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寝室的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 记得很早很早很早以前,看到一本书上说啊,说人生的第一部书都是半回忆录式的,里面必有作者自己的浮光掠影。以前不知道所谓何意,现在才渐渐明白,在描绘别人的生活前,从自己所见所闻所想出发,是最靠谱的,也是最容易写出彩的。这个小说融合了我喜欢的种种元素,悬疑,鬼怪,校园,相法很多,像是一个大杂烩。虽然可能什么都写,什么都写不好,但我还是愿意做一次这样的尝试。 这可能是我第一部真正的小说,有点担心写到哪算哪的流浪式写法,极有可能成功的把自己绕晕了,一堆的线索像胡乱的搭起的积木一样,最后塌下来将猝不及防的笔者活埋,连坟包都是现成的了。 希望各位看到这个小说,有意见尽管提,像我朋友所说,意见正是因为逆耳才更要去听取。 另外素材方面也欢迎大家踊跃提供,无论是道听途说来的当地传说,有关于这一方面的民俗民风,或者自己的感情经历。也算是一个不情之请了。 nnd,一个章节必须要七百字,导致现在有点回到小学生时代的错觉了,要说的都啰嗦完了,还要玩命的凑字数。 引子 现如今每个稍微有点实力的国家或者组织,都设有形形色色秘密部门,对外刺探情报,对内起到平衡各方势力的作用,甚至用于暗杀与反暗杀。近乎半公开化,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诸如中国明朝的锦衣卫东西厂,清朝中叶神乎其神的血滴子,如今的西方国家的联邦调查局、已经成为历史的前苏联克格勃,等等,不一一列举。 当然公众能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他们的角色,注定了他们虽然改变或者推动了历史的进程却只会阴藏在阴影里 所以没有人知道影门,以及影门的种种,也就不足为奇了。 他们的历史也许可以追溯到上古,甚至混沌初开,直到西周以前还活跃在历史的舞台上。随着旧世界的没落,毕方应龙穷奇烛阴不复存于凡世,它们也悄悄地隐藏了下来。朝代更迭,他们俺尔现身自称上古弃民,于乱世而出,纵横于各种势力之间,以暗杀为业。唐贞观年,弑兄囚父的唐太宗,恐其旧臣纠结死士反扑,假称宫中野鬼夜夜嚎哭不止,命所居的宫中通夜点起百盏宫灯,撒去屏风帷账,整座殿中中无一分阴影。数十术士法师披甲武士环伺于殿外,日夜巡视。有人却曾上奏建议与其如此费周章的防范,不如招安为朝廷所用。却被天师袁天罡所阴,称其不食五谷无始无终,以致不能为名利美色所诱,杀人无喜厌,用之必不祥。前朝多有帝王座下设影门专职暗杀,看似四海之内无人敢触其逆鳞,杀虐成性,却有几人能善终,宫阙万间也作尘土。后作法事,以超度水陆亡魂之名远驱其族。可见影门之名,连威名赫赫帝王都无法安然入眠。 当然如果你不愿相信,就当是一个故事了。 可是我下面要讲的,可能就不是无关痛痒的古代故事了,时间往后推移,到了二十一世纪。。。。。。也许,故事已经在你身边悄然发生。 车窗倒影1 苏三坐了一天的车,浑身的骨头都被摇成了一团棉花,肚子里五脏六腑全易了位。疲乏的眼皮发沉,却难以入睡。大概是生性敏感的原因,总是无法在人多的地方睡得不顾个人形象,反倒是正襟危坐神情肃穆好似庙宇中的泥像一般。耳塞播着那首卑恋,满耳朵都是浅唱低吟的女声,幽幽的,没有被这辆蹦蹦车的马达声盖过,他一天都在摆弄手机消磨时间,无聊到甚至给前女友发了一条短信,无聊到内容竟然是:你在做什么?。对方却好像是有聊的样子,半小时才回了条,兴冲冲地打开一看:嗯,没什么。邻座的也是,看着有动作小电影旁若无人,后面两个女生,嘻嘻哈哈的聊的正欢,中间夹杂着咀嚼零食的咔嚓咔嚓声。大概是薯片之类的东西,细碎的。听着让人其妙的不幸福。有什么东西顶在苏三的椅背上,大概是其中一人的腿。但又可能不是。他心烦意乱起地猜来猜去。 本来第一次出远方他蛮鸡动的,总认为长途旅行中发生各种奇遇异遇可能性颇高,两旁流动的风景亦像一幅山水画卷一般。可是他看到的更多的抱着随身行礼一脸戒备的旅客,苏三想开腔扯一些你从哪来又为何处去所谓何事之类的话题,但是自己都觉得这样像是一个不怀好意的骗子。汽车经过一片山区时也蛮激动的,以为无限风光在险峰,却不想车不比飞机必须挑地形,所过之处,两边不是田野就冷冷清清的城镇,偶尔擦过城市灰蒙蒙的边缘。苏三看久了也腻了,也像其它人一样闭目养起神来。 这混帐大巴,学校包的车,座位间窄得最精致纤细的女生都要念三字经,腿都伸不直,偏偏脚下还塞着个包,整人像汉堡中间那片可怜的青菜。苏三一个包走遍天下的人,所以有资格在脚下那个大提包上悄悄地蹂躏两脚。 夏末秋初,天阴着低垂的脸压在头顶,仿佛透过蓝色钢化玻璃的车窗依然能感觉到外面一浪浪的焚风。低伏的小山包有点像——苏三无奈地想,此处还是省略两个字好了。倒不是伪君子,而是他是真的有一种莫名奇妙的罪感恶——偶尔穿过一两群城镇,看到那些路边小楼印着大幅广告,感叹还是高度决定地位啊,上面的明星脸上没多两片红云,牙也没被涂黑成瘪嘴老太,电光四射的眼睛也没被人挖掉。唏嘘之余,又有不好的感觉。 三字经的,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他捅了捅共患难的肉片,还是一块肥肉。这厮横阔竖圆,脸像一块土豆般没有轮廓,五官挤在一起小小的。嘴上长着一丛浓密的胡子,在车站转车时看到他笑,苏三差点没开口喊叔叔好。独在异乡为异客,这时候人与人之间防线是最脆弱的,苏三显然不知社会这潭水多深,一下子就上了他的贼船。 幸运的是,后来知道,这厮是他的同学,年纪(他指天发誓)比苏三还小一岁。他自称李啸然,李世明,虎啸山林的啸,到然时卡了下,一时想不出什么好词了。苏三补充到,不知所以然的然吧。 不幸的是,当时就剩两座位了,他热情地拍拍了靠里面那巴掌大块地方,全车的人笑得一脸诡异。 不过长长的旅途,总是让人很快就相熟起来。 他知道胖子也是一个落榜高考生,被送来所谓高考冲刺班抱佛脚,希望关到一个没有网络没有外界纷扰的地方复习。苏三心鄙视之情顿生,他这副色欲薰心的模样送到火星上去也收不住心,嘴上却不得不咕哝道人世活于世浮名太虚,太虚。 “这什么时候才能到啊?”胖子呻吟得十分yd,却正中了苏三下怀,也吐露了心中憋了半天的疑惑,“越走越偏,怕是什么与世隔绝的好地方吧。” “招生的人不是说位于市郊,风景秀丽么?” “看来,他们只说了半句真话。”苏三向窗外投去疏懒的一瞥,天不知不觉已黑了下来,乡村田野都被连绵的群山代替统治了他们的视野。两边全是参天的大树,连成黑黝黝的一片。似乎有很大的风,因为他们起伏得仿仿佛一只大手,一顺的抚过巨兽脊背上鬃毛。只有一条笔直得诡异的公路像一条细窄的带子,从苍老得仿天地初开时便屹立在此的山间中穿过,前不头,后不见尾。 车内亮起了几个荧火虫屁股似的小灯,淡淡的影子像是要消融在这迷离的光芒中。 他心悸不已,摇摇头甩掉这个荒谬的想法。只不过南方常见的山林,夜幕下显得有些森然而已。 车窗倒影2 “我x的,都怪我爸,非要送去什么封闭式学校,说考个位数开后门都有难度。其实我要上大学,还不是一句话的事。”胖子看得终于性味索然,收起了手机,没话找话道,“你也是吧。” “算是也不是。我本来都够上本省农业大学了,可我妈固执地认为进去出来就要面朝黄土背朝天,所以让我来这里念高三。”苏三十分怀疑这所名不经传的学校是什么省重点,车站接新生的也是一个贼头贼脑的中学男人。穿着很高档的西装,皮鞋却是粘满了泥痕,老是东张西望,苏三主跟他搭话也不答,反而一脸警惕地望着他。 要命啊,他不通为什么父母会轻易地签一年合同,大意是实行为所谓军事化管理,排除外界干扰,期间家长只能一个月通过学校与他们联系一次。大概这就是所谓探监。想起原学校老师那句:“熬吧,一年进了大学你们有的是时间玩耍泡妞(原话)。若干年前,这个一脸老相的家伙也很肯定也曾经不是在台上,而坐在台上仰着一张年轻无知的脸,满怀期待的听着另一个老骗子散布大学天堂论。 “要我说啊,最好还是去国外镀层金,随便找个野鸡大学一上,回来唬住一般人没问题。可我是个爱国人土,不屑跟外国妞厮混在一块。那个日本你知道不,根本就是一养鸡场嘛。”他装作老成道道的样子,叽叽歪歪没完没了,搞得苏三有些后悔逗他说话了。 “我现在真想打道回府了,回去学照上妞照泡,你说是不是?” 苏三耸耸肩,看来从这个脑袋里也挖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来,缩到一边去了。他尽量用肢体语言,是想客气的暗示这个家伙该闭嘴了。虽然空间小得令人发指,他还是下意识地保持着必要的距离。脸上若有若无的笑着,侧脸瞥了一眼窗外,玻璃上的倒影落进眼睛。 一个影子映在耳畔的车窗上,半透明的,被窗内昏暗的小灯所穿透,后面是如丝般滑过的黑夜。就像有一个人在隔着玻璃无声地望着他。 他吓了一跳,几乎叫出声,心一下子提到胸口, 嘿,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刚刚着陆的心再次直上云宵,一身的冷汗暴然而出。没能成功的一跃而起,因为你知道的原因。他绊了一下,挣扎了半天也没站起来。 “我x的,你弄痛人家了。”胖子哀叫道,引得前前后后的座椅了冒出了不少风格各异的脑袋来。 苏三悲愤直想吐他一脸,可惜苍凉世界早冻住了一腔热血,换成了几声苍白的干咳。 “抱歉,吓着你了?”手的主人试着拉他,声音如同银珠落玉盘,耳朵捕捉到了眼睛便迅速跟进。 苏三满口仁义道德,也也无法免俗,很俗气地呆滞了几秒。 白得有些透明的皮肤,精致得多一分嫌胖减一分嫌疲的脸庞,眼睛像几重夜一样一般,遗世独立的神情。有点苍白柔软的浅笑。 “谢谢。”苏三忙低下了头,回头心有余悸地看了一下窗户,里面只有一个神经紧张的青年。 “谢什么谢,哟哟,这老脸是不红了。”她的同伴——眼线描得有些夸张像熊猫,嘴唇是那种透明的桃红色,亮晶晶的,唇线微微翘起,整齐牙齿却有点发黄,不知道是不是烟薰多了,一耳朵的钉子几乎亮瞎了苏三的眼。她微微咬着嘴唇,直愣愣地盯着他,嘴有若有若无的笑意。 “咳咳。”苏三低头干咳着,瞪了她一眼。 “同学好,我叫张啸乾,我的小兄弟不懂事,在此我替他赔礼。”胖子发现身后竟然有宝藏,一遍暗骂自己入宝山却险些空手而归,脸上挤出初见苏三时的殷勤笑容,一脸摺子。 苏三现在只想吐他一脸未消化完全的早饭了。 冷气质的女生只是礼貌地笑了笑,便不再言语,但是她的同伴,单刀直入地问苏三:“噫,你脖子上挂的那个什么,给我看看。“ 苏三也乐得能转移这家伙的注意力,把脖子的吊饰取下来递给她。是一件不知何材质的小葫芦,只有拇指大小,火一般的红色,大概是放在胸口久了,触手温暖。 “这是什么东东?不像一般的吊坠。”女生拎着绳子的尾端,让这个葫芦像老动画片中催眠的怀表一样左右摆动。 “我也不知道,很小的时候就带着了。还有一个很像俺外公从电视中吸取灵感的小故事。说我小时体质赢弱,几次差点小手一垂,小脚一蹬提前见佛祖。一日一个道人模样的人路过外婆的村子,那时是六十年代政治气氛紧张,只有外公大着胆子收留了他。那个江湖骗子也不客气,连喝带喝,临走时一抹嘴,给了这个葫芦,说是日后你的子孙中必有人遭大劫,戴此物虽不能逢凶化吉,却也能在绝境中寻一生机,还说了一番生本要死死又何妨的鬼话之类的。”苏三讲着变了样的故事。三人成虎,什么样的事情经过了太多了嘴的加工,肯定走样。不过,如果照真实的讲,就无油无盐索然无味了。 “真好玩,送我不。”耳钉女小心地拎着绳子,怪模怪样的睁圆了眼研究着它。 苏三想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嘴上一慌露了心中的焦急,“不行,这是我外公送我的,虽然不值什么钱,但也不能随意送人。” “哦,那你来抢啊。”耳钉女手捏着红绳在他眼前一晃荡,然后迅速塞在牛仔短裤的口袋里,紧绷的小pp得意地一晃。 苏三傻眼了,读了十多年包罗万象的圣贤书,唯独没教他如何对付女人,尤其是摆明了不跟你讲书中道理的女人。一边的胖子,却故意露出脖子下挂着的狗链似粗的金属,心里小小的声音在呼唤着。 “行了,胡可,你别跟人家闹了。”还是身边静静看他们闹腾的女子最后打破了僵局,从她口袋里拽出苏三的葫芦项链,托在手心里递到苏三面前。苏三心很不争气的加速了,小心地伸出爪子,哦不,是一只有绅士风度的手——亮相前还在裤子上蹭了两下——伸出指尖捏着拎了起来。短暂的停留,他的指尖触到了一点微凉,一个手冷的女生。 苏三偷偷低眉抬眼,女子却眼神却没有如想像中落在他脸上,而是回到手中的一本杂志上去了,神色淡然而专注。 无计可施,苏三悻悻地转身将自己塞回了座位,心中盘算着如何对白才能给对方留有好印象。一见钟情这种看起来很浪漫,其实极像摸彩票行为,大概也只发生在那个青涩的年纪。 苏三靠回椅背上,一边静心凝气,努除排除汽车颠簸带来的干扰,一边感知着。他八字轻阳气衰弱,是一个很敏感的体质,几乎就是半个江湖骗子的外公却声称他是一块好料子,有培养的价值云云。可惜他对神神鬼鬼的秘术一直不太感兴趣,有一搭没一搭的学着,完全是半个调子。 按说一些好盆友可能会偶然发现这个知音,但很少会主动接近他,毕竟从古至今不知为何,人鬼妖魔皆殊途。 而强打起来的精神,终究敌不过长途颠跛带来的疲倦,突如其来的桃花运也把挤走刚才那一幕惊魂,很快他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做了一个荒唐的梦,跑到一个寺庙出家,也不知道是少林还是其它什么地方,一个长胡子但光头的老家伙让他撞墙,大概是练铁头功,他撞啊撞啊,x的竟然晕了。忽然在棵桅子花树下顿悟,难怪那老家伙头上寸草不生。 201寝室 “嘿,别撞坏了这珍贵的车窗玻璃。”一个只手拍掉了他的噩梦,但清醒过来的他只感觉到一阵恶心。好一会儿他才知道车停了,大家提着行礼堵在过道上。坐过长途汽车的都知道,倘若车一直开还好,但老是停停走走,非旦不能缓解胃的不舒,只会让人觉得前几顿饭和着胃液胆汁,都刹不住要冲出喉咙了。 “我的头这是怎么了?”他摸摸了额头,一小块地方肿得老高,轻轻一碰就痛得他直抽冷气,“感觉像要长出角来 。” “苍天啊,这是什么地方?”可是胖子这浑蛋打定主意自说自话的话,你纵使扯着嗓子在他耳边大喊大叫也干扰不了他。 他正欲接话茬,但感觉胃里一直剧烈的翻涌。可想起泡沫剧里男主人公一般不会在镜头前呕吐的,就像古代史诗的英雄誓师大会前捂着肚子杀向wc一样,又赶紧咽了下去。 “你,是不是咽下去了,真是恶心。”胖子一脸狡猾的理解。 “你别说,本来不恶心的,你一说就恶心了。”苏三差点又没吐出来,四处张望,还好,那两个女生挤到前面去了。 下了车,晚风徐徐吹在身上,有点凉嗖嗖的。苏三这时才好好打量这个将要度他人生最惊魂一段时光的地方。当然,他那时对未来的处境一无所知,一无所感。苏三取了行礼,与甩也甩不掉的胖子一起,跟着前面的人走。既没看到带他们上车的那个家伙,也没看到个接待的,他想,前面的难道跟着鬼不成。 “那个自称招生办老师的人了?”苏三问,他记得那个家伙也上车了,而且印象中也没有停车。当然他中途睡去有相当一段时间。 “不知道,又不是什么大美女,谁去关心他啊。”那个男的一只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小时也顽皮过,有旧伤,看起来像苏三小时候玩过的橡皮弹珠,浑浊无光,里面有一小片翳。 学校的大门正对着公路,像这个国家所有人才流水线一样,无论里面如何如何破烂,都有一个很是 气派的三开大门。第二个印象,便是原来宣传单上被树冠掩盖的校园,原来不是ps出来的。进的门是一 条,笔直的林荫道上,树荫下黑夜早早降临,寂静非常,只听到行礼箱小轮子磨擦地面的隆隆声。远处的黑幕中似乎漏出零星的灯火,苏三能感觉到他踩在落叶时,枯枝秋叶在他脚下粉身碎骨。 “后面的别踩我鞋跟。”前面的的一人扭头过来,嗲声嗲气的扔出一句讨厌,听得苏三浑身纠强者。 苏三有点后悔刚才找到一自认为无人处吐了一个痛快了,愤怒的瞪了罪魁祸首胖子一眼。后脑勺,挨了一个爆粟 。 “胖子,嘿,你能不能不要再闹了。” “我,没闹啊。”胖子的声间稍前一些的地方传来。 苏三心里一沉,又想起车上的人脸来,硬着头皮扭过头去。他们落在了大部队的后面,身后已经没什么人。 难道,他心里一下子揪紧了,不敢往下想。 “别装了,我知道是你。”苏三用了警察叔叔诱供的经典招数,内心没底但是嘴巴上无懈可击。 “说了,没有。但愿,这里的寝室能上网。”胖子不太肯定咕哝着。 一个沉稳有力的男声在前边响起:“各位新同学好,我是来接引你们的学长,想必我再说废话,各位要腹诽了,请随我来,先带你们去寝室暂且安顿下来,待会儿有需要我带你们去食堂。”他俏皮而不是优雅的补充了一句,“当然女同学我是无福伺候,来来,让我们的安大美女给你指路。前面女生的尖叫打败了男生的嘟嘟嚷听诊器,苏三抬眼望去,只能看到一片黑乎乎晃动的人头。不过,估摸肯定有几百号人。据招生的胡吹,说是只特招一小批买读生,机会有限。 跟着众人左转穿过一个排球场上了个一个小坡,苏三暗暗数着阶梯,有十来级,耳边从嘲杂的人声中能隐隐分辩出,竹林里枝叶摩擦的沙沙声,仿佛暗处无数的人在交头接耳。他不禁想起来竹中空而能藏游魂的古老传说,直骂自己怎么往这方面联想。 前方的一豆灯光也渐渐放大,照出一座两层小楼低矮的轮廓来,昏暗的节能灯灯贴在天花板上,碟状的灯罩里面积了一层不知是灰还是蚊蛾的尸体,还有一群飞虫扑身向这黑暗中的一点光明,千世万世。 前面的人忽然加快了脚步,苏三忙着感叹蝼蚁朝生暮死之际,脑子不太够用。正想询问身边的胖子,却看他开足一百八十马的脚力,跑出了与体型严重不符的速度。 201寝室 学生宿舍的布局大同小异,都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一根肠子通到底,两边宿舍按着单双号排列。这样白痴式设计成本最低,面积利用率最大,可是走道通光采光都很差。初入时,一股霉味直冲鼻子,想来久了薰陶多了同化了,就久如鱼肆而不知其臭。 楼梯窄而陡,但很多人还是一次迈过二三级上下乱蹿,苏三侧身避过那些精力过剩的雄性动物,摇头。 每楼中间的转角都有一面脏兮兮的大镜子,他甚至放慢了速度对自己行了一下注目礼。苏三习惯了做事慢条斯理,正所谓喜怒不于形色,真正的大人物如阿瞒火烧屁股了,还要吟咏两句: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俺三字经,他走到分到的204门口,推开有些变形的铁门,才明白其中乾坤。行礼箱水桶脸盆热水瓶,堵在过道间让苏三几乎无处下脚,一堆人也懒得马上动手收拾,只是一些行礼往各自挑选的床板上一搁,表示俺的地盘俺做主了。这种无耻的行为让苏三想到小学时,一些爱自己爱得疯狂,防止别人喝他的水,先咕噜咕噜地灌一口,然后当着你的面再吐回去。有些人不知上哪探索新世界去了,只有三个大概是同乡或者之类玩意的人,抱成一团嘀嘀咕咕,面色阴沉的打量了苏三一眼。 而剩下的就两块风水宝地秒杀小学中学一切寝室,一是靠门边要起到人肉开门装置的下铺,二是厕所边的黄金下铺。 初到外地,又是第一次寄宿,他不免心中惴惴。 他望见胖子硕大的臀部一转,拐进最里端一间。门是那种薄薄的铁皮门,锈迹斑驳,下面靠右的位置坑坑洼洼,国人想来是喜欢用脚而不是手来开门。 他走到尽头,看着铝合金的门牌,不由的皱了皱眉。201。 这里是一端,旁边是214,对面是215,这边怎么说都应当说双数的216才对啊。钉门牌的人喝高了吧,也没人纠正。他也来没多想,轻轻的敲了敲门,两短一长。然后放着门把上,锁放出干涩的转道声。 他神经像是一根琴弦一样,被一截的指甲挑了一下,一瞬间的颤抖,但很快就消失了了无痕迹。 苏三微冷着脸子,微微点头,大家好。这个有点落没贵族的味道的出场 ,看得大家一愣,也不知如何回应。心里咕哝道虽然看你像个sb,但也不妨碍我们对你的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 这是画外音,苏三拎着行礼选择与厕所为邻。男生寝有各种奇异味道是难免的,他又喜静,再者门神是一种做了不讨好,不做就会得罪人的苦差事。 他刚一屁股坐在硬床板上,因上铺的高度,不得不谦虚的低着头做害羞状,转过线条绷紧的脸。门撞又开了。然后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摔了进来,脸盆毛巾舒服佳狼籍一地。一个人慌慌张张地扑到在地上,急急地往一块拢,好似生怕有人会抢似的。苏三侧着头看着头低到胸前的少年,注意他耳朵红得像焖大虾一般。一个人跟着迈了进来,粽色的皮肤,结实而健壮很符合传统男人的审美标准,一笑牙齿很白。声音耳熟,就是那个接引他们的老生。 他扛着两袋被褥步伐沉稳,先把一床放在了靠门的位置上,一床递给了苏三。笑笑道:我说怎么多了一床了,要不是数目刚好,你就要睡光床板了。 苏三点头致意,也不好意思地坐那儿看戏,跟他一起帮前面那人把东西捡起来装好。 “我叫徐明,复读生,以后跟你们一起混了。”叫徐明的男生也不急着走,走到在宿舍最里面的小阳台上站着。外面是灯火阑珊的校园,大概那地势的原因,那些路灯散发出一小片一小生的光亮就铺在黑暗大地,彼此孤立,倒有几分像坟莹上的幽幽鬼炎。徐明点了一支烟,试探着递一支给苏三。苏三考虑要不要接,他却看出苏三脸上的窘来,不在意在收了回去。不爱抽就不要抽,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爽朗地笑道,不像某些国人把接烟饮酒当成一种面子问题来看待。 苏三感激的点点头,“学长,难得。”他嘴里的“难得”是真的“难得”。他那时年轻心高气傲,不屑于奉承却不意味着不被奉承迷惑。 “什么学长不学长的,都是虚的,当面叫哥,背面还捅刀子。”他竖起一根食指摇了摇,一脸快意江湖气,“叫我明就行了。”苏三注意到他抽烟的手势很奇怪,拇指和指指捏着烟屁股,用手掌兜着。 “嗯。”苏三打量着这个将要度过一年时光的地。,旁边一水池,水笼头磨得都掉漆了,白色的瓷砖上是红楬色的锈迹。头顶上的晒衣杆上也不知道哪一代前辈留来,颇有历史价值——一条内裤,还是可口可乐牌的。 “真是新人换旧人啊,转眼又是一年。”明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对苏三说。 “明,你不像屡考屡不中的人,不会像我家一样得了芝麻想着西瓜。”苏三说。 身边的人怔了一下,转过头,直愣愣地看着他,看得苏三心里发毛,心里暗叫不好,不会是龙阳君再世。 “也许吧,试问当有更好的选择摆在你面前时,等了那么久,你能免俗么。”他目光灼灼的望着苏三,不知何故。 “我不觉得复读是一个更好的选择,很多人选择走这条路是因为无路可走。虽然我也好不多哪去。”苏三不明白的摇头。 “好好休息,明天还要早起报到。”明却猛的一拍他的肩膀,转身大步离开,走起路来都带起一起风来。 苏三目送着他离开,比起他的装腔装势,这个明走起来才真的有几分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味道。 那一夜躺在吱吱呀呀呻吟的铁架床上(睡过男生寝室肯定知道其中乾坤),好几个手机放着音乐,好比泼妇吵架比嗓门一般,苏三想起了后座飘然出尘的白衣女生,想起了神情古怪的明,甚至顾不上担忧上面的胖子做广播体操时会不会因为过于鸡动,发生床毁苏三亡的人间惨剧。 播着音乐的手机换成了关机铃声。他强行摁开机一看,信号是空的,电也成了空格。这一回可真是与世隔绝了。 蛋痛的校园生活 晚上开始趴在床上写日记。当然不是小学作业式的那种扶着某某过马路,然后看到胸前的红领巾殷红了几分的神话故事,而是真正的生活帐单。那一页满满的只有重复的两个字,悦心。他看着看着,觉得这两个字是那么美妙无比。将笔记本啪的一声合上,枕在发的枕头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苏三这一晚上做了很零碎的梦,据说男性很难记住梦的内容,苏三显然最近变成男人中的男人。他忘了一干净,还在清晨五点钟的时候醒了过来,窗外只透出一点青蓝色的来,预示着黎明。 他闭着眼睛数了一会钞票,一百元,两百元,三百元,脑袋里快数出一家银行时。他猛得坐了起来,谁说数羊能替代安眠药,根本只是个兔子爱吃胡萝卜式的谎言。 寝室里静得仿佛一口棺材,好吧,众人皆睡你独醒的滋味可真不好受。他甚至神经质的又把胖子叫醒的冲动,但最后还是决定出去走走。 每个人都会有各种各样的习惯,或者说怪癖。苏三每到一地,如果有时间,总是会到处转转熟悉地形,更何况,他的人生的几十分之一将在这里度过。 像其它学校一样,宿管早早打开了楼下大厅的铁门,一桌空无一物的木桌摆在一边,旁边一间门房的窗户上封着报纸。 直到现在,他才看清了这所学校庐山真面目。一大片校园不但占据了山脚,而且顺势向山上延伸,百来阶梯连着上中下三个平台,苍绿的树林灌木丛几乎填满了其中一切的空白。像进山时看到的那些树一样,都是那种深邃的黛绿色。而这个时间,静静悄悄,颇有些深山古刹的意味。 他虽然不太懂风水之说,倒也知道这样群山环抱的地形,学校坐北朝南,有聚阳气于一点之效果,按理来说不会生出什么妖邪。更何况那些阴冷避世的东西,不喜欢身于人来人往的地方。 毕竟秋天了,清晨的风里已经有了秋天的萧瑟气息,苏三抱了抱手臂,穿过一个篮球场,顺着一条林荫林小道,拐进一片竹林里,微弱的天光几乎无法穿透墨绿的枝叶。黑暗,让他突然有一种沉甸甸的窒息感。 他停住脚步,闭上眼睛,静心凝气仿若入定的老僧。古人把这种感觉形容为天人和一,有一套玄之玄的理论,苏三也不是很明白,在他的理解中,就是屏弃杂念,去感受世间种种被人所忽视的细节,想像自己就是一片叶,一粒沙。其实普通人偶尔也能进入这样的状态,不闻不想,心中却生出大喜大悲来,能进行所谓的冥想。但对现代人说诱惑太多,静思已过尚且不易,更不要说做这样看似毫无意义的冥想。苏三努力回忆中外公零零碎碎讲的要觉,把感知一圈一圈的扩散开来,没有昨晚那的种干扰,他感到甚至微风流过时的线条,一片落叶翻滚着坠地的轰然巨响。 但是空空如也,那种强烈压迫感无踪可循。 暗笑自己,转身,回头看去,只有奇形怪状的各种阴影。风过,影子便像活了一样,张牙舞爪。一缕曙光打在他有点苍白的脸上。 更多的光从叶片间的缝隙中,漏下,一线一线的穿透了黑暗。 微微地松了口气,沿着小道继续前行。道路是长条形的青石铺成的,被不知多少人的脚步打磨光滑,边缘处都长了青苔。 人也渐渐多了起来,甚至可以听到某个家伙躲在自以为无人的地方,把英语喊成外星话一样令人匪夷所思的玩意。 还有吱吱拉拉,不时发出指甲刮过黑板似嗡嗡破音的校园广播,一个女的捏着嗓子念些没人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然后放歌来拖时间。放的还是棉花糖,那段时间秒杀了不少女生的东西。 再穿过一片小公园,迎面的建筑又大又蠢而且素面朝天,如果运动馆肯定不会如此寒酸,想必便是食堂了。苏三昨天晚上也没胃口吃东西,这时看到,肠胃也突然空虚起来。虽然天底下的学校食堂,味道和价格都是一样的令人发指。 蛋定的校园生活 教室在七楼,是一般无电梯楼房的制高点了。不用看楼道里的号码牌,或者特别去数,苏三从突然而至的一小阵眩晕就知道了。 这个班多是应届生,也有部分他们这样的复读生。这里看起来和他以前待的地方差不多,差不多的无聊,苏三觉得他这个想法很是无厘头——本来就应当一模一样。 初到时,谁都不认识谁,人表现的不是刻意的疏远自保,如苏三,要不就是胖子张啸乾式的虚假热情。教室里乱烘烘的一锅粥似的,各种社交小圈子在渐渐成型,大家脸上都维持着必要的笑容你来我往。胖子还即兴表演起了魔术,拿一个普通的硬币放在掌中,给大家看看花在上,反手一扣桌面上,还是花在上,哄得一群女的一愣的。可惜这年头表演魔术人长相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基本条件。 后面的一个角落里挤着一对情侣模样的男女,搂在一起亲热,也不知道是把其它几十双眼睛耳朵当成了空气,也还是把自己当成隐形的空气。苏三看得好笑。不是因为他们不断的表演高难度的接吻动作:男的把女的一扔,在苏三暗喊着没接住没接住的祈祷中,然后在她后脑勺着地之前探手抱住。两人咯咯的疯笑,仿佛孩童游戏般乐此不疲,两条舌头像章鱼的触手一样湿滑,纠缠成麻花状。倒是身边其它视力听力智力均正常的同学们,一个个都熟视无睹,该读圣贤书的捧着个书本,该玩闹的也不会多看一眼。 苏三暗道,难道终究是自己修行不足定力不佳。 由于去的晚,只有坟圾堆那个角落里的几个座位挑剩下,不过好在临窗。苏三喜欢眺望远方,尤其是像现在心情乱糟糟的时候尤其是如此。尽管他已经知道,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 尽管是顶楼,但极尽目力还是看只能看到连绵群山,绿得发黑的森林,太阳还没有露脸。 “帅锅。”一个突然跳出来,一双手捂住了眼睛。 他差点没有很丢人的喊出声来,手下意识地去拉。他的神经细的已经像一根绷紧的琴弦,一触即断。 “你怎么一惊一乍的。”罪魁祸首,坐在他前面那个耳钉女挑衅地望着他,纤细的柳叶眉一抖抖的。 “没时间跟你闹。”苏三恼怒地挥挥手,却注意到她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 是她。 他神游太虚,竟然没发觉坐在前面的就是车上遇到的白衣女生。他变得无所适从起来,就是那种手脚被捆在一起,举手投足都变得不自然起来的感觉。 女生回过头,浅浅的一笑(苏三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凉的小手攥紧一样。):“又是你们,没想到会分到一起。我叫苏悦心。”她微微点头。 “苏三。”苏三蠢得言简意概,四周扫视了一下,胖子跑去别处联络感情去了。一个瘦巴巴的男生——就是昨天把生活洒了宿舍一地的单进爵,真是令人印象深刻的姓名——此刻被胖子的一条胳膊箍着,如上枷锁,苏三几乎要同情他了。 “苏三?”耳钉女咯咯直笑,“你不会有个大哥叫苏大,二哥叫苏二吧。” “不要乱说,胡可。人家父母可能只喜欢那一出戏,取了个简单却悠然的名字。”白衣女生轻轻地拍身边人一下,眼波流转瞄了一眼苏三,一边嘴角微微勾起贝齿微露。 “事实上,这又是我神神唠唠的外公的佳作,说我八字轻,命多坎坷,不如取个简单的名字之类的云云。大概与以前农村家庭怕孩子被鬼收去,故取个贱名如狗剩铁牛之类的有关。”苏把故事描述得十分离奇有趣,但真相可能只是他外公肚子里没什么墨水,只认得姓和一二三四五这几个数字。少年时总是希望有一个响亮有深度的名字,就像标签一样,第一印象就要打动人。 见到美女智商会严重下降,典型的症状,就是做出一些不可思议的举动来吸他人的注意。 周围一片吵哄哄,恰是最好的掩护,苏三略一沉吟,决定向这个只有两面之缘的人吐露心声。定力差的人都藏不住秘密。 “你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是不是有个自称招生的老师的人到家里游说,而你事前压根就没听说过有一个地方。”苏三焦急地望着这个叫悦然女生的眼睛,是那种冰清玉洁的眼睛,带点棕色像琥珀一般,细细长长眉目,说不出的妩媚。等等,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yy。 胡可总有一种不问也答的热乎劲,“什么跟什么啊?” “这里有很多事情我也说不清,大多只是一种感觉。但有一件事绝对可疑,昨天押车,我知道这样听起来像押送囚犯,但我想不出如何形容那个自称招生办的老师了。我旁敲侧击地问了一些人,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下车的,可是我刚刚看到。”苏三咽了口沫,艰难的吐出两个字。“眼珠。就在那个家伙的包子里,被他一口吞了下去。” 没有尖叫,没有大笑。苏三暗暗庆幸,他可不想被当作什么恶作剧的无聊人士,或者臆想天开的疯子。 两个女生交换了一下眼神,很微妙地怔了下。悦心眉头微微蹙了起来,摇摇头,“或许,只是你看错了。” “丫的,你真是够恶心的。”耳钉妹迟到的笑了起来,“我还没吃早饭了。” 悦心睁着漂亮的大眼睛,难以捉摸望着苏三,恬淡的笑了:“你不要多想。我在这里念了三年,也是复读生,这里虽然有点沉闷冷清,但也不是做人肉包子的黑店哦。” 胡可直点头,“就是就是,看你一个男的,怎么成天神经兮兮的。” 百口莫辩急得老脸通红的苏三,总觉得她们的反应有些古怪,不像是怀疑他天方夜谭般的说法,到底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楚,只是感觉她们好像知道什么内情似的。 蛋定的校园生活 一个人走上了三尺讲台,很假的咳嗽了几声,打断他们的谈话。是一个圆脸谢顶,穿着一件暗红色的西装的男人,脸上的笑容也如体型一般一团和气。“同学们静一静,静一静。。。。。。。” 学样的生活很简单,这种监狱式的全封闭寄宿学校尤其是如此,睡觉吃饭上课吃饭上课吃饭晚自休睡觉,三点一线。渐渐的,苏三与身边的人开始熟悉起来,同寝的五个人。胖子自不必介绍。说话都抖抖索的进爵,可以十天半月不洗澡,但出门时也要抓两下头发让其立起来的的小白脸(若干年后苏三再想起他时,小白脸已经死了很久,真实姓命也没有记住)。还有一个絮絮唠唠的李青,与女人的生理表现相反,一人独揽话最多和年龄最小两项纪录。还有一个经典的好学生长相,把生命奉献给考试的好学生牛义。本来有六个人的,八个铺位,靠门张床的下面改成了书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只住了一晚上就搬了出去,与其它班的学生挤一块了。 这几天苏三醒着的时候都计算着怎么从这里脱身,或许他不应当一个人遛之大吉,而是给同窗们一个适度的警告。也许,他只是很不忧国忧民的想拯救那个叫悦心的女生而已。 而且,他该怎么编个借口,说动他那固执古板的父母。山里信号时强时弱,他第一次知道打电话需爬上顶楼,在晴朗的天气,还有跟老式天线以的不断调整朝向。 看看身边的人,却一个个无动于衷吧,依然像以前学校中一般,该玩乐的玩乐,该埋头啃书的啃书。有人形容是高三不是什么粪发向上,一百八十天人生大冲刺之类的陈词滥调,要不就是黑暗啊迷茫啊。苏三有种感觉,这种所谓小迷茫只是个开始,回头一看,过去的自己介于傻a与傻c之间。 几日无事,每天只能浅浅地睡三四个小时,吃饭总是素得像食草动物,还要翻来覆去的找有没有舌头牙齿之类的惊喜。折磨得几近崩溃苏三,都开始有点怀疑以前的种种以及自己的判断了。 自欺欺人的事情只能骗住自己,到这里的第一个周末,短暂的平静被无情地打破了。 牺牲品 教学楼黑灯瞎火,立在那儿沉默如山。楼脚下的一沿灌木久未修剪,像一头疯长的头发七横八竖。路灯昏黄,魅影重重爬上斑驳的墙。一颗鬼鬼崇崇的脑袋从中探出来,又缩了进去。他骂了声,这鬼地方蚊子奇多,尽管事先涂了风油精之类的防护品,但是还被母蚊吻得大包小包。怀里的女生,用长锐近针的指甲捅了他一下,娇滴滴撒娇道:“都说了不要来了,我们出去过二人世界,你还听你爸的鬼话,非要考什么大学,带着我这个地方受罪。” “我哪知道是这样一个鬼地方,要不,打死老子也不来。”男生捏了一把怀中女生的脸,呵呵笑着。 “一到月到底就走,好不。”女孩作势要推开他,一拉,温香软玉的身子却靠了上去。 “好好,烦死个人了,一到月底我就走,行不。”男生一把将其拉进怀中,手上下游走起来,点点光芒透过枝叶间的缝隙,落在纠缠在一起两团人影身上。 男生没看到女生微微眯着,如春水一般迷离朦胧的双眼,突过闪过一段锐光,在他背上磨挲的小手的手指弯曲如勾,指尖滑过他汗津津的脊背。 那一天不用上晚自修,但荒郊野外根本也无处可去。寝室里,胖子打开自己的笔计本电脑——钢琴烤漆的外壳上面都是指纹——一堆穿着短裤的人围着观赏爱情动作片。那种哼哼叽叽声调的搅得苏三心烦意乱,但又不能成为那一堆脑袋中的那个。他衣冠楚楚躺床上,无法集中思维,索性推门走了出去。还在,外面虽说不人影如织,但还是不少一堆堆,或者一队队的,在黯淡的灯火里流动穿梭。苏三想想以前念高三,为了上网通宵翻墙落入隔壁狗舍的悲剧,像是很遥远的事了。 大概是地处山区的缘故,一入夜,风便幽幽地潜进来,呼啸呻吟不止。 笑笑。他在一个花坛边坐了下来,摘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 然后发现,旁边的暗竟然蹲着一人。三番两次的惊吓对神经起到了很好的锻炼的作用,他几秒钟就稳住了心神,定睛一看。 “是你。”两人异口同声。 耳钉女就蹲在花坛边的沿上,摆弄着贴的花花绿绿的滑盖手机。苏三一看差点张嘴就一句:“同学,你怎么能随地大小便啊。” 苏三不语,扭过头去,对面的人却开口,银铃一样的声音在微凉的山风里听起来让人无法拒绝,“小心眼,开了个玩笑就不理人了。” “没有。”苏三生硬的说,忽然想到了什么随即脱口出,“悦心了?” “悦心,啧啧,才认识两天就悦心了哈哈。”她笑得苏三火起,耳朵上的银钉在黑夜中闪闪发光。 “就知道问你没有,算了,我走。”苏三站起来,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只想摆脱这个小尾巴。 “嘿嘿。踩住你,踩住你。”胡可狠狠地跺着脚,“喂,你别走啊,我告诉你啊。” 苏三回头一看,有气也生不起来了,这个女孩竟然对他斜斜落在地上的影子连连下脚。这个把戏,苏三小时候也一度乐衷过。 “嘿,你不要踩。”苏三看到这个家伙穿着高跟鞋尽往自头上招呼。 “踩死你踩死你。”她游戏般踩得起劲,一边疯笑。 “你不是要说么?”苏三板起脸才发现可能她根本看不清,马上加强了语气。 “她在宿舍绣十字绣。” “哦。” “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苏三说的是实话。最初的感情总是发乎本性,有点莫名其妙的一见钟情,心神为一个人所牵动,丝丝缕缕,迫切地想知道她在做什么。只一个笑脸,但能莫名其妙地高兴几天。 “你这个人真有意思。” 要是搁现在苏三,可能会很流氓的来一句,你可千万不要爱上俺啊。可是当年的他,只是讪讪地咕哝:“听起来不像是赞美啊。” 小道一转,拐进了一堵教学校后的小巷子,这里长着一排树,将仿欧式路灯遮得几乎密不透风。有几对看起来很可疑的影子,带着轻喘窃窃私语。苏三还在无意识地往前走,耳钉女却一把拉住了他。 “又怎么了,路还不让人走了。”苏三回头一看,顿时明白,“差点没误入花丛深处,惊起鸳鸯无数。” “你还知道啊。”耳钉女带着他退回了小超市旁边,那里比较光明,让学生情侣见光死的地下恋情无所适从。 她依然放着漆成树桩模样的石凳不坐,蹲在那里,手托着腮帮安静了下来,怔怔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苏三直直地站在一边,眼神飘到别处。忽然感觉这副情景莫名的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 但是来不及说些什么,另一种沉重的感觉压了上来,堵在心头,那么强烈,甚至让他无法怀疑这是一种错觉。冷汗从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里渗出来,他努力站稳,想笑骂一句。 但是一声尖叫像一柄薄刃,切开了丝绸一般滑润的夜,长长的,余音袅袅。 欢乐的人群仿佛按下了暂停键,脑袋齐剧剧的转身一边,然后有人往声源走去。耳钉女大概也是被勾起了女人八卦的天性,站起跟着几个看热闹的男女往那走。 “你要干什么?”苏三一把拉住她,声音近乎吼。 “你干嘛啊,弄痛我了。”耳钉妹被他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记得挣脱你的手。 “不要去那儿,可能,会有不好的事情。”苏三吃力地吐出这几个字,感到莫名的心悸。 “哼哼。”耳钉妹缓过神来,又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了,“吓着了吧,看你这鼠胆。”甩脱手,继续往前走。 “等等。”苏三走出几步发觉,没理由跟她凑这个热闹。 但也许是人类好奇的天性作怪,惊魂初定,他忍不住也要一探究竟。十几二十个人循着大致的方向,走出了生活区,进入了此时此刻少有人踪的教学区。也不知道为什么,很多地方的园林里都喜欢使用地灯,让昏暗迷离的绿光,自上而下的打在花草树木,跟停电夜晚没事用下巴顶着个手电简讲故事一样欠揍,绿幽幽的,留下大片大片的阴影。 牺牲品2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看,大家四处扫射的视线聚焦于一点,只见小树林对面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向他们这边跑来,几乎是连滚带爬。 大概有人想发笑,毕竟别人的悲剧只有不会殃及自己,一般都是当作喜剧看的。可苏三笑不出来,这并非是在说明他有多么高尚,而他察觉到了其中潜在的危险。 那个人奔跑的姿势和动作诡异莫名。上半身前倾得厉害,下半身却很不谐调挺直着,这样高难度的动作竟然不会摔倒。苏三这边树影要稀疏些,路灯从半空中吝啬的洒一片昏暗发红的光来,大家看着他跑进光亮处,拖在身后的影子也作扭曲的奔跑之状,倒似两人亦步亦趋的在互相追逐。 然后仿佛恶魔听见了他的心中疑问,那个人跑到离他们只有几米远,众人已经能看到他的五官因惊恐而扭曲成一团。啪的一声,他扑倒在他们面前,在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便像一个连接不紧的玩偶,四分五裂,脑袋因为惯性骨碌骨碌地滚到了他们一行人脚下。 前面的人仰着身子往后退,倒向后面好奇往前涌的围观群众,场面一片混乱。只有苏三努力分开人墙探过身去——老实说他也想有多远躲多远——他嗅了嗅,没有凌厉的妖气,哪怕一丝一毫的异样都没有。但这样的虚假的安宁,才让他真正感觉到脚底生寒。 苏三感觉黑暗中有人在向他悄悄靠近,他感到一种体温才有的那种毛绒绒的暖意,他转过身去,一个人以他并不大高大的身躯为掩体,探出个好奇的脑袋,一副好奇与害怕交织的可爱模样。他明明脸色苍白,却挤出一丝笑意来,顿时感觉自己的身影高大了几分。 “那叫一个血腥啊,话说,那人人跑着跑着就四分五裂了,头掉了,身体还在向前。血,喷得有五尺高,噗,嗯嗯,这里的鸡翅味道,比kfc,也就是肯德基还好吃。”胖一边往鸡翅上涂彤红的番茄酱,一边绘声绘色地讲述着。 寝室里熄了灯,却拉开每夜一次的卧谈会的序幕。女生宿舍苏三没去过,男寝的卧谈会的内容一般不是女人就是游戏,偶尔也会讲时事甚至回忆小时候看得动画片如何偷窥女生洗澡教他们的女老师有多风骚,又转回女人,直到午夜方息。夜夜如此。但这天主题应景的换成了校园凶案。 苏三也懒得反驳他,恹恹地靠在床头。 “哈哈有意思。”进爵配合干笑了两声,然后发现冷场了,换成了心虚的干咳。 “老子讲鬼故事,你笑啥,是不是不给我面子。”胖子的小脸看起来面积并不大,但是格外珍惜,动不动就上纲上线到面子问题上。“没有,我是吓成这样的,真的真的。”进爵声音胆怯倒真不是装的,他被胖子大哥派头唬住了。苏三差点没噗的一声笑出来声来,捂住嘴。这世界真他妈搞笑,大鱼吃小鱼吃虾米。 “还有还有,听说当时还有我班上那个女的,是不?”李青追问着,他对这一类怪力乱神的事最感兴趣,几乎达到信仰的地步,苏三偶然看到他旅行包里竟然备有香烛纸钱。 “哈哈,老子早看他们两个不顺眼了,我还提醒他们不要过头了,那男的还跟我讲把他们俩当空气就行,奸夫淫妇。” “其实我也早看他们不顺眼了,你们还好就当听了午夜广播,我就坐在他们前面那真是现场直播。”进爵附和道 “切。”躺着用手机啃玄幻小说的小白,屏幕的微光映得他本来就没血色的脸像纸一样,“你们不知道吧,那个男的,要来住我们一屋的,那个女的是他以前学校的女朋友。” “那个女的了?”李青追问道。 “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凭空消失了,听别人说那地方甚至没有留下血迹,真是诡异,竟有那么快的刀。”小白咂着嘴,手指不停地按着手机上的下键,“但是你们知道,为什么当时那个家伙屁股没在这坐热,就换了寝室么?”他卖了一个关子,然后等着大家按捺不住好奇心。 “为什么?”李青愤愤然回过头,看着抢了他话茬的苏三。 “凡是学校总会有一两个鬼怪传说,流传下来,经年累月就说不清是什么年代,什么时候的事了。”小白摇头晃脑悠悠地讲道。胖子一个拖鞋就扔了上去,别磨叽了。 半夜鬼谈 就是说当年这学校校里的一个寝室,也是住进了这样几个新生,其中一个叫蒋为只知道死读书的闷葫芦,与其它人合不来。就睡在,嗯,苏三那个床位上。(苏三暗骂道,你讲故事也就是了,还扯上我当配角烘托气氛)后来十一放假了,有些人回家有些人则留了下来。校园一下子空了一大半了,晚上也灯火零落,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的那种。碰巧,除了他,同寝有三个人因为各种原因都没走,大晚上睡不着,也没什么好消遣,扯了一张没用的草席铺在寝室中间的过道上打牌。三个人打得兴起,他就凑在旁边看。有人看到了,大概是生出了戏弄之心,冲旁边人挤了挤眼睛。一个人扬了扬下巴,来一个?蒋为推了推直滑下眼镜,推辞道,不好,我不太会。来来,谁天生会啊。其它人跟着起哄,一把他拉了过来。而打牌,不下些注显然乐趣就会大打折扣。在学生代时代很多住校生都是月光族日光族,月初一掷千金月底到处举债的,赌的多是零钱,要不贴纸条罚做俯卧撑之类。当然,有些人贴得一脸跟贞子似的,要不就是被一千多俯卧撑吓得尿遁而去。 但这回不同,这些人凑了些钱,说三瓜两枣不过瘾。蒋为一看就知道是个书呆子,不知道是个套,跟着学开始也赢了钱,后来就开始输。也玩得兴起,赌红了眼,当时就不管不顾,把身上的钱都掏了出来,往桌子上一甩,再来。结果不说大家都猜到了,这根本就是个局,那些人把他三个月的生活费都装进了口袋。那个蒋为家里也不富裕,听说爸妈都下岗了,学费都找亲戚朋友借的。一时想不开,竟然投了湖。 寝室里大家都静静地听他讲,能听到天花板上的电风扇吱吱哑哑摇头晃脑,苏三感到一股凉风扫过了他的脖子,冷冷的往里钻。寝室里一年四季风扇几乎无休。对面的牛义睡得早,打着快乐的小呼。他上面的李青从被子里摸出了一串数量不明的东西,大蒜兽牙紫水晶银十字黄色护身符玉佛还有一个玩具以的摸金符当然不可能是真品微型驴蹄一小瓶据说是黑狗血。。。苏三暗骂一声,带上这等神器,古今中外鬼怪看到你都要绕道走了。 胖子哼了一声,是不是回来报仇了,鬼故事都这套路。 李青青自言自语:深夜不能讲故事,阴气重,容易招鬼。 小白嘿嘿的一笑,声音尖得像个女人,苏三身体一下子崩紧,等等,这个是小白的声音么? 他强按捺住内心的惊涛骇浪,听他继续娓娓道来。 从所周知,学校死个把人如果在校门最多也就掀起一股安全教育小高潮,如果校内那就是一个小型炸弹啊。但是据说当时学校领导神通广大上下活动,连吓带唬,用点钱把闹事的家长打发了。那几个人也只是接受了个记过处分。但后面就出事了,没有人知道那一夜发生了什么,据他们隔壁寝室的讲。那一夜晚上他们寝室人声鼎沸,有说有笑的好不快活,想来又是在赌钱了,也没人敢去惹。据说,有人五点钟夜起时,还听到里面有隐约有人声。但是第二天,大家左等右等,这些家伙都没有出现。翘课也就罢了,还来个集体,班主任也坐不住了,去了他们寝室了。结果发现里面空无一人,被子和席子还摊地上,扑克牌雪片般洒了一地,彷佛人才刚刚离去。可是有眼尖的发现不对,搁床底下的箱子汩汩地流出红红的东西,暗暗的淌了一地。有大胆的撬开一个箱子,用脚挑开箱盖,里面人还在,只是全都分家了。而其它的箱子也都是这样,血气冲天,那些的脸上凝固惊讶的表情,却没应有痛苦和恐惧。 “你们知道么?”小白幽幽地来了一句,轻声笑着。 “你不会是想说,那个寝室就是我们睡的这个201吧?”苏三反问道。 “你猜。”他含糊其辞的哼道,冷冷的笑着,声音嘶嘶的像是一条光滑冰凉的蛇,滑过每个人的心尖。 半夜鬼谈2 众人默不作声,小白也没有正面回答苏三的问题,而是转而说了了故事的结局:“后来常有人听到那间寝室里传来喧哗声,好似还在进行一场精彩的赌局。也有人说如果你遇到了走进去,只有你赢了他们,便能实现一个愿望,如果输了你就要选择留下,等待下一个赌徒的到来。。。。。。” 静,故事落幕,好一阵没有人吭声。如果不是前几天晚上那惊魂的一幕,大家只会当这是一个打磨漫漫长夜的惊悚故事而已。苏三沉默不语,手无意识地摆弄着掌心里的黑葫芦,他本能觉得这个故事跟昨晚的事好像有点矛盾冲突,但身在局中心境纷乱,怎么也抓不住关键点。 “那你说,那个家伙搬出这个寝室,怎么会跟这个事有关了。”胖子色厉内荏的嚷道。 “难不成,这个寝室就是我们现在住的这个,难怪我们来得晚,别人都往别的地方挤,就这个寝室全空着。”李青才反应过来,神经质地喊道。 苏三慢条厮理地问道:“可是你笑什么了,你也搬进来了。” 小白咧嘴露出一口牙齿,笑容被苍白的微光映得诡异莫常。然后苏三感到,他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狰狞鼓起脸颊塌了下去,恢复了一种茫然疲软起来,那才苏三熟悉的那个贫血的小白脸。 “x的,刚才像是被鬼压床了,我叫你们,你们听到了么?我耳朵像塞了棉花,自己大喊大叫都听不到,浑身不能动弹。”他哆嗦了一下,有点儿变调的声音在微微发抖。 “切。”胖子的声音听起像刚刚喘过气来一样,恢复到不可一世的老样子,“你真有创意,这样吓我们。” “骗你,俺绕着操场裸奔三圈。”小白的经典发誓句式,但是显然没有了公信力,因为他欠的帐够他绕地球半圈了。 “给我十万块钱,我跑给你看。”李青也跟着起哄。 不知为什么,苏三却不觉得这次小白在撒谎,而且那个家伙一住进这里就急急的搬出去,是有些反常。明天找个老生问问,到底有没有这样一个血腥神秘的故事。 寝息闹腾了一阵,渐渐息了声,但苏三知道这一晚上不止他一个人失眠。nnd,铁架床又晃得几乎要散架了,可怜的床板发出吱吱啾啾的呻吟。 解谜 第二天匆匆地用过早饭——一瓶牛奶加几个白面馒头,他拒绝接受任何内容不明的食物——抽空又来到昨天他们一行人撞见那灵异事件的地方。没错,他终于发现昨晚的睡前故事的异常之处了,那就是——虽然那副情景恐怖到限制级,但是像是一部粗制滥造的战争片,竟然没有血腥。这不符合常理,但如苏三所见就是如此。 故事里提到血从箱包之间渗出,也本是合情合理,但是假设这一起事件真的和201寝室有牵连,为什么其它细节对的上,而在这一点上却有明显的出路。就算是光线昏暗没有注意到的话,可是现在,站在亮堂堂的晨光里,地面上干干净净,没有打扫过的痕迹。阳光明亮却一丝暖意都没有,他打了个寒颤。装作若无其事般继续向前走,登上阶梯到达凿在山腰上的第二个平台。他们的教学楼,一幢回字型的白色小楼,下面的围着一圈茂密灌木。今早在餐桌听到几个不认识的新生交头接耳,说那个女的就死在这个地方,因草丛被压到了一片——一个令人浮想联翩的安乐窝。 苏三忍住上翻涌的恶心,心一横牙一咬,凑近灌木丛细细察看。事实上他也不确实能发现什么,发现什么又能起到什么作用,更像是探索神秘事物的天性使然。 没有发现想像中了一只耳朵,半截舌头之类的,但是能看到那些疏于管理没有修剪的树木,齐齐断掉,像是什么东西在一瞬间划开了它们,干净而刮落,一些枝条的缺口光滑得让人心惊胆颤。另外就是侦探小说里的经典桥段,所谓的现场被破坏了,草丛大片片被踩到,大概是校方连夜清理掉尸骸。事实上苏三自然也是不懂警察那一套刑侦,但是驱魔人看事物角度与普通人不一样,也未必不会有所发现。 草从里躺着一个黑色的粉底盒,是女生随时随地补妆的法宝,现在摊开着。这个盒子,他闭上眼细细地回忆了一下,对,这就是那个女生用的那个。苏三偶然看到过一两次。 苏上下左右的看了看,没有什么特别的,还顺便照了照自己,大概是到这就睡过一个囫囵觉,眼眶上一圈淤黑,嘴唇也有点起皮。感叹了两句这草样年华,兜嘴吹了吹浏海,信手扔回了草丛里。 他随手捡起一片树叶,却看见它平滑无痕的叶面一点点分离,断口平滑一线如刀锋割他的眼睛。他想起了武侠小说里经典桥段,所谓杀人无形的剑气,这世上难道真有这样传奇的事物。 如此利刃,大概都来不及感觉痛苦,便看到自己头颅飞离尚未肢解颓倒的身躯。 他摇摇头,甩掉这种让他后脊发凉的感觉,一脚跨出去灌木从走上一边的小道。他不能在这晃悠太久,被人撞见总是不好的,毕竟正常人没事不会往这来。 时间尚早,教室里就坐着几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家伙。每个桌上的书都堆堆得高高的,像是一座座隔绝外面生活的堡垒,几乎淹没了他们的额头。苏三一向跟他们没什么共同语言,虽然他不得不承认,有时候目标单纯未必不是一种幸福。他是那种有点小聪明,又缺少耐性的人,当时也没意识到文凭那一张纸于一个社会人是如何如何重要。 在这也待了两星期了,人都还没认全,除了同住一个窝,耳钉妹,班长徐明,还有一个喜欢穿粉红色,长得很女仆打扮得像公主的柯梦瑶,就是他们来时那晚的那个声音像山西老陈醋一般酸酥到骨头的女生,嗯,还有悦心。他一想到,目光随之搜索起来,她怎么还没来了。 可是他目光一跳,他看到两个肩并肩迈上最后一级台阶,她露出苏三没看过的笑靥,男生拎着两个人的早餐,微微带点卷的头发被霞光映了透明的金色。 徐明。他的眼睛像被刺了一下,瞳孔一缩。 下午是一节体育课,本来这种课早应当为考试的主力课让道了,无奈那天补课的也没来。操场就在山脚下,一圈跑道上还铺着廉价的炉渣,球场上的野草都有半尺高了。几十个女生围着篮球场那儿尖叫不已,剩下的一些大概长得不够水平,都被发配来玩让中国人伤心不已的足球来了。但无奈此球非彼球,足球这个东西场地大了n倍,十来个人还分成两队,只要捡着机会就飞上一脚不管东西南弱,然后一堆人去追着个球玩命的壮观景象。球飞来飞去,两个守门员一个躺草地上直接睡了过去,一个索性不见了。 苏三坐在斜草坪上看着蓝天白云出神,以至于一个人走近他身边都没注意。抬头一看,竟是徐明,而他又不好意思拍拍屁股就走,虽然他很想这样做。 “苏三。”他刚从球场上来,穿着个运动背心肩膀上搭着块毛由,古铜色的肌肉上缀着细细的汗珠。 “嗯。”苏三生硬的应了声,眼神转向别处。但是一个念头浮现在心头,徐明是老生,那他可能知道一些关于204的事情。 没想到徐时却主动提起了这件事,“其实有句话,做为班长我不应讲,但还是不得说。你们不应当住那个寝室。” “你说说为什么?“苏三很有技巧的问道,做了一个惊讶的表情。 ”那屋子死过人,其实我也是听上一届老生学的。我高二就转来了这,现在已经是第三年了,前两年都出了事,都是住那屋的人,一个失踪了,一个疯了。校方对外解释是意外,可谁都知道那里面透着股邪气。”他看着苏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可没来得说出口,另一个倩影的出现打断两人的交谈。 “嗨。”女生看了一眼苏三,礼节性笑了一下。她穿了一条黑色的短套裙,一串珍珠项链围在天鹅一般优雅欣长的脖颈上,齐耳的短发,举手投足都有一种这个年纪的女生也没有端庄妩媚。 “呵呵,我走了,不打扰你们了。”苏三回避了她的眼神,几乎是落荒而逃。 解迷2 一个人也没处去,只得避开宿管溜回了宿舍,四肢撒开往硬板床一扔,做自由落体运动。 唉哟,nnd,忘了这是学校深蓝铁架床,而不是家里席梦思了,屁股差点没成三瓣。 如何形容他现在的心情,a一片灰暗b悔青了肠子c点背还真不能怨社会。c吧。他一拍脑子,做题做傻了都。 手搭拉着垂在床边,指间空空的,忽然想抽根烟。那个下午,在最最寂寞无聊的时候,他发现了这指间小东西的奥妙,那慢慢燃烧的无法消磨的时间里,吐出缭绕纠缠的不是青烟,像是一段段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 他记得胖子铺盖下藏了几根,这个sa与sc之间的人物,藏这么经典的地方还认为跟国家机密似的。 他攀上床架,一只手扳着护栏,一只手掀开他只能称之为窝的铺盖。一股酸腐气扑面而来,他扭过头去摸索着,一盒没开过的杜蕾丝(下次应当跟这位小盆友讲一下打手枪是不会违反计划生育政策的),一本印刷粗劣的情色杂志,大概是火车站之类的地方买的。原本来下面是一个小库房啊—— 床铺是一块块的陈年木板,上面天然的木质纹理间有奇怪的凹凸,像小刀的刻痕。仔细却体味其间的走向,倒像几个字。虽然可能是某某到一游,或者某某吃软饭下面一串电话欢迎联系,再或者就是某位高人画的理想中的生理图。 虽然苏三一度失去求证那个故事真假的兴趣,但特别迷信鬼神的李青却四处打听,更管不住他那张出生时忘了安门上锁的嘴。李青说听高年级的讲,还真有这样一个经久流长的故事,而且就发生他们住的201。而且还搜集一打花絮式的小故事,比如有上一届高年级学生泡了碗面放在床下忘了吃,第二醒来打开就要往嘴里送。却看到满眼都是挣扎蠕动的蛆虫——还在上幼儿园的苍蝇。他紧张的表示,马上要搬出去跟他一个老乡挤一挤。苏三自然没有这个想法,他有种直觉,如果真的要出事的,是不会如此轻易地脱身。 苏三将床单以及下面的棉絮整个揭了开来,打开灯,爬上去细细察看。可能因为天长日久,划痕褪去了新鲜的颜色,跟黄褐色的木板浑然一色,需要仔细辩认。 歪歪扭扭的几个个字,痕迹深浅不一:救命。后面好像是一个名字,蒋为。 苏三心跳开始加速,在那个无人的下午,阴暗逼仄的寝室里。一个隐藏的真相,穿越了荒芜的岁月,露出了冰山一角。 难道在这个不起眼的宿舍里,真的发生过什么。他惴惴不安。 既然有人会想到有如此的方式留下线索,那么很有可能还留了些提示在这里,可是这宿舍不知道换了多少主人,墙也像刚粉刷过的样子,还能闻到一丝丝新鲜石灰的味道。他们刚到这里时,看到宿舍门口小山似的半新不八丑的衣鞋、咧着个大嘴的破行礼箱、老掉牙的电脑纯平显示器,就算有什么东西留下估计也给扔了。 苏三在不的房间里转了一圈,仔细地检察了床柱,柜子,桌子,除了发现一个不知道什么年月遗留下来的绿毛馒头,顶着一头灰一无所获。 至此,推理的思路进了一个死胡同,线索太少,苏三唯一肯定的是,越早离开这里越好。或许他可以装病请假回家,来个一去不复返,不过校医务室那几个江湖游医看真病的本事没有,但天天都要对付一群把精力都花在表演各种病征上的学生,比如胳膊下夹个热水袋去量体温都算小意思了。但苏三不一样,他会点秘术,搞个假死不难,就怕真扔进太平门的冰柜里。听说有些地方太平间的冰柜是带锁的,也不知是为何。 而剩下几天,他便在煎熬中等待,暗自祈祷至少风平浪静到他离开。期间发生了两件事情,在一个晚自习上,趁着老班不在的空档,徐明大大方方的走上台,宣布他与悦心正式牵手,惹来一班女的疯狂尖叫。苏三暗骂道,这事还要广而告之,我服了你,可他低着头不敢看前排悦心的表情。当然,也许你看到这里会发表一些经典的言论,是什么早熟的果实是青涩,贪图一时情爱误了终身,或者化爱情为考试的发动机,暂且搁置情感,誓言要某某大学会合之类的混帐话。那是正看麦田守望者看得着迷的苏三,大概会吐你一脸,出你妈的。 就听着教室里一片哗然,口哨声,不知真假的祝福声。苏三没听到悦心的表示。 到底怕什么啦,他望着看着一道几何题,假装对它一团乱的线条着了迷,却感到无力起来。 好不容易熬下课铃在清冷的夜中炸响,苏三如蒙大赦,起身往外走。比其上课是拖拖拉拉无精打彩,下课时便是截然相反的一个个好像似打了鸡血,脚步都轻快了。整栋楼都是往外走的人,教室门砰砰打开的声音,桌椅搬动磨擦的声音,还有喧嚣尘上的人声。 他没注意到冲在前面的胖子——这厮一下课就直接杀向学校的小超市,在床上一番枪战过后意犹未尽的西部快枪手,拿出可乐就薯条补充能量——突然收住了脚。 苏三发呆归发呆,可是反应出奇的快,在他墙壁似的身躯边刹住脚。 “你屁股就该装两尾灯,停车转弯都打个灯。”苏三眉毛一扬,胖子的表情有点古怪。 “哎哟,对不起对不起,你先走,我鞋带松了。”胖子弯腰低头装模作样。 苏三起了疑心,细细一看,他的高帮黑色运动鞋一点点地蹭着地,将一个折叠的纸状的物体小心的遮俺住了。他呆呆地看着,脑海里如同一点焰火飞上了一片漆黑的夜空,瞬间绽开。 他以为找遍了地方,可却独独漏了一处,那个地方在宿舍不大的空间里,是唯一不太引人注意的地方。如果那个人想留下些什么,给后来的有心人,那也只能在那个地方。 “谢谢了。”他拍了拍一脸莫名其妙的胖子,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他趴在床底下,一只手反托着爪机充当照明工具,别扭地拧着脖子,挨个察看床板底下,终于在他自己床下面。(是最后一个检查),有了一个不是收获的收获,那是一个符号。 只能这样认为了,一圈粗糙继续的的线条姑且认为是圆,里面有图腾一般的线条,中间一条粗粗的坚线自上而下深深地贯穿了它。 看了几眼记在心里,他复原好东西的摆放位置,爬了出来拍掉膝盖和身上的灰。胖子他们已然回来了,自然是满载归来,单调重复的生活放大了食*色*性也。 “喂,你不是搬了,怎么没走?”进爵小心翼翼地问。他有点神经质,老鼠一般的眯缝眼让眼神看起来很受伤,但苏三丝毫同情不起来,因为他有一回看见他撅着嘴,往给胖子买的免费的可乐里吐了一口带着气泡的口水,然后一脸小电影结尾女主角那陶醉的表情。他对苏三他们的语气也要生硬许多,可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哪里啊,我啊兄弟那儿太挤,我也不愿打扰他们了。”李青说这话不自觉地微微摇头。 “我x的。”胖子进来时带去了一阵风,大嗓门嚷道,“怕什么怕,来个绝色女鬼,洒家让她有来无回。” 然后所有的声音都像远去了一般,时间放慢,苏三看到胖子的厚厚的嘴唇缓缓张开,但是听不到声音,像是鱼摊上的僵死的鱼一般,无声的一张一合。他又感到了先前那种强烈的压迫感,心脏如同爬了一趟喜马拉雅山般沉重地撞击着肋骨,浑身紧绷。 就在身后,就同针扎一样,什么东西在背后注视着他。 一寸寸扭动僵硬的脖子,阳台上的窗帘被风掀开了一角,露出外晃动不止的重重树影。不对,还有别的什以东西,就潜藏在这黑暗中。然后压力突然消失,松驰下来的身体有一瞬的脱力。他捂着胸口皱紧了眉头,感觉心脏一阵不负重负似的钝痛,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异象 这一片笑闹中,倒是一直很少参与他们话题,在一边静静看书的牛义注意到了他的异状。 “身体不舒服?” “没事。”苏三用手背擦了一下脸上的冷汗,做了一个深呼吸。 “如果不舒服,还是去校医务室吧,虽然别人都说那里假药过期药,但我不信学校教书育人的地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苏三感激地摇摇头,吃力地笑了一下,“死不了。”他习惯性的撒谎,心里却明白那个未知的怪物就潜伏身边,如此接近。 “对了,你今晚你就不要去水房看书了。”苏三努力斟酌着用词,但是怎么说都觉得古怪,“太累了,对身体不好,也考不出好成绩来了。” 然后牛义说了他这辈子可能不是第一个,但却是最后一个笑话:“呵呵,你怎以突然关心起我来了,上次胖子那话是怎么说来着,你可不要爱上锅啊还是什么的,哈哈。”他话没说完自己先喷笑了起来,乐不可支。 苏三苦笑了两下,闭上眼睛手支在脑袋上,上铺的床板只能挡住一部分光线,讨厌的光仿佛穿透了他的眼皮,让他心烦意乱起来。但他现在只有在人多,有光的地方才能安然一点,很快也睡了过去。 醒来时,寝室已级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走廊上的小灯透过门上铁窗,投下的一小片光芒,栅栏的影子交错像是肋骨。 他看了一眼牛义的床铺,是空着的。花了十秒时间权衡量,他暗骂了一声,跳起身来把衣服往身上套,急中出错,脚总是塞不进去。 也许牛义只是很随意地一句话,却让本来可以明哲保身的苏三,不能坐视不管了。他甚至没去想,没准把自己这一去,只是给那黑暗中那个东西加送了一份夜宵。 他低下头去,眼角的余光却瞥到,门口那一块灯光一暗,有个影子快速无声地滑了过去。 或许,只是个夜里游荡的家伙。苏三一边自我安慰着,一边推开了门。 采光不足走廊长长的向两边延伸,一目了然的空空荡荡,天花板上那几个快要断气的灯泡让比这里比白天亮不了多少,昏黄的让苏三想起乡下外婆家那种老式的白炽灯,用一根落满尘的电线吊着,钨丝发出黯淡的光芒仿佛会被周围浓重的夜色吞噬掉一般。 一段中式英语,断断续续的飘了过来。牛义这个学习机器,大概稳进所谓一本了,但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胖子原话),还想保送进某某大学。学校每到十点后宿舍会断电,只有过道和水房里会有照明。苏三听到这微微松一口气。 一端的尽头是水房,虽然每个寝室都有水笼头,但是不知道多少年没用过一样。苏三第一次来,试着拧开过,但水没见到,水管却发出一阵阵突突的闷响,然后淌出一些粘稠的红色锈水来,把大家狠狠的恶心了一下。 水房没有门,地上永远有湿漉漉,糊满了纷杂的脚印,大小构造的都跟他们寝室差不多,只是两边的床铺被常年堵塞的水池和笼头所代替,上面各有一面长方形的镜子。水笼头有几个总是关不紧,滴滴答答的。牛义搬了几把椅子坐在那里,苏三到了门口都没反应。 苏三咳了声,他才没让人看出他跑出来的目的来,正琢磨着怎么找个完美的理由或者借品。 “你怎么不算,也来读书。”牛义热情的把一把用来放书的椅子理了出来,推给苏三。 “嗯嗯。”苏三无语的坐下,随手拈一本书摊开。狠狠的郁闷了一下,他想起上一次卖力读书还是小学时代的事了,那时花是红的草是绿的红领巾是革命烈士的血染成的模特是穿衣服的。 “你拿反了。” “嗯嗯,哦哦。”他看了一眼镜子,两边的都是那种宽大的长方形镜子,镜子有同样房子同样的人,房里的人同样在盯着镜子中的房子,可谓房间有镜镜中有人人盯着房间的中镜子,像一扇扇的窗户无限延伸渐渐缩小。。。。。空间像是放大了一样。苏三的思绪又开始信马由缰起来,进行无毫无所谓实际意义的思考,他记得以前读过一本书,书名作者之类的都忘了个精光,只记得书里说有人献给秦始皇一面令人蛋痛的镜子,人的肚皮搁前面就是透明的,鲜活的五脏六腑呈现在你面前,血乎乎肉生生的。大概这面镜子美女是不会喜欢了。古人相信内脏的形状颜色能看出这个人的思想,造出了忠肝义胆、狼心狗肺之类的成语。始皇帝显然是“内脏代表性格论”的忠实粉丝,没事把人上衣一扒,拉到镜前一过,跟现在的产品质检一般,不合格产品当场就被淘汰了。 “苏三,我累了先睡了,你还要在这里不?”牛义伸出五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一脸的狐疑。 “嗯嗯,啊啊。”苏三一副大梦初醒的模样,看看手机上的时间,竟然是凌晨两点了。不说则已,一说他还真的有几分浑身困软。 坐了半夜,什么都没发生,不值得应当懊恼还是庆幸。他起身伸了个懒腰,听着一身骨头发出酥脆的啪啪声,眼睛扫过门口。牛义自顾自已经往外走了,他和苏三实在算不上朋友,又不像胖子擅作表面文章,勾肩搭背拍胸脯。 他定住了空茫散乱的眼神,注视着门外。门口本来应当一直亮到天明的灯,不知道何时灭掉了。什么都没看到,只有一团漆黑,就像一面堵墙给人一种密不透风的感觉。内外还是有限的光明,门外却是重重叠叠的黑,中间像是被人生生切开了一般,一分为二没有过渡,分界线就是那一道门。 午夜惊魂 “站住。”他情急之下失声吼道。 “吓我一跳,你怎么了?”牛义还有一步就踏出门,扭过头来,粗浓的眉毛拧成一团。 ”不要出去,有些事一时半会也跟你说不清,呆在这就好,只要等到天亮就没事了。”苏三咽了口唾沫,艰难的说道。那种感觉又像楼倒墙颓般向他压下来,只是本能觉得不能离开这一点点脆弱光明。 “呵呵,你这个人其实蛮好的,就是有点神经质了。他们在宿舍里讲的的一些鬼话也能信,我们要相信科学,世上根本没有那些神鬼妖怪,一切都是无知自欺欺人的谎言话罢了。” “一百多年前,如果你跟别人说人类有一天会飞得比鸟更高,别人只会当你是疯子。”苏三伸手去拉他。 “那我就证明给你看。"牛义满不在乎笑笑,踏出一步,他的半边浸入让苏三窒息的黑暗中。 他的笑容还在脸上慢慢扯开——苏三定定地望着他,心陡然悬了起来——然后僵硬的表情,一道直线横贯了他的脸,半边头颅在苏三眼前坠地,落在地面上的一小摊污水里。 苏三的心重重随之跌落,极度的惊恐,让他甚至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下意思的退后退后,鞋底蹭着地,直到腰顶在了水房最里面的窗台边上,身体不自觉的向后仰。但心里一动,很快拉住了这个本能的动作。回首,离鼻尖一点一公分的地方,窗处就是那仿佛来自于地狱的黑暗。一滴冷汗挂在鼻尖,摇摇欲坠。 他慢慢收回身体,靠着冰冷的瓷砖坐下。或许这样的境地,你会选择大喊大叫,但苏三却觉得在这待着等到天亮,只有等到天亮。 但他还有明天么?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他搜肠刮肚,想找到一个能派上点儿用的符咒。没有符纸毛笔更提朱砂了,但记得外公当时的语气就听着就像在铺垫,是要转折的。施术者的血。不,普通的人血是没有作用,可能只会让某些鬼怪更加兴奋,像看到食物上涂了辣椒酱。你要记住你体内流敞着烈山氏的血,它不意味着血统上的高贵,而一种神圣的职责。 他开始呲着牙咬自己的食指,别看电视里写血书结盟拜把子,里面的人一咬就出血,但手指又不是灌汤包。苏三这才知道,要把自己咬出血来,需要的可不是一般的狠劲,难度比把别人咬出皮开肉绽高了一个数量级。闭眼试了好几次,食指就多了几个牙印,后来用钥匙串上的剪刀挑破了,好不容易挤了一滴血珠出来。 他开始在周围的门窗涂抹,一边张惶四顾。镜面凉得刺骨,他咬着牙玩命地勾画着那些天知道的符号。 他似乎听到了不怀好意的笑声。闷闷的,就像谁在捂着嘴边笑。然后头顶的灯闪烁了一下,也灭了,黑暗如饥饿的猛兽,一下子将他完完全全吞没。 苏三抬起右手,聚神一喝,镜子上的符咒开始闪闪发光,像是燃烧的火焰秀跳跃着。周围静得出奇,像是另一个异层空间,他知道这是对方布下的结界,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除非能破了他的法术。 可是他现在赤手空拳,况且敌在暗他在明,哪来一星半点胜算。 上哪找纸了,他想把穿得一件棉衣扯碎一片,然后又发现看多电影误杀人啊,里面mm遇到狼狼时,衣服脆得跟纸一样,看到受伤的大侠,随手一撕也是一大片。可他扯了半天衣服也只是绷掉了一根线,索性整个脱下,在上面匆匆的画一些扭曲如火的线条。 将衣服一抛,竟像照明弹一样发现温暖明亮的光,沿着走道向另一端飞去,紧闭的铁门与门口电表箱的轮廓一闪而过,然后又很快堕入黑暗中。他灵力实有限,那光很快就黯淡下去,熄灭了。没有看到什么异常。 再用这个笨办法内裤都要贡献出来了,他从兜里摸出手机,用屏幕的充当微光照明。这还是受小白的启发,在完全黑暗的地方,手机屏幕的那点儿光足以照亮一米左右的范围。 一切看起来都没什么不同,但苏三感觉到己经不一样了。水房过道的转角后面,离苏三他们寝室只有一步之遥,闭着眼睛都能顺利走完的一段路程。苏三站在本来应当是201的地方,里面黑乎乎静悄悄的,正欲伸手推门。反射着金属冷光的门牌上,216几个数字刺了一下他的眼睛。 按常理,这是这个寝室应有的编号,可是苏三在这个地方住了大半个月了,门牌201一直没有更换过。 左手在口袋口悄悄结印,捏着手机的右缓缓的推开门。 门吱呀呀的咧开了嘴,苏三猛往后一跳,拉开了架势。可是没什么东西从黑暗中扑出来,不过在死寂中酝酿。他甚至有点希望有什么东西跑出来,无论是什么,都比这样难以琢磨的局面好。人类的恐惧有一半是来自于未知。 里面是经典版的男生寝室,垃圾遍地,床底下摆着各式各样的鞋子,床上的被子团成一摊,看起像是主人刚刚离开一般。但肯定不是苏三他们寝室。他伸手摸了摸被窝,但却是冷冰冰的,而且从手感上看,好像上面还有一层薄薄的灰。他凑近一张书桌,侧着脸对着光一照,桌上还真的积了一层尘埃。看见这里有一段时间没住人。而这一层明明爆满了。 不是所谓的结界,而是一种他穷基心智也不知道如何描述的情况。 他看着抬起手机,照着其它几个铺位,有几个席子整个翻了出来,裹住被褥,像一个个丑陋的大春卷。 找出一根晒衣杈,捅开一个,里面没有想像中支离破碎的尸体,而是散着陈腐味道的被子。 他脑袋里有了隐约的想法,却没有来得及成形,一声玻璃的爆裂声明吓了了他一大跳,三魂不见六魄。 那鬼怪竟然是来自于镜中,无论是教室还是宿舍,每一栋楼都有某个混帐捐献的镜子,难道是有意的?他的大脑飞快的运转着,冷不丁门被砰的撞开,刮进来一股股阴冷的风,夹杂着一股腐臭的味道。 这妖怪难道不刷牙,他差点没薰的晕过去,用手捂着口鼻冲了出去。外面回转的余地大些,比坐在屋里等死好。 但是他脚一出门,感觉像小时贪玩陷了一片烂泥地里,脚上好像被两只有力的手拉着扯着,寸步难行。不同的是他现在全身都是这种灌铅之感,他慢慢张嘴——扭头——露出惊讶的表情——心里想到哪来这么无耻的妖术啊。 不带这么玩人的啊。 养鬼 好在他的脑袋没有生锈卡壳,能隐约地感觉到走廊两侧,有什么东西在无声而迅速的逼近、逼近。 而他刚刚做完惊讶的表情,脸上的肌肉没来及得重新组合—— 苏三不知道从哪来的地力气,或许死亡比起等死,是一种别样幸福。他喊一句什么事后想不起是什么的话,就像困兽之吼一般。凝聚着内家修为的吼声,震得心神一清,手脚恢复了正常。豁然跳起身,凭着记忆向门外冲。有些人说死前人会回忆起过往的种种,巨大的信息像逆流的瀑布般奔腾,那苏三真只来得及想:这样就玩完了? 他冲进了一团冷气中,或者无边的寒冷吞没了他。眼睛像蒙住了一样完全失去功能,第六感却强烈的生起,这地方让他感到陌生,而不是印满了他惊惶脚步那条过道。他手掌摊开往左右一撑,以掌为符,放射出白炽圣洁的光线,但他还没来得喘一口气,便看到还来得完全绽开的光芒被黑暗硬生生挤了回来了。 灭了。 来不及疑惑,悄无声息,那强大的压迫感再次袭来。苏三傻站在那儿脑袋,一片空白。 绝望之际,一点亮光自胸前升起,然后变成莹莹的一团,冲破了这混沌的黑。 苏三正站在过道的中间,不远处,黑暗变成了有形质的东西,被胸前的光压制着向更深更暗的地方收缩。他听到了不甘的吼声,那是一种他闻所闻所的声音,狂野雄浑,似非兽非兽,震撼着他的心灵。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胸前那救回他小命那一点光。葫芦浮在空气中,拽着系在脖颈的绳子,有滟滟红光从里面透出来,不是很亮,却给人一种没来由的安全感。 直到那种冰冷压抑感觉消失,光也随之媳灭,葫芦像失去了依托一般,从半空中落下来,轻轻地砸在苏三的胸口上,在他感来却势如擂鼓。 面前不再是那气死沉沉的黑,而是有微弱的天光。他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虽然他只站在原地,可是这个地方才是他所熟的世界。 他一个激灵,才感觉后怕起来,慢慢地往宿舍走。 是假装不知道水房里发生的那一幕,毕竟这事说不清道不明,没必要牵扯到自己身上。 打定主意,他稳了稳粗重的呼吸,轻轻的推开门,脸上还带着疏懒的表情,仿佛他嘘嘘归来。可是拐角的一堆东西吸引了他的眼球,走道里还是黑乎乎的,不过却是正常的那种黑,如果眼睛习惯了夜的黑,还能看到轮廓。他走了过去,摸出手机一照。那是一个不锈钢饭盆,就是食堂用的那种,几年也不换,摔得浑身是伤。里面装着一碗白生生的饭,之所说显得白生生,因为饭上淋了一些血,红得发黑,反衬得白花花的刺眼。苏三嗅了嗅,还是公鸡的血。 苏三若有所悟,急急地去查看配电箱。每个楼层过道拐角都有一个电闸控制着走道里的照明,宿舍里走的是另一根线,只有一个总闸在下面。 果然,电闸被人拉下来了。他感到一阵恶寒缓缓爬上了脊背,冻结了五脏六腑。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他心里开始真的悬了起来,可是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推开门,很多人都醒来了,牛义,活生生的牛义瞪着他。他一下失去镇静的伪装,扫视着每一个惊疑,猜忌的表情。几个人大眼瞪小眼,众人不言不语神情格异。 “你去哪儿了?”苏三感觉头到大了,死死地盯着牛义。 “我上了个厕所啊,你问这个做什么?”是不是错觉,苏三眼睛一眨不眨的审视着他一脸憨厚表情,徒劳的试图由表及里看穿人心。 “我想,我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苏三有点心灰意冷,只是黯然的点点头。 “你去外面做什么!”进爵怪声叫了起来,然后披着被子跑了出去。 “这个寝室有真的有鬼。”小白哑着嗓子说,他天天啃电子收到三四点,才敢睡。 “x的,明天一定要搬走。”李青喊道,“你们还不知道,我问过别人,说只要有住这个寝室,就必须有一个人永远留这里,这样才能祭那个鬼。一年一次否则这个寝室的里的人都不得安宁。” 胖子还是半信半疑,“可是,已经死了一个了不是么,你怕个鬼。” “不,他离开了,那只是个警告。”李青缩进被子里做驼鸟状。 “看,这是什么?”进爵跑进来,手里晃着战利品——那一碗鸡血饭,红的发黑的血,白生生的的饭。 齐刷刷地,所有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像是无数支利箭四面八方洞穿了苏三。他浑身一颤,瞳孔一缩。 苏三退后了一步,看着他们一个个开始冷笑,笑得从来没有这样畅快。突然收住表情,躺回床上拉过被子盖住头。 后面的日子变得很难过。三人成虎,谣言长着黑色的翅膀,以惊人的速度传播。每个人都避着他走,指指点点,然后用以为他听不到的音量窃窃私语,你知道么他养鬼。 解释只能越描越黑,苏三也懒得去争辩,反倒平静下来,该吃该睡应付功课。月底他会如他们所愿,消失。 事后冷静下来,他回忆了一下前因后果,确实这与其说恶魔的杰作,不如说人心中有鬼。那个破镜而出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他一直没能弄清楚。隔天去水房,里面只有一地狼藉的玻璃渣子,像爆炸后的现场。不过联系起那天在现场捡到的粉底盒,里面就有一块这样的镜子,想来那怪物不是藏身于镜中,就是要依靠这种能照出影子的东西为介质才能为恶。对于后面的种种,不是有人存心要陷害他,就是借他掩护自己的罪恶的行迹。他知道那未知的东西,虽然恐怖至极,但也有软肋,那就是它只能在黑夜里活动,哪怕一点点天然的光亮或者人工照明,都能用来自保。 至于寝室里已经没有类似于镜子的东西,他检查了一下,寝室里原本是有一面镜子,还是小白带来的。(也不知道他那时还是不是一个人类,或者保持清醒的意识。苏三一想到这,就不寒而粟。)但寝室里似乎提前实现了共产主义,肥皂沐浴露全被默认供享,甚至连牙刷毛巾之类的私人物品都惨遭毒手。某人拿了李青的一瓶牛奶味沐浴露洗了衣服,气得他跳着脚把对方的异性祖先从猿猴起问候了个遍,还让大家一起将其形容为牲口,不合作者就有嫌疑。后来胖子忍不住将按在床上其揍了一顿,一边指着他说你要是个小学生就去老师那儿告状吧,一般作替天行道状,我就是看不惯这家伙为了一瓶沐浴露吵个没完没了。众人点头,一脸的理解。小白那面镜子也苦不堪言,时不时要对着一张张顾影自怜的臭脸,忍受着各种极具杀伤力的表情。后来镜子不知道被谁摔碎了,也没有人跳出来承认,更别提掏钱补上,没了就没了,大家像是都保持着古怪沉默。 等等,难道那面镜子出现也是有意的。不过样一想,是不是未免太可怕了些,有点儿阴谋论的味道了。而且如果一开始那面镜子就是有意按排的道具,打碎之后对手为什么没有补上。 不对不对,这里面一定还有什么线索是苏三所没有发现的,事情不像他所想象的那样简单。 山雨欲来风满楼 面对这个未知的对手,他只能见招拆招勉力自保了。 他买了一支防水的手电简随身带着,改装了一个可以充电的小台灯挂在床铺上,睡觉上都打开照着。听说专门关押所谓恐怖分子关塔那摩碍于虐囚的指控,于是很人道的发明了很多堪称变态的刑罚,比如彻夜让囚犯处在刺眼眩目的灯光下,看你如何能安眠。举动如此奇怪,宿舍的其它人更坚定自己的看法:这就是一个胎。而这个宿舍之所没有人搬出去——苏三看透这一点——所谓老乡同学,大多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把他们推了出去。 虽然传说里的情节没有指出,这个所谓的诅咒或者别的什么玩意儿,会像细菌病毒一样一个传染一个,但是谁会愿意冒这个险了。 日子一晃又过去了几天,相安无事,苏三掰着手指头数日子。 食堂里,沐浴着傍晚褪去燥热的阳光,苏三一个躲在角落里吃着一碗素拉面。当有人把另外两个碗摆在他面前时,盯着面汤的眼睛没有来得及行动,鼻子先嗅到一股幽幽的暗香,干净而清爽。鼻翼动了动,咦,不像某种能食用的东西,但肯定某种牌子的香水,而是一种体香。如果你年轻过想必你也会知道苏三的感觉。这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 “悦心。”他抬头。 “悦你个头。”耳钉妹笑骂道,“只有一个胡可。” “哦。”苏三闷闷的低下头去,只管调戏碗中的面条。 “哟哟,别人的女友也敢想,胆子不小啊,要不要我帮你广播一下。”耳钉妹小嘴啜着一根吸管,眼睛却往上看,扑闪着。 “不要不要。”苏三真的是急了,好像被人揭了短一般。 “最近的事,我都听说了。”女生换了一语气,很正式的感觉,听得苏三浑身不自在。 “什么跟什么啊?”他含糊的说道,像是审问斗智斗勇的革命烈士。 她眨着眼睛,仿佛在看透他平静的面容,微微咬着嘴唇。苏三已经很熟悉这一个动作,这一般都意味着她又动什么歪心思了。 “把我描述成一个没事就玩巫蛊之术害人的反面人物,我听到个几个版本,有个家伙信誓旦旦声吵看到我吃疑似人肉的东西。”苏三短促的笑了一声。 “哈哈,说你几句就脸红的小男生,姐都能收服,还会是什么妖魔鬼怪。”很少人笑出声会好听的,所以但凡美女都是无声电影式的笑容,但面前的另外,笑的像一个孩子一样无所顾忌,但又不会给人奸笑傻笑冷笑之感。 “你。”苏三的老脸腾地一红,斜眼瞪她。 “抽烟不?”她自己点了一根,用食指和中指夹着,悠悠地吸了一口,动作很熟练眼神很沧桑。 “不。”苏三摇头。一般男生都不太喜欢抽烟的女人,不过苏三只是觉得面前的人很特别。 “对,好孩子不抽烟啊。”她狡黠的一笑,挑衅地抖抖眉毛。 这个年纪的雄性动物,被人评论成好孩子无疑是一种侮辱,苏三也不管什么激将法,伸手就就去摸她精致的烟盒。 “呵呵。”她动作更快,一把摸走,伸出还没有被烟薰黄的手指摇了摇,"这是女人吸的烟,你吸了小心不能人道。“ 苏三扭过头去,老脸红得再下去就要发黑了。 “骗你的,那烟劲小,我不爱抽。” “你觉得会不会是别人陷害你啊,说你得罪谁,姐替你灭了他。”她嘴上带着浓浓的笑意,眼神却变幻着,有凌厉的光从烟一般纠缠的慵懒暖昧透出。 “你面相柔中带刚,眉光中之有厉气郁结,眼神空荡却并非茫然,而是藏了太多东西。” “不要吓我啊,你还会看下。”她伸手就一记粉拳,歪着头看着他。 “正规的那一套我也不是很懂。”苏三说的是实话,虽然这也属于玄学秘术奇门遁甲一类,但隔行如隔山,古时已经演化出相士这一分支,相面看掌中纹理甚至于神秘的摸骨,不一而同。苏三也只是听外公提起过一些往事,觉得只面相有一定的道理,相由心生,人的内心变化会影响到外在形象,这是一潜移默化的过程,比如果烦心事多,少年也会出现抬头纹。但是关于三国时半神化的孔明认为有降将魏延有反骨,死后立遗嘱诛杀了他,却令人生疑,更觉得是一种政治考量。就好比翻开历史书,你会发现从古至今中国画相的帝王长的丑就不说了,还流水线生出来似的毫无创的意的丑,都是胖脸大蒜鼻招风耳,两条眉毛跟蚯蚓似的,全不似穿越文中描绘的那样或健康俊美或白皙阴柔。但其实大多是按照人们心目中的人像标准来画的。朱元璋干脆就描述成一个倒梯脸的丑八怪就不说了,可能是dna不行,但当时的一位近臣说成长得““秦王为人,蜂准,长目,挚鸟膺,豺声,少恩而虎狼”,甚至后世学者认为他天生驼背,说话带气音,有严重遗传疾病。但试问优生优育下,美女的生的儿子娶了同样是为美女再生出来的儿子,如此循环,能生出长得这么惊世骇俗,何况秦始皇也不是近亲结婚的产物。所以这个面相很多时候也会变成一种政治工具,但是说到底,识人其实是一种智慧与经验的结合,一些阅历丰富的长者,也能一眼看出陌生人的性格,判断出大概的未来。 他接着说道,“外公小时也教过我相面,那时候家里客人,不少是外地慕名而来求他的,他那时早就退休了,用他的话说就是金盆洗手,但也会指点一二。让我躲在屏风后偷偷的观察,然后一一分析,说什么相由心生,一个人的面相不像表情,是很难隐藏,近则知健康与否,远了可看透一个人生轨迹。好像一个老外也说过性格决定命运,而性格也会改变你的形象。” “那你说我是什么性格?”她探过身子来,四目相对,只有一尺,他几乎能感到了毛茸茸气息呼到脸上。 “咳咳,你这就跟盯着一个心理学家,当他马上催眠你一样。很多东西都是细微的,只能瞬时抓住一个闪光点,不能刻意去追求。” “切,啰嗦了半天,跟没说一样。” “但你这个说法很有意思,按你的智力来看,你是不太可能这一切里面人工操作的痕迹太明显了。虽然我也不知招谁惹谁,或者有这么种的价值。”苏三耸耸肩。他也没去想到底谁是幕后导演,猜来猜去太他妈累了。 “切。还不都是这样。我们女生也一样,平时好得连体怪胎似的,放屁都不回避。可是暗地里憋着劲儿,打瓶水都要算计来算去的,妈的,我看就不爽。”她看着苏三瞪眼张嘴,干咳了两下,“姐形象要紧形要紧,呵呵。” 苏三无语,她凑过头来神秘兮兮地问,你相信有鬼么? 他自然不便讲出他来历身世,虽然自古社会主流对神鬼之大多或是敬而远之,或是奉若上宾,不像欧洲中世纪时将一些有巫师或怪物嫌疑的人活活烧死。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做了人皇又想登仙真的千秋万代起来。汉武帝晚年听信江充的馋言,在宫中掘出写他生辰八字的木偶,自太子一党以下,连累被诛杀之人以万计,有人说秦始皇坑儒不是针对后人认为的儒生,或是一而再再而三戏耍他的方士。所以修炼者虽然自古至今派系众多,但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尽量避世,除非想从中谋利或者别的目的,否则不会暴露身份。“你这个问题本身就有问题。相信,是建立在一定根据上的,没有人无缘无故的相信。但是怀疑的话,没有明确的证据又怎么能断定这个东西不存在了,这不是判案侦探,没有什么疑案从无的原则。大多数人可能很少遇到解释不清的事情,便相信什么事都是在可以理解的范围之由,超出他们想像空间的东西,便被断定为是邪说。鬼神之说,其实在严谨的科学说也没有定论,有人说灵魂可能就一种能量的形存在,而不少濒死的人,在再度捡回一条小命后,都声称看到死后的世界,有个昏迷几个月的画家,醒来后还凭着记忆作画,描述他在炼狱的所见所闻,那是一个。”苏三停住了嘴,无奈看着她撑着下巴睡了过去,长长睫毛刷子盖在眼睑上,轻轻地颤抖着。她 的眼睛很特别,狭长弯如月牙,苏三暗道,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一点。 苏三一直枯坐着,不好意思一个走掉,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她。索性趴在桌子上,看着面前女孩从鬓发间钻出小耳朵被余晖照成半透明,猜测这个随时随地都能睡起的人又沉浸在什么样的梦境中。看得心都有点柔软了,他摇摇头,对自己古怪的念头一笑置之。 只是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