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听得见我》 我没有念念不忘 1 二零零六年夏 阳光炙烤着大地,蒸发着校园里弥漫不尽的合欢香。校外长安街两岸,柳树上的知了不知疲倦的撕扯着喉咙,仿佛叫嚣着这一季的繁华。 锦华一中的校牌在阳光下耀眼的闪亮。米黄色的教学楼、瓦红色的办公楼、洁白如雪的公寓楼,一排排高大茂盛的法国梧桐,宽阔空荡的篮球场,还有一条条宁静素雅的小巷里开满着望不到边际的栀子花。 这一年,颜歌十五岁,拿着锦城最好一所高中的录取通知书,站在锦华一中校园的正中央,眯着眼睛看着周围陌生的建筑,陌生的人群。 ‘这就是我要生活三年的地方吧,告别过去,加油!’ 一年级七班,琥珀色的门半掩着,从教室里不时传出同学们的嬉笑欢闹声。颜歌就这样静静的站在这扇门外,望着一门之隔的另一个世界。鼓足勇气,深呼吸,推开门的瞬间整个教室突然变得鸦雀无声。四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的望着本班最后到来的同学。 颜歌站在讲台前,从容自如的望过每一位同学,试图能够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位置。 ‘嗨,同学这边坐吧,只剩一个位置了’后排一个男生大声喧嚷。 ‘谢谢’颜歌浅浅微笑。 教室最后排,靠窗的位置,颜歌安静的坐着,望着窗外偌大却空无一人的操场,整个教室的同学除颜歌之外的每个人都在欢呼雀跃。 ‘喝杯可乐吧’一个胖胖的黑黑的女孩站在颜歌面前,对颜歌温暖的笑。 ‘谢谢’接过这个女生递来的可乐,颜歌一直是个很排外且慢热的人。不喜欢被不相关的人关心,不喜欢接受别人不明不白的好,这一次却唯独例外。或许是因为这个女生给了颜歌异地的第一个笑吧,那么温暖,就像窗外飘来的夏风一样暖。 ‘我叫荆美,荆棘的荆,美丽的美。你呢?’ ‘颜歌,颜色的颜,歌曲的歌’ ‘颜歌好美的名字,挺适合你的呢,’ ‘荆美也不错呢,荆棘的美丽,有过痛的美反而更让人难以忘怀呢’这时的颜歌脸上有着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你也是明耀中学毕业的吗?我们班三分之一还要多的学生都是这所学校毕业的呢,所以那一伙人都挺熟的。’ ‘这样阿’颜歌望着对面那几个张扬的女生,像极了从前的自己。 ‘不我没有在明耀读过书’ ‘那颜歌是哪毕业的呢?’ ‘俯城中学’望着眼前这个女孩渴求的眼神,颜歌实在想不出拒绝回答的理由,颜歌沉思了几秒,淡淡的回答。 可这是颜歌心里的一道伤啊,别人揭不得、看不得。如果不是那场意外,不是命运刻意的安排。颜歌该如往常一样明媚阳光吧,那时的她大大咧咧,疯疯癫癫。不晓得多愁善感,不晓得眼泪有多咸。生活有时不经意的瞬间就会让原本晴朗无云的青春布满了忧伤。 还在想他吗,还在想崔少泽吗,难道他给的伤害还不够吗? 不是说好了吗,锦华会是新生活开始的地方吗,不是说好不再去想念了吗? 脑海中涌现出无数的画面抑制着心底的绝望。抬起头,荆美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只剩颜歌一个人望着窗外的天,听着与自己无关的欢笑。 我没有念念不忘 2 ‘同学们,请大家安静’一位三十岁左右,身穿红色t恤、黑色休闲裤的男人走进教室,站在讲桌前滔滔不绝。 ‘大家好。首先,自我介绍下。本人程少峰,程咬金的程,少年的少,山峰的峰。很荣幸我将跟大家度过这三年的高中生活。作为班主任的同时我希望每位同学也能把我当自己的朋友。不管是学习上,生活上,还是感情上遇到问题,都可以来找我,我很开心也很乐意为大家服务。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为了让大家尽快熟悉,下面我们玩个游戏。游戏的名字叫自我介绍,每个人限时二分钟,请同学们用最简洁的方式介绍自己,而最终目的是让大家能够记住你。好,哪位同学先来?’班主任程老师用期待的目光望着大家。 同学们你瞅瞅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愿意做出头鸟,生怕有一杆隐形的枪不小心走火。 ‘还以为玩什么游戏呢,自我介绍?所俗套的过场戏,真失望啊’荆美小声嘀咕着。 ‘对啊对啊,每次开学都是自我介绍,不整点别的,以后大家相处的时间长的很,何必急于一时呢’荆美身边的女生也适时的跟着添油加醋。 ‘好,前数第四排穿米黄色t恤的女生,大家鼓掌欢迎’随着程老师的示意,同学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着四排穿米黄色衣服的女生。不知哪个男生带头起哄‘鼓掌啊’,瞬间教室里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荆美,加油哈’ 荆美用怀疑的眼神看着程老师,不敢相信自己蚊子嗡嗡般的嘀咕也能被他尽收耳底。这个程老师绝非表面这么简单,这么易相处吧。 在这么多陌生的面孔前,一向大大咧咧,疯疯癫癫的荆美也紧张的不知所以。脸憋的像苹果一样红,站在讲桌前愣是说不出半个字来。荆美像个迷途的羔羊可怜巴巴地望着下面的同学。最后目光停在后排的颜歌身上。 颜歌微笑的对她点点头,仅仅一个微笑可以让人变得勇敢吗?没有人知道那是好久以来,颜歌第一次不经意的笑。荆美像是被注入了无数的能力。这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啊,那样安静、自如。仿佛看到她,荆美什么都不再担心,不再害怕了。 ‘大家好,我叫荆美。荆棘的荆,美丽的美。今年十六岁,我毕业于明耀中学。首先感谢程老师,把第一个上台表现自我的机会留给我,谢谢’傻瓜也能听出呢,荆美的话里有多少埋怨和不开心,而站在讲台一侧的程老师脸上却挂着阳光一般灿烂的笑。 ‘俗话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我呢,一个小女子第一个站出来为大家冲锋破阵,希望后面的父老乡亲,老少爷们也能勇敢的站上来。混个脸熟,以后大家要同甘共苦三个春秋,总得有个照应对吧。然后。。。。三年,我希望这三年的时间能够和在坐的每位仁兄侠女,结盟、创业,谢谢大家’荆美对颜歌扮了个鬼脸,便匆匆的回到自己的位置。 教室里又一次雷鸣般的掌声。这个鬼灵精怪的荆美一番自我介绍确实给大家带来不少震撼。豪气、直爽、率真是她留给大家的第一印象吧。 ‘同学们,安静。谢谢荆美同学精彩的自我介绍,不过我有句话要明说。荆美同学,这三年我不希望在教室看到你读武侠小说,把精力放到伟大的创业中,好吧’程老师的一席话使原本意气风发的荆美同学又陷入另一轮的纠结郁闷中。 ‘好阴险啊,这个程老师绝对是最狡猾的狐狸。可怜我们这四十几只小雏鸡从此永无宁日可过了,苍天啊。。。。’荆美歇斯底里中。 我没有念念不忘 3 ‘好,下一位同学。我希望大家能够积极一点,结束后我们下课开餐。我不想看到我带的兵连这点魄力都拿不出,若是这样,今晚晚餐时间我们继续,直接结束为止’最后,程老师连激将法都用上了,不得不承认,这个策略还是蛮受用的。 ‘我。。。。。’只见一个身高一米八左右,眉清目秀的大男生快步走上讲台。纯白的t恤,古铜色的皮肤,海藻般的头发,一双深邃而忧郁的眼睛,这张清新俊逸的脸确实惊艳了不少女生。 diesandgentlemen,goodafternoon’男生磁性的声音和标准的英式发音引来一片女生花痴般的尖叫声。 ‘啊啊啊。。。。。不会是混血男吧?天呐。’前排几个女生完全不顾及在场的班主任,完全一副失态的样子。 ‘no,我不是混血,我是纯正的中国爷们’教室一片哄笑。 ‘大家好,我叫秦凯,再见’话音刚落,秦凯站在讲台的左边给大家做了一个思想者的动作,便匆匆下台。这个动作着实又让大家笑的前仰后合,直到一个女孩站上讲台,笑声才戛然而止。 ‘亲爱的同学们,下午好,我叫白琳,既然我们能走多一起就是有缘,我希望能跟在坐的每位同学都成为好朋友,在以后的相处中如果我有不好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关照。谢谢大家’白琳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紧张,但她仍能坦然自若。颜歌望着这个短发,貌不出众的女生足足几秒,有种说不出的不安。也许冥冥中自有安排,这种不安预示了以后颜歌的颠簸流离,肝肠寸断。 颜歌没有想过上台自我介绍,不是因为怯生,不是因为不想融入这个圈子,而是过多的挫伤使颜歌不得不收敛,不得再张扬。她必须要小心翼翼的生活,把自己如蚕一般保护在厚厚的茧里。 可是,白琳回来后,颜歌竟然走上了讲台,教室里安静的只剩钟表嘀嗒的声音,仿佛颜歌的每次出现,周围的世界都从噪杂安静到可怕。这是怎样的女生啊?齐肩的黑发软软的贴在她洁白无瑕的脸上。天蓝色的t恤,白色的运动裤,白色的帆布鞋,没有那些女生的华丽装饰,也没有那种动人心弦的美。颜歌如每个女孩子一样的平凡,只是用所谓骄傲的姿态隐藏着最不堪的过往。颜歌自始至终没有讲一句话,拿起讲桌上的一只黄色粉笔在黑板上写下‘颜歌’两个字。同学们好奇的望着神秘万分的她,颜歌只是转身微笑着给大家一个九十度的鞠躬,便回到自己的座位。继续望着校外的天,窗外的篮球场,此时,夕阳正西下。 教室里的自我介绍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而同学们的积极程度也跟前面截然相反。在程老师的压迫下,同学们都在争先恐后的想敷衍过去,草草了事,好赶去吃锦华的第一餐。 黑板上方的钟表显示十七点五十分,致爱丽丝的下课铃声响起,一个身穿黑色上衣,面如冠玉,眉清目秀的男生踏着曲调走上讲台。‘兄弟姐妹们大家好,鄙人王家琛,也是毕业于明耀中学,今天在这能认识母校的同学我很激动,也很荣幸结交新朋友,三年愿我们能同甘共苦,创造锦华神话。给点掌声吧’,王家琛同学舌灿莲花。 掌声完毕后,王家琛望着程老师几乎哀求的说道‘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程老师,本班最后一位同学的自我介绍完毕,请您下令开饭吧。’程老师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摆摆手示意王家琛同学回坐,然后分发给每位同学一张纯白色的锦华餐卡,同学们便像脱缰的野马奔向餐厅。 我没有念念不忘 4 夕阳的余光把操场的沙地染成一片金灿灿的黄。 颜歌坐在校园的秋千上,看着如往常一样的天空,一样的星星。想着这些将要跟自己一起生活三年的同学,热情直爽的荆美,幽默风趣的秦凯,温文尔雅的王家琛,见经识经的程老师。想着自己没有所以然的在黑板写下自己的名字。。。。。手机的震动提示,是艾可的来电。 ‘颜歌,你现在在哪呢?’ ‘我啊,开学了呢,在锦华南校区操场第二个秋千上呢。’ ‘嘿嘿,怎么不去吃饭呢?’ ‘一个人懒得动,听说你去实验中学了?’ ‘没。。没。。。。说来话长呢,有时间再跟你细讲我这曲折的求学史阿。’艾可的语气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 ‘好吧,艾可我想你了’ ‘哎,本小姐魅力不小呢,从颜大小姐嘴里说出这三个字,实属不易。艾某真实三生有幸,哈哈。’电话那边,艾可因颜歌的一句我想你而笑的得意忘形。 ‘颜歌,乖乖坐在秋千上等我,带你去吃饭。’艾可不由分说的就挂了电话。 ‘什么,你在哪?’电话传来一阵忙音。颜歌从秋千上跳下来,望着四周涌动的人流,这幅画面似一场人生的逃离,踏着时间,路人甲乙丙行走匆匆,而自己却似一个安静的木偶被拥挤的人流冲刷的面目全非。 ‘哎,颜大小姐,晚上好。’艾可从背后拍了拍颜歌的肩膀,又跳到颜歌面前。 ‘艾可,你不会是专程来看我的吧?’颜歌的脸上像挂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你少臭美了,告诉你个不算秘密的秘密,我现在的身份是锦华中学零六级美术班的成员。也就是你从今以后的校友。’艾可一边得意的说着,一边假装正经的与颜歌握手。 ‘啊。。啊。。。啊。。不会吧,快跟我讲到底怎么回事,你不会被实验逐出校门了吧?’这或许才是真实的颜歌吧,在熟识的朋友面前,才可以如此肆无忌惮。 ‘逐出校门?我哪有这么大的本事啊,不像颜大小姐你。。。。’艾可意识到自己说了最不该说的话,看到颜歌突然冷却的表情,艾可着急的解释。 ‘真该死,我不是有意这样说的,颜歌不要生我气,好不好?’ 颜歌看着艾可乞求原谅的眼神,笑着说:“走,去吃饭吧,我饿了呢。” 锦华一中的学生餐厅坐落在操场的西南位置,宝石蓝色玻璃装饰的墙面高贵而又不失活力,远远望去像一座晶莹剔透的城堡。餐厅的一楼是女生区,二楼则是男生专区。锦华的校规堪称锦城第一监狱。男女交往不得违背‘公开性,等距性’这两大原则。由此,男女分层就餐也就可以理解了吧。 通往餐厅的这条七十余米的羊肠小道,艾可感觉像是走了半个世纪那么长。心底自责着自己的口无遮拦和大意。颜歌来到这个陌生的环境,不就为了忘却过去么。而作为颜歌的朋友,自己怎么能提及她最痛的伤疤呢。 我没有念念不忘 5 颜歌的右手牵着艾可的左手向锦华的餐厅走去。 ‘颜歌,多吃点菜,你最喜欢吃的鱼香肉丝。’艾可不停地为颜歌夹菜。 ‘嗯,你也多吃,你最爱吃的莲花藕片。’这俩个女孩从初中开始便朝夕相处,亲如姐妹。直到后来,她们不再在一所学校,一所城市,甚至好久好久都没有彼此的消息。可是没有谁肯忘记过往的点滴。 ‘颜歌,你们班主任是大叔还是大妈啊?’ ‘大叔唉’ ‘那应该蛮不错的吧,不像女老师那样整天婆婆妈妈的絮叨。’ ‘哪有,他给我的感觉很不安,怎么说呢,笑面虎形容他应该不为过吧,以后还是敬而远之的好。’颜歌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这些所谓良师益友的友好陈词了。在曾经那些道貌岸然的校领导眼里,只有名与利,只有学校的升学率,而真正在意学生青春期成长的又有几个? ‘颜歌同学,为了保护你的人身安全和维护学校名誉,更为了给在校学生敲响警钟,经学校领导研究决定,给予你劝退处分。’这句话,如针刺在她的心里,刻在耳里,无时无刻不在回响。 ‘哎,姐妹,想啥呢,米饭吃到鼻子上了。’艾可递来一张面巾纸。 ‘没什么,快吃吧,晚上班里还有活动呢,要竞选班委,这大叔精力充沛啊,这能折腾。’ ‘颜歌,加油哈,争取做个班长,不然做个班长夫人也好啊,嘿嘿。’ ‘别闹了,你知道我对这些不感兴趣的。’当时艾可一句无可厚非的玩笑话,却在后来成了现实。 天黑了,孤独又慢慢割着,有人的心又开始疼了。爱很远了很久没再见了,就这样竟然也能活着。你听寂寞在唱歌,轻轻的狠狠的。歌声是这么残忍让人忍不住泪流成河,谁说的非要人快乐不可,好像快乐由得人选择,找不到那个人来不来呢,我会是谁的谁是我的。 你听寂寞在唱歌,温柔的,疯狂的。悲伤越来越深刻,谁能帮个忙让它停呢。天黑的像不会再天亮了,明不明天也无所谓了。就静静的看青春难依难舍,泪还是热的,泪痕冷了。 颜歌和艾可从餐厅出来时,校园的广播正唱着阿桑的《寂寞在唱歌》。 ‘颜歌,又是你的最爱呢。’艾可双手插在口袋里,仰头望着在风中摇曳的法国梧桐。 ‘就静静的看青春难依难舍,哎新学期唉,就播如此悲伤的歌。。。。。’ ‘对啊,谁说的人非要快乐不可,好像快乐由得人选择。’艾可很配合的念叨。 操场上的学生渐渐多了起来,男生们篮球打得不亦乐乎,女生们踢着毽子,打着羽毛球,荡着秋千。也有几个同学乘着暖暖的夏风在跑道上挥汗如雨。 ‘去操场上走走吧。’颜歌喜欢这种感觉,看着人们忙碌的做着自己喜欢的事。 ‘颜歌,对不起。你如果不说你原谅我,我今晚会失眠,以后的每晚我都会失眠的。’艾可一副很认真的样子。 ‘嗯?什么对不起?’颜歌似一头雾水。 ‘就是,就是。。。。就是晚饭前我不小心讲的那句话。’艾可小心翼翼的提醒,努力避开“逐出校门”这四个危险的字。 颜歌看着艾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丫头也在意自己的情绪了吧,她怎么会生艾可的气呢。眼前这个女生曾给过颜歌数不可计的感动。曾经天冷,她会把颜歌的手握在手心,为其取暖。天热,她会顶着炎炎烈日跑几个商场买颜歌爱吃的冰镇蘑菇。天寒,她会脱下自己的外套,托人递给颜歌。然后说连傻瓜都不会相信的话‘我今天看了天气预报,所以专程托人给你带的外套’。 颜歌还记得在俯城中学,当所有人都把她看做不学无术的小太妹时,也只有艾可始终鼓励相信颜歌,在她身边不离不弃。那时的颜歌曾告诉自己‘这女生,是我一辈子的朋友。’ ‘艾可,我没有在意你的话,真的。’ ‘骗人,当时你明明不开心了嘛,表情都晴转多云了。’艾可嘟着嘴巴,假装委屈的说。 ‘艾可,你跟我说话的时候,有一个男生从你身后走过,他长得像唐城,特别像。我以为那就是唐城了呢。’颜歌激动地有点语无伦次。 ‘唐城?肯定是貌似唐城的男生吧,他不是在预备役训练吗,明年就去参军了吧。’ ‘对啊,明年就要去当兵了呢。’ ‘怎么?颜歌你不会还念念不忘吧,当初可是你丢掉了他唉。’想到过去,艾可有些小气愤。 我没有念念不忘 6 第一次见唐城,那年颜歌十二岁,读初一。俯城中学每周二的下午全校停课,进行大扫除。 那天颜歌拿着扫帚,哼着小歌走在去四楼的楼梯上。时间像是零三年秋的样子,已经模糊不清。地点却依旧清晰,在二楼楼梯的拐角处,一个貌若潘安的男生大声呵斥着一个看似柔弱的女生。男生因气愤而扭曲的表情,女生因过度惊吓而不知所措的样子,让站在楼梯的颜歌不知进退。 故事并没有因颜歌的出现而结束,男生越发激动,扯起女生的领口恶狠狠地说:“你说,你贱不贱?”女生一直沉默不语,倒是急了站在旁边看场的颜歌。 ‘你比她贱!’颜歌扔掉扫帚,把这个女生拉到自己身边。 ‘你给我听着,是男人别对女生动手,不是男人你就跟我来。’扫帚也来不及拣。颜歌拉着女孩的胳膊匆匆下楼。男生仿佛还来不及反应,颜歌她们早已不见身影,只剩这个男生站在这里目瞪口呆,这个男生便是唐城。 这一年的颜歌留着类似假小子的短发,喜欢穿运动装,俨然没有一点女生的样子。她刁蛮、任性、不爱读书。每日最快乐的事便是放学后与崔文泽那群朋友泡网吧,去地下游戏机厅玩游戏,然后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在俯城的一条条马路上招摇过市,自娱自乐。 崔少泽大颜歌四岁。他的父亲曾是俯城的黑道老大,自然大家对崔少泽很是客气,也是因为这种客气让十六岁的崔少泽暴戾恣睢,目中无人。崔少泽有一群群所谓的生死兄弟,这群人像每一个社会痞子一样仗势欺人,在外人眼里这称为无恶不作。可是崔少泽对颜歌好,像一个大哥哥般照顾着她。而崔少泽复杂的家庭背景及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认识他很久之后,颜歌才晓得始终。 崔少泽曾告诉颜歌,只有自己变强大了,才不会被别人欺负。颜歌是心疼他的,她眼中的崔少泽也如每个人一样善良,只是我们有不可选的出身,我们有不一样的命运,就注定要走不一样的路。 也许相处的久了,颜歌也耳濡目染这样的痞气,所以看到唐城欺负那个女生的时候,颜歌才能如此镇定自若吧。 ‘你没事吧?以后如果那个男生再找你麻烦,你就去一年级二班找我,我叫颜歌。’那时的颜歌天真的为自己侠女救美的事而自豪万分。 ‘谢谢,我很好,不过你多管闲事了。’女生语气尖薄,看了颜歌一眼便大步离去,与前面楚楚可怜的样子判若两人。 这次,剩下颜歌一个人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我没有念念不忘 7 再见唐城是在零四年的冬了,十二月的俯城很冷,风吹在皮肤上犹如刀割一般。 清晨,迎着第一缕朝阳,颜歌走在去学校的路上,在路过俯城市植物园的街角,颜歌又看到了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 ‘是他’颜歌心里有种抑制不住的欣喜。 唐城身穿雪白色的休闲外套,咖啡色的牛仔裤,墨黑色的板鞋,李宁的单肩包不安分的挎在肩上,傅粉何郎的他分明还有去年的那种冷漠和不屑。 ‘是她吗?’唐城心里期许着肯定的答案。 ‘颜歌,等等我。’颜歌回头看见向自己跑来的崔少泽,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少泽哥,你气喘吁吁的干嘛去啊?’ ‘走走。。去你们学校有点事,刚好看见你,一起走吧。’崔少泽一边说着一边拿过颜歌的书包,挎到自己肩上。 再回头,已看不到唐城,颜歌心里有种莫名的失落。 ‘颜歌,最近很少见你了,挺想你的。’这个崔少泽第一次对颜歌说‘我想你’。在以后的几年里,虽然崔少泽还会有意无意的说起这三个字,但颜歌却再也找不到昔日的感动了,或许是长大了吧,连想念都成了一种累赘。 ‘嗯,还有一年多就中考了呢,我想去实验读书,所以要很努力啊,以后不能跟你还有阿黄他们去泡吧,打游戏了。’ ‘颜歌,我陪你一起吧,一起去实验。’崔少泽的语气有一种让人不能怀疑的肯定。 ‘你?我的俯城大王?你若是去了实验,那还不把人家学校搞的天翻地覆啊?再说了,你现在都不念书了,也老大不小了,在家找个媳妇娶了吧。’颜歌调侃的说道。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有关系有钱,这点事小case,我的终身大事就等你长大了再说吧。’崔少泽胸有成竹的样子给颜歌一种莫名的压力。 文苑商店在俯城中学的对面,平时这里都是街角**和逃课不念书的学生聚集的地方。一个染着黄发,叼着烟的男生从文苑走来。 ‘崔哥,兄弟们都来了。’ ‘嗯,知道了。’崔少泽把书包递给颜歌,爱怜的帮颜歌缕了缕额头前的刘海儿。 ‘崔哥,这就是你常提起的颜歌吧?’这个男生贼眉鼠眼的上下打量着颜歌,生生的让颜歌觉得反感。 ‘少泽哥,我上课去了。’等不得崔少泽回话,颜歌抱着书包奔向教学楼。 这一年,每个人都在变,颜歌不再剪短发,开始穿女生装,开始爱学习。崔少泽似乎越来越闲,经常出现在俯城中学的校门口,接颜歌放学回家。时间久了,开始有同学在颜歌背后指指点点,无非是讲一些颜歌堕落了,颜歌都跟什么样的人在交往之类的话题,别人谈论的多了,颜歌多少已有察觉,却并不在意,不解释。 颜歌坚信着艾可的话‘不要因为不相关的人而疏远、放弃对自己好的人。’所以在颜歌心里,那些流言蜚语跟崔少泽比起来毫无重量。 我没有念念不忘 8 零五年春,颜歌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在班里已经可以拿到前十名,而崔少泽也一如既往的接送颜歌。颜歌想自己是喜欢崔少泽的吧,他能给自己一种很安稳很踏实的感觉。颜歌迷恋着这种依靠,这种感觉像是迷上了罂粟的毒。 丁素素的出现,是崔少泽带给颜歌的第一个劫。 那日,颜歌和艾可还有几个同学被安排到校外的卫生区值日,二个穿着妖艳的女生走来问“谁是颜歌?” ‘我是,有什么事吗?’颜歌放下手里的卫生工具。 ‘你和崔少泽是什么关系?’其中一个约似十八九岁长相甜美的女孩恶狠狠的瞪着颜歌。 ‘朋友啊,怎么了?’ ‘什么朋友?男女朋友?’这个女生依旧紧追不放的问。 “我认识你么?我觉得我好像没有必要回答你唉。”颜歌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女生,被对方一激,颜歌的语气也越发强硬起来。 “素素,别跟这丫头浪费口舌,你看她这张幼儿园小朋友的脸,估计崔少泽也只是玩玩,图个新鲜而已。”素素身边的这个微胖的女人张牙舞爪的说。 颜歌用力握着拳头,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一定要忍,小不忍则乱大谋。”艾可却再也按捺不住,冲上前去右手指着这个胖女人的额头说:“你别他妈的以大欺小,以胖欺弱。告诉你,颜歌和崔少泽什么关系你应该去问崔少泽,跑到这来撒什么野?” 丁素素玩弄着手指狞笑着说:“那好,我告诉你颜歌,我是崔少泽的女朋友,你呢还小。还是好好学习,这些勾引别人男朋友的本事暂且收一收。等你大了,有资本了,再去利用也不迟。”颜歌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明媚妖娆的女生能说出这样羞辱自己的话。 “你。。。。。”颜歌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评价自己,顿时忿然作色。 “你说谁?自己的男人看不好,只能怪自己没本事。蛇蝎心肠的女人,怪不得崔少泽喜欢颜歌。哪个男人。。。。。。” 啪---艾可的话还没说完,丁素素一个巴掌甩到了艾可脸上。“艾可。。。”颜歌没有想到光天化日之下丁素素会动手。 “这一巴掌是告诉你,多管闲事的下场。”丁素素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艾可捂着右脸,想要冲上去,却被颜歌一把拉住。 “艾可。。。”颜歌对艾可使眼色,示意她不要乱来。颜歌是不想看到因为自己而再次伤害到自己的朋友。 颜歌把艾可拉到自己身后,艾可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袖珍镜子,看到自己脸上的五指印,咬牙切齿的骂:“死娘们,敢对我动手。” 颜歌走上前去站在与丁素素只有半米的距离。两人目光对持了足足几十秒,颜歌淡定自若的目光倒是让眼前这个在社会上游刃有余的女生乱了阵脚。 “你真的很蠢。第一,你来找我闹事,都不曾考虑崔少泽晓得会是怎样的后果。第二,你动手打了我的朋友,这我一定会要你双倍奉还。第三,我和崔少泽什么关系,你明知故问。你来无非是想恐吓我一番,好让我知难而退,离开少泽哥。没错吧?但是我要告诉你,我颜歌不是被吓大的,你这些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剧情,麻烦你还是收敛收敛吧。”颜歌化攻为守,始终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 我没有念念不忘 9 “颜歌,我还真是小瞧了你呢。不过你见不得比我聪明吧,不觉得你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么。”丁素素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从她的ntino包里拿着手机,涂着血红色指甲的手熟练的按着手机键。 “你听。。。 。。。” 手机里传来所谓男欢女爱的声音,“少泽,你爱我吗?”男人呼吸急促的说:“素素,我爱你,我要你。”后面的欢声笑语让颜歌不堪忍受。 “够了,带着你们龌龊的爱情滚。”颜歌怒目切齿的吼道。 “怎么,现在清醒了吧,清楚少泽爱的是谁了吧。每个夜里陪在少泽身边的人是我,不是你颜歌。少泽对你好,也无非是想从你身上得到这些而已,若他得到,你以为自己还能有多少价值,呵呵。” “燕子,我们走。”丁素素瞥了一眼颜歌,拉着身边这个叫燕子的胖女人,傲慢的离开了。 颜歌,犹如心脏骤停,无力回应。 这是第一次有人在颜歌面前如此直白的提及男女之事。十四岁的颜歌怎么也想象不出眼前这个女人与自己有多大多远的距离。那个时候的颜歌是不懂的,只是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很可怜,很可悲。 她跟崔少泽是何等清白,相识这么久,她只是小心翼翼珍惜着他给的关爱。他们连牵手都不曾有过。今天却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如此羞辱。甚至,这个时候的颜歌都不确定爱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崔少泽让她觉得成熟,有一种安全的依赖感。而只有几面之缘的唐城却似她心里的一株嫩芽,她努力的灌溉却又见不得它生长发芽。 那天之后,崔少泽再也没有在俯城中学出现过,貌若人间蒸发一般,未能留给颜歌只言片语,连一个解释都没有。又或许这解释本身也是多余。颜歌记得前几日,醉酒后的崔少泽站在她面前留着泪说:“颜歌,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可是我。。。。。。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没有人比颜歌更了解崔少泽,不曾畏惧任何的他会哭到绝望的说‘对不起’,必定是他做了颜歌不能接受,也不能原谅的事。他心里的颜歌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如果不是丁素素的出现打破这张早已不完美的网,颜歌或许永远猜不透几天前崔少泽对自己所说的这番话。事情仿佛到了这里也就明了清晰了。 时间真是的最好的疗伤师,慢慢的冲淡一切。颜歌慢慢的慢慢的离开那段生活,只是偶尔的也会想起,有一天崔少泽会不会再出现在俯城中学的校外,站在那片时光里一如既往的等待? 生活离开了谁都在有条不紊的继续着,停留本身就是一个错误,而等待只会庸人自扰。 颜歌和艾可一如既往的学习、生活。为了零六年夏天的梦,零六年夏天的实验梦。朝斯夕斯的学习渐渐模糊了关于崔少泽的往事。 我没有念念不忘 10 窗外的柳树绿了又黄,一群群大雁也开始起程飞向南方的家。 俯城中学一年一度的马拉松比赛也如期拉开了帷幕。颜歌作为俯城中学体育部部长,负责男生组的赛程。 “同学们,都准备好了吗?脚一定踏在起跑线外侧,下面公布下大家的跑号和姓名,念到名字的同学答到。否则按弃权处理。”颜歌拿着扩音器,在赛场上大喊着,此时的颜歌已经扎起一个小马尾,还是一身运动装的她,俨然比去年女生了不少。 “2203号,朱少华。” “到” “2218号,郭大成。” “到” “2765号,陈迪迪。” “到” “3219号,王子龙。” “到” “3218号,王富贵。” “到” 。。。。。。 。。。。。。。。。。 “2777号,唐城。”念到这个名字,颜歌缓缓的抬起头,看着跑道上的唐城。 “唐城,唐城来了没。”扩音器的声音震得颜歌身边的同学不自觉地捂起耳朵。 “2777号,唐城到。”唐城没有回头,自然没有看到望着他的颜歌,只是略带温和的答到。 “颜歌,都准备好了吗?时间差不多了。”裁判处的体育老师喊。颜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体育老师面前,摘下挂在胸前的哨子,连同手里的扩音器一同放到裁判桌上。郑重其事的说:“张老师,请您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也想参加今年的马拉松比赛。” 张老师不晓得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这丫头片子又在搞什么。一脸严肃的说:“你这个孩子,这是怎么了?女生赛程刚刚结束,只剩男生了,不行。” 颜歌扯着张老师的胳膊哀求道:“张老师,就让我加入这组比赛吧。” “那怎么行?男生路程比女生多5公里,再说男女比赛过程也不同,要经过紫山湖和陈家庄田地那条道,你不行。”张老师一直摇头。 “张老师,您忘了吗,我以前在体校训练过的,长跑和跆拳道我都经过专门训练的,我一定可以的,拜托了,拜托了。。。。。。”颜歌着急的快要哭了。 “嗯。。。念在这是你们毕业前最后一次参赛,就给你破这个例,不过你要记住,安全第一。坚持不住了,就原路返回。” “嗯嗯。。知道啦,我一定可以的,作为张老师的得意弟子,我怎么能半路当逃兵呢。我一定会坚持的,谢谢张老师。”颜歌欢欣若狂的跑上赛道。 “同学们,都准备好了吗?”张老师扯着嗓子吆喝。 “好了。。。。”同学们异口同声的说。 “好,各就位 --- 预备---跑。”随着张老师的法令,同学们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我没有念念不忘 11 颜歌不紧不慢的跟在这群男生的后面。其实长跑是颜歌的弱项。她没有耐心、没有体力、更没有毅力。 如果不是有唐城,她铁定不会让自己遭这罪吧。 “颜歌,你要坚持住啊,唐城就在前面呢。” “颜歌,不能放弃啊,一定可以的,唐城唐城。。。。”颜歌不停地给自己打气,加油。 奔跑中的时间给人一种度分如年的感觉。颜歌吃力的抬起胳膊,看着手表时间显示已经过去半个小时。而差距也渐渐拉开了,颜歌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唐城。 “不能放弃,一定不能。”似乎只有这样才可以给自己一点点力量。 路边已有中途下场的同学,而一直跑在前面的唐城似乎没有半点倦意。 颜歌努力的调整着步子,调节着呼吸。体力仿佛透支了一般,颜歌感觉到嗓子像塞了铅块一样混沌、疼痛。双腿像是生锈一般迈动不得。 “极点,一定要坚持住,听过极点,就不会这么累了。” 颜歌清楚,一旦停下来就再也跑不动了。不能停,不能停。可是胸闷、腿软、头晕、恶心、步子越来越沉这些极点反应还是狠狠的折磨着她,考验着她。 “唐城,我很累,很难过,可不可以等等我?” 适当减慢跑速,加大呼吸深度,减少呼吸次数,调整呼吸与动作的节奏。颜歌记起训练时教练曾经过的知识,慢慢的调节着呼吸,跑速。 “唐城,你这臭小子,都不会回头看看你的对手吗?” 唐城已经在稳居第一的位置,他的身后是2911号田野同学,再其后便是颜歌了。虽然只隔一人却隔几百余米。时间一分一秒地过,极点反应总算慢慢熬了过去,大汗淋漓的颜歌再一次调节呼吸节奏,开始加速。 近了,近了。离唐城越来越近了。 2911号田野突然停下脚步,一屁股蹲在路边的石板上:“累。累。。累。。。死了。。。。” 颜歌在田野身边停下,左手掐着腰右手试着额头上的汗水,大喘吁吁的说:“2911,剧烈 。。运动后。。不能马上停下,你 。。。你。。。你。。这个样子心脏承受的了吗?快。。 快。。。站起来活动一下。” 田野连抬起脑袋的力气都没有“同学,你快加油追吧,我这极点过不去了,你别在这浪费时间了,快跑吧。” “好,那你要起来走走,这样身体吃不消的。”颜歌突然变得好啰嗦。 “嗯,谢了,加油吧。”田野对颜歌伸出大拇指,微微一笑。 “ok e on。”颜歌的脸上洋溢着兴奋的光芒。 前面的道路曲曲折折,宛若一条攀山岩。说是马拉松比赛,感觉却更像是马拉松障碍跑。紫山湖是俯城著名的民族旅游风景区。而紫山湖通往陈家庄的这条道路保留了最原始的乡土风格,道路两边是绵延不尽的杨树。微风吹过,杨树的样子飘飘洒洒铺满一地。 颜歌在这条铺遍金黄色叶子的羊肠小道上追逐着那个梦,那个梦是唐城吗?而追上后又能怎样呢?不过几面之缘呢,唐城会不会记得那年秋天,刁蛮假小子般的颜歌对他的那番呵斥? 颜歌回头望望走来的路,除了落寞的秋景,再无其他。后面的同学都放弃了吗?这并不是多新鲜的场景,记得去年的比赛,全校男生全军覆灭,最后排着齐刷刷的队伍原路折了回去,那场景堪称壮观啊。 颜歌深呼吸了几口,似乎又有了无限能量,握紧拳头“加油”。 我没有念念不忘 12 唐城的身影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一百米。。。八十米。。。。七十米。。。。。五十米。。。。三十米。。。。。 颜歌跟着唐城的步伐节奏,呼吸着唐城的呼吸,就这样亦步亦趋的跟在唐城身后。 “是超越,是并肩前行,还是默默地跟着他的背后?” “嗯,超越吧。”并肩的瞬间,颜歌侧面看到唐城阳光帅气的脸,心里便如吃了蜜枣一般。 唐城并没有因颜歌的反超而加快速度,仿佛颜歌如透明人一般。 颜歌坚持着。。。奔跑着。。。。。前进着。。。。。。 刚才为了追上唐城,颜歌几乎百米冲刺的速度。此时颜歌的身体几乎接近虚脱,不会有第二次极点了,一定是体力透支过度。心里有一万个信念要自己坚持,不放弃。可是身体已经身不由己。 颜歌双腿一软,身体重重的向前倾去,整个人趴在地上。颜歌感觉连呼吸都好痛苦,想哭却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那一刻颜歌仿佛觉得离死亡好近。。。好。。近。 唐城几乎是用飞的速度跑到颜歌身边。“你还好吧?”这是唐城第一次跟颜歌说话。“你还好吧。” “不,不好,我快要死了。”颜歌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连声音都气若游丝。唐城扶起趴在地上的颜歌,帮她拍打去身上的泥土。颜歌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看着他被汗水浸湿的头发,还有他额头上流淌的汗珠,这一切在颜歌眼里都那么温暖,那么美好。 颜歌吃力的从口袋里拿出面巾纸,却没有勇气帮唐城拭去额角的汗水,唐城接过颜歌手里洁白如雪的面巾纸。 “别动,你的脸擦破了。”唐城温柔的擦拭着颜歌脸上的伤口,洁白的纸上有斑斑血红。 “疼吗?”唐城紧锁着眉头,仿佛受伤的是自己。 “嗯,不疼。”颜歌努力的微笑着。怎么会不疼呢,一定是虚脱的身体感觉不到痛楚了吧。 “唐城,你。。。。你。。。还记得我吗?”颜歌声如细丝,小心翼翼的问。 “记得,你从天而降的侠女嘛。”颜歌第一次看到嘴角上扬的他。那一刻,她觉得这一路的辛苦都值得了。 “唐城,你继续跑吧,我没力气了,你不要管我了。”此时,时间已经接近正午。 “你伤成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丢下你一个人。” 我怎么会丢下你一个人。后来的后来,出现在颜歌生命里的好多男生都说过类似的话吧,却再也没有这般温暖。 “真不好意思,连累你了,不然你一定是第一名的。”颜歌有点内疚,摸着脑袋看着唐城。 “有过程就好了,结局怎样都不重要,不是吗?”唐城深邃的目光,似乎是外人进不去的世界。 “唐城,明年六月就要中考了,你打算考哪所高中?实验吗?还是紫山学府?” “明年三月我就要去预备役了,在那边读书,训练二年吧,然后会去当兵。”说起未来,唐城满眼的期待。 “预备役?是俯城开发区的职业四专吗?可是当兵好辛苦的唉。”颜歌叹气,有点失望的回答。 颜歌心底估算着唐城离开的时间,还有四个月吧。四个月他就要离开了吗?这人生还真是滑稽,有些人刚刚相识,下一秒便要分离。有些人来不及相望,便已擦肩而过,而颜歌还算是幸运的吧,至少今天的这段路足够她珍藏,记忆了。 颜歌和唐城走了整整一个小时零二十分钟才到学校。张老师正坐在裁判席上梦约周公。 “张老师。。”颜歌一边喊着一边推了推呼呼大睡的张老师。可是张老师似乎跟周公聊的正欢,愣是没理会颜歌。 颜歌顺手拿起裁判席上的扩音器,河东狮吼“张老师,我回来了。”张老师睡眼朦胧的睁开眼睛“回来了?回家休息吧,下午的课取消了,明天课程照旧。”不等颜歌回话,张老师和周公进入新一轮的畅谈中。 我没有念念不忘 13 这世间永远不会停止的便是流淌的时间吧。太阳依旧东升西落,闻鸡而起,幕落而归。整个城市的人都在忙碌着。 那个年纪的颜歌,那个年纪的他们是没有勇气去触碰爱情的,又或者那种感觉只是青春期时的好感而已,离爱情还有很远很远的距离。 零六年三月中旬,唐城离开了,带着年少的梦想走了。唐城离开前的这些日子,颜歌和他一起上学,放学。一起散步,一起学习,一起走过俯城的每条大街小巷,似乎每个角落都有他们抹不去的欢声笑语。只是彼年豆蔻,谁都没有提及关于爱的字眼。 唐城离开的那天下午,班里的李珍同学把一个亚麻色的日记本递给颜歌“唐城留给你的。” 语文课,老师在讲台上念苏轼的“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颜歌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打开这个日记本。唐城刚柔相济的字体,一个个映入眼帘。 “2003年10月28日 周二 天气晴 我极其愚蠢,失去理智的去找李龙的女朋友。她一句“我玩弄他感情怎么了,他喜欢被我玩。”彻底击毁了我最后的底线。 她出现时误以为我会动手吧,所以我第一次被一个女生骂的如此悲惨,她泰然自若的样子让我不知所以。” “2004年12月10日 周五 天气晴 清晨的阳光很温暖,这是第二次见她,她的头上扎着淡蓝色的丝带,脑海里以前假小子的样子已经模糊不清了。 可是好失望,她跟崔少泽这种社会痞子竟如此亲密。” “2005年4月18日 周一 天气雨 中午看她一个人走在雨里,身边的男生还是崔少泽。一把雨伞底下的世界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应该是幸福的吧。” “2005年11月14日 周一 天气晴 听说她是学校体育部的部长,明天马拉松比赛她该会去参加吧,我一定要加油,终点她看到的第一个身影一定是我---唐城。” “2005年11月15日 周二 天气 温暖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背后的人是她。听到她的脚步声我就会很安心。今天她受伤了,我除了心疼,只剩心疼。最后我们都放弃了比赛,一个小时二十分的聊天是我今天最开心的时刻。” “2006年2月14日 周二 天气 温暖 今天我们一起走了好多路,从俯城中学到市区广场,她傻傻的问为什么会那么多卖花的?我说是情人节。 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情人节吧。如果还能有下一个,我一定把俯城最好的玫瑰送给你” “2006年3月15日 周三 天气晴 早上站在教室的窗前,看到她和几个同学嬉笑打闹的走来,这微笑似乎灿烂了整个校园。笑靥如花的她是我在俯城遇见最美好的风景。可是就要跟你说再见了。” 颜歌 祝你六月金榜题名。我很喜欢你,唐城。 2006年3月17日。 一张泛黄的纸从日记本里飘了出来,落在地上。颜歌弯腰,双手颤抖的捡起。是那年唐城帮颜歌擦伤的面巾纸,纸上的血色已丢掉了那耀眼的红。 一场暗恋的背后却隐藏着一场更为强大的暗恋。 没有彼此的告白,是因为年少吧,爱是一个太沉重的字眼,而错过却是一辈子的擦肩而过了。 我没有念念不忘 14 二零零三年五月七日夜。 颜歌应约和以前体校的几个朋友在一起吃饭。李露露是体校时颜歌最好的玩伴,只不过后来颜歌转入俯城中学后便渐渐少了联系,同李露露前来的还有一个拳击队的学长。以前在体校时,他们经常一起晨跑,一起玩乐。虽然很久不见却也没有半点生疏。 李露露不停地给颜歌倒酒“姐妹,二年不见,你变化不小啊。” 陈林也在一旁寒暄“小颜子,怎么留起长发了?要走淑女路线呢。” “我始终带着你爱微笑,一路上寻找我遗失的美好,不小心当泪滑过嘴角,就用你握过的手抹掉。再多的风景也从不停靠,只一心寻找我遗失的美好,有的人说不清哪里好,但就是谁也代替不了。。。。” “颜歌,手机来电。。。。”李露露把放在沙发上的手机递给颜歌。 手机显示陌生来电,“喂,你好,你是哪位?” “颜歌”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虽然好久未见,颜歌还是听得出是崔少泽。 “嗯,我是颜歌,有什么事吗?”颜歌语气平淡,很客气的问。 “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能来吗?在汇泉饭店的富贵花开房间。”电话那边的崔少泽急切的等待颜歌的回复。 “不了,我爸爸今天出差回来了,我也睡下了,祝你生日快乐。”这是颜歌第一次欺骗崔少泽。 “颜歌,我明天就要去新疆了,我去你家楼下接你,就见一面,好吗?”崔少泽语气近似卑微的乞求着颜歌。 “不好,我不想见你,我困了,再见。”不等崔少泽回话,颜歌便挂掉电话,然后干脆关机,把手机狠狠的摔在沙发上。 颜歌突变的情绪让李露露以为发生了什么事“颜歌,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一个朋友过生日呢,喊我过去。”颜歌很不耐烦的说。 陈林吸了一口烟说:“颜歌,要不过去看看吧,都打电话喊你了呢。” “不去,我们快吃吧,一会菜就凉了。吃完后我们一起去顺天上网吧,我发现一个很好玩的游戏呢。”颜歌故意扯开话题。 还是会忍不住想吧,崔少泽要去新疆了。这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消失了这么久,如今出现只为跟自己告别么?不觉得太残忍吗?又有什么意义呢? 颜歌不停地往杯子倒酒,一杯。。。两杯。。。。。。“陈林哥,我敬你一杯,谢谢你在体校时对我的照顾。” 汇泉饭店的富贵花开房间,崔少泽和一群兄弟不停地举杯畅饮。地上堆满了数不清的空酒瓶。崔少泽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瓶,只是想借酒麻痹自己,麻痹着对颜歌朝思暮想的思念。可是酒咽到肚子里,颜歌却在心里。这中间像是隔着一座山,纵使喝再多的酒,也掩不过心上去。 颜歌 李露露 陈林,她们三人从酒店出来时,已经二十三点多了。 颜歌不胜酒力,只不过几杯,走路便摇摇晃晃。还好有陈林搀扶着她才可以勉强站稳。 “颜歌,我们打的过去吧。”李露露到处张望着,试图拦一辆taxi。 “不,我想走走,吹吹风。” 商场路是俯城市最繁华的街,整条马路灯火通明,霓虹闪亮。 生活就像一部电影,戏剧性的故事总是在不断地上演着。而颜歌不晓得,这只是一场戏的开始。她信命,所以一切的偶然都是注定吧。 玫瑰庄园是商场路最有名气的婚纱摄影楼之一。很不巧,就在玫瑰庄园的正门,颜歌遇到了好久未见的崔少泽。他似乎比以前更高,更瘦了。不过一年不见,崔少泽的脸上多了与他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和沧桑。 玫瑰庄园的东侧,是李露露,还有搀扶着颜歌的陈林。 玫瑰庄园的西侧,是叼着烟,一脸冷笑的崔少泽,还有他身后的几个兄弟。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崔少泽吸了一口烟,白色的烟雾在鼻下袅袅飘逸,扔掉剩余的半支烟,狠狠的踩死在脚底。颜歌恍若清醒,推开搀扶自己的陈林,走到崔少泽面前。颜歌以为自己会很勇敢地喊出“滚”。可就在目光碰触到崔少泽眼睛的瞬间,一切都土崩瓦解了。 “颜歌,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哪?”崔少泽的语气冷得可怕。 “我。。。我回家去啊,哪都不去。”颜歌心里一下子就乱了,像是被人生生的塞了一把乱草似的。 “呵呵,回家?你家住东边,你往西走?这是回家吗?”崔少泽脸色铁青,近乎咆哮。他从来没有如此凶过颜歌呢。 李露露和陈林是晓得崔少泽的,曾经他们在体校训练时,崔少泽这个名字是何等的响亮,威风。在俯城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以现在的局面,李露露和陈林并不敢多说什么。 颜歌心慌意乱的不知说什么好。于是干脆低下头来沉默。 “你对我说睡了,你对我说不会出来了?现在呢?满身酒味的被一个男人搀着,夜不归宿?”崔少泽点了一支烟,嘲讽的说。 “跟一个男人,夜不归宿?”颜歌简直不能容忍他如此轻浮的挖苦自己。她满面委屈,抬起头漠然的盯着崔少泽。 “你管好你的丁素素就够了,我的事不劳你费心,你让开!”颜歌的眉毛拧成一团,心中的怒火终于爆发了。 面对冷落冰霜,拂袖而去的颜歌。崔少泽痛心入骨,仰天大笑。这幽怨和愤怒的笑声一句句地直刺进颜歌的耳中。 我没有念念不忘 15 今晚,顺天网吧生意似乎比平常冷清得多。 招呼老板开了三台机器,颜歌坐在李露露和陈林的中间。三个人很默契,对于刚才发生的事都只字未提。 “哎,颜歌,玩什么游戏啊?网络,还是单击?”李露露盯着电脑屏幕有些心急的问。 “嗯,我要去梦幻西游抓海龟了。你和陈林哥自己玩吧,嘿嘿。”说起梦幻西游,颜歌像是猫见了鱼一般。 “海龟。。。我的小海龟。。。。”颜歌不停地自言自语。 “露露,我去洗手间,你们先玩着。”酒喝得有点多,一晚颜歌跑了无数次洗手间。 颜歌刚起身离开。一个满脸横肉,留着光头的男生走进顺天,张望了一会便径直走向坐在里排的陈林。 光头男拍拍陈林的肩膀:“兄弟,出来下,找你有点事。”陈林晓得对方是在通知自己出去,而不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怀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心态便跟光头男走出了顺天网吧。 听歌正high的李露露以为是陈林的朋友,便没多想。继续敲击着键盘,跟着音乐的节奏摇动着脑袋。 从洗手间回来的颜歌,擦着未干的手问:“露露,陈林呢,去哪了?” 李露露摘掉耳机说:“陈林啊,刚才跟一个男生出去了,貌似是遇到熟人了吧。” “什么?”颜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出事了,露露。”座椅上的手提包也来不及取,颜歌便向网吧外跑去。李露露一脸茫然的紧跟其后。 颜歌出来时,陈林已经和他们厮打成一团。 “你小子挺能耐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你跟颜歌扯一块干嘛?” “你们这群社会败类,真是是非不分。” 颜歌闻声跑去,看到扭打在一起的光头男和陈林。 “陈林哥”颜歌跑上前去扯着光头男的胳膊大喊“别打了,别打了。” “你,给我靠边去。”光头男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对颜歌吼道。 李露露冲上去,拉着颜歌的胳膊奔到离他们几米开外的地方“你不要命了?” “可是,陈虎会吃亏的,这些一定是崔少泽的人。”颜歌着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光头男握着拳头向陈虎挥去,陈虎侧身一跃,一个漂亮的回旋踢踢在光头男的脸上,光头男踉踉跄跄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 光头男擦着嘴角的鲜血,露出愤怒的微笑:“你小子跟我拽功夫,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呢?” 事情并没有因颜歌的出现而有所好转,反而越来越糟。一个金黄色发的男生从对面的黑色轿车里走来,男生的手里握着一把明晃晃的砍刀,颜歌认出这个男生,就是曾在文苑商店跟崔少泽提及颜歌的人。颜歌张开手臂拦在这个男生面前。 “我知道是崔少泽让你来的,事情都是因我而起,可是求你能不能别伤害我的朋友?拜托了。”颜歌史无前例的卑微着,哀求着。 “颜歌,我不希望伤着你,请你让开。”男生的眼睛是无尽的冷漠。 “那就请你从我身上踏过去吧,我想你回去跟崔少泽也不好交代吧。”颜歌拿自己的安危做着赌注。 “啊----”颜歌被黄发男推了一把,重重的蹲在路边的草地里。 “不要----,露露过来扶我起来啊。”颜歌歇斯底里的哭喊着,试图站起来,脚腕却传来针刺般的疼痛。 颜歌看着那把明晃晃的刀把陈虎的白色上衣切出两道深口,血一点点在白色外套上渲染出一片红。那把刀在陈虎的身上切切撞撞。 陈虎仿佛失去了知觉般不再反抗,不再躲闪。 我没有念念不忘 16 “颜歌,快去给崔少泽打电话啊,只有他。。。。快。。。。。去。”李露露突然想到崔少泽,心想解铃还须系铃人。 “嗯, 对。。崔少泽。”颜歌神魂落魄的自言自语,忍着脚腕揪心的痛跑到网吧,从座椅的包里掏出电话,按键的手不停的颤抖着。 “您好,你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sorry! 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power off。。。。” 再拨电话里传来的依旧是关机提示,然后是让人面面绝望的忙音。 颜歌再出去时,街头除了惊吓过度的李露露外,空无一人。颜歌望着地面的血迹,目光空洞的问“露露,他们人呢?去哪了?” “刚才,我等不到你。我害怕就喊警察来了,然后他们几个上车走了,陈虎往东边的方向跑了,颜歌我害怕。”李露露趴在颜歌的肩上哭了起来。 颜歌又何尝不怕呢,这些镜头只是在电视剧里看到过,而刚才却真真实实在自己身边上演了,颜歌的心空荡荡的像是从万米高中被抛落了一般,没有半点着落。 伤痕累累的陈虎,是往市医院方向跑去的,而不巧的是在路上遇到了巡逻的交警。 第二日,课间操时间,初三年级的级部主任传来三年八班的颜歌。 “颜歌啊,真没想到,你能给我捅出这么大的乱子来。”刚满四十岁却聪明绝顶的级部主任,在办公室前大声呵斥着颜歌,引来一片片围观的同学。 “里面的警察同志有点问题要跟你确认一下,希望你好好配合。”级部主任瞅了颜歌一眼,便拂袖而去。 “吱--呀---”推开这扇门,颜歌仿佛用尽了整个身体的力量。办公室里一位警察叔叔在窗前走来走去,望着窗外来来回回的学生。另一位警察叔叔一本正经的坐在办公桌前望着走来的颜歌。 “小姑娘,这边坐。”办公桌前的警察示意颜歌坐在他的对面。 “姓名” “颜歌” “年龄” “十五岁”颜歌出奇的镇定,见过那么血腥的场面,所以在这些所谓的口供面前便可以坦然处之了吧。 “颜歌同学,咱也不兜圈子了,你把昨天晚上发生事情的始末认真,详细的叙述一遍。” 颜歌回想着昨天玫瑰庄园前的偶遇,回想着顺天网吧前的争吵,厮打,回想着那把明晃晃却血淋淋的砍刀。。。。。。 “那事情的起因是什么?崔少泽和陈虎有什么过节?要下如此毒手?”警察来来回回的在纸上记录着颜歌所讲的话。 “我不知道。” “不知道?我看是因为争风吃醋吧?”警察轻蔑的望着颜歌。 “颜歌,你说你好人不交往,怎么偏偏跟崔少泽这种人扯上了呢,崔少泽什么人你不清楚么?我这手上的案子近乎十个案子与他有关。”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另一个警察从窗前走来,把手里剩余的半支烟按死在烟灰缸里。 颜歌一直沉默不语,仿佛此时此刻,自己说什么都是错的,那又何必多言呢,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谢谢你的配合,如果崔少泽有联系你,希望你尽快通知我们。”警察同志一边收拾着口供记录,一边不忘提醒颜歌。 “恩,好,我知道了,再见。” 我没有念念不忘 17 “吱--呀---”推开同样一扇门,颜歌却仿佛看到的是另一个世界,教室楼梯里密密麻麻的站满各种观看的同学,他们或指手画脚,或猜测万千。 “这不是八班的颜歌同学吗,怎么会被警察喊来问话呢?” “快看,那是颜歌唉,后面还有两位警察叔叔。” “嗯,真的是她,以前就说过她跟我们不一样,不是好学生呢。” “别看她平时一副乖乖女形象,其实大有来头呢,城府很深的人下场都不好的吧。” “是颜歌,快看,原来流传打架的事是真的呢,都是因为她。。。。。” 。。。。。 。。。。。。。。。 。。。。。。。。。。。。 千万种猜测都不是猜测,都是颜歌无力抗争的事实。颜歌低着头穿过拥挤的人群,不敢去看那万千张嘴脸,他们的对话如粉粹机一般生生的扯着颜歌的皮,颜歌的肉。那是外人无法触及的疼痛。 ‘颜歌同学,为了保护你的人身安全和维护学校名誉,更为了给在校学生敲响警钟,经学校领导研究决定,给予你劝退处分。’ 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啊,为了保护安全?谁会来伤害我呢,是崔少泽,还是陈虎?无非就是离开,何必多余这么多虚伪的借口呢。 二零零六年五月八日,距离中考还有一个月的时间。颜歌在教室里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拿起一个个课堂笔记,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中考重点,写满了颜歌的青春。那是她努力了三年的光阴呢。 颜歌颤抖的拿起曾视如珍宝的亚麻色日记本,泪水滑落在唐城隽秀的字体上,滑落在颜歌留下那红色的笔迹上“唐城,对不起。我不曾喜欢过你,颜歌。” “李珍,麻烦你帮把这个还给唐城,谢谢你。”颜歌努力地微笑着。 “颜歌,放心,我一定亲手交给唐城。”李珍拥抱着颜歌,在她耳边轻轻的说:“颜歌,都会过去的,你不要因此丢了自我,加油。” “嗯,李珍,再见,好好努力呢。”颜歌怀里满满的都是课本,努力地加大步子,努力地不回头,努力地快点离开。。。 俯城中学,踏出这个校门,我便不会再回来了。再见,再见艾可,再见唐城,再见我三年的光阴,再见。。。。。 “颜歌”是艾可。 “颜歌,你。。。你。。。。真的要走了吗?你不跟我一起去。。。实验读高中了吗? 呜呜呜。。。。”艾可控制不住,大哭起来。 颜歌压抑着心里的不舍,转过头假装潇洒的望着艾可说:“没事,别哭了。学校的事我爸爸会帮我安排好的。这样多好啊,我还省下中考了呢,那个考试太麻烦了,艾可,你最了解我了,你知道的,我最讨厌麻烦的事了。” 转身的瞬间,颜歌泪流满面。 我没有念念不忘 18 锦华一中 颜歌和艾可坐在秋千上,回想着那单薄的青春,单薄的俯城时光。 “晚自习时间到了,我们回教室吧。” “嗯,颜歌,放学在教室等我,我来找你哦。”艾可对颜歌抛了个鬼脸。 “ok啦, 唠叨婆。” 一年级七班的教室,热闹非凡。同学们都在讨论着今晚竞选班委的事。 程老师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讲台,汗珠不安分的挂在他的脸上,像是在跳踢踏。 他推了推滑落在鼻尖的无框眼镜,指着墙上的电风扇开关说:“那位女同学,麻烦你把风扇打开。” 四台悬挂在屋顶的电风扇,急速的转动着翅膀,整个教室瞬间一片清凉。 程老师在讲桌前,翻箱倒柜的好不容易找到半支白色粉笔,转身若有所思的盯着空白的黑板,红色的t恤隐隐约约有汗水浸湿的痕迹。“班会”这两个字,他足足写了三十秒。而且字体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程老师转过身,若有尴尬的笑着说:“这字写的跟本人挺像,有点对不起大众,大家勉强看。” “同学们,通过下午的自我介绍,我对同学们也有了简单的了解。今晚,我们要召开新学期第一次班务会,希望我讲到的重点事项,同学们能够做好记录,以备我随时抽查。”程老师对学生们的第一要求便是“做好记录”,这四个字在以后的三年中,无时不刻不在七班的教室回响。 “天呐,开个会都要记录,是不是上茅厕还要登记啊。”又是荆美,这个好了伤疤忘了痛的丫头。 程老师狠狠地瞪了荆美一眼,荆美看到程老师这似乎要吃掉自己的眼神,惊慌失色的低下头来,心里还在默默念叨“这个程咬金,莫非有顺风耳?” 程老师继续着自己的演讲:“大家都知道呢,锦华一中是我们锦城最好的高中。我们无论从升学率还是师资力量以为学校硬件设施方面,在我们整个山东省都是首屈一指的,你们能够进入锦华,就足以证明你们是最优秀的,当然不管你们是统招生还是委培生,能够踏进这个校门,就是有能耐的。”程老师一副洋洋得意的夸着锦华的好,锦华的优秀。 同学们也因程老师的话而倍感自豪。 “我们锦华的校训是什么?有哪位同学能起来回答这个问题?”程老师两手捏着那半支粉笔,踮着脚尖,探着脑袋一副期盼的样子。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八个大字,从荆美的嘴里一个个的蹦出来。 程老师一副无奈加流汗的表情望着荆美:“荆美同学,你这是幼儿园还是小学的校训呢?” 荆美被无数的打击后,终于丢下打不死小强的精神,重重的趴在课桌上,斜视着继续在讲台上滔滔不绝的程老师。 “勤奋学习,成就自我,还有。。。。。。” “自强不息,厚德载物。。。。” 。。。。。。。。 。。。。。。。。。。。 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各种奋进人心的句子,程老师在讲台上眉毛倒竖的直摇头。 “我知道,是今天我以校为荣,明天校以我为荣。”秦凯同学从座位上跳起,气势山洪,很有魄力很自信的说。 然后,全班哄堂大笑,秦凯尴尬的摸着脑袋,坐了下来。 我没有念念不忘 19 “走进锦华之门,走好青春之路,牢记责任,学会感恩;自信自强,永不彷惶;自律自强,遵守规章;勤奋苦练,奋勇争先;成就自我,报效祖国。”一个齐耳短发的女生娓娓动听的说出锦华的校训,而且只字不差。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在她一个人身上,程老师很满意的点头说:“冯瑶瑶同学,请坐。” 这个自我介绍时并没有给大家留下多深印象的女生,在此刻却成为了全班的焦点,冯瑶瑶以班级第一的成绩考入锦华,自幼聪慧,对很多东西更是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生活还需有心人啊。” “哎,要得到班主任的赏识必须要把握每一个细小的机会呢。” 同学们议论纷纷。 “对于冯瑶瑶同学的回答,我满意的同时也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同一时间踏入同一校园的同学,会有如此大的差距呢?有的同学可以不差分毫的说出所有,而有的同学却胡诌八扯?”程老师阴阳怪调的语气,让人猜不出所以然。 “只是一个校训,不是吗?” “这个熟记的早晚又有什么区别呢?” “至于这个样子吗?积极踊跃的回答也归为胡诌八扯了吗?” 同学们对于程老师所说的“胡诌八扯”四个,表现出难以抑制的抵触情绪,每个人都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程老师为了安抚大家,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前一秒仿佛还乌云压顶,顷刻之间便晴空万里。 “大家,安静,我的意思只是想要大家明白,生活中并不是缺少发现,而是缺少发现的眼睛。希望大家多多留意校园的各个警示牌,它的存在自有目的。。。。。。好了,不罗嗦,下面进行班委竞选吧,给大家十分钟的时间准备,这个完全是自愿原则,机会摆在这,要不要抓住,绝对权在你。” 班主任程老师话音刚落,教室里又是一片沸沸扬扬。 “哎,荆美,再上去表现次吧,不能这么容易低头呢,你呢,就去竞选班长,然后在程咬金身边折磨不死他,也烦死他。” “我才不去,要去你去,今天已经够丢人的啦。”荆美趴在桌子上嘟着嘴巴说。 。。。。。。 “我想去竞选团支书唉,可是好紧张,没有信心呢。” “哎,你说我适合做体育委员吗,这样我就可以结识很多很多篮球王子了。” “喂喂,我也要去竞选。。。。” “嘘,我给你们唱首歌,你们听,我竞选文艺委员没问题的吧?” “不听,要唱一会儿讲台上唱给大家听去。”。。。。。。。。。。。。。。 。。。。。。。。。。。 颜歌安静的听着身边人的谈话,想到艾可竟然也来锦华读书,禁不住偷笑起来。时间在她的微笑中一分一秒的流逝。程老师抬头看了一眼黑板上方的时钟,拍着手说:“大家,安静下来,班委竞选现在正式开始,同学们上来时要讲清楚自己想要从事的职位和今后的打算,事后我们将采取投票表决的方式进行选择。开始吧。” 我没有念念不忘 20 教室的气氛突然紧张起来,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竞争和追逐的气息,同学们都在跃跃欲试,每个人心底都明白,在高中若做好班委对以后会很有帮助,有幸评选为市优秀班干部或省优秀学生,将来高考都有加分的优势。 “大家好,我叫赵斌,荆美同学曾说过‘不想当士兵的士兵不是好士兵’,现在呢我就要套用一下‘不想当班长的学生不是好学生’,我认为,所谓班长,就是一班之长,他介于班主任和同学之间,是沟通老师和同学的一根纽带,一座桥梁。他必须能以班级任务和服务同学为己任。我的目标是做一个平民班长,把自己最优秀的一面展现给大家。。。。。当然,如果我有幸竞选成功,在以后的工作中,我若有表现不妥之处,或大家对我有什么意见,都欢迎大家来‘批评’我,我一定及时改正,希望大家投我一票。” 赵斌,带着一副墨黑边框的眼镜,一张清瘦的脸上生长着密密麻麻的青春痘,一米七八的身高却瘦弱无比,微风吹过,他洁白色的t恤贴在身上,肋骨一根根仿佛清晰可数,可是他的声音却穿云裂石,给人一种无比的震撼。 赵斌身体微微前倾,给大家深深鞠了一躬,自信满满的回到座位。 程老师望着赵斌同学的背影说:“大家为赵斌同学鼓掌。”教室里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班内的气氛也被这如潮的掌声带到了高潮。 安晓彤,梳着一条大辫子,泛黄的刘海儿遮住了眉毛,眼镜上架着一副高度近视的眼镜,她抿着嘴,一步步慢慢的走上讲台,在大家百思不得其解中摘下了眼镜。 “大家好,我是安晓彤,我来自安谷乡,我很佩服赵斌同学的勇气,我想做向他一样自信的人,所以我努力的走上这个舞台,我从小喜欢唱歌,喜欢音乐。我想竞选班里的文艺委员一职,希望在大家忙碌的学习生活中,能够带给大家带来欢乐。下面我想给大家唱首歌。。。。。歌曲是南合文斗的《让泪化作相思雨》,希望大家喜欢。” “好。。。。。”班里男生听到安晓彤要为大家唱歌,鼓动大家鼓掌。程老师把讲台上的椅子拿到墙边,也坐下引领而望。 “咳咳。。。。。”安晓彤清了清嗓子。 “这是一片很寂寞的天 下着有些伤心的雨 这是一个很在乎的我 和一个无所谓的结局 曾经为了爱而努力 曾经为了爱而逃避 逃避那甜蜜的往事 逃避那陌生的你 这是一片很寂寞的天 下着有些伤心的雨这是一个很在乎的我 和一个无所谓的结局 再也不知道你的消息 再也不知道你的秘密 只有那甜蜜的往事 只有那陌生的你 在那些黑色和白色的梦里 不再有蓝色和紫色的记忆 在这个相遇又分手的年纪 总有些雨打风吹的痕迹 为了那苍白的爱情的继续 为了那得到又失去的美丽” 。。。。。。。。 。。。。。。。。。。。 天籁之声,戛然而止。 程老师大喜若狂,站起身来用力的为安晓彤鼓掌,班里又响来一片排山倒海的掌声。 颜歌从未没听过这么优美的声音,而且近在咫尺,袅袅余音仿佛还在耳边,颜歌望着讲台上的女孩自言自语:“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安晓彤双手颤抖的拿起讲桌上的眼镜,戴上后整个世界都变得清晰无比,看到大家对自己的微笑,听到大家给自己的掌声,安晓彤高兴的泪水在眼镜里打转。 “谢谢大家,我其实近视蛮厉害的,我因为担心看清大家会紧张,所以把眼镜摘掉了,谢谢大家。”安晓彤心如小鹿乱撞,匆匆的跑下了讲台。 我没有念念不忘 21 “老师好,同学们好,我是夏雪,我要竞选的是副班长,我很欣赏赵斌,也愿意与他一起努力,为我们七班服务到底。”这个有点婴儿肥的女生,说话时会露出两颗漂亮的小虎牙。她的竞选言简意赅,直奔主题,就像她的性格一样,直爽。 夏雪拿起程老师用过的那半支粉笔,在黑板上写下“父母给予姓名,自己打造品牌。”又风风火火的回了原位。 “hello,everyone。my name is chu ying,i''m a happy girl,i''m very happy toe this ss。and of course,i''m d to know you。i believe we can be good friends。and i hope i can be excellent one english ss representative。finally,wish that everybody learns progressing。 大家好,我是楚桯,我喜欢英语,所以开始跟大家小拽了一段英文,我希望能成为班里的英语课代表,首先我对自己的英文水平很有自信,其实我希望在以后的学习中跟大家多多交流,共同提高我们的英文成绩。thank you 。” 然后,又是绵延不绝的掌声。。。。。 。。。。。。。 “大家好, 我叫王子。。。。炫,不是王子,是王子炫,我要竞选的是团支书。” “大家好, 我叫林一达,我竞选的是体育委员,俗话说,生命在于运动,而。。。。。。。” “大家好, 我叫纪辰阳,我是一个爱干净,讲卫生的男孩,所以我要竞选班里的卫生委员。。。。。。” “大家好, 我叫。。。。。 。。。。。。。。。。。。。。。。。 。。。。。。。。。。。。。。。。。。。。。。 最后的票数统计,赵斌以明显的优势占据第一,顺利登上了班长的位置,而夏雪也梦寐以求的做了赵斌的助手,成为七班的副班长。安晓彤不仅成为了文艺委员,也因歌打动了程老师,做了程老师的政治课代表。 以上提起的同学都在这个班级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三年的生活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开始了。 我没有念念不忘 22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颜歌纯白色的床上,洒在颜歌如婴儿般熟睡的脸上,整个房间洋溢着一股温暖的气息。 “沫沫,沫沫。。。”颜妈妈在卧室门外喊着颜歌的乳名。 “妈,现在几点了,我要再睡一会儿。”颜歌慵懒的翻了个身。 “六点一刻了,新学期刚开始呢,你可不能迟到阿,快起床。”颜妈妈敲着卧室的门催促着。 “哎----呀,妈妈,你好唠叨啊。。。。”颜歌不耐烦的坐起来,睡衣瞬间全无。 “现在就嫌我唠叨了?水温调好了,先去洗个澡,我去给你和朵朵做早饭。”颜妈妈一边说着一边向厨房走去。 颜歌洗完澡出来看到正在喝牛奶的妹妹,皱着眉头说:“朵朵,把我那杯牛奶也解决了吧。” 颜朵咬了一口荷包蛋,嘟起小嘴嘀咕“我不,每天都要帮你喝,我都快变成奶牛了。” 颜歌把透明的牛奶杯推到颜朵面前,乳白色的牛奶在杯中摇晃着,有点慌乱的沿着杯口洒渐出来,颜朵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继续低头吃着妈妈烤的面包。 颜歌握紧拳头在妹妹面前比划着,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威胁道:“你。。。。喝不喝?敢不听你老姐的话, 嗯?” “no,i''m sorry i can。”八岁的颜朵知道姐姐最头疼的便是听英文,便如此调侃道。 “do now regret ! just wait and see!”颜歌咬牙切齿反驳。 “older sister, 我听不懂哎。”颜朵完全不顾及颜歌由红变紫,由紫变蓝的脸色。 “ok ,朵朵,诸葛亮读社会的贵宾卡呢,以后姐姐我就不外借了,听说那个读书社新进了好多好多漫画书呢,你呢就乖乖念书吧,我把milk拿去浇花了,bye bye 。”颜歌不得不拿妹妹的第一大爱好下手了,颜歌晓得妹妹迷恋漫画已经到了如痴如碎的地步。 “等等,姐姐,嘿嘿,拿牛奶浇花太浪费了,妈妈看到会不高兴的,还是我来喝吧。”颜朵脸上突然开出了花,一把抢过颜歌手中的牛奶,‘咕咚-----咕咚”一大杯牛奶片刻便喝了个底朝天。 颜歌很得意的笑起来,捏了捏颜朵肉嘟嘟的小脸,“朵朵,真乖,以后你每天都帮姐姐喝牛奶,这读书卡呢,就送给你了。”颜歌在妹妹面前摇晃着这张熠熠发光的卡片。 “嗯,真的嘛,那我们一言为定哦,拉钩钩。”颜朵闪烁着乌黑的大眼睛,把右手伸到颜歌面前。“嗯,真的,小女子一言,万马难追。”颜歌看着妹妹清澈,天真无邪的眼睛爱怜的说。 “妈,你洗澡好慢呢,我吃过早饭了,要去上学了。”颜歌站在浴室门外喊。 “我马上好了,你快去吧,别迟到了。”浴室里传来淋浴的声音。 颜歌望了一眼墙上的全家福,照片上的她短短的头发,如男孩子一般调皮的脸上挂着倔强的笑容,那时的颜朵还在爷爷的怀抱里,而站在妈妈和奶奶中间的那个男人,恍惚间如此陌生。照片上的他身着平凡,没有此时的西装革履,也没有此时的不分昼夜,更没有此时的自顾不暇。颜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重重的关上了房门。 这个男人便是颜歌的爸爸---颜志宏。他所谓的幸福生活便是给予她们最好的物质生活,在最繁华的商业地段为她们买一套大房子,让她念这个城市最好的学校,她可以有同龄孩子没有的玩具,漂亮的衣服。可是这些在颜歌眼里原本没有一家人在一起吃一顿晚餐来的踏实。 兵荒马乱的青春 1 锦华一中,这四个字对于颜歌似乎有着无限的魔力。 每次,站在这个校园,即使周围陌生成海,心里都会有一种莫名的踏实。 颜歌听着阿桑的《寂寞在唱歌》,穿过拥挤的人流,向操场北侧的黄色教学楼走去。 “嗨,颜歌同学,good moring。”夏雪上气不接下气的追上颜歌。 “夏雪,早上好。”颜歌很有礼貌的让夏雪点了点头,微笑着摘掉了mp3的耳机。 “颜歌,今天的测试准备的怎么样了?” “争取。。勉强过关吧。”颜歌心里满是紧张,自己离校生活已经近四个月了,而书本知识更是早已成为过眼烟云。 “加油,一定要加油呢,听程老师讲起,这次考试蛮重要的,很大程度上会影响任课老师对我们的看法。” “啊,这样啊,那夏雪也要加油哦。” 班长赵斌在教室里排着这次考试的座次,同学们都在各自的考试位次,怀着跛行千里的心态奋战着。颜歌站在琥珀色的门前,如昨日一般寻找着自己的位置。 “颜歌同学,靠窗一排后起第二张桌子,与苏然同学坐同位。”赵斌拿着一张座次表,俨然一副将军的样子,在讲台上指挥着千军万马。 “谢谢啊。”颜歌对赵斌打出一个ok的手势,向靠窗一排走去,也向苏然走去。。。。 属于颜歌和苏然的桌子,空白白的一片。苏然是男生还是女生?苏然还没有来呢,颜歌在脑海里努力回想着,昨天自我介绍时关于苏然的记忆,可是脑海中的画面如眼前的课桌一般,干净无瑕。 “你叫颜歌,对吗?”颜歌前排的女生,转过身来不确定的问。 “嗯,对啊,我是颜歌,你是田麦吧。”颜歌自信满满的回答,当初选择读文科,便是因为有超强的记忆力。 “啊?你记得我?”田麦的嘴巴张成一个大大的o型。 “嗯,昨天你自我介绍给我印象挺深的,所以就记下了。”颜歌转动着圆珠笔,笑着说。 “第一科考语文呢,我唐诗宋词,文言文是半点都不晓得,一会儿颜歌你可要帮我啊。” “好吧,一会我飞鸽传书给你呢。” 这是颜歌和田麦的初识,田麦如救命草一般抓住了颜歌,而颜歌只是为夏雪的一席话而甘为冒险,这次考试究竟有多重要?既然大家同在一艘船,还是互相扶持的好。 颜歌打开以往的笔记,“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等闲却变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纳兰性德的《人生若只如初见》字字如一把苍老的手,揉搓着颜歌的心。 “等闲却变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就在颜歌默念这句让人百感交集的词时。。。。 田麦又一次转身,大声吆喝:“颜歌,你的战友来了,看,那个混小子就是苏然。” 颜歌抬起头,看着向自己走来的苏然。 兵荒马乱的青春 2 “苏猪头,怎么才来啊?是不是睡过头了?”田麦河东狮的大嗓门彻底打破了教室的安静。 “发了芽的麦子,就数你聪明?”苏然不屑的把包丢在颜歌身边的空位上。 “哎,不是我聪明,天下的猪都是睡得早,起的晚,还有吃的多。这地球人都知道呢。”田麦玩弄着头发说。 “对,不是你聪明,是你自作聪明,哈哈,这么了解猪,难不成你们前生是一家人啊?” “你。。。。。。”田麦咬着嘴巴。 颜歌忍不住格格笑起来。田麦的同桌林一达起身打开了窗户,一股暖风和着清晨的朝气,抚面而来。 “颜歌,你看到他有多讨人厌了吧,今天的考试,你可要饱受折磨了。”田麦深感同情的说。 “麦子,班主任来了。”苏然匆忙的打断了将要开口的颜歌。 田麦像是老鼠嗅见猫一样,以闪电般的速度转过身,低头装作认真备考的样子,惹得苏然哈哈大笑。 “原来,彪悍的麦子也胆小如鼠呢。” 田麦气势汹汹的站起来,左手掐着腰,右手指着苏然,标准的一副悍妇形象。完全不顾及周围同学诧异的目光,扯着一百八十分贝的嗓门尖叫:“告诉你,本大小姐才不怕什么程咬金,金咬虫的。只不过配合你一下罢了,你这个猪头苏然,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快给本小姐求饶,不然我打得你落山流水,满地找牙。。。。。”田麦紧握的拳头在苏然面前来来回回挥打着。 “啪------” 试卷撞击讲桌的声音,惊的田麦一个颤抖。 程老师头上冒着热气,鼻尖挂着几滴汗珠,眉毛怒气冲天,下扯着嘴巴,把厚厚的一叠试卷摔在讲桌上。颜歌,苏然,田麦,林一达及教室的每位同学似乎一下子都僵住了。 “田麦,你在教室里大声吵闹,还有没有淑女形象?这成何体统?”程老师怒气冲天的向田麦的桌子走来。 田麦瞬间像瘪了气的皮球,欲哭无泪的看了一眼颜歌,发出求救信号。 颜歌站起来,握紧拳头,努力镇定的说:“程老师,是这样的。我们刚才为纳兰性德是哪个朝代的词人,争论不已。纳兰性德明明是清代词人,而苏然呢,非要扭曲历史说他是明朝人,所以田麦有点激动的为纳兰性德鸣不平。” “这个问题还用得着讨论么?纳兰性德明明是。。。。” “程老师,莫非清楚纳兰性德的生辰年代?”颜歌趁热打铁,继续追问着。 “这个纳兰性德,不就是。。。。。这个。。以后这样的问题不许在课堂上讨论,有什么问题课后私下解决。”程老师一时说不出纳兰性德的年代,又碍于老师传道授业解惑也的身份,便匆匆走上了讲台。 颜歌深呼了一口气,慢慢放开了紧握的拳头,田麦大闹课堂这件事情也算不了了之了。 从颜歌坐下后,苏然足足盯了颜歌三十余秒,颜歌被这莫名其妙的眼神盯得不禁打了个冷颤。 “干嘛盯我看?我脸上有东西吗?”颜歌一脸疑惑的反盯苏然。 四目相对,谁都不肯先败下阵来。 兵荒马乱的青春 3 颜歌眼里的苏然,单眼皮小眼睛,不帅气,不伟岸,如茫茫人海中最普通不过的甲乙丙,可是却在后来成为她生命中不可替代的唯一。 颜歌穿过苏然的瞳孔,看到紧抿着嘴唇,两腮绯红的自己。 “喂,你看够了没?” “死丫头,敢拿我做挡箭牌。”苏然嘴角上扬,全然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咳咳。。。。这。。。。。这不是情势所迫嘛,为了田麦牺牲一下,也蛮不错的,英雄救美呢。”颜歌因为理亏而底气不足的说。 “救美?颜歌,你出门忘戴眼镜了吧,她那副彪悍的样子,像要把我给吃了。” “你好像很委屈哎,如果程老师晓得田麦嬉笑打闹的始末,你未必脱得了干系。新官上任三把火,告诉你,苏然,这个程老师远没你想得那么慈眉善目,不相信,等着看后面的戏好了。”颜歌一如往常的铁齿铜牙。 “所以,你就说我死认纳兰性德是明朝人,可怜三岁娃都晓得他是清朝词人,你让我很没面子哎。” “程老师一样不晓得呢,可人家还是你顶头上司呢,留着你的面子,蒸馒头去吧,哼!” 程老师把试卷分发下来,便在讲桌上如雕塑一般盯着课堂,这样的监考任是它苍蝇也插翅难飞,教室里安静的可以听到笔尖在纸上跳舞的声音。 颜歌写下最后一个字,看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定格在洁白的纸上。恍若一场繁华落幕后的余生,不管路经多少波折,多少苦难,终究会安顿下来,会心甘情愿的为那个人定格在某段时光,某个城市,或某片记忆里。然后,时光近千,纸张渐渐泛白,曾经清晰可见的字迹慢慢模糊到难以辨认,而生活的另一面,也恍如隔世,那个人突然从我们身边离去,整个天空就这样突然掉了下来,我们被迫一夜长大,舔舐着这成长的殇。 如此安静,颜歌清晰的听到苏然很有节奏的心跳声‘砰--砰--砰---’,恍惚间,整个人像陷入一片漩涡,自己怎么会跟一个素未谋面的男生如此贫嘴,初识便似一对欢喜冤家,想到刚才苏然被自己堵塞到哑口无言的样子,颜歌掩面而笑。 第二场,化学测试。程老师宣布无人监考。 “哇哇,无人监考哎,天无绝人之路阿。”田麦把试卷翻来翻去,按捺不住的兴奋。 “别得瑟了,小心隔墙有耳。”林一达不耐烦的说。 田麦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用目下十行的速度把教室的每个角落都扫视了一通,发现并没有程老师的身影,这才放心下来。 “颜歌,加油哦,速度。”颜歌望着这熟悉的汉字,熟悉的阿拉伯数字,熟悉的英文字符,可为什么混在一起,就如同天书一般让人不解呢。 “田麦,同是天涯沦落人呢。” 同学有的在奋笔疾书,有的干脆埋头大睡。试卷上的化学方程式,反应现象,对于选择文科的学生来,不亚于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哎,田麦,接着。”颜歌把一张粉色的纸团丢给田麦。 田麦满怀欣喜的打开。 “ 前不递答案, 后不传纸条, 念天地之悠悠, 独怆然而交白卷。” 最后苏然提议,为了这场伟大的白卷革命,为了迎接第二天的军训生涯。 放学后颜歌,苏然,田麦,林一达四人去amanda来一场不醉不归。 兵荒马乱的青春 4 amanda。一如往常的暖色调。 柔软的橘色灯光懒洋洋的洒在大厅咖啡色的木质板上,给人一种舒适,安逸的感觉。 苏然点了四扎啤酒,一听汇源蜜桃味果汁,三个川菜,二个鲁菜,外加一份蛋花玉米羹,很丰盛的满满一桌。 “麦子,今晚你可要好好谢谢颜歌。”苏然很绅士的帮颜歌打开一次性餐具的包装纸。 “那是我们女人的事,才不要你管呢。” “田麦,你有没有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感觉?”颜歌问。 “那是什么感觉啊?现在我只有一种感觉,就是化悲愤为饭量。颜歌,这个宫保鸡丁蛮好吃的。”田麦的嘴巴塞的满满的。 不一会,四扎啤酒便被苏然和林一达喝了个净光。 田麦摸着自己鼓鼓的肚子,然后笑吟吟的说:“今夜,两位衰男,何去何从啊?” 林一达白她一眼,说:“回校” 田麦皱眉:“回校?校门都该关了吧,难不成你越墙进去啊?” “这不是不可以。” “那我呢?” “你就让林一达背着越墙吧,不过不保证会不会出现摔墙的意外啊,不然去给你投个太平洋保险什么的。”苏然起身,穿上黑色的外套。 颜歌一笑“田麦,今晚睡我家吧,这么晚了。你和林一达孤男寡女回校,如果保卫处告知班主任,会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好吧。” 苏然拦了一辆出租车,车门拉开一半,苏然回头问:“明天的军训几点集合?” “苏猪头,是七点三十整,校园广场集合。” “要穿迷彩服么?” “废话啊,难不成你穿泳衣来军训啊?” “哦,知道了,你和颜歌早点回去吧,林一达这两位大小姐交给你了。” 司机不耐烦的按了几下喇叭,苏然还未坐稳,出租车便像离弦的箭一样飞了出去。 天黑了,田麦牵着颜歌的走走在街上。温热的夏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她们的长发被风吹得乱乱的,指尖一样的温度,而唯一不同的是颜歌的手,柔滑光嫩。而田麦的却生硬粗糙。颜歌感觉得到,田麦手掌里如乱草丛生的掌纹,心轻微地疼痛,有一种难言的伤感。脑海里,忽然忆起,奶奶曾说过的话‘手掌粗糙,掌纹糙杂的人,一生命苦。” 颜歌想说什么,喉咙深处却一阵僵硬。“属羊的人,若生在羊年冬天且地上没有草的人,命苦。”这句无意间听到的话,再次被记起。 握着田麦的手不知怎么竟突然用力。“颜歌,你怎么了?冷么?” “不,我希望,以后的你幸福,快乐。” 不是因为冷,是因为一种特殊的让颜歌心疼的情感。走了一会儿,已经到锦城花园了,颜歌的家便在这里。看看时间,已经二十二点一刻了。 锦城花园,街道两岸的霓虹灯闪耀着,五米一隔的蝴蝶路灯把这条路照得灯火通明。夜晚乘凉散步的路人谈笑风生的从身边擦肩而过。告别颜歌与田麦后,林一达的身影淹没在渐行渐远的黑暗里。 兵荒马乱的青春 5 推开朱古力色的雕花大门,房间里一片漆黑,颜歌摸索着打开了客厅的水晶吊灯。 鞋柜上那双四三码的拖鞋仍旧孤单的躺在那,如万里荒草丛中独立的稻草人,虽已成形,却不及那株株相连的小草来得幸福、安稳。 颜歌无力的瞟了一眼爸爸的拖鞋,心中期待无数次的画面又一次化为泡影,冲完凉后,颜歌和田麦躺在洁白温暖的大床上,仰望着房顶的紫色风铃。 “颜歌,你在锦华有朋友吗?”田麦侧过身,突然问颜歌。 “嗯,有啊。。。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呢。”想起艾可,颜歌的脸上抑不住的微笑。 “真羡慕你啊,有朋友,而且家离学校也近,还有这么漂亮的大房子,这么温暖的床。。。。我。” “田麦,你是一个人来锦城吗?”颜歌起身倒了一杯水。 “是啊,哎。。。。。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夜黑倍思亲啊。。。” “没关系呢,以后还我,还有苏然,林一达。再以后,在锦华还会认识很多很多新朋友呢。” “也许吧,我们都在不停地往前走,一路上跟熟悉的人不断地说再见,然后再相识下一个陌生的面孔,熟悉。。。” “嗯,我们都是向往安稳的人吧,可惜。。。。” “可惜什么?”田麦盘坐在床上,一口喝掉了颜歌递来的水。 “没什么。”颜歌又一次想到自己的生辰。羊年,岁暮天寒,万物凋零的冬季。想到田麦,如暮年妇人饱满沧桑的双手。终究没有勇气突出“命苦”这两个沉重如山的字。 夜欲渐浓厚。 颜歌和田麦沉沉的睡去。 黑夜渐渐消失在泛着鱼肚白的天空和地平线的交 合处。 颜妈妈见有同学来,特意做了最拿手的冰镇蘑菇粥,颜歌和田麦吃过早饭,匆匆向学校赶去。 锦华校园的中央广场,二十几个班级,足足一千余人。整齐的绿色迷彩装,红色的贝雷帽。颜歌和田麦穿梭在茫茫的人海中,好不容易找到一年级七班的大集体。校园广播便响起‘请各位体育委员,带好本班队伍,按班级顺序带入南操场,召开军训动员大会。’林一达按广播要求,把大家待到了指定的位置。 又到了女生们疯狂迷恋教官的季节,这似乎是一个很普遍的规律。动员大会结束后,一年级七班的陆教官,古铜色的肌肤,黑瘦的脸庞,使得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干练。 锦华南校操场的东侧是几排又高又大的杨树。树荫遮起了几米宽的阴凉地,陆教官把大家从炎热的烈日下带到这片庇荫处,几个女生高声谈论着陆教官的善解人意。 “不要高兴的太早,后面有你们吃苦的时候。”陆教官整了整军帽,开始讲起鼓励同学的大道理,程老师满意的在队伍面前来来回回地走着。 兵荒马乱的青春 6 太阳渐升渐高,原本树荫处的前排同学已经渐渐被烈日覆盖,陆教官发令“集体都有,向前五步走。”整个队伍,瞬间在阳光下暴露无遗。紧接着是考验毅力,饱受折磨的三十分钟军姿站。陆教官一边在队伍中来回走着,一边讲着军姿的要领“抬头挺胸,双脚左右跨出与肩同宽,两肩相平,两臂双手自然下垂,食指贴于裤缝。。。。”陆教官不耐其烦的教导和这闷热的天气,如一张大网把七班的天空遮的密不透风。 “砰”一声,陆教官宽厚的手掌,结实的打在韩伊明的肩上。 “我暴力不?”陆教官的一句话问懵了韩伊明。 韩伊明把脑袋摇的如拨浪鼓一般。 “把头给我抬起来,目视前方,底下有钱吗?”陆教官话音刚落,便有几个女生忍不住笑起来。 “笑?再笑我让你站一个小时。” 顶着炎炎烈日,足足站了半个小时,有些女生已经渐渐支撑不住,陆教官看了一下时间,随着一声解散,几个女生瘫坐在地。 颜歌,荆美,田麦选了一片树荫的地方。苏然拿着一瓶康师傅冰红茶向这边走来。 “苏然,你数学没学好吧,三个人哎,你送一瓶过来,给谁喝?”田麦上前问。、 “这是给颜歌的,你的,自己过来拿。”说着便把冰红茶递到颜歌手里,苏然的手温和红茶截然相反的温度在颜歌的手里,绽放如花。 “谢谢,我不喜欢红茶的味道,荆美你喝了吧。” 荆美用力一拧,打开瓶盖,仰起头,一瓶冰红茶只剩下空空的躯壳。 “哇,好爽啊。”荆美一脸陶醉。 “你喝这么急,小心一会儿闹肚子。”颜歌担心的说。 田麦在远处和苏然打闹着,俨然没有半点疲惫的样子。“颜歌,你看谁呢?”荆美顺着颜歌的视线望去。 “集合,限时三十秒。”陆教官吹响了集合的口哨,顿时大家如临大敌一般,紧张快速的排好队形。 “同学们,表现不错,以后集合口令发出,必须三十秒集合完毕,如果有一位同学拖后腿,那么罚军姿十分钟,以此类推。” “报。。。报。报告。”陆教官的话刚出口,二个女同学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过来,其中一个人手里还握着半支没吃完的冰激凌。 陆教官眉头紧锁“我这刚规定完纪律,你们两个就撞枪口上了,你们叫什么名字?” “罗小菲” “廖玲玲” 名叫罗小菲和廖玲玲的两个女孩,把头埋在胸前,廖玲玲的半支冰激凌在这气氛中,眼泪流湿了一片地。 “为了培养大家的团结精神,下面大家继续20分钟军姿。”陆教官不容商榷的说。 “教官,我们这是第一次,能不能。。。。”罗小菲用近乎发嗲的声音乞求着。 “不能!”陆教官依旧面无表情。 “那教官,能不能不连累大家,这是我和廖玲玲的单独错误,跟集体没有关系啊。” “一个人的价值在什么时候能充分体现?一滴水在什么时候才不会枯竭?你离开集体,水离开大海?还有什么价值可言?军训不单为了锻炼你们的体能和毅力,更注重的是培养你们团结的精神。。。。” 兵荒马乱的青春 7 罗小菲和廖玲玲乖乖的回到队伍中,大家又顶着一片烈日,蒸发着,沸腾着。 “颜歌,你还好吧?我支撑不住了。”颜歌身后的荆美趁教官不在意,见缝插针的说。 “嗯,我还好啦,坚持住呢。”颜歌声如细丝。 “不,我不要坚持了,你也不要坚持了,我们走。。。。” “呃…呜…呃…哇。。。。”荆美身体一侧,呕吐物沿着食道从她长大的口中冒出。 荆美无力的直起身子,却又如被人狠推一把重重的向后倒去,陆教官一把搀住将要到底的荆美,“你还好吧?” “教官,我支撑不住了。”荆美赖在教官的怀里,如林黛玉般无情万种。 “你回去休息吧,需要找位同学陪你吗?”这么暧昧的拥抱,在陆教官古铜色的看不出半点脸红。 “需要,就是她了。”荆美弱不禁风的抬起手指着前排的颜歌。 整栋楼安静的如夜晚的海边,刚走进楼梯,荆美便从颜歌的搀扶中挣脱出来,一蹦三个台阶的向教室走去。 “怎么样?聪明吧,救你脱离于水深火热之中。”荆美得意的说。 “得了吧,早就晓得你是在无病呻吟了。”颜歌一副明察秋毫的样子。 颜歌和荆美站在偌大的窗前,望着操场上整齐的队伍,耳边隐约听得到操场传来的口号声。 教室里响起陈奕迅《十年》的手机铃声,荆美盯着铃声传来的位置,嘀咕着“哪个白痴,如此嚣张,竟敢光明正大的使用铃声模式。” 十年之前 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 我们还是一样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 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 。。。。。。 十年之后 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 只是那种温柔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 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 。。。。。。 《十年》一遍遍响着。 颜歌闻声走去,从课桌里拿出银白色的手机,手机的外壳贴着一个女生的大头贴,齐齐的刘海儿,有点男孩子黑的皮肤把因微笑而露出的八颗牙齿衬得洁白如雪。颜歌打开手机,手机那边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喂,苏然,你这混小子,连哥电话也不接了?” 苏然,这是苏然的电话。颜歌握着电话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是因为苏然?还是因为苏然手机上这个女孩的相片? “你好,我不是苏然,他不在,请问您是。。。”颜歌见电话响起的这么频繁,担心有急事联系不到苏然。“那你是静茹吧?你跟苏然。。。。。” “不好意思,我不是静茹。”不等对方说出静茹跟苏然怎样,颜歌急切的打断了他的话。 “那她手机怎么在你那?难不成,这小子又换马子了?” “我是苏然的同学,他在操场军训,我听到手机一直响,以为。。。。。。”颜歌急忙的解释。 “这样啊,没什么大事,放学后,你让他给我回个电话。” “嗯。好的。” 颜歌的脸色微微一变,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复杂的情愫。 “李静茹的相片?这是苏然的手机吗?”荆美探着脑袋,看着手机问。 “你认识这女生?”颜歌惊讶的问。 “当然,李静茹,苏然都是明耀初中的,我们初一就认识了呢。” “这样啊。” “对啊,静茹蛮好的,学习成绩好,人也温柔。。。。。。”荆美后面的话,颜歌一字也未能听进去。 再一次打开苏然的手机,颜歌熟练的按下十一位的手机号,然后掏出口袋里正在震动的手机,拒接。 储存联系人,苏然。 兵荒马乱的青春 8 午后的阳光似乎更加炙热,校园里整排的杨树无精打采的耷拉着耳朵,绵延不绝的‘知了--知了--’声,惹得人住不住的心烦。 陆教官站在四排队伍的前面,阳光把他古铜色的肌肤映得熠熠闪亮。 教官不停地纠正着大家的走姿,可立定时,队伍还是笔直着打了一个弯儿。 教官气急败坏的吼“你们这群水货,都是偷渡来的吗?”前来视察的程老师也一脸不悦的说:“你们这幅态度,怎么上战场?若是再这般成绩,休息时间改站军姿。” 太阳光将无情的矛头指向在场的每一个人,那汹涌的来势又岂是几缕夏风,几片树叶所能阻挡的。同学们早已汗流浃背。 “班长,出列。”陆教官一声令下,赵斌同学从后排队伍小跑过来。 “报告,教官班长赵斌到。”瘦弱的赵斌在阳光的肆虐下如一根焉了的茄子。陆教官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赵斌,然后摆了摆手,示意赵斌归队。 “体育委员,出列。” 林一达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陆教官脚底。“激动啥?行这么大的礼。”人群里传来一阵哄笑。 “嗯,这个体格还差不多,能够镇得住气场。”陆教官像欣赏着一件艺术品一样,盯着林一达。 林一达果然也不负教官的期望,卖力的喊着口号,他浓重低沉的嗓音压住了片片的知了声,一下午的魔鬼训练在慢慢来临的黄昏中结束了。 颜歌和荆美在回教室的路上遇到了艾可,便匆匆跟荆美道别。 “颜歌, 给----”艾可从背后拿出一大包零食。 “天呐,你这是要去野餐呢。” “知道你今天军训辛苦,我特意让我家亲爱的送来给你的。” “你家小郭子还真是个好男人呢,大热天的乐意被你折腾。”颜歌从包里掏出自己最吃的榴莲酥。 “必须的嘛,他巴不得我早点毕业嫁给他,敢对我不好么。”艾可得意的笑着。 “颜歌,你也老大不小了,不如就在锦华找个主吧。这么美好的年华,不谈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恋爱多可惜啊。” “嗯,本小姐正有这打算。”颜歌很潇洒的打了一个响指。 “颜歌,不过你还是先练爱吧,你这等级,我怕会受伤唉。”艾可一如情场高手。 “练爱?你当是练武功呢,感情哪能用等级来衡量,你别玷污了我纯洁的恋爱观哈,再说了,你晓得,我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一边的艾可笑开了,“你绝对不是这种洒脱的人。” 艾可就像颜歌肚子里的蛔虫,似乎比她自己还要了解自己,人生得一此知己,也是件温暖而美好的事情。 颜歌和艾可坐在军训场上的台阶上 ,分享着艾可的男朋友,郭迪送来的晚餐,零食。 夕阳斜撒在大地上,杨树的叶子在微风中舞得更欢,似乎要将这一天的闷热深深的掩埋。这个并不陌生也并不熟稔的校园,有多少青春正在悄悄上演? 颜歌很仔细的把洒落在地上的零食包装纸,一一捡起。 “艾可,这是你的吗?”颜歌弯腰捡起,在拉丝面包袋底下的银色手表。 “不是,这明明是款男表嘛,我哪有这么高的品味。”艾可瞥了一眼。 “嗯,那应该是今天军训的同学遗落在这的。” “哎,艾可你过来看,手表的一侧刻着sr两个字母唉,是不是有什么。。。。” “sr。。。。。或许是手表主人的名字吧。”艾可一语点破。 sr。。会是什么呢?孙瑞?山润?沈如?。。。。。颜歌不停的在心底揣摩着这两个字母背后的姓名。 苏然! 对,是苏然。 颜歌拿起手表,举于目前,她反复的看着,然后,笑的如锦华暖日的阳光。 和煦而温暖。 兵荒马乱的青春 9 “哎,颜歌你站在那干嘛呢?挡住人家的视线了”廖玲玲斜眼看着颜歌,满面仇视。 “我?有吗?”颜歌指着自己,问廖玲玲。 “当然,没看见苏然正在神情凝望他女朋友啊,你站在中间跟堵墙似的。” 颜歌转过脸,正好碰上苏然火热的眼神,顺着苏然的视线望去,隔壁班的队伍正在笔直的站着军姿,还有那上熟悉的笑脸,苏然手机照片上的那张笑脸。 颜歌用力的握紧拳头,手心里的手表因为过度用力,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不好意思,遮住你的视线了。”颜歌丢给苏然一句话,转身走开。 在最美好的时光里,与茫茫人海遇到你,以为那便是所谓的缘分,她站在你眼前,一米之隔的位置,却显得如此多余,如障碍物一般遮住了你仰望幸福的眼,那么,就让我走掉吧。 “哎,颜歌。。。”苏然望着颜歌的背影喊。 “别喊了,那个外表安静,内心躁动的女人,城府深着呢。”廖玲玲的嘴巴几乎贴在了苏然的耳朵上。当然这些话,颜歌是不知道的。 苏然 这个在颜歌生命中必然要出现的男子。没有早一步,在他未有女朋友之前,亦没有晚一步,在颜歌未作他人妻之前。在这亦对亦错的时间里。相遇到相恋,必定有人要以第三者的身份存在,必然有无辜的人要被残忍的伤害。爱情原本就是一场没有硝烟,却足以让人鲜血淋漓,粉身碎骨的战争。 至此以后,一直到颜歌二十二岁,都一直坚强的艾可当初的话‘颜歌,爱情里,你绝对不是一个洒脱的人。’ 开学的第九天,中午放学后,颜歌站在一棵开满了合欢花的树下等待艾可,然后苏然从背后走来。 那天,苏然穿了件奶白色的牛仔裤,大红色的帆布鞋,大红色的t恤衫。像一棵没有张开的豆芽。 苏然径直走了过来,把系在腰间的大外套摘下,从背后披在了颜歌身上。 颜歌猛的回头,诧异的看着苏然“喂,你干嘛?”一边试图挣脱着把苏然推开。 苏然用力的按着颜歌的肩膀“颜歌,你的裤子。。。”说完,他就走了。 裤子? 颜歌扯起这件遮过屁股的大外套,歪着脑袋看了一眼裤子,然后啊啊啊大叫起来。 跑过来的艾可以为出了什么事,看着颜歌身上多了一件男式的外套。 “怎么了,颜歌?谁的衣服?被谁非礼了?不热吗?” “艾可,好丢人啊,我大姨妈提前来了,裤子后面血染成花了。”颜歌带着哭腔说。 下午上课,颜歌走进教室看到坐在座位上,恰巧也在看着自己的苏然,她的脸,刷的就红了,火辣辣的烫。 颜歌的座位就在苏然的旁边,他们之间隔着一条走道,颜歌小心翼翼的从双肩背包里拿出苏然的外套。 “苏然,谢谢你,这是你的衣服。” “客气啥,你注意休息呢,还有别着凉了。”苏然轻描淡笑的表情却掩不住心底的关切。 颜歌退到座位上,倒吸一口气。十五年,这是第一个男生,在这最特殊的日子里,给的温暖。颜歌把苏然这两个字深深的刻在心底,就如同那款银白色的手表上深刻的sr一般,不可抹去。 兵荒马乱的青春 10 高中生活的第二个月,颜歌爷爷因心脏病复发,颜歌妈妈便带着颜朵回到乡下的老家,照顾颜歌爷爷的生活起居。 一百三十平米的大房子,素雅淡黄的装饰风格使得房间里,洋溢着满满的温馨气息。窗外早已一片漆黑,颜歌赤着脚从客厅跑到阳台,跑到厨房,跑到厕所,跑到卧室,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如阳光一般刺眼的灯光打开她单薄的身上,映的她犹如深夜独荡的鬼魂般孤寂。 “沫沫,爸爸因为生意忙,整日在外奔波。现在你爷爷的身体不是很好,我已经给朵朵办好了寄读手续,你妈妈和朵朵要在乡下的爷爷家生活半年。这是1000块钱,这个月的生活费,你的胃不好,多吃点有营养的热餐。如果钱不够,再给爸爸打电话。今天我去买衣服,特意给你买了一件,作为你升入高中的礼物。晚上睡觉关好门窗。” 落款爸爸,时间二零零六年十月二十。 客厅里皇朝家私的茶几上放着一款白色的耐克上衣,旁边是崭新的十张百元钞。孤单的失落瞬间被幸福取代,颜歌太容易满足,而且这是颜志宏第一次为女儿买衣服。颜歌欣喜的跑到卧室,换上后却发现衣服袖子短如七分袖,颜歌复杂的表情在一米余长的落地大镜里现场直播,这表情里占据多数的是哀伤,从内心一直溢到脸上。 钱,可以买来多少欢笑?多少温暖?多么滑稽,满怀欣喜的结果却是如此不合身,颜歌苦笑着把衣服扔在了地上。 “艾可,你来我家吧。”颜歌无力的坐在床角,盯着躺在地上的白色上衣,面无表情的说。 “怎么了?我刚洗完澡呢,现在都穿上睡衣了。” “我一个人在家,以后都是一个人了。” “阿姨呢?朵朵呢?”电话里艾可着急的问。 “妈妈和朵朵回乡下了,爷爷的身体又。。。。”颜歌哽咽的说不出后面的话。 “好,那我打的过去,你等着。” “嗯,锦园b栋,307,别走错了门。” 艾可三下五除二的换好衣服,拿起床上的钱包便要往外冲。正在客厅里看电视的艾妈妈看到风风火火的艾可,蹭的站起来走到艾可面前“这么晚了,你又要到哪去?” “妈妈,我去颜歌家,就是上次来咱家吃饭,你说挺可爱的那个女孩,去她家。” “不行,这么晚了,我可不放心,再说了谁知道你是不是去找那个叫郭迪的臭小子。”艾妈妈紧紧扯着门,不让艾可出去。 “妈,这大半夜的我怎么会去找男人? 你怎么连自己的女儿都不相信啊?”艾可拉着门,与妈妈僵持着。、 “我跟你说,可儿,你今天要是出了这个门,明儿就不用回来了,那个郭迪那是什么人啊?初中没念完就混社会,要钱没有,要权没有,你跟他处对象,等着喝西北风啊?”艾妈妈铁青着脸。 兵荒马乱的青春 11 “妈,他是什么都没有,可是不代表以后啊,再说郭迪很爱我,他很疼我的。。。。”艾可几乎要哭了出来。 “哼,爱?我告诉你,没有金钱谈什么真爱?都是假的。以后是哪年那月?你如果在广东这个年龄都该结婚了,晓得不?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年轻的时候给自己找个好归宿。” “可是我们以后要生活的地方时山东,不是广东。你用钱来衡量感情,我觉得这太肮脏了。” “你这死丫头,非要气死我不可?只要我活着,就不可能同意你和郭迪处对象!除非。。。。” “除非什么。。。妈妈,除非什么。。。。”艾可抓起妈妈的手着急的问。 “除非他能买车买房,除非他有足够的能力和金钱让你过的好。”艾妈妈很平静的说,而每一字却如刀一般割着艾可的心。 “妈妈,你先让我出去,这些事以后再谈,好不好?”艾可乞求着。 “不行!给我回屋睡觉去!”艾妈妈的声音如汹涌的海浪,拍打的艾可没有一丝前进的希望。 “好,我去睡觉,妈妈也早睡,晚安。”艾可摔掉鞋子,狠狠的关上了卧室的门,把自己反锁在里面。 艾妈妈得意的笑了笑,抓起茶几上的一串葡萄,一颗颗的送到嘴里,贝齿轻咬着诱人的红唇。艾可的妈妈,萧媚曾是标准的江南美人,只是岁月无情,在她脸上留下了不可抹灭的痕迹,但依稀可见她年轻时的风采。十八岁那年嫁给艾可的爸爸艾熙城,十九岁便生下了艾可。艾熙城年轻时自然也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也曾对萧媚山盟海誓的许诺,要让她过最富裕的生活。当年萧媚不顾家人的阻拦嫁给远在广东的艾熙城,只是幸福和物质并没有如艾熙城许诺的一般实现,九五年艾熙城带着萧媚,还有六岁的艾可来到山东打拼,几年过去生活并没有多大的改善,一家三口平平淡淡生活的,倒也算幸福。只是这平淡的柴米油盐生活使得萧媚迫切希望自己的女儿将来能嫁个有钱人,不像自己整日为几毛几两的菜价算计着。 卧室里的艾可,着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风穿过洁白色窗帘吹在艾可红彤彤的脸上,艾可来来回回的走着,抓着头发不停的想着,怎么办怎么办。 “我一定要出去。” 艾可突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有了’,艾可翻箱倒柜的找出一堆旧裤子,紧紧的打了几个死结,足足有十余米长,把裤子的一头系在窗口的铁架上,艾可顺着这条自做的逃离绳从二楼安全的落到地面。 砰砰---砰---- 颜歌打开门,整个人都扑在艾可怀里,死死的抱着艾可,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怎么了,颜歌?”艾可拍着颜歌的肩膀问。 “没事,我还以为你不来了,电话你也不接,我一个人害怕。” “哎,好了,一会跟你讲我这伟大的逃命史,那真是一个纠结啊。” “饿了吗? 我去给你做点饭。”颜歌从艾可的怀里出来,擦着眼角的泪水突然笑起来。 “你?你要给我做饭?我没听错吧?哎。。。。你要做什么给我吃?”艾可满脸怀疑的问。 “嗯。。。。嗯。。。你想吃什么,我都会做啊。”颜歌吱吱呜呜的突然想起自己出了煮面,什么都不会,而艾可最讨厌的便是吃煮面,她总是说这个东西是最没营养的垃圾食品。 “得了吧,还是我去吧。”艾可挽起袖口,向厨房走去。 兵荒马乱的青春 12 厨房里传来菜刀剁在砧板上欢快的声音,艾可熟练的厨艺,标准的一副美厨娘形象。 颜歌百无聊赖的坐在电脑前浏览着网页。艾可做完了夜宵,从冰箱里拿出一盒香草曲奇和两盒原味的蒙牛优酸乳,然后关上冰箱门,走到颜歌的卧室,把吃的东西放到电脑桌上。颜歌不停的点击着鼠标,瞥了一眼艾可拿来的零食。 “艾可,你不会折腾了半天,再告诉我这就是为我准备的晚餐吧。”颜歌笑着说。 “当然不是,走,去吃饭吧。”艾可拉着颜歌走进了厨房。 咖啡色的餐桌上,一盆红酒炖牛肉正冒着热气儿,香味四溢,颜歌坐在餐桌前,望着这整盆肉,无奈的看着艾可。、 “可儿,你炖这一大盆肉,我看着就腻的没了胃口。” “哎,这不是猪肉,某些人整天吵着要吃牛肉泡馍呢,所以给你做了红酒炖牛肉,不吃那放冰箱去,留着明儿我吃。”说着,艾可便起身端起餐桌上的盆子,佯装要往冰箱里放。 “干嘛阿,等我吃饱了再放。”颜歌一把拉住艾可,拿起勺子,把一大块牛肉放进嘴里。 颜歌慢慢的咀嚼着,这牛肉软烂可口,这味道滋味醇厚,艾可兴奋的看着颜歌满脸享受的样子。 “怎么样,怎么样?颜歌。。。”艾可着急的问。 “嗯,艾可你的厨艺已经登峰造极了,暑假我爸爸带我去西餐馆吃过这道菜,都不及你做的好呢。”颜歌大口大口吃着。 “哈哈,我可是苦练了几个星期,等周末的时候,让我家郭迪尝尝我的手艺,不美死他才怪。”艾可得意的说。 “对了,最近很少见郭迪,那小子忙着在哪发财呢?”颜歌不经意的问,却似乎戳中了艾可的心事,艾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女人的心,总是太细碎,太敏感。艾可就是这样的女子,内心缠绕了太多的柔软,一句不经意的郭迪会牵引出她心底所有的悲喜。即使她内心足够强大,却也抵不过这个平凡名字的重量,以至于到后来,这个名叫郭迪这个男生,颠覆了艾可的整个青春。一如彼年的苏然背弃了颜歌,几年后的陈思远给予一场更为浩大的旧戏重演。灿烂年华的她们,最后还要流多少泪,受多少伤,才可以真正的无坚不摧。 “艾可,我问你话呢。”颜歌提高了嗓门。 艾可起身关掉了房间的的灯,只剩下厨房和颜歌卧室的两盏灯在漆黑的夜里,摇曳着。关灯回来后,艾可把萧媚的话一字不差的说给了颜歌。颜歌喝掉汤匙里的牛肉汤,微微皱眉。 “艾可,我如果是你,我铁定会坚持。” “颜歌,我压根儿没想要要放弃。”艾可望着窗外的黑夜,很坚定的回答。 “这就对了嘛,俗话说,金钱地位那些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坚持坚持就有了。” “可是,颜歌我看不到未来,我不晓得明天会是什么样子?” “未知的明天与未来,我们都无法预料,或许更好或许更糟,所以傻瓜,我们珍惜好每一个今天,今天快乐就好。”颜歌给艾可一个无比肯定的眼神。 “嗯,那现在的我也不要再去想那么多了,现实的活着,勇敢去面对将要面临的一切。” 颜歌和艾可的手,在餐桌上紧紧的握在一起。 兵荒马乱的青春 13 第一次月考来临之际,一年级七班的学习气氛变得紧张起来。因为锦华一直都是卧虎藏龙的地方,所以竞争格外激烈。锦华每年都会有好多学生考上清华,北大,复旦等国内一流的大学。很多家长费尽心思的让自己的孩子来锦华念书,便是期望,三年后的六月,自己的孩子也能成为佼佼者中的一员。 只是有太多的人在最该学习的时候谈了一场恋爱,荒芜了一段最该挥汗奋斗的青春。 苏然的手机号安静的储存在颜歌的手机里,如果不是一场意外,或许颜歌与苏然只是静静的观望着彼此,毫无瓜葛的度过这三年。意外。颜歌的生命总是不断的与这两个字相逢。其实,更确切的说,这应该是命。 周六的下午,颜志宏打来电话说,晚上要回家陪颜歌吃晚饭。颜歌高兴地跑去家乐福超市海购了牛肉,西红柿,沙拉酱,各种鱼虾和蔬菜。回到家,便照着从网上抄来的烹饪食谱,又模仿着以前颜妈妈做饭的样子,第一次主厨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颜歌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会意的微笑着。 已经二十点整了,颜歌坐在沙发上,不耐烦的按着遥控器,不停地更换着电视频道。沙发一侧的手机上显示颜志宏的来电。 “喂,爸爸。你几点回来?我已经把饭。。。。”颜歌的话来不及说完,便被颜志宏的回话淹了过去。 “沫沫,你别等爸爸了,自己先去吃饭吧,我这边临时加了二个会议,我正在去青岛的路上,你不要吃生冷的东西,饭后早点休息,乖。”颜志宏的语气还是一如往常的温柔,只是这温柔熟悉的太久远,太陌生。 “可是。。。。爸爸。。喂。。。”电话的那一边是无尽的忙音。 这一次,没有失望,没有眼泪。颜歌似乎习惯了这样的剧情,强大的希望背后往往隐藏着一场更为强大的失望。 颜歌孤单地坐在餐桌前,没有开灯。餐桌上燃着两支白色的蜡烛。烛芯的焰如火冲天,烛光的热泪顺着烛身流淌下来,‘蜡炬成灰泪始干’,为什么要这么傻?用自己滚烫的泪水烧灼着自己的肉身。 颜歌仰头喝掉了一碗凉透了的西红柿炖牛腩汤。尝不出任何或酸或咸,或悲或喜的味道,甩手催到了站立在餐桌上的蜡烛,起身跑向卧室,趴在床上,把整个身体深深的掩埋在被子里。 兵荒马乱的青春 14 锦城西外环的烧烤一条街,灯火阑珊,霓虹闪亮,热闹非凡。夏天这里便是一座不夜城。 有光着膀子的社会青年在这彻夜的打着台球,有大肚便便的男人在这通宵达旦的玩牌,有发了福的大妈大婶,几人一圈搓着麻将。有一对对小情侣在这温热的夏风里卿卿我我,灯红酒绿的ktv,练歌房里不时传出刺耳的歌声,餐馆的服务员热情的招揽着客人,整条街的生活如清明上河图一般上演着。 苏然,李静茹,廖玲玲,苏然的孪生姐姐苏晴,还有苏然初中时的几个铁哥们儿,聚在名为火焰山的烧烤吧,喝酒。 苏然和几个男生,欢呼畅饮着,几个人的面前放着三十几个空啤酒瓶,李静茹跟苏晴在一边静静的说着悄悄话,只剩廖玲玲一个人,无聊的拿着苏然的手机玩着手机版的连连看游戏。 颜歌被一阵撕心裂肺的胃疼,折磨醒来。巨大的痛楚笼罩着颜歌嬴弱的身体,豆大的汗珠随着颜歌颤抖的身体滑落下来,颜歌蜷缩在床上,牙齿撕咬着枕头,左右用力的按着疼痛的胃,右手颤抖的拿起手机,通讯录的电话簿在颜歌忽明忽暗的瞳孔里,模糊不清。‘艾可,快来救我’颜歌用尽全力的按下拨号键。 十年之前 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 我们还是一样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 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 。。。。。。 十年之后 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 只是那种温柔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 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 。。。。。。 苏然,《十年》的手机铃声在廖玲玲的手里响起,正在专心玩游戏的廖玲玲被突然的来电惊出一身冷汗,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颜歌‘两个字。恶狠狠的说“又是这个女人,真烦。” 苏然接起电话“喂,颜歌?” “艾。。。。艾可。。快。。快来我家。。我。。。 我快疼。。。我快死掉了。”颜歌在床上翻滚着。 “怎么了?颜歌,我在听呢,你家住哪?”苏然别过头,对着电话讲。 “锦园。。b栋。。。3。。。。307。”一个翻身,颜歌从床上重重的摔在地板上,手机狠狠的甩出半米之远,手机电池也破壳而出。 “喂。。。颜歌。。说话?”苏然听到电话里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又是忙音,苏然回拨颜歌的电话,那边传来对方已经关机的提示。 苏然抓起放在桌角的钱包,神色慌张,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锦园b栋307。起身便要走,廖玲玲已经才想到苏然提前离席必然跟颜歌有关,于是一把扯住苏然的衣角,轻蔑的笑着说“苏然,你女朋友还在这呢,你接了一个电话就如此慌张,这是要去哪啊?”苏然似乎被廖玲玲的话惊醒,抬头正好撞上李静茹温柔的眼神,苏然心虚的别过脸去,对着几个男生说“哥们,好好喝着,我有点事,不能奉陪了,抱歉。” “苏然,你给我回来,你忘了今天是静茹的生日了吗?”苏然的姐姐,苏晴从椅子上站起来,气愤的大吼。 “姐,你好好照顾静茹,还有,晚上你打的回家吧,我可能很晚回家。”苏然始终不敢去碰触李静茹的目光。 兵荒马乱的青春 15 旁边的廖玲玲不停地在李静茹面前添油加醋,怂恿李静茹去阻拦苏然。 “静茹,刚刚他接了我们班一个女生的电话,这么晚又要出去,你不觉得很蹊跷么?”廖玲玲趴在李静茹耳边悄悄的说。 “玲玲,我相信他自然有分寸。”李静茹淡然的姿态里,透着一股睿智和自信。这恰巧却也是她最大的悲剧,苏然的这一次离开,连人带着心。 “苏然,把这个带着,夜深了,会冷的。” 苏然刚要上车,李静茹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过来,把苏然的外套递了过来。苏然看着李静茹因小跑而涨红的脸,看到李静茹眼里对自己满满的信任,心里突然感到万分愧疚。 “静茹,你不问我要去哪?要去见谁吗?”心有愧疚,苏然还是问了更为残忍的问题,是为了提醒静茹,自己的离开吗? “问了又怎样,你决定的事会因为我而改变吗?”李静茹安静的说。 “过去吧,别让他们等急了。”苏然像往常一样爱怜的抚摸了一下李静茹的头,李静茹却清楚的感觉到这抚摸再也不像从前般温柔,温暖。 转过身,别过脸,两行热泪从李静茹的眼角滑落下来,苏然不曾看到,就像二年后他不曾看到颜歌为他泪滴成海一样。 “静茹,生日快乐。”苏然望着李静茹的背影,大喊。 李静茹顿了顿,终究没有回头,她想要的并不是‘生日快乐’这四个字。李静茹太聪明,苏然在她面前,一个眼神,一个手势,甚至一个微不足道的表情都可以洞察秋毫,苏然接电话时紧张,心疼的表情如刀一般割着李静茹的心,她清楚,这必定是一个可以牵动苏然喜怒哀乐的女生,不然,苏然的表情怎会因她而晴因她而雨? “师傅,麻烦你再快一点。”坐在副驾驶位置的苏然,一边看着手表,一边不停地催促着。 “这已经超速了,哪能再快?不要命了?”司机瞪了苏然一眼。 苏然不停地拨打颜歌的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使得正在赶路的苏然坐立不安。 锦园b栋。 看到这四个大字,苏然紧张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苏然一口气爬到三楼,墨兰色的防盗门大开着,房门的顶部金光灿灿的挂着307的门牌号,琥珀色的雕花大门紧紧的闭着。 咚咚咚-----咚咚 苏然的手指敲打在琥珀色的门上,发出悦耳的声音。房间里和楼梯里死一般的沉寂,苏然把耳朵贴在门上,房间里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 咚咚--咚 “颜歌,我是苏然,你在么?”苏然一边敲门一边喊着颜歌的名字,整个世界只剩下苏然的呼吸声和回响在楼道里的敲门声。 再一次贴耳于门,房间里还是寂静的可怕,苏然越发不安起来,‘颜歌,不会出什么事了吧’,不敢再想下去,苏然担心的像迷路的孩子一样,手足无措。 苏然深深呼了一口气,用力的握住门把手,再将门把手用力向下一压,一推门,门居然开了。 兵荒马乱的青春 16 房间里黑茫茫的,没有一丝光亮。挂在墙上的俄式古钟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如幽怨魂魄的声声叹息。苏然打开了客厅的灯,顺着光亮,奔到了颜歌的卧室。 颜歌穿着黑色的绸制睡衣,整个身体蜷缩在床下,脸贴在冰凉的地板上,熟睡的样子如受惊的婴儿,曾灵动与风情的眉宇间挂着一丝忧伤,仿佛还在揪心的疼痛中挣扎着。苏然弯腰,温柔的抱起地上的她,放在洁白温暖的大床上。 夜里的风透过阳台的窗,吹了进来,有些微微的凉意,苏然起身走向阳台。窗外星光点点,并不宽敞的马路上驰过一辆又一辆的车子,呼啸着划破夜空的宁静,然后急速地消失在浓浓的夜色里。 苏然关掉了阳台上的四扇窗,又把炫紫色的窗帘拉了下来,将厚重的夜色和汽车的鸣笛声,全部阻拦在颜歌以外的世界里。 苏然倚窗而立,透过卧室的玻璃望着床上的颜歌,一抹笑容,浮上嘴角,满是温暖。 苏然的手机不适时的想起,吵醒了梦中的颜歌,苏然努力地压低声音:“喂,我这边有事,走不开。” 廖玲玲在电话的那边,扯着嗓门大吼大叫:“你知道静茹喝了多少酒吗?你这个男朋友怎么当的?当初你追静茹时,说过要怎么对她好的话,你都不记得了吗?” “你瞎说什么呢?我这不是有事吗?”苏然显然被廖玲玲的话激怒了。 “深夜幽会颜歌?这是你今晚的事吗?苏然,静茹真是看错你了。”廖玲玲说这话时,故意提高了嗓门,像是在说给旁边的李静茹听。 颜歌披散着长长的头发,光着脚站在卧室的窗前,望着阳台上正在通话的苏然。 廖玲玲那边乱哄哄的,狂劲的音乐掺杂着吆喝声,苏然便以太吵,听不清楚她讲话为由,匆匆挂掉了电话,然后一脸尴尬的看着颜歌。 柔和的夜里,颜歌看到苏然专注于自己的目光,空间里流动着一种叫做暧昧的分子,颜歌扭头看了一眼客厅的时钟,已经二十二点,外面昏暗暗的天地之间仿佛粘在一起,没有了天际线。 颜歌脸色微微一变,低声说:“你怎么会在这?” 苏然看着颜歌冷却的表情,开始语无伦次:“你打电话给艾可吧,然后。。。然后我就过来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艾可呢?” “你今晚病了吗?脑袋也坏掉了吗?你打电话告诉我,你家住锦园b栋307,要我快点来。。。。” “然后呢?”颜歌似乎已经相信了苏然的话。 “然后我风尘火火的赶来时,见你趴在地板上谁的正香。” 颜歌心里苦笑了一下,苏然看不到她内心深处,极力掩饰着的心情。挣扎着,失落着,矛盾着。表面上的冷静,漠然时她为自己布置的面具,一个人生活的这几天,日日夜夜都过着诚惶诚恐的生活。 兵荒马乱的青春 17 苏然见颜歌不语,然后转变了话题。 “你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吗?” “嗯,是。。。。。不。。。不是。”颜歌吞吞吐吐的回答。 “晚上防盗门不关,客厅门不锁,很危险的,晓得不?” “没有人会来。”想起这个家自从上次艾可走后,便只有自己进出。 “那我怎么就来了?如果我是坏人,你晓得今晚上的处境吧?”苏然的声音微微有些激动,更多的是他自己也不曾察觉到得紧张和心疼。 “也不见得你是好人。”颜歌皱起眉头,瞪了他一眼。 “哎,我没得罪你吧,你这个样子,知道像什么吗?”苏然从阳台走进卧室。 “像什么?” “带刺的玫瑰,美丽却让人不敢靠近,指不定哪天,某个可怜的人儿,不小心就被你扎的体无完肤。” 颜歌一愣,然后带着笑意说:“那谁才是最终受害者呢?为何要靠近,却又想收手离开?若不是她肝肠寸断,怎会忍心伤别人到体无完肤?” “颜歌,你这思想。。。。”苏然没有吐出后面的话。 “不可理喻,对么?”颜歌步步紧逼,不退不让的追问着。 “颜歌,白天的你和深夜的你,截然相反。白天你像是坠入凡间,无忧无虑的精灵,军训的时候,见你和田麦在众人面前,不顾形象的大声欢笑,见过了夜里的你,我想你欢笑的背后,定有不为人知的痛楚吧?现在的你,让我感觉很冷。”苏然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也让我很心疼。” 颜歌的心,不由地动了一下,忽然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曾努力套在身上的盔甲在苏然面前不复存在,其实,在她种种面具下的心里,早就渴望这样的温暖。渴望有一个人走进自己的生命,他可以懂自己的悲喜,懂自己的冷暖。如今,它来得不早不晚,而颜歌只能弃械投降。 颜歌给苏然讲一个人住在这栋大房子里,白天与阳光为伴,夜晚黑暗来袭的生活。给苏然讲爸爸工作每日穿梭在各个城市,连偶尔一起吃顿早饭也算是奢侈,给苏然讲自己烧了三小时的菜,等爸爸回来,却等到失望,给苏然讲自己的胃一直很不好,刚才可能是喝了一碗凉透了的汤,所以才胃疼的如此厉害。 苏然起身走向厨房,颜歌跟在他的身后。喝了一口餐桌上的汤,苏然忍不住跑到洗手间吐了出来。、 “有这么难喝吗?”颜歌不解的问。、 “海鳗汤的味道好怪,还有你这菠菜拉沙做的这色泽。。。。让人看了便没了胃口。”苏然毫不留情的评价着颜歌辛苦的劳动成果。 “哎,浪费了这么材料,看来我真没有做厨娘的命啊。” “可你的脸上明明写着,美厨娘三个字啊。”苏然故意调侃她。 颜歌半天才反应过来,咯咯地笑了起来,轻呷一口蜜桃果汁,面若桃花。 “你是等不及尝我的手艺了,还是怎么了?看你那桃花样。” 颜歌凑近苏然说:“这里,有家的感觉。” 兵荒马乱的青春 18 苏然在厨房里忙得不亦乐乎,颜歌则负责把苏然口中的劣质菜汤倒掉。 这是第一次有男生为颜歌下厨,苏然围着围裙拿着铲子翻滚着平底锅里的荷包蛋,这绝对是一副最温暖的画面,在颜歌的十五岁里。 苏然把最大的荷包蛋夹给自己对面的颜歌,在彼此眼神相遇的瞬间,颜歌笑的像个孩子。 饭后,颜歌和苏然坐在沙发上看《泰坦尼克号》,这部老片子,颜歌是第一次看,坐在沙发上哭得稀里哗啦,苏然递过一张面巾纸问:“哭什么?” 颜歌哽咽地说:“露丝,好可怜。” 苏然不解的问:“死去的是杰克,露丝又何可怜?” “没有了杰克,露丝一个人活着多么孤寂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爱的人在面前死去,却无能无力,这是不是世界最痛苦的事?” 苏然坐了过来,抚摸着颜歌的头发说:“傻瓜,杰克把生的希望寄托在露丝身上,所以杰克会一直活在她的心中,有些人并不会因为离去,而从另一个人心底消失,懂吗?”苏然拿过颜歌手里的遥控器,换了一个频道,他看不得颜歌的眼泪,像是一把匕首狠狠的戳在心口。 “不懂,如果我是露丝,我一定会陪杰克去死的。” 一直到几年以后,颜歌与苏然分开的那天,都曾记得在十五岁的夜里,苏然说过“一个人并不会因为离去,而从另一个人心底消失。”就像颜歌对于苏然的离开,却一直在她的心里,不曾抹去。因为早已在心底生根,发芽。 多年以后颜歌终于懂得,忘掉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人来代替,忘掉一段感情的最好方法就是开始新的一段感情。像颜歌取代了李静茹,而白琳最终又取代了颜歌一样,生生不息的爱恨纠缠,不休不止。 兵荒马乱的青春 19 第二天,颜歌和苏然走在去市中心医院的路上没,苏然牵起颜歌的手,很温暖的样子,一切都那么自然,那么的顺理成章。 今天,医生的病人似乎格外的多。苏然帮颜歌排着长长的队,等待挂号。艾可的短信便发了过来。 “颜歌,快到植物园来,我不想活了,我在这等你,快点过来,你自己来啊。” 眼前长长的队伍,一眼找不到苏然的影子。来不及跟苏然打招呼,颜歌跑出医院,拦了辆出租车,驶向植物园。 艾可,面色苍白的蹲在植物园门口的台阶上,长长的头发凌乱的散了下来,遮住了她精美绝伦的脸。颜歌赶来时,艾可把头埋在两膝间,提升啜泣着。颜歌没有开口,安静的坐在艾可的身边,轻轻地环着她,此时,艾可需要的可能就是这么一点可怜的温暖了。 “想哭就哭出来吧,这样会好过一点。”颜歌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艾可抬起头,抹去脸上冷却的泪痕,却有更多的热泪在她美丽的瞳孔里泛滥,如波涛汹涌的潮水。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仰头看了看天空,努力的把泪水咽了回去。 “颜歌,昨晚我跟郭迪一起了。”艾可声音哽咽。 “嗯,你们吵架了吗?”颜歌已经猜测出,能让艾可如此伤心,必然与郭迪有关。 “没有,可是比吵架还要厉害,我们睡了。”艾可很平静的说出后面的四个字。 “睡了?”颜歌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不相信的反问。 “是啊,可是天亮后,他一句话也没有说,把我丢下,自己走了。”泪水如断线的珠子,大颗大颗的打湿了艾可胸前的衣服。 “可儿,你们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吧,郭迪一直都很在意你的。”颜歌伸手拭去艾可的眼泪,想起以前在俯城中学,郭迪对艾可穷追猛打的追求,颜歌想不到任何有关郭迪变心的理由。 “颜歌,你还记得吗?初一下学期期末考试,我妈妈来学校把我接走了,那天下午正好是英语测试,我没有参加就回家了,你还记得吗?”艾可情绪异常激动地摇晃着颜歌。 “记得,我记得。。。。”颜歌回忆起,那次年末考试,老师刚发下英语试卷,她就看到艾可的妈妈萧媚跟监考老师说了几句话,便把艾可带走了,一直以来艾可没有提起那天发生的事,颜歌也没有多问。 “怎么突然想起那么久的事了?”颜歌不解。 “那天,数学考试的时候,后排的男生问我要答案,我没有给,考试结束,老师收完试卷,我刚刚从凳子上站起来,那个男生恶作剧的把我的凳子向后一拉,我刚要坐下,结果板凳的一个夹角重重的击在了我的两腿之间,当时我痛得差点晕了过去,站在那半天不敢动,知道第二场生物结束,我去厕所,才发现内裤上有几处斑驳的血迹。我特别害怕,打电话告诉我妈妈,要她来接我。。。。”艾可像是回忆着一段极其痛苦的往事,眉头紧紧的锁着。 兵荒马乱的青春 20 “可这跟郭迪,跟你们的感情又有什么关系呢?”颜歌一头雾水。 “他怀疑我不是处女,郭迪他不相信我!”艾可激动地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颜歌惊慌地看着四周,示意她声音小一点。 “那你告诉他啊,他有什么证据,证明你不是。不是。。。。”后面两个字愣是不敢吐出。 “你傻啊,没有落红。。。没有象征纯洁的血,没有他想要看到的红!”一个字一个字的从艾可口中说出,她蹲在地上,双头撕扯着头发,又颓然的站起,一脸哀伤。 颜歌刚要开口安慰,电话陡然想起,是苏然。他的声音听起来特别焦急。 “你跑哪去了?我挂号完了。”苏然站在医院的大厅,一手拿着挂号单,一手打着电话。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寻找着颜歌。 “我在植物园,改天再检查吧,我的胃已经不疼了。” “什么?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就走了?”语气明显的多了一丝气愤。 “我这边很急,我朋友出事了。”颜歌匆匆挂断电话,苏然愤怒的话语仍缠绕在耳边。 颜歌咬咬牙,勇敢地直视着艾可憔悴的目光,挣扎着问:“他,要离开你吗?” “我不知道,如果他真的在乎这一点的话,我的解释只会越描越黑。”艾可完全失去了方向,如迷途的羔羊。 “那我帮你去跟他解释,我告诉他,他就是你的第一个男人,他不能这么不相信你。”颜歌从艾可的口袋里掏出电话,从通讯录里找到郭迪的号码。 “别打给他。” 没有意义的,这样,也许导致的结果是彼此更加痛苦,伤怀。想要这里,艾可意外的冷静下来。 “颜歌,男人都是由性生爱的,对么?”艾可目光空洞的看着颜歌,问。 “啊?这。。。。我觉得不会吧,他也不可能这个样子,你们刚开始的时候,不是很单纯的吗?”‘由性生爱’这四个字在零六年地夏天,第一次出现在颜歌的耳朵里,这四个字听得她脸上火辣辣的烫。 “颜歌,你真正的爱过么?”艾可突然问。 颜歌摇摇头,然后又使劲的点头,她想到的男生,不是崔少泽,不是唐城,而是苏然。 “颜歌,你记住,绝对不能对男人太好,即使他对你百般呵护,万般疼爱,即使你很喜欢他,很想和他在一起,都不要把自己交出去。不管现在还是以后,在你结婚之前,都不要,男人太在乎这个,知道么?”艾可苦笑着说。 “嗯嗯,我知道。”颜歌思绪混乱得立在那,心乱如麻。 艾可大颜歌二岁,可能是南方人天性要比北方人来得开放,她在颜歌面前说出的话总是一套一套的,以后艾可的这些话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点醒颜歌。使她免于一场又一场的浩劫,免于一波又一波的流离之灾。 兵荒马乱的青春 21 郭迪消失了,一个多星期没有任何消息。 艾可满面哀伤,趴在床上,手用力地把床单扯得皱皱巴巴,拼命地咬着嘴唇,唇角渐渐溢出红色的液体。猛地,艾可跳下床来,大声说:“我要去他家,挖地三尺,我也要把他挖出来。” 颜歌有些心酸的看着她,说:“可儿,等他来找你吧,这是你最后的骄傲了。” 艾可后退一步,又重重的跌在床上:“可是,颜歌,他这么久不给我联系,为什么?为什么?” 颜歌转身,心虚地说:“可能他心里的结还是没能解开,他也需要时间考虑吧,艾可,其实我们还小。。。” “我们还小? 还小吗?他已经十八岁了,成年人了,在我们那边,这个年纪的男人已经可以做父亲了,他没有大脑吗?”艾可打断颜歌。 颜歌默默地看着方寸大乱的艾可,良久,说道:“他确实需要时间考虑。” 苏然,每天晚上都会打电话给颜歌,两个人扯着无关紧要无关痛痒的话题。今天班主任程老师的衬衣掉了一颗纽扣,田麦又被叫包子的英语老师喊去谈话了,地理老师小地球又吹牛了,学校餐厅的饭可以带回家喂猪了。。。。。。 他热烈的感情,颜歌不是没有发觉到,而是被她故意地忽略掉了,艾可的话在颜歌这边起了太大的作用,不知不觉间颜歌懂得了爱情里的“欲擒故纵”。 兵荒马乱的青春 22 颜歌私底下,还是偷偷的找了郭迪。 第二天,下也夜自习,颜歌和艾可刚走出校园,郭迪捧着一束鲜艳欲滴的玫瑰,迎面而来。这是过低第一次郑重地送花给艾可。 艾可转过身,背向郭迪,眼泪忽然就涌了上来。 “可儿,对不起。”郭迪把早已哭得梨花带雨的艾可拉到怀里,轻轻地环着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别在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了。”颜歌担心会被夜归的校领导撞见,急忙的提醒。 艾可擦了擦脸上喜悦的泪水,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雨过天晴的脸上绽放着迷人的微笑。郭迪认识她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个样子,柔弱的想要他用尽生命去保护。 一年级七班。 一个大肚便便,约四十左右的男人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着英语语法,七班的同学很调皮的为几个颇有特色的老师起了外号,这个身高八斗的男英语老师很不幸的扣上了‘包子’的称号,而每当聪明绝顶如老狐狸般狡猾的程老师出现时,便经常听到有同学叽叽喳喳的说‘狼来了,狼来了,’教室里顷刻安静无比。 英语老师在黑板上写下最后一个单词,扬手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要求同学们把满满的一黑板语法摘抄为笔记。因为黑板反光,从颜歌的位置看去,黑板白茫茫的一片,下课铃声响过,颜歌跑到讲台前奋笔疾书着,值日生还是不加思索的拿起黑板擦大动作的舞动着。 “拜托,先别擦,我还有好多没记下来。” “下节课马上就要开始了,来不及了。”秦凯无奈的说。 “给,抄我的吧,我都记下来了。”白琳把淡蓝色的笔记本递到颜歌面前。 “谢谢你。”颜歌感激的看着她,这是她们的第一次接触。 小三放肆的幸福 1 艾可和郭迪的感情似乎更加如胶似漆,如果不曾经历,是不会懂得自己曾想要丢掉的那个人,于自己是如此重要。生活里的爱情远远没有影片里的决绝与残忍。每夜二十二点整,郭迪都会准时出现在锦华的校外,有时颜歌,艾可,郭迪,荆美,田麦五个人会去压马路,去兜风,或是去烧烤街烧烤,日子像回到多年以前的童年,那样单纯地快乐着。 “颜歌,我很想你。”一条温暖的信息来自苏然。 颜歌随手把手机放在裤兜里,站在浴室的大玻璃镜前,才发觉,自己的脸上竟然看不到任何表情。苏然日甚一日的狂热,已经让她感觉到有压力,因为有李静茹的存在,她一直对小三唾之以鼻,怎能让自己划归同类呢,所以,退缩是她惟一可以采取的姿态。 颜歌把脸浸在水里,埋地深深的,直到坚持不住,才猛地抬起头,大口大口的呼吸。镜子里的脸,因刚才的憋气而通红,眼睛里却是如水的冰冷。 “颜歌,我喝多了,在你家前面的缘园酒店。”苏然的来信又一次响起。 颜歌赶到缘园时,苏然正扶着墙角,弓着腰不停地呕吐着,难闻的酒精味刺鼻而来,颜歌轻轻的拍打着他的后背,好让他舒服一点。 “你感觉好点了没?”颜歌递过一瓶纯净水和一包纸巾。 “好多了,刚才喝的太急了。”苏然输了漱口,笑着说。 “噢,没事就好。”颜歌摸着脑袋傻傻的笑,一时想不出后面该说什么。 “谢谢,没事了,我身体好的很呢,怎么,你也在这吃饭?” “啊---”颜歌皱了皱眉头,有点摸不清头绪,明明是他短信要自己来的,怎么会。。。。 “没。。没有,我刚好路过这,看到你。。。。就过来了。”颜歌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烫,想到那火热的‘我想你’三个字,而眼前的苏然却一副全然不知的样子,事情应该没有表面这么简单。 “你。。你有没有给我发过短信?”颜歌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我不是每天都给你发短信么,倒是你每次都在跟我玩捉迷藏。” “我是说,刚刚,就是十几分钟前,你有没有。。。。” “手机在别人那呢。” “啊,这样啊,想死呢,玩我。”颜歌淡淡的笑着,心里已经多少晓得事情的样子了。 “你没病吧,脸色这么红?”苏然把手贴在颜歌的额头上,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她温热的肌肤上,“你没病吧,脸色这么红?”苏然把手贴在颜歌的额头上,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她温热的肌肤上,她连忙后退了一大步。 苏然的每一个关切的眼神,每一个动作,都被楼上的李静茹和罗小菲尽收眼底。这是一场阴谋,也是女人间的一场战争,只是这挑衅的手段来的太过幼稚,肤浅。 “静茹,看到了吧,那个女的就是我们班的颜歌,你生日的时候就是她把苏然从你身边带走的,而且听苏然姐姐讲,苏然彻夜未归呢。”罗小菲像观看着一场小丑的演出,在李静茹面前比划着。 小三放肆的幸福 2 李静茹紧紧地抿着嘴角,握着窗帘的手因气愤而颤抖着,罗小菲笑了笑,抓过她的手,用力的握着,像是要把指甲嵌入她的血液里。 “如果你让你亲眼看看,你是不是还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中啊,现在的苏然可是人在曹营心在汉。” “我该怎么办?” “你甘心吗,输给她,不管才华还是外貌,你都在她之上,你可不能把苏然拱手相让啊,那样岂不是太丢脸了。”罗小菲聪明的语言战术,已经使李静茹方寸大乱。 “我该怎么办?”李静茹近乎咆哮的吼着,以前温柔似水的样子不见分毫。 “你现在就走过去,假装恰巧经过,然后把苏然带走,让她看清楚自己的分量。”看着李静茹下楼的背影,罗小菲举起高脚杯,喝了小口红酒,脸上抹出一丝冷笑。 “苏然”李静茹很自然的演出了一场偶遇。 苏然的手慌张的从颜歌脸上移开,尴尬的转过身,李静茹上前挽过苏然的胳膊,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笑着问:“这个女生是你的同学吗?” “嗯,是。。。是啊,我高中的同学,她叫颜歌。”苏然吞吞吐吐的介绍着。 “这是我初中同学,她叫李。。。” “颜歌啊,挺美的名字呢,我是苏然的女朋友,李静茹。”她急忙的打断苏然的话,只为在自己的名前加上女朋友这三个字。楼上的罗小菲握着高脚杯站在窗前,轻蔑的笑着,看着这样她亲身导演的好戏。 “静茹,你去楼上吧,302间,罗小菲也在,我把颜歌送回去。”苏然看了看手表,低着头说。 “不,不用了,我家就在马路对面,很近呢,你们玩吧,再见。”颜歌一边说着,一边后退着步子,看着李静茹紧挽苏然一副小鸟依人的甜蜜,自己如一只小丑般多余,原本就是自己生生地介入他们的感情里,该离开的是自己吧。所有的一切都劈头盖脸,毫无选择的将她淹没。因为倒退着走,看不见身后的台阶,颜歌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苏然甩开李静茹的胳膊,一步跨了上去。 楼上的罗小菲终于按捺不住,冲下了楼。 “怎么又是你?”罗小菲的话里透着一股浓浓的火药味。 “颜歌同学,你真是鬼魅般缠着人家的男朋友啊,不嫌累吗?”罗小菲脸上的冷笑,使得蹲在地上的颜歌心底阵阵抽搐,所有的一切都说不上是怎样的不安,只是感觉事情并没有眼前这般简单,想到这,颜歌淡然地一笑,说:“罗小菲,其实怎样你比谁都清楚,不是吗?” “呵呵,老实说,我确实清楚,清楚你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勾引苏然。”苏然起身扬起胳膊,却被颜歌一把扯住,顺势,颜歌站了起来,胳膊擦破的伤口溢着血珠。 “罗小菲,你他妈把嘴巴放干净点。”苏然怒不可制。 小三放肆的幸福 3 “谁见不得人?谁用卑鄙的手段把我骗到这来?你是何居然别以为我看不出来。”颜歌依旧微笑着,罗小菲因晓得自己被看穿,脸色由紫变红,眼中闪烁着数不尽的怒气,很明显,她已经被颜歌的自若激怒了。 她指着身边的李静茹大喊:“苏然的女朋友是她,不是你。你只不过是认识几个月的同学而已,虽然以后很不幸的要与你一起呆三年,但是苏然也不可能,也不会属于你一天。” 这一场不可避免的交锋,曾以为面对的人是柔柔弱弱的李静茹,而却戏剧性的换成了罗小菲,颜歌看了一眼苏然,说:“他是人,不是商品。该在什么位置,你驾驽不了他。” “呵呵,真没想到呢,你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难怪在俯城中学有那么‘光辉’的历史。”罗小菲轻蔑的笑了。 她的话让颜歌顿时觉得狼狈难堪,这次她再也无法假装自若镇定,脸上强装的微笑再也无法继续,在夜色的霓虹闪亮下逐渐僵硬消失。 “怎么?你很吃惊吧。要不要我给苏然讲一讲,你的传奇故事?”罗小菲满意地冷笑了几声。 “够了。”颜歌浑身冰凉,没想到逃离了这么远,还是没能逃开不堪的过去,站在那像一只垂死的羔羊,任她尖薄的讽刺着。 “罗小菲,我警告你,别闹了。”苏然的语气里满是疲惫,仿佛对颜歌的过往并不感兴趣。 “我闹?那你呢?你还要去送这个女人回家?再来第二次夜不归宿?” “你们女人真是麻烦。”苏然已经失去了耐心,转身对颜歌道“我陪你去卫生室擦下伤口。” “不用了,谢谢。” 奔跑在车水马龙中,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吹刮的伤口揪心的疼。可却比不过心底那条被揭开的陈年旧疤来的清晰。这种不安的痛楚一直蔓延着,昏暗的街灯下,颜歌拿着洁白的纸巾小心翼翼的擦拭着伤口。她是一个极敏感的女子,有着洞悉世事的双眼,刚才罗小菲如此地羞辱自己,那么极力的想要去阻断她跟苏然的关系,原因只有一个,她喜欢苏然。而且这喜欢压抑的太深,深的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而颜歌的出现,终于让她对苏然的爱爆发了。 小三放肆的幸福 4 第二日,锦华校园。 苏然和李静茹,罗小菲说说笑笑地走在校园里,颜歌迎面而来,不期而遇的尴尬弥漫了整片天空,她下意识的捂住被纱布缠住的伤口。苏然却当她如透明人般别过了。 晚上照旧还是接到苏然的电话,他给颜歌解释因为李静茹在场,怕引来误会,所以不便打招呼。 “我和你根本就没有什么,何来的误会?” “你明白我的,我知道。”苏然叹息道。 “你真是有意思,我和你只不过是同学而已,我为何要明白你,班里几十个人我都要去明白?我脑残吗?” 安静的能够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两个人好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话,却也没有谁肯把电话挂掉,他们都明白对方,却又觉得有一堵厚重的墙隔阂在中间,翻越不得。颜歌在灯光闪烁的窗前来来回回走着,长长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半张脸。 “苏然,好好学习把,有些东西太虚幻了,我看不到也摸不着,我看的只是现实,拜托以后不要再烦我了,再见。”挂掉电话,倒背如流的十一位号码随着指尖的滑动,跌入黑名单。 苏然站在五楼的楼顶,点了一支烟,烟头在黑暗的夜里明明灭灭地不停的吸着,越吸越孤寂,最后蹲了下来,心如刀绞。好像颜歌说出的是永别而不是再见,那个女生的一切都是这样让他揪心。 他这才发现,他爱她,已深入骨髓。 小三放肆的幸福 5 生活还是要继续。 只是太阳落下,又升起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颜歌还是会在飘着桂花香的校园里遇到苏然,还是会不经意间,四目相撞,只是不再有回应,更不在有以往的缠绵。她洞悉世事的眸子里有的是冰冷与陌生。苏然以为自己害怕的,不能接受的是再见时的决绝,原来他同样害怕重逢。 以后的日子,他们如陌生人一眼在一个教室里生活,学习。颜歌比以前明媚阳光了许多,既然是自己的选择,又有何不开心的理由?无论怎样,一个人借故外界因素而堕落,忧伤,是不值得原谅的。越是没有人懂,越是要生活好自己。再见之后,她的内心变得强大起来。 那段日子单纯而又美好,颜歌习惯了一个人独住的生活,习惯了没有来电,没有短信的夜。开始每天清晨喝大杯的咖啡,一个人骑着单车去便利店储备几天的食物,偶尔陪艾可去自助餐大吃一通,穿大大的牛仔裤,血红色的t恤,光着脚丫穿洁白的板鞋。每天都是高高的马尾,素面朝天,跟田麦在校园里不顾形象的大笑,疯疯癫癫却单纯的保持着自己的个性。 零六年入冬后的第三个周末,班主任程老师宣布学校要举行冬季越野赛的消息。 荆美,田麦,白琳都自告奋勇地报名参加,而男生却迟迟没有人选,以为是文科班,向来都有阴盛阳衰的趋势,所以男生的选拨格外有难度。体育委员林一达为了带动七班为数不多的男同胞参赛热情,在参赛表上郑重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程老师又是一个体育迷,尤其爱好跑步,视荣誉为命,于是在班里大肆渲染勇夺第一的口号,最后在他激将法的强势压迫下,秦凯,赵斌,王家琛上了战场。而女生人数虽多,却没有男生般好商榷,程老师点了夏天的名字,夏雪以身体不适为理由,推脱了。 “那么廖玲玲你呢?我觉得你的身体素质应该没问题吧。”程老师倚在教室外的墙上,打量着她。 “那个。。。。老师,越野比赛是几号啊?”廖玲玲羞答答的问。 “这个月十八号。” “啊。。。不行啊,老师,十八号我有事,不能参加。”廖玲玲在心底盘算了一下日期,把头埋地更深了。 “什么事?认识事情我都不会准假,你必须参加。” “可是。。。可是那天我会肚子疼,时间也太巧了吧。”廖玲的脸上如火炉里的燃烧的木炭,由白泛红。 “你到底是参加还是不参加!”程老师被她绕的完全失去了耐心,声音莫名的提高了几个分贝,惊了廖玲玲一个颤抖。 小三放肆的幸福 6 “不参加,我大姨妈会来!”廖玲玲语气似乎更加强硬的回绝了,心底难免觉得这样的态度略有不妥,她弯腰给程老师深深鞠了一躬道:“老师,班里人才很多,你另选他人吧。” “那好,你去教室给我选一个,最好能让我满意。” 廖玲玲径直走向了罗小菲的位置,把事情的原委大通说了一遍,罗小菲拍案而起,狡黠的笑着走出了教室。 “罗小菲?难道你有意向参加越野赛?”程老师直奔主题。 “老师,我不能参加,因为。。。” “别说你大姨妈也要来!”程老师不等罗小菲把话说完,硬生生的打断了。 “不是这样的,老师,这次越野赛虽然学校举办的目的是为了提高同学们的运动热情,但是我们都想自己的班级能取得好成绩吧,老师,您为什么放着体育生不用,非得用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呢?”罗小菲尖牙利齿,却说的头头是道。 “体育生?”程老师眼睛一亮,挺了挺身上,急切的问。 “对啊,颜歌以前在体校读过书,接受的都是专业的训练,老师难道不想让咱一年级七班在锦华里脱颖而出吗?”罗小菲很聪明的把每句话都说到了程老师的心坎里。 程老师第一次找颜歌谈话,便是因为学校越野赛的事,她想过一千种一万种拒绝的理由,却抵不过‘体育生’这个名字。想起以前为唐城在荒郊跑过的几公里,此时却再也没有当初的勇气和执着了,而她本身也并不擅长长跑。 “颜歌,老师相信你。”程老师拍了拍她的肩,饱满沧桑的脸上挂着如父亲般的温暖。 瓦红色的塑胶跑道上,参赛选手们紧贴内道奔跑着,原本枝繁叶茂的杨树,如今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如侍卫般守立在远点,看着一场又一场的青春,从这里开始,又在这里散场。已经是第三圈了,颜歌从前三名的位置渐渐得滑落到了倒数,脚底传来针刺的痛,每迈一步都像撕着皮,扯着肉 。 “你怎么了,腿抽筋了么,怎么一瘸一拐的?”田麦追了上来。 “没事,鞋子可能进沙子了,搁的脚疼。”颜歌尴尬的笑着,偶头挂着豆大的汗珠。 七班的四名女选手,只有白琳处在领先的位置,苏然一直跟跑在她的身边,不停地递水,递毛巾,为她加油,鼓劲。颜歌远远的看着他们的背影,这是怎样的一副相濡以沫啊。突然的想到了初中时的自己,那么不顾一切的追逐却又那么轻易放弃了的梦,咬紧牙关,她奋斗地冲了上去。在白琳身后五米的距离,颜歌脚底一阵抽搐,膝盖一软重重的跪在了跑道上,观众台上七班的同学一片哗然,几十个人不约而同的喊:“颜歌,加油。”努力地站了起来,左脚却是万箭穿心的痛,身体如失去重心一般,一个踉跄,又摔了下去。奔跑在前面的苏然听到同学齐喊颜歌的名字,回头看见了被田麦搀下跑道的颜歌。 小三放肆的幸福 7 程老师安排秦凯陪颜歌去了校医院,坐在松软的病床上,秦凯小心翼翼的帮她把鞋子脱掉,洁白色的袜子已被血染红了一片。 “怎么搞的,这么不小心。”一个身穿大白褂的阿姨,皱着眉问。 “鞋子进东西了,刚才在跑步,后程的时候才有感觉,现在已经不疼了。”颜歌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挤出。 “你是痛的已经失去知觉了吧,小姑娘挺能忍的。”医生拿来消毒的酒精和药水,在伤口上轻轻的抹煞着。 秦凯拿起地上的多威跑鞋,松软的鞋底上深深地嵌着一根一厘米多长的铁钉,递道颜歌面前:“颜歌同学,你真能坚持啊,这么长的钉子扎进肉里,你都没感觉吗?你这脚掌是熊掌吧?” “你才是熊掌呢,还在比赛,我能把鞋脱了吗?”颜歌呲牙咧嘴的瞪着秦凯,伤口还有血不断的涌出,不一会,垃圾桶里都是被染红的棉棒。 “你流了这么多血没事吧?要不我现场捐献给你点。”秦凯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又想不出别的法子,于是打趣的问。 “不用了,留着你的稀有血型,喂来年的蚊子吧。” “伤成这个样子,嘴巴还是这么狠。” 教室里,程老师在讲台上总结这次的越野成绩,白琳取得了校女子组第一名,她走上讲台,发表夺冠感言时,秦凯的一声‘报告’打破了教室的宁静,程老师更是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扶住了颜歌问:“怎么伤的这么严重?” “鞋底扎进铁定了,已经上过药,没事了。”颜歌低头看了看自己被纱布裹的肿胀的左脚。 “恭喜你啊,白琳。”走过讲台前,颜歌微笑着说,白琳的脸上更是无限的风光。 “今天我没有想到能取得这么好的成绩,我觉得我最应该感谢的事你们对我的支持,如果没有你们的鼓励,也许第一个冲向终点的人就不会是我了,我特别特别感谢苏然,在比赛时为我带跑,如果没有他,我一样不会站在第一的位置,谢谢你,苏然。”白琳的话音落下许久,苏然却如木偶一般不动不响。 颜歌觉得诧异,转过头,正好看到盯着自己发呆的苏然。 小三放肆的幸福 8 二十二点。 急促的门铃声响起,颜歌赤着脚,惦着脚尖去开门,顿时呆在了那里。 “你。。你来干嘛?”脸上的表情把内心的喜悦深深地掩埋了过去。 “你的脚伤好点没?”苏然一直盯着她的左脚。 “好多了,这不是能自己走路了么,我问你来干嘛,如果只是看望伤情,没有别的事,那么请回吧,如果有别的事麻烦改天再谈,已经很晚了,我不想再被别人说闲话。”颜歌的话句句带刺,说着便要关门。 “颜歌,你对那件事还耿耿于怀吗,对不起。” “对不起,你该对李静茹讲吧,你又没做对不起我的事,干嘛对我说对不起。” “这是我给你买的宵夜,你趁热吃了吧。”苏然把手里的快餐方便袋递了过来。 “我不喜欢吃面,你带走吧。”颜歌瞅了一眼,语气生冷的说。 “你的胃不好,应该多吃点面条,脚又伤成这个样子,还不吃东西,没病吧?” “对,我有病,我脑袋被门挤了,我从不吃面条,我只吃水饺,我不吃!” 苏然看着这个女孩,不再是初识时的温顺了,她真的变了?还是只是在未经世事的情况下,刻意地装作冷漠,但无论如何,在他心里,她是独一无二的颜歌。 甩掉了门,颜歌躺在客厅的沙发上,门外传来苏然下楼的脚步声,她很洒脱地笑笑,这个世界多少争吵,欢笑,分合,这算什么?打开电视机,看着无关痛痒的肥皂剧。二十分钟后,苏然又一次敲开了房门,手里拎着好几个大包,冒着热气腾腾的水饺,有白菜陷,韭菜馅,牛肉,香菇,海鲜的。 颜歌接过苏然手里的袋子,忽然间眼泪就夺眶而出,大吼一声:“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苏然声音哽咽,深情地望着她。静默,坚定,这一切来得太突然,惊讶大过了惊喜,这一场与苏然的冷战,颜歌以失败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