底里地大喊道,“谁让那个贺兰懿杀了杜磊?如果不是他,本宫和杜磊就不会天人两隔,永世不得再见!” 李御龙好想立刻就把小石头还生还的消息告诉福安,但是转念一想,如果被她知道小石头还在人世的话,就更加不可能愿意嫁给贺兰懿,说不定到时候事情会变得更糟糕。 还是不要说出真相为好,为今之计就是尽快打消她这个馊得不能再馊的主意。 “战场上谁无生死?按照你这样说,那被小石头杀掉的那些人是不是也要变成厉鬼向小石头索命啊? 虽然我武功不高,但是也杀了不少北漠人。那些被我杀掉的北漠人的亲人是不是也要提着大刀过来砍我?” 事实上是因为贺兰懿只是伤了小石头,而绿袖的死也不是贺兰懿所为,李御龙才能心平气和地站在这里跟福安理论。 要是绿袖和小石头真的是被贺兰懿所杀的话,说不定李御龙此刻比福安还要发狂地去追杀贺兰懿。 “金镶玉!杜磊交到你这样的朋友真是他这一辈子最倒霉的事!本宫警告你,要是你不肯配合本宫的话,本宫现在就叫人取你人头下来!” “公主殿下,咱们所处的不是西原,而是北漠。你做什么事情能不能先三思而后行?你杀了我能解决什么? 就算被你杀掉贺兰懿,结果就是引起两国战争,到时候受苦的就是西原的老百姓,你说你自己的良心过意的去吗?” 被愤怒掩盖理智的福安听了李御龙这一番话后,突然间无力地跌落到宝座上。是啊,她再自私也是一国公主,断不能为了个人私欲而祸害黎民百姓。 但是要她就这样放过那个贺兰懿也是绝对做不到的事。那她到底该怎么办?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夜潜(一) 是夜。 李御龙躺在床上假寐,手里还握着那把佩剑。 身处陌生的异国,即使是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刻,心情也不能松懈下来。谁知道这北漠的皇宫里在半夜会不会也是危机四伏? 由于他一直在集中精神留意外面的动静,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第一时间感知到。 所以当门外那若有若无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之时,心中本来没有放松过的那根弦又再次高度紧绷起来。 有人在悄悄地打开他的房门,当那人一脚踏进门槛之时,便发现自己的脖子上多了一把长剑。 “你是什么人?是谁派你来的?”李御龙用冰冷的声音问道,漆黑的夜里他看不见对方的面容,但是大概可以感觉到对方的身形比自己高大。 对方默不作声,忽然身形一动,瞬间就把李御龙的剑震开。 “贺兰懿,你别以为不出声我就不知道你是谁。” 李御龙用力推开对方的身体,往前走几步点起桌面上的油灯。 烛影绰绰,他望着眼前这张似幻似真的面孔,紧紧地抿着嘴巴不肯再多说一句话。 “镶玉,我……” 贺兰懿有千万句对不起想对他说,却始终没法说出口。因为他知道有的欺骗是无法弥补的,即使他再怎么解释,对方也不会原谅他。 李御龙苦笑一声,“呵,没想到你还有这个脸来找我。” “镶玉,你可不可以听我一次解释?” “堂堂的北漠国贺兰小王爷,还有必要向我这个降国来的小臣解释吗?你又有什么可解释的?” “有,我想解释的事情多得是。” “哦?那小臣倒是想听听,小王爷想要解释什么?你是不是想说岳阳宫的那次行刺不是你策划的?还是在我们皇上的寿宴上刺杀太子的那个人不是你?” 贺兰懿眨了眨眼睛,原来对方什么都猜到了。 “你说的没错,两次行刺都是我策划的。我也是无可奈何。” “你无可奈何?哎,想想也是。你的行为虽然扰乱了西原的朝局,但是却为北漠的侵略创造了有利条件。 对,我差点忘了。亲征的二皇子在罗州城的城墙上也是被你一箭射落的。看来,贺兰小王爷的武艺果然是名不虚传,连续将两位西原皇子杀掉。 我斗胆说一句,你不去当皇帝那真是浪费人才啊。” 李御龙状似悠闲地坐了下来,在灯火的照耀下,那张脸笑得是毫无温度。 贺兰懿也慢慢地走了过去,在他的对面坐下。 “怎么,你说这话是想告诉当今皇上,我贺兰懿功高盖主,务必要先把我这个威胁铲除掉吗?” “他要是够精明的话,当然是第一时间找个借口杀了你。这样的话,也不用我亲自动手了。” “你想杀我?” “那还用说的吗?” 李御龙眼中充满着怨怒和憎恨,那样子看上去是真的恨不得将贺兰懿大卸十八块方能解除心头之恨。 贺兰懿自嘲地笑了笑,“你想杀我也是正常的。好,我给你这个机会。” 他把之前被震落到地面上的那把佩刀捡起,放到李御龙跟前的桌面上。 “来,杀我吧。” 李御龙讥讽地瞥了他一眼,“小王爷,即使你给我十把刀,我金镶玉也没这个能力去杀你啊。 连拥有旷世神力的小石头都不是你的对手,我又怎么可能是你的对手?” “我在战场上已经放过小石头一马,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而将绿袖射落的那支箭不是我发的命令。镶玉,你完全杀得了我,因为我不会还手。” “那我就不客气了。” 贺兰懿话音刚落,李御龙一边说话的同时一边执起佩剑,用剑尖指向了贺兰懿的喉咙外一寸之处。 “还有什么临终遗言,一次性说个够吧?到时候可别怪我没让你做个明白鬼!” “我只想问你一句,你还喜不喜欢我?” 李御龙瞳孔一缩,竭力使握剑的那只手不要颤抖。 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有闲情说这些,以为自己他妈是情圣吗? “贺兰懿,我给你的时间是有限的,别在那儿说有的没的。” 贺兰懿却肯定地回答道:“我唯一想问的就是这个。你心里面还有没有我?” 李御龙目光一闪,他本应该脱口而出地说自己不喜欢贺兰懿,自己恨死贺兰懿,但是,当对方真的把这句话问出口的时候,他反而犹豫了。 对方是敌国的侵略者,是欺骗自己的感情的大骗子,李御龙,你还在犹豫什么呢? 难不成你心里真还想着这个无耻的王八蛋? “我还喜不喜欢你和你死不死有什么关系?” “有,莫大的关系。如果你心里还有我的话,我让自己再在这世上苟活多一些时间,竭尽自己的努力去弥补对你所犯下的错误。” “哼,如果没有呢?” “那你现在就可以马上杀了我。没了你,我再活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李御龙无声地观察着贺兰懿,发现从对方的表情那里找不出一丝破绽,看起来说的话真的是发自肺腑。 “哦?看来我是今天才知道,原来我在你的心目中会占有一席之地。” 贺兰懿摇摇头,“不是一席之地,而是全部。” 李御龙忽然将剑尖贴到贺兰懿喉咙处的皮肤上去,咬牙切齿地喊道: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花言巧语吗?我还嫌自己没被你骗得够吗?” 贺兰懿没有退缩,任由那冰冷的剑尖在自己的皮肤上划出一丝血痕。 “是,我什么都是骗你的,但除了我喜欢你这一点以外。” “你喜欢我?你喜欢我就不会把我当成是傻瓜一样耍的团团转!你在利用我套取西原朝廷的消息时,有没有分毫为我着想过?啊?!” “镶玉,你我立场不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国家,没有一件事情是为了针对你或者是其他西原人的。 太子和二皇子被我杀掉是因为他们与生俱来的身份,无论是谁坐上那个位置我都会出手的。” “够了!我不想再听你说废话!贺兰懿,今天这条死路是你自己选的,我李御龙非杀你不可!” 贺兰懿正想闭上眼睛接受李御龙的惩罚,但是当他听到“李御龙”三个字瞬间睁开眼。 “镶玉,你刚才说什么?”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夜潜(二) 李御龙发现自己在情急之下说漏了嘴,连忙掩饰道:“我说我今天非杀你不可,听清楚了没?” “不是,你说你是李、御、龙?”贺兰懿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你出现幻听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李御龙?” “就刚刚。” “懒得跟你废话,受死吧!” 他抽回剑身,做出要刺向贺兰懿的动作。 贺兰懿眼里满是疑惑地望着他,身形却未见移动。 剑几乎是贴着贺兰懿的脸刺进了他身后的木门上面。 “你走吧,我如果在今晚杀了你,自己也未必见得到明天的太阳。我不会做这种蠢事。要杀你也得离开北漠的皇宫再杀。” 李御龙明着是对贺兰懿解释,其实也是在劝服自己,给自己一个为什么对贺兰懿下不了手的理由。 贺兰懿觉得今夜再纠缠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于是便先行离开。 离开之前不忘对他说道:“我和福安的婚事是皇上安排的,非我所愿。就算她嫁给了我,我也不会碰她分毫。” 他没有作声回应,贺兰懿对于福安是什么样的态度,他都无所谓。不过,他也不会提醒贺兰懿福安想杀对方,就让他们两个上演一场相爱相杀的游戏吧。 大婚当日,战王府一片喜气洋洋。唯独新郎和新娘脸上都为露出一丝笑容。 福安身上的那件大红新娘褂里藏着一把偷偷放进去的剪刀。她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对贺兰懿先下手为强。 如果真的因为她的行为而引起西原大乱,她大不了以死谢罪。 拜堂成亲的时候,新郎官只是在拜父母的时候低下了头,而在拜天地和夫妻交拜的时候完全直立着不动,战王和战王妃看在眼里不禁开始为他们两人未来的生活担忧。 等两人进洞房后,外面的宴席才刚刚进入高潮时段。 北漠的官员们纷纷互相敬酒,说着各自寒暄和吹捧对方的话,场面好不热闹。 李御龙喝了几口酒就一个人走到了王府的花园里透气,他抬头看向天上的那轮明月,不禁产生了些许思乡的情怀。 无论是原来那个世界,还是西原也好,他都想回去。北漠这个国家带给他的只有痛苦和折磨,他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呆在这边。 叹了一口气之后,他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闭上眼睛稍作休息。 过了一会,睡意朦胧的他忽然感觉到有东西触碰到他的脸,惊得他立刻睁开眼睛站了起来。 本以为是什么毛毛虫之类的东西掉到自己的脸上,用手一摸,什么都没有,而让他更为惊讶的是眼前站着的这个笑眯眯的男子。 “太子殿下?”李御龙怎么也没想到北漠的太子爷贺兰德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的面前。 贺兰德心中正在懊悔刚才一时之急就不小心唐突了佳人。 “金将军,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李御龙心想刚才不会是他在摸自己吧?想想也觉得毛骨悚然,全身都快要起鸡皮疙瘩。 “回殿下,下臣刚刚喝多了几杯酒,觉着头有些晕,所以就出来透透气,没想到会唐突到殿下,请殿下莫要怪罪。” “哈哈,不会不会。本宫也是想出来一个人静静,能在此遇上金将军也算是本宫的幸运了。” 贺兰德的眼光不停地在李御龙的身上打转,越瞧越欢喜,怪不得过去有那么多美女环绕他都没有别人所说的那种欣喜感,原来自己真正喜欢的是眼前的这一类型。 李御龙勉强地笑了笑,从对方的语气就可以听出他对自己是有点别的意思在里面。 “太子殿下,时间也不早了,下臣该告退回去给福安殿下守夜,您也早些回宫休息吧。” 他正要移步离开,却被贺兰德上前拦住了,“等等。” “不知道太子殿下还有什么吩咐?”他说这话的时候眉头已不禁轻轻地皱了起来,这个北漠太子可真够难缠的。自己明明已经拒绝了,怎么对方好像一点也没察觉似的? 贺兰德难得可以和李御龙单独相处,怎么会轻易地放过这个机会? 于是便笑笑调戏他道:“金将军,你是不是还未成家啊?” “呃~是的,殿下何出此言?”李御龙被贺兰德问得一头雾水。他成不成亲关你这个北漠人啥事? 贺兰德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来,“怪不得。今晚可是贺兰懿和福安的洞房花烛夜,用不着你在外面给他们守着。要是被别人知道,还以为你是故意去那里听他们的墙角呢。” “下臣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李御龙听到贺兰德的话,脸上不争气地刷地红了,急忙向对方解释。 贺兰懿虽然对他说过不会碰福安公主,但是这个一贯善于撒谎欺骗人的小王爷说的话又能信几分呢? 想到贺兰懿和福安在床上颠鸾倒凤的情景,李御龙的心不禁蓦然一痛。 贺兰德看着李御龙那慌张的样子觉着十分有趣,“金将军无须急,本宫只不过是说说而已。既然你也不需要去值夜,不让就陪本宫到附近散散心,如何?” 若不是看在贺兰德是北漠太子的面上,李御龙对这类人根本不会理睬。 唉,这里是别人的地盘,只要对方没有提出过分的要求,他也没必要去惹怒对方。 他点点头,随即跟在贺兰德的后面走着,与贺兰德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贺兰德望着今晚格外动人的月色,内心也显得十分雀跃。 他停在横跨在池塘的那座石桥上,忽而转头站在背后的李御龙:“金将军,你觉得北漠的风光和你们西原相比,哪一个更好看一些?” “回殿下,下臣觉得各有千秋,无法做比。” “说实话。那本宫换个方式来问你,你喜欢北漠多一些还是喜欢西原多一些?” “回殿下,下臣生是西原人,死是西原鬼,外面的风景再美好,在下臣的心中也比不上西原的一草一木。” “哦?是这样吗?那如果本宫不让你回西原,让你一辈子都留在北漠呢?” 李御龙对上贺兰德看向他的视线,从对方的眼神里,他看得出对方不是在跟他开玩笑。 “殿下,下臣知道殿下是在开下臣的玩笑,下臣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将士而已,犯不着让殿下非得留下臣在北漠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 行刺(一) 贺兰德一步步靠近李御龙,逼得李御龙往后退到石桥的护栏边。再往后可就是桥下冰冷的水面了。 “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他嘴上故意装作听不懂贺兰德的话,其实脑海里已经在飞速地运转,好想出办法来逃脱贺兰德的魔掌。 贺兰德的身体一靠近李御龙,就忍不住骚动起来。一只手情不自禁地抚上李御龙那光洁的下巴,看向对方的眼神更是添了几许道不尽的风情。 “你叫镶玉是吧?本宫可是第一眼就看中了你,你就留在北漠陪伴本宫,如何?” 李御龙轻轻地将下巴脱离出来,义正辞严地回答道:“殿下,下臣不明白您要下臣陪您究竟是什么意思。微臣只知道自己乃是一名体内淌着热血的男儿汉,宁愿为国家战死沙场,也不愿意去当别人的男宠。” “傻小子,如果你跟了本宫,等将来本宫登上大位之后,你可就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了,哪是你去打仗建军功能比的?” “下臣没有殿下所说的那种雄心大志,殿下还是另找他人吧。” “可是本宫偏偏就只看上了你,其他人送给本宫,本宫也不要。” “你!” 李御龙被贺兰德气得连敬语都忘记说,贺兰德却只是一直瞧着他在笑。 “殿下,下臣乃是西原人,并非您所管辖的国家之人。所以,您没有权利去决定下臣的去留。” 贺兰德不以为意地说道:“你都到了北漠这里了,难道还能由得西原的皇帝说了算?又或者说你以为福安有那个能力去保护得了你?” 看来这个北漠太子是非要把自己弄到手不可,如果真要这样,还不如先杀了他,再去杀贺兰懿再说。 “殿下,您不要逼下臣。” “镶玉,本宫不是逼你,只是在跟你分析事实而已。事实就是,你就像一只金丝雀,自己飞到了本宫的铁笼里。而本宫喜欢你,当然不会让你就那样飞走的。” 李御龙悄悄地拉起腰间的佩剑,寒芒刚要闪现,就有几个侍卫跑到了这边来找他们。 “太子殿下,大事不好了!” 见有人过来,李御龙赶紧将佩剑收了回去。 贺兰德认为刚才正是差不多能说服李御龙的时候,这几个侍卫简直就是前来找死! 他狠狠地给了说话的侍卫一巴掌,打得对方滚到了地上去。 “废物!” 其他几个侍卫见状立即跪了下来磕头求饶:“殿下恕罪,奴才不是故意的!” 贺兰德拿出一块丝帕擦擦刚才打侍卫的那只手,这才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了?” 被打的侍卫捂着发红的一边脸回答:“启禀殿下,福安公主,不,应该说是小王妃欲拿剪刀行刺小王爷,幸亏被小王爷提前察觉,夺走了那把剪刀。” “什么?福安竟然如此大胆?那现在呢?” “现在小王爷已经命人将小王妃绑了起来,听候殿下您的发落。” “好,现在马上带本宫去,本宫倒是要好好看看这个福安到底有什么能耐?!” 贺兰德气急败坏地跟着侍卫往前走,走出了好几步才想起李御龙还站在桥的上面,于是回头喊道: “镶玉,还不赶紧下来?” “是,殿下。”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福安这个猪脑袋真的去行刺贺兰懿了?她也不想想贺兰懿是个什么样的人,战场上攻无不克,为人又是那么地城府深厚,哪是她那样的女子能对付得了的? 李御龙忍不住啧了一声,才硬着头皮跟上去。 当他离贺兰德只有几步远的时候,贺兰德忽然回头对他说:“镶玉,你别怕,本宫不会怪罪到你身上的。” 李御龙没有作声,心里想的只是贺兰懿等会会怎样去处置福安。 去到王府的大厅,贺兰懿坐在侧位上悠然地喝着茶,而福安则被五花大绑地按倒在地上。 虽然她没有刺杀成功,但是嘴里还在高声尖叫地不停骂着贺兰懿,说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凶手,是个祸害人间的大恶魔之类的话。 看到福安像疯婆子一样骂骂咧咧的模样,李御龙心想这下完了,福安会不会受不住刺激而真的变疯了? “阿懿,究竟是怎么回事?” 贺兰德坐上首位,关切地去问贺兰懿。 贺兰懿一脸轻松地回答道:“福安公主趁微臣不备,对微臣暗下杀手,幸亏微臣反应及时,要不然肯定会被她在胸口处捅出一个大窟窿来。” “岂有此理!”贺兰德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指着下面的福安大骂:“福安,你是不是西原皇帝派来的奸细,专门要杀小王爷的?” 福安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脸上的新娘妆容早已花得不堪入目,此时的她更像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鬼。 她抬起头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这是我和贺兰懿的私人恩怨,和我的父皇以及西原一点关系都没有。” “私人恩怨?你以为你信口胡诌本宫就会相信你?你在来北漠之前根本就没和贺兰懿见过面,何来的私人恩怨?” “谁说没有!”福安忽然将声音拔高八度,刺得在场的人的耳膜都感到疼痛,“是他杀了杜磊,我到北漠来就是为了替杜磊报仇的!” “杜磊?”贺兰德疑惑地看向贺兰懿,想在他那里寻找答案。 贺兰懿同样一脸疑惑,不禁问福安:“你是说本王杀了杜磊?” “怎么,敢做不敢认?你算什么狗屁北漠小王爷,分明就是无胆匪类一个!” “阿懿,她口中所说的杜磊究竟是谁?” “回殿下,杜磊就是杜易之的儿子,微臣在上一次的战役中和他碰过面。” 贺兰德这才明白过来,怪不得杜磊这个名字听起来那么熟悉。 “福安,你哪只眼看到本王杀了杜磊?本王只不过是将他刺伤了而已,若是他真的就那样死了,那你也怪不了本王,要怪就怪你们西原军医的医术不济或者是杜磊他命已该绝。” “你胡说!明明就是你杀死他的,我们西原人都知道,不信问问金镶玉!” 福安指着李御龙,胁逼他当众开口承认是贺兰懿杀的小石头。 贺兰懿和贺兰德同时看向李御龙,李御龙刚开始欲言又止,但始终都要站在福安那一边,便轻轻地说了句:“没错,就是小王爷杀死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行刺(二) 贺兰懿不知道为何李御龙要撒谎,不过既然他都出了声,自己也不会多作辩驳。 反倒是贺兰德开口说道:“福安公主,就算是阿懿他杀了那个什么叫杜磊的又如何?难道那个人是你的旧相好?” “呸!我和杜磊的关系清清白白,没有你想得那么龌蹉!” “福安公主,请你记住自己的身份。既然你和杜磊没有任何关系,而你现在已经是我们北漠的贺兰小王妃,你是在谋杀亲夫你知道吗?” 福安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迹,忍不住狂笑起来:“哈哈哈,亲夫?我福安从来没有把贺兰懿当成是丈夫来看待。我来北漠,就是为了杀他!” “公主殿下!”李御龙打断了福安的话,觉着再让她说下去,分分钟不仅是她,连带整个送亲的队伍都会被别人说成是西原派来杀害北漠王室宗亲的奸细。 “启禀太子,小王爷,其实下臣在来和亲的途中就已经觉察到公主的神志有些不清醒。她以前在西原那边也会偶尔地发作一两次,所以她现在所说的话都是胡话来的,请太子明鉴。” 贺兰懿没有作声,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出言帮助李御龙,所以就以沉默来代替。 贺兰德则下令先将福安收押,容后处理。 福安被带到天牢里好,手上脚上都带着镣铐,心情更是烦躁,便整日在天牢里面大喊大叫,这使得外边的人更加相信这个从西原来的公主已经疯了。 李御龙和其他和亲的人看到福安变成这副模样,谁都没胆提起来启程回西原的事。 除了李御龙之外,其他人住在北漠专门为他们设置的一间宅院里。而李御龙则被贺兰懿留在了战王府。 这一日,李御龙刚从天牢探望福安回来,走在陌生的街道上,刹那间有种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的感觉。 他很想回西原,可是现实不允许他这么做。而继续留在北漠这边的话,他最担心的不是贺兰懿会对他怎么样,而是那个一直都对他虎视眈眈的贺兰德。 要是真的被贺兰德收入太子府的话,那他这辈子就完蛋了。他不拒绝喜欢男子,但是要他被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子强迫,那肯定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从后面听到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他还没来得及回头去看,就被马上的人一手捞上了马背。 “贺兰懿!你想干什么?!” 贺兰懿用手搂住他的腰不让他乱动,状态亲昵地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带你去看看北漠的风光。” 飞奔的马蹄扬起了一场黄尘,两人很快就去到了京郊外的大漠边。 放眼望去,入目的是一片似乎没有边界的沙漠。北漠的京城就是靠近这片大沙漠的绿洲之一。 贺兰懿减缓行马的速度,悠悠地对李御龙说道: “镶玉,你看。我们北漠人就是生活在一片黄沙里面。别说是其他作物资源,就连水,对于部分的北漠老百姓来说,都是稀罕的东西。” “每年一到干旱的冬季,很多人就得开始过上每天挨饥抵饿的生活,也因此有很多人会熬不过冬天,活活地被饿死或者是冷死。” “为了生存,在夏季的时候大家都拼命地干活,拼命地存肉存粮。但是,能耕作和能放牧的土地就只有那么多,僧夺粥少,就算北漠人再努力,也注定会饿死一部分人。” 李御龙眺望着这片黄沙,内心是同情北漠老百姓艰苦的生存环境,但是并不认同贺兰懿要表达的意思,便反问道: “难道这就是你们北漠侵略我们西原的理由了?” 贺兰懿叹了一口气,“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也希望是和平解决两国之间的矛盾,不愿意去杀害任何一个西原人。” “呵,和平解决?是我们西原人被你们北漠人抢掠,你们当然是说得轻巧了。贺兰懿,发展一个国家不仅仅是只能通过侵略别的国家来实现的。” “镶玉,我……我是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但是希望你能相信我是身不由己,一切都是为了皇上,为了北漠而为。 就如上次那场战争,我也是尽力在周旋,最终使得皇上答应以割地和进贡的条件来取代吞并西原。” 李御龙挣扎着从马上跳了下来,抬起头看着马上的人,无不讥讽地回道:“如此说来,我是不是该替整个西原国的老百姓谢谢您的手下留情啊?” 贺兰懿跟着跳了下来,和他平视道:“镶玉,我说的都是真话。我不是想向你邀什么功,只是希望你能站在我的立场来理解我就行了。” “对不起,我不是圣母,不可能会站在侵略者的立场上去理解侵略者。” 他的脚踩在炙热的沙地上,头顶是灼灼的烈日,这沙漠风光果然让人印象深刻。 贺兰懿还是忍不住从后面抱住了他,用几乎是祈求的语气问道: “镶玉,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用那样的语气来和我说话?我知道你现在必然会很恨我,但是我愿意尽力去弥补,除了背叛北漠,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是么?好,那我说。”李御龙顿了顿,接着开口说道:“我就是要你背叛北漠,放弃王爷的身份跟我回西原,你愿意吗?” 贺兰懿怔怔地望着他,一时之间无法言语。 他自嘲一笑,“小王爷,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是真的喜欢我的吗?那我提出的这个要求,你做不做得到?” “你分明是在为难我。”贺兰懿的声音变得清冷起来。 “不为难一下你,我怎么出得了心中的那口恶气?” “镶玉,你知不知道当你踏进北漠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可能会让你重回西原的?” 李御龙听了暗暗给对方犯了一个白眼,贺兰懿和贺兰德果然是两兄弟,连说话的内容都一个样。 “不让我回去,难道你想把我困在这边一辈子?你就算困住了我的人又如何?我的心始终都留在西原那边。” “镶玉,只要能把你留在这里,我可以无所不为。” 李御龙忽然想到一件事,便顺道接下了贺兰懿的话,“那好,你先帮我去做一件事。” 贺兰懿那眼睛亮了一下,“你说,只要我做得到的必然会倾尽全力为你去做。” 李御龙遥望着西原和北漠交界的那个方向,“带福安和我去御雪峰。” 第一百三十章 御雪峰(一) 贺兰懿和李御龙一道回到天牢去看福安。 本来一直在嚎叫的福安看到贺兰懿后忽然安静了下来,两只眼睛就一直盯着他,一眨不眨。 气氛突然间变得这么诡异,李御龙也不太适应,他正想向福安打招呼时,福安突然像只带着镣铐的野兽一般向贺兰懿那边扑过去。 要不是有牢房那道木门在中间挡着,恐怕她早就扑到了贺兰懿的身上。 “公主殿下,你先冷静下来!” 李御龙尽量用温柔的语气安抚着福安,福安听到后把视线转移到他身上,眯起眼睛,语气阴冷地问道: “你怎么会跟他一起来的?金镶玉,你别忘了是谁杀了杜磊的!” 贺兰懿知道自己即使百般辩解也没用,福安根本不会相信他没有对小石头下杀手。 李御龙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把真相告诉福安了。 “公主殿下,之前是我骗了你。” 福安拿手撩起遮住眉眼的那一缕长发,惊异地问道:“金镶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其实杜磊没死。” “不可能,杜易之将军回来都报了他阵亡的消息,本宫有派人亲自去兵部查过的。” “那是因为杜磊忽然消失不见了,杜将军如果不假报他阵亡的话,那他就是逃兵了,会被军法处置的。” “你说的都是真的?”福安的情绪终于平复下来,眼睛里泛起了一丝红光。 “我金镶玉要是敢骗殿下,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那他在哪儿?你快些告诉本宫!” “他在御雪峰。”贺兰懿帮李御龙回答了这个问题。 李御龙有点诧异地看向贺兰懿,因为他没有想到贺兰懿居然一猜就猜中了。这么聪明的人,福安公主怎么可能是贺兰懿的对手? “御雪峰?”福安喃喃地念着,“这应该是座山峰的名字吧?它在哪里?” “御雪峰是我们北漠最高的一座山峰,位于离北漠和西原交界不远的地方。” 福安半信半疑地看了贺兰懿一眼,转而投向李御龙那里,以确定贺兰懿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李御龙点点头,“小王爷说的都是真的。我这次过来就是请小王爷为咱们带路,去御雪峰那边看看,能不能找到杜磊。” 福安当然想立即就出发,但是想到自己还在天牢里被关着呢,起因就是因为她要杀面前的这个人。这个人会愿意帮助她吗? “他能有这么好心?金镶玉,你小心这是他的一个圈套。” 贺兰懿轻笑了一下,“福安公主,你认为你值得本王怎样去下套?” “你不会是想拿本宫来威胁本宫的父皇吧?本宫告诉你,虽然本宫自私自利,但是也是不怕死的。你要是敢打父皇的主意,本宫绝对会先一头撞死自己。” “本王只是来给镶玉作陪而已,你要是不想去的话大可继续留在天牢这里,免得稍不留神又被本王给害了。” 福安皱起眉头想了想,反正都是死,还是先去找找杜磊再说。 “本宫才不怕你。还不赶紧叫人来开门,解开这些挂在本宫手脚上的烂铁?” 贺兰懿不和她计较,向狱卒使了个眼色,狱卒立刻取来钥匙帮福安解开了所有的镣铐。 就这样,福安带着汝嫣,和李御龙及贺兰懿四个人一同往御雪峰的方向赶去。 由于这次是贺兰懿秘密地放走福安,而要去找的又是小石头,因此什么下人侍卫都不带,连整天跟在他身边的乌里也拒绝开外。 李御龙跟她们坐在马车里,而贺兰懿则纡尊降贵地为里面的三个人赶马车。实际上,他为的只是其中一个人,另外两人对他来说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汝嫣忍不住时不时好奇地往前面张望,她不明白这个北漠的小王爷用意何在。 明明公主殿下行刺过他,而他居然愿意带着公主去找那个杜将军的儿子。 福安心里面存在着同样的疑惑,不过她比汝嫣知道得多一些。想到这里,福安不由自主地瞥了李御龙一眼。 心里想道:这个金镶玉和贺兰懿究竟是什么关系?听贺兰懿的语气,跟金镶玉是相当的熟稔。 他们即便以前见过面也应该是在战场上会面而已啊。处于敌对的两军之中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成为交好的朋友? “金镶玉,本宫问你一个问题。” 李御龙的思绪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听到福安的声音才慢半拍地应道:“哦,殿下请说。” “那个贺兰懿为什么会听你的话,不仅放了本宫还肯带本宫去找杜磊?” “他脑子有病。”李御龙冷不丁地回了这么一句。 福安瞬间愕然,而单纯的汝嫣则忍不住噗嗤地笑了出来。 “你是在敷衍本宫吗?”福安沉下脸来说道。 “冤枉啊殿下,贺兰小王爷要不是脑子有病,怎么可能会像现在这样在外面做着赶车的马夫?您说是不是?” 即使两人都是小声地说话,但是对话的内容也一字不漏地进入了在外边的贺兰懿的耳朵里。 他知道李御龙是故意说这些话给他的,唉,这不是拐着弯在骂自己吗? 唉,就算李御龙说自己是个傻子,自己也认了。在其他人的眼里,自己的行为不就是个傻子? 他无所谓地摇了摇头,继续执着马鞭策马前进。 北漠的京都离御雪峰差不多有七八天的路程。一路上贺兰懿对李御龙可谓是照顾得无微不至,虽然对方没有领他的情。 别说是福安,连汝嫣都看出了贺兰懿对李御龙的不一样。 有一次她趁着贺兰懿跟着李御龙去河边打水顺便抓鱼,就悄悄地问福安:“殿下,奴婢怎么觉得那个小王爷老是缠着金将军?” 福安冷笑了一下,“看来本宫是低估了金将军的魅力了。居然能把一国的王爷迷成那副模样。” 汝嫣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小手捂上了嘴巴。公主殿下的意思是…… 福安瞧了瞧她,又接着说:“汝嫣,你得学会这点了。以后要是遇到有哪个太监侍卫或者是其他男子,像贺兰懿对金将军那样的,那就说明他对你有意思,你可千万得当心。” 汝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奴婢谨遵殿下的教诲。” 第一百三十一章 御雪峰(二) 李御龙卷起裤腿,跳进了河里,准备抓起几条肥鱼来补补。 贺兰懿在边上不禁担心地说道:“镶玉,还是让我来抓吧。很快就可以帮你抓到。” “不用,抓鱼有什么难的?” 说时迟那时快,他两手飞速地往水里一插,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 由于大鱼的身体太滑了,差点就要脱出他的手,这时他也顾不得什么,赶紧将鱼扔到了贺兰懿的脚下,对贺兰懿大叫道: “快将它敲晕!” 贺兰懿拾起一块小石头,准确地往大鱼的脑袋一弹,大鱼立即一动不动地躺在了那儿。 等他俩从河边回来之时,翘首以盼的汝嫣看到一人拎着两条大肥鱼,另一人分别提着一只野鸡和一只野兔,口水差不多要流了出来。 天知道她来北漠的这些日子,看到能吃的东西几乎就没几样。 北漠的京都还好,要是出了京都再往西北的方向,那可是一大片绵绵无垠的大沙漠。 幸好他们的目的地是往西原那一边,一路过来山林和河流逐渐变多,终于过上了活得像人一般的日子。 “小王爷,金将军,要不要奴婢帮您们什么忙?” 不用福安吩咐,汝嫣就主动请缨上前,就算那些鸡鱼兔现在还不能吃,能多看看总归是好的。 李御龙对这个小丫头笑笑,“不用,你照顾好公主殿下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等我和小王爷来做就行。” “哦。”汝嫣带着失望的表情回到福安身边。 福安瞧着这个不争气的丫头,一顿肉就能出卖了自己,都不知道要是当初她被分到其他贵人身边,到底会落成个什么样的境地。 “把匕首给我。”李御龙知道贺兰懿身上肯定随时带着兵器,以他那种谨慎小心的性格怎么可能空白一身地出发? 贺兰懿从腰间取出那把短匕首递给李御龙,还不忘调侃着说:“知我者莫若镶玉也。” 李御龙白了他一眼,这个贺兰懿过去对他不是高冷得如千年冰山的吗? 怎么一到了北漠,被他发现真实身份之后,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整天唠唠叨叨,还爱耍嘴皮子。 要不是外表还是披着那副讨人厌的皮囊,他都怀疑这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坐在一边休息的福安看到此景不由得哼了一声,语气不阴不阳地说道:“打情骂俏,真是羡煞旁人啊。” 李御龙直想叫屈,他只不过是想用眼神威胁贺兰懿,让他不要再贫嘴而已,怎么到了福安的眼里就变成打情骂俏了呢? 不过经过和福安的相处,他发现这位公主殿下的性格,只要是自己认定了的,即使别人再怎么解释,她也不会轻易地扭转自己的观念,除非那个人是小石头。 所以他如果去跟她解释,反而会更让她觉得自己跟贺兰懿有一腿,结果会是越描越黑。 沉默是金,古人诚不欺我啊。 他拔出匕首的刀身,对着折回来的几根树枝在那里不停地削,想把树枝的枝头削尖,好做成叉叉的样子来串起那些肉类。 也许是最近总是喜欢走神,一个不小心,匕首就削到了自己的手指头,划出一个不大不小的伤口,鲜血立即涌了出来。 “哎呀。”他不禁小声地呼了出来,离他近的福安和汝嫣没听到,反而是被在比较远的地方清理动物皮毛的贺兰懿听到了。 贺兰懿马上扔掉手中的东西,一个箭步冲到他这边来,想也不想就抓起他的手,用嘴巴含住了他受伤流血的那根手指头。 “你干什么?脏死了!”李御龙使劲想把手指脱出来,可贺兰懿就是不肯。 等贺兰懿的嘴巴松开他的手指的时候,那伤口也差不多能止住血了。 “镶玉,虽然这样做会显得脏,但是在这个荒郊野地里,我一时也找不到相应的止血草药出来,所以只能用这个土方法了。” “谁告诉你一定要用嘴才能止住血的?明明可以随便撕下一块布条按住就行。” 被拆穿心思的贺兰懿第一次有点无措地红了红脸,他刚才看到李御龙受伤的第一反应就是,应该抓紧这个机会和李御龙多亲近亲近。 就算是有轻微洁癖的他,也觉得能把李御龙的手指头含进嘴里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要是换作别人,他定然要呕吐一天一夜,而且还得砍下那人的手方能解恨。 由于李御龙是背对着福安她们的,所以福安和汝嫣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福安只看到他们两人在那里卿卿我我地细声聊着,便不满地说道:“本宫饿了,你们快弄好了没?” 贺兰懿让李御龙不要再干活,自己麻利地弄好所有东西,没一会就燃起了一个火堆,几根串着各种野味的树杈横在火堆上面烤着,很快就散发出诱人的肉香味。 汝嫣不禁深深地吸了一下空气,“好香啊,奴婢觉得自己的肚子越来越饿了。” 不过即便是饿得肚子都快要扁了,汝嫣依然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肉烤好了自后,首先是将外面被烤焦的部分去掉后,马上递给福安。 等福安用餐完毕后,自己再去吃剩下的那些肉。 而另一边有人做着和她一样的动作,不过那人竟然是贺兰懿。 她在福安吃东西的间隙偷偷向对面的两人瞄过去,不禁被眼前的情景惊到。 只见贺兰懿亲自为李御龙一根根地挑去鱼肉上的骨头,李御龙嫌慢想抢过来,却被他阻止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等我去掉所有的骨头之后再给你吃。” “像你这样的速度,恐怕是等到太阳下山,我也吃不上一口吧。你快点拿给我,我又不是没有牙的小孩儿,用得着这样吗?” “不行,万一你被鱼刺刺到怎么办?” 李御龙又感觉无力地向天翻了个白眼。敢情贺兰懿都快变成他的管家婆了,什么事情都要管一下。 “被刺到就把鱼骨取出来呗,还能怎么办?” 贺兰懿想想那个画面都觉得心疼,“不行,这样你太辛苦了,还是再等等吧。我很快就可以弄好的。” 李御龙拗不过他,只好往地面一趟,翘起一只脚,悠闲地说道:“好,我就等你,看看会不会等到我都睡着了,你都还没搞好。贺兰懿,我觉得你是存心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 御雪峰(三) 在到达御雪峰的前一晚,由于周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四个人只好找了个空旷的地方野外休息。 福安和汝嫣睡在马车里面,而李御龙跟贺兰懿只能在外面的空地席地而睡。 能分给他们的只有一条不算厚的被子,于是,贺兰懿就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理所当然地和李御龙靠在了同一个被子里。 “贺兰懿,你别靠那么近行不行?” 明明这条被子还算宽大,两人盖住了身体完全可以多出一个人半身的距离出来,结果贺兰懿非要往李御龙这边挨过去,弄得他浑身都不舒服。 “镶玉,你不觉得今晚好像比之前都要冷吗?”贺兰懿对他说了一个理所当然的借口。 “废话,之前咱们是住在客栈里的,你看看现在自己坐在什么地方?能不冷吗?” “既然你也觉得冷,那咱们就再靠近一些,好互相取暖。” “别别别,你再过来我就身上就一点被子都没有了。不要再靠过来了好不好?” 见李御龙那么反对,贺兰懿只好先老老实实地不动,等到对方开始打盹,放松戒备的时候,再慢慢地移过去。 这时候正处于迷迷糊糊,准备入睡的状态的李御龙,没有像刚才那样抗拒贺兰懿的接近,但是身体却不舒服地扭动了一下。 贺兰懿看到立即轻声问道:“镶玉,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李御龙闭着眼睛,嘟囔着嘴巴说道:“背上那里好磕人啊。” 他俩靠着的是一块凹凸不平的石壁,那凸起的地方当然容易磕到人的后背。 贺兰懿将他轻轻地往自己这边移动,直至将他整个上半身都靠在了自己的胸膛之上。 “这样好点没?” 李御龙感到背后靠着的东西突然变得又结实又柔软,睡意很快就袭上脑袋,回了一句“恩,舒服多了”之后,下一刻就睡着了。 贺兰懿从后面将他的发梢往后收拢,免得那些头发丝儿干扰他的睡眠。 听到李御龙发出平稳细微的呼吸声之后,贺兰懿这才稍微合上一会儿眼睛。没多久之后他又要醒过来了,毕竟这里是野外,而三人当中除了他,其他的都是需要保护的人。 福安和汝嫣皆是不会武功就不必说,而在贺兰懿的眼里,即使李御龙的武功再高,也是属于最需要保护的那一类人。 睡到半夜的时候,李御龙忽然惊醒,蓦然发现自己倚靠在了贺兰懿的怀里。 这种感觉是多么地让人感觉到熟悉而又陌生。 过去,他不知道是有多渴望像现在这样,能够得到贺兰懿的怜惜和保护,就算明天就要去死也心甘情愿。 但是如今他又重新得到这个机会,一切都早已发生了变化。 他千想万想,万万没想到贺兰懿居然不是西原人,而是北漠的一国栋梁,大名鼎鼎的贺兰小王爷。 即使贺兰懿和他重遇之后一直在向他表明自己的心迹,实际上他作为现代人,也能理解贺兰懿的立场和观点。 但毕竟贺兰懿还是主导了北漠对西原的这一场侵略战争,所以无论如何,李御龙都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仿佛如果自己真的再一次跟贺兰懿在一起的话,就和现代人口中的“汉奸”没什么区别。 他亲眼看见绿袖和周焕被北漠人所杀,这种切肤之痛不是贺兰懿三言两语就能化解掉的。 要是时间可以重来,他绝对不会让小石头和绿袖上战场,也许那样的话,即使他日知道了贺兰懿的真实身份,也不会像今天这样让他心里饱受折磨。 不过,周围环境的静谧感染了他,他没有挣脱贺兰懿的怀抱,而是安静地靠在对方的怀里,睫毛随着眼睛一下一下地扇动,这让他有种错觉,两人的关系又回到了充满着甜蜜的往昔。 也许真有心有灵犀的这种东西,即使他不动,很快贺兰懿也跟着醒了过来。 从他那微微带着点颤抖的身体可以看出来他是醒着的。 贺兰懿定了一下,发现李御龙醒了也没有推开他,而是乖顺地躺在他的怀里。这点发现让他的心忽然变得激动无比。 身随心动,尤其是两人处于这么一种黑暗而静谧的环境中,贺兰懿一个翻身就把李御龙压倒在地,还没等对方尖叫出声,他就已经以吻封上了对方的嘴巴。 这一次,李御龙感受到了来自贺兰懿的前所未有的热烈和占有欲,直觉得贺兰懿不仅仅是在吻他,更多的是想把他完全融入自己的身体,有一种快被揉碎入骨的感觉。 无可否认,他的心被贺兰懿突如其来的狂吻给扰乱了。很想就这么放纵自己一回,不过心里的那根弦始终都还在。 趁着贺兰懿给了他一个短暂的分开休息之际,他气喘吁吁地小声说道:“贺兰懿,你不要乱来!” 对方却装作没听到他这句话,一只手类似调戏地抚上了他那张光滑的脸,嘴角含着满意的微笑,“我刚刚确认了,你心里是还有我的。” 人的一张嘴或许可以说尽谎话来欺骗自己,欺骗别人。但是,身体上的反应却由不得自欺欺人。 贺兰懿在刚刚偷袭李御龙的过程中,发现他虽然在开始的时候试过挣扎,但是很快就顺从下来,即使是几乎没有作用的几下捶打,对于贺兰懿来说,就相当于鼓励用的催情剂。 李御龙狠狠地瞪了在自己上方的人一眼,“你怎么看得出我心里还有你?你有透视眼吗?” 贺兰懿发出比今夜的星辰还要灿烂爽朗的笑声,在寂静的夜幕里显得格外突兀。 “你笑那么大声作甚?是不是想吵醒福安她们下来围观?” “你不介意的话,我也不会介意。” “不知廉耻!赶紧给我滚下来!” 李御龙使劲地把身体往上方顶,企图将贴在自己身上的贺兰懿给顶下来。 没想到他这一举动却惹得贺兰懿更加着火。 贺兰懿连忙按住了他那不安分的动作,用极其忍耐的语气说道:“你再动一下,信不信我现在就要了你?” “贺兰懿,我从来没有想过原来你是这么不要脸皮的人!”李御龙咬牙切齿地低声骂道。 被骂的人不怒反笑,“是么?我可记得咱俩刚认识的时候是你首先对我不要脸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 御雪峰(四) 李御龙承认当初是自己先主动追求贺兰懿,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他对贺兰懿已经不存在过去的那种念想。 “那又怎样?谁先喜欢谁,就一定要喜欢到底吗?” 贺兰懿用双脚将李御龙固得稳稳的,深情地看向身下之人,霸道地回道:“没错。谁先惹我,谁今生今世都必须留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许去。” 李御龙讽刺地笑了一声,“你以为你是谁?天皇老子吗?” “在北漠这里,比我地位高的人没几个。” “是么,可惜当中就有一个比你地位高的人想要我。” 贺兰懿眼眸里瞬间发出一道寒光,冷冷地问道:“是谁?” 李御龙想起贺兰德那副对他志在必得的模样,现出一丝苦笑,“你这么聪明,不是一猜就能猜中吗?” 贺兰懿惊愕了一会,最后才缓缓地开口问道:“你说的是太子?” “可不是吗?你知不知道他对我说过什么?他说对我是一见钟情,让我跟了他,往后可享尽荣华富贵。但如果不从的话,他就用强硬的手段将我弄到手,先折磨了再说。” “你没有骗我?” “我为何要骗你?哦,你是不是怕我是在使反间计,故意让你跟太子不和?要是你这样认为的话,那就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李御龙说完就闭上眼睛,颇有听天由命的意思。 贺兰懿忽然一拳打到了他的头顶边上的地面,那声音使得他猛地睁开了眼。 “我不允许任何一个人来抢走你。镶玉,等从御雪峰回来之后,我先派人送你回西原。” 李御龙不敢相信地张了张嘴巴,“你为什么会突然愿意放我走?” “因为我不想和太子起冲突。他既是一国的储君,又是我的堂兄,我不想和他对着干。” “但要是他知道了你要放我走之后,派人来拦截呢?” 正是李御龙知道贺兰德在贺兰懿心中的位置,所以他才会把贺兰德对他有意这件事跟对方说,看看对方究竟能为他做到什么程度。 本以为他提出的万一要与太子起冲突,贺兰懿会犹豫着不肯回答,哪知道贺兰懿想都没想就说道: “如果他非要跟我抢你,那就别怪我对他不客气。” 李御龙心下一动,但是面上还是表现得很不相信的样子,嗤笑着说:“你能怎样对他不客气?你方才都说了,他是一国储君,是北漠未来的天子,你和他作对,是不是在告诉现在的北漠皇帝,你想要造反啊?” 贺兰懿把头低下来,先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之后才餍足地回道: “造反就造反。我和父王为了北漠的江山付出了那么多,这么多年来毫无怨言。如果太子连我的心上人都要和我抢的话,那就别怪我对他不客气。” 李御龙愣神了一会,贺兰懿真的愿意为了他和太子作对? “你不是说过不会背叛北漠吗?怎么现在又反口了?” 贺兰懿从他身上下来,一手将他搂入自己的怀里,用脸蹭着他的头顶上的发髻说道: “我不会背叛北漠,但是会背叛统治它的人。我贺兰懿今生唯一的所求就是和你在一起,什么皇位什么天下都不屑于要。 但是,如果只能通过夺取它们才能得到你的话,那我也愿意那样去做。” 靠在贺兰懿胸膛的李御龙,能清楚地听到对方平稳有力的心跳,这说明对方不是在说谎。 假如他是贺兰懿,那么他自己又能不能做到像对方那样呢? 李御龙抚心自问,断不敢肯定自己能做到那一步。 因此,本来决定要避贺兰懿避得远远的那颗心,又在不知不觉地被召唤了回来,慢慢地往原来的方向靠近。 贺兰懿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好了,不要想那么多了。我会尽量避免和太子发生冲突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把你送回西原那边。” “那你呢?等我回到西原之后,你是不是打算像以前那样,继续到西原来当奸细?” “没有。过去我去西原的目的是为了北漠,而往后我去西原单纯是为了找你。” 李御龙听到对方这样说心里很受落,也放开了心胸跟对方开起玩笑来,“我告诉你,要是你真的把我放回去了,那叫做放虎归山。 等你下次来西原找我的时候,我就第一时间抓了你,将你交给西原的皇帝那里邀功论赏。” 贺兰懿哈哈笑着,忍不住去捏了捏他的鼻子,“好啊,看看到时候是你这只老虎厉害还是我这个专门捕虎的猎人厉害。” 等到天亮的时候,两人才睡了不到一个时辰,而福安一早就起来过来询问贺兰懿。 “贺兰懿,你不是说今天就带本宫进御雪峰吗?天都亮了,还不抓紧时间做好准备?” 贺兰懿揉揉惺忪的眼睛,发现李御龙还未醒,就先帮他盖好被子,小声地对福安说道: “咱们去那边再说。” 福安瞥了一眼还睡得又香又沉的李御龙,“小王爷果真都细心体贴,怪不得连男人都会喜欢上你。” 贺兰懿冷不丁地回了她一句:“只要别是你喜欢上本王就可以,像你这样的女子,本王无福消受。” “你!” “回去之后本王会向太子求情,你不会再有生命之危,但是,从此以后,你也不再是本王的妻子。” “哦?难道贺兰小王爷是想娶个男人为妻?呵呵,这可是天下奇闻,到时本宫一定要去参观你和他的成婚之礼。” 福安的话像一根刺一样刺进了贺兰懿的心,她的嘴真是毒辣,连一向镇定自如的贺兰懿都被她惹怒了。 “本王的事不需要你多管。福安,要是你敢再多说一句关于本王和镶玉之间的事,本王要你这一趟有去无回!” 福安遥望着不远处那高耸入院的峰顶,无所谓地笑道:“好啊,如果他真的在这儿的话,那就把我也埋在雪峰之下吧,至少能离他离得更近一些。” 另一边,汝嫣把出发前就准备好的棉衣裘帽通通拿出来,听说御雪峰上寒冷至极,一般人都很难登顶,因为大多数会在半路被冻死。 所以一定要为公主和她自己多准备几套保暖的衣物,谁叫女子天生就比男子畏寒呢? 李御龙也已经穿好一身保暖的形状准备出发,等贺兰懿回来后,发现对方好像什么保暖的东西都没带。 第一百二十四章 雪崩 “贺兰懿,你就穿这身上去不觉得冷吗?”他看到贺兰懿身上真的没几件衣服。 这身打扮即使在北漠京城那边应该也会受不住吧,更何况现在是要去爬御雪峰。 贺兰懿自有深厚的内功护体,即使去到峰顶,他也不会觉得太冷。 不过昨晚才对李御龙说了谎,说自己怕冷才靠近对方,因此现在可不能实话实说而自打嘴巴。 “我是忘记带了备用的衣物。现在来不及去准备了,咱们还是先登山再说吧。” “等等。” 李御龙把披在自己身上的那件狐毛风衣脱了下来,亲自帮贺兰懿系上。 贺兰懿无比欢喜地抬高下巴,任由李御龙的手在他的脖子前面去弄风衣上的两个带子。 “弄好了。”李御龙整理好风衣领上的那一圈白色的狐毛之后,拍拍手说着。 贺兰懿低声温柔地道了句:“你对我真好。” 李御龙连忙否认:“我给你穿这个是因为怕你走到半路冻死了,免得到时候没人带我们几个下山。” 四个人吃完干粮后就顺着山路往上走。上到的地方越高,温度就越低。 从早上一直走到傍晚,山里周围已经是冷不得了了。 汝嫣和福安两人都忍不住在打着颤,李御龙望着前面似乎永远都走不完的崎岖的山路,不禁问道: “按照咱们现在的速度,恐怕再多一天也登不到山顶吧?” 贺兰懿摇摇头,“不需要等到山顶,只要能找到杜磊就好。你们三个要是真的到了御雪峰的峰顶,很有可能就真的被冻死在上面。” 福安在山里呆了一天,别说人影了,连其他动物的踪迹也越来越少见,心中既焦急又失望。 “御雪峰的地方那么大,咱们到底怎样去找才能找到杜磊?像现在这样瞎子走路一般乱行,也没什么用啊。” 李御龙想想也是,反正都到这里来了,不如试试喊几声,看看小石头在不在周围。 他清了清喉咙,然后对着空旷的树林高声喊道:“小石头,你在哪里?我是少爷啊,我来看你了!你在的话出来见见我吧!” 连续喊了好几句,喊到喉咙都快要破了,但是周围的山谷除了能听到他自己的回音之后,根本得到没有任何回应。 胆小的汝嫣怯怯地问道:“我们这样喊法会不会把其他的野兽给喊来啊?” 李御龙啧了一声,有贺兰懿在怕什么?小石头的身手已经是山中之王了,而贺兰懿的水平远在小石头之上,就算来多几只恐怕都不是贺兰懿的对手吧?! 福安却想到了另一件事:“金镶玉,你说杜磊他会不会没有来到这里,而是在半路上就已经……” 小石头当时伤口还留着血呢,就抱着绿袖的遗体一路奔向御雪峰。 虽然李御龙确信小石头的生命力积极顽强,但是毕竟有伤在身,所以他要不敢十分肯定地回答小石头一定不会有事。 反倒是贺兰懿对这位沙场上的对手很有信心:“杜磊天生神力,又意志力惊人,他不会那么容易就死掉的。” 听到有人说出自己心中想要听的那句话,李御龙和福安都不禁微微地点了下头。 在山洞里过了一夜之后,第二天他们四个继续往上爬。 直到下午,他们已经走到有雪覆盖的地方了。汝嫣抬头一看,顿时觉得眼睛被那些白色的积雪刺得发疼。 “上面白茫茫的那些全都是雪吗?要是它们倒下来的话,那咱们岂不是逃也逃不掉?” 其实她要表达的意思就是雪崩。李御龙心想不会那么倒霉吧? 哪知道事实是真被汝嫣的乌鸦嘴给说中了。 走在最前头的贺兰懿忽然瞧见不远处不断有积雪滑落,心中不禁大骇,赶紧往回走对其他三个人说:“前面有可能发生雪崩了,咱们赶紧撤!” 四人顺着原路往回跑,后面雪崩的速度却比他们预料中还要快。 “轰隆隆”倒塌的声音不绝于耳,人矮腿短的汝嫣一个不小心就被绊倒在了地上。 李御龙见状赶紧跑回去将她扶起,余光瞥到那如冲天的瀑布从山体滑落的白雪,连咽唾液的动作也变得艰难起来。 汝嫣哭着对他说:“金将军,您快逃吧,不要管我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李御龙情急之下动作有些粗暴地将她抱着跑,“要我为了逃生丢下朋友不管,我金镶玉做不到。” 在生死关头之际,被保护在怀里的汝嫣,眨着水汪汪的眼睛望着李御龙那有棱有角的下巴,不知为何心跳突然加快。 她心里刹那间产生了一种念头,即使和他一起被埋在大雪里,她也不觉得害怕。 前面的贺兰懿同样需要带着福安奔跑,他不时地往后张望,同时口里催促着:“镶玉,速度快些!” 李御龙当然知道要快些,但是身上还带着个人,叫他如何快得了。 跑了一段路程之后,他嘴上没有说累,但是明显慢下来的速度,在昭示着他的体力开始透支了。 天啊,第一次爬雪山就遇上雪崩,我李御龙可算是天下第一倒霉蛋了吧? 贺兰懿见情况不对,只好减慢速度等李御龙他们跟上之后,将汝嫣也捞过来,这下子换成是他要左右各抱一个人,而李御龙只需要照顾好自己就行。 “贺兰懿,你行不行?”李御龙一边奔跑着一边问一拖二的贺兰懿。 “可以,只要你保护好自己就行了。”贺兰懿想着要是雪崩的速度再加快或者是李御龙再跟不上,到时候他可要做一个恶人了。 被逼到绝境的时候,贺兰懿会毫不犹豫地丢下福安和汝嫣,只带着李御龙离开。 而如果到了他和李御龙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的机会时,他也会毫不犹豫将机会给李御龙。 因为在他心里,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李御龙更重要,包括他自己。 一身轻松的李御龙渐渐赶上了贺兰懿,甚至超越了对方,率先奔跑在前面。 由于山路上也都覆盖着白雪,根本就看不清皑皑白雪之下的山路是怎样一副模样。 在李御龙飞奔着准备拐弯之时,忽然发现脚下一空,整个人就顺势掉进了被白雪掩盖的一个深洞里。 “镶玉!”贺兰懿见状想也没想就带着其他两人,跟着李御龙一起跳下了那个深不可测的山洞。 第一百二十五章 别有洞天 李御龙和其他三人一前一后地顺着洞壁一路滑到了最底部。 他最惨,在到达底部的时候头不小心碰到了那里的一块石头,砸得他脑袋霎时就嗡嗡地响,想站起来立刻产生天旋地转的感觉,下一刻又倒回了地上。 贺兰懿和汝嫣见状同时跑了过去,贺兰懿先一步将他扶起,拍拍他的脸叫道: “镶玉,你没事吧?” “头刚刚撞到了一块石头上,疼死了。” “撞到头哪儿了?我帮你揉揉。” “就在后脑勺那里。” 贺兰懿将李御龙扶正做好,然后运用内功使掌心发热,覆上他的后脑处,以画圆圈的方式轻柔地帮他按摩着。 疼痛得到舒缓,他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叹息声。 汝嫣在一旁关切地问道:“金将军,您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李御龙自个先摇摇头,发现真的没之前那么头晕了,便笑笑对汝嫣说:“没事,只不过是撞了一下而已。” 福安在洞内四处张望,突然发现山洞里面有一处缝隙,缝隙的宽度仅仅可容纳一人通过,而光线就从那缝隙中照了进来,她兴奋地指着那里喊着: “你们快看那边!” 李御龙站了起来,顺着福安的手指望去,看到了那光线射进来的地方。 从刚才他摔下来的时间可以判断,这个洞穴应该差不多几十米深。幸好通向洞穴的那条道是弯弯曲曲的,要是像平时人工挖的水井那般垂直,恐怕这么一摔,他的小命也不保。 要想从刚刚下来的小道重新走回洞口是不可能的了,而前面似乎是有一条路可以走,就不知道里面究竟是没有出口的死路还是别有洞天。 但无论如何,总得去探究一下。“我先进里面看看,你们在这里等着我。” “镶玉,让我去,这样的深山洞穴,都不知道里面会藏着什么东西,还是让我去吧。” 贺兰懿不想李御龙去冒险,李御龙的看法却和他不一样。 “咱们四个人里面就你武功最高,当然要保存好你的实力了。万一我出事了,她们两个还能有你的照顾。要是你出事了,那我和她们在这里是真的变得很危险了。” “镶玉!” “听我的!” 两人争持不下,后来贺兰懿干脆拉起李御龙的手,两人一起走向那个缝隙。 “哎哎,别走那么快,你不是怕里面有怪物吗?” 贴着两边的石壁小心地往里面移动,经过将近五十米左右的距离,他们两个终于走出了那条细窄的缝隙,眼前呈现出豁然开朗之景。 原来,这里面是一个长年不融化的冰洞。 地上和洞壁都结满了厚厚的一层冰晶,李御龙身处里面,仿佛置身于一个大型的冰库里面,冷得他禁不住打了好几个冷颤。 这个冰洞里面还有一处入口,就像是平常的屋子里由大厅通往卧室的走廊一样。 “贺兰懿,咱们要不要再进去看看?” 如果那个洞口外面也单单是一个洞的话,那么证明他们是去到绝路了,必须按原路返回,艰难地爬上那条十八弯的小道。 况且,就算爬到原来的洞口,他们也不知道洞口是否已经被滚滚而来的大雪所覆盖。到时说不定其实那里也是一条绝路。 “嘘,有声音!” 贺兰懿示意李御龙不要出声,耳根子灵活地动了几下,果然听出洞口里面有细微的声音发出来。 而更让贺兰懿诧异的是,那声音居然是人类的呼吸声! 洞口里面有人!他转念一想,基本上可以确定里面那人是谁。 于是对着洞口大声唤道:“小石头,你是不是在里面?” 没人应答。李御龙惊呆地看着贺兰懿,觉得无法相信对方的猜测。但是,再怎么怀疑,也得试探一把。 “小石头,是不是你?我是少爷啊,你还记得我的声音吗?” 李御龙刚说完,里面就蹦出了一个高大的男子,那男子正是他们苦苦寻找的小石头。 小石头同样是因为会在这里看到李御龙感到十分诧异。 “少爷,你怎么来了?” 李御龙见到故人,心情激动无比,忍不住跑上前一下子就抱住了小石头。 “原来你真的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小石头有些无措地拍拍李御龙的后背。在御雪峰生活的这些日子,能让他想念的就就只有李御龙和杜易之夫妇仨个人。 他万万没想到,今日李御龙居然亲自到这里来找他,心中亦是十分高兴。 “少爷,你要不要进去看看绿袖?” 李御龙一听到这个名字,鼻头不由得一酸,眼泪已经快速地在眼眶里打着转,声音也变得哽咽: “好,我也是好久没见到我的好绿袖了。” 他拭去快要流出来的泪水,先小石头一步跨进洞内。 小石头跟在后面忽然回头看了贺兰懿一眼,心中有种感觉,他好像在贺宅之外的地方见过贺兰懿,但是又判断不出来到底是在哪里。 贺兰懿没有作声,而是默默地跟着两人走进了洞里面。 里面的这个洞的面积没有外面的冰洞大,奇怪的是,四周的洞壁也只是普通的岩壁,并没有冰块覆盖。 洞里堆放着一些煮食用的简易工具,环境也被收拾得整洁干净。 看来,一向潇洒不羁的小石头是为了绿袖才做出这样的改变。 李御龙走近置于一旁的那副冰棺,小石头则帮忙轻轻地移开冰棺上的盖子。 冰棺里现出了久违的那副容颜,绿袖那小小的身体安详地躺在里面,旁边的小石头看向他的目光依旧如以往那般的宠爱和热烈。 李御龙伸下手去轻轻地抚摸了一下绿袖的头发,强忍着泪水对他说道:“绿袖,少爷来看你了。虽然你已经走了,但是小石头和我还是很想念你的。 尤其是小石头,你瞧瞧,他为了你隐居在这冰天雪地里面,日日夜夜地陪伴在你的身边,那是多么地让人羡慕。 绿袖,有他在这里陪着你,少爷我就能放下心来了。” 贺兰懿一手搭上李御龙的肩膀,轻轻地握着那瘦削的膀尖,示意要给他安慰。 李御龙回拍了贺兰懿的手背一下,两人这种平凡而亲密的举动都被小石头看在眼里。 小石头暗暗想到:看来少爷也找到了属于他自己的幸福。 第一百二十六章 矛盾起(一) 看完了绿袖之后,李御龙问到了小石头以后的打算。 “你是准备这辈子都不出御雪峰一步了?” 小石头微微点着头,说道:“袖袖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少爷,往后,您要多保重。” 李御龙只能叹着气说:“看来咱俩的今次见面,说不定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少爷,您以后如果遇到什么困难的话,随时到这里来找我,我一定会义不容辞去帮您的。因为我知道袖袖他最不放心和最牵挂的那个人是你。” “是啊,你说绿袖他怎么可以那样伟大?从小到大,事事都是以我为先,从来都不会替自己着想多一下。 为什么老天爷连这么好的一个人都不能让他多活几年,十几年时间? 我对他是无比的愧疚,总觉得自己欠他的实在太多了。” 小石头则说:“少爷,那也要您对袖袖好,袖袖才会那么地舍得为您付出。 您也许不知道,他过去经常在我面前说起,您当年是怎样救他的,带回府里之后对他又是怎样的好。 所有的一切他都记在心里,一直都想找着机会来报答您的恩惠。” 李御龙不敢同意地摇摇头,“和绿袖相比,我做的事情真的算不了什么。” 小石头忽然想起要问他此行来御雪峰的目的。 “少爷,您为什么会忽然想起要来找我?” 李御龙这时候才想起洞口外还有另外两个人,于是解释道:“一则是我想你和绿袖了,真的想过来看看你们是否安好;二则还有一个人,她也想来看看你。” 小石头懵然地问道:“谁?不会是爹娘他们来了吧?” “不是,我怎么敢告诉他们你的行迹?说不定杜将军知道后立刻就提人过来抓你回去了,而杜夫人,我猜她会不会也要跟着到御雪峰这边来,非得留在这里照顾你不可。” “那我爹娘他们现在怎么样?” “在我出发北漠之前,还打听过他们的消息。杜将军的身体在慢慢恢复,杜夫人也一切安好,所以你无需太多挂心。” “那就好。对了,少爷,您说还有人想来找我,那人是谁啊?我还认识其他的人吗?” “你出去见到她就知道了。” 于是,小石头跟着李御龙和贺兰懿越出冰洞,经过那条缝隙走了出去。 福安在外面已经等得快要骂人了,在看到李御龙从缝隙中走出来的时候,就忍不住说道: “你怎么去那么久?本宫还以为你已经死在里面了呢。” 李御龙歪了歪嘴,“我要是真的死了就好了,再也不用对着你这个泼妇整天骂骂咧咧的。” “什么?你竟然敢叫本宫泼妇?金镶玉,你好大的胆子,信不信回去之后本宫立刻就叫人处置你!” “等你还想回去再说!” 福安还想继续骂下去,忽然看到除了贺兰懿之外,还有第三个人从缝隙里面出来。 那人正是她朝思暮想的小石头杜磊! 她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两只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摆好,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虽然自己一直渴望能再次见到他,但是他出现得也太令人意想不到了,自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才好。 小石头看了福安和汝嫣一眼,想了一会才记起她们究竟是谁。 难道少爷说的想来看他的人就是面前的这两个姑娘?她们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不会是想再看一次自己是怎么拔树的吧? 他不说话,福安也不说话,场面就这样一下子冷了下来。 李御龙故意不参合,看看福安在小石头面前还敢不敢像刚才那样猖狂。 汝嫣见两人再这样沉默地相对下去也不是办法,就主动站出来为福安解围道: “杜公子,你还记得我们吗?” 小石头认真地点点头,就是记得她们的样貌而已,除此之外,他对她们的身份可是一点也不了解。 汝嫣见他只是点头没有说话,只好继续硬着头皮说道:“杜公子,其实,公主殿下她,她找您很久了。” 福安听到汝嫣这样说她,不禁脸上一红,赶紧给了汝嫣一个警告的眼神。 汝嫣吐了吐舌头,看来话还是不能多说的,说得多就错的越多,自己继续做一个安静的小透明吧。 小石头不明就里地望着福安问道:“公主,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福安的声音再也没有刚刚那么嘹亮,而是很自然地柔了下来,“本宫,本宫就是想来看看你而已。” “我有什么好看的?你不瞧瞧旁边的少爷跟贺公子,他们都比我长得好看,你看他们不就行了?” 李御龙忍不住笑了出来,小石头的脑洞还是原来那样的清奇。看来除了绿袖能让他成为一个正常人之外,其他的人说了也是白说啊。 福安这时候也顾不得少女的那些矜持了,坦白地问他:“杜磊,你为什么要跑到北漠的御雪峰这边来?你知不知道临阵而逃是要被军法处置的?” “袖袖都走了,我还留在军队那里做什么?” “袖袖?”福安对这个名字感到很陌生,难道是某一个他喜欢的姑娘的名字? “那个人死了跟你打仗不打仗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小石头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要不是我非要去战场,袖袖就不会跟着我一起去,他没有跟着去,就不会被人用箭射死!” 福安听得一头雾水,她转过头问李御龙:“金镶玉,你们军队里居然允许一个姑娘进入军营?!” 李御龙对她翻了个白眼,“谁告诉你袖袖是个女的?” 她这下就更不明白了。听小石头的语气,那袖袖明明就是他喜欢的人,为什么袖袖不是个女的呢? 难道……?对了,杜磊的弟弟杜森就是个出了名的断袖,难不成连杜磊也是! 想到这里,她的心仿佛被千万个铁榔头捶打一般疼痛无比,难道她一直喜欢的这个人真的是个喜欢男人的人? 再看看贺兰懿对待李御龙的那种宠溺的态度,她就觉得越加愤恨不平。 “杜磊,你口中所说的袖袖是个男的?” 小石头坦然地点点头,“你不是也见过他吗?” 福安依稀记得在贺宅那里好像见过一个叫绿袖的人,那人不就是李御龙的小厮嘛! 第一百二十七章 矛盾起(二) 福安最后一次确认性地问小石头:“杜磊,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叫绿袖的人?” “我就是喜欢袖袖,怎么,你过来找我是想跟我抢袖袖?” 小石头的眼光忽然变狠,心想着要是这女人敢真的要抢走袖袖,看他会不会立即就把她撕成十八块? “好,哈哈哈哈。” 福安听到了自己的心“砰”地碎掉的声音,原来她真的是喜欢上了一个断袖,天底下还有什么比她更可笑的人。 所以她的情绪又开始有发狂的节奏,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梦在一朝之间毁掉,那么谁也别想比她好过。 “你在笑什么?” 小石头不知道福安为何会突然发笑,而李御龙跟贺兰懿则看出了她的不正常,相互看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都读出了隐隐的担忧。 “公主殿下。” 汝嫣轻声地唤了福安一下,她也想尽量平复福安的情绪,不想福安再变得像在天牢里的那个如疯婆子一般的样子。 福安稍稍收起了那张狂的大笑,对着汝嫣说道: “怎么?你是怕本宫又变疯吗?你放心,在本宫变疯之前,先要告诉杜磊一个真相。” 她转头看向杜磊,似笑非笑地问道: “你知不知道在战场上把你刺伤的那个北漠人是谁?杀死绿袖的人又是谁?” 小石头带着恨意地咬着牙说:“我知道,是那个北漠的小王爷贺兰懿。如果不是他,袖袖就不会骑着马冲上来,贺兰懿那边的人也不会找着机会杀死袖袖。” 福安听了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你知不知道贺兰懿现今处在什么地方?” 小石头的眼神突然暗淡了下来,“我不知道,就算知道又有什么用?一则我要留在这里陪袖袖,二则我也打不过他。” “你天生神力,试问世上的人有谁能比你的力气更大?他只不过是赢在有能迷惑人的花巧之术而已。 杜磊,本宫告诉你,害你和绿袖的那个北漠小王爷,现在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小石头听出了她的意思,目光不自觉地转向站在李御龙身边的贺兰懿。 在场的除了他就没第二个值得怀疑的人了。而且,他的名字贺一跟贺兰懿也是十分地相近。 福安看到他的眼神落在贺兰懿身上,便煽风点火地解释道:“杜磊,你猜对了,我说的就是他,他就是贺兰懿!” 小石头半信半疑地问李御龙:“少爷,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李御龙欲言又止,事实是这样,但是他知道贺兰懿也不是有心要伤害小石头和绿袖,可站在小石头的立场,也不能这样帮贺兰懿说话。 贺兰懿不想李御龙感到为难,就主动站出来承认道:“没错,我就是贺兰懿。” “你不是叫贺一的吗?” “贺一只不过是我在西原时的化名而已。那天带着面具和你在沙场对战的人就是我。” 小石头见对方都大胆地承认了,他也就不客气起来: “好啊,贺兰懿,今天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我终于可以替袖袖报仇了!” 李御龙还是忍不住走出来对小石头劝道: “小石头,他不是有意的。你也知道他武功高强,要不是对手是你,他早就把对手挑下马当场击毙了。” “少爷,你怎么可以替他说话?你难道忘了袖袖是怎样死的吗?” “绿袖是被其他的北漠人所杀,更加不是他所为。小石头,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恨他,但是你能不能先冷静下来再说?” “不行!少爷,我今天非杀他不可!” 福安这时候也添油加醋地说道:“没错,杜磊,他还伤了你的父亲,你不记得了?” “我当然记得。” 小石头说完后大吼了一声,猛地向贺兰懿这边扑了过来。 贺兰懿喊了一句“小心,”立即将身边的李御龙推开,以免殃及池鱼。 本来在他俩身后的石壁一下子就被小石头的铁拳打出了个大洞,吓得汝嫣连忙捂上了双耳。 贺兰懿不想和小石头有正面冲突,所以只在防御对方的进攻,根本没有还手之意。 “小石头,我是看在镶玉的份上才饶了你一次。你不要再来惹我,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小石头根本听不进他的话,一心只想将他打个稀巴烂,好泄心中之愤。 “要不是我也看在少爷的份上,你的下场就不只是死那么简单。” 两人在狭窄的山洞里打斗着,周围的洞壁不断地受到小石头的锤击,连顶部那里都开始纷纷落下碎石。 李御龙一看就觉得不对劲,再这样打下去,说不定他们几个人就有可能会被这些石头活埋。 “你们不要再打了!要打出了洞外之后再打,要是再这样打下去的话,这个洞随时都有可能坍塌的!” 小石头依旧不听他的话,他只好搬出绿袖来劝说: “小石头,绿袖还躺在里面,你是不是想连他也被埋了?” 这句话果然有效,小石头立即茫然地收了手。 没错,他将绿袖带到这里就是为了给绿袖一个平静安全的地方,没想到自己差点要把这个地方给毁了。 福安听到绿袖躺在里面那句话就更加不淡定了,自己一个人冲进了那条缝隙,以最快的速度往里面走去。 小石头见状立即大声地喊道:“你进去要做什么?” 这回他连贺兰懿也不理了,先跟着福安进去再说,他最害怕的就是绿袖再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终于穿越过那条缝隙的福安首先看到的是冰洞,扫了一眼周围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她又马上从洞口跑进里面。 等小石头追进来的时候,看见她在试图推开冰棺上的那个盖子。 “住手!你要干什么?” 冰盖子一下子就被她推倒在了地上,磕出了许多块碎渣子。 她近似疯魔地望着绿袖那张安详的脸,发出如鬼魅般阴冷的笑声:“哈哈,就是你抢走了杜磊的心对吧?你连死了之后都不放过他,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的手正要伸去绿袖的脸上,想把他的脸抓花,脖子处就一下子被赶来的小石头捏住,接着被小石头狠狠地扔到了地上。 小石头呼喘着粗气警告她:“你要是敢再靠近袖袖一步,我立即就杀了你!” 第一百二十八章 矛盾起(三) 倒在地上的福安狂笑不止,连跑过来扶她的汝嫣也不由分说地将其推开了。 她自己扶着洞壁缓缓站了起来,对着小石头和贺兰懿他们几个喊道:“老天爷,本宫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为何要如此对待本宫?!” 长嘶一声之后,她忽然把自己的头迅猛地撞到了洞壁那里,瞬间有一股鲜血的热血从她的太阳穴那里流了下来,人也顷刻间重新倒在地上。 “公主殿下!” 汝嫣吓得尖叫起来,跑到福安身边将起扶起,口里不停地呼唤道:“公主殿下,您醒醒!公主殿下,您醒醒!” 比她后一秒赶到的李御龙单膝跪下地上,望着闭着眼睛,身体纹丝不动的福安,直觉不好,于是将两根手指放于福安的鼻子下面一探,没气了。 他惋惜地拍拍汝嫣的肩膀,“汝嫣,公主她已经…….” 汝嫣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看向他,带着悲痛的哭腔的向他祈求:“金将军,求求您,救救公主殿下吧!” 李御龙皱着眉头没有回答,不是他不想救,而是福安一心求死,又刚好撞到了洞壁上突出的尖尖那里,刹那之间就闭气了,他也是没有办法。 这时,贺兰懿也走过来蹲在李御龙的旁边,抓起福安的手去她的脉门。 顷刻后,贺兰懿也摇摇头说道:“没希望了。” 汝嫣泄气地往后坐到了地面上,公主死了,那她该怎么办? 想到平日公主对自己的宽容和照顾,又想到自己不可预测的未来,年纪尚小的汝嫣不由得悲从中来,一直流泪不止。 李御龙最害怕看到女子流泪,他主动靠过去摸摸汝嫣的头,像大哥哥一样地去安慰她: “别哭了,逝者已矣。你没看到福安公主之前是活得多么痛苦吗? 在天牢的那段时间,就是我这个旁人,看着也为她感到辛苦。也许就这样走了的话,对她来说也是种解脱。” “金将军。”在汝嫣的眼里,眼前的李御龙成为了她唯一的精神支柱和依靠。 处于极端悲痛和惶恐的她也顾不得规矩礼仪,一下子就扑到了李御龙的怀里,尽情地去痛哭。 吃惊的不止是突然间有软玉在怀的李御龙,他倒没什么所谓,就当是在安慰一个好朋友。 而旁边的贺兰懿则是看得两眼都要冒火,一股浓浓的酸意直逼胸膛,恨不得立即就把汝嫣从李御龙的怀里夺走,然后痛快地教训李御龙一把。 “好了,别哭了。咱们还是赶紧去寻找出去的方法吧。” 贺兰懿决定有礼貌地将汝嫣拉开,自己则突兀地坐在李御龙和汝嫣中间,防止这两个人再次有身体接触。 李御龙转头去问小石头:“小石头,你知不知道除了我们进来的那个洞口,这里还有没有第二个出口?我怀疑那一个洞口现在都给满满的雪给覆盖了,根本出不了。” “有,少爷,你们跟我来。” 原来,在最里面的那个洞那里,还有一处与外界相同的出口,只不过被小石头挪了一块大石封住了。 只有小石头白天出去猎食的时候才会将大石移开。虽然这里地势高,但是他担心绿袖身体发出的那种腐味会吸引到附近专门吃腐肉的秃鹫过来,所以这个出口基本都是封住的。 他们几个在小石头的带领下由另外一个出口往下行走,很快就寻到了来时的山路。 而现在雪崩已经停止了,山路上的雪已经深到能及人膝。 相聚的时间总是短暂了,很快又到了离别的一刻。 李御龙恋恋不舍地望着小石头,“小石头,今日一别,不知道他日何时才能再相会。你一定要保重,有机会的话,我会回来看你的。” 小石头微微点着头,“少爷,你也要保重自己。我会一直守在御雪峰这里,你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用到我的地方,随时都可以过来找我。 还有,少爷,有的人不能轻易相信,尤其是过去曾经骗过你的人。” 被人暗指的贺兰懿闪了一下目光,很担心李御龙会因为小石头的话而再度冷落自己。 李御龙露出一个淡然的微笑:“我会自己权衡的,你不用担心。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该下山了。你就送到这里,早点回去陪绿袖吧。” 在给了小石头最后一个挥手告别之后,李御龙三人一同走下了御雪峰。 直到第二天早上,他们才真正回到了御雪峰的山脚那里。 李御龙见汝嫣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知道她应该是担心回去之后的事情。 “汝嫣。” 汝嫣愣神地抬头看向他,“金将军,您唤奴婢有什么事?” 一旁的贺兰懿看到两人又准备开始交流,连忙悄悄地站在两人中间稍后一些的地方,随时预备着当两人发生肢体接触时,能第一时间将他们分开。 “汝嫣,你不用太担心。公主的事我会向其他大人禀告的。而咱们又有小王爷可以作证,不会有事的。” 汝嫣听了他的话,仿佛吃了颗定心丸地点点头,“恩,奴婢相信将军。只是如今公主殿下已不在了,那咱们还要不要继续留在北漠?” 李御龙想到回去之后还要面对那个令人讨厌的太子爷贺兰德,就没好气地对贺兰懿说: “贺兰懿,你不是说回安排我们会西原的吗?我们什么时候能走啊?” 贺兰懿沉吟了一下,觉得事情不能操之过急,以免打草惊蛇,于是安慰道: “你先不要着急,等我想好了详尽的计划后就会给你们安排的。在此之前,你们要当做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免得引起太子的注意,知道吗?” 李御龙想想也是觉得有道理,就对汝嫣嘱咐道:“听到了吗?你一定要保守好这个秘密,不要让其他的人知道小王爷帮咱们回西原的事。” 汝嫣听话地点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不会对任何人透露的。 当他们回到战王府之后,战王和战王妃正在客厅里等着贺兰懿的归来。 两人已得知贺兰懿带着福安外出的消息,一心想着这两个年轻人的关系是不是有所好转了,要是真的话就好,他们就能看到早日报上孙子的希望了。 “懿儿,你回来了?” 战王妃率先从座位上起来,去迎接自己的儿子。可是左顾右盼地,都没看到福安公主,只看到她的那个贴身侍女。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战王府 坐在首位上的战王同样没看福安的身影,立即疑惑地向贺兰懿问道:“懿儿,福安公主呢?” 李御龙和汝嫣规矩地站在贺兰懿后面,互相看了一眼没有作声。 贺兰懿语气平静地回答道:“公主她在御雪峰那里不幸遭遇雪崩,逝世了。” “什么?” 战王妃吃惊地回头看着战王,两人都表示着有些不安。 福安是代表西原国来和亲的,虽然在成婚那一晚,福安意欲行刺贺兰懿,但是就算要处置她,也要先给西原国的官员打个招呼,让其把消息传递回西原皇帝那边,而不能像现在这样的死于横祸的结局。 于是战王就问道:“你有没有把这件事呈报给皇上知道?” 贺兰懿点点头,“孩儿已经派人去通知了皇上和太子殿下。” “恩,如今只好先等着,看看皇上那边有什么样的打算。” 战王说完这句话,忽然看到后面的李御龙,心想他不是和亲的使臣之一吗?怎么会跟着儿子回到王府这边? “懿儿,你后面的那位是……?” 李御龙知道战王说的是他,就上前一步行礼兼自我介绍道:“下臣金镶玉参见战王爷,王妃娘娘。” 战王仔细地观察着李御龙,依稀记起好像他儿子在成婚之后,这个人都没有离开过战王府。 另外的那名公主的随身侍女他可以理解,就算王府拨了一大群丫鬟给公主,公主还是喜欢用原来自己带来的那些人。 但是这个姓金的将军倒让他感到迷惑了。其他的和亲使臣全部都住在别处地方,为何就偏偏他一个人还继续留在战王府? 这肯定是他儿子的安排,不知道儿子此举有何含义。 贺兰懿看着战王的神情,知道对方正在考究李御龙,便出言说道: “父王,要是没什么事儿,孩儿就现行告退了。” 战王同意地点点头:“好,你先退下吧。” 贺兰懿转而对李御龙说:“金将军,请随本王过来一趟。” 李御龙和汝嫣再次向战王及王妃行过礼后,就跟着贺兰懿去到了他的那所院子。 贺兰懿想单独在房间里跟李御龙说话,所以看到后脚要跟进来的汝嫣,不由得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色。 李御龙回头跟她说:“汝嫣,我和小王爷有些事情要商谈,你先在外面等我吧。” “是,金将军。”汝嫣望着走进房里的两人,心中升起一股落寞之感。 不过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敢对李御龙有痴心妄想。只要能一直呆在他身边就好。 贺兰懿进去后把房门关上,什么都没说就先过去拥抱李御龙,将对方完全地收入自己的怀里,好好感受一下对方的存在。 李御龙猝不及防地想要将贺兰懿推开,就听到贺兰懿轻声说道: “别动,先让我静静地抱你一会,行吗?” 他的手最终投降般地放了下来,闭上眼睛,也在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片刻过后,贺兰懿放开李御龙,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说: “镶玉,你回到西原之后,一定要好好保护好自己,等着我过来找你。” “你真的会来找我?” “怎么?不相信我?” 李御龙不是不相信贺兰懿,而是觉得就算对方来找他又有何用?单单是贺兰懿的身份就能成为阻挡他们的鸿沟,他们根本不可能会再在一起的。 “你就算来找我又有何用?我是西原人,你是北漠人,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况且,你还是北漠侵略西原这场战争的主导者,要是被其他的西原人发现了你的身份,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吗?” 贺兰懿叹了一声,“那又怎样?我现在还不敢对你下保证,但是我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你给我半年的时间,如果半年之后,你还没等到我过去的话,你……就另找他人吧。” 李御龙怔怔地看着贺兰懿,虽然不清楚贺兰懿所说的计划是什么,但是既然对方没有说出口,那自己也不好再追问下去,一切都以后再说吧。 两人的悄悄话还没说多少,就听到门外的下人来禀报道:“小王爷,太子殿下来看您了。” 李御龙一听到太子这个名字就直皱眉头,他跟贺兰懿说: “你自己出去迎接他吧,我不想看到他。” 贺兰懿也不想他在太子面前露面,“好,那你先在院子里等我。” 等贺兰懿去到会客厅的时候,战王已经在招呼着太子贺兰德。 贺兰德一看到贺兰懿,首先就询问了关于福安的事。 “阿懿,福安真的在御雪峰那里殒命了?” “是的,太子殿下。” “你为什么要带她去御雪峰?” 贺兰懿稍稍顿了一会,才开口答道:“福安说她梦见在御雪峰看到杜磊了,非要求着微臣带她去,要不然就要在天牢自尽。” “她为何会知道御雪峰的存在?按道理说她是西原人,之前也从未踏足过北漠,不应该知道这座山峰的啊。” “微臣也是觉得十分奇异,无奈之下只好答应带她去走一趟,好让她死了那条心。由于事情发生得比较急,微臣没能及时回报太子,请太子恕罪。” 贺兰德听了连忙摆摆手,“哎,兄弟俩说什么恕罪不恕罪?对了,随行的人还有谁?” 贺兰懿看了贺兰德一眼,心想接下来的话才是他这次来的真正目的吧? “随行的人还有公主的一位贴身侍女和负责护卫的将军。” “哦?那个护卫的将军是不是叫金镶玉?” “正是。” “替本宫喊他出来,本宫有话要跟他说。” “是。” 没多久,李御龙就被传话的人带到会客厅里,依次向太子、战王和贺兰懿行礼。 战王对李御龙这个人再次刮目相看,看来看重他的人不止他儿子一个,不知道这个西原的小将军身上有什么过人之处,连太子也要亲自召唤他过来谈话。 太子多日未见李御龙,乍眼看去,却发现李御龙仿佛比之前长得更为俊俏了,也不知道事实是这样还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 他对李御龙现出了一个平易可亲的笑容,“金将军,你在王府这边住得可适应?” “回殿下,战王和小王爷都十分照顾下臣,下臣对他们不胜感激。” 李御龙回答的时候刻意把头弄得很低,因为他不想让太子看到自己的脸。 第一百三十章 纠缠 贺兰德见李御龙低下了头,一下子就没法看清这佳人的脸,连忙说道: “金将军抬起头来,本宫都快看不见你了。” 战王一听觉得太子说的话颇为诡异,加上太子是用那少有的对人亲昵的语气说的,这就不得不让战王往更深一层去想了。 贺兰懿面色不显,但是对太子早已没有刚才的那种恭敬。看来送人回西原的计划得提早实行才行。 李御龙无奈地把头重新抬起来,眼观鼻鼻观心地在那儿站着,任由太子的视线灼热地在自己的脸上和身上打量。 贺兰德对李御龙是越看越满意,恨不得现在马上就将人带回太子府好好疼爱一番,于是就对贺兰懿说道: “阿懿,本宫想带金将军回太子府一段时间,你现在就命人替他收拾好行装吧。呃,其实不收拾也行,太子府里的东西物品应有尽有。” 李御龙听到心里一惊,太子终于忍不住要对他出手了,不知道贺兰懿会怎么去应对?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贺兰懿也不能再退了,他坦白地对贺兰德说道: “殿下,由于福安公主已去世,现在金将军已经收归于微臣的门下,所以还是让他留在战王府为好。” 贺兰德微微眯起了眼睛,他和贺兰懿的感情一向很好,两人从来没有互相争夺过什么,因为贺兰懿对金钱美女都不感兴趣。 而如今,对方竟然为了那人去违抗他的命令,可想而知那人方心中的地位。难道,贺兰懿也喜欢那人? 战王这个时候什么都明白了,眼前明明就是两个男人去争另外一个男人的场面,而且争抢的还是太子殿下和他的儿子,这可怎么得了? 虽说自己和当今皇上兄弟情深,只要皇上还在一日,战王府就可以继续荣华富贵下去。 但是太子不同,太子和自己的儿子是堂兄弟的关系,两人的感情虽好,但是到了关键的时刻,绝对没有他和皇上那样同心同意,弄不好两人就会出现反目的情况。 自己必须要去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这是他和皇上都不想看到的结果! “懿儿。”他出言提醒贺兰懿,不要和太子作对。 贺兰德微笑着从座位上走了下来,去到他们二人跟前,先是看了贺兰懿一眼,转而又对李御龙说: “金将军,本宫和小王爷都很赏识你,不知道你是想跟本宫还是小王爷呢?” 李御龙露出“左右为难”的神色,“回禀太子殿下,下臣有幸得到二位贵人的青睐,深感荣幸,也深感惶恐。 不过,福安公主殿下已经不幸薨逝了,下臣认为自己应该回到使者驿馆那里,不能再留在战王府了。” 他话里的意思隐晦地告诉太子,自己两个人都不想跟。 贺兰德这才稍稍满意地点头,“恩,金将军说得也有道理。阿懿,既然金将军都想回驿馆那边,你就不要强人所难了,让人家回去吧。” “是,殿下。”贺兰懿知道贺兰德是不想跟他起正面冲突,那自己也顺着台阶下,以后的事以后再算。 就这样,李御龙和汝嫣都搬回了使者驿馆那边住,将福安的事告诉随行来的官员们。 官员们纷纷表示震惊,有人建议要立刻飞鸽传书或者派人回去这个噩耗告诉西原皇帝知道。 李御龙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便主动请缨地说道: “这一次公主殿下遇难是下官的失职,下官愿意将功请罪,亲自将消息传达到皇上那里,任凭皇上处罚!” “呃,这个……”为首的官员表现得有些犹豫,在一旁观察的汝嫣看得心里十分焦急,猜测对方是不是不放心李御龙,怕他会在半路逃跑? 李御龙也想到了这一层,他就向官员保证道:“大人,不如让汝嫣姑娘和另一位大人和下官一同回去,这样路上也有个照应,可以以防万一。” 这回那官员才缓缓地点着头,说道:“恩,金将军说得很有道理。这样吧,你们明天就立刻出发,我会向北漠这边沟通的。” “谢大人!” 夜里,穿着一身夜行衣的贺兰懿来到了李御龙的房间里,和他商量离开北漠的计划。 “我今天已经跟为首的使者请求亲自回西原那边告罪,他也同意了,让我明天就出发。” “那就好。不过,你得早点出发,免得等到贺兰德发现之后,会派人去拦截你。” 李御龙想着贺兰德应该不置于这样做吧,要是真的把自己截住了的话,那可会大大地影响两国之间的关系。 “他真的会来拦截我?其实我只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他贵为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为何偏偏要过来纠缠我?” 贺兰懿用手从李御龙的额头抚摸到脸颊处,“我清楚他的为人。他说的话从来没有人敢违逆,他要做的事也从来没有人敢去阻挡。 从今天在王府里的情形来看,他对你是志在必得。所以我必须提一万个小心,如果你真被他抓回太子那里,恐怕到时候就是我和他撕破脸的那一刻了。” 李御龙不禁开始为贺兰懿担心,“好,我尽量早些出发,尽快离开北漠京都。贺兰懿,你不要为了我和太子硬碰硬,毕竟他才是皇帝的儿子,你只不过是一个王爷而已。”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虽然我只是王爷,但是父王和我自己手下的兵都是看人不看符,心都在战王府这一边。” “你不要乱说话。我不想看到你为了我去当什么造反的逆贼,代价太大了。是,我虽然恨你们北漠人,但是你们朝廷一乱,挑起内战的话,受苦的始终是北漠的老百姓。 他们也是人,也和我们西原的老百姓一样,希望过着安稳的日子。我不想成为毁灭他们平静生活的祸根。” 贺兰懿笑着道:“原来你那么为我们北漠的老百姓着想的?那我也是老百姓之一,你能不能对我更好一点?” 李御龙不同意地啧了一声,“贺兰小王爷,如果你也算是老百姓的话,那北漠就真的是天下最民主平等的国家了,因为老百姓是真的也能翻身做主啊。” 第一百三十一章 阻拦 翌日清晨,李御龙和汝嫣以及另一位姓陈的将军,早早地就向城门那边出发。 三个人刚到城门那里,守门的将士看到李御龙,似乎都认得他,并没有立即就让他们出城。 陈将军就不满地说道:“我们是西原来的使者,特意要把福安公主薨逝的消息带回给我们的皇上知道,你们凭什么不让我们出城?” 守门的将士跟他打着哈哈:“这位将军请息怒,在下不是不让你们出城,而是上头有令,遇到你们来的时候必须派人去通知他。” “上头?哪位贵人这么关注我们几个小的?难不成他还担心我们是细作不成?” “不是不是,将军请千万不要误会。” 李御龙估计守门将士说的那个人和自己猜测的十不离九。 果然,没一会,他就看到有一辆明黄色的撵车“咕噜噜”地往城门这边行驶过来。 撵车停在了他们的跟前,车旁边的一个太监弯着腰,伸出手让车里的人扶着走了下来。 那个人正是北漠太子贺兰德。 陈将军见到来人感到十分惊异,他们为何会惊动到了北漠太子?难道对方真的如自己所说的那样,以为他们三个是西原的细作,所以要把他都抓回去? 汝嫣不安地往李御龙身边靠了靠,直觉得这个太子来着不善。 李御龙心想自己已经起得够早的了,时间也是掐在城门刚开的时候,没想到这个贺兰德还是不死心地要追过来。 “金将军,怎么走得如此匆忙?也不告诉本宫一声,好让本宫为你送行?” 贺兰德的话使得陈将军更是感到震惊,什么时候李御龙和太子的关系变得这么好了?居然能让太子纡尊降贵地要过来为他送行? 李御龙低下头去向贺兰德行礼, “下臣见过太子殿下。是下臣的不对,不过下臣也是遵照上司的命令,要尽早把公主薨逝的消息带回西原那边,所以才来不及告知太子殿下,请殿下恕罪。” 贺兰德伸出手去将李御龙扶起,扶起之后手却一直留在那里不动。 李御龙悄悄用力想挣脱,却被贺兰德更大力地握住了。 这不是摆明在吃他的豆腐吗?他抬眼直视贺兰德,看到对方一副因为得逞而无比欢快的表情。 “太子殿下。”他出言提醒贺兰德,这里可不是他的太子府,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为所欲为的。 “金将军有什么事要对本宫说吗?”贺兰德不以为意地继续摸着李御龙的手,发现他的手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细腻光滑,那手感真是妙不可言。 不知道,除了这一双手,他身上的其他地方会不会也是那般细滑,或者是,有比这手还要好摸的地方。 贺兰德光是想象,就能让自己身体起了反应。他看着眼前这个难得一遇的宝贝,怎么可能会让对方轻易地逃离自己的手掌心? 李御龙按耐住脾气继续说道:“时候不早了,下臣也该出发了。殿下您,可不可以先放开下臣的手?” 贺兰德这才“恍然惊觉”地松开了他的手,歉意地对他说:“是本宫失礼了,金将军不会怪罪本宫吧?” “下臣不敢。”李御龙在心里已经在贺兰德摸他的那只咸猪手上面砍了千万刀。 一旁的陈将军越看越不对路,北漠太子对待李御龙的态度看起来怎么那么地……暧昧? “殿下,金将军说得对,时候已经不早,下臣们也该立即出发了,要不然天黑之前可能找不到可以投靠的客栈。下臣们就在此告辞了!” 贺兰德却不肯放过李御龙,他对陈将军说道:“你们只不过是回去给西原的皇帝说几句话而已,用得着这么多人去吗? 依本宫看,就你和这个宫女回去就行了,金将军还是留下来吧。” “这……”陈将军无言以对,因为上司曾暗中对他嘱咐道,务必一路上要看好李御龙,千万不能让他逃跑,否则到时候回到西原,皇上有可能会迁怒于他。 现在北漠的太子居然不肯让李御龙回去,那自己回去了,怎么样也得当成那个炮灰吧?这可十分地不划算。 他硬着头皮拒绝道:“太子殿下殿下,因为福安殿下出事的时候就只有金将军和汝嫣他们在身边,所以他俩必须回去,给皇上说明当时的情况。” 贺兰德不同意:“本宫就是知道要这样,所以更加不能让金将军回去。万一你们的皇上给金将军治一个保护不力之罪呢?那到时候谁能把金将军还给本宫?” 李御龙听了直想将白眼翻上天去,什么叫将他还给太子?他什么时候是属于太子了/ “太子殿下,下臣确信皇上一定会给下臣一个公平的处决,殿下无需为下臣担心。” 贺兰德还想说些什么,忽然有一群侍卫飞奔过来,向他报告道: “启禀太子殿下,大事不妙了!” “什么事快说!” “刚刚刺客潜入皇后娘娘的宫殿里,意欲行刺皇后娘娘!” “什么?那母后有没有出什么事?” “那刺客差点就把皇后娘娘给杀了,幸亏侍卫们来得及时,才从刺客的刀下抢回了娘娘。不过娘娘也因此受了极大的惊吓,现在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呢。 殿下,皇上让您立即回去陪伴皇后娘娘。” “好。” 出了这么大的事,贺兰德只得先将李御龙放一边。 临走之前,他还不忘提醒李御龙:“金将军,你自己要多加保重。等事情一了,本宫就会派人去西原接你回来。” 李御龙没有作声,沉默地站在那里行礼。 在赶回皇宫的过程中,贺兰德问那个知情的侍卫,“你们来之前抓到刺客了没?” 侍卫又心虚又犹豫地回答:“回禀殿下,属下无能,还没能抓到那个刺客。” “废物!”贺兰德忍不住骂了一句,“你们可看清总共来了多少个刺客?他们身上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没有?” “回殿下的话,就只有一个刺客。” “只有一个?” “没错。就是因为只有一个,而那刺客的身手十分了得,使的招法又是属下们从来没见过的,所以属下们都猜不到这刺客究竟是来自何方。” 贺兰德阴狠地眯了眯眼睛,“好啊,居然敢有人动到本宫的母后头上,若是让本宫知道是何人所为,必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一百三十二章 驾崩 在回西原的路上,陈将军忍不住悄悄地向李御龙试探了一下:“金将军,我怎么觉得那个北漠的太子和你的关系那么好? 而且,还有之前的贺兰小王爷,他和你的关系也不错,本将实在是好奇。” 李御龙顿了顿,微笑着回答道:“也许这是北漠人的待客之道吧。毕竟我是负责保卫福安公主安全的,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他俩应该是心里会愧疚而已。” “是么?”陈将军不觉得那两人是因为福安公主的缘故,“原来如此,亏得我还以为你已经成了他俩的知己好友呢。” “陈将军此言差矣。他们是北漠人,我是西原人,本来就是两个处于敌对关系的国家的人,怎么可能会成为好友?一切只不过是表面上的功夫而已。” “那也是,要是允许的话,我也巴不得把他俩的脑袋都砍下来,哼,尤其是那个贺兰小王爷,他都不知道杀死了咱们多少的同胞!” “以咱俩的身手,不可能杀得了那个小王爷。” “那也是。不过话说回来,之前打仗的时候,那个小王爷总是戴着副面具出场,我还以为他本来的面目长得很丑呢。 没想到居然是个俊才非凡的人,真好奇他戴着面具有何目的?” “我也不知道,都听人说这个小王爷心思细密如法,城府深沉如海,我是没法儿猜透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李御龙口上是这么应付着陈将军,实际上心里想的是贺兰懿应该是害怕小石头或者是自己认出他来。 即便认出了又怎么样?事实终究是纸包不住火,这不,自己这一趟去了北漠,一下子就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 哎,这真是段孽缘啊。如果他和贺兰懿两个人都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该多好。 临走前听说的皇后被人行刺的事,李御龙估计也是贺兰懿的手笔。 贺兰懿真是够大胆,连皇后也敢动,看来他之前跟自己说的可以为了自己去造反,真的不是空口白话的事。 事到如今,自己再也不能欺骗自己,说贺兰懿什么东西都是在欺骗自己。最起码,他对自己是真心的,愿意为了自己去做任何事。 等回到西原之后,不知道那老皇帝知道自己没保护好福安,会怎样处置自己。 也许一怒之下,就真的命人将自己给拖出去砍了,想想也是有些担心。 这时候,汝嫣问出了他心中所担忧的事情。 “金将军。”她趁着陈将军策马走在前面,离他俩比较远的时候,小声地问李御龙。 “什么事啊?” “奴婢是想问,不知道咱们回去之后,皇上会不会真的把公主殿下薨逝的事都归咎于咱们的身上? 还是说,咱们主动把实情告诉皇上,说公主殿下是自杀而不是因为雪崩而死?” 李御龙赶紧摇摇头,“不行,一定要按照之前跟其他人说的内容一样。不然,皇上那里还不知道怎么样,其他人,比如陈将军,就会觉得咱俩一定是在说谎,搞不好就先给咱俩定了一个欺君之罪。 还有,你跟皇上说公主殿下是死于自杀,那他肯定会追问殿下为什么要自杀。到时候又可能会不小心把小石头牵扯进来,说不定会连累到杜将军他们。” 汝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用敬佩的目光看向他,“金将军分析得对,是奴婢想差了。” “你不用担心,到时候我会一力承担的,就说你为了去救公主殿下自己也被雪球砸晕了,根本不知道后来发生什么事。” “不,金将军。奴婢要和您一起承担罪名,绝对不会为了脱身而要你自己一个人去背这个锅的。” 李御龙弯着眼睛笑道:“你不怕被打入天牢吗?” “不怕,只要能和金将军一起,奴婢就什么都不怕。” “恩?” “金将军千万不要误会!”汝嫣发现自己说漏了嘴,立即脸红地解释道,“奴婢的意思是说,一人做事一人当,奴婢要和金将军一起面对。” “汝嫣,我发现你挺有当女侠的潜质的,要不,将来我带你去行走江湖?” “金将军不要笑奴婢了。” 汝嫣抿着嘴巴,露出甜甜的笑容,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估计她会幸福得天天笑着入睡。 三人进入西原国境内的时候,发现沿途的建筑基本都挂上了白色的布条,走在路上的行人也都是穿着的素色的衣服,没有一个人敢穿得花红花绿的。 陈将军看了看李御龙,眼里露出惊异的神情,“金将军,你猜会不会是……?” 李御龙意会地点点头,当时太子薨逝的时候,京城里也没有出现过这般场景。 而如今一路走来都是这样,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西原的皇帝驾崩了。 而他们的猜测也在投宿的那间客栈里得到了证实。 客栈里的小二告诉他们,先皇是在半个月前因病去世的,如今处于国丧期间,所以西原全国上下都要为先皇守丧。 “那如今的皇上是……?”李御龙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小二“嘿嘿”笑了一下,“还能有谁?当然是年纪最长的五皇子了。” “五皇子,不,是皇上不是还没到九岁吗?” “那又怎么样?皇上虽然年纪尚小,但是他背后还有太后娘娘和摄政王啊。听说太后娘娘垂帘听政,不过实权却是掌握在深受皇上和太后娘娘信任的摄政王手里。” 陈将军也听得起劲,插嘴问道:“究竟是哪位贵人当上了摄政王?” 小二说到这,眼里露出了无比羡慕和崇拜的目光, “当今的摄政王正是原来的皇子少师顾知悯顾大人,听说他年还未到双十,年纪轻轻就能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真是令人敬佩啊。” “顾知悯?” 李御龙表示打死也不会想到,那个姓顾的居然会一朝飞黄腾达,当上了摄政王这个位置。 “我之前真是小看他了,还以为他说的都是痴人说梦的梦话而已。”他暗暗对自己说,这次回到西原,不知道西原的朝廷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不久之后,李御龙三人正是踏入京城。他们不敢有半点耽搁,以最快的速度去到皇宫那里,要求拜见皇上。 第一百三十三章 受罚 偌大的金銮殿里,就只有当今皇帝刘唯、摄政王顾知悯以及李御龙三人。 低下头的李御龙时不时地感受到来自上面的两道灼热的视线,弄得他浑身都不自在。 这个顾知悯当了摄政王之后都不知道收敛收敛,要是被在场的其他人发现他对自己有意思就惨了。 尤其是陈将军那人,之前已经在怀疑北漠的两位位高权重的人对他不一样,现在又来个摄政王,他觉得陈将军不把他往祸国妖男那方面想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刘唯虽然年纪小,但气质十分稳重,当他听到自己的姐姐福安公主不小心在雪山遇难的消息之后,心里虽然感到十分震惊,但是面上也还是尽量保持着平静的神色。 “金镶玉,你给朕说说当时的情况。朕的姐姐为什么要去御雪峰,而又是为什么四个人去了,就只有她一个人回不来?” 李御龙虽然早就想好了应对的措辞,可还是被刘唯那早熟的心智和头脑给折服了。 要是换作其他一般和他同龄的孩子,听到自己的姐姐死了,应该不是嚎啕大哭就是要跑去母亲那里寻求安慰。 绝对做不到像他那样,不仅没有惊慌失措,还能冷静地抓住其中的要点来分析。 “启禀皇上,福安殿下她跟微臣说自己梦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就在御雪峰,她必须要去哪里。 微臣经过百般劝阻,也动摇不了福安殿下的心意,最后唯有请求她的夫君——北漠的贺兰小王爷,带着我们御雪峰那里走一趟,希望可以就此了了福安殿下的心愿。 没想到天有不测之风云,我们去到御雪峰的半山脚时,突然遭遇雪崩,一下子就将我们四个人冲开。 微臣从掩埋的大雪爬出来之后,第一时间就和贺兰小王爷去找福安殿下,找了很就没找到。 反而在附近的地方找到了同样被大雪埋住了的宫女汝嫣。当时她已经晕过去了,在她苏醒之后,她告诉了在出事的那一刻,福安殿下大概的位置,于是我们就按照她的指示去挖开地上的白雪。 又过了一段时间,才从雪里把殿下救出来,可是当时殿下的身体被冻得全身青紫,而人也早已闭气,是微臣保护不周,才让殿下遭此不测。 微臣这次回来,就是特意把殿下遭遇不测的情况告诉皇上,并向皇上请罪。” 刘唯听完略皱起了眉头,李御龙说的是滴水不漏,但却不能彻底消除他心里所存在的怀疑。 他总觉得福安的死没有像李御龙所说的那样简单,反而是背后肯定隐瞒了某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通常在他不能做出决定的时刻,他就会看向顾知悯寻求帮助。 顾知悯也曾经对他说过,自己可以做这个摄政王,协助他管理朝政。 但是,这不代表事事都要经过顾知悯的同意才做决定,而是在他觉得超出了自己的理解范围不懂的时候,或者是拿不定主意的时候,顾知悯才会适当地给出一些建议。 最终的决定权还是掌握在他的手里。当然,他对顾知悯是彻底地信服,只要是顾知悯说的,他都会同意。 顾知悯正在看着久未相逢的李御龙看得痴迷,收到刘唯投过来的目光之后才恢复常态,面容严肃地对刘唯说: “皇上,微臣觉得福安殿下的事是冥冥中注定之事,虽然微臣能理解皇上的悲痛心情,但还请皇上节哀顺变,保重龙体。” 刘唯听明白了顾知悯的意思是对李御龙不予追究,便点点头说道:“恩,朕知道了。” 转而又对李御龙说:“金镶玉。” “微臣在。”李御龙知道是到了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了,心里不由得一紧,这个小皇帝究竟会怎样处罚自己呢? 刘唯沉吟了一下,才开口说道:“福安的逝世虽然是天意,但是你也有不可推脱的责任。金镶玉,朕就罚你鞭型二十下,你可有异议?” 站在旁边的陈将军不禁暗暗为李御龙感到幸运,要不是有摄政王帮他说话,他的下场只有一个,就是以死谢罪。 现在只是要被皮鞭抽二十下而已,咬咬牙就过去了,皇上对他算是很宽容的了。 李御龙也是庆幸自己有逃过了一道难关,其中顾知悯功不可没,回头可得好好谢谢对方。 在宫廷的刑场里,李御龙已经被人脱好裤子趴在了一条长凳子上。 他双手掩面,毕竟在光天化日以及众目睽睽之下,露出一个白花花的屁股,并不是什么光彩之事。 当行刑的太监活动好手腕,准备在他的屁股上加几条血痕的时候,顾知悯赶来了。 一众太监纷纷恭敬地向顾知悯行礼,顾知悯望着行刑太监手里的那条鞭,淡淡地笑着说:“让本王来打他吧。” 那太监虽然脸上现过一瞬间的不理解的神情,但是很快就双手将皮鞭呈递给顾知悯。 要知道顾知悯在小皇帝的心目中可是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有时候甚至在太后和顾知悯意见相左的时候,小皇帝都会选在站在顾知悯那一边。 顾知悯接过皮鞭后,又环顾四周,对所有人说道:“你们都出去吧,本王要一个人在里面教训他,你们出去的时候顺便给本王把门关上。” 他说的话没有人敢有异议,等所有人都出去了之后,李御龙才转过头来看向他,两手捂住自己的屁股,倔强地说道: “顾知悯,你过来是不是一心想看我的好戏?我打死也不要让你来抽我!” 顾知悯没有急着回答李御龙,而是想去将李御龙的双手掰开。 “哎,顾知悯,你想干什么?” 他以为顾知悯想在这里对他做一些不轨的行为,等顾知悯将他的手弄开后才知道,原来对方只是想替他提裤子遮丑而已。 “你以为我想对你做什么?” “我哪知道你的心思?” 李御龙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但是转念又想到,顾知悯这样帮他,皇上知道了会不会对顾知悯有意见? “你不要帮我了,该打就打,免得被别人抓住痛脚,添油加醋地去说你恃宠生娇,胆敢违抗皇命就不好了。”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我是怕你连累我而已。” “李御龙,我怎么发现你去了一趟北漠之后,脑子笨了这么多?现在门都关上了,我有没有打过你,谁会知道?你呆会只管配合我就行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怪谁 李御龙自己系好裤带之后,疑惑地问道:“我怎么配合你?” 贺兰懿靠近他的耳朵,用暧昧的语气说道:“你会懂得叫就好。” 说完,贺兰懿随即在地上狠狠地抽了一鞭,他感到有点难为情,但是为了避免被打,还是硬着头皮大声地喊了一声:“啊!” 贺兰懿听了并不满意,对他指导着说:“你光是大声没有用,听在别人的眼里会觉得很假。你要表现出痛苦的感觉出来。” 接着贺兰懿又往地上抽了一鞭,李御龙只好发挥自己的表演天分,喊出了一声蕴含着痛苦却又极其忍耐着的声音。 他喊完以后,小声地问贺兰懿:“这样可以了没?” 贺兰懿是听得心神荡漾,非常满意地点着头说:“不错,继续像这样多喊几声。” 于是,刑场的房间里再回荡了十几下鞭打在物体上和李御龙那销魂的声音,在外面守候的太监不仅没有怀疑,反而替李御龙着想。 摄政王下手也恁狠了些,这回他的屁股肯定是被打到皮开肉绽。 没一会,房间的门被推开了,众人立即迎了上去。 只见顾知悯打横抱着头发凌乱,无法看清面容的李御龙,他的双手还很有戏地,完全无力地垂了下来,给人的感觉就是被人打晕了的那种。 顾知悯将李御龙抱出皇宫,带回自己的马车之后,李御龙立刻睁开了双眼,自己坐了起来,和顾知悯保持着距离。 “金镶玉,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良心?刚刚要不是我的话,你还能像现在这样完好无损地坐在这里吗?你倒好,一过了河就想拆掉我这座桥,我是多么地可怜啊。” “你别在那里瞎贫嘴。你帮了我,我肯定会打从心底里去感激你。但是表达感激的方法有很多种,不一定要出卖自己的色相吧?” “我就是只喜欢你的色相,你可不可以用以身相许来报答我?” 李御龙用力将顾知悯靠过来的那张脸推开,“摄政王殿下,微臣怎么配得起您如今的高贵身份,您还是另找他人吧。” 顾知悯还是不知羞地继续说着:“我看中的又不是你的地位,而是你这个人。镶玉,你愿意答应本王吗?” “你喜欢谁是你的权利,我干涉不了。但是我喜欢谁也是我自己的权利,你也同样干涉不了。所以我还是劝你早日死了这条心,好好地去做自己的摄政王吧。 而且,就算我真的答应跟你在一起了,你不怕天下人耻笑堂堂的摄政王居然是个喜欢男人的断袖吗? 你自己也知道什么叫树大招风,什么叫墙倒众人推,我觉得你为了自己的身份地位着想,还是改了这个恶趣味为好。” “要怪就只能怪你!” 顾知悯的话毫不讲理,使得李御龙顿时有些想发火,他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你说怪我?从咱俩认识的那一天开始,我什么时候招过你惹过你? 完全都是你一直在骚扰我好不好?明明是你自己的错,还要把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你以为你现在是摄政王我就会怕你?” 顾知悯却笑着道:“当然要怪你了。你听我说。第一,你为什么要长得那么好看?如果你没那么好看,我就不会去喜欢你。 第二,你为什么是个男的而不是个女的。如果你是个女的,就不用我追求那么辛苦,也不用担心说会被别人说背后话。 第三,就是明明你已经偷走了我的心,却不肯将它还给我,现在还要怪我,你就是一个可恶的窃贼。 第四,为什么我如今是摄政王了,你也不怕我?还不是你仗着我喜欢你,不舍得动你的份上在那里虎蛮撒泼?” 李御龙被顾知悯那颠倒是非黑白的话语给气得差点要闭过气去,他两眼一翻,决定无视马车里的另外一个人,自己打开窗户,去观赏许久未见过的街景。 顾知悯突然从后面抱住了他的细腰,在他耳边轻轻地说道:“镶玉,你知不知道,你终于回来了,我觉得很欢喜,很激动。” 第一百三十四章怪谁 李御龙自己系好裤带之后,疑惑地问道:“我怎么配合你?” 贺兰懿靠近他的耳朵,用暧昧的语气说道:“你会懂得叫就好。” 说完,贺兰懿随即在地上狠狠地抽了一鞭,他感到有点难为情,但是为了避免被打,还是硬着头皮大声地喊了一声:“啊!” 贺兰懿听了并不满意,对他指导着说:“你光是大声没有用,听在别人的眼里会觉得很假。你要表现出痛苦的感觉出来。” 接着贺兰懿又往地上抽了一鞭,李御龙只好发挥自己的表演天分,喊出了一声蕴含着痛苦却又极其忍耐着的声音。 他喊完以后,小声地问贺兰懿:“这样可以了没?” 贺兰懿是听得心神荡漾,非常满意地点着头说:“不错,继续像这样多喊几声。” 于是,刑场的房间里再回荡了十几下鞭打在物体上和李御龙那销魂的声音,在外面守候的太监不仅没有怀疑,反而替李御龙着想。 摄政王下手也恁狠了些,这回他的屁股肯定是被打到皮开肉绽。 没一会,房间的门被推开了,众人立即迎了上去。 只见顾知悯打横抱着头发凌乱,无法看清面容的李御龙,他的双手还很有戏地,完全无力地垂了下来,给人的感觉就是被人打晕了的那种。 顾知悯将李御龙抱出皇宫,带回自己的马车之后,李御龙立刻睁开了双眼,自己坐了起来,和顾知悯保持着距离。 “金镶玉,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良心?刚刚要不是我的话,你还能像现在这样完好无损地坐在这里吗?你倒好,一过了河就想拆掉我这座桥,我是多么地可怜啊。” “你别在那里瞎贫嘴。你帮了我,我肯定会打从心底里去感激你。但是表达感激的方法有很多种,不一定要出卖自己的色相吧?” “我就是只喜欢你的色相,你可不可以用以身相许来报答我?” 李御龙用力将顾知悯靠过来的那张脸推开,“摄政王殿下,微臣怎么配得起您如今的高贵身份,您还是另找他人吧。” 顾知悯还是不知羞地继续说着:“我看中的又不是你的地位,而是你这个人。镶玉,你愿意答应本王吗?” “你喜欢谁是你的权利,我干涉不了。但是我喜欢谁也是我自己的权利,你也同样干涉不了。所以我还是劝你早日死了这条心,好好地去做自己的摄政王吧。 而且,就算我真的答应跟你在一起了,你不怕天下人耻笑堂堂的摄政王居然是个喜欢男人的断袖吗? 你自己也知道什么叫树大招风,什么叫墙倒众人推,我觉得你为了自己的身份地位着想,还是改了这个恶趣味为好。” “要怪就只能怪你!” 顾知悯的话毫不讲理,使得李御龙顿时有些想发火,他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你说怪我?从咱俩认识的那一天开始,我什么时候招过你惹过你? 完全都是你一直在骚扰我好不好?明明是你自己的错,还要把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你以为你现在是摄政王我就会怕你?” 顾知悯却笑着道:“当然要怪你了。你听我说。第一,你为什么要长得那么好看?如果你没那么好看,我就不会去喜欢你。 第二,你为什么是个男的而不是个女的。如果你是个女的,就不用我追求那么辛苦,也不用担心说会被别人说背后话。 第三,就是明明你已经偷走了我的心,却不肯将它还给我,现在还要怪我,你就是一个可恶的窃贼。 第四,为什么我如今是摄政王了,你也不怕我?还不是你仗着我喜欢你,不舍得动你的份上在那里虎蛮撒泼?” 李御龙被顾知悯那颠倒是非黑白的话语给气得差点要闭过气去,他两眼一翻,决定无视马车里的另外一个人,自己打开窗户,去观赏许久未见过的街景。 顾知悯突然从后面抱住了他的细腰,在他耳边轻轻地说道:“镶玉,你知不知道,你终于回来了,我觉得很欢喜,很激动。” 李御龙没有回头去看顾知悯,他知道无论自己怎么说,这个人是半句都听不进去的。 回首自己穿越过来的这些个日子,实在是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了,感觉就像做了一场惊险刺激的梦,而这个梦,不知道何时会醒过来? 到时候真的会像那个神秘人说的那样,在他穿越过来的七年之后就一定能回去吗? 到了现在,他自己也不敢确定,不敢完全相信那个神秘人说的话了。 跟着顾知悯回到少师府,李御龙泡在一大桶温热的水里,整个人放松了下来,连带着压在心头的那些压力似乎也完全消失不见。 那也是,现在自己也没什么好想的了。已经看过了小石头,福安的那件事也告了段落。 顾知悯如今身处高位,顾东海那一边想杀他就更没那么容易。 然而他自己呢?李御龙抚心自问,他发现自己没以前那种一想到顾东海就恨得两眼冒火的心态。 也许是因为顾知悯对他太好了,以至于他会想到,假如自己真的亲手杀了对方的父亲,对方会是怎样的痛苦? 他那扶着木桶沿的双手,不自觉地加大力道,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就这样,李御龙在少师府住了差不多一个月。顾知悯每天都要过来他的院子骚扰他,每次都要弄得他扬言要搬出少师府,对方才肯罢休。 有时候他不禁在想,究竟自己和顾知悯之间是一种什么样的孽缘?明明彼此的关系都已势成水火,偏偏还能这样相处下去。 而顾知悯对于目前两人的相处模式已经很心满意足。只要李御龙不再把他当做是死敌,他就觉得自己终有一天能够用行动去感动李御龙,让对方心甘情愿地和自己在一起。 又过了大概半个月,少师府外边来了个不速之客。 顾知悯一听到那个名字就皱起了眉头,“贺一?他说是来找镶玉的?” “回王爷,正是。”来禀报的下人答道。 “你就告诉他,这里没有金镶玉,他找错地方了。” 这时下人露出为难的面色,“王爷,可是那个姓贺的公子说,如果您不让金将军出来的话,他就硬闯进来。” “他敢!” 。 第一百三十五章 终章 第一百三十五章终章 “我有什么是不敢的吗?”客厅外面传来贺兰懿的声音,后面还跟着乌里和叶紫灵两人。 顾知悯一看立即拉下脸来,冷冷地说道:“贺一,本王不管你是何方神圣,但是请你记住,这里是少师府,不,应该说是还没换名字的摄政王府。 贺兰懿清然地笑了笑,“那又如何?贺某今天是来找金镶玉的,与王爷您无关。” “金镶玉是本王的人,你说和本王有没有关系?” “什么时候镶玉成了你的人了?你叫他出来当面跟贺某说清楚。” “凭什么你说叫他出来,本王就要叫他出来?” “就凭现在这样!” 贺兰懿一个快手就攻击到顾知悯的身边,顾知悯虽然想做防范,但是始终慢了一步,瞬间就被贺兰懿扣上了喉咙那里。 贺兰懿接着就对那些下人说“还不赶紧把金镶玉喊出来?是不是想看到你们的王爷一命呜呼?” 下人们被吓得立即屁颠屁颠地跑去李御龙的院子将他喊了出来。 当李御龙来到客厅,看到他们二人的动作之时,连头都大了。、 “贺、一,你在做什么?” 贺兰懿理直气壮地回道:“他不准你见我,我当然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你可知他现在的身份?” “当然知道了,但是他还没知道我的身份呢。” 听贺兰懿的口气,顾知悯猜测李御龙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连忙问道:“镶玉,他究竟是什么人?” 李御龙怨怒地瞪着贺兰懿,责怪对方净给自己添麻烦。 于是,他也不想管这两个人了,负气地转过身去,飘飘地留下一句:“随你们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就跨步离开了。 后面本来还在对峙的两人看到他走了,都顾不及去应付对方,连忙追了出去,异口同声地喊道:“金镶玉,你回来给我说清楚!” 两人追到李御龙的时候,一人拉住一边的手,迫使李御龙两边都不能动。 “你们要干什么?都给我放手!” 贺兰懿问:“他刚才说你已经是他的人,这是什么意思?” 李御龙翻了个白眼,“你不是是他说的吗?那你干嘛要问我,去问他啊!” 另一边的顾知悯却问:“镶玉,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为什么你没有告诉我?” 李御龙鄙视地看了顾知悯一眼,“你有问过我吗?你都没问过我,我怎么告诉你?” 贺兰懿抢过接下来的话:“镶玉,既然我实现了承诺,亲自回来找你,你是不是应该现在跟我走?” “你想得美!他是我顾知悯的,你一条头发都甭想拿走!” “我早就和镶玉订了终身之约,你算什么东西?” 顾知悯不信地看向李御龙:“镶玉,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李御龙简直是无语问苍天,这两个人怎么就那么地烦? 他只想找个地方好好静一静。他是喜欢贺兰懿,但是从来没想过能再跟贺兰懿在一起。 而他对顾知悯从头到尾只有朋友之谊,并无非分之想。 但是目前这种状况,他是两个人都不想理,就让他们自己互相闹个够好了,他有多远就躲多远。 “你们继续聊,我到外面散散步去。” 说完,李御龙就趁机抽出一双手,一溜烟地逃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