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 第一章 回乡 七月四日 星期四 小雨转晴 回国两天,本想今早到天安门看升国旗,没想到醒来后发现细雨绵绵,就失去了兴致,妈妈说我从小就讨厌下雨,小的时候,曾经因为下雨逃过学,看来真是不假。 在床上看完了财经报道才起床,刚洗完澡,刘志就打电话过来,说我登上了《时代》的封面,然后就是一通责骂,问我为什么不告诉他,一个人偷偷的回了国。 放下电话,只想苦笑,对于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死党,真是有苦说不出,他以为我和他一样,是身价上百亿家族的继承人,可以整天游手好闲,泡吧行乐,如果这样,我就不是爸爸和妈妈的孩子了。 刚联上网,爸爸的电话打过来了,普通的几句问候,然后就是妈妈,她交待我此次回国必须拜访的人,列了很长的一个清单,我初步算了一下,如果完全拜访完,就完一个星期的时间,想想妈妈还真是老土,这些人,不是同学,就是老师,再不然就是他们出国前的同事,我又不认识,跑到别家人,难道说我是某某某的儿子,特地从美国回来拜访他们吗? 放下电话,这才看到号码竟是爸爸在加州实验室的,今天是美国的国庆,他们竟没有参加街上盛大的游行和庆典,如果我还在美国,一定和刘志好好的玩玩,可是在中国,没有一点儿欢庆气氛。 喝了杯咖啡,不由特别的想念起刘志了,如果他在身边,就不会这么形只影单,留在酒店上网了。 七月十日 星期日 晴 终于拜访完了妈妈清单中的半数以上的人,想想其中的过程都要发高烧,每天穿行在北京的大街小巷,背着大包,提着礼品,公车、地铁、地铁、公车的来回换,如果让刘志知道,他一定骂自己不懂享福,打车就行了,何必自己跑呢?可是我却从这其间得到不少了乐趣,至少北京的大街小巷熟悉了不少。 想想很多人看见我吃惊的样子,心里有点儿不舒服,现代的传媒早令我没有一点儿的个人隐私,可是看他们小心翼翼求证的样子,我真的觉得有点儿生气,难道他们认为一个被称为天才的人,不应该穿t恤和牛仔裤吗? 没想到刘志这家伙竟然会跑回北京,早上开门的时候,我只觉得眼睛发花,完全不敢相信站在我面前的,就是他老人家,待他跳进房间,大声叫嚷,我才有了真实的感觉,不知他跑回来干什么? 刘志终于睡了,我才能安静的把日记写完,他一直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记日记,这是我的习惯,我常常想,当我很老的时候,把这些日记翻出来,坐在摇椅上,读给我的老妻听,一定是世上最浪漫的事。 又扯远了,从后天开始(为了照顾他倒时差,所以拜访暂时停一天),刘志自告奋勇和我一同拜访我妈妈的故友,不知这个家伙和我一同坐公车的时候,会不会像我第一次坐北京的公交车那般惊讶呢?真想看看他吃惊的样子。 七月二十日 星期三 多云间晴 拜访结束了,不知怎么,竟然有一丝失落,也许是这件事结束了,却没有找到新的,可做的事,所以有些茫然吧! 和刘志在前方坐了半天,才决定先到各地去游玩,最后决定在那个城市共同创业,说是共同,实际上只是我一个人罢了,刘家在中国各地都有产业,他用不着创,便有业了,而我,却是真正的创业了。 我只有五万美元,这是博士毕业后的奖学金,我没用,也没给爸爸,支持他的实验,这笔钱,我想做为启动资金,至于做什么,我在美国的时候已经想好了,当然是我最喜欢的建筑业,我不想成为贝聿铭,我只想通过建筑业掘到我的第一桶金。 这些事,我只告诉了刘志,连我的父母都不知道,从小,他们对我就很放心,无论我做什么,他们都会支持,临回国前,妈妈也找我谈过话,虽不明显,但我仍然听出了妈妈语气里隐藏着的告诫,她和爸爸的意思都希望我能加入他们的实验室,可是我不愿意,我想回来,这里,才是我腾飞的地方。 夜已经深了,明天我们就要飞到西安,希望那个城市不要令我失望。 八月七日 星期五 晴 西安和传说中的一样热,我和刘志每天被困在酒店里,半步也离开不了,那个小子,果然神通广大,不知那些女孩子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围绕在他身边,莺莺燕燕的,和美国一模一样,只不过是美国妞换成了黄皮肤、黑眼睛的女孩儿。 前天傍晚去散步的时候,我嘲笑了他两句,结果他振振有词的说人生需及时行乐,他和我不一样,不是天才,没有什么追求,只希望能快活的过完一生。 我提醒他,这里是国内,和美国不一样,女孩子的观念都很传统,让他别玩出火来,没想到这小子半点儿也不理睬,今天早上,我就看见一个女孩子从他房间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二百美金,不由又好气,又好笑。 用完早餐,刘志才得意洋洋的跑下楼来,兴奋的告诉我,那个女孩子还是个雏,然后就滔滔不绝的描述着昨晚做爱的细节,说到得意处,唾沫都溅到了我脸上,最后嘲笑我是老古董。 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在美国,大家对性都很开放,据刘志自己宣称,十四岁就告别了处男时代,和他有过关系的女孩子,没有一个加强营,也有一个加强连,虽然这小子爱吹牛,可是我知道,他的确有很多的女朋友,至于我,对这类事虽然不抗拒,但是又不像刘志一样开放,我情愿把精力放在研究上。 待刘志用完早餐,我们就到博物馆去参观了,在那里,我一次又一次的流连忘返,一个国家的历史沉淀,是令我最心折的,在美国,没有如此厚重的历史尘埃,没有那种充溢着书香的文化背景,这是我一定要回来的原因。 没想到在博物馆,刘志也能钩到女孩子,看着那两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我真想提醒刘志,这是在中国,不是在美国,可是话到嘴边,终是没有出口,他毕竟是我最好的朋友,只要那些女孩子愿意,也就无所谓了。 那两个女孩子跟我们回了酒店,刘志很“义气”的要分一个给我,我坚辞了,没有任何感情,我是不会和女孩子上床的。 妈妈又打电话来,她已经知道了刘志回国的事,简单的寒喧过后,妈妈直接切入了主题,当然是关于我在国内的发展问题,她第一次问到了我的想法,我简单的说了自己的设想,妈妈没有反对,只是说要给我一笔资金,我拒绝了,我知道他们很有钱,可是我已经二十岁了,应该按自己的想法来生活了。 电话最后,妈妈也提醒我刘志的生活方式与我的不同,让我自己洁身自好,我知道她是放心我的,只是做为一个母亲,是天性使然。 八月八日 星期六 晴 一早看见刘志,我差点儿认不出他来,满面的掌印,我还以为他被打劫了,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是那两个女孩子压根儿没想到刘志是“色狼”,所以他的本性一露,她们就痛打了他一顿,然后就消失了。 据刘志的回忆,那两个女孩儿变脸速度,绝对超过了光速,打他的力度,也非重力加速度可以企及,逃跑的速度就是风也追不上,他第一次失手,心情却很愉快,一边儿喝牛奶,一边儿说原来这世上,真有贞节烈女这种说法。 用完早餐,警察却找上了门儿,那两个女孩儿到警察局报了案,说有一个外国流氓对她们强奸未遂,人家一听,拍案而起,刚刚上班就来捉拿强奸犯,进了酒店,总经理一听是刘志大少爷犯了事,吓得腿都软了,这个酒店刘家有50%的股份,如果刘大少爷在这里出了事,他的饭碗也保不住了。 人家本以为住在这家五星级酒店的色狼,一定是外国的人老心不老的花花老头儿,戴着老外婆帽子的大灰狼,没想到一见刘志,竟然愣住了,他长了一张娃娃脸,二十二岁,看上去只有十六岁的样子,一样的无辜,就说本想和那两个女孩儿做朋友,没想到她们竟误会了。 警察们本不相信,这个小子又把我推出了出来,结果警察们一见我,热情得就和天上的太阳一样,又是合影,又是签名,临走还说绝不相信我们是强奸少女的色狼,我真是哭笑不得,我是不是色狼,心里清楚,可是刘志是不是色狼,那可就不好说了。 因为他脸上的伤,我们今天又不得不在酒店留了一天,刘志闲极无聊,拉着我说一大通他的风流艳史,那些陈年旧事,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最后我问他,那么多的女朋友中,有没有真心爱过谁,他一听,笑得在床上打滚,最后掉到床下,还在笑。 笑了一刻钟,他才从地上跳起来,指着我的鼻子说,如果这世上有纯洁的爱情,他就把桌上的台灯吃下去。 还说那些女孩子和他在一起,不过是他长得帅气,家里有钱,喜欢我的女孩子不过是因为我也长得帅(当然比他要差点儿),随时彬彬有礼,是绅士。 他最后以一句话结束他的唠叨:如果你是一个丑八怪,没有钱,没有地位,没有名,鬼才理你,女孩子不要说和你上床,就是和你说一句话,也是恩赐。 我没理他,但心里明白他说的是实话,不知怎么的,心里有点儿不高兴,这种事,即使是明白真相,也不希望别人说破,一厢情愿的觉得自己魅力大要好一些。 第二章 期待 八月十一日 闷热 到了成都,这里的天气不知道如何形容,只好写闷热了,下了飞机,果然到处都是美女,刘志看得口水都快流成河了,大叫发财了,那一刻,我恨不得地上有一个洞,能让我躲进去,和他在一起,随时都有丢脸的危险。 和其他地方一样,才出机场,就有一群人围了上来,都是和刘志家有生意来往或是刘家产业的代理人,一见刘志,亲热得让人真恶心,刘志也满脸的尴尬,拉着我快速的跑到车上,这才松了口气,看样子,他也不习惯。 才住进酒店,两个穿得很惹火的年轻女孩子便上门来问候“刘总”了,刘志难得的将她们拒之门外,我原以为他经过西安的事后,改邪归正了,没想到这个小子私底下说,那两个女孩子一看就是那种人,还想糊弄他,我又一次的被他打败了。 问清楚到九寨沟的行程,我自己出门去买一些日用品,才走出酒店,刘志的电话就来了,吩咐我去帮他买避孕套,我答应了,心中猜测那个女孩子又做了刘大色狼的牺牲品,走到春溪路,我吓了一跳,竟会有那么多的人,看上去望不到边际一般,看着黑鸦鸦的人头,心里竟有一丝感动。 好容易找到便利店,买了要买的东西,差点儿忘记刘志要的东西,付钱的时候,收银的小姐笑容很暧昧,我的脸不由自主的就红了,嘀咕着解释了一句,就跑了出来,到了外面,才想到自己竟然说了一句法语,不知人家听明白没有。 回到酒店,在大堂就看见了刘志,没想到他这一次的目标,竟是刚才在酒店来接我们的人中的一个,二十四、五岁的一个“老”女人了,漂是漂亮,可是她的笑容,却让我不舒服,偷偷把东西给了刘志,我就回房了,心里有些后悔,早知道不让刘志和我一块儿旅行了。 洗完澡,忍不住又打开笔记本,回国一个多月了,每日里和刘志东奔西跑,虽是旅游,可是心里总是空落落的,不知自己的事业什么时候才能开展,从九寨沟回来,一定要和刘志谈谈了,不能再这么浪费时间。 九月一日 晴 间隔了快一个月时间,我才写日记,不是因为偷懒,而是笔记本没电了,没想到住宿的条件那么差,洗澡都很困难,更别提给电脑充电了,偏偏我又忘了充电器。 黄龙和九寨沟真是美得没话说,刘志的感叹甚至比我的还多,离开时,刘志遗憾的说,如果可以把这么美风景买走就好了,我一瞬间就想到了小的时候,和父亲到黄石公园游玩的情景,我也对父亲说过,想把黄石的美景买回家。 回到成都,觉得呆呆的,也许不应该在这里呆太长时间,不然我就会永远迷失在这个轻松的休闲城市里了。 晚上吃完饭,我特意叫刘志留下来,没让他出去玩,讨论了很久,刘志大发了一通牢骚,说我早已决定了,他再说什么都白搭,又感叹我浪费了他一天的泡妞时间,拖着我出去吃宵夜,我看他吃宵夜只是个借口,主要意图是寻找新的目标。 吃宵夜时,妈妈又打的电话过来,说爸爸把我念硕士时留下来的奖学金打到我的卡里了,总共有十一万美金,我很诧异,从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多的钱,加上带回来的五万美金,总共十六万,折成人民币,约有130万左右,虽然常人听来是一个天文数字,可是要做地产生意,却不足够。 想了很久,我才决定留在内陆,虽然内陆的经济环境不如沿海一样发达,很多产业都处于混沌时期,正是这样,我才能轻易找到腾飞的机会,可是具体到哪个城市,我却觉得很迷惑,本想找刘志商量,刚进大堂,就看见那个刚到成都就缠上刘志的女人,刘志这下可真有麻烦了。 九月四日 晴 原是想到这里看看创业环境,没想到一下飞机,我便爱上了这个城市,空气清新,花香满怀,更妙的是,这里有一条没有受到污染的大河,水质清澈,竟可看到其间的游鱼。 出租车驰进市区后,我发现这个城市的现代化气息很浓郁,感觉和美国八十年代的小镇很相似,既有民族特色,又有现代风情,街上的行人衣着干净整洁,看上去很有素养,车还未到酒店,我已发现了这个城市的商机——大片大片的空地,还有空旷的山麓,尤其是市中心那片令人诧异的空地,如在美国,这样的黄金商机根本不可能如此的被忽视。 我在那里徘徊了许久,这才发现那块空地没有被开发的真正原因,那是因为那块空地里有一个很大的水洼,而且空地里有一块巨石,高高耸立,足以建筑一个别墅,我想,看上这块地的人一定很多,只不过他们不知道如何最好的开发而已。 自我到这个城市的第一天,我便认定了这块地将是我事业腾飞的起点,希望在今后的岁月里,事实能够帮助我证明这一点。 到了酒店,我对这个城市的喜爱又加深了一层,酒店很干净,服务也很周到,尤其是服务员不像其他酒店的人一样对我充满了好奇,我在酒店的阳台上远眺,竟能看见整个城市的风景,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感觉,所以我立即打电话给刘志,告诉他我决定留在这个城市创业,刘志在电话中惨叫,他说这个城市过于偏远,想必没有什么发展的前景,他的叫声虽然很惨,可是我还是听出了他心中的喜悦,想必他被那个女人纠缠得很惨吧! 九月五日 阴 没想到刘志来得这么快,我还没起床,他就出现在我的房间,哇哇大叫着,把我从梦中吵醒,一见我睁眼,他就扑了上来,说个不停,我好容易才听懂他是如何摆脱了那个女人。 你知不知道,那个女人多厉害,她比我大四岁,可是感觉上,她就像一条老谋深算的狐狸,差一点就逮住我了,不过她道行不够,所以还是差了一点儿,不过,她在床上的热情却让我很怀念,小子,今后咱们泡妞的时候,得加意小心了,否则,一不小心被套牢了,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这个家伙,都到了这个时候,还在纠缠不清,我告诉他,今天要去找办公室,然后再到网上去发招聘广告,他掰着手指算了算时间,惨叫着三点才起床,连气都不能喘一口,便要陪我去创业了。 我逼着刘志去开了一个房间,我不想自己出去跑一天,回来之后,看见他和其他女人躺在我的床上,我想他也明白吧,所以收起了平日里一切言行,自早餐开始,便为我出起了主意,和我猜得不错,他也看中了房地产业,虽然刘志表面上不务正业,一副花花公子的样子,可是我心里明白,今后我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这个从小和我一同长大的朋友。 九月十二日 小雨 昨天晚上妈妈从美国打电话来,语气里充满了惊讶,她显然不明白为什么我会挑选这个城市作为我的发展基地,我没有向她解释,我觉得我已是成人,所做的决定由自己负责,即使是妈妈,也没有权力可以干涉,谈了一会儿,妈妈对我投资房地产的决定显然是赞成的,她说中国近几年发展得很快,而且深化改革后,房地产业将成为中国发展最快的产业之一。 也许是一切都安排好了的缘故,今天起床很晚,这幢租住寓所深得我心,根据房东的介绍,这里文革前期,特地建造给苏朕专家居住的地方,几经改建,虽然老旧,可是一切供应都有,尤其是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热水供应,这也是我决定租住此处的重要原因。 办公室已经租好了,就在那块空地的边缘,从办公室的橱窗向下俯瞰,那块空地如同掌握在我的手中一般,这让我有一种满足感。 通过刘志的关系,我很快便能拿到营业执照,在这之前,我还有很多的事要做,一百多万人民币似乎很多,可是真的要做房地产却远远不够,我还得取得银行的贷款,在这个时候,光凭我的名气是不够的,虽然我可以把时代杂志拿给银行的负责人看,让他明白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自三岁开始便被称为天才的人,可是这不能让我获得贷款,我得积累良好的信誉。 昨天在报纸上,我看到中国政府所推行的一项慈善活动——希望工程,我想,这就是我获得银行贷款的契机,所以今天晚上,我会不请自到的出现在市里一些挂羊头卖狗肉的商人所举办的慈善筹款会上,市内及省上最大的媒体都会派人参加,这将为我提供很大的帮助,明天一些主流媒体都将刊登我为希望工程捐款的新闻,通过这些媒体,我将获得第一笔贷款 第三章 贷款 九月三十日 大雨 没想到贷款的流程会那么长,今天中午陪银行主管贷款的副行长吃饭后,才了解到,我要拿到那笔贷款,还得等至少半个月,我想没关系,因为在饭桌上他给我透露了一个相当重要的消息,这个城市要为低收入人群建造廉价房,我想,这是我的第一笔生意。 我在网上查了一些资料,然后打了一个电话给市长,自上次在慈善晚会上碰过面后,我便认识了主管经济的朱市长,他曾经在美国考察过半年,对我有一定的了解,我能轻易的获得贷款,和他的鼎力支持密不可分,所以我很感激他,可是我心里很清楚,这样帮我,是出于他自己的目的,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但我明白,无论他的目的是什么,对我将来在中国的发展是有危害的,从现在开始,我便要做好一切的准备。 那个消息果然是真的,我轻而易举的知道了他们发包的方式,放下电话,我打了个电话给我的副手韩君,如果妈妈见过韩君,她一定不明白为什么我会雇用这样一个人做为我的副手,我庆幸她不在,所以我无需解释,韩君是这里的地头蛇,黑道和白道都很熟,通过他,我能取得旁人想像不到的便利,这也是我费尽心机请他的原因。 放下韩君的电话,刘志的电话便进来了,听声音,他很高兴,和我瞎扯了半天,最终才绕到正题上,他想参股我的公司,我断然拒绝了,我知道在这个时候刘志的加入会让我的事业起飞得更加容易,可是让刘志加入公司,将为我的将来埋下隐患,我不想和一头狮子共事,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刘志。 做了那么多的事,我竟然无法入睡,脑子还在高速的运转,我把这个月来所发生的事全部细细想了一遍,我觉得刘志推荐韩君给我,也许是最厉害的一个杀着,因为韩君判断一切事非的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利益,当我无法满足他的利益时,我们之间将有不可弥合的矛盾,这种矛盾,也许会让我最终功败垂成。 这些话,只能出现在日记里,因为所有人都认为刘志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应该携手前进,可是我和他都清楚,在利益面前,没有朋友,无论我对他,还是他对我,都一份戒心,在初期不会太明显,等到我的事业真正起步时,危机便会出现,我感激刘志目前对我的不屑,否则,我的一切都将被扼杀在摇篮中。 十一月七日 晴(冷) 感觉上是回到了缅因州,虽然加了毛衣,仍然觉得冷,拿到一期的工程合同,我认真的看了三遍,通过这个工程,除去所有的开支和还银行的贷款外,我只能赚到二万块钱,半年只赚二万,也许有人会觉得我是傻瓜,这样低的利润也会做,一年之后,他们就会明白我今天所做的一切了。 发完传真,我有些失笑,虽然成立了公司,但是除了韩君之外,这个公司只有我和一个会计,如果银行的人来查我提供的资料,他们一定会拒绝下一轮的贷款,我想,应该再招几个人来充实一下门面了。 处理完一切,天已经黑尽了,我关上大门下楼到公车站赶最后一班公车,在电梯里,我脱下了身上的名牌西服,露出里面廉价的白衬衣,虽然中国大陆的治安状况比美国好很多,可是这么晚,难保不会出事。 走到楼下,刘志新买的宝马敞篷跑车就停在我面前,刘志满面的笑容,邀我到酒吧喝酒,我拒绝了,只让他送我回家,明天工程便要开工,我有很多的事要做,这段时间,必须集中精力,即使仅仅喝酒谈天,也会让我思维紊乱,忽略一些不该忽略的问题。 回到家,刘志大声感叹,说我住得很舒服,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虽然是一个人住,只是我不喜欢没有品味的屋子,所以我的家布置得相当的温馨,相当的有品味,就连餐具,都是经过我精挑细选的,刘志躺在我的床上,大口的咬着苹果,感叹着,说我的要求太高,也许注定一辈子都讨不到老婆,我告诉他,我挑选女朋友的要求很低,只要她温柔善良就ok,刘志大笑了起来,他显然不相信我所说的,当然我也不相信自己说的,因为我很明白我对自己另一半的要求。 因为刘志赖在我的床上,我只好睡沙发了,半夜他起床喝水,我就被吵醒了,拉开窗帘,星光满天,静静的夜幕,城市灯火阑珊,入冬过后,天气渐渐冷了,玻璃上结了薄薄的雾,透过它向外张望,总有一种让人意想不到的温柔。 刘志喝完水,从厨房出来看见我醒了,便拉着我说了会儿话,他说我太紧张了,最好的放松方法是找个女孩子好好的做次爱,这个家伙不开口就罢了,一开口,尤其是提到性,总是兴奋莫明,我不想听他胡言乱语,便让他去睡了。 十二月二十四日 大雪 下雪了,工程停工了,我很着急,如果坏天气再持续下去,工程结束的日子便要向后推,时间的浪费还是小事,资金的损失可就惨重了,怪不得发包时,只有寥寥几家公司竞标,他们早知道这个城市冬天所面临的天气状况了。 上网查了许久,都没有解决问题的方案,我很苦闷,正想找刘志到酒吧喝酒,韩君又来了,说包工头想要这两个月的工资,工人们想回家过年,我算了一下,付完工人的工资,流动的资金几乎完全耗尽,下一步该如何做呢? 最终我还是付了钱,虽然心有不甘,可是我想,按中国人的传统来办事,是妈妈从小教导我。 雪还在下,我的心情很糟糕,连酒也不想去喝了,现在就回家吧,洗个热水澡也许会好一些,下楼的时候,电梯又坏了,只得从十九楼慢慢走到一楼,到了七楼时,我突然想到了刘志的提议,也许我真应该有个女朋友了,就算不能给予我心灵上的慰藉,在肉体上也能给予我温暖,坐在公车上,我一直在想,从前失意的时候,也闪过同样的念头,只不过,那个时候是一闪而过,今天我却很认真的在思考,怎么了?我是怎么了? 一月七日 大雪 天气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越来越冷了,我查看了日历,原来已经进了一九,中国的民谚一向很准确,我想天气会越来越冷,直到立春之后,天气才会转暖吧! 真奇怪,在这样的困境里,我竟然还在讨论天气,今天一个老头儿来找我,天气很冷,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外衣,冷得缩成了一团,他说他才是施工队的包工头,两星期前,韩君承诺要付工资给他们回家过年,可是等到现在,韩君都没有出现,所以他只好来找我了。 我立刻就明白了,韩君从我这里骗走了我最后的七万块钱,看着那个老头,我不知道要如何告诉他,韩君不止是骗了他,还骗了我,怪不得那个xxx至今没有出现,原来是这样,他一定是看出了我的困境,所以落井下石了,这是我第一个工程,我绝不能让它失败,不能,老天爷不能,韩君也不能。 我让那个老头在待客室暖暖身子,关了门打电话给朱市长,请他干涉第二期贷款的事,那个滑头没有答应,他和韩君一样,都准备看我的笑话,我没有办法,便打电话给刘志,用爸爸在我博士毕业时送我的金表换了十万块,看着那个老头子抖抖索索的将钱塞进内衣口袋,我突然心生怜悯,把自己的大衣送给了他,无论怎样,我现在还年轻,即使这一次失败了,总有翻身的机会。 那个老头子接过大衣,愣了很久,然后就走了,我打发会计和刘志公司的人算清楚帐,便独自坐在办公室里,回味着这几个月的艰辛,生平第一次,我感到的失败的滋味,那是一种令人刻骨铭心的滋味。 就在我要离开办公室时,那老头子又回来了,这一次,他是和另外一个年轻人一起来的,我以为是钱没有付够,正准备告诉他们,我已经没有钱了,那个年轻人说话了,他告诉我,韩君在帮我的同时,也在帮另一家公司,那家公司,正是朱市长妻子的弟弟创办的,他们觉得我人还不错,便告诉我这个秘密,我很愤怒,从未有过的愤怒,可是又无可奈何,那老头告诉我,只要我能再坚持一个月,天气便会转暖,他们会回来帮我,到时候,即使我不付钱,他们也会帮我。 老头子和年轻人走后,我坐在办公室想了很久,要如何才能让我的公司再运转一个月呢?我决不能让刘志插脚进来,我也不能让朱市长搞垮我,可是要维持一个月的运转,至少还得二十万,我到哪里去找这二十万呢?除非银行的二期贷款能够到帐,否则,我无论如何也支持不了一个月。 再说了,就是支持了一个月,天气转暖后,工程如常运作,我还得面对同样的问题,我要怎么解决呢? 第四章 爱情 一月十一日 晴 看着刘志的笑脸,我有一种挫折感,万般无奈,我只得与他联手了,消息才公布出去,银行的电话就来了,那个行长的语气,亲热得如同盛夏的阳光,我觉得恶心,说了两句便挂了,抬起头,是新招的办公室人员,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子,背影很娇小,一头长长的黑发柔柔的披散着,我的心莫明的微微一跳,也许我真的中了刘志语录的毒吧。 困难暂时解决了,可是更大的困难还等待着我,我本想打个电话给妈妈,请他们帮我拿个主意,可是听筒才拿起,我便放下了,这么一点儿困难,便要求助他们,会让他们觉得我还是小孩子。 下午开会,刘志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虽然早已猜到了,可是心里还是不高兴,晚上借口要处理一些事,拒绝了他晚饭的邀请,不知怎么了,最近刘志和我生疏了许多,想是结交了新朋友的缘故吧,不知那家的良家妇女又倒了霉。 收拾完东西,刚走出办公室便看见了那个女孩子,很年轻,也很漂亮,正面看,更加的娇小,眼睛大大的,像两泓清水,小小的嘴角让人情不自禁的想吻她,我看到她的第一眼,便涌进了想和她上床的冲动,那种冲动来得很突然,也很强烈,我不敢和她说话,逃一般的离开了办公室,可是身体还是因为激动而颤抖,刚走进电梯,我就开始盘算如何得到那个女孩子,我想即使在这方面老谋深算如刘志,他也不会是我的对手吧。 晚上韩君打电话给我,说前段时间手紧,没办法,骗了我,那笔钱,他很快便还给我,我原谅了他,这个时候,不是和他翻脸的时候,他还有用,等我在这里站稳的脚再慢慢收拾他不迟,还有一个月天气才会转暖,在这段时间,便是我的冬眠期,我什么都不会动。 煮咖啡的时候,我又想起了那个女孩子,精致的眉眼,滑腻的皮肤,虽然只看了她两眼,可是印象竟然这样深,也许我真的很孤独吧,所以希望有人陪伴,可是我又不想和刘志一样的滥交,那个女孩子涉世未深的样子,很干净,正是我要找的目标。 一月十七日 晴 本想大年初一的夜晚会很冷清,没想到酒吧里还是人潮涌动,我和刘志坐在吧台前,一杯接一杯的喝着爽口的调酒,刘志正滔滔不绝的介绍着新近认识的一个女孩子,在他口中,那个女孩子就如同天仙下凡,非旦容貌美艳,而且纯洁无暇,直追圣处女,我假装认真的听,眼睛却盯着柜台里那个女孩子,没想到她竟在这里兼职,化了浓妆,别有一种风味,穿得很单薄,薄薄的衣料下,可以看见她内衣的花纹,小小的腰肢,款摆间有一种难言的风情。 在刘志的唠叨中,我一直在想如何把这个女孩子骗到我的床上,而且要快,因为再过十几天,我的全副心思就得放在工程上,没有时间花在这样事上,刘志没有注意我的表现,只是口若悬河,说到最后,他拍着我的肩膀笑,这世上果真有纯洁的爱情。 我口中应付中,心中却暗笑,从前相信的人,现在只想得到女孩子的肉体,从前不相信的人,现在却在高谈阔论,证明这世上果真有纯洁的爱情,真是一种可爱的轮回。 没有和刘志一起走,他把车借给我,正合我意,我守在酒吧门口,直到凌晨四点,她才从酒吧后门走出来,御了妆,又变成那个干净入世未深的女孩子,和刚才卖酒时成熟老练截然不同,看见我,她有一些惊慌,那种秘密被窥破的惶恐,正合我意,对于这样的女孩子,适当的威胁是必须的。 她住得很远,几乎到了市郊,走了很多的楼梯才到一幢老旧的楼下,她请我上楼喝杯水,我没有拒绝,甚至有些惊喜,这是一个良好的开始。 屋子很小,也很空,一进屋,她手脚麻利的打开了一个电暖风,人造的热风闷闷的吹了过来,我坐在破旧的沙发上看电视,她忙里忙外,似乎在做饭,我趁机起身看了看她住的地方,现在我呆的地方似乎是一客厅,左首挂着布帘的房间,是她的卧室,打开灯,卧室令我诧异的“豪华”,一张木制的单人床,床上用品很精致,只是略显单薄,一个穿衣镜,几个塑料衣架,地上铺着塑料的拼图,墙上挂着很多的照片,看得出她很喜欢拍照。 浴室虽然小,卫浴却是分开的,老式的铁皮箱里安了一个加热器便是沐浴箱了,我看见插座的红灯亮着,看来她在加温准备洗澡,小小的梳洗台上,放满了化妆品和洗漱用品,琳琅满目,从包装上,看得出都很昂贵,和这个地方的简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似乎猜到我的意图,她让我先洗澡,我在洗澡的时候想,这个女孩子是不是经常有人送她回家,然后在她这里过夜,心里有些不高兴,我可不喜欢穿人家的破鞋,本想走的,可是那种孤独的感觉还是让我留了下来,也许一厢情愿的认为自己魅力大要好一些。 面条煮得很好吃,不爱面食的我,竟然吃了两碗,她吃完了,便去洗澡,那个设备很简陋,水量也很小,所以她洗了很久,等她出来时,我已经躺到她的床上了,那张床很小,却很舒服,有一股香味儿,让人激动的香味儿。 一月二十一日 小雨夹雪 我不喜欢这样的天气,非常的冷,不过在家里,却很舒服,这里传统春节的假期很长,从初一开始,一直到正月十五,也就是元宵节才结束,也庆幸这长长假期,能让我好好的休整,考虑下一步的计划。 咖啡很香,她很快便学会了如何煮咖啡,有一个女人之后,家里果然舒服多了,现在还记得带她回来时,她看着屋内陈设惊讶的神色,想是从未见过这般雅致吧,一边打电脑,一边看她收拾着屋子,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很笨,连电脑都不会用,容貌也不算认识的女孩子中最美的,没想到她竟成了自己第一个女人,不过自己是她第一个男人,在心里上,也是一种满足吧! 其实计划早已经想好,就连如何摆脱刘志也想好了,虽然两个人在屋里,和她没有任何的话题,我们的思想不在一个世界,所以我们除了身体外,其他地方注定没有交集,不过我很喜欢和她做爱的感觉,很舒服,两个身体的结合也算是一种感情的升华吧,尽管这种感情是兽性的。 百无聊赖,我开始想那块空地如何使用,如何规划,想得很开心,信手便在图纸上画了起来,画完了,我拿给她看,她看了很久都没有说话,然后就去洗衣服了,我有些扫兴,早知道,就应该找一个建筑系毕业的女生了。 画了半天的图,我有些累了,正想打电话给刘志,他的电话却过来了,说是有新节目,让我赶快去,正巧没事,我让她别动我桌上的东西,便出门了,找到刘志,我才知道所谓的新节目,原来是他发现了一个很古老的电影院,不要说美国,就是在中国,这种电影院纯属古董派,放映的电影也是古董级,我们去看了一场很老的电影——《狮子与我》,当那首生而自由缓缓响起时,我竟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回到家,她还没睡,正在等我,晚饭也没吃,虽然不饿,但看见她做的菜,还是忍不住坐下喝了碗汤,从前在家的时候,妈妈很少做饭,她的时间,都放在实验室了。 吃水果的时候,电视新闻播放了市中心的那块空地,市政府已决定在今年九月份招标,要将它利用起来了,我心中莫明的烦燥,九月份,我只有八个的时间了,到时候,我能够投到那块地吗? 第五章 记恨 二月十四日 晴 回家的时候,看见满街的玫瑰和气球才想起今天是情人节,作为绅士,应该买份礼物给她的,所以中途下了车,买了一盒巧克力,没想到回到家,刘志竟然来了,神色很不愉快,我想他已经知道我的布置,所以一进门,我便打发她去买啤酒,然后和刘志展开一场不愉快的谈话了。 刘志很激动,他说是真心想帮我,没想到我只是把他当成过河的桥,用完便想丢弃,我知道他在说什么,他一定没想到银行的第二期贷款那么快便到了我公司的帐上,但我没有把这笔钱投在廉价屋的工程上,而是转投到了另一个新项目山间别墅上,这个项目,我是和朱市长的妻弟合作,经过上一次的事后,我明白一个真理,无论我多聪明,我都得学会韬光养晦,我都得很韩信一样受胯下之辱,我不与刘志合作,只是顾念从小长大的情份而已。 刘志问我那个项目能挣多少钱,他也可以给我,为什么两兄弟做事,我竟如此的防范他,我告诉他,我不是防范他,只是想自己做些事,不依靠任何人,刘志大怒,他说我是骗子,我所谓的借口连张卫生纸的份量都不足够,我摆明利用了他,利用了他的善良。 当他怒火冲天的离开时,我知道不到明天早上,他就会打电话给我,因为他比我更清楚,他对我所做的事,无论是将韩君安插在我身边,还是在事后介入我的公司,他的目的是要让我臣服于他的领导,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持我的尊严。 喝了两罐啤酒,我独自坐在阳台上向空地眺望,它离我真的很远,可是我正在慢慢的接近它,几个月后,它将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二月二十二日 晴 刘氏撤资的消息传得很快,和上次一样,银行的电话很快便来了,这一次的语气从春回大地变成了数九寒冬,我告诉他,我会准时还贷,那个行长没多说一句话,便放了电话,我看了看时间,告诉会计,两个小时后,银行的人查帐,让他做好准备,果然,二个半小时后,银行的人出现在公司,开始了解公司的运营状况。 刘志一直没有打电话给我,这一次他真的生气了,也许是早做好了心理准备,我也不怎么难受,其实无论我怎么不愿意,我们的关系迟早会因为利益的原因而产生裂隙,这是必然的。 查帐的过程并不顺利,也许是我多心吧,银行的人几乎有些吹毛求疵,我们的每一笔帐务往来他们都寻根问底,天黑的时候,他们终于走了,看着凌乱的办公室,我由衷的感到沮丧,如果我没有回国,而是留在美国的实验室,不知会不会面对这一切。 整理好办公室,我不想回家,便和她一同去看电影,在电影院外,我看见了刘志,他陪着一个女孩子,那女孩子的气质非常出众,很冷艳,看刘志的样子,似乎是动了真心,一路都很巴结她。 本不想理睬刘志,没想到他很远就看见我,使劲儿的对我挥手,我只好拉着她挤过了人群,刘志没有看见她,伸手使劲拍了拍我,“兄弟,这是安琪。” 这个叫安琪的女人脸上和其他稍微有些姿色,又受过一些教育的女人一样满布着倨傲和百分之一百二十的自信,我由衷的讨厌这类人。 刘志没有看出我的不悦,口若悬河的说了半天,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就是说安琪如何如何的好,我联想起年夜在酒吧喝酒时他说的那个女人,不用猜就知道是面前的这个安琪,感觉上这个安琪就是女人中的凤凰,天上有,地下无,直到进了电影院,他才闭了嘴。 看完电影,刘志殷勤的请我们一同宵夜,我看他的目标只是想和安琪多呆一会儿,我拒绝了,首先是讨厌安琪,其次我不太放心带着她和刘志在一起,这小子口没遮挡,说不定会把我的一切都抖出来,到时候,我想离开她就困难了。 她替我剪脚指甲的时候,突然说了一个对于那块空地的设想,竟然比我想得更加的周全,更加的商业,我不由有些吃惊,她说小的时候到过山区,见过人家依山建造的房子。 我在电脑里记下了她的设想,待眼前的事告一段落,我会画出草图,如果不出意外,我想这将是那块空地的最佳设计方案。 三月七日 小雨 入春后的第一场雨,感觉整个城市都笼罩在忧郁中,爸爸突然给了我八万美金,接到银行的通知,我马上连线和美国的实验室联系,爸爸很平静,只是说这八万美金是给我的创业基金,自此后,他们再不会给我任何的资助。 我很忐忑,不知道爸爸是否是从刘志那里得知了我的困境,所以才从他们的实验费用中挤出这笔钱给我,虽然是杯水车薪,但是已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我告诉爸爸,明年春节,我会在这里等他们回国,爸爸很高兴,他说我虽然输了第一仗,却没有输了信心和志气。 挂了电话,我才想到爸爸所说的话映证了我的担心,刘志这个大嘴巴果然把我的困境告诉了爸爸,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爸爸我在这里找了一个性伴侣,希望没有,否则爸爸一定会对我很失望,他和妈妈在这个方面,一向是保守派。 没等我高兴很久,下午一个律师找到我,给了一份经过了公证处公证的合同,仕德公司以“优惠的价格”将山间别墅转让给我,那份合同无需我的签字便已经生效,因为朱铎在其间扮演了我的角色,我走过场一般签了字,律师得意的离开了,他的脚才从办公室的门边消失,银行就打电话通知,我公司的帐户上只有十块零五毛,仕德公司从我的帐户上划走了所有的钱。 那一刻,我由衷的感到恼怒,他们如同强盗一般的抢走了我最后的所有,我想,这种刻骨铭心的感觉一定会伴随我一生。 回国前,妈妈曾经找我谈过话,她说我这一生过得太顺利,太一帆风顺了,没有经历任何的挫折,任何的事在我眼中都是美好的,我将会为我的天真付出代价,我想妈妈的话应验了,我果然在为我的天真付出昂贵的代价,这个代价并不是那些金钱,而是我的骄傲和自尊。 我不知道要如何逃离目前的困境,我也明白,只要一个电话,刘志就会伸出“援助”的双手,可是我将比现在失去得更多。 三月十二日 大雨 从山间别墅回来,我对这个项目恢复了一些信心,整个下午我都在办公室发邮件,全神贯注得连刘志的突然出现都没有发现,当我看见他时,这个家伙已经坐在我的沙发上大吃她给我准备的午餐,样子如同一头贪吃的小猪。 我紧张的猜测着刘志突然造访的原因,随时准备与他的智斗,没想到他一开口,差一点儿让我愤怒的晕倒,他专程出现在我的办公室,只是为了提醒我,不要接近安琪,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伪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说我那么优秀,只要我高兴,轻轻一招手,女人就会像飞蛾一样的扑到我怀里,而他如同跟屁虫一样的跟在女人身后,好不容易才能博取她们的青睐,然后他的话锋一转,从童年时转让了几块尿不湿给我,一直回忆到他为我牺牲了学校的“政治前途”,将各类的殊荣全部归于我名下,而他,就像忠实的安东尼守卫凯撒一般的守卫着我。 这家伙说得唾沫横飞,话与话之间连接得密不透风,针插不进,水泼不入,我无法打断他,无聊得几乎想睡过去,好容易等他喘气喝水的机会,我严正的告诉他,不要说是安琪,就是那女人是大天使,我也不会喜欢。 话音一落,刘志的脸立即从冰封的冻土春暖花开,他扑了上来,使劲拍了拍我的肩膀,用力之大,令我差点儿滑到办公桌下。 刘志热情的邀请我去喝酒,我推脱了许久都没有推掉,关办公室的时候,他突然说那天和我一同看电影的女孩子是不是在酒吧卖酒,我没有回答,刘志也知趣的闭上了嘴,我很生气,他在我的下属面前揭穿了我和她的关系,令我非常的难堪。 上了刘志新买的车,还未系安全带,他才说出了今天找的实际原因,安琪的爷爷是省里一个离休的高干,目前从北京回来休养,想见见刘志,顺便见见我这个“天才”,我这才明白,我又被刘志利用了,这个家伙又靠我的名气,为他增加安琪家人对他的印象分,可是又怕我李代桃僵,所以才有刚才那一翻“义正词严”的演讲。 不可否认,安琪的确很漂亮,属于那种令人一见倾心的女孩儿,容貌的杀伤力绝对超过她的家世,谈吐优雅得体,让人从心里觉得慰贴,如果妈妈见到她,一定会把她当成未来儿媳的候选人,可是不知为什么,我不喜欢她,我觉得她很假,非常的假,如同一个完美的paper human,也许过于完美了,所以让人觉得虚假。 第六章 安琪 三月十七日 晴 终于等到了盼望已久的邮件,英国的一个财团看了我发的邮件,对山间别墅流露出浓厚的兴趣,他们对我的策划也很感兴趣,已派出一个考察组,但是邮件中没有说明考察组具体的成员和到达的日期,这本不是英国人的办事风格,但是他们和中国人打了太多的交道后,明白了中国人的生意,往往靠的是关系,而不是实力,这让我由衷的愤怒,他们因为小部份的中国人,而蔑视了所有的中国人。 久未露面的韩君终于出现了,令我惊讶的是,他果真把那七万块还给了我,成捆的钞票出现在我的办公桌上时,我竟然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为了它,我受了多少的委屈,暗中吞了多少的眼泪,虽然这些钱本就是我的,可是当它们陡然间出现时,我竟然有一种亿万富翁般的满足感。 韩君放下钱后,并没有走,而是坐了下来,和我天南地北的聊起天,我暗中猜测着韩君的意图,这个人很狡猾,不能以常理推断,可是今天他的所作所为的确令我大为意外,他貌似真诚的面容下,到底隐藏了怎样的居心?我被骗怕了,也被坑怕了,小心些总是必要的。 胡扯了许久,韩君没有说任何有意义的话便离开了,我认真的想了很久,将他所说的每句话,每个字反复的推敲了几遍都没有找出他说这番话的动机,他到底想做什么?难道单纯只是为了还我这七万块吗?我很需要钱,尤其是现在,可是这失而复得的钱,我真的敢要吗?我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得出的答案都是不能。 枯坐了半天,我锁好钱,便离开了办公室,其实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觉得坐在办公室里很闷,很恐惧,到了楼下,我打电话让她请假,然后站在街角不显眼的地方等她,果然,她很快便下了楼,站在楼口四顾着寻找我的踪迹,不知为什么,我心里竟然有一丝感动,毕竟这世上还有人把我当成最重要的人。 带她到山顶坐了许久,山风阵阵,长草起伏,我烦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俯视脚下的城市,喧嚣而又浮躁,在这万丈的红尘中,哪里才是我的世外桃源,极乐静土? 目前只有她,她的身体才能让我觉得片刻的安宁,长长的草掩盖了青天下一切的肮脏与罪恶,还有那两人在长草间做爱的凡人。 我想,她的身体就像一剂鸦片酊,让我暂时忘却各种的烦恼,结束后,我抱着她久久的仰望着蓝天,浮云朵朵,如果我飘浮不定的目光,单纯的肉体之爱,让我如此的幸福,也许我的桃源,就是她樱红的双唇和柔软的身体。 下山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很嗲的声音,她只说了一个字,我就猜到了声音的主人——安琪。 三月二十一日 小雨 这段时间总是阴晴不定,我的心情却很好,昨天晚上和英国人签了合同,今天早上他们的资金就到了我新开的帐户,这一次,我学乖了,我早早的注销了国内银行所有的帐户,目前我的所有帐户都是国外的银行在中国开具的分行,这样可以保证我的资金不会被任意的划来划去。 送走英国人,我兴奋得坐立不安,很快,我就能赚到钱,目前的困境将会不复存在,也许应该和她庆祝一番,我拿起手机,正想打电话在酒店订餐,朱铎的电话就进来了,这个老家伙果然神通广大,我还没有公布和法国人的合作,他就从其他渠道探知了我的新动向,想来分一杯羹了。 果然,朱铎三句话没有说完就露出了本意,我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暗中猜测着他消息的来源,最有可能的泄密人是韩君,可是他三个月才到公司一次,除了上次,他每次来都是为了拿钱,然后就是刘志,这个大嘴巴一向是流言和小道消息的传播站,可是山间别墅这个项目,我早和他吵翻了,以刘志的心性,绝对没有耐性如此长远的关注一个项目,更何况他现在眼里、心里目前剩下的只有美女。 难道是她?也不像,我的事从来不告诉她,更何况为了防止泄密,我的邮件和往来的函件,包括合同都是用拉丁文书写的,我相信中国大陆能够读懂这些古拉丁文的人不会超过一万人,那么泄密者只有最后一个选择——银行。 电话里,朱铎滔滔不绝的诉说着他对我的栽培和爱护,似乎从前的落井下石从未发生,更令人齿冷的是,他将山间别墅说成了自己的项目,一口一个我的,我的,我真想提醒他,是他强行从我的帐户上划走了七十万,山间别墅项目早已和他一刀两断。 我耐住性子听完他的电话,然后断然拒绝了他入股的要求,听见电话砸下的巨响,我明白报复将随即而来,我不怕,在签署朱铎给我的合同时,我留下了备份,而且坚持在合同上记录了我签署合同的时间,年月日小时分钟秒钟完全都是用大写的中文写成,同时我将合同传真给全球最有公信力的戴维斯公证处做了公证,没有人能否认那份合同的合法性。 最终没有出去用餐,主要原因是我不想遇到刘志和安琪,另一个原因是我很享受目前的“家庭”生活,我觉得很温馨,也很神秘,入夜的时候,在阳台上放下棋盘,一杯红酒,一盏孤灯和她静静的对奕到星星满天,有的时候,看着她精致的眉目,我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前世,甚至更久一些的时候我们便认识了,虽然我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种虚幻的感觉,却不愿清醒,在目前这个时候,让我的感觉麻醉在鸦片中,这种险恶的芳香,会让我暂时的忘却一切烦恼和痛苦。 刚刚坐下吃饭,门铃便响了,一拉开门,刘志就跳了进来,大叫着有好东西吃也不叫他,我真不够朋友,我预感到今天晚上所有的romantic都要被他破坏,无奈的想关上门,一阵香风飘过,安琪跟了进来,见到她的那一瞬间,我真想把刘志抓过来一阵痛打,他不仅仅破坏了我的晚餐,还把陌生人带到我的家里,这里我最大的忌讳。 喝完汤,我们三个坐在客厅看电视,她默默的收拾了桌上的残局,然后呆在厨房很长的时间才出现,那个时候,我已经洗了澡,正转着念头想把刘志赶跑,可是看他的样子,今天晚上他和安琪会赖着不走了。 刘志当仁不让的与我平分了床铺,安琪睡客房,她说不习惯和人睡,她只好睡书房了,看着安琪走进客房,我突然想,如果我半夜摸了进去,她一定不会说自己不习惯和人睡了。 即使关了灯,刘志的演讲也没有停止,这一次,他的主题换成了她,感叹着我从原始社会找到了一个恐龙般稀有的家庭煮妇,长得还那么漂亮,随即补充了一句,比安琪当然差得远了,我听得厌烦了,忍不住贬了安琪几句,刘志毫不生气,堂皇的宣称,我比酸葡萄还有酸的几句话,充分证明了我没有眼光,没有品味,没有识人之能,安琪是这青天底下最美丽、最善良、最惹人喜爱的姑娘。 说完话,刘志很快就睡着了,和小时候一样,他紧紧的贴着我睡的,这是我讨厌和他合睡的原因,两个大男人贴在一块儿,感觉怪怪的。 刘志睡到半夜,自然而然的将头枕到了我的肚子上,我轻轻的推开了他的头,无声的跳下床,走到客厅里,客房的门果然没有锁,虚掩着,我不禁想,安琪在等我,还是在等刘志,虽然她的家世能帮我找到成功的终南捷径,可是现阶段,我还用不着。 书房的门锁得很紧,我用钥匙打开了门,她蜷缩在沙发上睡得很香,看着她安详的神色,我想起她家里的那张小床,只有轻轻一动,如同要散架一般的摇晃,让人心惊胆颤,不过做爱的时候,却别有一翻风味。 贴着她的感觉和贴着刘志的感觉简直是天渊之别,我很快便陷入了迷糊状态,临睡前,我想,明天一定要把刘志赶走。 第七章 妥协 三月二十三日 雨 事实证明我还是太天真了,朱铎动用的关系超出了我事先的预想,我觉得这个城市所有的大气压都集中在我的身上,让我无法喘息,我没想到他竟然能调动所有相关的行政机构一起向我施压,林林总总的行政部门中,竟然有卫生检疫部门,我觉得啼笑皆非,又觉得由衷的悲哀,这样的人竟然能做到如此的高位,令人诧异。 看来我又要换银行了,英国人接连发了几封邮件询问我朱铎是什么人,为什么一直在和他们联系?为什么他声称山间别墅的项目所有权是他而非我?我很快的回复了所有的邮件,然后立即致电花旗银行的总裁,要求他们遵守保密的条款。 一直在处理山间别墅的事宜,连错过午饭的时间都不知道,直到秘书把盒饭送进来,我才发现已经下午三点了,刚刚打开盒饭,花旗银行的电话就打回了,他们的一位高级客户经理向朱铎泄露了我的秘密,这位经理已被开除,电话中,那位总裁再三向我致歉,同时保证下次不会再出现同样的状况,我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这一次的泄露,对我来说是怎样的致命。 英国人一直没有回邮件,我想他们一定在确认山间别墅是否真是我的项目,看着窗外沉沉的暮色,我觉得心力交瘁,没想到回国不到一年时间,我便遭受了种种的创伤,仅仅是一个政奸,就让我一败涂地,我发了邮件给爸爸,把我的遭遇都告诉了他,我知道爸爸不能再给我任何的资助,我也不需要,依靠剩余的十几万,我可以很好的处理好所有的善后,然后回美国,在加州的实验室延续我的骄傲和辉煌。 可是一想到要灰溜溜的回到美国,一种挫败和愤怒就涌上心头,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放过这种败类和驻虫,即使是两败俱伤,我也要让朱铎这样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写完信,我打电话给她,让她帮我把信送到邮局,在这个时候,谁都不能相信,我只有相信她了,也许只有她才不会背叛我。 楼下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被人流淹没,我突然冒出了一个傻念头,我回美国,是不是要将她一同带回去,可是随即我就被自己吓坏了,如果我把她带回美国,我怎么和爸妈交待,他们一定不会接受她的。 三月三十日 大雨 虽然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可是看见英国人的邮件,我仍然觉得紧张,不知道英国人会用怎样的方式拒绝我,给我一笔赔偿金,还是斥责我这个骗子。 我觉得自己万分的怯懦,竟然不敢独自面对这个事实,我打电话让她到我的办公室,这个时候,那怕只有她在我身边,我也会有相当的勇气来完成这件我不想完成的事。 邮件点开了,一个一个的单词跳进我的脑海,可是那些单词却无法给我什么实质性的信息,我对英语暂时性的丧失了记忆,短短的一行字,不超过三十个单词,我看了很久才看明白,英国人要继续和我合作,请我回电。 难道朱铎没有从我这里抢走那个项目吗?以他的能力,要做到瞒天过海一点儿都不难,为什么英国人仍然要我和合作? 我让她出去,锁好了门,用新买的手机和英国人联系,这种保密的手机卡可以确保我和英国人的对话不会受到任何的窃听, 英国人在电话里的声音如同他们做事的方式一般的刻板,三言两语我便听明白了,原来他们和戴维斯公司联系过,戴维斯公司证明山间别墅项目的确由我所有。 挂断电话,我站在窗口很久,我在想,如果山间别墅仍由我操作,势必会碰到更多的困难,我是否需要将它转让出去呢?可是转让出去,这个项目一定会落到朱铎手中,我所有的奋争都会化为流水。 刚刚上电车,安琪的电话又打了进来,自上次陪她爷爷吃过饭后,她每天都要打电话给我,天南地北的胡聊一通,我觉得很心烦,可是对方是一个女孩子,礼貌和修养上我不能挂她的电话,可是今天她的电话却让我很感兴趣,因为她提到了朱铎。 她说有封信到了她爷爷手里,那封信是匿名发出的,提到了现任市长朱铎的种种劣迹,她爷爷很生气,已经主动请缨要回来彻查朱铎,她没有提到我,尽管那封信的末尾轻描淡写的描述了朱铎对我的压迫,可是她却只字未提,好聪明的女子, 刘志的眼光果然很好,有这样的女朋友,对自己的事业将有莫大的帮助,回到家,再看见她,我觉得自己很失败,当初怎么和她搅在了一起。 四月十三日 多云渐晴 安天青果然回来了,感觉上是挟风雷而至,得到他回来的消息时,我正在视察廉价房的尾期工程,天气转暖后,这个工程的进展很快,再过半个月,廉价房封顶,我的形象工程完成,那么即使我离开,这个城市也留下了我的味道与痕迹。 当我戴着安全帽,一个人走上没有封顶的廉价房顶楼时,风从远处悄然而至,展望整个城市,天空的阴霾渐渐的退去,一丝一缕的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我觉得自己即将临风而去,就在这个时候,我接到了安琪的电话,她爷爷已经到了。 意外的是,我没有感到喜悦,山间别墅的进程果然遇到了极大的困难,本市没有任何的建筑公司愿意承接山间别墅的改造工程,他们异口同声的说将山间别墅改建成高尔夫休闲中心非常的困难,即使我将价格提到最高,他们仍然不愿意。 权力!我第一次感到权力的可怕,这个东西一旦被滥用,就如同打开了潘朵拉的魔盒,释放的,不仅仅是灾难和绝望,还有可怕的魔鬼。 安琪邀我一同晚餐,我立即答应了,无论怎样,那个老头子是我能够留在中国大陆创业的唯一机会,我一定要抓住,我不想回美国,尤其是现在,我的骄傲不能被我丢弃在这个地方。 我没有打电话给她,近段时间,我越来越讨厌她,我想她已经感到我对她的冷淡,她有些无所适从,她显然不明白,为什么我突然这样待她,其实我和她就是一个错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即使偶尔有交集,也注定一瞬而过。 四月十三日 小雨 走进餐厅,我一眼就看见了朱铎,他满面堆笑的坐在安天青身侧,殷勤的为他布菜,一见我,远远就站了起来,伸出手迎了过来,一直说自己人。 坐下不过五分钟,我就明白了朱铎和安天青的关系,原来朱铎之所以胆大,完全是因为安天青是他的靠山,金碧辉煌的餐厅里,餐具闪烁的雪亮光芒令我觉得头晕眼花,没想到我走来走去,还是在朱铎的世界徘徊。 饭后送安琪回家时,她才告诉我,朱铎的爷爷是安天青的救命恩人,当时安天青在这里打游击,被伪军通缉,是朱铎的爷爷冒死救了他,所以安天青一直很栽培朱铎,安琪暗示,从此以后,我在市里的一切活动,朱铎都不会干涉,无论是廉价房,还是山间别墅。 晚上我理所当然的没有回家,安琪的寓所布置得很雅致,令人陶醉,令我诧异的是安琪竟然没和刘志发生关系,以我对刘志的了解,她可能是唯一逃脱刘志魔爪的女孩子,同时也说明她的不简单,刘志对女孩子的品味我很明了,光是漂亮,是不可能让他如此倾心的。 安琪睡后,我认真的回想了这半年来的遭遇,没想到仅仅六个月时间,我的心态有如此巨大的变化,通过两个女人,我清晰的感觉到我的变化,如果和她在一起,仅仅是因为肉体的吸引,那么和安琪在一起,我的目的更加的卑鄙,纯粹是为了利用她的家庭背景和社会关系。 我明白安天青的意思,现阶段我动不了朱铎,可是这样的政奸留在世上,只会遗害社会,无论为公为私,我都不能放过他。也因为如此,在这个城市里,我绝对不能相信任何人,包括刘志在内。 刚要睡,安琪便醒了,她和我聊天,很聪明的提到了她,我知道她要我处理好和她的关系,其实她不说,我和她的关系也会结束,可是当她含沙射影的提到她时,我的心里仍然不舒服,非常不舒服,这世上,女人的嫉妒和男人的吝啬同样仅人厌恶。 第八章 威胁 四月十六日 晴 今天终于和她摊牌了,当我把那五万块推给她的时候,她的眼眶突然红了,可是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很快便离开了,看她离开的方向,她是回自己租住的地方了,当她的背影消失时,我松了口气。 下午回到办公室,她已经从办公室调走了,我没有问新招的办公室主任她的去向,只要不再看见她,我就觉得安心,她不过是我生命的一个片段,过了就过了,不会留下任何的痕迹。 快下班的时候,刘志来了,几天不见,他憔悴了很多,我原以为他会大发脾气,没想到刘志什么都没说,只邀我一同去喝酒,我没有拒绝,从心理上,我对他感到愧疚,毕竟是我抢走了他的女朋友。 我刻意找了一家很远的酒吧,刘志喝了很多的酒,我绝望的发现我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只好带他回了自己家,在帮他收拾那些脏东西时,我突然很后悔让她今天离开,如果她在,至少她可以做这些清洁工作。 安放好刘志,我看见我的手机上有四十一个未接来电,都是安琪打来的,我估算了一下,在我和刘志喝酒的三个小时里,她几乎每隔5分钟就会打一个电话给我,我犹豫再三,是否要回她的电话,她的电话又进来了。 没想到安琪不讲理的时候,也很难缠,我好容易才安抚了她,挂了电话,我才佩服自己的耐心与虚伪,自小的时候开始,我就不喜欢这样的女孩子,可是现在她却成了我的女朋友,何等的讽刺。 回身看着呼呼大睡的刘志,突然很羡慕他,至少他有我拯救他,我却不知道能够将我拯救出安琪世界的人在哪里。 我终于可以安静的将那块空地的设想慢慢变成图纸,电脑里的三维图形一点一点的堆砌着我的理想,在那样庞大的土地上,错落有致的分布着四幢独立的别墅,人工的瀑布从巨石上倾落入石下的人工湖中,蜿蜒的湖水巧妙的分隔开其他三幢别墅和花田。 当那片鲜艳紫色出现在图纸上,我的眼前立刻出现了绵延到天边的紫色薰衣草田,意大利的街头巷尾都充盈着薰衣草的香味儿,旅行结束时,我曾和刘志约定,当我们老去时,一定会携着妻子在意大利安居,相携着在这青翠的天空下和紫色的海洋中慢慢老去。 那一刻,我觉得刻骨的疲惫,真希望时光能立即逝去,再没有任何的烦恼,再没有任何的筹谋,再没有任何的压力。 呆坐了很久,我再没有心情画图,早早便睡下了,刚刚要入梦,门铃发疯一般的响了起来,我感觉整幢楼的人都被吵醒了,打开门,是满脸薄怒的安琪,待她进了门,我才发现她提着行李,还未说话,她已告诉我还有行李在楼下。 四月十七日 晴 很佩服刘志,早上醒来看见安琪,仍是满面的笑容,殷勤而体贴,我在厨房冲牛奶时,听见他们在客厅的谈笑声,觉得自己是闯进别人家里的第三者,如果不是为了山间别墅,我何至于如此的委屈。 早餐的时候,安琪开始讲述她居住所需要的条件,一条又一条,我把所有的怒气和着牛奶一同吞了进去,待她说到第二十三条,我再也无法忍受,便微笑着告诉安琪,今天早上我会把她所有的行李都送回她的寓所。 餐桌上立时安静了,刘志眨着眼睛,看着满面委屈的安琪,正想安慰她,安琪哭着冲出了大门,刘志让我去追她,我面无表情的起身盛了一碗粥,眼看着刘志起身,我严厉的告诉他,只要他走出大门,从此我们便不是朋友,刘志犹豫良久,才坐了下来,待他坐定,我暗暗松了口气,我很担心因为安琪,我把刘志这个唯一的朋友都丢弃了。 五月十日 大雨 廉价房的销售很顺利,不过三天时间,三百套廉价房便销售一空,这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期之外,当财务部的报表摆放在我的办公桌上时,我仍不敢相信我赚到了钱,那份报表很厚,我看了很久、很久,直到电话响起。 来电显示表明这是一个北京的长途,我知道是谁打来的,也明白为什么会有这通电话,可是我不想接,当我在泥塘里越陷越深时,我希望自己能放缓陷落的速度,以便于今后还有机会能够爬出,可是机率有多大,我并不知道,也无法预测,尽管大学里,我的概率论与数理统计精通得连我的导师都叹为观止,可是这一次,我却失算了。 安天青的语气很和蔼,他说安琪自小便任性惯,如果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我多多包容,然后他把安琪曾经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让我牢牢的记住,同时他暗示,这个城市里,并不是只有我可以建造廉价房,公司很多,人选很多,例如说刘氏,例如说刘志。 这样赤裸裸的威胁,令我觉得很难受,可是我没有拒绝,我说我会照顾好安琪,不会让她受半点儿委屈,没等我说完,安天青便打断了我的话,他说我没有必要说任何的废话,安琪现在北京,如果我不忙,廉价房的第二期工程还未开始招标,山间别墅项目顺利进行中时,我应该能够出现在北京,同时邀请我的父母一同回来参加我和安琪的订婚仪式。 他的语气完全是命令式的,盛气凌人,如同主宰一切的神邸,我不明白,当初他们冒着生命危险为人类的福祉奋争时,是否会想到今天竟然能够操纵别人的命运,我想每个人心中都一份别人不能触碰的骄傲,所以当即就拒绝了,我告诉他,我和安琪还没有正式开始交往,我不可能把她介绍给我的父母,也不可能和她订婚。 电话里,安天青沉默了许久,然后挂断了电话,听着不祥的嗡嗡声,我猜到了我拒绝后将要面临的困境,也许是时候回美国了。 快速的翻看了所有的报表,我惊讶的发现半数以上的廉价房是刘氏控股的一家公司购买的,为什么刘志要买下那些没有任何进一步商业开发价值的房子呢?而且他购买的,都是位置最差,如果是我,绝对不会购买的,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呢? 拔通了刘志的电话,刚响了一声他便接了起来,声音很愉快,我单刀直入的询问刘志购买廉价房的初衷,刘志沉默了片刻,然后告诉我,他知道我卖不出那些房子,而且有人也不希望我卖出,所以他买了,不是想帮我,而是为了安琪,他希望我和安琪在一起,能为安琪提供最好的物质享受。 沉默了许久,我告诉刘志,安琪现在北京,如果他赶到,他和安琪还会有机会,刘志在电话破口大骂,如同一个粗野的泼妇,那些粗俗的英语如流水便顺畅的自刘志口中奔涌而出,他终于在我面前暴露出数代经商,没有任何文化底蕴家族人的悲哀。 刘志终于因为这个女人和我决裂了。 五月十四日 晴 从山间回到城里,已是下午三点,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那块空地,认真的目测着空地的大小,然后研究了那块巨石的石质和与土地镶接的牢固程度,进而察看了土质结构,察看的结果让我很满意,这里的土壤结构很适宜栽种花草,美中不足的是空地的尺寸远远的小于我的构想,看来设想图得重新来过了。 站在路边等公车的时候,我脑中的灵光一闪,趁这段时间,我不如到山区走一圈吧,那些山民的房子,不是就修筑在山坡上,悬崖上吗? 想得很高兴,连电话的声音都没听到,办公室主任的声音很紧张,她告诉我,韩君来了,和所有人一样,她很害怕韩君,那个浑身充盈着匪气的男子。 韩君走后,办公室一片狼籍,四处都是他丢弃的烟头和随地弹下的烟灰,我没想到他竟然是来“提示”我的,市里有人想对我动手。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也清楚要对我动手的谁,可是我并不害怕,如果他们真的想动手,我早已死了,何至于叫得如此震天响呢? 第九章 寻找 五月十七日 阴 很意外的接到刘志的电话,看着那个熟悉的号码,我没有接,慢慢的清理着思维,猜测着刘志的意图,一周前的话言犹在耳,那般的决绝和无情,今天他找我,说不定又是为了安琪,想到那个女人,我冷冷的笑,原来几十年的感情不过于此,仅仅一个认识数月的女人就能让我相信曾经坚硬的感情出现裂痕。 我接起了电话,刘志的声音在电话很冷淡,我没想到过他会如从前一样的热情,他说,他已帮我接回了安琪,她住在自己的寓所,如果我下午没事……。 未等他说完,我就打断了他,我不想再和刘志讨论安琪的话题,我讨厌被人控制,也讨厌她和她家人的居高临下和盛气凌人,我告诉刘志,如果他以后打电话找我喝酒聊天,我很欢迎,如果他再要提什么安琪,请他以后不要再和我联系。 刘志呆住了,他显然不明白为什么我突然对安琪这样绝情,他的语气随后缓和了,他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对安琪,我没有告诉他,我让他自己想,以他对我的了解,不用一个下午,他就会明白,至于我和他的友情,不比阳光下的积雪更牢固。 晚上继续画图,这样一个庞大的工程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也许我不应该单独作战,虽然读博的时候,我曾经旁听过建筑学的课程,并以当年最高分通过了所有的认证考试,但我明白,建筑是团队的工作,需要群策群力,尤其是空地这个项目,不能输,只能赢,而且必须一次成功。 可是我要到哪里去找一个建筑设计师呢?在这个城市里,会有满足我条件的人吗?我上网搜索了一下,没想到只用了五分钟,我便定下了合适的人选,建筑设计院的高级设计师欧阳铭海,这个人不仅仅是在市内有名,在全国都很有名,他为本市设计的高空建筑楼群已列为国内最有创意的十大建筑设计之一。 我不明白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屈就”在种小城,难道他和我一样,是为了自己的事业吗?可是在这个市的建筑设计院,他能有什么事业?他能够得到什么样满足自信心的项目? 自雇用韩君以来,我第一次主动拔打了他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韩君才接,听上去,他周围的环境相当的嘈杂,我很快说完了我想问的事,韩君爽快的答应明天给我答案,我没多说什么便挂职了电话,每次和韩君打交道,我总是觉得不舒服。 五月二十日 阴 处理了半天的公务,下午本想到山间别墅的工地上去巡视一番,没想到刘志竟要请我午饭,放下电话,我设想了刘志请我吃饭的所有理由,最大的可能,他仍然要促成我和安琪的和解,我不明白刘志为什么如此热心,他自己爱安琪,却要将她推给其他的男人,这不是疯了吗? 进了餐厅,果然看见他和安琪相对而坐,一见我,刘志满面堆笑的迎了上来,微笑着说安琪正巧在这里用餐,可是他没说完,他一见我的眼神就明白我了解他布置了所有的一切,干脆什么都不说,直接把我引到了安琪对面, 气氛很尴尬,我和安琪基本没有任何交谈,虽然我满面笑容,可是她却一脸的寒霜,连正眼也没看我一下,她一定以为是我让刘志安排了这一切,虽然她很吸引人,可是却没有达到构想中能够倾倒天下人的地步。 用甜点的时候,韩君的电话来了,我快步走到餐厅外,静心的听关于欧阳铭海的介绍,原来他是因为一个女人才留了下来,那个女人是他的太太柳静,听韩君说,柳静比欧阳铭海小十一岁,虽然学识不高,可是长得很漂亮,而且非常贤慧,欧阳铭海很疼爱她。 接听完电话,我一直在想如何去接触欧阳铭海,连安琪什么时候离开都没有注意,刘志满脸失望的坐在我对面,待我注意到他,他对我的态度相当愤怒,他问我到底有什么打算,为什么要这么对安琪,我没想许久便决定对他说实话,我说我是很喜欢安琪,可是安琪不适合我,她太强势了,我喜欢小鸟依人的女孩子,换句话说,我不太喜欢智商很高的女孩子。 刘志面上的神色缓和了,他了解我,甚至超过了解他自己,他说既然我主动放弃了安琪,就不要怪他横刀夺爱,他却不知道,我在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看来还得刘志帮我逃离这个陷阱。 好久没有和刘志无拘无束的聊天,不知不觉就在餐厅里坐了一个多小时,然后我邀请刘志陪我到山间别墅去看看工程的进度,刘志答应了,当我坐他刘志新买的宝马,我突然看见朱铎鬼鬼祟祟从一个高级住宅区溜了出来,小跑着上了停在路边的车里,然后的对站在住宅区门口的女孩子摇了摇手。 快速的用手机为那个女孩子照了几张像,不知道像素够不够,一路上刘志和从前一样的唠叨,他滔滔不绝的讲述着这次到北京接安琪的经历,我很佩服他的耐心,也很佩服他的毅力,如果是我,受到这样的冷遇,我早拂袖而去。 到了山间,刘志认真的察看了所有工程的进展,不时为我提些建议和意见,我认真的记下了他的每句话,刘志的眼光不容小觑,尤其是他与生俱来的商业眼光,我们走到山顶时,太阳已经沉到了半山,山间的景色更加的瑰丽,特别是那一条银琏般的小溪,那幢修筑了一半的木屋映入眼帘时,刘志告诉我,这个项目只要开张,一定会给我带来源源不断的收入。 回到城里,已接近午夜,刘志又要赖到我家过夜,我们很亲热的到超市买了东西,回到正准备做饭,安琪的一通电话便唤走了刘志,看着他消失,我微笑着转过身,走进厨房看汤,这世上,没有任何男人间的感情能够经得起女人的挑拨。 五月二十六日 小雨 韩君果然神通广大,他帮我查清了那个女孩子的来历,那个女孩子叫潘湘婷,二十三岁,毕业于省大的外语系,省大的校花,朱铎费尽心机才把她搞到手,这几年为了她没少花钱,光在这市里,便给她置了四处房产。 虽然资料很少,可是其间的细节可以推断得出,放下传真,我一直不停的冷笑,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可打击朱铎,就得从潘湘婷入手,感觉上朱铎很宠爱她,想必他有什么秘密,也不会全数瞒着她,尤其出于男人的虚荣心,某些他认为值得夸耀的事,一定会对她说,掌握了他的秘密,何愁搞不倒他。 拿着慈善舞会的邀请函,我认真的构想了一下如何接近欧阳铭海,这个人对我的空地项目至为关键,无论花多大的代价,我都要把他拿下。 尽管刻意的修饰了一下仪容,可是走进会场,我仍然有些不安,简单的和刘志交谈几句,我快步的走进卫生间,认真的打量仪容,第一次和欧阳铭海见面,一定得给他留一个好的印象,当我重新修饰完毕,向会场走时,我看见了潘湘婷,她独自一人走进了会场,我迅速的商量了一番,然后走到她身后,假意不小心踩了她一下,然后微笑着很绅士的向她道歉,我知道这样自诩高贵、与众不同的女孩子一定会吃这一套虚荣,果然从她微笑的眼神中欣赏和惊讶我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离开潘湘婷,我回到了刘志身边,他没有看见我的小把戏,反而酸溜溜的说整个会场的女人都只注视着我,把他视为无物,我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刘志身材高大、容貌英俊、气质出众、随时满面笑容、举止风度翩翩,年少多金,很容易便可以得到女人的青睐,可是与我相比,他却相形见绌,不仅仅是因为我的外形比他更出众,而是因为我的智慧,让人觉得我很神秘、很深邃,相对于钱来说,这种神秘更加令人心折。 我没想到欧阳铭海竟然是这样的人,外形苍老、衣着普通、不事修饰,看着他平凡的面容,我不禁怀疑自己的眼光,这样的人也是著名的设计师吗? 柳静长得果然很漂亮,是场中五官最美的女人,如果她略微有些气质,那么将是这场中最光彩照人的女子,可是这也不能掩盖他惊人的美丽,看来他还是蛮有眼光的,因为他妻子的美丽,我决定再给他一个机会,我要试试这个著名的设计师是否真的名符其实。 第十章 吸引 五月三十日 雨 没想到设计稿这么快便出来了,我认真的查看着电脑里的图纸,每一张,每一个细节,连他挑选的材料都没放过,欧阳铭海果然名致实归,和我相比,他比了一份成熟和老辣,设计的风格相当成熟,也迎合了市场和高尔夫餐厅的需要,我决定雇用他,可是他会接受我吗? 尽管接建了廉价房让我的公司在市里小有名气,可是这样一个小公司,他会考虑来吗?尤其是在目前这种状况下,我手中仅一个项目,他会来吗?我想了很久都没有下定决心去和欧阳铭海谈谈,也许我应该去找他的妻子,让他的妻子说服他。 阳光下的柳静别有一番风味,没想到这么著名的设计师,竟然无法给予自己美丽的妻子一个舒适的生活环境,柳静在建筑设计院担任收发室人员的工作,而且听说是什么临时工,我不明白这个职位,所以特地让人事经理解释了一番,听她说完,我已想好了雇用欧阳铭海的方法。 邀请柳静并不容易,这个女人天生有一种自我保护的枷锁,虽然人事经理在电话里和她说得很清楚,她仍然要看我的工作证,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推测是证明我身份的证件,所以我拿我的护照给她,她看了很久,从她的神色推断,她没有看懂护照上的英文,我只好把护照翻到我入关的那一页,让她看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关的入境印章。 好容易她才相信了我,我带她到绿城酒店用午餐,顺便游说她游说自己的丈夫加盟我的公司,我说了很久,她始终不为所动,包括我开出那个人人都会动心薪资的条件,她毫不动容,那一刻,我觉得我很失败,但我察看了她的神色,我灵光一闪,想到了另一个条件,我请她到我的公司做办公室文员,而且待遇优厚,她终于动心了,看着她的神色,我松了口气,忙加大力度,承诺给他们提供一套房子,听到这里,柳静没有再犹豫,立即许下了承诺。 其后的午餐,进行得很愉快,也许是达到目的的缘故,我和柳静交谈得相当愉快,虽然她的谈吐很粗俗,显示出她所受到教育是如何的低等,但这没有妨碍我谈话的兴致,我只要她的丈夫,这个女人,不过是牛排上做装饰的绿叶而已。 用完餐,我送柳静回了建筑设计院,她没有回传达室,而是直接进了办公大楼,我相信她一定是直接去找欧阳铭海,让他辞职了。 我随即致电办公室主任,让她购买一些家俱和家电放到我早已购买下的的那套公寓里,同时安排人去打扫卫生,我相信不出三天,欧阳铭海便可以入住了,我要给他一个最好的环境来完成空地的设计。 安排完一切,我正想到刘志的公司,一转身,却看见安琪站在人行道边看着我,我犹豫着是否要上前与她交谈,她却主动走了上来,狠狠的掴了我一记,她说,没想到你这个骗子竟然会看上这种老女人。 我对安琪的厌恶瞬间上升到最高点,我没想到她说话竟这般的恶毒,我没有理睬她,转身要走,她突然抱着我,哭了起来。 建设设计院门口人来人往,一听她的哭声,几乎所有人都向这边看来,从那些人的眼神推断,这个油头粉面的小子一定是始乱终弃,欺侮了人家姑娘,有些人开始摩拳擦掌向这边,我忙招了一辆计程车,拉着安琪上了车,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我真的不知道了。 好容易安琪安静下来,我才听了个大概,她说她再不任性,她想和我好好的过日子,这下子我真的愣住了,刘志对她这么好,她不喜欢刘志,倒偏偏赖上我了,这样也好,有了她,我的事业开展得会更加顺利。 六月十日 大雨 天黑沉沉的,暴雨如注,我没有去公司,这是我的公司创立至今,我唯一没有去上班的星期日,我准备再去欧阳铭海家,没想到欧阳铭海会这样的固执,他坚持不离开建筑设计院,听柳静的口气,他在做一个大项目,我带上了空地的所有资料,我相信,这一个项目再加上美好的事业前景一定会令他改变初衷。 上了车,还未发动,安琪钻了进来,坚持要陪我去欧阳家,我知道她不放心我和柳静见面,没想到她也有不自信的一面。 没有说破,我发动了车,虽然经济状况已有好转,可是除了必需之外,我很少用钱,这辆宝马是犹豫再三后才买的,一来是为了方便,二来也是业务的需要,在这里创业,智慧、金钱和门面,一样都不能少。 进了欧阳家,我大吃了一惊,没想到这样一个著名的设计师,竟然住得如此简陋,满地的盆和缸,接着屋顶渗漏的雨水,家俱很简陋,连个象样的坐处都没有,最值钱的家当是那台市面上早已淘汰的电脑,我不明白,在这样的环境,他怎能做出那么优秀的设计。 我坐在他们的床上,为欧阳铭海解释着空地的项目,安琪和柳静很安静,两个女人互有敌意,连基本的交谈都没有,待我讲解完初步的构想,我清晰的看见欧阳铭海眼中闪耀着光芒,第一步已经成功了。 谈了一会,欧阳铭海留我们吃饭,虽然安琪不愿意,但我留了下来,我暗示她,我要请欧阳铭海加盟,她聪明的领会了我的意图,听着她和柳静在厨房里聊天的声音,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饭桌上的谈话让我想起了从前上旁听课的时光,虽然欧阳铭海不擅言辞,但我仍然听懂了他说的每一句话,这个人是个专家,比道顿先生更加专业的建筑学专家,虽然我拿到了建筑设计师从业资格证,可是和他相比,我只能算幼稚园的学生。 吃完饭,我强行带欧阳铭海和柳静到了我买给他们的房子,让他们先住下,趁他们收拾东西的时候,我飞车回公司,把我办公室里的电脑带给了欧阳铭海,他很感动,不知道要说什么,我没有提辞职的事,通过简短的交谈,我终于明白了,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要离开那个建筑设计院,还需要时间,尽管我心急如焚,可是为了他,我愿意等待。 回家的路上,安琪很活跃,她认真的分析了欧阳铭海的优点和劣势,我承认她的眼光很敏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不高兴,如果自己内心的秘密被人窥破后的失败感,安琪没有觉察,她说不出一个月,欧阳铭海一定会加盟我的公司。 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安琪,除了房地产之外,我贷款买下了市中心广场的七家商铺,我已开始和一些著名的公司接触,准备做一些奢侈品和名牌在这个地区的总代理,我要在短时间内打响我的知名度,单纯的依靠慈善捐款和被动的媒体曝光还不够,奢侈品和名牌的引进,将大大的缩短知名度积累的过程。 六月十七日 阴有小雨 欧阳铭海一直没有回复我,我不便催促,便频频的和柳静接触,希望从她那里得到一些确切的消息,已经到我的公司上班的柳静似乎已经忘记了关怀自己的丈夫,她很努力的适应着新的工作环境,很努力的让所有人都接受她,所以,她理所当然的忽略了自己的丈夫。 由于和她接触过密的缘故,公司渐渐有了关于我和柳静的传言,我很恼火,因为我一向很注意形象,在公司里,几乎从不和任何的女性下属单独相处,所以很少有这方面的闲言碎语,更让我恼怒的是柳静对我的的暧昧态度,更让这种传言日益喧嚣。 下午到山间别墅的工地视察,进度很令我满意,再过二个月,山间别墅,不对,应该是雅园高尔夫中心便要试营业了,我驾车上了山顶,从上向下俯视,可以看到即将完工的巨大高尔夫球场和其间的人工湖,虽然邀请了专家,但是地势的限制令这里不会成为专业的高尔夫球场,而是一个高级的休闲场所,所以每次来,我都会认真视察别墅、餐厅和休闲娱乐场所。 大部份的别墅已经修筑完毕,十几幢别墅的位置相隔得很远,也很隐蔽,出于安全的原因,每幢别墅都配有最高级的保全措施,用固若金汤来形容可能有些过分,但我相信,住在别墅里的人,安全系数至少达到十级。 外围的环境视察完毕后,我进了一幢完工的别墅,和我的设计一样,一楼的室内的装潢和摆设都仿造了欧洲十七世纪宫廷的风格,大气而又雅致,二楼的装饰和一楼完全不同,突出了舒适和温馨,卧室和浴室设计得相当实用,我特别检察了卫浴设施,确认是意大利进口的原装产品才放心,对于有品味的人来说,真正重要的是卫生间。 第十一章 厌恶 六月十七日 阴有小雨 刘志这个讨厌的家伙打电话来喋喋不休的说了半天,虽然他才说一句话,我就明白他想说什么,这家伙又看上了一个女孩子,正准备追求她,没想到刘志大少爷会如此不自信,我不由佩服这个女孩子的手段了,对她的兴趣油然而生。 没想到刘志说了半天,那个女孩子竟然是她,我沉默了许久,才问刘志她有什么优点吸引了他,刘志叽哩呱啦了说了半天,我一条都没有听进去,心里只觉得厌恶,待刘志说完,他突然又说了一句,他准备和她结婚,我大吃一惊,刘志在电话里叹息了半天,说这个世界上好的女孩子越来越少,她没了工作,在酒吧里卖酒,很可怜。 我怀疑刘志这个家伙对安琪的心没死,故意提醒我这世上还有这样一个人,我告诉刘志,如果他和她结婚,我一定倾我所有,送他一份结婚礼物,这个家伙很高兴的说想让我在市中心裸奔,我渐渐听出来他不是在开玩笑,他真的想和她结婚。 我在电话里勃然大怒,破口怒骂刘志,我把我所知道的脏话全都倾洒出来,我想刘志一定没有听过我用脏话骂人,我一向温言儒雅、文质彬彬、谈吐高雅,我甚至从不发火,待我骂完,刘志在电话里笑得几乎窒息了,他说他竟然能骗到我,简直是奇迹,而我会骂脏话,更是奇迹中的奇迹。 他笑了半天,才告诉我,他和几个人到酒吧,又看见她在卖酒,一时兴起,便编了一个谎话和我开玩笑,我恼得几乎想把电话扔到楼下去,刘志好容易忍住了笑,又说了几句话才挂了电话。 这样一来,我再没有任何写日记的兴致,关了电脑,气恼的爬到床上,刚刚想睡,柳静的电话进来了,我以为欧阳铭海应允了,没想到她才开口说了两句话,我就明白她到现在都没有去了解欧阳铭海的想法,只不过想我陪她去看电影,刚才教训刘志的脏话又涌到我嘴边,我一口拒绝了,因为刘志的缘故,我没有任何的心情应付柳静,我想,我应该直接去找欧阳铭海。 一直没睡,想了很久,我决定打人事经理的电话,拨了一半的数字,我又放下了,我要问什么呢?问她是不是已经离开公司?如果是真的,与我有什么关系?刘志这个家伙,扰乱人心。 六月十九日 大雨 全世界的雨水似乎都集中在这个时候倾泄而下,从高尔夫中心回来,我直接去了建筑设计院,当接待处的人带我找到欧阳铭海时,我觉得有种想哭的冲动,如此简陋的办公环境,如何能够产生伟大的设计? 谈了很久,欧阳铭海一直没有应允我的邀请,我真的不能理解,无论从办公条件、待遇和职位、甚至是他的家属安排,我提供的都比建筑设计院高一百倍,为什么他仍然要拒绝? 趁着上卫生间的间隙,我认真的想了想和欧阳铭海谈话的方式,也许我应该直接的询问原因,永远的试探下去,只会让我更加的被动,如果他一定要拒绝,我只好另外寻找人选。 他的答案令我很诧异,他说他不想辜负国家对他的培养,我从未与这样的人打过交道,爸爸和妈妈也很爱国,但他们的方式与欧阳铭海截然不同,这种感情让我有些无所适从,以至于我无法与他继续讨论下去,看来我得另外想方法来打动他了。 回到公司,我立即打电话让柳静来找我,没想到人事经理竟然带她出去办事了,我又吃了一惊,这位人事经理从前任办公室主任的时候,没见她喜欢过谁,尤其讨厌她,没想到对柳静竟然青眼有加,我有些生气,难道我的眼光真的那么差吗? 人事经理一回到公司便找到了我,要求把柳静从办公室调走,我没有问原因,但明白了为什么她会带柳静出去办事,以柳静的质素的确不能胜任目前办公室的要求,我告诉人事经理,如果她可以帮我找到比欧阳铭海更优秀的人才,我不仅可以把柳静调走,还可以把柳静开除。人事经理无声的走了,我知道她是聪明人。 快下班的时候,我要来了公司员工的花名册,研究了很久终于在离职员工的清单中找到她的名字,离职的部门是总机。 我立刻明白人事经理要求柳静调职的原因,心理的巨大落差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承受的,我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诛心,很不舒服的感觉,正在发呆,柳静冲进了我的办公室,满面通红,感觉非常的激动。 很快就明白了她激动的原因,所有人都看出了经理对她的厌恶,集体排挤她,从小我就很讨厌女人哭,无论多美的女人,流泪的时候都会令她的面容因为扭曲而变得丑陋,柳静也不例外,也许是欧阳铭海太宠爱她的缘故,连这点点的委屈都不能忍受,不知她从前怎么渡过的。 安慰走柳静,安琪满脸不高兴的出现了,我只好陪她去看电影,浪费了一晚上的时间。 六月二十三日 多云间晴 山间的瀑布因为最近多雨的缘故变得更加壮观,太阳出来后,层层的水雾激起的水沫幻成了一道彩虹,即使在枯水期,那几台大功率的发电机也可以维持瀑布的水量,使山间的景色更美。工程进展得很快,上次没有完成的工程基本都接近尾期,陆续有工作人员进驻,我和高尔夫的经理谈了谈,决定把柳静安排到高尔夫中心做客房部的主管,既然欧阳铭海不会入职,把她留在公司也是麻烦,安排在这里,也算对得起她。 走进别墅,虽然没有装空调,凉气仍然扑面而来,精神不由一振,隔音玻璃的效果很好,完全听不见瀑布的轰鸣,上次视察时,我让他们扩加的凉台已经修筑完毕,从别墅的侧翼衍生出的小台子,短短的走廊隔开了两个世界,一个现代,另一个仿古,凉台很小,四四方方的,粗竹做的栏杆、细藤编制的桌椅、竹制的地板再台子四周润黄的竹帘垂地,让人觉得回到了民国时代。 总体令人满意,可是台子里陈设的颜色不协调,我让工程的负责人重新调换另一种颜色的藤桌,说了很久他才明白我指定的颜色,苦着脸走了,他们一定很讨厌我,如果做不到最好,我要他们扩建这个台子做什么? 英国人对高尔夫中心非常满意,令我不太满意的是中心还未开业,我连续接到了几个电话,都是要求安排工作的,有的人甚至直接指定了职务,我不知道世界上竟然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辈,所以一一强硬的予以拒绝。 挂了最后一个电话,安琪已走进了我的办公室,她气质逼人的问我为什么拒绝她的朋友屈尊低就高尔夫中心的销售经理,看着她的眼睛,我很久没有说话, 安琪的声音越来越小,神色开始慌张,她一定没有尝试过如此的被人拒绝,我知道她会不高兴,也明白我得罪一些不该得罪的人,所以我告诉她,高尔夫中心的人事任免权属于英国人,我无权过问。 安琪很委屈的走了,她显然不相信我说的话,过于聪明的女人总是孜孜不倦的窥探着男人的秘密,尽管那些秘密与她们毫无关系,这是我讨厌安琪的最大原因,也是世间女人惹人厌恶的最大原因。 第十二章 回心 六月三十日 暴雨 雨下得很大,我一直站在窗前向下张望,欧阳铭海的突然出现让我欣喜若狂,转机到了吧!自从三天前看到那篇论文,我就在等待这一时刻的到临,我没想到我竟然要等那么久。 欧阳铭海并没有走进公司的大门,他只是和柳静单独谈了一会儿便离开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还在犹豫,如果别人遭受了这样的待遇,早应该勃然大怒了,可是他面上似乎只有悲哀,只有隐忍,除此外,再没有其他的神情。 午餐过后,柳静走进了我的办公室,感觉上,她很失望,我本以为她是因为欧阳铭海的遭遇感到失望,没想到她却是对欧阳铭海本人的失望,她说想要离婚,想要离开欧阳铭海这个窝囊的男人,我想这个愚蠢的女人并不清楚自己的丈夫是何等的优秀,她和这世上所有的蠢人一样被一些表象所迷惑,太多虚荣的人放弃了真爱而追寻那些虚幻的东西,例如说色相、例如说金钱、例如说权力。 看着她的眼睛,我知道她已下定了决心,我要如何告诉她离开了欧阳铭海她可能一名不文呢?也许换一种方式,让她将我的信息传送给欧阳铭海呢? 这世界上本就有那些沽名钓誉、偷窃成性的人,他们惯于将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并且堂而皇之享受着世人的尊敬,而受到侵害的人往往以沉默来结束这一伤害,因为剽窃别人东西的人,往往处于优势,而受到侵害的人,常常处于劣势,无法为自己的权益奋争。 眼看柳静的眼泪就要落下,我心烦得想把她赶出去,可是一转眼,安琪推门走了进来,一见柳静,满脸的恼怒就涌了出来,我松了口气,却听门外一阵喧哗,欧阳铭海冲了进来,一下子握住柳静的手,看他的神情,似乎是我委屈了柳静一般。 一见欧阳铭海,我的眼睛立即亮了,可是我不没张嘴,柳静已经把他推出了大门,我追了出去,站在雨里和欧阳铭海谈了一会儿,没想到这个人如此的固执,即使是他的直属主管无耻的剽窃了他的设计,他仍然无怨无悔,这世界上竟然会有这样的人! 看着欧阳铭海的背影在大雨里消失,我苦笑了,这段时间我苦苦的寻找着难免替代欧阳铭海的设计师,可是国内的设计师不是过于前卫,就是过于保守,完全不能满足我的要求,看来我只能自己动手了。 七月二日 晴 回国已经一年了,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似乎一眨眼日子便过去了,市里通知我参加第二期廉价房的招标,我认真的研究了招标公告,开始计算标底,这一次和上次不同,只要投标成功,七月底就可以开工,初冬就可以完成前期工程,不适宜外部施工时,只需要进行内部的初步装修就行了。 对于我来说,计算标底并不是一件难事,真正困难的,是我如何才能窥破这里面的暗箱操作,上次投标时,我暗中送了朱铎二十万,所以才轻松容易的中了标,这一次,他绝不会让我很容易的投到标,更何况这一次刘氏也要参加竞投,难度会更大。 算了一早上,直到刘志电话邀我午餐我才离开办公室,走的时候,我没有关电脑,只是锁上了办公室的大门,没有我的允许,公司里的人绝对不敢擅自闯进去。 午饭进行得很沉闷,刘志废话连篇,我看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好容易喝完咖啡,我赶回了公司,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算出标底。 刚刚坐下,我就发现有人动了我办公室里的东西,虽然办公用品基本没有移动位置,可是从笔筒里笔尖的朝向我发现有人移动过我的计算稿,只不过那个人很小心,也很聪明,十七页计算稿,只弄错了三张稿子的顺序,我临走前,为了预防有人偷看,故意颠倒了三张稿子的顺序,偷看的人没有发现,而是按照计算的顺序放好了稿子。 认真的查看了我办公桌上所有的白纸,我终于发现有一张白纸上有写字的痕迹,依靠手指尖的触觉,我隐隐约约猜出了另一张纸上书写的内容,那是我计算的过程,最重要的细节都在上面,我的手指轻轻在白纸移动,如同小时候弹钢琴时感受琴键的震动一般。 我没有问秘书是谁进了我的办公室,在公司里,只有两个人敢不经我的允许进入我的办公室,一个是柳静,另外一个是安琪,以柳静智商绝对不可能按照正常的顺序摆放计算稿,那么就剩下安琪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撕毁了所有的计算稿,我让人把安琪叫到了我的办公室,安琪很不自然的坐在我对面,强作镇定,我没有给她思考的机会,径直就问她把计算稿给了谁,安琪很快就坦白了,她把那些计算稿交给了朱铎。 据安琪说,这次招标是省里直接组织的,市里完全插不了手,朱铎怕我出意外,特意交待她来察看我计算标底的。 我不明白安琪这样的聪明的女人也会被骗,我没有发火,只是冷冷的看着她,等她辩解完毕,我让她立刻离开,永远不准再踏进我的办公室,安琪大怒,拿起一个茶杯就迎面向我扔来,我侧身避开,杯子碰到墙上,反激回去,一块碎片割伤了安琪的手背,她大哭着跑了出去,我厌烦的坐了下来,删除了电脑里所有二期廉价房的资料。 我估计朱铎已经和刘志联手,他们猜不出廉价房的标底,所以朱铎才利用了安琪,他们拿到我的计算过程后,破解了计算的逻辑,一定会很快算出标底,以刘氏的财力,我根本不是对手,与其鸡蛋碰石头,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 心烦的事一件接着一件,下午高尔夫工程的负责人亲自到了我的办公室,指出了工程进展中的几项缺陷,如果要一一弥补,工程又得延长一个月,我没有立即答应他再度拨款的要求,我决定再到高尔夫的工程现场去看看。 下了班,我到超市买了一些东西,刚刚走到停车场我就看见刘志满面恼怒的站在我的车旁边,看样子已经等了我很久,我刚走到他身边,他猛的一拳把我打倒在地,我只觉得眼冒金星,几乎无法站稳。 未等我回过神,刘志已经扑了过来,连续挨了几拳后,我终于找到了反击的机会,一拳击打在他的胃部,刘志立刻倒在地上,从小到大,打架他从来没有赢过我,因为他不懂得力气与智慧相结合才能激发最大的战斗力。 当我从地上爬起来时,我看见安琪坐在刘志的车里,尽管隔着挡风玻璃,我仍然看清了她脸上的得意,她一定以为我和刘志是中世纪的武士,为了美人儿手中的玫瑰甘愿抛弃自己生命为她决斗。 我没有理睬蜷缩在地上的刘志,也没有理睬得意洋洋走向我的安琪,转身上了我的车,快速的倒出了停车场,风一般的逃离了刘志,从今天开始,我和他再也不是朋友了。 我不知道她在那家酒吧卖酒,停车想了很久,才把车开到第一次看见她的那家酒吧,等到午夜,她果然穿着雨衣出现了,我挣扎着走到她面前,她吓了一跳,以为我想抢劫,看清楚我的脸后,她吃了一惊,我这才知道刘志的拳头给我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不知道为什么找她,也许在这个城市里,只有她才能给我一点点的温暖吧,其他的人都在利用我,都把我当成一个工具,只有她把我当成一个人来看待。 当她捏着酒精棉签轻轻擦拭我面上的血痕时,我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我和刘志从生下来就认识,二十二年的友情,竟然敌不过一个女人,也许这就是友谊的可悲之处,如同一面水银的屏幕,表面上密不透风,实际上,只要小小一根针尖便可以让那种虚假的稳固全线的溃败。 喝完汤,我正想休息,韩君突然打了一个电话到我家,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听见他的声音,我莫明的紧张,韩君说高尔夫工程的负责人已被朱铎买通了,让我小心。 这是韩君又一次的出乎我的意料,虽然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帮我,当我清楚,他告诉我的,一定是已经证实的事实,那个负责人不能再留下来了,虽然这会对工程造成相当大的影响,可是为了免除后患,我必须要壮志断腕。 让我很不高兴的是她没有留下来,坚持的回了自己的住处,我想上次让她离开,她一定觉得不高兴,不过没关系,只要她是女人,只要我愿意,不出一周,我就能让她回心转意。 第十三章 模特 七月四日 晴 第一家专卖店今天开张,与armani的签约三天前才结束,这样仓促的时间令我有些忐忑不安,也许我应该推迟专卖店开业的时间,一周,也许三天就够了,我看着容貌和气质都相当普通的专卖店小姐对我露出僵硬的笑容、看到橱窗里摆放得凌乱而没有任何品味的陈设,我由衷的觉得自己也许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清晨五点,也许还能挽救这一错失,在九点开业前,还有四个小时可以利用,我的电话将韩君从睡觉中唤醒,我要他在二个小时之内找到受过专业训练,外表甜美的服务小姐,韩君骂了一句脏话,似乎想挂断电话,我告诉他,这个难题除了他,没有别人能解决。 我脱了外衣,开始挑选衣服和人体模特,不行,怎么都不行,我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很别扭,都令人异样的不舒服,模特也好,衣服也好,说不出的异样和不安,我要如何处理这一切呢? 八点钟,韩君带着一队小姐出现在我面前,虽然她们都经过刻意的装扮,我仍看出她们身上那种堕落成性的风尘气息,韩君看出了我的不满,怒吼着赶走了那些小姐,我只得重新审视原定人选,这其中哪怕有一个像安琪一般出众的女孩子情况都会大为好转。 八点四十,记者们陆续到场了,看着如潮水一般涌来的人群,我终于镇定了,从前在数百人面前演讲也不过如此,情况已到了最坏,不可再坏下去,无论怎样,我总得坚硬面对,对,站在数百人面前,笑容可掬的诉说着自己的“成功”与自信。 八点五十五分,我做好了一切的准备,挑选了一套浅灰色的armani礼服,再过五分钟,我就要出现在只属于自己的战场,没有人能帮我,除了我自己之外,没有人能帮我。 九点,我自信的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满面笑容,没有人看出我心中的不安,没有人感觉到我的些微的颤抖,他们只听见我充满自信的声音回响在购物广场上,闪光灯不停的闪烁,令我觉得眩晕,我竭力的令自己的语调平缓而充满感染力,不让任何人发现我的秘密。 九点三十分,表演的大幕正式揭开,我看着本市知名的人物成群结队的涌进专卖店,嘴角浮起一丝苦笑,当他们看见那些相貌平平,资质平庸的服务小姐,他们一定会感到遭受了欺骗和侮辱,明天本市的媒体会有什么样的报道呢?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午餐时间,我没有再理会专卖店的一切,本想到绿城用餐,然后和她一同去看看空地,告诉她我的设计,被我派到高尔夫中心解决人事纠纷的人事经理打通了我的电话,高尔夫中心出事了。 当我赶到时,场面已经混乱得无法控制,两边人的对峙似乎已达到了饱和点,我的出现成为了导火索,我刚下车,就被激动的人群包围了,不知何处飞来的石块正中我的额头,鲜血奔涌而出,当我被拉出人群时,我觉得自己糟糕得就像一盘等待烹饪的鱼肉。 简单的包扎以后,我坐在高尔夫中心崭新的会议室接待刚才打伤我的野蛮人,项目负责人始终没有出现,我想他趁刚才的混乱已经溜走,鲜血的代价总是能带来短暂的平静,这为我赢得了必要的思考时间。 谈判进行中,我始终没有发言,只是静静的倾听他们的心声,我知道我并不看重他们,当智慧与体力发生撞击时,产生的往往不是火花,而一方的退避,当我做出尊重的样子坐在他们对面与其谈判时,他们所能面对的唯一结局就是输。 一切都结束了,当我疲惫的躺在阳台上凝视着满天的星星,我为自己觉得悲哀,电视里隐隐传来上午专卖店开业的新闻,我看见自己和从前一样风度翩翩、神采飞扬,我知道这是一个虚幻的美景,如同沙漠里的海市蜃楼,也许在明天,不,也许就在今天,我所营造的一切美景都会像不能高飞的肥皂泡沫一般的破裂,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我到医院检查额头上的伤口,晚间的门诊室里很清冷,我和她坐了很长时间才有医生懒洋洋的出现,他随意的看了看我的伤口,我怀疑他甚至不知道伤口是否仍在浸血便开始为我开药,她小心翼翼的提醒着医生应该为我清洗伤口,那个男人冷冷的回绝了她的要求,他说,我才是医生。 拿到药单,我快速的看了一遍,十七种药,有十一种是国外进口的伤药,售价虽然昂贵,但临床却没有太大的意义,只能作为心理安慰剂,另外六种是国内的新药,虽然名字不同,药理意义却大致相同。 当着那个医生的面我撕碎了那张药单,把残屑扔到他的脸上,医生勃然大怒,叫嚷着想要教训,当我站起身,身影笼罩了他整个身子,他的气势立即消失了,欺软怕硬也是人类的悲哀之一!如果我比他低,身材比他瘦弱,也许服软的是我。 在药房买了药,我们就回去了,车刚停,我就看见刘志站在楼下的阴影里,看样子似乎在吸烟,我的房间亮着灯,不用猜,我就知道安琪回来了,我转过车头,飞快的离开了,我不想看见他们,无论是刘志,还是安琪。 七月七日 小雨 专卖店终于正常运营了,也许是我过于悲观了吧,开业的销售业绩超过了我的预期,armani的销售经理在得知我购买的那七套灰色礼服全部销售完毕后,他欣喜若狂的连夜与我联系,他盛赞我以自己作为模特儿的创意,他甚至要求我同意将我身着那套礼服的图片作为时尚杂志的封面,我断然拒绝了他的提议。 随着我指定系列男装的到货,很多产品还未上架,便全部销售一空,我开始计划下两家专卖店,品牌我早已挑选好了,swarovski和chanel,电邮发出去之后,对方很快便回了邮件,很官方的回复,让我等待资格审核,这一来,不知要等多长时间。 高尔夫中心的工程陆续出现问题,我明白当初那个项目负责人在离开前,会给我造成多大的困扰,我让新接手的负责人开始全面的检查,一定要在半个月内找出所有的问题,并将它们一一解决,无论如何,八月六日,高尔夫中心都要试营业。 二期廉价房的招标还未开始就宣告结束,刘氏不出意外的获得了胜利,看着刘志和安琪并肩站在在头版头条的位置,笑容如阳光般灿烂,我没有任何的感觉,这一次,是我输了,下一次的输赢由不得任何人。 随着财务状况的好转,我的公司终于一步一步的走出了困境,认真的核算了所有财务帐目后,我隐隐有一种绝望,即使我把所有的资金,四千七百万人民币投入空地工程,我也没有十分的把握投中那块空地,而根据我的初步估计,我要完成所有的设计,至少需要一亿二千万,我到哪里去寻找剩余的七千三百万呢? 从各种迹象显示,我的运气正在好转,就在我为资金发愁的时候,在第二版很不起眼的位置,我看到了有关那块空地的消息,由于政府的批文没有如期完成,那块空地最早也要到明年四月份才会招标,六个月的时候,已够我扭转所有的颓势。 不知什么时候,柳静坐在了我对面,自从欧阳铭海拒绝我的邀请后,我对她冷淡了许多,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总是令人厌恶的,她今天又会带给我什么样的消息呢?她的消息,除了与欧阳铭海有关外,无论什么,我都不感兴趣。 她从高尔夫中心请假竟然是来看我的,她说在电视上看见我受伤的消息,每次打电话我的都不接……,我没有耐心再听她胡说下去,便请她离开了。 第十四章 强迫 七月十一日 大雨 尽管我坚决反对,我的照片仍然出现在最新一期的时尚杂志的封面,凌晨三点和妈妈的通话并不愉快,她严肃的谴责我,谴责我的虚荣和幼稚,我哑口无言,无法辩解我的被动。 香港的电话一早便来了,armani的市场总监再三向我道歉,由于某种原因,我的照片被误认为新来的男装模特为这一季新装拍摄的平面宣传照,同时他也恭喜我,说那本杂志的封面照一向挑选严格,我成为他们的封面模特,一定会吸引更多的顾客光顾,对此,我不任何的期望。 自上次打架过后,我和刘志一向没有联系,没想到他竟然会打电话给我,我没有接,不仅是现在,今后我再也不会和刘志有任何的联系,为了一个女孩子就抛弃兄弟的人,不能做我的朋友,可惜了二十二年的感情。 很佩服刘志的毅力,很隔五分钟,我的手机就会显示他的来电,无奈之下,我只好关机,可是五分钟后,他的电话直接拨进了我的办公室,可视屏幕上,他的脸上满是灿烂的笑容,似乎和我的争执与拳脚相加从未出现过,我们仍然是加州那对亲密无间的朋友。 刘志感到了我的冷淡,可是他似乎根本不在意,只是口若悬河的介绍着第二期廉价房工程的设想与进展,热情的邀请我参加第二期廉价房的开发工程,他甚至“大方”的允诺,所有的收益我们可以五五分帐。 从不知道人的脸皮会厚到这种程度,刘志不断考验着我的耐心与毅力,也许安琪的愚蠢已经传染给他,从前的聪明伶俐,随着他们关系的深入而消失,我理所当然的断然拒绝了刘志所谓的提议,刘志没有生气,感觉上,他有点儿伤心,有点儿懊悔,他说,中世纪的骑士在为美人决斗后,仍然可以保留纯洁的友情。 我从未在自己的性格中发现尖刻,当我冷冷的嘲讽着安琪时,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人抛弃的怨妇,刘志没有生气,甚至没有任何反应,当我说完最后一个字,他断然的挂断了电话,可视屏幕一片漆黑,我的心也一片漆黑,我情不自禁的想,如果当初我们没有回国,我们的友情是不是不会那么快就结束?我不知道答案,也许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注定要丢失一些本不该丢失的东西,例如说友谊,例如说理想。 下午去了高尔夫中心,时间的流逝并没有使高尔夫中心潜在的隐患消失,越来越多的问题浮上水面,我有一种千头万绪的感觉,不知为什么,我固执的相信这些问题在高尔夫中心开业前,一定能顺利解决,似乎一夜之间,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令我奇怪的是,英国人竟然没有派驻任何的代表来监督高尔夫中心的进度,也许我应该主动和他们联系。 回到办公室,桌上有一本崭新的法文男装时尚杂志,我站在封面优雅而寂寞的微笑,身后是湛蓝色辽远而空旷的天空,我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可是这本全欧洲发行量最大的杂志封面第一次出现亚洲人的面庞,也许会在欧洲的时尚界掀起轩然大波,再也许我为自己找到了一条谋生之路,当我在这里彻底失败后,我可以转行去做模特儿, 电脑里的草图进展得很慢,最后我一直在寻找一个可以快速积累资金的方法,回国后,我最大的错误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以致于步步维艰,当我从高空重新站回地面,我最大的问题是如何克服随之而来的失重,在我创业的初期,也许我应该和刘志保持良好的关系。 按了六个数字,我怎么也无法说服按下最后一个数字键,从小到大,我没有求过人,所有的一切荣誉都来自个人的努力奋斗,我应该学会面对失败,也许应该量力而行,当理想与现实发生冲突时,我也许应该选择现实。 快下班时,chanel的回复邮件令我的心情更加恶劣,chanel委婉的拒绝了我的申请,我预测到swarovski也会同样下场。 七月十九日 暴雨 忙碌了几天,高尔夫中心的供水系统终于正常运行了,当我从高尔夫中心的废水处理站回到家里,我觉得自己如同一个即将游离于人间之外的鬼魂,倒在床上,我很快就陷入了昏睡,滤清了梦,我的世界只有蓝天和白云,没有烦恼、没有忧愁,从前无忧无虑的好日子缓缓而来。 清醒时,已时午夜,她伏在床边已经睡着,听见我的声音,她醒了,有些担忧的看着我,我对她微微一笑,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和信心,无论如何,我都要突破万难完成自己的理想,朱铎也好,刘志也好,他们都不能成为阻挡我成功的障碍。 喝完汤,我回到电脑旁边,快速的翻看着邮件,就在我即将关闭邮箱时,我看见了swarovski的邮件,收件的时间是三天前,它被做为已读邮件移到了垃圾箱,难道有人已经帮我看过了邮件?是谁呢? 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我点开了那封期盼已久的邮件,只看了一行,我就明白swarovski同意了我的申请,让我致电北京的总部商谈下一步的细节。 欣喜过后,我认真的在脑海中筛选着那个几乎让我丧失商机的人选,到底是谁呢?我的秘书?虽然知道我邮箱的秘码,但如果是她,她绝不会只移到垃圾箱里,而是会永久删除,柳静吗?我已经强令过秘书,不允许她进入我的办公室,而且她被调到高尔夫中心后,很少再出现,那么唯一的人选只有她,为了方便,我的邮箱一旦开启,即使我离开,也不会关闭,而电脑又没有设置屏幕保护,她可以任意翻看我的邮件,她不恐怖行动电脑,所以仅把邮件移到了垃圾箱。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道她也被朱铎收买了吗?我冷冷的透过玻璃观察着她在客厅里的动静,可是她的所有举动都很正常,没有一点儿的不安,难道不是她吗? 等了很久,她才从浴室里出来,手里拿着刚刚洗好的衣服,等她走上阳台,我无声的跟在她身后,原来只想问问她是否动过我的电脑,可是我却看见她认真的凝视着街灯下那个年轻的男孩儿,然后轻轻的对他挥了挥手。 转身回到书房,我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不应该相信她的,在酒吧卖酒的女孩子,背景一定不那么单纯,我被她清纯的外表蒙骗了,她仅仅认识我半个月,就和我上床了,这样的女孩子值得我相信吗?是我太愚蠢了。 过了一会儿,她进了屋,轻轻的拉好了落地窗纱,然后无声的回了客房,这一刻,我简直暴怒了,自我被打伤后,她一直留在家里照顾我,但没有和我同床,我虽然很想念她的身体,可是我没有勉强她,做爱需要情趣,如果强迫,便没有了趣味,她这样的“守身如玉”是为了谁?楼下那个男孩子吗? 接触到她温热的皮肤,我的怒火莫明的消散了,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的颤抖着,她散发的香味儿在黑暗中引诱着我,让我放弃自己的立场向肉欲投降,翻云覆雨中,我的心感觉不到一丝耻辱,她温暖的身体慰藉着我冰冷的心,让近期的失败变得无足轻重。 七月三十日 晴 终于看到了久违的阳光,我的心仍然阴霾,还有一周,高尔夫中心就要试营业了,可是问题却层出不穷,令我疲于应付,朱铎终于觉察了我和安琪关系的恶化,开始动用行政关系向我施压,我觉得自己就像夹心饼干里那层薄薄的奶油,几乎要被四面八方的压力压得粉碎。 北京之行一直未能成行,swarovski在和我进行了无数的电话沟通后,终于将代理合同传真了过来,我认真的看了一遍又一遍,那些合同条款,每一条都深深的刻入我的脑海,一条又一条,当我把合同亲自邮寄出去时,我意识到,这是近两个月,我唯一的一次胜利。下午的时光过得飞快,我处理了所有关于高尔夫中心的事宜,关上电脑正要下班,欧阳铭海意外的出现在我的办公室,他很憔悴,非常的憔悴,但从他清晰的眼神判断,他的思维仍然清晰而敏捷,经历过几次的失败,现在看着他,我没有惊喜,也没有期待,他这一次出现,一定不是为了加盟我的公司,而是为了柳静。 正如我所料,欧阳铭海正是为了柳静来和我谈判,他以加盟我的公司为条件,要求将柳静调回公司总部,出任我的秘书,我明白他不是出于自愿,而是柳静给他施加了压力,可是我仍然答应了,即使空地项目我做不了,有了欧阳铭海,我的公司如虎添翼。 我请欧阳铭海到绿城吃饭,我们相谈甚欢,这是我回国以来,第一次和一个智慧相当的人聊天,我感到一种被释放的轻松和愉悦,这种感觉,就连做爱也无法与之比肩。 第十五章 阴谋 八月六日 小雨转睛 忙碌中,高尔夫中心终于开业了,当对方的代表出现在我面前时,我这才发现自己的幼稚与天真,我认为自己可以逃离刘志设下的陷阱,没想到几个月的忙碌,竟是在为刘志打工,我又一次的为自己的天真付出了代价。 简短的酒会后,我逃离了高尔夫中心的开业庆典,回到公司,刘氏的陈副总已等在我的办公室,一本正经的要和我谈分成,他拿出了刘氏关于高尔夫中心运营的设想,要求我三天内给出意见,我没有理睬他,随手将那份设想扔进了垃圾桶。 午餐过后,云层慢慢的消散了,看着湛蓝的天空,我的心满布阴霾,也许我应该另外找一个方法来筹集完成我理想的资金,目前我能够开展的项目,短期内都无法给我带来丰厚的回报,更何况,刘志和朱铎已在我周围编织了天罗地网,一不留神,我便会万劫不复。 正苦闷时,陈副总带着领导的神情没有敲门,也没有通报出现在我的办公室,他趾高气扬的对我宣布了刘志的指示,刘总要求我下午四点到刘氏开会,我冷笑着问他,我和刘氏并不存在隶属关系,如果刘总感兴趣,我会考虑以优惠的价格将我所持有的高尔夫中心的股份转让给刘氏。 陈副总显然没有想到我的态度如此强硬,对自己可能遭受到的待遇明显估计不足,他有些恼羞成怒,语气里的威胁越来越明显,我打电话让保安将他赶出了办公室,看着那辆高级轿车绝尘而去,我开始计算出售高尔夫中心会给我带来多大的收益和多少的损失。 下午四点,我准时出现在刘氏的办公室,看着刘志和陈副总得意的神情,我淡然一笑。 刘志志得意满的以大股东的身份宣布了高尔夫中心的人事任命,我“幸运”的被任命为高尔夫中心的总经理,高尔夫中心的运营由我全权负责,刘氏的会计师早已根据我对高尔夫中心的投资和我的股份占比算出了我应该得到的收益。 所有的文件都很齐备,唯一欠缺的是我和刘志的签字,我很冷静,没有一点儿的火气,当我认真的看完最后一行字,我明白了,从前期的山间别墅,到后期的高尔夫中心,一切的一切都在刘志的掌握中,他处心积虑的勾结了朱铎,上演了一场逼上梁山的好戏,可惜了,我不是林冲,不像他那样走投无路,刘志也不是宋江,与宋江相比,他太稚嫩了。 我推开刘志为我准备的所有文件,把自己的资料交给跟随刘志一同到来的会计师,请他复核一遍我的计算是否有误,然后将出售高尔夫中心的合同交给了刘氏的法律顾问,请他以中国律师的身份审阅合同条款是否违法,然后微笑着告诉刘志,很感谢刘总给我这样一个锻炼的机会,如果他不介意,请支付这几个月应得的薪水,我已详细核算完毕,具体数目,会计师会告诉他,如果他没有其他的事要我和商量,我先告辞了。 我知道刘志一定会签那份合同,他也会支付我要求的薪水,我以我的聪明为他扫清了高尔夫中心运营后一切的障碍,他的潜意识里也希望我退出,谁愿意和一头狮子一同睡觉呢?我不愿意,刘志同样不会愿意,我们都是聪明人,非常聪明的人。 离开刘氏,我没有回家,也没有回公司,而是径直去了空地,向它作最后的道别,输了高尔夫中心,几乎输光了我的全部,除了那两家专卖店,我一无所有。 月光下的空地很温柔,空旷得如同辽阔的宇宙,我慢慢的点燃一支香烟,在袅袅升起的烟雾中,我似乎看到这里成片的花海,从高空飞流而下的瀑布,还有木质结构的别墅,我甚至为这个项目想好了一个通俗而优美的名字,只是一切的一切都不必要了,我没有资本再来开发它,不切实际的理想,只能是一个梦想,只会存在于我的脑海中,美丽得令我心碎。 我不知道她怎么找到我的,当她出现在我身后时,我有一种久违的感动,这世上,总有一个人会为我等待,尽管是她,但我的心里仍然感到了一丝温暖。 我和她并肩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月光将我们的影子拖得很长,我想,如果我不是所谓的天才,如果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现在我也许在大学里渡过漫长的学生生涯中最后那段幸福的时光,没有课业的压力,没有竞争的残酷,最大的幸福就是拖着女朋友的手,安静的行走在美丽的月光中。 回到家里,我发邮件给妈妈,告诉她我要回去了,一个月以后,不,也许两周以后,我就会回美国了,十四天的时间,足够我处理完国内的所有事务,然后我会直飞加州,在地球的另一边,在温暖的阳光中,延续我的辉煌和胜利。 洗完澡,妈妈的邮件已安静的躺在收件箱里,刺目的红,妈妈会说什么呢?是谴责我的幼稚,还是展开温暖的怀抱抚慰我的伤痛呢?我点开了邮件,妈妈的语气很平静,也很理智,她为我剖析了一切,指出了我的失误。 妈妈、爸爸和从前一样,不允许我失败,自小到大,他们对我的要求从未改变,成功,只能成功,哪怕我已奋斗得遍体鳞伤,哪怕我奋斗得筋疲力尽,他们对我的要求仍然只有一个,那就是成功。 关了电脑,我有一种流泪的冲动,为什么妈妈和爸爸不允许我失败呢?难道失败真的那么可耻吗?难道败给刘志,真的那么可耻吗? 她的怀抱很温暖,我不知道这种温暖能为我保留多长时间,当她知道我一无所有的时候,她会怎么对我,我不敢想,因为我不想离开最后这一点儿温暖。 为什么我会这么软弱呢?为什么?我不知道答案,最终我还是告诉了她,告诉她我将一无所有,她的反应很平静,甚至可以说没有任何的反应,那个时候,她在为我剪脚趾甲。 她的手指很长,也很柔软,每次为我剪脚趾甲,她总会很小心的拈着那支脚趾,然后用甲刀细心的切入趾甲,再绞下多余的角质,我说的时候,以为她的手会抖,可是她没有,她低着头,认真的剪完了最后一个脚趾,然后她说,没有关系,即使一无所有,我们也不会饿死,她打杂工的薪水,足够我们用了。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很恨她的平静,为什么她不像妈妈和爸爸一样要求我上进,要求我成功,要求我打败刘志和朱铎呢?她只是这样平静的为我安排了一个普通人的生活,她把我当成什么样的人呢?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吗? 白纸上,娃娃体的数字显得很可笑,她一边写,一边平静的告诉我她每个月的收入,酒吧打杂工的薪水是二千块,如果生意好,会有几百块的奖金,所有的收入加在一块儿,不超过三千,她的脸在暗夜绽放着甜美的笑容,如同一朵绚丽多彩的食人花,她说,我们不会饿死。 饿死?难道我生存的目的已降低为仅仅不要饿死吗? 然后她列出了每个月必要的支出,很简略,也很实际,从这些简单的数字,我可以推断出她从前的生活,难道她希望我和她过同样的日子吗?她难道不明白,我们从未生活在一个世界,从人生的理念和追求来说,我们永远不能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永远。 她很快就睡熟了,一脸的稚气和不在乎,也许她和我一样,根本没有真正的走进过对方的世界,我们注定是两条交叉的直线,偶尔相逢,然后永久的别离。 我最后一次翻阅空地的资料,最后一次浏览我的设计草稿,然后关闭了电脑,我没有删除这些资料,这将作为我失败的铭记,永远永远的留存。 尽管妈妈和爸爸不允许我失败,可是我仍然要回美国,如果他们不能接纳我,我也许可以到华尔街谋得一个职位……,华尔街?为什么我没有想到呢?还有一个办法可以翻身,还有一个办法可以扭转局面,为什么我没有想到呢? 第十六章 希望 九月十日 阴 没有人知道我离开那个城市,当飞机起飞时,我莫明的觉得一种悲哀,一年前我到这儿来的时候,那样的意气风发,那样的踌躇满志,没想到一年的时间,竟让我有如此大的变化,我转过头,她安静的坐在我身边,也许没有人能理解我把她带在身边的感受,和她在一块儿,我至少不会感到孤单。 我没有和任何人道别,对外只是宣称我到外地公干,我想刘志一定会费尽心机的猜测我下一步动向,防范着我的报复,也许他在心里冷笑吧,冷笑我有什么资本报复,我没有,我的确没有,我也没有想过,高尔夫中心的失败完全源于我的自大和轻信,与他人何干,更何况,刘氏按照我的要求支付了所有的款项,我和他们再没有任何的商业关系,我何必浪费时间呢? 下了飞机,我的手机刚开机便疯狂的响个不停,当我看到拨进的号码时,我冷笑了,这些电话,都来自安琪,她想看我被刘志打倒后的惨状吗?还是希望我在自杀前,向她忏悔呢?我没有理睬她,甚至没有接听电话,听她声音的兴趣。 上海很令我诧异,这里很美、很现代,我看见街道上的人快速的行走,他们神色匆匆,如同纽约的白领,我没有住酒店,而且在里弄里买了一套房子,这幢房子很古老,却别有韵味,当我走进房门,我第一个决定是扔掉里面所有附送的家俱,她很不理解,因为那个房间里每一件家俱都比她曾经用过的好。 整整一个星期,我都忙于布置“新家”,长串的珠帘挂在屋中,密密的,如同一场豪雨,每当风起,珠帘相互撞击,光影的变幻,如果暧昧的人生,有一种凄凉的美。 她令我意想不到的聪明,她对美的感觉也许是与生俱来的,很快,她所购买的用具和室内的陈设便满足了我的要求,在她不经意的时候,我经常凝视她的眼睛,希望从她的眼睛看到坦白,可是她没有,她从来没有向我解释过那封邮件,甚至提都没有提起过。 再过二十天,是国内的国庆,不知道股市是否会停盘,很久没有研究股票和期货,不知道我需要多长时间才能确定是否真的能从这里赚到足够的资金来完成那个项目。 里弄很安静,除了偶尔的车声,听不到其他的声响,她坐在珠帘外的沙发里,为我缝补衬衣上的破洞,我有个陋习,紧张的时候,我喜欢看火柴燃尽后袅袅升起的白烟,似乎透过那丝摇晃不定,我能够看穿自己迷惘的未来,火柴唯一带来的伤害,是衬衣上小小的破洞。 尽管我告诉她很多次,那些衬衣无法再使用,她仍然初衷不改,一厢情愿的将那些小小的破洞缝补起来,然后绣上小小的图形,通常,我会把这些衬衣找出,然后将它们塞到箱底。 九月十七日 小雨 国庆期间股市要休市九天,我长出了一口气,这样一来,我将有充分的时间研究股市的走向,国内的股市我不熟悉,也许时间仍然太短,可是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等待了,这一次是孤注一掷,我必须成功。 下午很闷热,没有空调的房间令我充分体会到了什么是地狱的火焰,我第一次带她出门,感觉很奇怪,周围的人都在看我们,似乎我们是外星球来的访客,走到外滩,一个外国人认出了我,他大叫着,令所有人都注意到这个曾经出现在法国顶级时尚杂志封面上的亚洲人。 我很狼狈,拉着她跳上了一辆计程车,终于避开了那些人,我第一次为信息时代的来临感到可怕,这意味着没有隐私时代的到来,也许我和她在外滩的影像已经传到了美国,今天晚上,妈妈的谴责电话就会如约而至,界时,我要如何向她解释呢? 我们在超市里买了很多东西,周围的人对我们指指点点,我竭力对那些窥探的目光视而不见,可是内心却异样的痛苦,不过是一年的时间,我竟然会堕落成现在这个样子。 走出超市,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周围的人会用那样的目光注视我,在超市的停车场外,我看到了一张寻人启事,尽管那张照片模糊不堪,照片上的人如同捣鬼魂,我仍然认出了自己,寻人启事的下端是安家的联系电话,我在心里咒骂安琪,我认定她已经发疯了,一个疯子,完全没有任何的理智可言。 回到家,我的心里仍然很不安,上网搜索了一下,所有的门户网站几乎都有寻找我的启事,看来我不能在公众场合出现了,我不能让一个疯子毁了我所有的计划。 电器公司的人很高效,他们在预订的时间敲响大门,半个小时后,屋里的气温下降到适宜居住的温度,晚上再也不用听风扇嗡嗡转动的声音。 晚餐很丰富,我做了牛排和沙律,看样子她很喜欢,晚餐后,她用新买的玻璃碟装了一碟草霉给我,我注意到她把最大、最好的都给了我,难道是我错怪了她?那个邮件难道不是她移到垃圾箱里的吗? 分析了很久,我找到了一点儿头绪,可是这点儿资料,远远不能帮助我取得成功,我还有五个月的时间,我如何用售买高尔夫得来的四千万,在短短五个月时间内,赚到二亿人民币呢?这似乎是一个天方夜谭,我仍然能够相信自己可以创造奇迹吗?答案是没有,我很悲哀。 尽管怀疑她有背叛我的倾向,可是我不得不相信她,我用她的名字在股市开了五个户,四千万的资金陆续注入,如果她真的要背叛我,我将会失去所有,如同上次被韩君欺骗一样,只是这一次,我再没有翻身的机会,我真的会一无所有。 她的身体很温暖,每次拥抱她,我的心里总有一股暖流,也许是性欲让我产生的幻觉,目前我唯一的乐趣,只有她的身体,纠缠间,我总有一种感觉,人生总有幸福的源泉,只是那股泉水的源头不同而已。 九月二十八日 中雨 查看了今后几个月将要工作奋斗的地方,基本觉得满意,工作的环境虽然不能说舒适,却很安静,电脑的速度也很快,我认真的想了想需要补充的装备,列出清单后,准备在大假期间完全购买完毕。 回到家里,她不在,我快速的检查了她的行李,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她没有手机,认识的人也不多,离开前,我曾经到酒吧去调查过,她仅仅是个杂工,没有任何的朋友,她在那里的唯一目标只是赚钱。 刚在电脑旁边坐下,她就回来了,听声音很高兴,她买了上海的小吃,虽然我没有心情,可是仍然无法抗拒美食的诱惑,刚在餐桌前坐下,她突然告诉我,她看见了安琪和刘志,他们也到了上海。 追问了许久,我才确定他们没有发现我的行踪,也许是我多心,他们只是到上海shopping,可是仍然有不详的预感涌起,他们一定是来阻击我的。 所有的准备进行得相当顺利,如果不出意外,开盘后,我就能赚到第一笔钱,然后用它再开一个户,这样子,我可以不被任何人察觉的收集到我所需要的数额。 下午收到公司的邮件,两家专卖店的运营状况都很正常,这两家店每个月给我带来收益,足够我养活那家空壳公司的所有人和欧阳铭海,我离开前,随意找了一个垃圾项目留给公司的人,让他们没有时间猜测我的动向。 再过一个月,那个项目结束后,我得另外找一个项目给欧阳铭海,借助爸爸的名气,我轻而易举的接到了一个跨国公司的设计项目,下午和欧阳铭海在电话里谈了很久,讨论了那个项目的细节,他很认真,也很专业,这样一个小项目交给他做,我很放心,却为他觉得委屈,不过我不会让他委屈太久的。 妈妈的邮件最近来得很勤,几乎每封邮件都要求我向他们汇报我的一切行动,我觉得很厌恶,妈妈和爸爸都不相信我,他们仍然像小时候一样的控制着我,即使我远在天边,可是他们仍然想把我掌控在他们手心,我删除了妈妈发来的所有邮件,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不喜欢被人掌控,即使是我的父母,我也不喜欢他们过份干涉我的行动。 她做了家乡的小菜,很可口,我很喜欢,饭后和她洗碗时,我探听了她的身世和家人,通过一些细节,我能够推断出她的目的和秘密。 她的身世和简单,她是孤儿,从小和奶奶生活在一起,到城里来,只是为了赚钱,从她的讲述中,我听不到一丝破绽,她没有骗我,她说的,都是实话。 第十七章 山居 十月二日 小雨 渐渐有了眉目,我的心也安定了不少,本想在上海过国庆,可是一想到刘志和安琪也这里,便没了兴致,买了最晚一班的车票,带她来了杭州。 在美国时,总是听妈妈说苏州和杭州是人间天堂,回国之初,本想离开九寨沟后便到杭州,没想到一拖竟拖了一年,这次终于成行,无论心里再怎么不舒服,没想到一呼吸到桂花的甜香,一切的一切都放下了。 西湖的风光真的很美,尤其是下雨的时候,烟雨朦胧,很诗意,我问她喜不喜欢杭州,她想了半天才说,还是自己的家乡要美一些,也许我应该趁这个时候跟她回去一次,不是为了求证她的话,而是我想看看那些建筑在山崖边的房子。 下午打电话给旅行社,请它们帮忙订机票,旅行社的人告诉我他们没有这项服务,我这才明白,原来国内的旅行社只有旅行接待的服务,我对国内的了解还是太少。 拿到机票,我才告诉我,明天我们要到她的家乡去,她很高兴,认识以来,我第一次见她这么高兴,她说要打个电话回家,告诉她奶奶,顺便问一下家里需要什么。 我和她在超市里买了很多的东西,我见她连牙膏都买了许多,暗中猜测我们要去的地方不知是一个怎样落后的地区,结帐的时候,她坚持自己付了帐,她说这些都是买给家里的,我付了路费,无论怎样都不能再要我出钱。 洗完澡,她已整理好了所有的行装,六七个包,不知要怎么拿得上飞机,她说下了飞机,还得转汽车,然后要步行半天才到得了,我有些后悔,早知道路途这么遥远,我绝对不会去,这一来一回,不知要耽误多长的时间。 这个城市很令我诧异,电视台里竟然播放牌技比赛,满山的桂花树下,都是打牌的人,他们不觉得这样的消闲方式很浪费时间吗? 我见她很兴奋,知道她一时不会睡着,带着她到西湖旁边散步,没想到刚走了两步,便看见刘氏的陈副总,他一见我,眼睛瞬间大了一圈,随即满面的猜喜,我忙拉着她混进人群中,快速的回了酒店,真倒霉,又让他们发现了。 十月四日            晴 终于到了她的家乡,想想昨天一天和今天半天的行程,我觉得自己都要发高烧,早上最早的飞机到了省城,然后转汽车,凌晨一点钟才到了县城,招待所的老板很热情的帮我们找到了一辆到她家乡山脚下的马车,还未睡下,马车便出发了,一路的颠簸,中午一点到了山下,吃过简单的午餐,我背着四个包和她踏上了上山的路。 一路上的风景很美,非常的美,大自然的创作岂是人类的思维所能比拟的,我几乎沉醉其中,不能自拨,她熟悉的为我指点着一路上的风景,成片的野花坡和茂密的树林在风的吹拂下如同海洋的波涛一般起伏。 走了一段,她让我坐下休息,转身跑进了树林,不一会儿,捧着几个野果走了出来,让我解渴,我没有辨认出手中的果子是什么,也许我的植物学应该回校重修,果子的口感很好,果汁很丰富,甜中带酸,令人齿颊留香,我问她是什么,她也不知道,只知道这种果子可以吃,却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再次启程,我这才觉得劳累,走了半个小时,她拉着我找到一个木屋让我休息,我们刚刚坐下,就听见几个男孩子的声音,她站在门口挥了挥手,三个健壮的男孩子跑了过来,他们很黑,很健康,笑的时候,露出白色的牙齿。 有了他们的帮助,接下来的行程轻松了许多,那些包在他们背上轻若无物,看他们轻松的走在山路上,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她微笑着执着我的手,跟着他们身后,轻声告诉我他们的名字,感觉上,她和他们非常的熟悉. 连续走了两个小时,我们终于到了她的家乡,我不知道要如何来形容这个地方,我觉得失落的天堂就在这里。 刚刚到达时,正是太阳落下的时候,漫天五彩的云霞,我记得我们翻到顶峰,似乎转了一个圈,那个小小村落猛然间出现在我们眼前,村子很小,不过四五十户人家,建筑的风格完全一致,除了一两间白墙灰瓦的屋子,其他的都是木制的建筑。 太阳落山后,气温下降得很快,山间吹来的风不再宜人,那冰冷的气息,令我几乎发抖了,直到我们走进屋子,我才感到一阵暖意。 山居很简陋,木制的桌椅虽然清洗得很干净,可是显得相当残旧,土制的灶台,没有瓷器和金属用具,一切的东西都是原始的,当我捧起那个粗陶的大碗,我觉得时光在一瞬间倒流了一百多年,自己回到了很古老的时候。 山间的温泉很舒适,未经任何开发,就连泉边的山石都是粗糙的而质朴的,躺在温泉里,仰头看着满天的繁星,我觉得自己的心灵被净化得没有一点儿杂质,这里真是避世的桃源. 她的奶奶很苍老,不停的咳嗽,也许我应该为她诊诊脉,虽然我的医学知识很浅薄,可是也许我能够帮她找到病因。 她和奶奶睡在了一起,我只好一个人睡了,被褥虽然旧,却很干净,有一股阳光的香味儿,虽然很累,可是我却睡不着,翻天覆地,夜深的时候,屋外的水声和虫鸣令我不知所措,我悄悄的起身,走到外屋,她安静的坐在灯下,将我们从杭州买来的药认真的分成一个一个的小包。 十月五日            晴 昨天睡得太晚,闻到厨房飘来的香味我才醒了过来,浑身的肌肉酸痛得令我的面部神经都痉挛了。 洗漱完毕,她已将一个粗陶大碗放在我面前,碗里是一些掺了碧绿菜叶的糊糊,我本不想吃,可是肚子却不争气,喝了一口,只觉满口的甜香,淡淡的甜味儿一直在口腔里回味,喝了半碗,我才明白这是玉米熬成的糊糊。 用完早餐,她陪我到山边去看那些房子,白天看,这里的风景更加的美,村子似乎建筑在半山,所以有些房屋只能依山而建,粗木制成的房子斜挂在山边,悬空一般,她拉着我走进一幢被人废弃的木屋,我认真的研究了木屋的构造,记录了一些必要的数据,然后从窗子翻了出去,悬在空中察看木屋与山体接合的地方。 山风很大,将我吹得摇摇晃晃的,我低下头,看见悬崖下浓厚的雾嶂,如果我掉下去,不知道我的灵魂会不会顺风一同堕落,回到木屋里,我迅速在电脑里记下所有的数据,我还得拍些照片,回去慢慢的研究。 拍了数百张照片,不待下山,我将照片导入电脑,这些数据和图片,即使我和欧阳铭海一同分析,也得四到五个月的时间,也许我应该在这里多住一些时日,询问这里人建筑房屋的技巧和秘密。 回到她家,正是午饭的时候,很简陋的几个菜,如果在美国,我肯定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可是现在,这些菜却别有一番风味。 午餐过后,我帮她奶奶诊了脉,是慢性肺炎,除了鱼腥草溶液外,我没有用她买的药,开了一个方子,交给村里要下山的人,请他们帮忙买回来,然后我自己用鱼腥药和生理药水做了喷雾剂,教她奶奶如何使用. 看着我为她奶奶诊病,她很惊讶,于我而言,这些都是雕虫小技,只是出于兴趣才有所涉猎,妈妈的导师说我的医技,比唐人街的中医还有精湛,虽然我觉得她有所夸大,可是对于我自己,我有百分之一百的信心。 下午过得很快,我到村里唯一有电的地方为电脑充满了电,然后找到村里的木匠,询问建房的事宜,没想到他竟然对我全盘托出,没有任何的隐瞒,他为我至少节约了一个半月到两个月的时间,临走前,我给了他一千块,他很高兴,全然不知他告诉我的,是无价的秘密。 晚饭前,我将木匠告诉我的一切记入电脑,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我在这里是为了休息,其他的一切,我可以放到以后再做,所以我只是把资料记入电脑,其他的,我什么都不想做。 晚饭和午餐一样的简陋,我却很愉快,用完餐,我才发现那些简陋的菜竟然是从前在高级饭店才能享用的山珍,山里的物产很丰富,如果我老了,也许不应该去意大利,而应该到这里来吧! 第十八章 争风 十月七日 小雨转晴 自昨天傍晚时便开始下雨,到现在,已经接近十二个小时,屋外一片泥泞,虽然是秋季,可是漫山遍野的野花仍然让我觉得有江南杏花烟雨的味道,我第一次觉得下雨也不那么讨厌,尤其是围坐在小火炉边,听她奶奶讲述山里的传说时,我甚至有想在这里终老的冲动。 下午雨停了,我和她一同到山边去看另一幢木屋,穿着木头的鞋子行走在泥地里,就像在滑翔,午后的阳光很温暖,令人昏昏欲睡,秋雨过后,很多花朵都凋落了,由于昨天夜里的暴雨,山里出现了很多小型的瀑布,落花随着流水自上而下,整个山谷满是幽香。 那幢木屋和其他的木屋建筑风格完全相同,随意拍了几张照片,正要回去,我看见那个曾经站在楼下的年轻男孩子从另一边走了出来,他冷冷的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敌意,她偷偷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有些不知的所措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个男孩子。 男孩子长得很高大,几乎和我一样高,当他走到我面前,我注意到他相当结实,浑身的肌肉均匀而紧密,那是长期劳动的结果,我不由自主的猜测如果我和他动手,最终的结果会是什么,我稍微退了半步,站在她身边。 她和他的谈话进行得并不愉快,他们说话的速度很快,说话的声调与平常听到的话不太一样,我猜想是当地的土话,几乎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可是从那个男孩子的举动和神情来看,他在谴责她,因为听不懂,我觉得被人轻视般的气恼。 谈话进行了一刻钟,那个男孩子突然转身走了,她犹豫着似乎想跟上去,我拉住她,她这才注意到我的存在,这是我认识她以来,从未有过的漠视,我心里很不舒服。 回去时,她很沉默,我本不想问她和那个男孩子的关系,可是她的神情让我很不安,我还是问了,她犹豫了很久才告诉我,那个她和那个男孩子一同长大,一同在山下的学校念书,一同到城里打工,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尽管她的回答很简略,我还是推断出那个男孩子和她之间不同寻常的亲密关系,虽然我没有想过和她天长地久,可是这个男孩子的存在令我很不舒服,心里酸酸的。 回到家里,天已经黑了,屋里小小的油灯发出昏暗的灯光,尽管来了好几天,我仍然无法习惯没有电的生活,用过简单的晚餐,我本想和前几天一样坐在灯下看资料,可是眼前不断的浮现出那个男孩子愤怒的面容,到底他们是什么关系?我觉得很危险,非常的危险。在我强烈要求下,她搬过来和我一起睡,我知道她奶奶很不高兴,对于这样的老人来说,没有结婚而发生任何的肉体关系都是不能容忍的,我听见她用土话严厉的责骂她,她进屋的时候,眼睛通红,一定是哭过了。 两个人挤在一块儿,的确温暖很多,她一直没有睡,睁着眼睛看着屋顶,我不知道是她奶奶的责骂令她心潮起伏,还是今天下午和那个男孩子的争执,原来她也有秘密和心事。 十月八日             晴 清晨四点半爬到山顶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气温很低,我们几乎冻僵了,相拥着在避风的地方坐下,我觉得自己像一个固执的孩子,等了半个小时,太阳终于挣扎着摆脱了厚厚的云层,在天边露出一抹浅浅的红,景色令人窒息的瑰丽。 日出的时间很短,五分钟阳光便铺满了整个天空,山顶的晨雾渐渐散开,眼前豁然开朗,心旷神怡间,只觉得灵魂随着晨雾慢慢升上蓝天,我们执手向山下走去,快走到瀑布时,我看见那个男孩子快步从山下走了上来,我停住脚步,警惕的看着他。 男孩子的迅速很快,几乎一眨眼他已走到近前,他说找她有事,让我离开一会儿,我没动,我不喜欢他的口气,倨傲而又自大,我拉着她想绕过男孩子,他猛的将我扑倒在地,我们在泥泞里扭打起来。 自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自己与众不同,清高而又孤傲,我总是一个人向前踞踞独行,没有人能跟上我的脚步;我总是站在高高的山顶,俯视着山脚下的芸芸众生,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竟然如同十六七岁的莽撞少年一般为了一个女孩子和其他男孩打架。 战争结束得很快,我被那个男孩子打倒在泥塘里,毫无还手之力,他的拳头如雨点一般落在我身上,我感觉不到疼痛,浑身的肌肉麻木得没有一丝感觉,她惊恐的哭声令我心烦,当男孩子被她拼命拉开时,我静静的仰望着湛蓝的天空,输的感觉不过如此。 当我从泥塘里挣扎着爬起时,她哭得很厉害,我觉得她很丑,无论多漂亮的女孩子,哭的时候,总是很丑,她扶着我向山下走,我们就像散架的机器人,在山路上走得歪歪扭扭,好容易才回到家。 付了很多的钱才有人愿意送我们下山,她奶奶要我们带一些山珍回去,她拒绝了,要她奶奶留下来补身子,我知道她恋恋不舍,便给了邻居二千块钱,让他们帮忙照顾她奶奶,邻居只收了五百块,说提防老太太生病没有钱用。 晚上她奶奶把她叫到自己房间,很长时间都没有出来,直到我收好了东西,才听见门响。 十月十一日             晴 入市的第一天,我赔了一千五,赚了四千块,小试牛刀的结果证明我仍需要时间熟悉内地的股票市场,这世上没有终南捷径可走。 股市收盘后,我把今天一天资料带回家分析,那些枯燥的图形和数字令我很烦躁,我几乎有一种放弃的冲动,也许在山里住的那几天,对我的影响太大了,过于舒适的生活总会令人产生惰性。 刘志又一次出现在财经新闻里,高尔夫中心的试运营相当成功,当记者问刘志从高尔夫中心项目取得何种经验时,刘志满面虚伪的笑容,说他要感谢他的朋友,他的朋友为他奠定了今天胜利的基础。 尽管我和刘志吵翻了,他仍然没有忘记利用我,关了电视,郁闷了很长时间,记起小的时候,爸爸的一个朋友,那个人现在已拥有了美国最大的橡胶企业,妈妈对他的评价是道貌岸然,五毒俱全,我想刘氏的成功并非偶然,资本的原始积累总是肮脏的。 洗完澡,她拿着白药为我涂抹那些仍然青紫的瘀痕,我假装不在意的问她那个男孩子和她的关系,她始终沉默不语,越是这样,我越疑惑,到底他们是什么关系,让她如此的讳莫如深?可是我觉得自己很可笑,为什么我一定要知道呢? 接了妈妈的电话,心情非常恶劣,刘志一定和妈妈通过电话,否则她们不会对我的生活了如指掌,妈妈要我立刻回美国,她说宁愿我在美国一事无成,也不希望我在国内重蹈刘志曾经的覆辙。她虽然没有明确的指出,但我明白,妈妈指的是她。 临睡前,我又问她和那个男孩子的关系,她仍然回避。 十月十九日              中雨转阴 两天的休市,一开盘,股价就发疯一般的下跌,下午收盘时,股市指数一天之内跌了三百点,不知有多少人一夜之间从百万富翁变得一文不名。 回到家,她正在做饭,股市的波动显然对她没有任何影响,吃饭时,我告诉她今天股市下跌了三百点,她不明所以,当我告诉她这三百点对于许多人来说是积蓄十辈子都无法累积的财富,她才有了模糊的概念。 算过今天的收益,我把自己回去的时间提前了一个月,今天一天赚了七百万,明天我会这七百万全部投进去,如果不出意外,二周之内,我将有接近二千万的额外收益。 好久没有认真的照镜子,洗澡的时候无意看见镜中的自己,异样的苍老和憔悴,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老得可怕,如同妖怪一般。 我问她我是不是老了,她凝视我时,我觉得恐惧,我害怕她的答案,我害怕她说我老,可是她没有,她说我太苍白了,她说我晚上一直睡不好,所以没有精神。 她怎么能理解那种如泰山压顶般的巨大压力,当所有的资金投进股市,我已如临深渊,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第十九章 漏洞 十月二十七日 晴 今天遭遇进入股市后最大的失败,由于判断的失误,不仅损失了之前赚到的全部资金,一个户口被斩仓,我算出自己的损失,这个月完全白做了,没等到下午收盘,我就离开了股票交易中心,我需要时间好好的冷静冷静,一天之内亏损了一千万,绝对不是偶然。 走出交易中心,她已在广告牌前等我,虽然心情很差,我仍然决定和她去看晚上八点的电影首映,街上的人很少,我们携手走了两条街,不知是下雨还是心情的缘故,我觉得很冷,连指尖都在冒寒气,我想今年的冬天一定会非常的寒冷,走到无处可去,我和她进了超市。 开了空调的超市很温暖,人流量不高,很多的厂商开展试吃的促销活动,促销小姐们打扮得花枝招展,热情的招徕着往来的顾客试吃自已厂家的食物,她们似乎很喜欢她,而这个傻瓜又不知道怎么拒绝别人,所以她几乎试吃了所有正在做促销的食品。 在化妆品柜前消磨了半个小时,她买了一支紫色的唇膏,我们没有抵挡住化妆品柜小姐的甜言蜜语,买了一堆clinique的化妆品,走出超市时,我很佩服自己的耐心,如果换成从前,我根本不会在这些方面浪费时间。 快速的用完晚餐,我们赶到了电影院,和美国盛大的首映礼完全不同,这里几乎没有任何的庆祝仪式,甚至没有记者发布会,抱着一桶爆米花坐在电影院里,我觉得自己很傻,今天几乎完全浪费了,很惊讶我竟然没有发火。 回到家,我打开电脑认真的研究着近期的走势,无论怎么看,我都觉得那条曲线的走势与书本中的范例完全吻合,我个人认为,发生这种状况的概率不超过万分之一,这种过于完美的走势,只能意味着有人在暗中操盘。 数据资料证实了我的猜测,有人不着痕迹的慢慢将股价推向高点,达到他预期的值之后,他们开始撤资,一点一点的,尽量不着痕迹的把资金撤了出去,而我这个傻瓜,完全没有看出其中的秘密,今天的失败,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想通了症结,我即刻放下了今天的失败,明天要重新开始,我必须做出选择,那些没有操控的股票,价格波动很小,根本没有购买的必要,可是人为操控过多,风险也随之增多,虽然只入市了一个月时间,我觉得股市的发展远远没有成熟,部份的公司仅仅是出于套现的目的将自己的公司上市,最终的结果只会仅投资人受到伤害。 对比了很久,我终于选中了另外几支股,要从其中选中最有潜力的股票,还需要时间验证,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还有一个小时,股市又要开盘,一夜未眠,不知今天的成绩如何。 十月三十日 晴 订下的车终于送到了,试了试各项性能,甚至满意,可是车内音响的效果很差,我请供应商帮忙调试,最终都不能令我满意,我只好自己动手了。 调了半个小时,终于达到完美的境界,我准备明天和她再去一次杭州,上次行程过于匆忙,只去了西湖,灵隐寺都没有去,这次到杭州住一周,把该去的地方都去看看,顺便看一下当地的投资环境。 没想到欧阳铭海这么快就完成了上次交给他的项目,我随意的浏览了几个重要的地方便传给了对方公司,他的设计非常完美,可以说充分的领会了对方意图的精髓,我本想了解一下公司的近况,可是欧阳铭海除了那份设计,根本没有顾忌公司任何事务,我也许应该和韩君沟通一下,至少我得了解那两店专卖店的营运状况。 每次打韩君电话,都得等十多分钟,这一次也不例外,就在我要挂电话的那一刻,韩君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颤抖从电话中传来,我和他谈了很久,这个人虽然不学无术,但关系到自身利益的事,他比任何人都热心。 韩君的介绍远没有财务报表实际和详细,但从他的讲述中,我听出了专卖店运作中一个严重的财务漏洞,我的资金很有可能从这个漏洞大量流失,我没有告诉他,并不说明我不相信他,因为这个漏洞目前没有人能发觉,我暂时不需要让它消失,也许今后会有用处。 查了帐户,我核算了这几天赚到的钱,远远不能填补上次的损失,也许我在上海又得多留一段时间了,奇怪的是我并没有着急,似乎那块地除了我,谁都拿不走一样。 很久没有回妈妈的邮件,她终于忍耐不住,电话中,我们的交谈仍然不太愉快,这一次,妈妈再没有提到她,只是说如果我在国内累了,就回美国去,他们会为我安排好一切,我不明白一切指的是什么?我的生活?我的爱情?我的事业? 如果一个半月前接到妈妈这个电话,现在我可能已经回到了美国,可是太晚了,妈妈的这个电话太晚了,从小到大,他们从不允许我认输,他们要我坚强、要我勇敢,可是当我真正的显示我的坚强和勇敢时,他们又把我当成了小孩子,我很不习惯。 分析了整周的走势,已经凌晨四点了,她蜷在沙发上睡着了,自我进入股市开始,我们几乎每个晚上都是这样渡过的,在这二十多天的时间里,我的睡眠时间,不会超过八十小时。 十一月一日 多云 她坚持不肯到杭州去,我只好留在上海过周末,本想睡一会儿再看看数据和资格,没想到竟睡到了下午五点,醒来时,她已开始准备晚餐,今天又浪费了。 晚餐很丰富,我破例吃了两碗饭,这二十多天,因为怕吃得太饱,血液不能充分的供应大脑,影响思考和分析能力,每餐限定自己只能五分饱,今天对自己放纵了。 洗澡的时候,我将今晚的财经新闻一条一条在脑海中重复播出,新闻里的每个片段,我会不断重复的温习数遍,力求从中筛选出对我最为有利的消息,根据我的经验,最重要、最有价值的信息,往往会隐藏在人最不经意的地方,今天最有价值的消息也是如此。 翻看了相关的资料,做了简单的分析后,我认为自己已找到了下一步行动的方向,快速的做好了投资的分配,周一一早就必须完成所有的规划。 清理邮箱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竟有将三天未读的邮件转移到垃圾箱的设置,那封邮件传到的时候是周日,我可能没有认真的察看邮件,这个无意中的举动,让我怀疑了她这么久。 我发现自己现在有点儿离不开她了,这可不是一个太好的预兆,我讨厌这种感觉,也许太久的相濡以沫,令我在心理上不可避免的产生了对她的依赖,我应该在自己还未泥足深陷的时候控制住这种感情。 十一月二十一日 小雨 霜降以后,气温降低了很多,我和冬眠的动物一样,开始觉得倦怠,太容易的成功,总是令人大意,我将赚到的资金撤出了股市,只保留了前期投入的金额,这样做,只是将风险降低而已,即使我在春节前输光所有的帐户,仍然可以有足够多的资金翻盘。 二十天没有清理帐户,今天核算完所有的资金,我决定奖励自己一下,放自己三天假,加上周末的两天,五天的时间,我可以回去处理一下公司积压的事务。 宵夜的时候,我忍不住告诉她最近的收益,听到那个天文数字,她没有任何的表情,没有惊喜、没有诧异,她甚至不为我感到骄傲,对于她来说,这个数额,只是一个抽象的数字而已,并没有实际的意义,我有些生气,她却不知所措,我要怎么才能向她解释清楚自己的胜利呢? 妈妈的电话又来了,最近她很喜欢“骚扰”我,爸爸的实验并不成功,妈妈将数据的片段传给我,要求我帮爸爸做分析,我抽取了七个样本,开始核算数据,一瞬间,我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大学里的黄金岁月。 样本的数据很快就核算完了,我将结果传给了爸爸,二十分钟后,我接到了爸爸的电话,他看完我核算的样本,终于找到了实验中出现的逻辑错误,他要我立刻回美国去,帮助他完成实验的最后部份。 我拒绝了爸爸的邀请,他明白我这样做的原因,那个实验几乎已接近成功,如果我现在回去,除了坐享成果外,什么都做不了。 第二十章 初胜 十一月二十二日 阴 气温下降得很厉害,从机场回家短短四十分钟的路程几乎被冻僵了,寒风中,这个城市和几个月前离开时没有任何的变化,至少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的变化。 没有通知任何人,我们提着简单的行李回到了公寓,几个月的时间,公寓里积满了灰尘和污垢,几乎放下行李,我们就开始清洁工作,那样不会令人产生任何成就感的工作令我异样的厌恶,二个多小时,就这样的浪费了。 看着清洁完毕的公寓,我觉得那样的陌生,在这里,没有任何快乐的记忆,唯一留给我的,只有由于失败而带来的刻骨铭心般痛,那种痛细如牛毛,几不可寻,可是又深入骨髓,令人生无可恋。 午餐是超市里买回的熟食,配着她用新鲜蔬菜熬的菜汤并不是那么令人难以下咽,刚喝了一口汤,门铃就响了,这一次的行程安排得非常秘密,除了欧阳铭海,没有人知道我会回来,在这个时候会出现的人,只有柳静。 门铃疯狂的响,她不知所措的看着我,似乎想去开门,我镇定自若的拉着她的手,冷冷的凝视着紧闭的大门,我不相信柳静会破门而入,当她沐浴在邻居厌恶的目光中时,她自己会离开的。 没想到那个女人如此的疯狂,她站在门外按了半个小时的门铃,直到门铃不堪重负,彻底损坏为止,站在窗帘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由衷的为自己感到悲哀。 收好了东西,我拉着她离开了公寓,如果想在接下来的几天内不被任何人发现,我只能住到她的家里了。 下午又用了一个多小时把她居住的小屋打扫干净,当我疲倦的躺在床上,我发现比我上次来,这里更换和添加了不少的东西。 屋子里显然重新粉饰过,原先黯淡的墙壁白得耀眼,挂在卧室门口分隔客厅的布帘换了玻璃拉门,一个巨大的衣柜镶嵌在墙上,占去了卧室一半的空间,木制的单人床变成了双人床,新换的床上用品和从前一样的精致,颜色热情而夸张,有非洲土著文化的感觉,窗帘的风格和床上用品的完全一致,窗前有一个小小的梳妆台,原来放在卫生间梳洗台上的化妆品转换到了这里,摆放得有些杂乱。 客厅里完全变了样,一套橙色的布艺沙发,一个玻璃的茶几,一块黑色的地毯,一个白色的敞口圆肚花瓶,几乎和建筑设计杂志上的样版房一模一样,我微微的笑,无论怎样,她都脱离不了低素质人的审美观。 重新摆放了客厅里的陈设,感觉顺眼得多,也许明天再买几个像样的装饰品,在这里住下去,也不会觉得委屈了自己。 推开客厅的门,我终于发现这套不足三十平米破旧房子的价值,客厅外,是一个小小的平台,依山而建,平台旁用粗壮的木头建成栏杆,原始、古朴,站在平台上向远处张望,对面是高楼林立的现代化建筑,而这边,却是只能在图片上看到的民国时期的古旧建筑。新旧两种文化奇妙的融为一体。 入夜后,屋里的气温也随之下降,她打开了电取暖器,人造的热风一阵一阵的吹过,今晚的财经新闻又是千篇一律的报道,有价值的部份不超过一个百分点,转了台,凤凰卫视正播出石油输出国组织的例行会议,我突然心中一动,与其炒股,不如做原油期货。 十二月三日 晴 十天前,opec国家在例行会议一致决定减少原油产量,再加上由于美国经济复苏,十月的第三周原油库存锐减,原油价经过十个工作日的攀升,今天达到了十八个月来的最高峰,早上一开市,我就抛出了手中所有的原油期货。 午餐过后,我核算出这十天赚到的数额,虽然不菲,却没有达到我预期的水平,仅弥补了上次炒股损失的金额,我抽出了一半的盈利,将另外一半转投到钢材股上,如果不出意外,opec经过几天的协调,一定会恢复一定量的原油供应,钢材的价格短期内一定会上扬。 汲取上次的经验教训,我认真的比对了钢材股票的走势,快收盘时,才选中了两支,这两家公司信誉良好,具备雄厚的实力背景,套现的嫌疑较小,自由股较分散,目前股票的价位已降到最低点,正是吸入是最佳时机。 按完最后一个交易键,收盘的钟声应时响起,不知为什么,我有些忐忑不安,三分之二的身家投入股市,只要稍有波动,我就会在股海中灰飞烟灭,从小到大,这一次是我从未有过的豪赌,成者王侯,败者寇,几天之后,这句话就会在我身上生动的应验。 因为惧怕财经报道中的分析会影响我的决定,我没有看电视,坐在灯下看她绣那种叫十字绣的玩艺儿,她在这方面很聪明,开始时,只能绣一些简单的图案,到了现在,她已经能够绣一些相当复杂的图像,例如说洛神和希腊神话。 她现在绣的这幅嫦娥奔月是邻居的女孩子出二千块请她完成的,她告诉我,那个女孩子下个月就要嫁给一个日本的老头子,可是这幅图却是送给她现在的男朋友。我觉得很混乱,我也很讨厌这样的女孩子,为了一个国籍,抛弃了所有,表面上似乎很风光,实际上这些人最终抛弃的,是自己作为人的尊严。 她问我能不能收那个女孩子的钱,我说当然要收,而且收得少了,如果我是她,我一定会收那个女孩子五千块。 一月七日 大雪 很久没有写日记了,这个月过得很紧张,那两支钢铁的股票买进后,等了几天,价格一直保持不动,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尤其是opec宣布增加原油产量,原油交易价格稳定下降之后,钢铁的价格仍然持续低迷。 我犹豫了几天,最终没有抛售股票,虽然股票的价格没有上涨,可是也没有下跌,短期内,我没有任何的经济损失,我给自己一天的缓冲时间,如果第二天钢铁的价格仍然保持稳定,我会断然抛售所有股票,另觅商机。 第二天,股市刚刚开盘,钢铁的价格如同放进滚水里的水银柱直线上升,我买的那两支股票却属于慢热性,当天钢铁类的价格指数井喷2.5个点,那两支股每股的收益只有0.08元,很多人都劝我抛售,我没有理睬他们,这些被人认为专家的家伙,如果真的有先见之明,他们何必如此辛苦的为人打工呢? 第三天,钢铁股仍然持续走高,我那两支股的起色仍然不大,与周围的欣喜若狂相比,我的镇静显得有些虚假,所有人都认为我疯了,放着赚钱的大好时机不抓,偏偏守着两支垃圾股,注定要被扫地出门,或者在万人的围观下跳楼身亡。 第四天,钢铁股的走势渐渐稳定,接近十点时,我手中的两支股票开始大幅攀升,我一直关注着价格走势,前二天的情形令我心生警惕,所有的蛛丝马迹都显示,这一次,一定又有高手在幕后操纵股价,我必须找到价格的临界点,趁他们撤资前,抛出所有的股票。 我一直没有离开,下午四点,两支股的价格差异逐渐拉开,一支股仍呈上升的态势,另外一支却有疲软的迹象,四点二十分,我抛出了所有正在上升的股票,然后将所有的现金购入了另外那支逐渐下跌的股票。 没有人关注我的动向,他们都兴奋的盯着自己的股票,希望能够获得更大的收益,我冷眼看着他们兴奋的脸,这些人,注定不能通过炒股致富,他们的目光过于短浅。自那两支股票下午出现异常波动后,我坚信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利用这一次幕后操纵达到我的目的。 五点,呈上升态势的股票陡然间下跌,五分钟之内,股价几乎跌到了谷底,另外一支股票自我买进后,一直没有任何动静,我安静的等待着,一分钟、二分钟、五分钟、十分钟,再有五分钟就要收盘了,我看见屏幕上的数字开始变化,机会来了。 收盘前的最后一分钟,我卖出了手中所有的股票,没有人相信五分钟之内那支股票价格上升的幅度,也没有人相信我在五分钟之内赚到了五千万,我相信自己在股市已经创造了一个奇迹,不足两个月时间,我赚到了一亿两千万。 一直不能忘怀当天收盘后激动的心情,我似乎看见那块空地向我娉婷的走来,兴奋之下,我甚至忘记了从前所有的失败和耻辱,甚至刘志的大幅广告也不那么讨厌了。 有了足够的资金,我取得了初步的胜利,可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一定能够成功,我仍然需要时间冷静,仍然需要时间思考,过了急躁,只能令我再次失败,我得好好的想想,下一步,我要如何做?我要如何打败朱铎和刘志,争取到主动权呢? 第二十一章 工具 一月十日 大雪 终于回来了,下了飞机,却有种近乡情怯的恐惧,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城市变得陌生了,陌生得令人厌恶。 雪很大,我们的航班降落后,机场就被封闭了,当我们随着人流走出机场时,我看见公司里中层以上的管理人员都等候在vip通道外,所有人脸上都有跃跃欲试的表情,唯一没有出现的人,是人事经理,那女人清高而又矜持,她永远不会出现在这样的场面。 绕过所有人,我们拖着行李走出了机场,在街边站了很久才拦到计程车,我请司机特意绕道空地,那里有我在这里唯一的牵挂与留恋。 空上铺着厚厚的雪,空旷得令人心酸,看着那些熟悉的景致,早已成形的设计从我心中缓缓流过,对于我而言,这块空地是最佳的情人,我熟悉它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寸泥土,这里是我的理想,是我的精神家园,当我再次回来时,谁都无法从我手中将它夺去。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城市变得拥挤而繁华,我看见长长的车流慢慢的驶向迷朦的大雪深处,我感到短短数月间,这里不同寻常的变化,到底是什么呢?我说不清,道不明,但我有一种感觉,这种变化和刘志有莫大的联系。 下了计程车,我第一眼看见的不是房门,是一脸寒霜的人事经理,我情愿相信太阳会从西边升起,我也绝对不相信她到这里是为了接风,能够惊动她的大驾,一定不是小事。 走进屋,人事经理才发现她,脸上随即闪现出厌恶和惊讶,我相信人事经理仍然记得她,而且对她心存恶感,可是她很聪明,所以那丝厌恶很快便从她的脸上消失了,只有嘴角那丝冷笑昭示着她的蔑视。 我们走进书房坐下,人事经理没有任何的应酬与寒喧,单刀直入的说明了她的来意,公司果然出了大问题,我走后不到一个月,韩君换了公司近一半的人,根据人事经理的描述,我可以想像得到韩君安排了些什么样的人,甚至他安排什么人任什么样的职位我都能猜出一二。 没有想太久,我就拒绝了人事经理辞退韩君的提议,目前这个阶段,我绝对不能离开韩君,虽然公司的前期运作中,我没有用到他,可是空地项目开始后,韩君必定会起到大的作用,我承诺人事经理,韩君安排在公司的人,一周之内,我会让他们全部消失。 人事经理走了,我坐在窗前沉思了很久,这一次,我没有展望将来,是时候痛定思痛了,当一切的浮躁慢慢沉寂下来后,剩下的,只有冷静和真相。自我回国开始,我总觉得有一股透明的线在操纵着我的一切,事业、爱情、生活、一切的一切,顺利的时候,这根线慢慢的收紧,失利的时候,这根线慢慢的放松,它为我度身而做,它洞悉我的一切喜怒哀乐,它甚至能够代替我思考。 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在认真的分析着自己的一切,我一直想找到到底是谁在操控我,到底是谁把我当成傀儡,初时,一切都游荡在迷雾中,直到最近才微露端倪,我的一切,都遵循着一个定理,只要是爸爸妈妈的期望,我都必须甘之若饴,我都必须全然接受,我都必须倾尽所有……。 很悲哀的感觉,如同迷路的孩子们一般心慌,找不到家的感觉异样的惶恐,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明白我不能失败,因为爸爸和妈妈就不允许我失败,过人的天赋令我很小就负有盛名,可是谁知道盛名之后的悲哀和孤独,没有童年,没有玩具,没有朋友,甚至没有父母。 自懂事开始,我呆在爸爸实验室的时间,比在家里的时间更多,我的导师们都惊讶我渊博的学识,可是他们怎会知道这一切来自何处,纵然有过人的天赋,纵然能够过目不忘,可是要成为百科全书,其中付出的艰辛,谁又真正懂得呢? 为什么这么悲哀呢?难道因为我是天才,难道因为我是两个天才的儿子吗?我累了,我真的累了,这种感觉从我到上海就涌上心头,可是我明白,无论我怎样的疲倦,我都必须奋斗下去,这一次,不是为了爸爸和妈妈,而是为了我自己,义无反顾。 一月十三日 小雪 公司果然被韩君搞得一团糟,我和他的沟通进行得非常艰难,他拒不承认人事经理的指控,也不同意开除他安排进公司的所有人,他假装听不明白我的暗示,直到我不得不表明自己的态度,他仍然强硬的坚持着自己的“原则”。 衡量过其中的利弊,我决定和韩君再谈一次,如果他拒不接受我的建议,我只好请他走人,虽然这会给我造成某种方面的巨大损失,但是与留下他的人将要面临的危机相比,我宁愿短痛。 这一次的谈话,我没有邀请人事经理,当我和韩君面对面的坐下,我发现他神情中的不自然,似乎在惧怕什么,我不明白他的心态,但是我很清楚自己的目的,所以我很直接的表明了态度,我告诉韩君,那些人的离开是我回公司的必然结果,如果他仍然坚持,我只好忍痛割爱。 话说到这个地步,韩君不能再装傻,他也在衡量两者间的利弊,也许利益相当,所以他无法取舍,我没有逼迫他,让他自己留在会议室里“思考”,与他相比,我还有更重要的人需要面谈。 和欧阳铭海的交流非常愉快,离开上海前,我将空地项目需要他协助的部份交给了他,短短的几天,他便有了自己的想法,倾听良久,我找出了自己设想中的幼稚之处,太多的地方需要完善,我为自己能够得到欧阳铭海感到庆幸。 韩君的选择虽然出乎我的意料,但却在情理之中,他接受了我的建议,看出他神情中的勉强,我没有留给他任何反悔的机会,给了那些人一笔赔偿金后,他们从我的公司彻底消失,下一步,我得找一些能够帮我做事的人了。 快下班时,韩君又回来了,我本以为他对自己的决定反悔了,可是他没有,他拿回了我赔偿给那些人的钱,然后坐在我的办公室里侃侃而谈,尽管他竭力的隐藏自己谈话的意图,我仍然听出了他隐藏着的要求,他看上了柳静。 这对我来说,可是一个天大的难题,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柳静对欧阳铭海的影响力,在这个敏感的时期,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得罪欧阳铭海,可是韩君已经退了二步,我必须做出友好的姿态才能赢得他更多的“友谊”,不就是柳静吗?只要他想要,我都可以给他,可是现在不行,至少三个月内不行。 听到我给出的期限,韩君很满意,他很快就走了,看着他消失,我如释重负,和这公司里的所有人一样,我不喜欢他,却又离不开他。 好容易才摆脱了柳静的纠缠,飞车赶到我和她约定的地点,她早已到了,站在广告牌前,也不知道进身后的商店躲避那些细小的雪粒。 上了车,我才看见她脸上的伤,问了很久,她才说在公司和人发生争执,不小心弄伤的,我不相信她说的话,她的性格我很了解,即使别人的唾沫吐到她脸上,她都不敢生气,怎么会和人发生争执。 又追问了很久,她终于说了,下午柳静莫明其妙的找到她,纠缠良久,脸上的伤便是如此来的,我没想到那么美的女人竟会如此疯狂,我也没想到她竟然会爱上我,看着她脸上的伤,我第一次对一个女人感到愤怒,我第一次有殴打女人的冲动。 打开邮箱,爸爸和妈妈分别发了两封邮件,我没有看,便统统删除了,自从想明白了之后,我开始逃避与他们的联系,也许这样做,我才能扯断缠在我身上的那根线,做回自己的主人。 最终没能逃掉,我还是接起了爸爸的电话,爸爸的声音很疲惫,他说实验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眼前要取得成功,爸爸却没有预期中那样的兴奋,他说正和妈妈寻找新的课题,他希望我能结束在国内的一切事务,回美国帮助他。 挂了电话,我感到自己深切的愤怒,爸爸对我的困境只字不提,只喋喋不休的要求我对他们付出、付出、不停的付出,我是他们的孩子,是他们唯一的孩子,他们把我当成了什么?可以利用的工具吗?也许是吧!对于他们而言,我只是可以利用的工具而已。 第二十二章 复合 一月二十七日 雪 终于安定下来,公寓恢复到从前的舒适,我让人事经理安排了一个闲职给她,虽然有人对她的回归颇有微辞,可是没有人猜到她和我的关系,我觉得一切都顺理成章,尽管我回美国时,不可能带她一起走,可是只要我留在国内,我仍然愿意让自己与她保持亲密的关系。 我开始一点一点的建立自己的关系,很小心,非常小心,我经不起再一次由于人际关系的坍塌而导致的失败,更何况,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浪费了。 我的名气对我来说是建立人际关系的助力,我很轻易的就结交了预期的目标,轻易得令我懊悔从前的天真与幼稚,有的时候,人际关系的建立并不完全以金钱为基础,还有其他的,例如说兴趣、例如说嗜好、例如说虚荣心。 没有什么比操纵人性更加令人愉快,看着那些披着清高外衣的人一一倒在我的脚下,我由衷的觉得自己的伟大,当堕落成为了习惯,当腐朽沦落至无可救药,还有什么不能打倒?还有什么不能击败?善良和纯洁?那样的可笑。 从省里回来,我明显的感觉到某些只可意会的改变,那种改变非常的细微,一个笑脸、一个手势、甚至是一个眼神都能让我感觉到改变,不知为什么,我本应该感到快乐,我本应该感到快慰,可是我却觉得恶心,一种向深渊堕落,却无法自救的绝望,我知道我在堕落,我知道我在被某些东西腐化,可是我没有能力拯救自己,因为快速坠落所带来的快感,已经让我彻底麻醉了。也许很久以后,这种感觉已经成为习惯,我对所有的一切都会麻木不仁,可是今天,可是现在,我仍然在为丧失纯真而忏悔,我仍然在为我的堕落感到绝望。 公司很快就回到了正轨,我深切的感觉到整个公司良性运转后所带来的勃勃生机,接连拿到三个工程,令公司整体的士气有了极大的提升,这三个工程的前期准备工作开始条不紊的开展,年后,天气一转暖便可以开工,而我将要凭借这些工程带来的社会影响,取得我首场的胜利。 唯一令我不安的是韩君频频的出现,虽然得到过他确实的保证,可是我不敢相信这个人真的会遵守他的诺言,欧阳铭海虽然迟钝,他终于也发现了韩君对自己妻子的不轨企图,他没有能力与韩君对抗,每天都处于一种焦虑的情绪中,虽然我再三保证不会让韩君骚扰柳静,可是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弱点,从来没有真正的相信过我的承诺。 所有的僵局都在一周前打破,那天上午我从省里回来,临时起意绕道去看了两家专卖店的运营情况,回到公司已经接近下班时间,刚走进大厅,就看见韩君站在接待台外,满面不怀好意的笑容,我厌恶的想绕道离开,刚走了两步,就听到了她的声音。 回过头,她已拿起接待台的电话用力将韩君赶开,而那个无耻的色情狂,竟将她从接待台拉了出来,伸手在她身上乱摸,她大惊失色,竭力挣扎,可是没有人敢上前帮她,公司所有人都很惧怕韩君,大家都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几乎是转瞬之间,我就站在韩君,用力将他拉开,她躲到我身后,浑身发抖,哭得几乎喘不过气,那一刻,我真的很想杀了韩君,我什么东西都可以丢弃,只有这个女人不容他人染指,保护自己的女人,是作为男人立身的最终尊严,不容侵犯。 韩君大怒,挥拳将我打倒在地,合身上前,一顿拳打脚踢,保安冲上前拉开了韩君,我躺在地上,只觉得自己鲜血淋漓,所有的尊严都被那个粗暴的男人践踏。 她哭着将我抱在怀里,无助的四处张望,昏过去前,我突然很恐惧,她这样的笨,这样的不知世事,如果我死了,她怎么办? 当我清醒过来后,已经躺进了医院的特级医房,她伏在床边,已经睡着了,听见我的呻吟声,她立刻就惊醒了,手忙脚乱的按了传唤铃,待医生出现,我才知道,我已经在医院昏睡了一天一夜。 做完检查,医生微笑着告诉我第二天就可以出院了,我的昏睡,并不是因为韩君的暴打,而是因为过度的疲劳,自回来之后,我每天的睡眠时间,不会超六个小时,我真的太累了。 刚回到家里,刘志携着安琪就上门拜访了,看着刘志脸上的笑容,最初的一刻,我觉得时光似乎倒流了,我忘记了一切的仇恨,我们仍在从前那些美好的日子里虚渡时日,那一瞬,热血几乎就要沸腾,可是安琪冰冷而仇恨的眼神让我回到了现实,从前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刘志仍和从前一样,他谈笑风生,讲述着这几月他的生活,他的事业,他的一切,他说我离开这里后,他们以为我避世了,吓得广发寻人启事,幸好只等了几天,上海便传来了确实的消息,他立即抛下一切赶到了上海,没想到竟没有找到我。 刘志的语气相当真诚,我听不出一丝的虚假,此刻的刘志,与我印象中大相径庭,我甚至怀疑抢走高尔夫中心并不是出于他的本意,虽然我的感情要我相信刘志的诚挚,可是我的理智却告诉我,只要我再次感动,只要我再一次相信刘志,我辛苦建立起的一切又会烟消云散。 唠叨了很久,刘志终于意犹未尽的停止了他的“演讲”,话锋一转,开始套我的话,旁敲侧击问我到上海做什么,我微笑着顾左而言他,直到她准备好晚餐,我才摆脱了刘志。 晚餐时,刘志热情的邀请我明天到高尔夫中心休闲,完全忘记了他是如何无耻的从我这里抢走了那里的一切,我没有拒绝,昨天流泪,今天微笑,总算是一种进步吧! 用完晚餐,我正想赶刘志走,他又说想和我合作开发一个项目,我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利用完一次,又想利用我第二次,从前从未发现刘志这样的无耻,我断然拒绝了他的提议,可是他却没有死心,热情的说明天去高尔夫中心时把项目规划书拿给我看,我一定会感兴趣的,如果赚了钱,我们五五分。 咬牙忍得真辛苦,刘志终于走了,我打开电脑,看了几封邮件,正想下线,妈妈的电话来了,屏幕上,妈妈的脸色很差,我问她是不是实验又遇到了瓶颈,妈妈说实验已经成功了,下周要开记者发布会,他们希望我回美国,我答应考虑一下,妈妈又询问了我的近况,我如实说了,不知为什么,妈妈并没有表露出特别的兴奋,她让我注意身体,又问了旁的事,我警惕着不让妈妈问到我的感情,如果我没猜错,刘志一定把我和她的事告诉了妈妈。 也许是我多心了吧,妈妈并没有提到她,嘱咐再三便挂了电话,我看得出妈妈很累,实验成功并不意味着一切的结束,而是战争的真正开始,妈妈和爸爸一定很累吧! 一月三十日 晴 下了几天的雪,天终于晴了,再过两天就要过年了,工程的所有准备工作都如期完成,只待节后工程正式开工,我带她到超市买应节的东西,她并不是很高兴,我知道她想她奶奶了,可是现在这个时候,我不能,也不会陪她回老家。 超市里的人很多,挤得几乎没有行走的空间,好容易买到要买的东西,我们绝望的发现所有的收银台都人满为患,看着满满一辆购物车的东西,我由衷的觉得厌恶,不知道那些对于购物和平凡家务琐事乐此不疲的人,会如何无趣的渡过一生。 刚走出超市就遇到了刘志,一见他脸上的笑,我就知道这个家伙又赖上了我。 第二十三章 猜忌 一月十日 暴雪 今天是大年初一,街上很冷清,除了超市,其他地方基本看不到人影,根据原定计划,我和她窝在家里,舒舒服服的过十天,可是因为刘志,我们的计划不得不取消了,这个家伙赖在我家,天南地北的胡言乱语,有的时候,我甚至怀疑他都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我没有赶走刘志,因为我想猜测他此次接近我的最终意图,可是左猜右想,他的动机似乎很单纯,只是为了和“老朋友”共渡春节而已。 开始时,安琪什么事都不做,对她做的菜很挑剔,除夕那天,安琪想吃八宝饭,刘志很自然的派遣她出去买,似乎她是他们的佣人一般,从来她都是逆来顺受,她一直将自己将在弱者的位置,她穿好了鞋,就要出去,我在画布上涂完最后一笔颜料,起身看着安琪,然后告诉她,如果她想吃那个tmd的八宝饭,就自己去买。 第一次骂脏话,尤其是在一个“上等”的女人面前骂脏话,我没有一丝的羞耻和后悔,我觉得这个女人很欠扁,可惜韩君不在这里,不然让他撕下这个女人虚伪、清高的面具也是一种享受,安琪瞬间失去了全身所有的血液,苍白得就像一座石膏像,刘志拿了大衣,和着稀泥出去了,看车行驶的方向,应该是超市。 意外的是安琪没有哭,她看着我,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我,令我很不舒服,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不知我为什么突然生气,我突然间憎恨她的软弱,为什么她不知道要反抗呢?难道没有任何尊严的生活,不是悲哀的吗? 年夜饭很丰盛,气氛也很友好,我和刘志回想了从前的时光,我们谈起了美国,安琪在美国生活了三年,她全然忘记了傍晚的不快,和我们谈笑风生,我一直没有注意到她,待我发现不在餐桌上时,已经接近午夜,听声音,她也不在厨房,她到哪儿去了? 自谈话开始,没有人关注过她的存在,也没有人照顾过她的感受,我突然想,也许她生气了,所以她离开了,可是她的离开,也没有引起我们的注意,我起身四处寻找,她凭空消失了一般,我有些惊慌,现在除了她,我没有任何可以相信的人,她绝对不能离开我。 走上阳台,我终于发现她的去向,她站在楼下,从她身上积雪的厚度可以看出她站在那里已经很久了,站在她对面的,是我们在山区见过的那个男孩子。 年轻的男孩子很高大,很阳光,纷纷扬扬的大雪中,他穿得很单薄,可是站得挺直,很潇洒,和在山区时相比,他脸上的线条柔和了很多,他在说话,不知在说什么,手舞足蹈,看得出她听得很认真,非常认真,眼神也很温柔,很专注,她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听过话,因为她从来听不懂我在说什么,我们之间存有太大的差异,她不了解我的世界,所以我将她摒弃在外。 也许他们拥有相同的语言,所以他们才这样的亲昵,我知道她很怕冷,有一次也是下雪,家里没有任何吃的,她宁愿挨饿也不去买东西,可是今天,她却站在大雪中,站在零下二十七度的冷空气中,听那个男孩子说话,到底他在说什么呢? 远处的爆竹声近了,快接近零点了,他们被那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她有些瑟缩的退避着四处乱跳的爆竹,那个男孩子伸手将她护在怀里,看上去,他们是在拥抱,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的眼睛在燃烧,我想冲下楼去杀了他们,他们在侮辱我的尊严。 零点时,她回来了,蹑手蹑脚,似乎不想惊动我们,当她看见我坐在门厅里,面上闪过一丝惊慌,她想说什么,可是一接触到我的眼神,她就低下头,甚至背过身子,慢慢的脱她的鞋子,我明白她在镇定自己,她不太擅长说谎,所以她现在一定在想借口,可是她没有,当她脱完鞋子,她轻盈的起身走进餐厅,开始收拾桌上的残渣,她没有看我,甚至没有注意到我面上的怒气,我有一种被人忽视的感觉,从小到大,没有任何人令我产生过这种感觉。 当刘志和安琪拿着那些被切得奇形怪状的水果从厨房出来后,她已收拾干净餐桌,抱着那些餐具进了厨房,我听见水欢快的跳跃,想像着她兴奋的神色,我有一种痛打她的冲动,那种遭受了侮辱的耻辱感如此的强烈,强烈得我几乎无法保持面上镇定的神情,强烈得我几乎就要发抖了。 收洗好一切,她无声的走出了厨房,站在厨房门边犹豫了一会儿,没有到客厅来和我们一同看电视,她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了门,她一定在回想着自己和那个男孩刚才的谈话,不知她脸上是不是会露出幸福的笑容。 没有理睬刘志和安琪诧异的神情,我悄悄的推开她的房门,她背对着门坐在床上,面前是一个打开了的饼干盒,那个饼干盒里,装着她所有的财产,她不喜欢去银行,她总是把自己的钱放进那个有些破旧的饼干盒里,不让任何人触碰。 想带着自己的财产和那个男孩儿远走高飞吗?我冷笑着走了进去,返手锁了门,她听见声音转过头,很惊讶的看了我一眼,随即满面的笑,指着饼干盒告诉我,她够钱给她的奶奶动手术了。 我让她收好饼干盒,然后让她到客厅一起看电视,看她的神色本不愿意,可是她仍然收好了饼干盒和我走出了卧室。 我们坐在沙发上,她很快就被电视里无聊的综艺节目吸引了,我又一次的被她忽视了,也许我应该认真的衡量我在她心目中的位置,从认识开始,她对我百依百顺,从没有半点违逆,可是在她心里,也许根本没有爱过我。 看完电视,我和她回到了房间,她爬上床,兴奋的眨着眼睛,我躺了下来,觉得寒冷,她浑身没有一点儿温度,冰冷得像一个雪人。 我们仍像从前一样的做爱,今天的感觉和其他时候没有任何不同,我又一次的被她的肉体迷醉了,当她细汗淋漓的躺在我怀里,我突然问她是否爱我,她轻声说是,我问她爱我什么,她想了想,说不知道,只说爱我,很爱我。 一月十一日 暴雪 雪仍然下得很大,我起床时,她仍在沉睡,当我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牛奶时,刘志鬼鬼祟祟的跑了进来,殷勤的为我倒了杯果汁,待我喝完,他伸手拍着我的肩,诡诈的笑,一开口,就让我很尴尬、也很恼火,他说昨晚的交响乐很动听,他说从没想过我会这般“神勇”,他显然听见了昨天晚上我们两次做爱的声音。 待刘志笑完,我冷静的推开他,开始煎鸡蛋,刘志倒了杯牛奶站在我身后,指导我该如何将鸡蛋煎得诱人食欲,他很烦人,待我煎好第一个鸡蛋,他毫不客气的盛到自己的碟子里,坐在餐桌边,开始从营养学的角度分析早餐的构成,当他吃完鸡蛋,抬起头,我看见他一脸淫秽的笑,这个家伙一定还在想昨天的事。 关紧阳台的门,我和刘志相对而坐,慢慢的呷着杯中的红酒,这个家伙又开始滔滔不绝,我很佩服他,他的语气仍然与我亲密无间,似乎我们之间从未产生过任何的污秽,他讲述着自己近期的设想,我敏感的发觉他没有提到安琪。 待他说累了,我问他为什么没有结婚的打算,我说他和安琪的感情应该稳定了,有了感情基础和事业基础,结婚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 刘志仰头喝完一杯酒,目光炯炯的盯着我,反问我为什么不结婚,从他有些苦闷的神情推断,他和安琪之间并非像表面那样和谐,他们之间一定存在裂缝。 喝完半瓶酒,刘志突然开始哀声叹气,大大的感叹着人心不古,我不可抑制的冷笑了,如果说人心不古,谁能比得上刘总,刘大少爷呢?难道他觉得我们还像刚回国时那般纯洁无暇吗? 感叹了半天,我听他的叹息都听得烦了,突然觉得刘志还和从前一样,唯一的改变是他从一个花花公子,变成了一个情圣,可是这个情圣没等我心中的感觉成形,他就亲手摧毁了刚刚在我心里建立起的美好愿景,刘志说他有些累了,他开始厌倦这种全心身投入式的爱情。 下午雪停了,我和她到院子里走了一圈,她冷得缩了起来,我几乎是把她抱回了家,刚进门,安琪风一般的跑了过来,将我们推开,冲出了大门,过了半天,刘志才磨蹭着从屋里出来,满面的掌印,我让她回屋里去,然后和刘志进了书房,刘志懊恼的说并想和安琪亲热亲热,没想到又发生了西安事变,幸好他们是男女朋友,不然这一回,他可真得被人当成强暴犯了。 第二十四章 通缉 一月十三日 小雪 刘志终于走了,家里立时安静下来,趁着空档,我把空地项目的资料重新梳理了一遍,有些细节,节后我必须和欧阳铭海再过一遍,如果有必要,我们应该回她的家乡再勘察一次,上次去,我仅了解了一大概,有些必要的数据必须记载下来。 短短四十分钟的午睡,我的行动电话几乎被安琪打爆了,也许她又和刘志吵架了吧!她想做什么呢?与我重归于好?从前和她在一起,对我的事业没有起到任何的帮助,除了心烦,还是心烦,现在?更不可能和她在一起了。 快四点时,警察局突然来了,打开门时,我真吓了一跳,自回国之后,我从未想过和他们会有什么接触,据我可怜的法律知识来看,外国人在国内最严重的犯罪是间谍罪,可是我只是发展我的事业,与国家的秘密完全没有相关联系。 警察很快就打消了我的疑惑,韩君前天晚上被人杀了,他们在调查中发现我与他爆发过争执,甚至是激烈的肢体冲突,所以他们前来调查我与韩君发生矛盾的原因。 简单的介绍了我与韩君的关系,然后深入的谈了谈当天我与韩君的冲突,警察显然已经做过周全的调查,他们并没有过多的询问细节,只是问我韩君是否有仇人? 我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仇人?什么样的人算他的仇人,从韩君的性格和所作所为来推断,韩君有仇人根本不奇怪,我和他只是普通的雇主和员工的关系,从没有深入的交往,他的私生活我一向不关心,可是这个问题令我很感兴趣,那个男孩子,和她关系很暧昧的男孩子,如果知道了韩君对她的非礼,会不会愤而杀人呢? 轻描淡写的说了那个男孩子,我注意到警察很认真的把他的名字写了下来,我觉得自己很卑鄙,对于那些没有根基的外来人员来说,这样的麻烦已会令他在这个城市没有容身之地。为了避免麻烦,我没有向警察说明他和她的关系,就让警察慢慢的调查吧! 警察走后,我开始做项目预算,不知为什么,我总是觉得很不安,也许从来没有害过人,这一次的一念之差,说不定会让那个男孩子出什么意外,正心神不宁,电话铃声让我吓了一跳,伸手拎起听筒,却是刚才来问话的警察的声音。 没想到那个男孩子真的和案子有关,韩君死后,他便不见了踪影,根据警察的描述,那个男孩子是韩君的手下,警察说并不确认是他杀了韩君,不过嫌疑很大,问我有没有他的消息。 接完电话,她在餐厅唤我,我这才发现已经七点了,天完全的黑了,外面下着雪,不知道那个男孩子逃到了哪里,我本想给他找个麻烦,没想到无意中竟然帮助警察。 喝完汤,她开始收拾餐桌,我想了很久才决定问她那个男孩子的下落,可是犹豫再三,我不知道要如何开口,直到她捧出水果,我才决定,一张口,看她的神色大变,我不由有些后悔,在没有弄清楚事实之前,我要告诉她真相吗? 她沉默了很久才说,那个男孩子是村长的独子,他们从小一块儿长大,算得上青梅竹马,男孩子比她早四年离开村子到城里念书,也许是成绩很差,所以一年前他就回了村子,听说她要进城打工,便和她一同来了,可是男孩子进城没多久就认识了不好的人,性格变得很暴戾。 虽然她的描述很简单,她也不愿意深入的讲述,从她的语气里我还是听出她对那个男孩子非同寻常的感情,我的心里酸酸的,沉闷了很久都没有说话。 画完第一幢别墅的草图,已经凌晨一点了,我把草图电邮给欧阳铭海,正准备睡觉,她惊慌的跑了进来,浑身颤抖,我奇怪的看着她,她说男孩子出事,警察局正在通缉他,我没想到警察局竟然这么快就确定了他是凶手,不由有些怀疑,可是看着她眼眶里的泪水,由不得我不相信,我让她坐在电脑桌前,进了警察局的官方网站,果然他们在通缉他,通缉令是一个小时前签发的。 看完通缉令,她哭了,很伤心,她说他绝对不会杀人的,虽然她告诉他韩君非礼她,可是他一向很冷静,虽然性格有些火爆,可是他很明白自己要做什么,自己能做什么,韩君一定不是他杀的,警察一定弄错了,他让我救他。 尽管很生气,也很厌恶,我仍然耐着性子调出了警察局关于此案的最新调查报告,报告很详细,非常的详细,警方搜查了他的住处,发现了血衣和凶器,血衣上的血迹已经证明与韩君的一致,但是血迹在实验中受了污染,警方下步将做更精密的dna的验证,凶器上的指纹与他的指纹吻合,经调查,他在韩君被杀前二个小时与韩君爆发了激烈的肢体冲突,现场有十一个目击证人,而且韩君被杀后,他再未出现过,警方判断已经畏罪潜逃。 看完报告,她彻底的呆住了,看样子,她仍然不相信他会杀人,她仍然不相信警方的调查,我安慰她,违心的为他开脱,我说警方一定会调查清楚的,如果其间有误会,警方一定不会冤枉他。 她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我松了口气,正想让她回房去,她却告诉我,想到警察局去,她想去告诉警察他是一个多么好的人,他根本不会杀人。看着她坚定的神色,我突然觉得自己并不了解她,往日里,她很软弱,也很怕事,没想到今天竟然有这样的勇气要为他出头,在嘲笑她幼稚的同时,我又觉得很气恼,这几个月的相依为命、相濡以沫,我不止一次的发现自己对她的依赖,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原来我竟然会为她嫉妒。 我告诉她,无论她对警方把他描述成什么样的人,没有确实的证据,警察不会相信她的话,正如他们不会轻易的确定他是杀人犯一样,他们也不会轻易的否定他的犯罪嫌疑,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潜逃了,即使他真的没有杀人,可是他的行为已经很让人怀疑他是杀人犯。 一月十六日 中雪 不知为什么,今年的雪季这样的漫长,每天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就是窗外飘飞的雪花,今天原来计划到专卖店看看运营状况,可是看到街道上厚厚的积雪,便没了兴致,虽然我并不真正的放心那两家专卖店的运营,可是相对于我即将开展的项目而言,它们远没有这三个项目重要。 早上认真的细读了一遍项目相关的所有资料,直到完全的确认所有工作都安排得有条不紊我才真正的放心,原想带她出去绿城酒店用午餐,可是那个男孩子出事后,她除了关于案件的消息之外,其他任何都不感兴趣了,甚至不再化妆,整个生活都丧失了热情一般。 到厨房煮了面条,我叫醒她,她简单的梳洗过后,坐在餐桌旁,看着面条,没有表现出一点儿食欲,我问她案子有没有新的进展,她说警方又发现了新的嫌疑人,可是他的嫌疑仍然最大,警方通缉金额又提升了。 谈了半天的案子,我们谁都没有动那些面条,直到它们变得冰冷,也许觉得自己很过份,她问我想吃什么,她去做,这里三天来,她第一次有做饭的想法,我说我想吃绿城酒店的火锅,她犹豫了一会儿,便进屋去换衣服了。 化了妆的她,感觉上像披了一件光彩照人的外衣,粉饰着太平,掩饰着她一切的心情,我丧失了出门的兴致,她回厨房开始煮面,闻到厨房里飘出的香味儿,我觉得很温暖,很平静。 吃面的时候,电视里滚动播放着警方的通缉令,除了他之外,又增加了另外一个嫌疑人,他的悬赏金额仍然居高不上,看来警方很重视这个案子,所以通缉令已经开始在央视播出,我没有告诉她,只是说警方的调查面广了,容易发现对他有利的证据,她果然相信了,神情轻松了不少。 第二十五章 虎子 一月十八日 晴 回到公司,本应集中精神,可是心里总是沉甸甸的,柳静在办公室里坐了很久,我没有理睬她,真是越来越讨厌她,谈吐粗俗也就罢了,偏偏又自认为聪明,凡有稍有姿色的女子,都是这般的自傲与自欺,认为可以征服天下所有男人。 午餐过后,欧阳铭海捧着图纸走进了我的办公室,我很恼火,关于空地项目,我希望能在暗中操作,无论是投标,还是提案,可是这个欧阳铭海和他的妻子一样,虽然不高兴,我并没有表露,毕竟他在为我做事。 紧闭办公室门,我和欧阳铭海讨论了第一幢别墅的设计细节,他考虑得很周密,只不过,他的想法没有跟上我的脚步,我觉得他有些落伍,这对于一个设计师而言是丧失市场的致命信号,在我们的讨论中,我第一次感到欧阳铭海的偏执,他几乎无法接受任何不同的意见,甚至是自己的错误,他也无法接受。 并不愉快的讨论过后,我们彼此都觉得厌恶,我强压下内心翻腾的反感,微笑着和他谈论春暖后进山的提议,他断然拒绝了,他说柳静病了,他得留在城里照顾她,很失望,非常失望,对于一个设计师来说,保持必要的好奇无疑是驱动自己进步的动力,他连这一点都放弃了。 也许从一开始我便错了,欧阳铭海虽然能够设计出美仑美奂的建筑,可是他的人格无疑是有缺陷的,怪不得他一直留在这个小小的城市的建筑设计院,也许那里的人习惯了他种种恶劣的性格,他们包容他的一切,可是我却无法做到,我不喜欢迁就别人,尤其是在原则问题上,我绝对不能让步。 开工的第一天,公司里所有人都战战兢兢,他们都感到了我的怒气,下午四点,我无法忍受办公室的沉闷,正想打电话邀刘志抽空去饮下午茶,刚走到大堂,我听见人事主任正在训斥她,骂她上班不认真,接错了客户的电话。 我这才知道,原来人事经理竟又将她安排进了总机,我很生气,非常生气,她明明知道我和她的关系,还将她安排在总机,无疑是驳了我的面子,回到办公室,我让人事经理立即来见我,她很快来了,满脸通红。 还未开口,人事经理已经恼怒的开始喋喋不休的诉说她的罪过,转错了三个电话,语气生硬,有可能得罪政府部门的官员,听得厌恶了,我打断了她,我说我让她回来不是来做总机的,公司那么多的职位,就不能安排一个吗? 第一次利用自己的权势为她谋私利,我并不觉得尴尬,反而人事经理大感诧异,她一脸的正气,开始怒斥我的提议,我安静的听完,然后我告诉她,这个地球少了谁都照样转动,这个世界少了谁别人都可以活下去。 人事经理很聪明,我知道她听明白了我的话,她面上的神情相当惊讶,她一定没有想过我会为了她而威胁一个经理,人事经理并不真正的了解我,平日里我对她的忍让只是因为我厌恶和一个女子争执,这也让她造成了一种错觉,今天,我正是要告诉她,在这个公司,不是谁都能欺侮她的。 人事经理走了,办公室门上的玻璃几乎被她摔门的巨大惯性震碎,这个女人,还是不服气,我强忍着怒气,下次,再有下次,我可不管谁是开国元老,谁是守城之士。 下午下班,我转角的地方接到她,天气很冷,她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我把暖气调大,衣袖碰到收音机的开关,一个低沉的男声在播放新闻,那个男孩子仍在潜逃,我觉得奇怪,警方花了这么多的功夫,用了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抓到他,难道其中有什么隐情吗? 到超市购买了新鲜的蔬菜和水果,然后到化妆品柜为她买了香水,趁她高兴,我假装不经意的提起那个男孩子,这一次她的讲述详细了很多,从她的只字片语我推断出那个男孩子的背景一定不是那么简单。 据她的讲述,男孩子是考起了大学才进的城,而且他的家教很严,带她进城之前,男孩子还是一个很单纯的山间少年,没理由短短的时日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而且男孩子从不告诉她自己的工作,只是说在帮人做事,表面上看,他帮混混做事,的确不是很光彩,可是仔细的推敲,又觉得疑窦丛生,男孩子从没有告诉过别人他念那所大学,也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专业,上次在山间遇到,虽然和他发生了激烈的冲突,我仍然感觉到男孩子具有相当的教养,没有经过高等教育,这可就令人匪夷所思了。 回到家,她就进了厨房,自她的心情好转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可是我知道这种表面上的平静很容易被破坏,只要稍稍有外力加持,现在的平静就会永久失去。 趁她准备晚餐的时候,我上网查询了这个城市所有的大学,和预想中一样,男孩子的背景果然不简单,如果我没猜错,他一定是警方的卧底,韩君的死与他当然没有关系,真正的嫌疑人是那个紧随他之后被通缉的人,男孩子一定去执行另一个任务,而那个任务,需要他以杀人犯的身份出现。 想通了种种的关节,我心情很舒畅,走进厨房想告诉她,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妥当,没有告诉她细节,只是说我推断男孩子一定不是凶手,她没有问为什么我这么坚定的相信男孩子不是凶手,也许在她心里,坚定的认为所有人都会相信男孩子是好人。 用完晚餐,妈妈的电话如约而至,她说新闻发布会很成功,食品与药品监督局已经开始了新药的认证,在下一个实验开始前,大约五六月份,他们有一个月的时候可以回国,她和爸爸商量过后,已经决定回国来为我造一造声势,我非常高兴,在现在这个非常的时候,爸爸和妈妈的名气,一定会给我带来更多的无形资产。 一月二十四日 小雪 第一个项目今天动工,我没有出席奠基仪式,而是去了市里的图书馆,由于欧阳铭海坚持不肯离开,我无法带他到山间去实地考察那些依山而建的木屋,也许图书馆里会有与木屋有关的数据。 刚刚走进借阅室,我就看见了一个熟人——潘湘婷,她也在借书,看见我,她露出惊讶的神色,我没想到她竟然还记得我,和她简单的交谈了几句,我正想去查阅电脑资料,一眼却看见潘湘婷手里的书,正是我需要的建筑日志。 看见我的神色,潘湘婷显然明白了我对她手中那本建筑日志的觊觎,和所有聪明的女人,她开始利用别人的渴望来达成自己的目的,我含笑接受了她所有的要求,看着她兴奋的脸,我在心里冷冷的笑,她一定认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沉迷于她风情、千依百顺的小白脸,我正是需要她产生这样的错觉。 喝完咖啡,潘湘婷拉着我到市里最高级的购物中心,完全没有任何的顾忌的买了一大堆东西,虽然早有心理准备,我仍然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如此的厚颜,两万块结识她,可真是太昂贵了。 送她回住的地方,她没有邀请我进屋,我也没有提出要求,现在提要求,还为时过早,更何况我需要的是朱铎的秘密,没有很深的交情,她是不会透露给我的,而且她这种女人,天生有一种不安全感,对任何人不会有太多的信任,我知道虽然花了两万钱,可是她对我的提防没有任何的减少,我要接近她,还需要时间和计谋。 还未回到家,我不小心接听了安琪的电话,安琪在电话里大吵大嚷,她说我是混蛋,我tmd的什么女人都敢要,潘湘婷是朱铎的禁脔,我敢碰她,简直把自己送进了地狱的入口。 没等她疯狂的叫完,我就挂断了电话,我当然明白接近潘湘婷的危险,古人说:不入虎穴,蔫得虎子,我要搞掉朱铎,拿到空地项目,就必须冒险。 第二十六章 分手 二月二十四日 小雨 入春以来的第一场雨,很冷,整个城市都冻结了一般,连空气都变成了液体在空中粘粘的流动,我开车穿过拥挤的人群到城边找她,自决定接近朱湘婷后,我把她送回了家,没有她在身边,我会方便很多。 一个月时间,我天天和潘湘婷粘在一块,除了没有和她上床,在外人来看,我们已经是亲密无间的朋友,甚至比朋友更加的暧昧,不过我显然低估了潘湘婷的智商,这个女子很聪明,也很谨慎,她对自己的所有一切都讳莫如深,对自己和朱铎的关系也守口如瓶,我觉得自己攻克一个堡垒都比撬开她的嘴容易。 除了这点儿小小的挫折外,其他的都称心如意,三个项目先后启动,非常顺利,顺利得让我有些飘飘然,再过一个月,第四个项目也会启动,界时,公司的运作机制会按我理想中的模式转变。 想得高兴,连经过超市都没注意,只好又倒车回去,买了新鲜的草莓,这段时间冷落了她,我并不担心她会离开我,那个男孩子走后,她在这个地方除了我,没有其他的朋友。 穿过车流,天已经完全黑了,我锁好车,步行到了她住的地方,下雨的时候,坑坑洼洼的地方满是积水,很肮脏的样子,当我走进楼道,不由长长舒了口气,下次,还是让她到家里来找我好一些。 她不在家,我站在门外,等了一刻钟她都没有回来,她到哪儿去了?难道又去卖酒了?被拒之门外的耻辱感如潮水般涌起,我打她的行动电话,电话关机,我犹豫着要不要到酒吧去找她,楼梯轻轻地响了,听脚步声,我知道是她。 看见我,她的反应很平静,没有惊喜、没有欢迎、甚至没有说话,进了门,我才发现她的衣服和鞋上满是泥,不知她去了哪儿弄得这么狼狈,看着她淡淡的神色,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很快的用完简单的晚餐,她有些神不守舍,无论我说什么,她都心不在蔫,一定发生了什么,而且发生的事她不想让我知道,联想到她衣服的泥土,我有不好的预感,难道她被……,不会,她的交际范围很狭窄,而且也不可能去危险的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洗完澡,我独自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耳朵却倾听着浴室的水声,心里紧张的筹谋着一会儿的谈话如何进行,如何将谈话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到底没有谈成,她洗完澡,很快就进了卧室,我跟在她身后,她已上了床,睁着眼睛发呆,我轻轻的摸了摸她柔润脸,心里涌起一阵温柔,无论怎样,目前我在国内最喜欢的人,仍然是她。 我问她下午到了哪里,她原不想说,我追问得紧了,她才说和朋友一起去了城边,我问她到城边干什么,她又不说了,我只好问她为什么衣服和鞋上那么多的泥,这次她没有犹豫,直接说了,被路边飞驰而过的车带起的泥土溅到的。 左追右问,我终于问出了结果,她竟是去见那个男孩子了,没想到男孩子竟然没有离开这里,看来他的卧底行动很快就要成功了,看她心烦意乱的样子,不知那个男孩子对她说了什么,这一点,无底我怎么追问,怎么旁敲侧击,她都守口如瓶,看来,我得花些功夫才能问出实情。 被问得烦了,她起身到客厅里看电视,我只好跟她出去了,到厨房洗了草莓,坐在她身边和她一同看电视,这才发现原来滚动播出的两份通缉令只剩了一份,那个男孩子的通缉令已经撤消了,看来,他果然恢复了自己的身份,不知明天会不会出现他的表彰告示。 聊了会儿天,她困了,便回屋睡了,趁她朦朦胧胧间,我问她男孩子对她说了什么,她说男孩子让她陪他回山里去,说完,她就睡了。 果然如此,看她如此烦恼,我不由猜测她犹豫着要不要回到那个男孩子身边,我冷笑了,凭财、凭貌、凭学识,那个男孩子哪一样都比不过我,她却如此犹豫,真是可悲。 三月十日 晴 气温逐渐升高了,我和潘湘婷的关系也随之升温,渐渐的,她对我防范松驰了,偶尔,我也能听见一些“秘密”,她很苦恼,我知道她苦恼的来源,她不知道在我和朱铎间如何取舍,每次和她分手,我都有大笑的冲动。 回家查阅了相关的资料,我觉得胜券在握,是否应该继续发展和潘湘婷的关系有些犹豫,没想到却接到了朱铎的电话,显然他已经从各种渠道获知了我与潘湘婷的关系,他的口气很轻松,只是说没想到我竟然和婷婷的关系那么好,早知道,我应该告诉他,婷婷是一个很好的姑娘,如果我娶了她,一定会终生幸福的。 挂了电话,我仔细的回想了朱铎所说的每一句话,越想越觉得有趣,看来朱铎对潘湘婷颇有情意,虽然嘴里说得轻巧,实际上仔细一回想,不难发现他对潘湘婷的关心和对我的嫉妒,我当然明白这嫉妒过后,随之而来我将面临怎样的考验。 自上次到她家过夜后,我断然和她分了手,本来就没有多少人知道我和她的关系,现在我更怕被人发现了,人事经理很敏感,在我和她分手的第三天,她就藉着一个小错开除了她,她又消失了,不知为什么,我很想她。 刘志晚上来了,买了几件啤酒,我们把酒聊天,甚是愉快,最近我们的事业没有交汇点,所以我们之间的矛盾暂时消失了,我心里很清楚,再过几个月,也许六月份,我们的关系又会降到冰点,因为从刘志的语里行间,我听出了他对那块空地的觊觎。 和刘志在一起,他永远的话题都是女人,这一次也不例外,他说他和安琪也许六月就要结婚了,他希望我帮他设计一对婚戒,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最近我被安琪骚扰得很惨,她和刘志结婚,无疑会把我解脱出来。 喝了半夜的酒,刘志醉倒了,澡都没洗就爬上床呼呼的睡了,我勉强写下日记,想想又不放心,把所有的日记都设了密码,这样,我可以保证刘志不窥探到我内心的秘密。 第二十七章 嫉妒 四月十日 晴 没想到这么顺利,仅仅一个月时间,潘湘婷对我的防范已经完全消失,为了达成我的目的,我对她简直是千依百顺,有的时候,已是深夜,我还在为她要的东西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奔波,现在看来,那些的委曲求全,已不是完全没有价值的。 昨天晚上,看完电影我送潘湘婷回家时,她第一次邀请我进屋坐坐,我拒绝了,我知道近期朱铎出国考察去了,潘湘婷才会请我进屋,至于坐坐之后会发生什么,我们都不是小孩子,心里都明白,我知道我不君子,可是要我和潘湘婷上床,我宁愿晚一点打倒朱铎,这个女人,就是白送上门我也觉得脏。 今天一早,我才开机,接连收到潘湘婷七条短信,她邀我参加她的新节目,一个智力竞赛,我原不想去,可是还没拿到朱铎犯罪的确凿证据,我仍得附和她,所以下了班,我回家换了件衣服就赶到了电视台。 节目很无聊,所谓的智力问题也很无聊,竞争的机制却很有趣,五个参赛选手,根据初赛分数排名的高低确定答题的优先权,但初赛得分不带入复赛,每轮过,得分最高的选手可以选择杀掉一名选手,该选手下场后,可以将自己的得分给其他选手,这样做,增加了竞争的激烈度,现场的气氛也很热烈。 因为潘湘婷的关系,我没有初赛,直接进入了复赛,与我同场竞赛的其他四个人,一个儒雅的男子,三十九岁,听说是省大最年轻的教授,唯一的女性是幼儿园的老师、加上广告公司的创意总监和市政府的公务员,四男一女。 前三轮必答题的气氛很友好,除了幼儿园老师答错了一题,其他人都获得了满分,第二轮是八道抢答题,分值有三个等级,三十分、二十分和十分,答对了可以加分,答题了不扣分,气氛渐渐紧张起来,我抢到三题,得了九十分,教授也抢到三题,得到九十分,加上第一轮的得分,我们的得分相同,创意总监和公务员各抢到一题,创意总监得到三十分,公务员得到十分,二轮赛后,女老师的得分最低,但由于我和教授并列第一,所以这一轮并没有淘汰人。 第三轮的竞赛残酷了许多,五人每人三个必答题,这三道必答题可以从天文、地理、人文、植物学、动物学五个大类中挑选三类作答,由于得分最低,女老师第一个作答,这个女人很蠢,只是运气好,三题里猜中了一个答案,得到了五十分,看着她的笑脸,我觉得很可笑,这样瞎猜得到的结果,竟能让她如此高兴,如果是我,我只会觉得羞愧。公务员第二个作答,同样只答对了一题,创意总监这一轮三题全部答错,得分一下排到了最后,主持人让我和教授选择谁先答题,教授很有风度的把优先答题权推给了我,我当然明白他的用意,最后答题的人,总有一定的心理优势。 我选了植物学、天文和地理,虽然我并不擅长植物学,可是题目开出后,我很容易就答对三道题,听着现场热烈的掌声,我觉得自己很蠢,如果妈妈知道我参加这样的弱智竞赛,她一定会非常严肃的斥责我。 教授也答对了三道题,只不过和我相比,他用去的时间长了很多,三轮比试过后,主持人和观众商量后,让我和教授分别选择一个人淘汰出场,我原以为教授空运 选择老师,没想到他竟然选了公务员,因为公务员的得分在其他三人中最高。 看来这位教授也是个攻于心计的人,最先干掉对自己最有威胁的人,公务员把自己的得分给了老师,我想了想,还是淘汰了老师,这种残酷的竞争,不适合女人参加。 老师把得分给了创意总监,即使获得了其他两个人的得分,创意总监的总分仍然远远低过我们,他自动退出了比赛,场中只剩下我和教授,我看见藏匿在眼镜后教授的眼睛在闪闪发光,没想到一个无聊的电视节目,竟然会出现如此有趣的情节。 第四轮比赛是抢答,十道抢答题,每题三十分,从一开始,教授就很活跃,他接连抢到了三道题,在答对第三题后,他得意的看了看我,我对他微微一笑,第四题开始,他逐渐落了下风,回国的一年多时间,现实教会后发制人的真理。 十题抢答,我们每人抢到五个,教授答错一个,被扣了三十分,我和他的得分有了六十分的差异,教授仍然维持着良好的风度,可是他的眼神却带着憎恨和愤怒,我了解他的感受,一个自认为天之娇子的人,在遭受小小的打击后,心态往往变得不可理喻。 第五轮比赛很无聊,为了满足广告商的要求,第五轮比赛是猜产品的价格,教授一向不食人间烟火,所以四样产品的价格都是差之毫厘,谬之千里,猜完价格,教授强颜欢笑的说自己应该多下基层,与人民群众一同体会生活的艰辛。 我和教授在这方面不相伯仲,当蒙着红布的产品抬上来后,我本想直接放弃,可是虚荣心制止了我,我不能不战而败,第一样产品就是熟得不能再熟悉的产品,一颗swarovski的水晶挂饰,因为她喜欢,我特地从店里拿了送给她的,我还记得她拿起那颗水晶时惊讶的眼神,并且一口说出了它的价格,三百七十八元。 第二种产品和第三种我都猜错,第四种又是我熟悉的东西,她买给她奶奶的取暖器,我又猜中了。 答对了二种产品的价格,我和教授的得分差异是一百八十分,我再取得二十分,教授就会被淘汰,到了此刻,我更加觉得这样的比赛无聊至极。 最后一轮比过,教授和我的得分差异是三百六十分,教授退下场时满面的愤愤,他一定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在如此普通的一场比赛中败给别人,从他的神情推断,他的自尊心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大打击,他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让他尽情的流泪。 获胜后,我没有一丝的喜悦,只是再一次的感觉到自己的堕落,如果这件事传回美国,一定会引为笑谈。 四月十七日 小雨 虽然朱铎已经回国,潘湘婷仍然和我越走越近,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她把我当成了她的救生圈,也许她沉沦苦海的初期,曾经不屈不挠的奋战,想要挣扎着脱离,可是朱铎的势力就像蜘蛛网一样的布满了整个城市,无论她怎么挣扎,缠在她身上的蛛丝越来越多,让她渐渐的丧失了奋斗的力气,而我的出现,给了她一个希望,一个为之奋斗的目标。 渐渐有些烦了,从潘湘婷口中,我知道了不少朱铎的秘密,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可是这些一旦送到中纪委的案头,朱铎也会有不小的麻烦,经过上次的失利,我谨慎了很多,难保安天青不会像上次一样的插手。 下午没有直接回家,可是去了空地,最近和欧阳铭海关于别墅的设计产生了不小的矛盾,每一次,我必得经过艰苦卓绝的奋斗才能说服欧阳铭海,虽然最终他交出的设计稿往往超出我的预期,我仍然决定在空地项目结束后,一定要开除他,他的固执已经为我制造了不少的麻烦,我不想在往后的日子,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解决这些麻烦,而最大的麻烦,是他的妻子。 傍晚到电视台接潘湘婷,准备到绿城酒店用晚餐,经过天桥大塞车时,百无聊赖中,我看到了她,她和男孩子坐在一辆破旧的平板车上,周围的环境非常脏乱,她用湿纸巾擦拭着手上的污秽,很认真,很仔细,擦完自己的手,又帮男孩子擦拭干净。 男孩子从天桥旁边的小店里买了两盒饭和一盒菜,她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打开盒饭,然后用筷子将炒蛋拈成两半,认真的对比了半天,然后将大的一块分给了男孩子,男孩子推辞了半天,最终那块大的炒蛋还是让他吃了。 到绿城坐下,眼前不停闪动着她注视男孩子时微笑的面容,心酸、嫉妒、恼怒,我应该知道那个男孩子一直在旁虎视眈眈,但是为了空地,我不得不和她分开,没想到竟然给了男孩子一个绝好的机会,这一刻,我有一种想放弃的冲动,有了空地又能怎样呢? 送潘湘婷回了家,我开车到她住的地方等了很久,才看见男孩子骑着自行车带着她摇摇晃晃的回来,他们买了不少的东西,从包装上推断,那些东西非常的廉价,男孩子锁好自行车,提着所有的东西和她相携消失在黑暗的光线中。 等了很久,男孩子都没有出来,我开始胡思乱想,猜测他们在屋里做什么,一想到她和别的男人发生亲密的关系,我就嫉妒得想杀人,终于,男孩子出现了,当他骑着自行车消失后,我才发现他仅仅进去了十分钟,十分钟!十分钟也可以做很多的事情 第二十八章 证据 四月十八日 晴 今天没有去上班,留在她家和她呆了一天,昨天晚上我在车里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应该找她,我把车停在附件小区的地下停车场,这样一来,没有人会发现我来找她。 在附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买了一些东西,我步行走了近十分钟,才找到她家,用她送我的钥匙打开门,屋里黑沉沉的,她已经睡了。 听见声音,她醒了,看见我,一脸的诧异,我故意问她今天去做什么了,她想了想才说帮男孩子搬家,男孩子回了警局,分到宿舍,他从警校一毕业就当了卧底,没有太多的朋友,所以让她帮忙去收拾东西。 我说没吃饭,让她帮我煮碗面,她走进厨房,我立刻翻看了卧室和浴室,如果她和男孩子有亲密的关系,这两个地方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找了半天,什么都没找到,只有一件男孩子的t恤泡在水里,我想起他手中拿的纸包,想是新买的衣服。 吃面的时候,我问她这几天做了什么,她懒懒的说没做什么,看电视、逛街、上培训班,她没有去找工作,我也不想她去找,这次分手,原只为不给朱铎留下任何的制掣,以免她受到伤害,我不想她再到酒吧这样的地方,免得横生枝节。 洗完澡回到卧室,她已经睡了,也许今天帮男孩子打扫卫生真的很累,我关了灯,无声的躺在她身边,嗅着她身上的清香,我觉得自己很累,脱了力一般,为了那块空地,我几乎倾尽了自己的所有,不知那块空地真正的为我所有,我会得到什么样的回报。 早上过得很快,用完早餐,我上网浏览了各个门户网站的新闻,然后看了本地的新闻报道,和她谈了谈今后的生活,她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睁着眼睛看着我,我告诉她所有关于空地开发的设想,然后把未来的生活设计了一幅蓝图。 下午打了几个电话,就和她坐在平台上下棋,她的棋艺比初时进步了很多,我故意输了两局给她,她很高兴,看着她的笑脸,我发现自己原来对她也有媚骨,这个发现并没有让我觉得难受,我既可以讨其他的女人高兴,为什么不能让她也高兴? 傍晚和她一同准备晚餐,她说想回去看奶奶,我答应她拿到项目就陪她回去住一段时间,然后把她奶奶接进城治病,虽然她奶奶的病不是很严重,在医院调养一段时间对她的身体会很有帮助。 用晚餐时,接到欧阳铭海的电话,他说第二幢别墅的设计草图已经出来了,让我明天进办公室看看,我说明天有事,不会进办公室,让他把设计草图发到我的邮箱,他在电话犹豫了很久,突然问我喜不喜欢柳静,这个问题很敏感,我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反问他为什么这么问。 欧阳铭海没有回答就挂断了电话,我觉得很烦,早知道柳静这么麻烦,当初就不应该利用她来挖欧阳铭海,虽然欧阳铭海对我的帮助很大,可是带来的烦恼也不少,尤其是柳静就像一块摔不掉的牛皮糖,死缠烂打,从不知道女子不要脸时,竟会如此可怕。 洗完澡,草图的邮件也到了,只看了三分之一,我勃然大怒,欧阳铭海仍然按照自己的想法设计了第二幢别墅,设想中,第二幢别墅应该是充满北欧风情的欧式建筑,欧阳铭海把它设计得不伦不类,完全像从前看到清朝时,广州一些富豪家里仿造欧洲的建筑建造的垃圾房屋。 好容易忍住怒气,看完所有的设计稿,幸好内部的设计他采用了我的设想,否则,这幢别墅的设计稿又必须推翻了重来,我和欧阳铭海为了第二幢别墅至少争执了十次以上,他仍然如此的坚持已见,完全不顾市场的需要,这一次,我不仅仅是失望,而是感到了绝望。 关上电脑想了很久,看来欧阳铭海也不能完全相信了,为了避免一败涂地,为了避免一年来的心血化为流水,我得另外请人,至于欧阳铭海,在拿到空地之前,我仍得如从前一般的待他,他知道得太多了,如果此时倒戈到刘氏,对我的打击将是致命的。 她的身体暖暖的、软软的,有的时候想来,刘志这小子的某些污言秽语也不完全没有道理,女人的身体的确能令男人放松。 五月十一日 大雨 早上柳静到办公室里大吵大闹了半个小时,刚让保安把她拉了出去,潘湘婷的电话紧跟来了,我拔掉电话线,不过五秒钟,行动电话发疯了一般的响,我把行动电话扔到地上,任它摔成四块,现在女人的心理素质真是不得了,无论你怎么待她,她仍然不屈不挠,直到你忍无可忍。 快下班时,潘湘婷疯子一般冲进了的办公室,我让跟在她身后的保安退出去,然后锁好了门,准备和她摊牌,这个女子很了不起,前一刻势若疯虎,转眼间便镇定自若,我还未走回办公桌后,她已经掏出小镜子和化妆品,开始补妆。 耐着性子等她涂完唇膏,把镜子和化妆品放回包里,我正要说话,她已款款起身,说她新买了一支唇膏,问我喜不喜欢这种颜色?我冷冷的告诉她,我对这种问题不感兴趣,我对她也不感兴趣。 潘湘婷没有生气,她抽出一支烟,熟练的点燃了火,开始吞吐烟圈,吸了两口,她突然冷笑着问我,单凭那本日记和名单,我是不是真的可以告倒朱铎? 原来她已知道我拿了那本日记和名单,一周前我送她回家拿衣服参加市里的主持人聚会,趁她化妆的时候,我拿走了她放在枕下的日记,天下间有秘密的女人都一样,她们的秘密,只会藏匿在枕头下,正如她们通过床箦围幄间获得自己想的东西一样。 我还没回答,她将烟扔了过来,掉在办公桌的文件上,几乎点燃了那几张薄薄的纸,潘湘婷大声的怒骂我的无耻,她说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她说我就是为了朱铎才接近的她,她说我tmd的恶心得像一个太监,固守着自己虚伪的清高,她说她什么都懂,什么都明白,可是她还是因为爱我掉下了我的陷阱。 等她骂完,我把两个月来一直徘徊在嘴边的话说了出来,我告诉她,我就是为了朱铎才接近她,我就是没安好心,我不和她上床,就是赚她脏……。 意料外,潘湘婷没有哭,只是冷笑,我想她一定握了更加有利的证据,所以才这样胸有成竹、沉着冷静,但我仍然把想说的话说完,这一次只有孤注一掷了,无论告不告得倒朱铎,我都要试一试。 潘湘婷等我说完话,一言不发就走了,这个女人果然比柳静聪明许多,知道死缠着我,没有任何的结果,她和柳静一样的幸福,柳静有欧阳铭海,她还有朱铎这个靠山。 起身回家的时候,我发现了潘湘婷留在沙发上的一个册子,打开之后,我欣喜若狂,没想到她把更加有利的证据给了我,这个册子里,不仅有她的日记,还有朱铎行贿受贿的帐目,这一下,没有人保得住朱铎。 亲自把所有的证据复印好,穿到纸袋中,用电脑打印了匿名信和邮寄的地址,我就坐在办公室里等,晚上八点开邮箱,我要确保这封告发信第一时间寄往北京中纪委。 第二十九章 背叛 五月十七日 阴 第一个工程结束一月后工程尾款入期进帐,接到会计师的电话,我赶回了办公室,核对完所有的数据,我失望的发现这个工程的盈利比我预期中的少得了很多,我让会计师到我办公室,详细的解释这个工程的财务状况,会计师的汇报很简短,二十分钟,从他汇报一开始,我就明白那些钱到了哪里,那些钱都被朱铎控制的运营商瓜分了。 忍住气,我又看了一遍所有的数据,会计师的汇报与财务报表完全吻合,白忙了几个月,又为他人做了嫁人,第二个和第三个工程月底就要结束,我得想一个办法阻止资金的流失,可是朱铎做得这样隐秘,表面上,那些运营商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我抓不到一丝证据,单凭潘湘婷给我的证据,不知中纪委会不会立案侦查。 想得闷了,便打电话给刘志,约他出来午餐,特别交待他不要带安琪来,我其实有些讨厌她,刘志很快就答应了,感觉上他也很闷。 上午过得很慢,好容易才熬到午餐时间,开车去酒楼,特意绕路去看了空地,七月份空地招标,可是政府的公告一直没出,政府方面也没有任何的动静,难道空地项目又被推迟,或是出了什么问题,我最担心的是朱铎在背后搞鬼,那个人太阴险,又手握重权,他的弱点我至今没有找到,这才是我真正担心的。 走进酒楼,第一眼就看见坐在刘志身边的安琪,我不应该相信刘志,看见我的怒气,刘志迎了上来,压低声音说安琪偷听了我的电话,吵着一定要来,他没办法才带她一同来的,我只好坐下了。 要了几个小菜,我和刘志开始聊天,安琪意外的保持着沉默,直到所有的菜上完,侍应走后,她起身关了门,将一个熟悉的信封扔到我面前,我一眼就看出那是自己寄往中纪委的信件,安琪冷笑着说我太天真了,经过上次之后,还用同样的方法,注定只会失败。 刘志看了我一眼,他拉了拉安琪,以刘志对我的了解,他一定已经明白我绝不会在同一个问题上犯同样的错,安琪很快也明白了,她追问我用什么样的方法将告发资料送到北京,我没有回答,她应该是聪明人,这一次却这么蠢,她和朱铎同一条绳上的小虫,我怎么可能告诉她。 吃完饭,刘志拉我到高尔夫中心打球,我拒绝了,我不想和安琪相对一个下午,况且我得赶回去算一下空地的工程预算,虽然会计师已经提出了初步的提案,我不放心,不是不放心他,可是不放心这个项目,我必须做得万无一失。 刚刚回到办公室,刘志的电话就来了,他说中纪委派了工作组,已经到了一天,他问我用什么方法把资料绕过安天青和朱铎直接送到中纪委的,我告诉他,其实很容易,我到机场找了一个到北京去的人,给了他五百块,请他把这所有的资料送到中纪委,听说资料是送给中纪委的,那个人没有要钱,而且向我保证,当天一定送到,他完成了自己的允诺。 中纪委的工作效率令我振奋,他们对此案的重视程度同样令我兴奋,根据我提供的资料,一个月的时间,朱铎所有的犯罪事实都会查清,而且我推断,潘湘婷透露给我的,不过是冰山一角,更大的、更广的黑幕就交给中纪委吧。 好事一件接着一件,下午政府关于空地工程的招标公告发布了,公司所有的部门从前关于空地项目的设置运作了起来,这一次,我志在必得。 晚上下班很晚,虽然有意向另外找人设计空地的别墅,我仍然决定和欧阳铭海再谈一次,所以临近下班时,我请人事经理安排人送柳静回去,然后将欧阳铭海单独请进办公室,我准备和他认真的再谈一次,如果他仍然固执己见,我只好请他走人。 等了很久,欧阳铭海才出现在我的办公室,他手里拿着第三幢和第四幢的设计稿,令我惊喜的是,这一次他的设计与我预想完全一致,我请他坐下,猜测着今天的谈话一定非常愉快,可是谈话令我很难堪,因为欧阳铭海单刀直入的问了我和柳静的关系。 没有解释太多,欧阳铭海就明白了我和柳静的关系,也许做好了心理准备,欧阳铭海非常平静,我告诉他我和柳静没有任何的关系,无论精神或肉体,我我们只是认识的人,我很器重他,所以也尊重他的妻子。 沉默了很久,欧阳铭海终于开口,他提出了辞呈,我没有接受,他说他的心理状态已不能支持他完成接下来的工作,他回忆了和柳静相识相恋的过程,他知道柳静对人的爱情从未像他爱她一样的深厚,可是他没有埋怨过,仍然一如继往的爱她,待她好,他说柳静跟了他是委屈了柳静,当他明白柳静最近的反常是为了什么时,他就决定和柳静离婚,成全我和她,他要我对柳静好,不要让她受任何委屈,柳静是个好女人。 等他说完,我告诉他,我对柳静只要尊重,那是学生对自己师母的尊重,我不可能和柳静结婚,甚至恋爱也不可能,我不爱她,从前不爱她,今后也不会爱。 欧阳铭海彻底呆住了,他不知道自己的高尚竟然换来如此可笑的一个结果,继而大怒,他砸坏了我办公室里所有的水晶装饰,甚至想打我,我做好了被打的准备,他却没有出手,看着他恼怒的脸,我说我同意他辞职,他现在住的房子和里面所有的一切我都赠送给他,不过他得向我保证,今后柳静再也不出现在我的面前。 欧阳铭海像泼妇一样的指天痛骂,我知道那是人绝望到了极点之后的正常反应,我不怪他,可是他刻薄的叫骂仍然刺伤了我的心,有的时候,高素质的人骂人比脏话更加的令人心痛,等他骂完,我让保安请走了他,然后独自坐在办公室,面对满地的残骸。 五月二十七日 晴 早间新闻播报朱铎被双规的消息,我正在厨房准备早餐,为了赶上新闻,我差点儿碰翻了牛奶,中纪委查证了朱铎的一些经济问题,连带着和他关系密切的二十三人一同被双规,我很高兴,朱铎的被捕意味着我取得了这场战争的第一场胜利。 关了火,我冲出门开车去接她,赶到时,她还没起床,猛的看见我,还以为在做梦,我告诉她朱铎被双规了,她显然不明白这个词的含义,我让赶快起床回家,她挣扎着到浴室洗漱,我帮她收好东西,当我走到平台上时,我看见几件男式的衣服夹杂在她的衣服中间。 买了早餐,她说要回去做一餐好吃的,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八点多,吃完她做的早餐,已经十点,干脆今天早上就不去公司了,陪她逛逛街,买些东西也好。 趁她在厨房准备早餐的功夫,我查阅了副总传给我的投标书,他们的计算最终数据和我算出的差异很大,看来我得重新计算一次,查证我的计算是否出错,刚刚开始,她就在餐厅唤我,听见她的声音,我觉得很温馨,这才有家的感觉。 早餐时,我问她男孩子是不是经常找她,她说男孩子回到警队后很忙,最近到外地办案子,很久都没有看见他了,她经常到他的住宿帮他收拾东西,然后把脏衣服带回家洗,我有些不高兴,正想讥讽几句,她笑着告诉我,男孩子快有女朋友了,就是警队的一个同事,那个女孩子对他很快,很喜欢他。 拿好信用卡,我们走到门廊,正准备换鞋出门,却听见电视的声音,她脱了一只鞋,我只好自己进客厅,没想到正看见妈妈和爸爸微笑的脸,原来他们已经回来了,却没有通知我,他们在北京,同行业的很多专业和院校的负责人齐聚机场,场面热闹得如同明星莅临,在他们身边,我清楚的看见刘志的笑脸,他们竟然通知了刘志,却没有通知我。 难道爸爸和妈妈是想给我一个惊喜吗?应该是,可是他们通知了刘志,并且和刘志这样的亲密,只会给旁人造成错觉,大大的提升刘氏的知名度,这对将要和刘氏竞争的我来说,可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一个不利的信号。 出门后,她很兴奋,数着手指想要买的东西,化妆品、衣服、几本参考书、我的袜子和内衣、水果、还有晚餐我想吃的东西,我告诉她下午要去公司,她眨着眼睛所以让我晚上早点儿回家,说要做好东西给我补补,她不在我身边,我瘦了很多,我很感动,由衷的想,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世上最幸福的并不是金钱、权力和地位,而是在全世界都背叛你的时候,还有一个女人真心的关怀你。 第三十章 恼怒 五月三十日 晴 欧阳铭海走后,我没有另外再找设计师,他已经完成了百分之九十的工作,我只需要按照我的设想修改他的设计即可,虽然只有百分之十的工作量,可是我仍然觉得巨大的压力,经过核算和讨论,投标书采用了重新核算的数据,周一投标书就会交到政府的招标办,然后,真正的考验就开始了。 昨天晚上修改设计稿到凌晨,早上醒来时,已经十点了,她为我准备好早餐,开始翻看自己的培训材料,她进步得很快,我准备把原来预定给chanel的专卖店给她开一家绣艺商店,她很高兴,也有些不自信,经过培训了几个月,她仍然害怕别人不能接受自己的工艺,所以她很努力的提高自己的技艺。 用完早餐,我正准备完成剩下的设计,妈妈的电话来了,她说已经到了市里的酒店,让我过去,她说这一路刘志很照顾他们,爸爸希望我和他认真的谈谈,我答应了,关上电话,回到电脑旁,我很快就把妈妈的建议忘记了。 下午四点,我完成了所有的设计,我想应该好好的庆祝一下,便打电话到绿城订了餐,我告诉她晚上出去吃饭,她有些不愿意,她最新绣制的图刚刚数好了格子,晚上就可以动针,我说时间很多,没有必要这么着急,着急可绣不出最好的东西。 在我的劝说下,她换了衣服,和我一同到绿城用餐,餐厅的氛围很好,古典的音乐、雪透亮的餐具、雪白的餐布还有彬彬有礼的侍应,这一切,都让我觉得仿佛回到了美国,牛排很嫩,味道很纯正,法国的葡萄酒也很爽口,我告诉她我小时候的一些趣事,整个晚餐非常愉快。 用完餐,我们到超市买了新鲜的生果、低脂酸奶,我准备做酸奶水果沙拉,有的时候,做菜也是一种情趣,刚走出超市,手机上显示上午妈妈拔打过的电话号码,我没有接,现在我去见妈妈和爸爸结果只有一个,所有人都会误会我将与刘氏联手,那么,最终投得标的,只会是刘氏。 上车的时候,我关了手机,准备明天重新换一张卡,在心里,我有些怨恨爸爸和妈妈,他们难道不知道我现在和刘志是处于竞争对立的状态吗?他们把回国的消息透露给刘志,给了他一个极好的宣传机会,因此,我获胜的机率至少降低了十到十五个百分点。 回到家,我到厨房做沙拉,她跟在我身边,为我传递一些东西,我很喜欢这种感觉,从前在家里的时候,只有保姆照顾我,妈妈和爸爸成天都在实验室,一周只能见他们一次,更别提为我做饭了,我很珍惜现在这种感觉,因为我感到了家的温暖。 吃完水果沙拉,我去看邮件,妈妈一个小时之内发了十五封邮件,我看了第一封和最后一封,妈妈非常生气,她问我为什么不去找他们,难道我因为他们想给我一个小小的惊喜,没有告诉我他们回国的具体日期而生气。 生气!我的确非常生气,因为所有的网站都有刘志站在他们身边微笑的大照片和醒目的标题,提醒人们他们与刘志之间亲密的关系,不知道的人,一定认为刘志才是他们的儿子。 没有回邮件,我删除了所有妈妈发来的邮件,然后拔掉了电话线,在六月二日的开标会之前,我绝不能和他们有任何的接触,无论他们怎么生气,我都不能妥协。 处理完必要的事务,我到书房看她做十字绣,现在她的绣艺已经非常精湛,短短的三个小时,她已绣好了洛神的头发,据我推断,这是整幅图最困难的部份,因为光线的缘故,头发有四种颜色亮黑、深黑、棕黑和浅黑,非常难以分辨,她不仅清晰的分辨出颜色间的不同,而且调整了指示图上的错误,我想这幅洛神图绣好后,一定会令人赏心悦目。 亲热过后,她缩在我怀里很快就睡着了,看着透窗而入的月光,我有一种结婚的冲动,想和她永远在一起,第一次考虑这个问题,竟然不觉得诧异,也许她素质很低,除了日常事务,我们没有共同的语言,可是我们在一起,真正的做到了相濡以沫,做到了心心相映,这世上,只有他能让我感到安全和幸福。 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在梦中,我看到我们的婚礼,在加州精致的教堂,我和她携手在牧师前宣誓,一生一切,永不背叛,很幸福,非常幸福,我想我真的爱上她了,爱上这个无论从任何方面都无法与我匹配的女子。 六月二日 小雨 我和薛副总参加了早上的开标会,中选的商家有五家,我、刘氏、省建三公司和两家民营建筑公司,那两家民营建筑公司虽然中选,可是从现场宣告的条件来看,他们没有中标的可能性,我、刘氏、省建三公司的标价相差很少,三方势均力敌,看来,还有一场恶战。 走出会场,刘志叫住了我,他问我为什么不去看我父母,他们很伤心,我没有回答,他们伤心?如果他们会伤心,他们在回国之初,绝对不会只通知刘志。 开车回到公司,人事经理送来了市里慈善酒会的请柬,我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去,在知名度方面我已经输了一场,现在是给市里领导留下良好印象的时候了。 下午四点我就离开了公司,回到家,帮她挑选了一件衣服,这是我第一次带她正式出席隆重的社交活动,一定要给别人留下好的印象。 衣服很美,我一直认为chanel的衣服是最适合女人穿着,无论多丑的女人穿上chanel的衣服,都会美若天仙,更何况是她。 浅灰色的沙裙,正面很保守,后面裸露半个背部,我挑选了一条长长的宝石链,硕大的红色宝石摇曳在最低端,她穿上后很飘逸,夺目的美,我却觉得少了些什么,找了很久,才找到一条我要的丝带,樱红色宽阔的丝带紧紧的系着她的纤腰,走动间,摇曳生姿,她一定是整个晚宴上最光彩夺目的女人。 简单的用完晚餐,我载着她赶到慈善酒会的会场,入口处很冷清,我想绝大多数人已经进了会场,握着她的手,走进电梯,她有些紧张,微微的发抖,我抱了抱她,仍不阻止她的颤抖,到了会场外,我让她到卫生间补妆,然后站在外面等她。 刚转过身,我就听见熟悉的声音正用流利的英语的与人沟通,不用回头,我就知道是妈妈,虽然她把实验室当成自己的家,可是这并不妨碍她的交际,妈妈很讨人喜欢,这不仅仅是因为妈妈的美貌,而是因为她的个性。 我听见妈妈在叫我,只好转过头,和她在一块儿的,还有负责本次招标的副市长和刘志,妈妈走到我身边,像一个王后一般的吻了吻我的脸颊,然后转过身对副市长说,这是我的儿子。 看着副市长露出的诧异神情,我相信他已把刘志当成了他们的孩子,我拨开妈妈的手,没有回吻她,甚至没有看她,我开始后悔今天出现在这个场合,我应该马上离开,在造成更坏的影响前离开,对于妈妈来说,我不过是她可以炫耀的资本,如果可以,她宁愿把刘志当成自己的儿子。 她从卫生间出来,仍然在发抖,她很快就感到了尴尬,还未等她回过神,我拉着她跑进了电梯,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我看见妈妈跑了过来,嘴里呼唤着我的名字,我拼命的按下楼键,逃一般的离开了会场。 回到家,她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我,她问我刚才那个人是不是我妈妈,为什么我不认她,我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解释清楚这个复杂的问题,她不明白我从小生活的环境、我和妈妈、爸爸的关系,她也不会明白妈妈和爸爸这次回国给我带来了多大的困扰和负面影响。 所以我简单的告诉她,我和妈妈吵架了,妈妈正生我的气,过几天,我会去找她们道歉,她果然相信了,笑着说刚才我的神情很可怕,好像要杀人一样。 她不知道,我现在的心情不仅仅想杀人,连吃人的心都有了。 第三十一章 欺骗 六月三日 多云 刚刚进办公室,刘志的电话就进来了,我让秘书接了电话,告诉他我出差了,事实上,我真的准备出差,到省里去,现在这个时候,只要到省里疏通关系,我才能增加获胜的希望,没想到对女人一向温和的刘志在电话里大发雷霆,命令秘书一定要我接电话,他根本不相信我会出差,秘书在把电话接进来时,哭得很伤心。 刘志几乎在怒吼,他说妈妈回去之后哭了很久,她没想到我竟然不认她,刘志让我马上到酒店去见他们,他说他明白我在想什么,我怕外界说我和刘氏联手,会令我丢掉空地项目,他说我完全是庸人自扰,如果刘氏真的要和我竞争,就凭我目前的财力,根本没有和他竞争的实力。 放下电话,我快速的收拾着办公桌上的东西,刘志这个人,一向是明里一把火,暗里一把刀,从前在美国时,为了女孩子,他没少给我添黑,这一次,为了空地,他抢先去接爸爸和妈妈,造成外界的误解,达到自己的目的后,又开始充好人了。 收好东西,我正准备离开办公室,秘书却把爸爸引了进来,我想这个女孩子不能再留下了,至少不能再做我的秘书,这样的不识大体,既不会接电话,也不会阻拦老板不想见的人,这样的秘书留下来有什么用。 我请爸爸坐下,关上办公室的门,我知道这次的谈话一定不会愉快,只是祈祷不要有记者看见爸爸走进我的办公楼,也许我应该安排人到办公楼外去检查每一个过路的人。 爸爸和妈妈一样的生气,他怒斥我的不孝,他责问我为什么不去看他们,甚至给了妈妈那么大的一个难堪,爸爸的语气非常沉重,可惜我不再是小孩子,我不愿意再听他沉痛的教训我的不孝,不想再听他和妈妈对我的任何要求。 爸爸终于说完了,他凝视着我,希望听到我道歉的话,可惜让他失望了,我什么都没说,没有承诺、没有道歉、没有解释,我只是说我要到省里出差,一切等我从省里回来再说。 爸爸的神情很愤怒,也很诧异,他接受不了我对待他冷漠的语气,他拍案而起,举止无礼,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全球知名的科学家,这一刻,他更像受了冷遇的酸儒。 爸爸问我究竟在想什么?回国不过一年的时间,我就像变了一个人,完全变成了样,连最基本的包容都没有了,他们是我在世上最重要的人,但我对他们就像陌生人,甚至比陌生人更加的生分,完全像仇人。 我反问爸爸,如果我真是他们在世上最重要的人,为什么他们回国的消息只告诉了刘志,却没有通知我,直到我从新闻媒体上看到新闻,才知道他们回了国,不要告诉我是为了给我惊喜,我不是三岁的小孩子。 爸爸以为我嫉妒了,他解释说是刘志主动询问的,当时他们并没有想太多,所以告诉了他,直到在北京机场看到刘志,他们才知道刘志并没有告诉我,而是自己去北京接他们。 我根本不相信爸爸的解释,爸爸和妈妈做事相当缜密,而且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根本不喜欢刘志,所以他们根本不会相信刘志会把他们回国的消息转达给我,爸爸这么说,不过是在辩解,而这辩解不是因为他们的失误,而是因为我的愤怒。 我反驳了他,这是二十几年来,我第一次没有顺从爸爸的意思,他相当的生气,我看见怒火在他眼中燃烧,感到他因为愤怒而颤抖,我由衷的感到抱歉,可是爸爸一开口,让我所有的歉意烟消云散,爸爸刻薄的谴责我,将我回国后的失败历历指出,将我心上的伤疤,一个一个的揭开,让伤口重新鲜血淋漓,我从不知道药物学家的爸爸,竟然有如此好的口才、如此敏锐的观察力,他让我很受伤、很心痛。 这次谈话的结果是爸爸扬言要与我断绝父子关系,我觉得爸爸很天真,他习惯了别人对他的言听计从,习惯了别人对他的俯首贴耳,听不得一丝不同的意见,那怕这个意见来自自己亲生的儿子,他以为以此要挟,我就会举手投降,当他听见我轻描淡写的说随他的便时,爸爸的颓然的倒坐在沙发上,他一定不敢相信我会奋起反抗。 直到电梯口,我听见自己办公室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爸爸一定在恼怒之下大肆破坏,我没有理睬他,我知道他很快就会把我抛到脑后,继续着他的辉煌,对于他和妈妈来说,这世上只要有实验就可以,儿子?什么儿子?他们的眼中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儿子,实验就可以替代一切,成功就意味着所有,要儿子做什么? 六月七日 晴 在省里呆了三天,关系疏通了不少,我心里却不踏实,虽然朱铎被双规了,谁知道没有第二个朱铎跑出来暗箱操作呢?说不定我在省里的这几天,那个项目已经交给了刘氏或省建三公司,我不停的打电话,让薛副总去了解各家公司的情况,薛副总传来的消息总是放心,他要让我如何放心? 今天早上见到了主管城建的副省长,他很热情,也很风趣,是我见过最有风度的政府官员,初见时,感觉这个人很清廉,我向他介绍了自己对于空地的设想和今后五年我对城市的初步规划设计,他很感兴趣,不过他并没有接受我对空地的设想,他觉得在市中心这样的黄金地代建筑别墅,而没有将它利用在商业的用途,这样的设想并不可取。 交谈之中,我发现这位副省长很博学,眼界很开阔,他的思维并不拘泥,我学到了很多东西,虽然谈话结束时,他并没有允诺我,但我觉得很高兴,这个人是我回国所遇到到第一个风光霁月的男子,我很佩服他,也很尊重他,我觉得这样的人才是国家的前途和希望,在他的身上,我看到国内新一代领导人的风貌,很令人振奋。 买了下午三点的机票,结果航班一直延误到四点才起飞,我很生气,在机场白白浪费了六十分钟,也许航空公司的人并不知道这六十分钟对于搭乘飞机的乘客意味着什么,上亿元的商业往来! 下了飞机,接机的薛副总满脸紧张,他说上午市招标办把刘氏和省建三公司的负责人召集去开了会,却没有通知我们,我暗知不好,也许省建三公司和刘氏已经联手,这样一来,我根本没有任何的胜算。 赶回公司,办公室的一地狼籍令我我怒不可扼,那个愚蠢的秘书竟然不知道让人来整理,我打电话让人事经理马上让她走人,这是我第一次开除人,而且对方还是一个女孩子,因为心情太差了吧,如果是其他时候,我也就原谅她了。 打了几个电话,得到的结果摸棱两可,确切的消息谁都没有,我的心很慌,很后悔离开,如果留在这里,也许形势不会如现在这样的尴尬。 很快就下班了,除了薛总所有人都下了班,这条老狐狸也许已经猜到了结果,他安慰我说做不了空地项目,我们可以开发其他的项目,现在房地产方兴未艾,我们仍有大把的机会,我不置可否。 薛副总走了,回过身,我才发现她蜷缩在沙发里早已睡着,这几天陪我四处奔波,她累得惨了,我没有叫醒她,背着她出了办公室,下楼的时候,我突然想,也许我应该和她一同到意大利去,找一个环境优雅的小城,我教书,她绣花,就这样悠闲的过完一生,上了车,她醒了,嗔怪我没有叫醒她,而是背着她下了七层楼。 回到家,我疲惫的躺进了浴缸,再一次面对失败真的很让人丧气,朦朦胧胧间我听见有人在客厅说话,难道男孩子追到这里了吗? 快速的穿好衣服,我跑进了客厅,没想到竟看见爸爸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见我,他有些尴尬,而妈妈的声音从厨房传了出来,听上去,妈妈正教她怎么做牛排除万难,一时间,竟让我错觉,似乎我和他们的矛盾从未产生过。 晚餐的时候,我们都尽量避免触及那些不愉快,感觉上,一家人其乐融融,我竟被这幻像所欺骗,有些感动。 第三十二章 自杀 六月九日 晴 省招标办应该已经通知了最终中标的公司,但那绝对不是我,妈妈和爸爸住在家里,他们和从前一样,每天翻看书籍,上网查阅资料,然后和我谈论下一次实验的准备,我觉得似乎回到了加州,唯一的不同是妈妈开始做家务,妈妈似乎很喜欢她,我经常听见妈妈告诉她我小时候的事,没想到她竟能记得。 昨天爸爸突然起意想到中甸去一趟,我想他是看过美国人那本《消失的地平线》,不过咨询了旅行社,旅行社却建议我们九月再去,说九月的时候,是中甸最美的季节,爸爸兴致不减,提议我们一同到九寨沟去,我想了想,最近进的项目都不太重要,既然空地项目丢失了,我没有太大的兴趣继续留在国内发展,趁这个机会四处走走,然后想想下一步的计划也好。 下午就飞到了成都,联系了旅行社后,爸爸请我们去吃麻辣锅,我抬头看了看头顶的骄阳,只想苦笑,这个时候吃麻辣锅,可真不是什么好主意。 晚上回到酒店,薛副总的电话紧随而至,听他的声音很惶急,我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他说朱铎在供认时,说到我向他行贿,听薛副总报的清单,那些东西,都是我买给潘湘婷的,价值不菲,单是lv的手提包,就构得上行贿罪。 爸爸听完,沉默的想了很久,他说我们必须赶回去,否则我有潜逃的嫌疑,我们又乘坐最晚的一般飞机回来,放下行李,我正想和薛副总联系,他竟然来了,一进门就连呼好危,说潘湘婷供认那些东西都是强行向我索取的,我在无奈之下才提供给她的,明天检察院会找我取证,让我做好准备。 薛副总走后,我一直在想在想他说的话,潘湘婷帮我在意料之中,她很喜欢我,从她把真正的帐本交给我,我就明白了,不过在这个时候,她的证词对我非常重要,我不能让检察院的人觉察出她的感情,明天到检察院的谈话,至关重要。 上网查证了所有此类案件的案例,准备了很久,天快亮的时候才睡下,真正躺在床上,又无法安睡,只觉得不安,我并没有十分的把握可以控制潘湘婷,早知道,前段时间和她谈话时,就柔和一些了。 她知道了发生的事,很不安,一直睡不着,我告诉她没事,明天让她陪我到检察院去,然后去买东西,她的化妆品快用完了,我们在国内还得停留一段时间。 听说要到美国去,她很不高兴,犹豫了很久,才说她不想走,她奶奶还在这里,她得留下来陪她奶奶,我把她奶奶忘记了,看来还真是个麻烦,我要带她走,就得先解决她奶奶的问题,可是我怎么安置她奶奶呢? 六月十日 晴 从检察院出来,我觉得轻松了很多,如果不出意外,今天晚上就会有结果,检察院的人很有礼貌,我看见墙上粘了一张纸,有礼有节,我想他们真的做到了。 她在车里睡着了,昨天一晚没睡,她也累了,我把车开到专卖店才叫醒她,然后一起进了专卖店,刚挑选了一款化妆品,就听见安琪的声音,这个女人每天都以打我的电话为乐,虽然我从来不接,她仍然乐此不疲,不知刘志和她如何相处? 刚想到刘志,刘志就出现在我面前,他满面春风,得意洋洋,我很清楚他这样高兴的原因,拿到空地项目,又一次的打败了我,这个家伙一看见我,飞快的跑了过来,众目睽睽之下抱住了我,然后用力的拍了拍我,几乎把我拍得骨折了。 刘志殷勤的替我们付了所有的帐,然后邀我们去午餐,想想下午也没什么事,便答应了,午餐的气氛还算愉快,刘志和从前一样滔滔不绝,我虽然担心潘湘婷的事,但也被他的谈话吸引了,他正在谈此次的招标。 原来刘氏也没有得到这样的标,那么,招标委到底选择的是哪一家公司呢?省建三公司吗?可是听刘志说,省建三公司似乎也没有得到标,看来我还是很有希望。 下午请刘志到家,他欣然来了,安琪当然也跟着来了,相对来说,妈妈更喜欢安琪,她回到家,便睡了,没见到妈妈和安琪谈笑风生,我知道她即使见到了,也不会感到不安,因为她不会猜测人心,而我却觉得,在妈妈心里,安琪才是适合我的最佳人选。 爸爸、我和刘志谈了一下午,刘志从爸爸口中知道我要回美国,他欣喜若狂,当即说要和我们一同回去,他也许对这个地方早就腻烦了。 晚餐的时候,我叫醒了她,她一见刘志和安琪有些不安,坐在我身边,吃得很少,晚餐过后,我不想再面对刘志和爸爸,便带着她到阳台看星星,说了会话,薛副总的电话终于来了,他说潘湘婷下午在检察院自杀了,临终留了一封信,里面详细了陈述了朱铎的犯罪事实,与朱铎的供认大相径庭,虽然需要最终的核实,朱铎的话,却没有人相信了。 放下电话,我没有表露出欣喜,没想到潘湘婷 这么快就放弃了自己的生命,虽然她活下去,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了,在我设想中,她应该在这个案件结束后才死的。 坐到中夜,刘志和安琪终于安辞了,我真希望爸爸和妈妈也住回酒店去,他们在家里,我觉得家小了很多,拥挤了很多,我不能不能和她有亲密的举动、不能接吻、不能做爱,甚至连拥抱都不可以。 午夜的新闻里播出了潘湘婷自杀的消息,回到屋里看了看邮件,省里的人已经将今天审讯的结果传了过来,上午的审讯并不顺利,朱铎仍然坚持从前的论调,下午第三轮审讯时,审讯人员告诉朱铎潘湘婷自杀的消息,他拒绝回答所有的问题,然后回了自己的牢房。 晚餐时,朱铎要求小米粥和馒头,看守人员满足了他的要求,大约晚上八点,朱铎主动要求见审讯人员,然后坦白了所有的犯罪事实,据说他最后说,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潘湘婷,潘湘婷既然死了,他再坚持也没有任何意义。 原来那个家伙也有感性的一面,关上电脑,我真的想大笑,原来恶魔也会这般的温柔,早知道潘湘婷对他意义这么重大,我就先下手为强了,可惜了,浪费了这许多的时间。 六月十二日 大雨 省招标办终于打电话来了,他们说检察院已经查清了我和朱铎的关系,证明我与犯罪并没有关系,所以他们很放心的把空地项目交给我。 我真是大喜过望,这个项目省里的立意原是商业中心,看过他们已经接受了我的创意,我打电话给薛副总,让他立刻与建筑公司联系,七月十五号,空地项目一定要如期开工。 激动得一天都没有安静下来,看见每个人,我都觉得可亲、可爱,我甚至主动联系了刘志,邀他晚上一同去喝酒,刘志虽然沮丧,但仍然同意了。 下午送她回家,我便去了酒吧,刘志终于没有带安琪一起来,我们把酒言欢,谈得很愉快,我这才知道安天青在北京病倒了,安琪已经赶了回去,那个老头子一定为朱铎的事很伤脑筋吧,他那么固执的相信朱铎,最终给他沉重一击的,也是朱铎。 谈了一会儿,刘志说他想向安琪求婚,然后和她一同回美国去,虽然我觉得安琪并不是刘志的良配,可是他既然下定了决心,我就不好再说什么了,他问我有什么打算,我告诉他,开发完空地项目,我就要去意大利的某一个小城,在学校里谋一个职位,然后教书做研究。 快到午夜时,我才回到家,她已走了,我知道妈妈和爸爸一定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我并没有追问他们,下楼开车去了她家,她果然回来了,看见我,委屈得哭了,我这才知道妈妈说了多么多过份的话。 她睡着后,我打电话给妈妈,我告诉她,我已经决定和她在一起了,他们要反对,是他们的事,即使离开国内,我也不会回美国去,而是决定去意大利,她的存在,不会妨碍他们。 妈妈虽然激动,最终还是接受了我的决定,她说会和爸爸商量,和我一同到意大利去,我没有拒绝,我想爸爸和妈妈都会很快老去,他们的身边,也需要人照顾,而我是唯一能照顾他们的人。 放下电话,我叫醒了她,说下周我们一定要抽时间回去一次,告诉她奶奶我们即将结婚的决定,她说奶奶一定会同意,然后问我可不可以带奶奶一同去外国,我答应了,我说我们结婚后,只要我离开国内,无论去哪里,我都会带她们一同去,她很高兴,我却很希望她奶奶拒绝和我们一同去,虽然我可以忍受和爸爸、妈妈,但却不能忍受她奶奶的倔强。 第三十三章 潜逃 七月三日 雨 爸爸和妈妈今天回国,我很早就起身帮他们拿行李到机场,他们才回来了两个月,行李已经多得连终生住在这里的人移民到美国都比不上,海关的人看着七个皮箱加两个旅行袋直叹气,光是检查爸爸和妈妈的行礼就用几乎一个小时,那些妈妈采购的土特产,我真怀疑到了美国会不会变成垃圾。 上飞机前,爸爸一再嘱咐我明年空地项目结束后,一定要尽快回美国去,他们已经选了下一个实验的题目,在这段时间,会做好一切准备,明年一等我回去,就要正式开始,具体什么实验题目,爸爸没有说,我也没有问,他不想我在这个时候分心,我明白爸爸的心思,不过我仍然准备在项目开始后,一定抽时间帮他核算几个数据。 爸爸和妈妈走了,我开车回了公司,刚进办公楼,薛副总一脸惊慌的跑了过来,说市建筑设计院的领导正坐在会客室,一定要见我,我并不明白市建筑设计院的人找我有什么事,我知道欧阳铭海离开公司后,就回了市建筑设计院,难道与他有关吗? 走进会客室,是两个中年男子,其中一个很胖,挺着一个很大的肚子,另外一个却很瘦,戴着黑框眼镜,看见我,完全无动于衷,当薛副总介绍我时,他们只是倨傲的坐在原地点了点头,完全把我当成了他们的下属。 谈话进行得很快,这两个人显然是有备而来,胖子唱白脸,黑框眼睛唱红脸,主要目的是要我出欧阳铭海为我设计两个项目的费用,他们已根据国际惯例计算出我应该支付的设计费,总计为:人民币贰拾柒万陆仟捌佰壹拾肆元叁角壹分,听胖子念完这个金额,我笑了,如此精确的计算,这个胖子几乎可以去做会计师了。 我让人事经理到了会客室,让她把欧阳铭海在公司期间的薪资证明和那套房子的购买合同一同拿过来,让胖子和黑框眼镜过目,我又让出纳到会客师把两者间的差价算出,除去千位以后的零数,市建筑设计院应该支付我拾柒万,胖子和黑框眼镜面面相觑,显然不知道我竟然有这样一个“可恶”的反击,他们先是沉默,然后勃然大怒,几乎把会客室的桌子都拍塌了,我没有给他们面子,让人事经理通知保安将他们请了出去。 回到办公室,欧阳铭海离开公司后,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我,他为自己的领导道了歉,同时告诉我,他下周就会搬离那个公寓,我接受了他的道歉,并且告诉他,他在为我工作的那段时间创造的价值,远远的超过了那套房子的价值,他走的时间没有拿房产证,我已经让人事经理安排人送给他了。 欧阳铭海很惊讶,他说自己并没有收到,我微觉不妙,隐晦的问她柳静好吗?欧阳铭海说柳静去旅行了,放下电话,我立刻找来了人事经理,她说当时欧阳铭海并不在家,房产证交给了柳静,我让她去调查一下房子的近况,她不明所以的离开了,我为欧阳铭海的境遇微感悲愤。 下午三点钟,我刚开完和建筑公司的视频会,人事经理就找到了我,她说那套房子半个月前就卖了,金额是三十一万,所有的手续在一周内已经办完,预定的交房日期是下周三。 我让人事经理通过私人关系查了查柳静近期的出入省记录,不出所料,这个女人在房款拿到的当天就离开了,和她一同走的,似乎是市建筑设计院配给欧阳铭海的助手,我让人事经理保密,她也明白了我调查的用意,看来用不了多久,欧阳铭海又得投靠我了。 七月五日 阴有小雨 在城里买了药,我本想租一辆马车上山,由于是雨季,山路很危险,马车夫都不愿意冒危险,尽管我出了高价,都没有人愿意上山,幸好遇到了地质学院的学生上山勘察,便带上了我们,十八九岁的学生,充满了生活热情,和他们在一起,我猛的觉得我老了,尽管只有二十四岁,可是心态上,我已经是接近四十岁的中年人了。 很不幸,中午加入他们的队伍,傍晚的时候有人就认出了我,还把那本时代周刊和法文时尚杂志翻了出来,充满景仰的向我问东问西,看着学生围着我,她很好奇,她还不知道我的身份,我也不想让她知道,尽管她知道了,对我的兴趣也不会增加,可是我希望她把我当成普通人那样对待。 走到晚上十二点,我们才到了那个村子,她很兴奋,拉着我跑回了家,看见她,她奶奶很惊喜,满面是笑,一见我,笑容变淡了,非常的客气,一种很文雅的拒绝,这个老太太始终不喜欢我。 安顿下来后,我又为她奶奶检查了身体,和上次诊脉的结果不同,她的身体更加虚弱,各项的机能都在衰退,虽然表面上很健康,但是身体的状况却不容乐观,如果我推断得不错,即使在美国最好的医院,世界上顶端的医疗条件下,她只能活三到五年,而目前,这里显然达不到维持她生命所需的条件,我们必须把她尽快带回城里,让她住进医院。 整夜的辗转反侧,天亮的时候才勉强睡着,很快就惊醒了,用过早餐,我隐晦的告诉她我们必须带着她奶奶回城去,越快越好,她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急迫,可是她仍然去劝解她奶奶,老太太开始很坚持,可是她一哭,老太太就投降了。 听说她奶奶要下山治病,村长安排人做了一副担架,又派了两个精装的汉子送我们下山,趁她们收拾行李的功夫,我又去了一次山边的木屋,记录下缺失的数据,近中午才回到她家。 用完午餐,我们开始下山,走出山凹后,我的手机勉强有了一格信号,几乎是那格信号跳出的同时,人事经理的电话就进来了,她告诉我,已经确证和柳静离开的男子就是欧阳铭海的助手,他们去了云南,这个秘密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市建筑设计院为欧阳铭海挺身而出,将他保护得很周全,这个时候,我才知道为什么从前国内的人结婚都要单位做介绍,在他们的心目中,单位就是自己的保护人和监护人,给了他们安全和保护。 余下的路途,我默默的核算了那三十一万能够给柳静多长时间的爱情生活,她离开欧阳铭海已经快三周,如果我猜得不错,那三十一万至少已用于了二十万,虽然云南漫长的边防线为他们提供了偷越国境线的可能性,可是在云南,他们人生地不熟,为了“安全”,他们必得付出更多金钱的代价。 凌晨一点才到了县城,那两个精壮的男子竟然想连夜赶回村里,我勉强将他们留下,然后偷偷的在他们包里各塞了五百块,山里的生活清苦,这五百块已经够他们用半年时间,想必他们发现后,一定会非常高兴。 安顿好她奶奶,人事经理的电话又打了过来,我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接到她的电话,想必不是好的消息,这个女人很聪明,她已猜到我对欧阳铭海的关心,自接到空地项目后,我认真的检查过我修改的欧阳铭海的设计稿,事实证明,他比我更加的专业。 果然是坏消息,欧阳铭海在家里服了安眠药,开了煤气双料自杀,目前正在医院里抢救,人事经理说市长亲自下了命令,一定要挽救他的生命,我想,即使把他抢救回来,他也只是一个废人了,心死了,这世上什么都不会有意义了。 七月九日 大雨 入夏以来一直都在下雨,再过六天,空地项目就要动工了,可是这雨水总也停不了,一定会对工程有重大的影响。 和建筑公司的人开完会,我没有心情用午餐,让秘书买了快餐,正准备吃,刘志却跑来了,一脸的激动,什么都没说,就抢走了我一半的午餐,吃饭的时候,叽叽呱呱说了半天,原来他在云南的朋友发电邮说柳静和那个男子在边境线被捕了,很快就要押回来,他手中的鸡腿在空中飞舞,说起人家的八卦新闻,刘志和狗仔队没有本质上的区别。用完午餐,刘志赖在沙发上午睡,我知道他为什么兴奋,柳静被押解回市里,欧阳铭海羞愤之下,也许会再次自杀,再也不能帮助我,而我没有这个人的帮忙,空地项目几乎失败了三分之一。 下班后,我到医院去接她,到了医院我才知道,医生今天下了两次病危通知,她奶奶在重症监护室已经有一次心脏停跳,我知道她不会离开医院,就到附近的快餐店买了晚餐,陪她守在监护室外,晚上十点时,她太累了,靠着我睡了一会儿,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她奶奶永远的走了。 第三十四章 陷害 七月十二日 大雨 忙了近一周的时候,她奶奶的后事才办完,我觉得很累,昨天晚上,当她说要把她奶奶的骨灰送回村里安葬时,我歇斯底里的拒绝了她的要求,等我发过火,我又觉得抱歉,许诺空地项目走上正轨时,我们把她奶奶的骨灰送回去,她犹豫着答应了。 上午刚上班,她很高兴的打电话说男孩子要回去,她想和他一同走,我没想到她这次竟然这么固执,也许中国人骨子里的传统观念就是入土为安,我想了想,答应了,从各方面传来的消息看,男孩子和警局的一个同事正谈恋爱,暂时对我没有任何的威胁。 让人事经理送了五千块回去,她中午就离开了,我没来得及估算她的行程,建筑公司的人到了公司,和我进行工程最终的确认,他们很不安,从来没有接手过这样的工程,在一个黄金的商业圈,竟然要修筑一个最豪华的住宅区。 上午就在会议和讨论中渡过,所有的细节再次确认了一遍,当建筑公司的人离开时,我觉得浑身都被汗浸透了,走出办公室,人事经理神色慌张的跑了过来,我微觉不妙,让她随我进了办公室。 关上门,人事经理面色惨白,刚才警局有人打电话求证我与柳静的关系,人事经理觉得奇怪,便动用了私人关系查到柳静和那个男子原在云南是因为从缅甸运送毒品回国在边境线被捕,审讯中,柳静一口咬定是我指使他们贩毒,警方正在查证她的口供是否属实。 我让人事经理去证实消息是否属实,然后认真的回想了与柳静接触的片段,找不到一丝与她有亲密联系的证据,虽是如此,我却不敢掉以轻心,国内对贩毒惩治一向严厉,五点二九一一盎司以上便可判处死刑,我虽然相信警方的查案能力,却不相信柳静会轻易放过我,这个女人因爱生恨,一定要把我置于死地才会甘心。 心绪烦乱了一下午,估算着她的行程,快到五点时,我打通了她的手机,她说刚刚到了县城,山间发生了泥石流,暂时不能上山,可能要耽搁几天,加上安葬她奶奶的时间,至少要三周,我直接问她男孩子是不是会陪她一起,她没有任何怀疑,说男孩子回家休假,三周后会陪她一起回来,我很不安,有些后悔让她和男孩子一同回去,三周,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男孩子陪她渡过心理最脆弱、最悲哀的时期,朝夕相对、耳鬓厮磨……。 快下班时,警局派人到公司了解柳静在此的工作情况,出于避嫌,没有让我旁听,公司的员工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被叫到会客室后,都有些惴惴不安,问话进行得很缓慢,和柳静有过工作接触的员工询问的时间特别的长,我想他们一定会汇集各方面的证据,然后将这些零星的碎片拼凑成一个整体,最终得出我是否是指使柳静贩毒的元凶。 我在办公室修改完最后一幢别墅的窗户设计,想到回家要独自面对墙壁,颇觉无聊,正想打电话给刘志,邀他一同去看电影,人事经理引着警方的代表出现在我的办公室。 问话的人很有礼貌,也很策略,询问的方式几乎事无巨细,从我第一次见到柳静开始,一直询问到她离开公司后我与她是否有任何接触,随着问题的展开,我把自己与柳静有接触的时间排成一条直线,每次的接触就画上一个黑点,我很惊喜的发现,我与她的接触均有第三者在场,足以证明我与她没有任何私人的接触。 谈话进行得很快,一刻钟警方就问完了所有的问题,当他们彬彬有礼的道别后,我让人事经理把刚才所有员工与警方的对话做一个摘要汇报给我。 看来柳静在公司并不招人喜欢,几乎所有与她接触过的人都讨厌她,在他们口中,这个女子对自己容貌的自负,造成了她令人厌恶的主要原因,快速的浏览完摘要,我让人事经理焚烧了所有摘要和记录,人事经理慌慌张张的走了,我心里有不祥的预感,尽管所有人都对柳静异口同声的感到厌恶,表面上对我很有利,实际上恰恰相反,在所有人都讨厌柳静的情况下,我把她留在公司近一年的时间,似乎证明了我与她之间存有某种微妙的关系。 没有叫刘志,我独自到酒吧喝酒,越想思绪越混乱,快一点我才从酒吧出来,开车回家的时候,我突然很想她,拨了她的手机,响了很久她才接,声音充满了睡意,她问我在做什么,我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她,她很着急,说明天赶回来陪我,我假意拒绝了,她想了想,还是说明天一定回来。 挂了电话,我觉得毛泽东主席的一句话很有道理:坏事里也有好事。 七月十三日 晴 下了近一个月雨,今天终于天晴了,我计算她回来的时间,准备不去公司,警方如相信柳静的话,到时再想办法证明我的清白。 上午十一点,我在机场接到她,回市区的路上,警方打电话给我,请我到警局去一趟,有些证据需要我确认,挂了电话,我认真回想着刚才电话里对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声调,最终断定这通电话是柳静事件的转机,如果警方确认我是贩毒的主使人,他们的用辞不用如此客气,也不用“请我到警局”。 到了警局,一个很粗旷的男子接待了我,他的热情洋溢的确感染了我,不知不觉间,我们谈话的内容就顺着他的思路进行,他很敏锐,从我的话里行间,他捕捉着每一条蛛丝蚂迹,我确定警方虽然没有完全排除我的嫌疑,但我的可能性,已排到至少二十位以后。 谈完话,已到了中午,男子请我用午餐,我知道这又是一场考验,午餐的地点就在警局的食堂,我到传达室叫了她,在食堂找到了男子,一见她,那男子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我介绍时,我告诉他这是我的未婚妻,我们准备明年五一节过后结婚。 午餐进行得很平淡,他仍然在询问我,可是话题涉及的范围却广泛多了,他问我美国的民俗、气候、名胜古迹、文化,我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却很紧张,用完午餐,他让我们在他的办公室里等他一会儿,然后就离开了,连杯水都没有倒给我们。 为了赶飞机,她起得很早,所以刚刚在沙发上坐下,她就靠在我怀里睡着了,我怕惊醒她,一动不敢动,过了近一个小时,他才回来,满面堆笑,连连道歉,说我们可以回去了,如果我们结婚,一定要记得请他。 她睡得很熟,我没有叫醒她,当他陪着我抱着她走过警局的走廊时,来来往往的人都盯着我们看,他有些不安,我却不觉得尴尬,当我们走到边力,他帮我打开车门,笑着说在外国长大的孩子和国内的孩子真不太一样,看着他的笑脸,我终于可以确定我的嫌疑洗清了。 回到家,她没有醒,我把她放在床上,正想打电话给人事经理询问一下情况,她喜气洋洋的追上门来,原来欧阳铭海昨天晚上清醒了过来,听说柳静陷害我的事,他主动说出了实情,他告诉警方,柳静一直单恋着我,可是我从没有接受过她。 天快黑时,刘志拎着一堆东西跑来了,说要和我同甘共苦,一起挤地铺,这个家伙自从失去空地项目后,清闲了很多,据他自己说,他父亲很不满意他回国后的表现,派了一个副总来监督他,他一怒之下就摔手不干了。 我们聊得很开心,我甚至把自己对空地的设想告诉了他,刘志拍着我的肩,说等我开发成功了,他一定会买一幢别墅与我同住。 第三十五章 绸缪 七月十五日 晴 夏季里难得的晴好天气,空地项目今天终于开工了,盛大的开工仪式过后,我站在空地边看着建筑车辆一辆一辆的驰进空地,想像着九个月之后这里的盛景,我忍不住热泪盈眶。 回到公司,我兴奋得坐立不安,快到中午时,妈妈的电话来了,她的声音很兴奋,说下一个实验已经立项了,问我什么时候能回去,我说一年之后,我一定会回去过国庆节,妈妈和我谈论了一下项目,她对政府同意我在市中心建筑这样一个奢华的住宅区感到惊讶,她说我的设计她和爸爸看了之后,也很赞赏,只不过这个住宅区开发出来之后,销售前景很令人担忧。 我知道妈妈和爸爸的担心,这样奢华的建筑,而且又在市中心,我开出的价格每幢别墅不会低于五千万,在这样的内陆,买得起的人很多,真正会买的人,不过超过五个。我知道爸爸和妈妈绝不是杞人忧天,但我有信心这个项目不会失败。 接完电话,我终于可以平静的坐下来整理近来的业务,除了空地项目,另外二个住宅项目即将收尾,我初步核算了盈利,即使空地项目真的失败,我仍然有足够的资金东山再起,核算完毕,我突然起意,约刘志到高尔夫中心休闲渡周末。 正准备打电话,我的注意力却被放在桌上的报纸吸引了,今天太过兴奋了,连新闻都没看,现在一看,我吓了一跳,原来欧阳铭海昨天晚上在医院里跳楼自杀了,我想,这一次肯定不是为了柳静,那么他是为了什么才放弃自己的生命呢? 电话拨到医院,接电话的医生说了一名话就挂断了,无奈之下,我只好打电话给刘志,让他通过自己的关系去了解欧阳铭海自杀的真实情况,等了很久,刘志才回电话过来,他说欧阳铭海的确是跳楼身亡,但是警方还没有确证他是自杀还是他杀,现场没有发现他的遗书,更可疑的是,昨天他还告诉医生要去看守所看望柳静,心情相当平静,没有一点儿自杀的征兆。 放下电话,我觉得很灰心,欧阳铭海死了,他见不到世外桃源的盛景了,呆坐在办公室很久,直到人事经理打电话给我,说专卖店的负责人有事找我,我才清醒过来。 专卖店自开业以后,一直运营得很不错,这里虽然是内陆,可是没有人能够拒绝奢侈品的诱惑,尤其是swarovski,每个月的纯利润就可以养活公司里的所有人,我很少找专卖店的人,并不是说我不重视这两家专卖店,我留下它们,是有自己的用意。 专卖店的负责人在我面前胡说了半天,我冷眼看去,这两个人的脸上都书写着野心和贪欲,他们刚说了两句话,我就明白他们已经发现了专卖店运营的那个漏洞,想必已经贪了我不少的钱,可是这两个无耻的人,贪得无厌,还想继续贪下去。 那两个人走后,我认真的想了很久,到底是留下漏洞惩罚我想惩罚的人,还是把这两个无耻之徒绳之以法。 下班后,我开车到商业中心接她,绣坊的生意很差,她百无聊赖的坐在店里,几乎快要睡着了,当我走进店的时候,她以为来了客人,一脸的兴奋,一见我,兴奋立即变成了沮丧,她说开张一周,才卖了一幅绣图,浪费了时间和金钱。 我在店里转了一圈,挑了几幅图挂在橱窗里,修饰了店里的灯,调整了不同的灯光,然后将所有的陈设重新摆放一遍,待忙完,天已经黑尽了,她到商业中心的快餐店买了快餐回来,我们把门半拉了下来,开始吃饭。 她把饭盒里所有的肉都拈给我,看着她的神情和动作,我想起上次她和男孩子坐在天桥下吃饭的情景,不知怎的,我有些嫉妒,可是看着她,又发不出火。 吃完饭,我原计划带她去找刘志,商量一下明天去高尔夫中心的计划,没想到门刚拉开,就进来了一对情侣,买走了橱窗里的两张绣画,随后又进来了几个人,零星了买了几张小绣图,等人渐渐走散,她很高兴的告诉我,如果天天生意都这么好,她很快就可以为我买件衬衣了。 回家的时候,她一直很兴奋,我想了一下,无论我们回美国,还是去意大利,我都可以为她开一家绣坊,让她卖一些自己做的工艺品,消磨时间的同时,陶冶她的艺术情操。 车开到楼,我一眼看见刘志坐在楼下吸烟,想必又出麻烦事儿了吧。 她洗澡的时候,我和刘志在书房里讨论了很久,欧阳铭海已经确证是自杀身亡,可是警方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自杀,而且采用这样一个粉身碎骨的方式,我问刘志欧阳铭海是否留有遗书,或者其他什么文字,刘志说警方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 想了很久,我都没有想出破绽,和刘志说了一会儿,就让他回去,刘志心神不安,坚决不肯回去,我只好让他住在客房,这个小子,心理素质不好,早知道就不让他去打听消息了。 八月九日 大雨 项目进行得很顺利,无论多忙,我都会抽时间去看空地的进展,简直风雨无阻,自上次去过后,绣坊的生意好了很多,她渐渐忙不过来了,我让她每天只开半天店,下午去学英文,她没有拒绝,乖乖的去了,不过觉得很辛苦,我说几个月之后我们回了美国,有语言环境之后,她很快就能掌握了。 昨天查了专卖店的帐,那两个家伙果然捞了不少的钱,我让人事经理去处理,她风风火火的走了,可惜了,这样一个天赐良机,被这两个家伙浪费了。 警方很快就介入了,我没想到人事经理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处理问题,她没有领会我的意思,我本想让那两个家伙把我的钱还回来,就让他们滚蛋,没想到她把事情闹大了,而且让我最不愿意参与的人参与了进来。 下午就在警方的调查中渡过,我很佩服警方的工作效率,他们很快就查清了那两个家伙犯案的手法和贪污的金额,并且向我许诺,半个月之内,一定会追回所有的损失。 送走警察,我开始着手所有的善后事宜,回来两年了,该做的,不该做的,我都做了,空地项目之后,就要回去了,永远不会回来,我得给自己一个圆满无缺的结局。 没有再给刘志打电话,他晚上会过来,有的事,我得再和他商量一下,尤其是安琪的安置,对我们最后几个月至关重要,刘志有的时候很情绪化,无论如何,我都得再和他沟通一次。 接她回家后,刘志就来了,趁她准备晚餐的时候,我和刘志在书房里最后沟通了一次,然后确认了回美国的时间,刘志安定了不少,吃饭的时候又恢复了往日的活跃,气氛很融洽,吃完饭,刘志很快就走了,我进厨房帮她洗碗,她说男孩子今天下午来找过她,问了她几个问题,每个问题都和欧阳铭海有关,她问我是不是欧阳铭海出事了。 我问她男孩子问了几个什么样的问题,她说完后,我的心惴惴不安,没想到警方竟怀疑我杀了欧阳铭海,难道他们发现了破绽吗?应该不会吧!刘志的能力我是清楚的,虽然不可能做到绝对的天衣无缝,但也不可能这么早就让警方发现漏洞。 她睡了后,我将所有的一切从头至尾都梳理了一遍,确信警方不可能那么快就找到破绽,他们要找到破案的蛛丝马迹,至少也要半年的时间,要确证所有的一切,还得两到三个月的时间,那个时候,我已经回到美国了。 第三十六章 怀疑 九月十七日 晴 所有的地基和土地规化都完成了,下周二,建筑工程就正式动工了,一切都安定了下来,我决定带她回一次老家,把她奶奶安葬了,她很高兴,很快就收好了行李,我安顿好公司的一切,就陪她上路了,那个男孩子也跟我们一同回去,虽然表面上他是回去休假,但实际上,他是监视我的,警方虽然没有证据,可是他们仍然怀疑我与欧阳铭海的死有关,所以,这个男孩子将在我们今后的旅程中如影随行。 这一次的行程很轻松,我带着她回到了她的家乡,夏日的山间很美丽,我们一边走,一边玩,她高兴得就像一个孩子,我和男孩子没有交谈,我知道他在防范我,我也怕言多必失,我一定要在国内安全的呆到明年三月份,世外桃源开盘的时候,我必须看到我在国内最辉煌的胜利,尽管这很艰难,我仍然相信,我能够做到。 进了村子,已是深夜,我和她回了老家,男孩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回了自己家,他很聪明,在现在这个时候,他不能让我发现警方已在怀疑我,可是他不知道,我所有的一切都已计算好了,包括警方的怀疑。 一路上很累,她很快就睡了,我睡不着,便在屋里翻来翻去,我也不知道我在找什么,可是我总觉得那个老太太一定会留一些东西下来,而且她留下来的东西,一定对我不利,可是她会藏在什么地方呢? 找了很久,都没找到,我怕惊醒她,不敢发出很大的声响,当我坐在她奶奶的床上,再一次环视那间简陋的小屋时,我终于注意到桌上的一个木盒,那个木盒很普通,毫不引人注目,感觉上,它一直在那里,没有任何的不同,也许因为这样,我才忽略了它。 小心的打开盒盖,是一盘很古老的磁带,也许得费一番功夫才能知道她在磁带里留了些什么,藏好磁带,我无声的回到屋里,她仍然在沉睡,我在她的藏物柜里找到了古老的磁带播放器,需要电池驱动,幸好剃须刀里有电池,我拿到电池后,没有立刻听那盘磁带,而是到窗前向院里张望,看来男孩子果然没有告诉其他人警方对我的怀疑,院里并没有埋伏人。 走到院中,我站在月光下听她奶奶的遗言,我想那个老太太一定是用了很长的时间才学会用这个“现代”的东西,她屋里有一个很大的录音机,我想,她一定想了很久,才把自己要说留下来,她以为她用这个方法就能不让我发现这个秘密。 磁带上的声音略微有些失真,但仍然可以听出她奶奶心中的不安和恐惧,她果然很怀疑我,她告诉自己的孙女,认识的这个男子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相当危险,过高的智慧和高傲的心,带来的是极度的自私和冷酷,最后,她让自己的孙女尽快离开我。 听完磁带,我划燃了一根火柴将磁带付之一炬,看着它燃烧成灰烬,我才回到屋里,她听见门响,便醒了,问我去了哪里,我说口渴了,出去找水喝,她相信了,微微一笑,又睡了,我慢慢走到她身边,突然很恐惧,如果她听到她奶奶的留言,是不是会离开我? 十一月二十七日 小雪 从山里回来后,一直没有写日记,事务越来越繁杂,我在应付商业上的各项业务后,还得绞尽脑汁的猜测警方侦察的进展,经常有心力交瘁的感觉,刘志见我仍在不停的接项目,很不理解,他说我们很快就要回美国了,干嘛还要接那么多的项目。 我告诉他,要避免警方发现我们已经知道他们的怀疑,只能让他们感觉我们一切正常,我们才有机会离开,刘志听我说完这些话,捧腹大笑,他说我实在太小心了。 她的绣坊生意越来越好,我让人事经理找了一个人去帮她,那个人源源不断的将她的动向通报给人事经理,男孩子频繁的找她,表面上是帮她做一些繁重的活儿,实际上他通过她在探听我的动向。 我没有提醒她,这样只会欲盖弥彰,而且我的事,她都不知道,这一点,我非常放心,唯一的麻烦是安琪从北京回来了,她甩了刘志,象牛皮糖一样的粘着我,刘志这个家伙松了一口气,马上故态复萌,女朋友像云彩一样的从四面八方涌来,看来这次指望不上这家伙了,我只好自己想办法摆脱安琪。 下午很早就离开办公室了,那些垃圾项目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幌子,无论成功与否都无所谓,我开车去接她,刚走到绣坊门边,我就看见安琪站在店里,很激动的在骂她,她一脸的不知所措,我站门边站了一会儿,安琪原来正骂她抢了她的“男朋友”。 我正要进店,安琪突然扬手掴了她一掌,声音很大,她的脸立时肿了,安琪还想打她,我冲进店拉住了安琪,将她推到门外,安琪大哭了起来,我没有理她,进店拉下了店门,她很惊慌,问我要不要出去安慰安琪? 回到家,我打电话给刘志,让他安排人把安琪送回北京去,刘志在电话里连连惨叫,他说他再也不想和安琪有什么接触了,那个女孩子简直是天下第一烦人,最初为了得到她的身体委曲求全,然后为了我,又忍辱负重,现在打死他,他也不想和她有任何的关系了。 一月九日 大雪上午安排人送走了安琪,刚回到办公室,人事经理说警方有人找我,正在会客室,我感觉很烦,他们虽然没有找到证据,可是最近频频的找我“了解情况”,希望我自乱阵脚,露出破绽。 走进会客室,是市里刑侦队的队长带着那个男孩子,最近都是他们,我走进会客室,满面的笑容,从会客室反光的玻璃上,我看到自己的笑容无懈可击,就是最精明的警察,也不会发现我的秘密。 寒暄几句,队长开始老生重谈,将从前问过的问题又问了一遍,我略略有些不耐烦,可是也表现了自己的风度和涵养,我的回答和我的神情一样的无懈可击,我相信他们从我这里绝对找不到一丝破绽。 半个小时后,他们终于走了,我坐在办公室里想了很久,从头至尾,我想我应该反击了,可是在反击之前,我必须做好一切的安排。 下午去看了工程的进度,除了树木需要得到三月天气转暖才可种植外,其他的建筑已经接近尾声,我相信二月中旬所有的工程就可结束,那个时候,我再开始准备也不迟。 回到办公室,刘志已依约来了,我和他谈了很久,做好了一切的安排,他走后,我开始在电脑里写下一切,我相信在我离开这里之前,警方一定非常希望得到我电脑里的硬盘。 晚上回到家,我告诉她我选好了登记的时间,这段时间她不要去绣坊了,她有些吃惊,显然没想到会那么快,可是她仍然同意了,我说二月初我们到马尔代夫去渡蜜月,她很兴奋,问我需要带什么东西,我告诉她,所有的东西都要带上,我们还要去美国告诉我的父母。 晚上男孩子打电话给她,我听见她告诉他我和她将要结婚的消息,也告诉他我们准备去渡蜜月,我想警方肯定非常紧张,他们一定很害怕我离开国内,因为我持有的护照,可以让我到任何一个地方,我一旦离开,他们便再无机会捉到我,我正是需要他们紧张,紧张才会慌乱。 二月十一日 晴 又过年了,建筑工地一片冷清,所有的工程提前结束了,我让建筑公司的人停止了建筑物内部的装饰,我的理由是天气不好,会影响装饰的效果,他们同意了,谁都不想在过年的时候还要出来工作。 今天去看了所有的花种和树种,想像是二十天后它们为我的建筑增添光彩,然后到机场送刘志和她,她很不理解为什么我不和她们一同走,我说还有事需要处理,让他们先到云南旅行,然后在昆明和我会合。 看着飞机起飞,我缓缓出了一口气,无论如何,我要看到世外桃源修筑完毕的样子,销售工作已经提前开始,与我意想中的一样,还未开盘,四幢别墅已经卖出了三幢,另外一幢修筑在石上的别墅,我开价一亿,目前有两人有意向购买可是,我已初步选定了购买人。 所有的交易都没有通过公司,我让购买人将款项直接转到我瑞士的银行户头,最后的一亿,如果不出意外,二月十五日我就能得到。 计算了所有的资金,我开始逐一安排如何离开,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与我默默无闻的到来相比,我的离开会显然相当的引人瞩目。 她走了之后,家里一下冷清了,我没有心思做饭,随便买了快餐回家,刚打开电视,电视台正播出安琪跳楼自杀的新闻,我关了电视,本想打个电话给她,又怕暴露了计划,终于还是忍住了。 第三十七章 尾声 二月二十八日 晴 二月的最后一天,我看着泰国晴朗的夜空微微的笑,我想起逃离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为了避免警方的怀疑,我守着空地一直到所有的准备工作都结束了,然后一个人走上岩石,俯望整个世外桃源,由于空间的限制,这里并没有我想像中大气,可是仍然很美丽,非常美丽,和我想像中一样,唯一的踞是我不能去真正的世外桃源中甸了,听说九月过后,那里的草甸通完全变成红色,我想一定是世间最美的景色。 在岩石上站了很久,我才离开,两天天就要开盘了,比我预期的时间提前了一周,我必须确保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就绪,即使在我离开,世外桃源的开盘仍然盛大而隆重,开车出空地时,我没有发现警方的车,也许他们更换了跟踪的方法,便是不要紧,我做好了一切的准备,他们一定不会想到我在什么时候离开。 回到家之后,已是凌晨三点,我在黑暗中收好行李,其实只是一个很小的包裹,然后从垃圾清运间离开了住所,然后骑着早已停在那里的自行车到了火车站,搭乘凌晨四点的火车离开了那座城市,五点半,我到了省城,然后在机场等待了一个小时,搭乘最早的一个航班离开了省城,到了昆明。 然后在昆明搭乘泰航的飞机,下午二点二十一分,我到达了泰国的曼谷,那个时候,我想警方正四处寻找我的踪迹,也许两个小时后,他们就会发现我到了泰国,但那个时候,我已经在飞往美国的航班上了。 刘志和她在泰国的机场等我,看见我,她很高兴,我第一次在大庭广众前吻了她,我想,这也是我在公众面前承认她身份的方法。 上了飞机,她很快就睡着了,刘志压低了声音告诉我他们离开的情景,和我预想的一样,刘志很了解我,他一切都遵照我的安排,所以完全没有出任何的状况,只是她很害羞,随时感到忧心忡忡,害怕我不去和他们汇合。 刘志问我离开的详情,我简单的讲述了一遍,刘志轻声叫绝,他问我,以后还会不会有这么好玩的事,我告诉他,从此之后,我会在美国或其他国家的大学里充当一名普通的教授,然后和她快乐的安渡过晚年。 刘志瞪大了眼睛,完全不相信我说的一切,二年前,我和他打了一个赌,赌我在两年时间内,白手起家,一定在国内赚到上亿的资产,他坚定的不相信,给出了一千万美金的赌注,我接下了他的挑战,我认为他这是在挑战我的智慧。 回国后,我发现困难重重,所有的一切与我想像中完全不同,我认为单凭我的智慧便能赚到足够金钱那真是天方夜谭,第一个困难,是朱铎,为了让他丧失防范,我让刘志和我共同演出了一场好戏,我们假装翻脸,刘志从我手中抢走了高尔夫中心,朱铎果然相信被骗,然后我愤而离开,到上海炒股。 至于欧阳铭海,他不过是我棋盘里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为了让人相信我的确陷入了困境,我千方百计的邀他加入我的公司,为我完成一些我并不需要的设计,这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我没想到柳静会爱上他,从而导致了最终她和他丈夫的悲剧。 为了摆脱他,我想了很多的方法,最后想到了欧阳铭海的助手,那个男孩子很喜欢柳静,从他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有的时候,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逃脱色相的诱惑,虽然柳静是他的师母,但是他仍然对她有了不该有的念头,所以他就该死。 我告诉柳静,我很缺钱,我不希望拖累她,她说她做什么可以帮我,我说当然是弄到钱,越多越好,她问我要如何才能在最短的时间搞到最多的钱,我说贩毒,贩毒可以得以很多的钱,我特意告诉柳静欧阳铭海的助手对她的企图,然后告诉她如何利用那个男孩子的不良居心。 看到报纸上的新闻,我知道他们必死无疑,可是我没想到欧阳铭海竟如此的爱柳静,他显然不相信柳静会背叛自己,他的智商让他很快就找到了秘密,所以他也必须死,其实很简单,刘志不过用了一万块,就有人为我们杀了他,如果不是刘志随意而为,警方一定不会怀疑到我们,这是我最失误的地方。 至于她奶奶,其实自见她第一面开始,我就想杀了她,这个老太婆一直不喜欢我,从她看我的眼神我就明白了,所以我得杀了她,以免她离开我,可是我不能让她知道,这是我一生中最大的秘密,就连刘志,我也不会告诉。 杀她其实很简单,在帮她配治药水的时候,我将一种慢性的药下到了针水里,没有人会发现,即使最精密的药理检验也不可能发现,说到药物,我相信国内没有任何的药理专家能够与我匹敌,可是一旦让她发现,我就会永远的失去她了,这是我目前最恐惧的事。 飞机飞行得很平衡,刘志很快就睡着了,我很羡慕他,从小到大,无论他做了什么,都能很快的睡着,对于他来说,这两年的时间不过是陪我的一场游戏,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与他没有关系,一切的罪孽都由我来承担。 她醒了,对我微微一笑,看着她的笑容,我觉得安静而宁定,只有和她在一起,我就有无穷的勇气和智慧,为了她,我愿意付出一切,那怕有一天,我一无所有,我仍然会觉得幸福、安详,为了她,我亲手犯下了谋杀的罪行,我知道终有一天,上帝会为我所做的一切惩罚我,可是我无怨无悔,因为,这一生,我所需要的,我所期待的,都是由她带给我,为了这一切,我宁愿永堕地狱。 再过二十分钟,飞机就要降落在加州的阳光中,我相信中国政府已经将我列为通缉犯在全球通缉,我只有呆在美国才能拥有自由,只有在那里,我充满了罪恶灵魂才能徜徉在阳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