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终点省略号》 第一节 迎新上 第一节 迎新上 尚风学院是位于t市郊区一所传媒艺术学院,新颖时尚的现代化教学大楼与古朴典雅的艺术大楼两相遥望,中间隔着随风吹皱一池秋水的荷塘,荷塘上临水而建的图书馆分外体现了江南水乡建筑秀丽雅致的韵味,熟话说依山傍水,所以图书馆也很自觉的背倚一座青山,虽说是青山,但山的背面却是整片的红枫林,在这个秋天更是火红灿烂的耀眼。数条绵细悠长的鹅卵石小道曲折不一的通向红枫林脚下的学生公寓。学院主体建筑环山而建,巧妙的将这座半青半红的小山纳入怀中,独可惜了荷塘不能来点半江瑟瑟半江红应景。 零七年,这个即将入秋的九月,天空飘着淡淡几丝细雨,一扫几天来燥热难耐的气闷,这本是个不错的天气,但是,对季语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好日子。 季语,尚风学院影视艺术系编导班06届的学生。荣誉当选影视艺术系迎新7组小组长,乖乖呆在学生公寓前等待着各位新生小弟小妹光临,时刻准备着帮他们打点一切,以便新生顺利入住宿舍,说易懂点就是帮忙搬行李到寝室,顺便充当颇好心的大妈满腹沧桑的传经受教,让小弟小妹个个激情昂扬面对所谓的将来挑战。 第一天的下午,季语自己不知道搬着行李爬上爬下都少次了,此刻浑身酸累的坐在迎接新生的大棚里,还没一盏茶的功夫,便远远看见一辆宝马轿车开了过来,炫黑的车身一看便是保养的比林志玲的脸还要年轻靓丽,光滑的不仅可以充当公路上爱美女人的化妆镜,甚至哪只懒得飞的苍蝇想在上面打个盹,恐怕也会一不小心摔上好几个跟头。 “又是一个有钱的!”她头大的叹了口气,无奈还是懒懒地站了起来。 “喂,你们是搬行李的吗?快点过来。” “化妆镜”车窗拉下,一只严肃的面孔带着不屑的神情向季语瞟了过来, “是的,我们是负责迎接新生入住宿舍,请问你们有多少行李?”搬行李的吗?果然有钱人明知故问外加扭曲的能力还真是别树一帜的有性格,季语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心底在考虑着,既然别人态度这么恶劣,理他去死,不过,怪她修养实在太好,想冲动都懒得找个理由。 “不多,就一车。” 副驾驶位置上走下个面粉妈妈,轻蔑的瞟了一眼季语,打开轿车后备箱,然后很不悦的发起命令:“怎么就你一个人,那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搬完,赶紧去多找几个人来。” 乖乖,还打算要她一个人搬,谁吃饱了撑着! “好。”季语随便应答声,转身离开时看了看身后那一家子,傲慢不屑的爸爸,满脸“面粉”的妈妈,暴露妖艳的姐姐,乖巧文静的弟弟,不过,新生是谁?姐姐还是弟弟,不过所谓的姐姐弟弟也只是季语的猜测罢了,谁让那个男生没那个女生穿的“成熟”。 她意思意思的到处转了两圈,正打算翘出去吃晚饭,反正刚刚那一家子也不认得她,可以打包票,人家的眼睛都是望着天上的,一定不知道她长的是圆是扁,别说她不负责任,她只是不想自讨没趣,谁天生犯贱要去无条件给人做牛做马,她不会这么想不开。 “咦,小语,你不是负责门口接待吗,怎么跑到宿舍楼来了?”季语的同学好友兼室友路茜喊住闲逛的她。 “茜茜、吴迪。”季语正思量着一起去吃饭呢。 “干嘛,想翘班哪?”路茜的男朋友吴迪调侃着她。 “没发现,原来你也能明察秋毫哪?”季语边说边向他们走去。 “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吗,你到今天才发现?”吴迪很配合的装出一副煞有其事得苦思模样。 “少来,谁不知道你表演班的才子就会装模作样了。”季语白了他一眼,看向一旁闲闲扇风的路茜,“五点多了,一起去吃饭?” “好啊,既然你那么想当电灯泡,我很乐意成全啦。”路茜没心没肺地浅笑。 “跟吴迪一起久了,果然都人模狗样不少。” “喂,小姐,怎么又扯到我了。”吴迪理所当然的抗议。 “嘿嘿,扯到你身上不好吗,要不扯到彭宇身上呢?” “滚开。”吴迪、路茜很有默契的同时反对。 季语扯了扯耳朵,不满的看着他们:“才子佳人,公共场所小声点啦,人家没耳聋都被你们喊聋了。” “吃饭去拉。”路茜很适当的截止话题。 “不怕消化不良,看你满身煞气。”季语好心提醒身边这位好友。 瞄着季语,路茜不怀好意地说:“那我现在就发泄出来。” “还是免了吧。”季语小心的转开视线,“对哦,吴迪,你上次不是说什么第三家菜馆的鱼香肉丝很不错嘛,我们今晚一定要点那个尝尝看。”说完也不管吴迪有没有答应,径直走到离路茜较远的那边去了,开玩笑,里火药越远越好才是生存之道,雷区就留给别人享受啦。 “怎么不开心了?”吴迪搂着路茜的肩,小心的问道。 “没有拉,是小语哪壶不开提哪壶,你知道我很讨厌他的嘛。” “我也很讨厌他。”吴迪表明他们是统一战线的,“最近他有做什么吗?” “才刚开学呢,都这么忙!” “也是,不过就算有也没关系,有我在,他是不会有希望的,想追你,先看看够不够格从我身上踏过去。”吴迪搂紧了女友的肩膀,壮语是豪气冲云天。 路茜则半偎在他怀里是甜蜜的笑笑。 一旁看似无心的季语还是一字不露的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心里有些感慨:才怪了,就是因为有你在才有关系。不过作为朋友的她并不能介入他们之间,很多事不是她说就有用的,成长就是痛苦后的觉悟。她不讨厌吴迪,但她知道吴迪不适合认真的女生,至少不适合路茜。 第二节 迎新下 第二节 迎新下 “季语,麻烦你过来一下。” 季语闻声抬头一看,原来是系学生会副会长徐嫣,一个外表柔弱,但十分好强的女生,以她们同一届,但人家是副会长,自己只是组织部组员来看是够有差距的了。 “有什么事吗?”不过,季语还是很听话的过去了。 “我急着回办公楼报名处,就麻烦你帮我送她到宿舍,谢谢了。” “好。”人家都说谢谢了,还能拒绝么,何况接待新生还是她小组长本职呢。 徐嫣转过身,对着旁边一位高挑的女生的说:“杜菁学妹,你跟这位学姐走吧,她会送你到宿舍的。” “为什么你不送我,要换成她?”杜菁望都不望季语一眼。 “学妹,我已经说过的,我只是负责引导报名,到了这里便会有接待组的送你到宿舍,这个学姐就可以送你去的。”徐嫣十分耐心的向面前这个高了她一个头的女孩解释。 “我不要她送,你也可以嘛。” “学妹,不是我不送,我只是负责报名处的,那边很忙,我不能这样全程接送,你看其实我也不需要送你到公寓这边的,这本该有校车或者专门负责半路接送的机动组送的,这位学姐正好有空,可以送你的。”徐嫣依旧保持最完美的笑容,耐性十足的解说。 “你都已经送到这里了,为什么不直接送上楼呢?”杜菁依旧不折不挠。 “学妹,这个……”徐嫣深吸了口气,才道:“那我问,你为什么一定要我送呢管你上去呢?” “因为是你接我的嘛。”杜菁理直气壮的回答。季语闲闲在一边看着她们开辩论赛,既不打扰也不离开,听到这里还差点失笑,原来这个别扭的小学妹是要求徐嫣从一而终呢。 “嗨,徐嫣,你们这是?” 突然的一个声音插进来,干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季语很自然地望向他,不客气的打量着,他大概有180的身高,但十分瘦弱单薄,看起来不到五十公斤,好像风一吹他就给你到外太空漂游一圈的样子。不过认真说来,他的面容十分清逸俊秀,虽不抢眼,但很经看,甚至看久了都舍不得眨眼。然而,他最迷人的,是那副似乎随时都挂在他脸上的开朗笑容,明亮而且灿烂无比,有点可爱,有点稚气,让看见的人觉得心里好温暖的。但是让季语一刹那触动的,却是他的眼睛里那种深刻的哀伤,时消时现,捉摸不定但依然存在。 “原来是傅学长,不过,学长怎么来这边了?”徐嫣看见他,显得有些兴奋。 “来找同学的,看见你们在这边,正好路过问一声。” 季语喜欢他的声音,温和的像春天的风却不失低沉。 “哦,学长现在要去同学那吗?” “见过了,刚从大楼出来呢。”他边说边向一旁一栋男生宿舍指了指。 “这样吗,那现在学长要去哪,教学楼吗?” “不了,我还要去找个人。” “哦。”徐嫣的语气中难言着失望。 “看样子,好像你们在讨论什么,需要帮忙吗?”他很适时很好心的回问一句,但季语觉得他真是少见的白痴,直接走人多好,自找麻烦。 “是这样的,我在请人帮我送这位学妹到寝室,我要赶回报名处。”徐嫣望着杜菁歉意的一笑。 “也是,今天报名处好像挺忙的。”他很理解的说,“那有找到接待组的人吗?” “对哦,看我都忘了。”徐嫣连忙闲坐在一旁草地上的季语挥手,“学长,这是编导班06届的季语,季语,这个是学长傅亦阳。” 原来,他就是傅亦阳,季语有些怔然的望着面前这个瘦弱的男生,实在无法将去年全国校园广播剧大赛金像剧《汉河》与他联系起来,那么磅礴震撼将阴谋与情感刻画的淋漓尽致的故事实在不像这种笑得一脸温和的人写出来的。 “《汉河》是你的?”季语不放心地求证。 “是啊,你对《汉河》感觉怎么样?”傅亦阳仍旧挂着明亮地笑容,但望着季语的目光有些闪耀。 “什么怎么样,都成了尚风招牌剧了。”季语无奈的感叹,没事写这么好干嘛,人家多难超越。 “说实话,我很喜欢《明月不醉》。”傅亦阳依旧语出惊人。 季语挑眉疑惑的望着他。“你知道?” “是。” “怎么知道的?” “巧合。” “巧合?”季语眯起了双眼,显然不相信这个答案。她正想再问,不过身边的人早就不甘寂寞被遗忘在一边了。 “喂,你们有完没完哪,我不管了,你们快点送我去寝室,我才不要站在这里。”杜菁的十分不耐烦的控诉面前这些人的办事效率,“搞什么,又不是生离死别,啰啰嗦嗦,这么拖拉。” “好了,好了,学长你不是要去找人吗?”徐嫣不明白季语和傅亦阳在说什么,但也不想看见他们继续说下去。 “呵呵,那我先走了,再见!”说完,傅亦阳转身离开,风萧萧兮留下欲言又止的季语。 “搞什么?”季语忍不住小心嘀咕。 “那我也走了,再见学妹,季语,拜托你了。”徐嫣把资料和行李一把塞到季语手中,转身就跑开了,趁着杜菁一时没反应过来,人早就走开好远了。 “喂……”杜菁跺跺脚,愤懑的看着远去的徐嫣。 “好了,我们上去吧。”季语看了下杜菁的寝室分配单,705,果然徐嫣不愿意送,谁没事跟她爬到七楼。 “哪,你帮我拿这个。”杜菁看见季语手上只提了一个背包,又把自己拖着的行李箱递了过来。 季语看着她背着斜挎包,轻松的站在一边,再望望手中的大背包,脚下的行李箱,顿悟,原来徐嫣急着离开是够明智的。不过季语懒得争辩,这种小孩太任性了,不是说清楚道理她就明白的,现在解救自己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完成任务甩掉麻烦。 “走吧。”季语将背包背到身上,顺手拖起那只硕大的行李箱,用堪比蜗牛的速度向前爬去。 “一个人拿这么多东西,怎么不多叫些人。” 揉揉酸疼的肩膀,季语看着走过来的人,是主播班的何源。 “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主播专业就是声音好,偏偏面前这个风度气质、五官样貌、衣着身型都是无可挑剔的好,季语都忍不住想掐死他了,省的这么完美的人祸害苍生。 “你看我好不好啦。”白痴都看得见她现在这副苦力样能好到哪去,而且季语对他从来就说话没好气,谁让这个家伙惹得自己的好朋友杨佳那么可怜。 “我帮你。”也不管她答不答应,何源顺手拿过她身上的背包挎到肩上,另一只手牵过她放在脚边的行李箱。 “705,你要反悔还来得及。”季语好心提醒他。 “805也没有关系。”何源笑笑便起身向前走去。 “他是谁?”杜菁一脸兴奋的望着前面的何源。 “你的直系学长,主播班06届何源。”季语根本懒的回头,想也知道杜菁那花痴样,当年杨佳见到何源时都兴奋的忘了自己姓啥了,红颜难逃祸水,而且美人又不见得偏偏是女的,男人照样倾倒众生。 “真的,他好帅哦。”杜菁忘情的说出真诚的心声, 季语懒得理他,径直向前走去,他是很完美,那又如何,到底就是一个人,几十年后,你难道要真诚的赞美:天啊,你的皱纹是多么性感完美的线条,那么的性格,那么独特,不多不少正是那个深度,适可而止的陷落,恰如其分的凸起,沧桑的这般魅惑,成熟的如此诱人,时间的杰作,艺术的化身,灵感的源泉,让我深深陶醉在你完美的褶皱里。 god,杀了我吧! 第三节 何源 “终于解决了!”安全的从杜菁的寝室出来,季语仰天长叹。 走到宿舍门卫处,很难得的,季语和何源相视苦笑。 “杜菁,你的缴费单呢?”怕她忘记了,季语好心的提醒。 “不是都在你手上吗?”杜菁眼睛望着何源,不耐烦搭理别人。 “我手上的是新生证明,和开学资料。并没有你交学费、住宿费的单子啊?” “我根本就没交钱嘛!”杜菁像看白痴一样瞟了季语一眼。 “没交钱,怎么会有这些证明?”季语觉得自己脑袋真的要打结了。 “我爸爸是学校股东。”杜菁说得十分理直气壮。 这样么,季语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了,学校的规定是将新生证明、缴费单和宿舍分配单交到宿舍门卫室,领取寝室钥匙,但是缴费单和“我爸爸是学校股东”应该怎么联系呢? 意思就是这是老板我的地盘,我想怎样就怎样,你有见过在自己家睡觉还要交住宿费的吗?答案没有,所以几经认证,杜菁在宿管大妈疑惑的目光中大摇大摆的走进寝室。 “不过杜菁,既然你家不远,何必要来住学生公寓?”季语没话找话,实则是埋怨对方何苦来为难她们这些个辛勤的行李搬运工。 “哼,我要自力更生,我有能力自己照顾自己。”杜菁回答的一脸愤懑。 季语明白了,一个任性的小p孩。 “应该见怪不怪了。”想到先前一幕,何源好笑的看着季语。 “你怎么不要迎新?” “我干嘛要自找麻烦。” “但是,麻烦不会自动上门找你吗?”季语疑惑的望着何源,学生会会放过他,罕见。 “所以,我要关紧大门。” “难怪,看来我那块破木板敲两下就开了,关得再紧也没用。” “你只是把防盗门安装到重要的地方去了,所以某方面还真是坚不可摧。” 季语耸耸肩,“不过,刚刚的事还是要谢谢你。” “没关系,我正好路过。” “不是不喜欢自找麻烦吗?”季语信口反问。 “这不是麻烦。” 季语仰起头看着面前这个高了自己一个头男生,打算说什么,但终究没开口。 “小语,你看通知了吗?”杨佳走进教室,看见季语这正戴着耳塞听音乐。 “什么通知?”季语有个特点,就是不管音量开多大,耳塞塞得多紧,她依旧能清楚的听到身边的人说话,别人或许会觉得她听力多好或者能够一心二用,但其实,用她自己的的解释便是她根本就没用心听过音乐,没办法,对于曲调她实在敏感不起来,天生的音乐白痴。 “助理辅导员哪,你不知道吗?”杨佳坐在她身边,连忙道出好消息,“告诉你拉,你是影艺系七连助理辅导员。” “为什么?”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季语脸都白了。 “什么为什么,不好吗?”杨佳没想到季语居然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 “谁做的好事?不是很多人在抢这个位子吗?” “是啊,但是名单上就是有你啊!”杨佳倒是认为很理所当然。 “我只是组织部一个小小成员,甚至连申请表都没写,怎么可能选上我?”季语从心底就不肯接受这个现实。 “打住,不论你怎么被选上的,但是你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虽然看着季语疑惑郁闷的神情,好像是觉得有那么一点不情不愿,但依据常理,选上助理辅导员应该是很开心的事吧。 “能给我一个值得高兴的理由吗?”季语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倒霉。 “不高兴?”杨佳不是很确定的望了她一眼,决定直捣黄龙,不再纠缠不清了,这实在不符合她爽快的作风,“好吧,为什么呢?” “现在九月份,难道你去年军训还没晒够,要再温习一次?”况且她最讨厌的就是太早起床了。 “你可以撑伞啊?”杨佳认为这种理由实在不怎么样。 “那多麻烦,而且,既然是你选择了当助理辅导员就该和新生同甘共苦,他们在太阳底下暴晒,你好意思撑个伞晃来晃去?” “也是,那我带太阳帽好了,反正他们也有戴军帽的,这样就公平了。”杨佳很认真的思考了季语的话,总结出完美的结论,当然是自以为。 “等你们的帽檐一样长再说公平吧!” “呵呵。”杨佳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利落的短发,“哎呀,不管啦,反正我们去年也是这样过来的嘛,有什么不满的找他们一届学弟学妹抱怨去。” “说吧!一个助理辅导员真值得你这么高兴?” “嘿嘿,你知道么,何源是6连的助理辅导员哦,就在我们连旁边呢。”杨佳两眼直冒星光。 “都一年了,你还不死心?”季语实在不知道是不是该夸奖她有耐心有毅力,还是直接一棒子下去碎她一地的芳心看看。 “我是那么没耐性的人吗?”杨佳抱怨的扫了她一样,仿佛在说:你真的不了解我耶。“他又没有女朋友,我当然要理直气壮的追呀,说不定他在考验我的毅力呢,对,我一定要坚持到底,哪怕天荒地老海枯石烂,耶。”说完还美美的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倘若他有女朋友了呢?” “没想过哦。”杨佳愣愣的僵持一秒,随即开怀,“哎呀,不是还没有吗,想那么多干什么。” “你怎么能肯定,可能是别的学校的呢,偏偏他不爱张扬,所以没人知道,但并不表示一定没有啊。”季语实在不想老是泼她冷水,可是这种迷恋最需要的就是早点清醒,所以作为好友的她不能盲目支持。 “不过我真的很喜欢他。”杨佳也很无奈。 “随你咯,祝你好运。“季语不想看见她不知所措的表情,一如一年前杨佳兴致勃勃跑去跟何源告白,当场遭到拒绝后茫然的模样,因为她根本没想过他会拒绝。 “好吧,现在我们去吃饭吧!”转眼间,杨佳便又是一副爽朗利落的笑容。 第四节 助理辅导员 今天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季语的心却跌到了谷底,因为太阳太活力四射了,璀璨地让原本心情很郁闷的季语差点想临阵脱逃,她并不怕热,也不怕晒黑,只是不喜欢做什么助理辅导员,但同时要是她必须去做某件事,就会力所能及的做好它,简单的说,她是个有点完美主义者,但矛盾的是她并不随时散发理性的光芒,偶尔也是很随性的。哈,这叫性情中人——路茜的评价。 上午十点钟,影艺系七连的学生陆陆续续的走进了某间事先规定好的教室,杨佳、季语、徐嫣、殷陆平和齐皓五位助理辅导员也随之华丽丽的登场。 季语不喜欢这件事,她看军训流程表的时候花了二分之一的时间跟周公磕牙。 一直很文静的端坐在教室一旁,听着徐嫣昂扬顿挫的声调向亲爱的学弟学妹讲述军训事宜,再走马观花般的享受着系学生会文艺部部长齐皓简短的演说,然后在沉思间悄悄错过了系学生会宣传部副部长杨佳及06编导班班长殷陆平的演讲,不能怪她,她就眨了一下眼,什么都结束了,所以她也就很符合潮流上台做了一句利落地介绍。 “各位学弟学妹好,我叫季语,以后叫我季学姐就可以。”微笑,转身,下台。 七连编导班共有73位新生,在统一的迷彩服包装下,季语要特别认出谁是谁是有点难度,不过有个家伙十分不合作,着实让她映像深刻。 此时远远走来一个颀长的男生,茶色的碎发在阳光下闪耀着稀疏的光芒,他的右手插在口袋里,左手食指上勾着个皱巴巴的军帽,脑袋低垂着,好像惧怕阳光的花朵。 “曾栎铭,你怎么又迟到?”季语负责新生点到。 曾栎铭抬起半吊着的脑袋,闲散的看了她一样,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所以季语根本无法从他冷漠的脸上看到其它的表情。 “那又怎样?” “不怎么样。”季语实在不知道这家伙干嘛总对她一副要死不活的态度,他们八竿子打不着,谁会欠谁什么? “那你还废话。” “我负责点到,你严重妨碍我工作。”跟这种人不需要客气。 “所以?” “所以你不许再迟到。” 曾栎铭目光落在季语倔强的脸上,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直到盯得她有点发毛的转移了视线,才开口说话:“看情况吧。”语气似乎好了点,其实不过是从冷漠到没有感情而已,半斤八两。 “什么看情况,不是我一直拖着,你早就被记过无数次了。”不知道为什么,季语总觉得当他看着她时,好像有丝谴责和生气,好像要讨回什么东西,可是她有欠他什么吗?绝对没有。记忆是这么告诉自己的,但被盯久了好像真的有欠他东西啊? “我没反对你记。” “哼,看你轻松不过,好像是别人的事,任性的家伙。”季语就是反感他这种要死不活的态度。 “你说什么?” “我说你幼稚,你要跟我吵架吗?”季语冷淡的面容上一关虚浮的笑容让人分不清真假。 望着她愤懑的表情,曾栎铭脸色阴沉的转过头去,他痛恨人家说他任性,尤其是她。 但是他突然转过脸来,再次盯着她,紧绷的神情渐渐缓和了,终于,又是之前的要死不活。季语浅浅笑笑,无所谓的离开。 算了,死人脸就是死人脸,不做指望了。所以她凑巧错过了曾栎铭躲在碎发底下那双眼睛里一闪而逝的柔和。 “那么高兴,你们在干什么呢?”季语浅笑着走进宿舍,正看见笑得一脸灿烂的杨佳和路茜。 “耶,你终于回来了!快点过来看看茜茜的生日礼物。”杨佳兴奋的向季语招手。 “吴迪送的?”说是问句倒不如说是肯定句,能让茜茜高兴成那样,除了吴迪还有谁? “对啊,他对茜茜真的很好耶。”杨佳似乎比茜茜更高兴。 季语扔下背包,走过去才看见那漂亮的生日礼物,此刻正戴在茜茜纤细白嫩的颈项上。 一款georgjensen的心形银链,优雅简约,散发着细致柔和的光晕,纯净的宛如精雕的艺术。虽然价位不高,但这种典雅的韵味很适合不染纤尘的路茜,看来,吴迪的眼光很精准。 “茜茜,你戴着很好看。”季语真心的这么认为。 “谢谢赞美。”路茜纯净的脸上洋溢的幸福的笑容。 “你们今晚有特别安排么?”杨佳原打算一起去通宵的。 “吴迪说我们去看电影。” “呃,送这么典雅的礼物还做那么俗的事,受不了了。”杨佳故作鄙视的神色。 “算了啦你,要是何源请你看电影,你敢说他俗?”季语笑看着杨佳。 “咳咳,这当然不会了。”杨佳不甘不愿的反驳。 “我看啊,哪怕他请你去动物园看猩猩跳舞,你都觉得美妙呢。”季语白了她一眼。 “有他在一起就很美妙啊。” 季语决定不理会杨佳那个花痴,转身看向闲在一边的的路茜,“中午一起去吃饭,我们请寿星。” “嗯。”路茜酷酷的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少来,装酷,你像吗?”杨佳好笑的看着路茜粉嫩嫩的小脸上“严肃”的表情。 “不然叫装酷干嘛,就是不像才装嘛?”路茜严肃的表情,严肃的语气。 杨佳、季语很不客气的笑它个满堂喜庆…… 第五节 傅亦阳 下午,七连新生场地。 “你去哪?” “六连啦。” “人家早就被霸占了。” “谁?” “一票女生。” “你认识吗?” “一个,左边眉梢一颗红痣,杜菁。” “最漂亮的那个?” “我不知道,我没去看过。” “应该是她了,好,我要去探行情了。”说完,杨佳潇洒退场。 “怎么不去转专业呢?”季语望着杨佳的背影,无聊的摇头。然后继续呆在某棵比树苗大那么一点点的小树下冥想。浑然不觉有人走到身边来了。 “在想什么,这么认真?” “没什么。”季语随口回答,继而才反应过来,忙转头看着来人——傅亦阳,“怎么是你?” “好像很意外?”傅亦阳的眼角都堆满了笑意。 “有点。”季语缓缓压下心底的讶异。 “为什么?”傅亦阳看了看这棵瘦小的树,随即坐了下来。 “你不要上课吗?”季语奇怪他怎么有闲情来这里坐会,而且这破树能档多少阳光,人家是不能躲到空调房的说,他竟然带着一身冷气出来晒太阳。 “我没课。” “没课你也不需要来晒太阳吧。” “这不是在树荫底下吗?” “可是空气很热。” “我不怕热。” “哦。”季语看看他偏瘦的体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上次的问题你都没回答我呢。” “我有回答。”傅亦阳好心的提醒她。 “巧合?”季语翻翻白眼,“那算什么鬼答案,你倒是说说看,怎么个巧合法?” “就是无意中知道的。” “哦,说来听听么,我帮你鉴定是否纯属无意。” “拖把是我朋友,所以我听了《明月不醉》,也就无意中知道了。” “原来是那个大嘴巴,还真是巧合。” 一听就知道这话说得有几分愿意。 ps:网络上有一个叫吟声的广播剧社团,季语大一时加入了这个社团,取名红绿灯,写了《明月不醉》这部剧的剧本,其中的男主角的配音就是拖把,作为编剧的季语当然有跟配音演员(cv)交流过,所以知道了拖把是她学校的某位学长。 “为什么不做校园广播剧呢?” “有什么区别?”季语半眯着眼,靠在树干上。 “吟声并不适合你。”突然间,傅亦阳的声音低沉了许多。 “何以见得?” “他们主要做的是耽美或同志剧。” “但是主流剧(bg)做的也不错。” “那为什么不换个社团,‘透明窗’做的就是主流剧。” 季语突然间睁开眼,定定望着神情并非以往温和的傅亦阳,“你其实很清楚,《明月不醉》有很多缺陷。” “缺陷可以改正。” “但是没有成绩是进不了‘透明窗’的。” “不,你只要有心,就一定能进去的。” “为什么?” “你能写出完美的剧本。” “为什么?” “你不相信自己吗?” “相信自己什么?” “自己的能力还有潜力。” “我不懂。”季语不明所以的耸耸肩。 “《明月不醉》的情节设计的很独特,可见你的想象力很丰富;人物多但是不杂乱,所以你有很强的理性思维;只是感情渲染不够,语言特色不是很全面,你接触的太少,性情也太淡薄。”傅亦阳说的很认真。 季语看着他诚挚的脸,突然有种恍然的错觉,仿佛有个人拿着自己的真心摆在她面前,请她鉴收。她害怕这种严肃的气氛,因为不习惯认真,也害怕有人对她好,因为她会不知所措,哪怕她的心智再成熟,有些方面还是相当菜鸟。所以她不敢开口说话,据以往少数的几次经验,她只要开口就会说错话,并且事后肠子都悔青了。 “怎么了?”望着她脸上紧张无措的表情,傅亦阳担忧的问。 “没,没什么。”季语转过脸来望着前方天边的浮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赶紧的转移话题,“你待会要做什么?” 傅亦阳看着她渐渐平静的面色,突然笑了起来,温和爽朗的像突然飘来的风。 “你笑什么?”季语不满的看着他,他不知道他笑起来有种天下无敌的魅力吗?俊逸的脸庞温暖的笑容,稚气的神色一闪即逝,简直想让异性疯狂,什么迷恋的、依赖的、母性的种种光辉如黄河泛滥,迢迢而来。 “你在害怕我吗?” “我说害怕,那样你就会快点离开吗?”现在的季语不仅是不知措辞了,还被他笑得神经错乱口不择言了。 突然,傅亦阳的笑声停止了,他静静的看着季语躲闪的模样,许久才开口:“抱歉了。”说完,起身便走了。 季语本要说什么,却把目光定格在他有些匆忙慌乱的步履上,望着他单薄的衣衫被秋风吹拂着,凌乱的飘舞,萧瑟的背影刻画着深沉的孤寂,突然间想起了上次见到他时,在那双原本温暖的眼底时消时现的忧伤,让她没由来的有种心疼的错觉。原来,她还是说错话了。 “他是谁?” “谁是谁?”自从傅亦阳走后,季语突然间变得毫无生气,懒散的靠着树干,没有焦距的目光看着天边变幻莫测的浮云。 “刚刚坐在你旁边的男生。” 季语终于回过神来,看着来人是曾栎铭,又望望七连场地,新生散场的差不多了,“几点了?” “五点半。” “哦。”原来是下午的军训的结束了,看来自己都不知道在这呆坐很久了。捏捏麻木的腰肢,她缓缓的站起身来。“你呢,怎么不走?”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来人有些生气的提醒她。 “你问了我什么?”季语疑惑的看着他。 “刚刚那个男生是谁?”很明显的曾栎铭语气阴沉了许多。 “男生,哪里?”季语疑惑的望望四周,刚刚这里有男生吗,她怎么不知道。 “先前坐在你旁边的。” “哦,傅亦阳,05届编导班的学长。” “你们讨论什么?” “没什么?”季语疑惑的看着他,“曾栎铭,你不迟到就行了,管那么多事做什么。”季语想起昨天一幕,她晒了整个上午,渴的要死,碰巧何源走过来,递给她一瓶矿泉水,然后两个人就在一起聊天,军训结束后,曾栎铭跑到她面前来问“他是谁?”,像现在一样阴沉了一张脸。 “我已经不迟到了。” “所以,多谢。” “你没有男朋友?” “关你什么事?” “我们能交往吗?” “你无聊。” “你不是没男朋友吗?” “谁理你。”说完,季语头也不回的走了。她压根就不相信像曾栎铭这种风雨莫测的男生明白什么是爱情,最好的办法是将对方的意图扼杀在摇篮里。 “我会让你相信的。”仿佛是对自己宣誓般,曾栎铭望着远去的季语,低声的说出自己的诺言。 第六节 打架 七连的场地闹哄哄的,几个人不知为何扭打起来,纠缠着根本无法扯开,军训休息时间,教官们也暂回休息室了。 “你说什么?” “说什么与你有关系吗?” “我要你吞回你刚刚说的话。” “恐怕很难。” “打架了,有人打起来了。” “住手,住手,快停下来啦。” “妈的,你敢惹我们昊哥,兄弟们,上。” “不要打架拉。” “说啊,你再说啊。” “你找死。” “徐嫣学姐,快点过来,这里打架了。” “发生什么事了?” “我揍死你,你个王八蛋。” “混蛋,你居然敢打我。” “兄弟,有话好好说啊,怎么一言不合就打起来。” “停下来,教官要来了,你们怎么能打架。” …… 教官及时赶到,终止了这场无聊的争斗,肇事者及帮凶被罚各100个俯卧撑,没做完便不解散,整个7连及助理辅导员连坐。 在众人哀怨的目光注视下,几位仁兄自甘倒霉,认命的趴在地上,等待着被榨干体力。 日暮西沉,斜晖脉脉洒在空旷的训练场上,晕黄的薄暮中,渐渐离开的人群,稀疏的拉下斜长的身影,在发烫的水泥小道上晃晃摇摇。 “你看着我干什么?”季语看着面前一动不动的曾栎铭。 “你不生气?” “关我什么事?”季语眼睛瞟向远处,十分不想理睬他。 “你在生气。” “是又怎么样,你就不能安分点。” “抱歉。”曾栎铭黯然敛下眼睑。 “不用。”季语依然不看他,从他身边越过,向前方走去。 曾栎铭转过身来,看着渐渐远去的季语,她一直都是这样,毫不犹豫的从他身边离开,带走别人的灵魂,却仍能冷漠的说,“我们没关系。” 他希望没有他她能过得好,但若是她真的过的很好,他又觉得自己已经不重要了。 “喂,小语,我探听到一个小道消息哦。” “哦,是么?” “嗨呀,就知道你没兴趣。”杨佳一副早就知道的模样。 “知道你还来跟我说什么。” “嘿嘿,严格说你还是本故事某个伟大的因素呢。”杨佳得意洋洋的说,“你知道今天下午,曾栎铭和将昊他们为什么打架吗?” “比谁帅吗?不服气就打起来了。” “当然不是,你要不要听事发经过,我可是好容易才探测到呢?” “你厉害啦,这也能打听到。” “过奖过奖。”杨佳“谦虚”的笑笑,“看不出来,曾栎铭这小子还那么护着你呀?” “说什么废话呢你?”半躺在床上看书的季语向杨佳扔过一记卫生眼,警告某人说话要当心,开口请注意。 ps:以便大家了解详情,以下是“案发现场”的剧本。 下午三点半,军训中间休息时间,七连训练场。 几个男生懒散的坐在草地上,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将昊:“华仔,你女朋友国庆来不来。” 华仔:“当然会来。” 猴子(语气羡慕):“哎,有女朋友感觉就是好啊。”(转眼看向懒散的躺在草地上的将昊说)“话说昊哥你怎么不找一个,看人家华仔女朋友多体贴。” 将昊:“猴子,你以为,马子这么好钓?” 某位仁兄甲(不满意的尖叫):“哇,昊哥你都找不到女朋友,我们岂不是都要打光棍了。” 猴子:“对啊,我看是昊哥你眼光太高吧。” 某位仁兄乙:“昊哥赶紧展现你的魅力拉,给弟几个见识见识。” 将昊(懒洋洋的语调):“才刚开学,认识的又没几个,去哪里找?” 猴子:“我们连的有几个不错的,要不要考虑考虑?” 仁兄乙:“李菲、文悦、童安安都很漂亮呢。”某位仁兄跟随建议。 将昊:“好看是好看,可惜气质不够。” 仁兄甲:“哇,那昊哥你要哪种女生呢?” 将昊:“能引起我兴趣的。” 华仔:“兴趣,哪有谁引起了你的兴趣吗?” 猴子:“我们助理辅导员也不错啊,徐嫣,杨佳,季语,昊哥有中意的吗?” 华仔:“徐嫣学姐就很漂亮,娇娇小小的。” 仁兄甲:“杨佳学姐性子直爽。” 猴子:“季语学姐就很秀丽可爱呢,身材也有料。” 华仔:“秀丽可爱?猴子你脑袋有问题吧,哪里看见她可爱了?我就觉得徐嫣学姐不错,长得漂亮说话又温和。” 猴子(反驳):“漂亮又如何,那种看起来温和女生最好不要招惹。” 仁兄乙:“季语学姐看起来也很温和啊?” 猴子:“也是呢,不过我还是不喜欢徐嫣学姐那型的。” 华仔:“猴子,你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哪?” 猴子:“华仔,别以为你女朋友是那型的就打翻别人吧?” 将昊:“别争了,反正又不是你们的女朋友。” 仁兄甲:“那昊哥,你还没说你中意哪种啦?” 将昊:“季语。” 此时,不远处某棵小树下一个闭目养神的家伙抬起头来,望向将昊这边,绷紧神经密切关注他们接下来的对话。 华仔:“什么,为什么?” 将昊(懒洋洋):“这种女人比较有挑战性。” 仁兄乙:“昊哥解释下。” 将昊:“她很冷漠,我在想这种冷漠骄傲的女人心甘情愿像绵羊一样听话时,应该很有感觉。” 曾栎铭(阴沉愤怒的语气):“你说什么?” 将昊(眯着眼打量曾栎铭):“说什么与你有关系吗?” 曾栎铭:“我要你吞回你刚刚说的话。” 将昊(站起身冷笑着摇头):“恐怕很难。” 结果,打起来了 …… 杨佳说完真相后,季语虽然眼睛盯着书本,却无法凝住心神,有种止不住的慌乱。 “小语,你没事吧?”望着季语无措的模样,杨佳突然有点后悔不该告诉她了。 “没事,我想睡觉了。”季语朝杨佳笑笑,转过头侧着身子面朝着雪白的墙壁。 “好吧,你睡会吧,我想我也许不应该告诉你的。”杨佳摇摇头,走开了。 季语深吸了几口气,缓缓的摊开掌心,望着那条一寸见长的伤疤,忽然间迷惘了。 就算一切都过去了,她还是无法原谅自己,她不想伤害那些对自己好的人,结果却害人害己。但是无论她怎么做,总有人逃不出伤害。那她该怎么办? 第七节 我最想要的只有你能给 “季语。” “嗯?”季语应声看去,发现何源一手提着一桶纯净水,另一只手臂夹着大堆的塑料杯向她这边走过来。“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不多找个人来帮帮忙吗?” “并不重。“何源对着她笑了笑。 “我来帮你吧。”季语提了提身上的单间背包,伸手拿过何源左手臂里的塑料水杯。 “谢了。” “你上次也帮了我。”季语提醒他迎新时帮的忙。 “不会吧,难道这次你就是在还人情?”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咯。” “如果下次找你帮忙呢?”何源试探性的问问。 季语望着他笑着摇头说:“恐怕不太可能。” “哦?”何源挑高眉,十分不解。 “轮不到我嘛?” “怎么说?” “我想你应该没有事,是真的需要我才帮得了的。” 走在她侧后方的何源正想否认,却还是止住了,凝望着唇边带着淡淡笑意的季语,心里沉沉的叹息:我最想要的只有你能给,但你却不想。 “季语。”两人一前一后沉默的行走了许久,何源不确定的唤了声她。 季语转过脸来望着他,示意他有什么事? 觑着她脸上始终挂着的恬淡笑意,静默的表情永远如一。 “你讨厌我吗?”何源终于问出了他一直以来的疑惑。 “你怎么会这么问?”季语差点失笑。 “你很排斥我。”这是肯定句。 “我没有讨厌你。”只是不喜欢罢了。 “但是,连普通的同学都不算。”何源的语气里有浓浓的失落。 “何源,杨佳是我朋友。” “原来是因为她。”何源满脸的无奈,“但你想我怎么做,接受她,这样你就不会对我视若无睹?” “不,除非你喜欢她,否则就不应该答应她。”季语脸上的淡漠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严肃正经,杨佳是她认定的朋友,她不能看着她被伤害。 “那不公平,我甚至什么都没做。”何源脸上层叠着不甘的怒气。 “你太激动了。”季语又恢复了浅淡的笑容,“像你这么完美的人还怕没人喜欢,应该不必太过在乎某些不重要的人是怎么感觉的。” “你真的不明白我的意思?”哪可能不懂,她就是不愿承认。何源深深吸了口气。随即低着头的不再争辩。其实像他这种闪亮主播级人物怎么可能辩不过谁,只是经过一年来的默默观察与深思,他很清楚,就算表面上说通了季语,但她心底依然不当回事。 “她是那种永远站在圈外的女子,静静的看着旁边的一切,清灵的眼睛深处有着看透世间天真与老成的淡漠,但同时她有天生清纯的外表,在别人见到时会觉得她的人和灵魂干净透明的像一个孩子,甚至会被那种清纯吸引。却不知道她的心灵只有一种沉着冷静的成熟,和外表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可以扮演任何角色,在人群中自由随性的游走。 她是生活的舞者。” ——摘自何源博客上某篇日志《独角舞》 晚上九点钟,“排行第二”与“spiacente”在用聊天工具skype上聊天。 排行第二:spiacente,你在吗? spiacente:在 排行第二:怎么了,心情不好? spiacente:算吧 排行第二:要说说吗? spiacente:我害怕 排行第二:又有人告白吗?(表情:笑) spiacente:喂,小二,你不够意思哦 排行第二:好好好,是我错了。 spiacente:…… spiacente:我不想再伤害别人,也不想被伤害。 排行第二:不会你遇到的每个人都一样的。 spiacente:但我还是我。 排行第二:也许有个人正好适合你。 spiacente:但愿吧,但我不可以轻易给与希望。 排行第二:是这样没错,不过你知道你等的那个人会是谁吗? spiacente:当然不知道拉,你说笑了。 排行第二:如果你不给别人机会,那又怎么给自己机会呢? spiacente:无所谓吧! 排行第二:spiacente,不要不相信别人,会有人真心对你的。 spiacente:…… spiacente:小二,我们说点别的吧? 排行第二:好 spiacente:我们在一个城市,真的很巧呢? 排行第二:是啊,好巧 spiacente:但是,更巧的是我们也在一个学校吧? 排行第二:…… spiacente:你认得我,对不? 排行第二:…… spiacente:其实,早在你加我为好友时,我就知道你认识我的。怎么有人会那么关心一个陌生网友?现在,你给我的感觉好像蒙着一层纱的熟悉。排行第二:…… spiacente:小二,你就在我身边吗? 排行第二:…… spiacente:也许我不该这么问,但是你知道为什么的。你会离开skype吗?我不知道,也许不会,我们依然是陌生的网友。 排行第二:我不会 spiacente:我们来交换条件,好么? 排行第二:…… 排行第二:好 spiacente:永远不要揭开这层纱,好么? 排行第二:……好 spiacente:我也答应你一个条件,我能给的,空白支票。 排行第二:我会记得要的 spiacente:好(表情:笑) …… 晚上十点钟,spiacente下线,默默的祈祷: 我并不能确定,排行第二是不是何源,虽然在我看来他是最可能的,记得几个月前在图书馆上网,一时心血来潮申请了这个spiacente的skype账号,碰巧何源站在后面,还问我可不可以加为好友?虽然我拒绝了,但并不说他就不记得,万一他的记忆力真的好到能过目不忘呢?小二真的是我身边的人,我十分确定。天,除了何源,我还能想到谁?但是抱歉了,小二,几个月来,我想你明白的,佳佳对于我,是很好的朋友。 晚上十一点钟,排行第二下线,写下这么一段话: spiacente,我是你身边的人,但我们不熟悉,至少,你不熟悉我。我不想和你只是朋友,很不幸的,被你知道了,你永远都太过聪明,也太过淡漠。我很高兴还能通过网络,了解你很多心思,却也从此无法光明正大的站在你面前,让你知道我的存在。空白支票再诱人又如何,我最想要的只有你能给,但你却给不了…… 我知道,spiacente是意大利语,意为“抱歉”,只是那一声又是对谁呢? 第八节 中毒 北方的秋天也许秋高气爽,南方却不见得。连日来,阴雨绵绵,丝丝缕缕,飘荡在阴霾的空中,山雨迷蒙,带着微薄的寒意。十多天来的炎日早让军训的新生们怨声载道了,天见可怜为了不至于哀鸿遍野,这场秋雨实在及时。举目望去,整个影艺系训练场上尽是欢呼声。 “耶,终于下雨了。”女生甲高兴的欢呼。 “对啊,太好了,可怜人家娇嫩的脸蛋还是被伤害啦。” “去,别哀嚎了,我们几个就你最好,根本就看不出什么被晒的痕迹嘛?” “耶,怎么这么说,人家可是花了好多心血保养呢。” “反正比我们好就是啦。” “乔娜,快看啦,那是编导班的大帅哥耶。”女生乙适时转移话题。 “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咦,你认识他吗?” “见过。” “真的,什么时候啊?” “高中的时候啦。” “耶,老同学呀,要不要上去打招呼呢,你看你看,他走过来了呢?” “可是,人家并不认得我啊?” “喂喂,你可是娜娜大美女耶,以前不认识,现在开始啊?” “嗯,说的也是呢。”乔娜望着向她们这边走过来的曾栎铭,笑的满脸灿烂。 曾栎铭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这个算得上是美丽的女生,当然,在他眼中算得上好看就是十分美丽了,不过就不晓得他认为的美女是否当惊为天人。 “嗨,曾栎铭。” “有事?” “呵呵,打声招呼啦,我也是立教中学的呢,说起来,也算老校友嘛。” “嗯?”曾栎铭半敛着眼,面对着七连编导班的训练场地,状似无心的看着风景。 “呃……没什么啊,就是一起叙叙旧,说说以前的事啊。”乔娜突然后悔来跟这块冰山大人叙旧了,记得当年立教中学时,也只是见过他几次而已,虽然一直对这位神秘人物极有兴趣,但还不至于能放下高傲的自尊。 “我没兴趣。”曾栎铭根本不看乔娜的反应,径直越过她向七连走去。 “喂,曾栎铭,你怎么这么不懂礼貌,喂……”可怜乔娜的娇斥声早被曾栎铭抛在耳后。 “哇,好酷哦,耶,娜娜,他都不理你呢?”女生乙走到乔娜身边。 “不过,这样的男生才有魅力啦,娜娜,要加油哦。”女生甲向乔娜打气。 “说的也是,我就不相信他真有那么冷漠。”乔娜仰起头挑衅的望着曾栎铭的背影,决定跟自己的理智堵上一把,青春都有叫嚣的权力,不是吗? 中午时分,训练场上的新生也解散了,人群陆陆续续的准备回去享用午餐。六连的场地上,何源收拾好东西,正要离开。 “何源。”从人群那边跑过来的杨佳突然出声叫住了何源。 “嗯。”何源回过头来,正看见杨佳满脸润红的站在自己面前,还微喘着气,还相比刚刚跑的很急。 “有事吗?”何源问着这位时常偶然遇见的女生。 “呃……这个,我有话要跟你说。”杨佳镇定的深吸了几口气。 “哦,说什么?”何源语气淡漠了许多,久经沙场的他老早就看出了这女孩的图谋,奔跑、喘气、脸红、结巴、含羞、紧张……活脱脱一小女生向心上人表白的模样。可惜他并不喜欢这样的状况出现。 “你认得我吗?”杨佳决定慢慢来。 “杨佳。”季语的好朋友。 “呵呵,没想到你居然记得我哦。”杨佳开心的笑了,又满怀希望的问:“那个,你记得去年的今天吗?” “嗯?”何源淡淡的否认。 “啊,不记得啊。”杨佳兴奋的笑脸上难掩失望之色,但转而又振奋起来了,“不记得没关系,我告诉你好了,去年的今天,我向你表白了,我说我喜欢你,可不可以做你女朋友,不过你没答应拉。” “这样的。”何源想想,是有这么一回事,因为第一次见到季语时,她正站在杨佳身后淡漠的看着他,眉角似笑非笑,稚气清丽的脸上却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当下吸引了他的目光的心神,也就没有十分注意那时候杨佳有说什么,仅凭本能的拒绝了她的要求。 “所以今天我又来问你一次,我可不可以当你女朋友?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杨佳的小脸上布满真诚,紧张的睁着乌黑的眸子望着何源。 何源将目光移到她真挚的面容上,说实话,那一刹那,他是真的被那种充满希望的目光震慑住了,但转而便淡淡的笑了:“我的答案没有改变。” 他没兴趣跟别的女生玩爱情游戏,杨佳那种眼光虽然充满真诚与希望,但并不能持久,若同小女孩对芭比娃娃的执着一样,一时的欢喜。但最重要的是,他心里早就装了别人。 “为什么?”杨佳的脸上一片黯然。 “我不喜欢你。”何源说了实话。 “但是你没有女朋友,你可以和我交往看看,或许你会喜欢上我呢,不试试怎么知道?”杨佳继续为自己的幸福努力。 “不,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何源想到季语,无奈的一笑,对哦,她也不让他试试。“骗人,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杨佳不相信这个理由,是借口,她心底不停地重复着。 “因为我喜欢的人不知道我喜欢她。”何源面上的笑容更加落寞了。 “啊。”杨佳望着心上人落寞的笑容,一时间忘了说什么,为什么像他这样完美的人也会有深深的无奈。 “你可以告诉她的。”杨佳不想看见何源寂寞的神情。 “没用,一旦我说了,我连走到她身边的理由都没有了,那只能远远的观望着。”无奈更加深了一份。 “你爱她?”杨佳试探的问着。 “是吧。”季语,一个不该爱上的女生。 “我认识吗?”杨佳好想看看,究竟是谁会让这么完美的何源伤心无奈。 “从你第一次站在我面前时,我便看见了她,她站在你身后,黑色的衣衫,长发飘飘,遗世独立。”说着,何源的神情也变得温和了,笑容里有着无限的爱恋。 杨佳努力的想着这样一个人,黑色的衣衫,长发飘飘,遗世独立,那天站在她身后的,是谁是谁?突然,杨佳打了个寒颤,小心翼翼的问:“季语?” “是啊,多么飘渺的一个人?”何源依旧沉醉在自己的回忆里,浑然不觉身边碎落一地的芳心。 咚!咚!咚!心重重的沉下,杨佳茫然的转身,突然间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通向红枫林的鹅卵石小道上,杨佳的发丝沾了一层朦胧的水汽,纤长的身形在细雨中越显单薄。她不知道自己该往哪离去,也不知道奔跑的尽头是什么,挥不去的难受让她在尽情的在红枫林里奔跑着,横亘的枯枝划在她的手臂上,变成一条条鲜红的伤痕,但她感觉不到疼痛,因为心更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肯停下来了,颤抖的身躯靠着红枫树,睁着眼睛,让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却哭不出声音,盲目的望着地上残落的红叶,水珠泪珠汇在一起,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老天的。 “原来,我输给了你。” 为什么,为什么用尽真心却换不来一丁点的感觉?为什么,站在旁边冷眼旁观的人才是主角? 我该怎么办? 杨佳的眼泪依然止不住的潸然落下,可是她连心疼的时间都没有。哭泣过后她应该想的却是怎么面对明天,怎么面对他们。她不要选择,因为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季语,何源,她该选谁?一切早成定局,只是时间到了,老天便来通知她而已,她连抗议的机会都没有。 她不是盲目的去喜欢何源,而是见到的那一刹那,便知道自己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份诚挚的爱情了。没有前世今生的注定,不是一见钟情的表象,她爱上的是一个优秀男人体内,她今生唯一追求的灵魂。为了忠实于自己的情感,她勇敢的去追寻,这有错吗? 没错,只是那个人正好不爱她。 “我到底要怎么办?”杨佳绝望的闭上双眼,瘫坐在飘落一地的红枫叶上。 天空更加阴霾,寒瑟的秋风夹着雨丝宛若不尽的情思,碎碎绵绵的飘荡着,仿佛哀叹这个世界的无奈。爱情是毒药,爱上的人只好甘之如饴的等待的锥心刺骨的疼痛。 许久许久,久到杨佳以为自己可以就这样消失。 不,她不能。不说亲人,路茜和季语会担心,甚至何源知道后,也会自责,她不能让他难过,这是自己爱情的表达式,寂寞守候他的幸福。 她是坚强的,一如以往,不知道忧伤为何物,不去思考未知的恐惧。其实一切她都明白,只是不想活的那么无奈。 小语就不赞同她的做法,觉得她想象的太美好,所以总是会提醒她思考那些不想碰到的情况发生后自己该怎么办。在她迷糊的表象下,季语总以为她只是太无聊,想追何源玩玩而已,但坚持了一年后,才意识到她可能真得喜欢何源,所以老是想劝她想清楚,比如,何源有了喜欢的人,那个人并不是她,或者何源早有了女朋友,那个人也不是她。她该怎么面对真相揭晓的时刻? 杨佳心里知道,季语并不是泼冷水,而是她实在太理智太冷漠,拒绝被未知操纵,因为她要一切掌控在自己手中,而且她并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因为从来没有在她身上出现。不像纤尘不染的路茜,一头栽在里面,也盼望着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所以路茜一直都是在一旁支持她勇敢的向何源表白,跟她一样不考虑结局,因为还没有发生,她们都是中了毒的女生。 现在好了,真相终于揭晓了。 原来从自己站在何源面前的那一刻,他的视线就停留在她身后,因为不远处有个遗世独立女孩,季语。 “何源,我爱你,不只是喜欢那么浅,而是愿意为了你的幸福放弃我的幸福那种爱,不,也不是这样,而是你幸福我就幸福的爱。”杨佳抬起头望着阴霾的天空,目光哀伤却十分坚定,她把爱情换成了祝福。 带着美丽的笑容,杨佳慢慢的走出了红枫林。 红枫林里,枫叶飘落的似乎更多了,那些艳红似火的叶子飘飞着,仿佛用尽最后的力气舞出自己的绚烂,精灵舞者共奏生命终结的舞蹈。 第九节 忧思 没想到,一场雨连续缠缠绵绵飘了一个多星期,直到今天,新生军训结束,天也也跟着放晴了。阴霾的天空被温暖的光线拉开了好大的缺口,太阳躲在云朵后面,放射出浅淡的光芒。抬头的人看不见太阳,却能感受到温暖,一扫连日来日渐寒瑟的阴郁。 季语站在训练场外面,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凝视着前方纵横列队的迷彩装队伍,二十天了,军训就要结束了,昨日还成群笑闹的人到了明天,就该是散淡的路人了,渐渐的,除了特别好的几个人,所有人都会很默契的将这段日子埋藏在心底,相遇时只是点头一个疏离的微笑。天下没不散的宴席,季语当然知道,所以生性淡漠的她也就很看得开人群的离散,一径是笑看着面前的故事。 “不会舍不得吧?”看着杨佳黯然的神色,季语调侃着。 “是有点,毕竟你也知道,一旦军训结束他们就要开课了,这样他们习惯了之后也就懒得联络我们了。”杨佳确实很舍不得大伙一起笑闹开怀的日子。 “放心吧,将昊猴子他们是不会抛弃你的。” “去,什么话拉,还抛弃的说。”杨佳狠狠的推了季语一把。 “哦,不是啊,看你这几天的失魂模样,活似被抛弃的小怨妇。” “哪里,不要乱说,是天气不好,所以心情也不好啦,没听过有些人就喜欢伤春悲秋吗?” “林黛玉是这样没错。”季语了然的点点头。 “喂喂喂,说我像林黛玉,你眼睛脱窗了。” “我有这么说吗?”季语眯着眼上上下下扫的杨佳冷汗直冒,“估计有人青光眼加白内障也绝不会把你和林黛玉扯在一起,放心吧。” “懒得跟你废话。“杨佳瞄都不瞄季语一眼,径直走向训练场主席台。 清风微扬,吹起杨佳的利落直爽的短发,她白色的吊带衫和着风舞动着,恍惚中季语觉得她纤长的牛仔裤显得宽松了,她瘦了。 微微叹了一口气,季语脸上的笑意淡漠了几分。是谁说的,为伊消得人憔悴?伊人本不该踟蹰。 校领导,学生会高层干部统统站在主席台上,检收着新生军训成果,顺便召开总结大会。 从院长大人的演讲开始,陆陆续续接连不断,候选人前赴后继上前继承可爱的麦克风。慷慨激扬的发表振奋人心的演讲,刹那间季语觉得太阳都从云被窝里钻出脑袋来了,语言果然有它蛊惑人心的力量。怪不得三天两头就看见某某国家某某大人召开某某演讲会了,话说要不要来个公投,评比世界演讲达人。 季语吐吐舌头,决定离开,反正也没她什么事,与其站在这里发呆,还不如去图书馆看看书来的实际。 谁也没有发现,主席台前一双眼睛直盯着这边。 电话铃声叫醒了趴在桌子上沉睡的季语,她茫然的看着陌生的环境,四周满架的书,恍然觉悟自己居然在图书馆睡着了,站起身来,将书本放回原位,走到窗边,看着眼前的残荷随水微漾,清风徐徐吹来,凉凉的,心境清明了不少。 “喂。” “季子。”会叫她季子的只有自己的家人了,因为祖奶奶是个日籍女人,为了纪念她,季家女孩的小名都是某某子,但因她的名并不好念,所以大家都叫她季子了。而电话那头的声音又是那么熟悉的低沉有力,一听就知道是亲爱的父亲大人。 “爸爸。” “季子,你开学这么久了怎么不打个电话回家。”很明显的责怪调调。 “知道,下次记得。”季语吐吐舌头,翻了个白眼。什么好久了,就二十天而已啦。 “又在敷衍,你说哪次不是我们打过去。” “那还不是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这说明我们想你,你却跟本不想我们。” “好了嘛,亲爱爸爸大人,我会记得打过去的啦。对了,妈妈在吗?” “她回你外婆家了。” “哦。”季语看了下时间,拍拍额头,就知道,想她个鬼啦,原来是妈妈不在,弟弟上课,午饭没人做就想到还有她这个女儿。 “上大学时就叫你不要填别的城市,不然周末就可以回家啦,这边又不是没有大学……” “是是是,我休学回去重念高中好不好。”懒得听父亲大人啰嗦,季语打断他的话,她就是有意不填家那边的大学,才不要每个周末回家做饭呢,而且没见过比父母还话多的人,齐天大圣都受不了紧箍咒,何况她就一凡人。 “你看看你,连爸爸的话都不听了。” “哪里有,那爸爸要我听什么?” “你十一假回不回家?” “看吧。” “看吧?还说不是敷衍,什么叫看吧?” “有时间就回家,没时间就不回家。” “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国庆假忙的?” “不知道,所以就要看情况嘛。爸爸,你打电话到底有什么事拉?”季语以免老爸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赶紧岔开。 “什么话,没事就不能打电话吗?”果然,话题岔开,不过电话那头的人情绪也不太平稳。 “哦,没事吗?这样我就挂了,午饭自己动手,要不就出去买,远水解不了近渴的。” 说完,也不管会得罪亲爱的顶梁柱大人,季语pia的一下挂了电话。随手抓了几下稍显杂乱的长发,转身走出图书馆。 电话那头,一个高大的男人无奈的苦笑,他和妻儿都是那种生性开朗的人,但是季语却是季家的例外,她从小就冷冷淡淡的,不哭不闹,有什么事也不喜欢告诉大人,过分的早熟,虽然表面上笑笑闹闹,其实并没什么大喜大悲,害的父母大人都舍不得老了,尽量保持青春活力,期望着多少能感染点给她。谁想到,吾家有女长成后,一脚踹开生养父母,潇洒的跑去学校填完高考志愿,再回来通知他们,她要去外地读书了,而且如此一去不复返,虽然只隔了两个城市,却仿佛一在天之涯,一在地之角,路途远到她只能寒暑假回家溜达溜达,逛一圈又不见人影,或者成天呆在自己房间里孵蛋,等到吃饭时间又来个现场版千呼万唤始出来。 呜呼哎哉,有这样的女儿是幸还是不幸? 长叹一口气,季家爸爸决定出去买午饭。儿孙自有儿孙福,父母就别操心了——季语说的。 “二哥。” “瑶瑶啊。” “又在看书?”傅瑶皱皱眉头,走到傅亦阳身边。 “怎么呢,好像不高兴呢。”书桌后的傅亦阳抬起头关心的看着自己的小妹。 “你也不看看几点了?”傅瑶好心提示,将手上的杯子药瓶放到傅亦阳面前。 “哦,呵呵,看我,又忘记了。”傅亦阳尴尬的笑笑,赶紧拿起拿起水杯,将药盖里定量的药片一次性吞掉。再回过头来看着傅瑶,“下次一定记得。” “嗯,我先出去了,不要看得太晚,早点休息。”傅瑶不放心的盯着这面前这个不怎么长记性的大男孩。 “记得记得,这次二哥一定记得。”傅亦阳自信满满的承诺。 其实哪次都这样说,却从来都没记得过。所以时间一到,傅家小妹傅瑶或者傅家长兄傅燿炜便会再次登场。 傅瑶走到门边,回头望着又低头看书的傅亦阳,正要张口说话却还是停下了,皱着眉头,轻轻掩上房门出去了。 书桌后的傅亦阳抬起头来,望着阖上的房门,放下手中的书本,走到落地窗前,双手交叠在身后,静静的望着天空高悬的明月,那圣洁的光芒洒满了大地,让原本阒黑的世界蒙上了一层皎洁的薄幕,看不清本来的模样,神秘而诱惑,一如那个让他心动的女子,睽不得真原。 他喜欢她,却不能告诉她,也不敢去告诉她,因为人家早就表明,不要抱有特别的要求,就像窗外朦胧的月光之纱,永远不要企图揭开,隔着一个世界,她是那么的悠游神秘,魅惑醉人,倘若揭去,怕只剩绝望的黑沉。哪怕侧脸都比无情的转身好,何况他这副身子,时好时坏的,如何满足她的青春激扬,不能同飞,也不敢拖累。 可是,怎样才能站到她面前?只是一个朋友的身份。 第十节 出糗 军训刚结束,新生都很闲,学院一般是在十一长假后才开课的,不过这几天,助理辅导员还是要乖乖守着这些小弟小妹,帮他们做好上课前的准备工作,比如说,选班干。 影艺系七连即是07编导班。 放晴后的天又不甘寂寞的烧烤着大地,仿佛用炙热来强调它的存在,好像很满意的看着人们怨恨的望着苍天,那些人目光中深深的无可奈何取悦了它,因而空气好像更热了。不过一到夜晚,所有的灼热都会消失不见,清凉怡人的风徐徐吹来,算是十分的享受。所以助理辅导员们很体贴的将班会定在晚上,也好大家白天缩在寝室吹风。 天边的斜阳悄悄沉入晕黄的暮色里,整个世界沉浸在柔和的余光中,欲黑还明的傍晚,远远的林荫道上,一个人影晃悠悠的向着教学楼走去。 “阿嚏……”一边缩着身子,猛打呵欠,一边晃着脑袋,双手无奈的捧着脸蛋。季语可怜兮兮的以龟爬的速度前进。 哼,要不是班长殷陆平再三强调一定要来,她宁愿窝在寝室睡觉。鬼知道怎么那么倒霉,不过两天前在图书馆小睡那么一会,居然回去就给她发烧,脑袋闹别扭就算了,要烧就烧嘛,干嘛身子也跟着发抖,害她大白天的,别人吹着冷气,她却跑出去晒太阳,不知情的人看到,起先疑惑的望着她,再抬头瞄瞄天空,随即看看左右的人群,最终一脸悲悯的望着她,表明了在说:好可怜喔,这个人脑子有病耶。 真是受够了,什么意思,她就是爱晒太阳,你哪凉快哪呆着去嘛! 这叫什么?名人的无奈?焦点的悲哀? “阿嚏!”季语万分不情愿的继续抖着身子,打着喷嚏。 “你生病了?”突然间一道声音传来,季语睁开朦胧的泪眼,看着来人的脖子,没办法,看不到对方的脸,因为自己太矮了。真是好讨厌,想她一米六五已经够高了,还要低人一等的仰望别人。 “傅亦阳吗?”这个声音真的很熟悉,温暖的像阳光,好像第一次听见时就将他记到心底了,所以季语可以不用抬头看到他的脸就知道他是谁。当然,傅亦阳也知道她根本没有抬头看他,不自觉的脸上的笑容更加温和了。 “嗯,你生病了吗?” “废话,阿嚏……”刹那间,季语站不住脚步的摇晃了一下,手纸还来不及拿出来,鼻涕就很不客气的跑到傅亦阳的胸前做客去了。 咔,这是什么情况?季语还来不及擦擦鼻子,整个人傻眼的看着傅亦阳,只见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衫,面上套着一件浅灰色无袖毛线衫,而那块鼻涕好死不死的躺在毛线衫上,耀武扬威的望着她。该怎么办?怎么会这么糗,倘若旁边不是红枫林而是莲花池,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跳下去,这么恶心的事居然是她做的,天,杀了她! 傅亦阳看着季语标准的傻瓜模样,忍不住扬起嘴角,没想到她也会有悔恨的像吞下一只小强般的表情,说实话,很可爱。灼灼的目光里满是愤恨,白净的脸不知是生气还是感冒的原因,红扑扑的,双手紧紧的握着,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揍自己一拳,鼻子还有一搭没一搭的吸着。 傅亦阳的左手上还搭着一件浅灰色的外套,只见他伸手从口袋里掏出面巾纸,轻轻的帮季语擦干净眼角的泪渍和鼻子边边的鼻涕,再随便擦干了自己的毛线衫。 季语还是愤怒的不眨一下眼睛,直盯着傅亦阳毛线衫上那块被擦干净的地方。 “脱下来?” “呃……”傅亦阳应该是没听清楚的。 “我叫你脱下来。”怎么听都觉得季语的声音里充满了恶毒的意蕴,傅亦阳突然觉得吹来的晚风不是凉快,而是寒冷。 “脱什么?”可不可以装不懂? “这个。”季语突然伸出手扯着傅亦阳身上那件浅薄的毛线衫。 “一定要脱下来吗?”准确说是不想脱,傅亦阳倒是很高兴这件衣服上留着她的痕迹,就算不能穿,留个纪念也好。 “你真的不脱?”季语终于抬起头来,看着傅亦阳满脸的不情愿,反观她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眼睛中闪耀着诡谲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扬,恰好弯成一个完美的弧度,标准的一个让人觉得心底发毛浑身恶寒的笑容。 “好吧……”禁不住季语巫婆般的笑,傅亦阳决定做一个识时务者,不舍的脱下季语指定的衣服,看着她满意的表情。 “脱下来了。”傅亦阳两只手一边一件衣服。 季语抓过那件可恶的毛线衣,再指着傅亦阳左手上那件浅灰色外套说:“看你一副瘦弱的样子,赶紧把这件穿上,省的吹风感冒落得我一样的下场。” 傅亦阳很听话的穿上外套。 “还有,今天的事你最好忘掉,知道吗?”季语严肃的警告面前这个高她一个头的男生。 “呃……”傅亦阳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季语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向前跑去。 “喂,季语。” “好了好了,我要走了,你要记得我说的话,做不到的话就别出现在我面前让我想到。”季语头也不回的向后招招手,便跑开了。 “我想,我还是忘记比较好……”傅亦阳望着季语有些虚浮的背影,轻声的自语。 “喂喂,你帮不帮我啊?” “自己去?” “反正你只要问问她就好啊。” “自己去?” “你以为我不想,只是我去了他就知道了嘛。” “那又怎样?” “我不能让他知道啊,要是知道我去找过路茜,他一定会不理我的。” “那你就不要找她。” “不,我一定要问清楚,这关乎我的决定。” “我不认识她。” “没关系啊,你们助理辅导员是她好朋友,总是可以问的呀。” “自己去。” “你,曾栎铭,你个混蛋,有了季语你就不管别人死活的吗,好歹我也是你姐姐。” “够了,曾娅妮。” …… 闻言,匆忙路过的季语忍不住停下了脚步,望着小道一旁枫树下两个相当耀眼的男女,一个正是化成灰也认得的混蛋曾栎铭,另一个,好像很眼熟,似曾在哪里见过。 连自己都想不到她居然的停下了脚步,还很八卦的站在一边旁听,不是因为听到他们提自己的名字,而是事关她的好朋友茜茜。 “我说,有什么事是一定要问我的呢?”季语一手拿着傅亦阳的毛线衫,一手插在上衣口袋里,闲适的晃到过来,凉凉的开口打断他们的争论。 “你怎么在?”曾栎铭赫然转过身看着满脸淡漠的季语,轻轻皱起眉,十分不习惯这种好像被抓包的状况。 “我为什么不能在?”季语耸耸肩,看着转过身来的女生,浓浓的眼影闪亮的唇彩,大波浪的卷发外加凉快的衣着,妖艳女子一名。 “你是谁?”曾娅妮很不高兴她就这么打断她和曾栎铭的对话。 “季语,你想问什么的人。” “你在偷听我们谈话?”对方的语气露出几分的不悦。 “错,是恰好经过,也恰好听到关键的内容。”越来越觉得这个女生十分的眼熟,但究竟在哪里见过呢? “是吗?”对方很明显的不太相信。不过季语也不在意,这种背后预谋算计的事恰好被当事人知道了,想也知道策划者脸上的表情不会很自然,甚至在一时没反应的情况下思路打结。 “你无须纠缠这个问题,你不是一定要问我什么吗,现在我站在这,你何不把握机会?你以为就算叫曾栎铭问,我就会给答案吗?”边说,季语还向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的曾栎铭望去,平日淡漠的神色那一刹那仿佛带着淡淡的嘲讽,她不喜欢过分妖艳的女生,所以也不会对跟这种女生打交道的男生有多么好的感观。 “也是,那我就直接问你了。”妖艳的女生恢复到一贯的神态自若。 季语挑挑眉,等待她开口。 “路茜是不是认识一个叫莫翰予的人?” 季语心底突然敲了一下,但表面依旧是无关紧要的模样。 “为什么这么问?” “你不用问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个,我只想听你回答是不是?” “别忘了,是你在请问我问题,而且你比我需要答案。”季语又恢复了那种淡漠的笑容,语气平静的没有一丝感情。 “你,你果然是那种模样。”瞪着眼睛,曾娅妮很生气她的表情。 “什么意思?”季语突然沉下脸来,疑惑的看着妖艳女生气急败坏的样子。 “看来你还真是没心没肺的……” “住口!”曾栎铭突然的出声打断了妖艳女生要说的话。 “我说的是实话。”妖艳女子不服气的辩驳。 “轮不到你来讲。”季语从来没有听过曾栎铭这样冷漠严肃的语气,但又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好像曾经在哪里听见过,却无法想起来。 “你就算再怎样对她好,她根本就是不领情。” “曾娅妮,别让我说第二次。” “呃……”望着突然站到自己面前的曾栎铭那张可以媲美阎王僵尸的脸孔,曾娅妮困难的吞了吞口水,终于还是别过脸去,不再说话。 季语望着面前冷战的两人,一个表演风雨欲来前的阴沉,一个别扭地不望着风暴眼。算了,这种情况下,想问问所谓的没心没肺是什么意思,估计是不可能了。所以季语很默然的转身,继续向教学楼走去。 “喂。”发现自己好像忘了正事,曾娅妮想要叫住走开的季语。 “不用喊了,她根本不会理你。还有,我警告你,不许你向她提到任何关于萧峥的事情。”曾栎铭警告的望着曾娅妮一眼,阴寒的脸色让曾娅妮再次吞吞口水。 第十一节 班会风波 “文悦六票。” “李轩十票。” “将昊二十七票。” “曾栎铭二十七票。” “三票弃权。” …… 在班长选举中,根据公平原则,票数最高的当选班长,其次为副班长,其他班干部则在下一回的投票中集体产生,再根据个人特点和意愿自行调配。 “将昊和曾栎铭一样得票数,要怎么决定谁正谁副?”殷陆平为难的望着大家。 徐嫣略略沉思,转而问向齐皓:“你说说看。” “随机选几个同学,重新投一次票。” “这太麻烦,而且不公平。”杨佳果断的拒绝了 “要不,让他们自己商量一下。”徐嫣再发表看法。 “他们两个?”杨佳疑惑的问,“可能吗,都知道他们不和,不会有谁肯让步的。” “那怎么好,就算再投一次票,结果也是一样的。”殷陆平看着手上的票,无奈的抓抓头。 “季语,你说呢?”徐嫣很礼貌的询问站在一旁闲听话的季语。 “先选其他干部吧,这个随后再解决。” “可到底还是要解决的,就算拖着也没用。”齐皓表示不赞同。 “那就去说。”季语耸耸肩,懒懒的回答。 “那你也要说个办法啊?”齐皓有意针对季语闲散的态度,因为他十分看不惯季语那种要死不活的态度。 “我已经说了,不是吗?”季语当然也知道对方眼底的嫌恶以及不甘愿。 “但等于白说。”齐皓轻蔑的哼了一声。 “等最终解决问题的关键是你时,再来说我的不是吧?”季语转身走到后面的座位上坐下,她实在没兴趣面对齐皓那种复杂的眼神。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为了解决问题,不要吵起来。”徐嫣见齐皓正要喊住走开的季语,赶忙拉着他,好言相劝。 “没见过你这种男人。”杨佳始终站在一旁,看着齐皓脸上的缤纷色彩,很鄙视的转身,向季语走去。 “你说什么?”齐皓甩开徐嫣的手,一把扯住杨佳的手臂。 “放手。”杨佳火大的望着齐皓抓着她的爪子。 “你有胆再说一次啊。”齐皓抓得更紧了,杨佳的手臂上出现了一圈红紫。但对方是高她一个头的男生,根本就没办法挣开那种力道。 “谁都不许插手,这是我自己的事。”齐皓冷冷的扫了周遭一圈,成功的止住了徐嫣、殷陆平以及一些同学正欲上前的脚步。 “你干什么?快点放手。”季语望着杨佳手腕上的红晕,生气的从座位上跳起来,冲过去想要扯开齐皓的手臂。 “叫她道歉,我就放手。” “你做梦。”杨佳紧咬着牙,忍着手上痛,鄙夷之色布满脸颊。 “哼。”齐皓加了力道,疼的杨佳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差点叫出声来。 “这里这么多人,还是你的学弟学妹,你居然好意思欺负一个女生。”季语尖锐的指甲掐进齐皓的手臂里了,但他仍旧不肯放手。 “叫她道歉,不然受苦的可是她。”齐皓看季语抓伤了自己的手臂,脸上阴鸷之气陡盛。 季语双眼喷火的紧盯着齐皓,她知道杨佳是不可能退步的,齐皓这种人也是死要面子的,可杨佳的手都发抖了。 “我替她道歉。”季语突然大声叫出来。 “不要跟那种人道歉。”杨佳也大声的抗议,但是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音。 “说啊,你到底同意不?”季语不理会杨佳的抗议,径直望着齐皓。 “好,你道歉,不过没诚意可不行。”齐皓蔑视的望着她。 季语强按下想杀人的冲动,深吸了口气,平静的说:“对不起。” “有人道歉这么没诚意吗?”齐皓冷漠的笑笑,“你恐怕一直都不知道,听你说话就感觉像听死人说话,就没有一丝的感情。” 季语看着他,刹那间回复一贯的冷漠。 “你真正要找麻烦的对象是我,杨佳只是不走运碰上你罢了,你究竟要怎么办?” “好,既然你知道,那就答应我一件事。” “说。” “答应做我女朋友,我作为男朋友的要求你不许拒绝,然后乖乖等我把你甩了。” “可以。” “不可以。”突然间,一道人影晃到季语面前,是曾栎铭。 “小语,他是神经病,理他去死啊,啊……”齐皓突然加紧的力道让杨佳更加疼痛。 曾栎铭突然伸出手来,迅速的让人看不见究竟是怎么回事,齐皓的另一只手臂就被他紧捏着反剪在身后。只见曾栎铭潇洒的站在齐皓身侧,一手扣着齐皓的脖子,另一只手捏着他身后的手腕。 “放开她。”曾栎铭的脸像寒着一层霜,声音响在齐皓耳边,却好像是来自地狱的感觉。 “啊……”被甩开杨佳重心不稳,差点撞到桌子,正好被上前来的将昊扶住。 而齐皓突然甩开杨佳的手臂,反手拉下曾栎铭扣在他脖子上的手臂,再一个转身,向身后的曾栎铭伸出一拳。 没想到齐皓会散打的,居然能迅速反扑过来,曾栎铭一时不察左脸便结结实实的挨上了一拳,整个人倒在地上。 将昊打算帮忙的,却止住了脚步,因为以曾栎铭抓住齐皓的那种速度,可以断定他绝对有很好的身手,但怎么会被齐皓一拳打倒在地上?所以他让杨佳站好后,也很闲的凉在一边观战。 齐皓见曾栎铭坏了他的好事,所有的怒气通通转到他身上,以至不考虑后果的抬脚向正要起身的曾栎铭踢去。 季语没想到曾栎铭会帮她解围,也没想到一场口舌之争居然演变成打架事件,但她很清楚的看见了齐皓伸出去的脚,正要踢在曾栎铭的膝盖上。 混蛋,他想害人残废吗?季语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慌乱,情急之下向齐皓撞去。正打歪着就是齐皓现在的状况,因为正抬脚就被撞了,一时力道支撑不住,倒下身去,好巧不巧的倒在曾栎铭身上,可脑袋却撞在一旁的墙壁上。 “啪啪。”两声清脆的耳光声。 季语跪在两个倒地的男人身边,一把抓起齐皓的衣领,出手就是两个耳光。 “一个是帮杨佳算账,还有一个就是你自己,疯子。” 本来就撞的脑袋发晕的齐皓,加上两个相当清脆的耳光,更加晕乎了。可以说季语在愤怒状况下的力道是相当的惊人,所有长眼睛的人都可以清楚看到齐皓两边脸上各一个耀眼的五指印痕,还有肿胀的萌势。 啧,不辣则以,一辣惊人!这是在场所有观战者的心声。 看谁以后还嫌她淡漠的要死不活! “哎呀,好疼耶。”杨佳嘟着嘴,看着季语静静帮她擦着药水。 季语白了她一眼,杨佳低下头,乖乖的不抱怨了。 “看你以后还这么莽撞。“ “我看不惯啊。” “命就不重要咯。”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不要脸啊。” “像他那种人不要理会就好了。” “嗯?” “太自信了,以至于不愿意失败,否则就会不计后果不择手段赢回来,外加容易冲动。你说,你以后见了他,躲不躲?” “哦,难怪你以前见了他就赶紧绕道走远呢。”杨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以后我不会再惹他了,但是,刚刚你打了他怎么办?” “不知道。”季语低着头帮杨佳敷上活血止痛的药膏,再轻轻绑好绷带。 “他要是来找你呢?” “到时再说吧。”季语将用过的棉签扔进垃圾桶,再收拾好药水、绷带。转过身对杨佳说:“你先坐会,我去隔壁看看曾栎铭。” “哦。”杨佳点点头,望着季语正走出医护室,突然见想到了什么,扬起声叫住季语。 “小语。” “嗯?”转过身,季语平静的看向欲言又止的杨佳。 “你在答应齐皓的条件时,可有想过自己该怎么办?” “那不重要,你别乱想,都没事了,不是吗?”季语轻轻笑笑,走了出去。 杨佳静静坐在那里,目光锁住门外那个女孩消失的地方,慢慢的地眼眶红润了,心底的思绪翻江倒海:我以为,在你和何源两个之间选择了你,我已经够好了。但控制不住时而怨恨你的心,所以这些天,我都尽力避着你,虽然依然笑着面对你,但我看见了,你一贯疏离淡漠的笑容下有着淡淡的愁绪,我却无力去改变,虽然表面上无关紧要,可心底还是以为你对不起我,要不是你,何源至少没有喜欢的人,就算我想帮他,让他得到幸福,内心却是抗拒的,为什么能给他快乐的只有你?我不想看见你跟他在一起,我嫉妒,甚至自私的想,何源喜欢所有人都可以,就不该是你。但是今天,我才知道我错的多么离谱,你可以为了我那么一点的疼痛,不惜让改变自己的意愿,做最不想做的事情,差点把自己推到火坑。反观,我是多么自私,为了一个不喜欢我的人去伤害你,控制不住责怪你,而你其实什么都不知道。我错了。 季语走进医护室,看见医生正在帮曾栎铭清理眼角的瘀伤。静静的站在一边,等着医生做完所有事,拿着东西出去后,她才走上前去。 “还好吗?” “没事。”曾栎铭低着头,并不看季语。 “我,能看看吗?” “不用了,我没有事,不过是一块淤痕而已。” “哦。”季语突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却又不好就这样离开,只好静静站在一旁,望着曾栎铭低着的头,他茶色的头发在昏黄的灯光下散着朦胧的光晕,宁静的像一张非主流画。 “刚刚,谢谢你。”季语打破了沉寂。 但曾栎铭没有任何表示,空气依旧沉默。 “你为什么一定要对我说谢谢?”许久的沉默后,曾栎铭突然站起来,紧紧盯着季语的脸。她的脸上有着青春活力的粉嫩光泽,自然健康,在晕黄的灯光下仿佛隔着一层薄薄的雾纱,再加上那一贯的淡漠,整个人好像不存在这个世界般,与周遭疏离开来。好像在害怕什么,曾栎铭突然伸手拉过季语,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 等这一刻,等得太久了,久到害怕,连心都疼了。 “你……”季语挣扎着,“你在做什么,快点放开。” “就一会,就一会。”曾栎铭抱得更紧了,仿佛这样做,心底就不会害怕,不会不安。 低沉的声音从季语颈后传来,带着深沉的哀伤,让季语突然想到傅亦阳的眼睛,温暖的背后也是沉寂的哀伤。可是此时抱着她的人又哪来这般深刻的疼痛? 但是,她居无力反抗,甚至默许般任由他紧紧抱着自己,这又是为什么?是因为他帮了自己的忙?是因为他也有这种不安的痛苦? 不,都不是,是因为在他的怀抱中,她突然有种很熟悉的温暖。 第十二节 最初的悸动 “佳佳,没事吧?”路茜轻盈的身影出现校医室。 “茜茜,你来啦?”杨佳忙着向路茜招手。 “咦,小语呢?”路茜好奇怎么看不见季语。 “在隔壁呢?”心绪早已平静的杨佳整张脸上都洋溢着温暖的笑容。 “哦。”路茜坐在杨佳旁边,好奇地问:“我刚到教学楼找吴迪,就听说你和小语到校医室来了,好像有谁打架了。佳佳,到底怎么回事呢?” “没什么事,是齐皓神经病。”杨佳厌恶的讲出她讨厌的名字。 “齐皓?是谁?”路茜一头雾水。 “天啊?别说你不认识吧?”杨佳头大的叹口气。 “我,我是不认识啊。” “得了,我看你就认识你们家吴迪一个。” “哪里嘛,我又不是谁都不认识。” “哼哼,那就我们班的同学,你认得几个?听好,是几个哦。” “肯定不止十个。”路茜白净的瓜子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我还特地去多记了几个人的名字呢。” “呵呵,呵呵,呵呵……”杨佳满脸黑线。 “佳佳,你的手怎么了?”突然发现杨佳放在内侧的手腕上缠着绷带,路茜斯文的尖叫着。 “这个啊,说来话长,不过还好了,只是有点淤青,已经上了药,医生说过两天就好了。”杨佳无所谓地晃晃手臂。 “那就好那就好。”路茜轻轻的拍着胸口,转而又惊慌问道:“咦,小语呢,她也怎么了吗?” “没没,你不要乱想啦,她没什么事,嘿嘿,真要说,那就去问问她手疼不疼。” “嗯?她的手怎么了吗?”路茜皱皱眉。 “不知道啊,我没看见。” “哦,那你坐会,我这就去看看。”说完路茜就打开门向外走去。 “哎……”杨佳正要提醒说季语跟另一个人在一起,可是路茜早已走了出去,所以她只好无奈的吞回要说的话。 “小语。”轻轻推开医护室的门,路茜关心的朝里面喊着。“呃,抱歉抱歉,你们继续,打扰了。” 路茜看见两个紧紧抱在一起的人,慌忙掩上房门,退了出来。 “奇怪,小语不在,那她去哪里了。”路茜嘀咕着转身。 季语听到路茜的声音,恍然惊醒,忙推开曾栎铭,走过去打开门,喊住路茜。 “茜茜。” “嗯。”路茜回过身看着季语,“呃,小语,你在啊,可是,耶,他是谁?”想起了刚刚看见的,路茜再一次斯文的尖叫出声,实在无法想象季语和一个男生抱在一起的状况,所以刚才她就直接不考虑这个可能,可是再看见季语从那扇门走出来,她就算想pass也不可能了。 “曾栎铭。”季语走上前,淡淡笑笑,“你怎么来了?” “哦,那个,我听说你们到校医室来了,以为有什么事。” “看了佳佳吧?” “是啊。”路茜跟着季语,又回到杨佳待的那间医务室。 “茜茜,你什么时候回寝室?” “随便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回去吧。”路茜正在思考着该怎么问出想知道的事。 “那就好,佳佳你和茜茜先回去,我还有些事,不用等我了,记得手腕不要碰到水,不方便的话,叫茜茜帮忙。” “你不是要送曾栎铭回去吧,他有伤得那么厉害吗?”杨佳疑惑的望着季语。 “不,我本来就有问题要问他,只是正好碰在今晚上。” “哦,那好吧,你要早点回来。”杨佳听话的点点头,“其实以前我不是很喜欢他的,总觉得他太阴沉狂妄,但现在看,他好像还不错。” “别担心,走吧。”季语拍拍杨佳的背,送她们走出校医室。自然,路茜也没说什么,一块走了,反正她想知道什么问杨佳也一样的。 季语站在原地,看着她们逐渐消失的背影,渐渐凝住了眉心。看到路茜,她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没问清楚。 “你怎么不一起走?”曾栎铭站在季语身后,低沉地问。 “我在等你。”季语没有回头,径直走下台阶。 曾栎铭也没问什么,静默的跟在她身侧。 夜晚的林荫路,路灯晕黄的色调下,尽是斑驳的光影,稀稀疏疏落在鹅卵石曲折蜿蜒的绵长里,像迷惘的青春,悠长的思绪,错综的故事。 季语和曾栎铭不紧不慢闲适的走着,而原本疏离的两个人在灯光下,摇曳出细长的身影,静静的在他们身后重叠。 “你是住在学校宿舍吧?”季语双手插在口袋里,缩紧身子,刚刚不觉得,现在出来吹吹夜风,才记起自己正是感冒中。 “嗯。” “哦,那就好。”季语觉得好冷,连脚步也变快了,好奇怪,她是不是掉了什么东西,总觉得有什么被遗漏了。 瑟缩了一下,难受的捂紧了脸,才觉得脸上好烫。 一直就看着她的曾栎铭知道她觉得冷,却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他只穿了一件单薄长袖t恤,要是脱下来给她披着,她肯定会强烈抗议,要求他穿回去,因为他知道季语不喜欢男生光着臂膀,连最热的季节都不可以,何况这么凉的秋夜。再说又不可以抱着她,那她会当场杀了他,并且将他收录为拒绝往来用户,还永不翻身。 他要怎么办? 不怎么办,只能看着喜欢的人不好过,再在心里折磨自己,埋怨自己为什么不多穿件外套。 “曾栎铭?” “有事?” “路茜的事。” “本来是他人要我来问你的。” “就算问我,我也不会说,真想知道,她就该直接找路茜。” “所以你问我,我也不知道什么。” “那好,我不问这个。但是,我们以前见过吗?”季语语气根本没有任何好奇的意味,平静的像在说今晚的风好凉一般无关紧要。 曾栎铭从侧后方看着她如扇贝般黑长的睫毛轻微的眨着,不觉苦笑。当她属于他时,他却任性的赌了一把,结果输了,从她的世界消失。早就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女生,为什么还不懂得知足,妄想更多的结果却是失去唯一的得到。现在,他不再多求了,只愿还可以拥有她。 清丽的让人一眼便能注意到她的存在,多停留一会视线,就会发现这是一个可以激起异性征服本能的女生,稚气未脱的脸蛋,柔嫩的嗓音,骨子里却是堪破红尘般的大彻大悟,温和的笑意达不到眼底,那里明净的不会装下任何东西,虽然她并没有真的经历什么大事,只是与生俱来便有那种疏离淡漠的气质,让人以为她是不亲近人群的仙子。 谁都不知道,在最初那抹清灵的身影划过眼底时,自己早已输的一败涂地。 “也许我们见过。”曾栎铭也算没说假话,因为季语是真的没见过曾栎铭。 因为曾栎铭不等于萧峥。 “也是,我的确没有见过你,但是,你很像一个人。”季语突然转过身来,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高她一个头的男生。真不知道,为什么他遇到的男生都是这么高的,所以通通得要她仰望。 “是吗?”不习惯季语突然的注意,曾栎铭侧过脸去。 “至少侧面是一模一样的。” 曾栎铭心神晃了一下,连忙转过脸来。 “轮廓比他小一圈。” 曾栎铭低下头。 “他不会低头。” 曾栎铭不动。 “可惜,看不见你的眼睛。”季语叹了一口气,转而又说,“你是立教中学的吗?” “嗯。” “小我一届。” “嗯。”也不算。 “原来,不过就算你再像他也没什么,他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季语突然灿烂的笑着,好像在掩饰不欲人知的伤感。 “为什么?” “他说这里太寂寞,所以离开了。” 是,在这里很寂寞,但离开了这里,就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因为生命没有一点光亮,所以感觉不出什么是寂寞,什么是快乐。曾栎铭心底苦笑,知道她说的是谁了,只是自己害怕面对答案。 “他伤害了你吗?” “没有,是我伤害了他。” “你还不是不相信我。”曾栎铭淡淡笑道。 “不是不相信,是没遇到,当年我以为是我不肯敞开心扉去寻找,但现在我明白了,没有最初的悸动,也就没有最后的幸福。” “悸动?”曾栎铭不知道此刻他的手指已经掐进了手心里,因为他不知道她也需要这个词。 “这个感觉挺难的。”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个问题,她的脑袋里立马浮现一双眼睛,那温和的笑意深处沉重的哀伤。衣服,傅亦阳的衣服,她说怎么一直有种掉了什么东西的感觉。但是,教学楼早就锁门了,现在去也不可能了,看来只好明天去找找看衣服被她遗忘在哪里了。 “哦,那就好。”没有就代表着还有希望,所以他紧张的神经立马松懈了,这才恍然知觉手心里丝丝痛楚。 “好?但是,我并没有对你有感觉。”季语以为他听不懂含蓄的拒绝。 “没有就还有机会。”再怎么改变,曾栎铭的灵魂依旧是不变的意气风发,只是少了一点必胜的信念,多了一丝无奈地柔和,因为这个女孩从来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随便,但不要妨碍我。”季语冷漠说出伤人的话。 “不会。”只是,再伤人再冷漠,只要无关紧要,曾栎铭都以为,从她口中说出的就算天籁。 不过,他还有一个疑问。 “齐皓为什么要针对你?” 第十三节 保护亲爱的你 “齐皓为什么要针对你?” 季语笑笑:“他怨恨我吧。不记得是去年什么时候,大概是开学没多久吧,影艺系和美术系篮球联赛,因为是我们班的,所以我们女生也有义务去加油。那时好像是编导班和主播班打吧,结束时,他居然跑过来,要我答应做他女朋友,当时场面太激动了,所以我也不是很冷静。”一边回忆,季语一边苦笑。 曾栎铭知道季语碰到某些关乎情感的事情,脑袋会瞬间打结,从而会有不符合她逻辑的言行,以至于事后后悔。想必当时她很不客气的态度让齐皓下不了台。 “当初我说他很幼稚,就算到现在我依旧这么认为。不过也是,忘了考虑他的面子,所以自那以后,我也很自觉的避开他,但毕竟是一个班,到底还是会碰上的,只好不理他了,没想到这样也不行。我想除非按他的方法惩罚我,否则他是不会放弃的,要么等到哪天他真的想通了。” 季语的语气很平静,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故事。当年的萧峥或许听不懂,但现在曾栎铭静下心来,是可以感觉出那份淡漠底下掩藏的无奈,其实她并非真的冷漠无情,她也有她在乎的东西和她在乎的方式,只是天性里那股淡然,使得感情的温度比一般人低得多,但不是没有。 “今天你不该打他的,这样更无法收拾了。”曾栎铭皱了皱了眉头,要是高中时代,这算不上问题,但现在要顾及的太多,而他更没有能让他理直气壮去解决问题的身份。 “没办法,当时太激动了。”季语无所谓的耸耸肩,已经做了还能怎样,大不了被他揍一顿算了,只要他敢。其实季语骨子是很叛逆自主的,所以她自己的事情从来不经手他人,算是礼貌的问问你的意见,关键时他人全部都要靠边站。并且她的脑袋里还夹杂着尚武精神,所以潜意识里就是想狠狠揍齐皓一顿的。不过关于这一点知道的人很少,因为一般状况下她是那种冷静让人想拿砖头狂敲她脑瓜的态度。 曾栎铭阴郁的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许久没有这样静静听她说话了,所以他今天心晚很好。不过作为陌生人,她能说这么多话是很奇怪的,但也许是因为拥有萧峥的灵魂,因此依然是离她很近吧。看着她波澜无痕般平静的脸蛋,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守着她,绝不会让人再伤害她。 今夜真好。 “齐皓会对你怎样吗?” “不知道,或者他会去买把枪,趁夜黑风高时毙了我吧?” “这样啊,其实他不用买枪的,一把水果刀就ok了。” “那完了,我最讨厌刀了,我看还是我自己去买把枪,以谢天下。” “好啊,我帮你买,顺便给个优惠,就七折吧。” “嗯,考虑考虑。” …… “哇塞,小语宝贝,你终于回来了。”看见季语走进寝室,杨佳高兴的大喊。 “真的真的。”路茜赶紧从盥洗室跑出来,冲过去拉着季语的手直看,“佳佳叫我看看你的手,你怎么了吗?我说她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 “我的手,有什么吗?”季语脑袋上顿时环绕着两圈璀璨的星光。 “咦,是没有什么啊。”路茜左翻翻右翻翻,还是不觉得季语手上有什么不对劲。“佳佳,你有骗我什么吧?” “哪里,你应该问小语宝贝她的手疼不疼啊。”杨佳躺在床上,闲闲的看戏。 “嗯?”路茜漂亮的小脸上满是疑惑,不解的望着稍高于她的季语。 “好了好了,你听杨佳胡说。”季语知道杨佳在说什么,颇为无聊的翻翻白眼,抽回自己的双手,走到饮水机旁到了杯开水,再捧着坐到书桌前。 “佳佳,你快点说。”见主角不理她,路茜不满意的找到了罪魁祸首。 “去,你那么笨。我不是有说小语狠狠打了齐皓两个脆生生的耳光吗。” “是啊。”路茜点点头,转而想到了什么,恶狠狠的瞪着杨佳:“哼,原来你就是要看我出糗,对不对?” “我哪有?” “你就有。” …… “请问,你们讨论好了没有呢?”季语喝完了整杯水,才礼貌的打断她们。 “好了。”杨佳趁机竖起白旗,表示投降。 “哼。”路茜见状才肯回到自己的床位上。 “茜茜。”季语转过脸看向路茜,表情有点慎重。 “嗯?”路茜也乖乖望着她。 “今天有人问我关于你和莫翰予的事。” 路茜没有说话,但两只手明显的抓紧了床单。 “你不要紧张,应该她并不知道什么,不过我没说什么,所以她有可能会直接问你。” “是男生还是女生?”路茜声音很轻很轻。 “女生,好像叫曾娅妮,我可能见过,因为看起来很眼熟,但我不认识她。”季语很明白的告知路茜她所知道的。 路茜抬起头来,茫然的看着季语,不知道该怎么办。 叹了口气,季语无奈的站起身来,坐到路茜身边,对于这个单纯的小女生,她只能尽力的保护她,虽然她心思柔腻,但过于单纯,这样反而更容易受到伤害。她可以知道会发生什么,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种单细胞的生物真不知道是怎么活过来的。 杨佳也转过身来,看着路茜,很豪爽的拍拍她的肩膀,说:“没关系,我们在你身边。” “我……”路茜差点哭出声来了,她不知道怎么办,每次一提到莫翰予,她就浑身无力,难受的想哭,因为那是她单纯生命中最深刻的伤疤。 “不要哭,你长大了,要坚强的面对伤害,知道吗?就算他出现在你面前,也没有关系,你已经有了吴迪,不是吗?”虽然不想提到吴迪,但现在恐怕只能拖他出来,可季语担心的是,若吴迪再伤害路茜一次,她还受得了吗? “对哦,我还有吴迪。”路茜露出安然的笑容,可是看在季语眼中,确是更加担忧,怎么办,在吴迪和路茜交往时,她曾无意中见过他和别的女生很亲密的样子,但她不能说,茜茜还没有从莫翰予的伤害中走出来,再来一次背叛,要她怎么办?但是不说,就要眼睁睁看着路茜越陷越深。 谁能对这个女生付出十分的真心?谁能保证她不会被伤害? 彭宇! 可惜,路茜不爱。季语只能继续感受着这份无奈。 “是啊,你还有吴迪,所以赶快忘了莫翰予那个混蛋。”杨佳义愤填膺的鼓励着路茜。她们俩都是t市第五中学的,而且是同班同学,所以对莫翰予的背叛,杨佳极不谅解,不喜欢当初就不该追求。 “是啊,彭宇对你也是真的关心,必要时可以请他帮忙。”季语只好力所能及的让茜茜好一点。 “不要说彭宇啦,这样吴迪会不高兴的。”路茜不高兴的抱怨。 “不,茜茜,你的生命不是吴迪的,你要记得当初莫翰予给你的教训,不要永远是男人身边一朵温柔的百合花。”季语希望路茜能明白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而并非一股脑投入另一段感情,爱情不是用来转移悲伤的。 “小语,你不要说了。”杨佳看着路茜黯然的神色,不忍心季语继续说下去。 “我可以不说,但是佳佳,你有没有想过,倘若吴迪也和莫翰予一样呢?” “这……”杨佳突然无言了,其实她也知道,像路茜这样的女生,除非遇到她生命中恰好的另一半圆,能百分之百给她真心,且具有百分之百的强势,才能保证她不会被伤害。而莫翰予太气盛,他保护路茜只是一时的男人心理作祟,久了就会冷静下来,才发现他并不爱她,这样分手就成了必然。所以杨佳不是不理解他,只是责怪他当初不该追求路茜,然后又提出分手,因为他自己的失误造成对别人无法挽回的伤害。而吴迪也太过风流,一个表演系的才子,谁能保证拥有一颗纯净的心灵,他是最有可能被现实打败的人,演艺圈是何其大的染缸,想要生存,就要付出代价,以致不复当初的明净,他能给路茜的,会有多少? “那么,彭宇你就放心?”杨佳疑惑的问着季语。 “什么呀,只是说茜茜可以和他交朋友啊。”季语失笑,哪有当着别人的面,公然示意她分手的。 “不,我要是和彭宇做朋友,这样吴迪就会跟我分手的。”路茜表示她的不赞同。 “茜茜,你觉得吴迪真的会这么做吗?他要是真的喜欢你,绝对不会跟你分手,亲自将你送到情敌手中的,而且,并不要你跟彭宇怎么样,只是不要排斥他,至少不要听到她的名字就像刺猬般浑身紧张啊,你们可以试着简单聊聊天。”季语之所以觉得彭宇不错,是因为偶尔会看见他默默在远处望着路茜,那种专注的眼神连她这种感情冷淡的人都可以察觉出其隐藏着的炙热。她观察过他,不像听说中的莫翰予光芒耀眼,不像吴迪风流善变,他身上有种超越年龄的成熟,是那种深思自己要做什么,并且做了之后就不后悔的人。他有百分之百的强势,而那眼底的真挚是最难得的,至少吴迪身上没有。其实季语想,路茜和谁说话都行,除了彭宇,这种别扭的要求吴迪会提出来,无非是他内心清楚彭宇比他优秀,他决不让自己输给这个对手,包括路茜。而为了不想让路茜为难,彭宇竟真的不去打扰她,一径在不远处默默守候。 爱情的傻瓜,算不算? “也是,茜茜,一切随心拉,不要刻意去委屈自己,改变自己,你应该有自己的个性。”杨佳赞同的拍拍路茜纤弱的背。 “好吧,我试试看,但是,要是吴迪不答应,我想我还是不要跟他说话了,我不想让吴迪不高兴。”路茜轻声表示自己的答案。 “好吧,你高兴就好。” 杨佳眨巴眨巴眼睛和季语相视苦笑。 祝福路茜吧,愿她好运! 第十四节 结怨 “班长,昨晚上的事情怎么解决的。”季语走进昨晚选班干时用的教室,正看见殷陆平也在。 “也没什么,你们去了校医室,学生会和保卫处就来人了,徐嫣跟他们说只是一点小误会,应该没什么事了。” “哦,那谁是最后走的?” “这个,不清楚,我们应该是一起的。” “那你可有看见一件浅灰色的毛线衫?” “毛线衫,浅灰色,没注意啊。”殷陆平摇摇头。 “你再想想,难道当时没人问有谁落下东西吗?我记得我就放在这张桌子上的。”季语指着身边的桌子,希望殷陆平能想起来。 “哦,我想想。”殷陆平瞪着窗外,努力的回忆,“记得了,徐嫣走的时候,手里是拿着一件灰色毛衣来着,不过她并没有问谁掉了衣服啊,所以我想就是她自己的吧。” “哦,是这样的。”季语皱了皱眉头,想起昨晚徐嫣就只穿了一件衣服在身上,哪里还会有什么毛线衣,她搞什么呢? “哎,班长,那你知道徐嫣现在在哪里吗?” “这个,可能在学生会办公室吧。” “哦,那好,谢谢你咯,班长大人。”季语轻声笑道,转身离开了教室。 “哎,那个,季语,为什么你要那么急着找件衣服呢?”殷陆平叫住正要出门的季语,表示自己的疑问,充分体现了勤奋好问的精神。 她回过头来望着殷陆平始终一副老好人的模样,浅淡的笑道:“倘若你的衣服上有一块污渍,你该怎么办?” “呃。”殷陆平茫然的看着早已消失的季语,一时间还不能反应过来,衣服上有污渍,当然是洗掉啊。可是这跟急着拿回衣服有什么关系?难道是因为那件衣服上也有块物质,要赶紧去清理,要这么急吗? 季语早知道以殷陆平那好好先生的温吞状态是一时半会想不通的,她是要去拿回衣服,但不是要洗掉污渍,而是整件销毁。这辈子没做过这么丢脸的事,唯一的证据当然不能让它存活。 唉,可怜的衣服。 “国庆假之后,学生会就要换届选举了。” “是啊,又要忙了。” “咦,徐嫣呢?” “刚出去了,又找傅学长吧。” “我说徐嫣也真是的,直接表白啊,干嘛每次去见他都要找个借口。” “那这次呢?” “她捡到了傅学长的衣服,拿去还了。” “哇,还有这种事,居然能捡到他的衣服,真实罕见。” …… 季语走到系办公室门口,正要敲门,突然听见里面传出这样一段对话,便直觉得停下了动作。 “其实,徐嫣是真的很喜欢傅学长呢。” “我知道,不然李明基那么优秀,她却连看都不看一眼。” “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傅学长根本不喜欢她啊,我见过几次,傅学长都是对她客客气气的。” “傅学长是很帅,但是太瘦了,我就不喜欢他这型,准确说我们班何源,那才叫完美。” “瘦又怎样,反正他有才又好看,正是徐嫣喜欢的。” “其实,我听说,傅学长好像对季语很感兴趣呢。” “啊?” “别叫啦,是真的,有人看见傅学长常和季语在一起呢,两人还有说有笑的。” 季语听到这句倒是无奈的翻翻白眼,怎么可能,他们说过话的次数加起来都不超过一只手说,哪里常在一起了,看来人还真够无聊的。 其实八卦就是这样炼成的说。 “那季语可就惨了,估计这次会选是不会当上组织部部长了。” “对啊,其实她还有提名呢,不过,徐嫣肯定不会让她选上,要知道各系会的部长都可以与院学生会干部联系的,要是季语当上了组织部部长,更容易接近傅学长了。” “其实我还不知道,傅学长在院里究竟是什么部的?” “他是特别策划,有时帮会长处理一些事情,有时就做学院某些重要活动的策划。” “哦,是要比李明基高杆呢。” “那当然,李明基只是我们系的会长,傅学长他们可是能干涉整个学院的。” “耶,这么厉害,那他没有什么背景吗?” “不知道,没听说过。” …… 季语懒得再听下去,转身轻轻的离开了 (场景切换,教学楼某走廊) “傅学长。” “徐嫣,有事?”傅亦阳拿着两本书走出教室,正好被徐嫣叫住。 “呃,这样的。”徐嫣脸上笑意荡漾,“我昨天恰好捡到了学长的衣服,可能是学长落下了,所以今天给学长送来了。” 傅亦阳低下眼看着徐嫣手上那件浅灰色毛线衫,正是昨夜被季语要去的,说实话他并没想到还能有幸看见它,只是既然给了人家,他就不会伸手去接。 “这件衣服不是我的。”睁着眼睛说瞎话。 “啊,可是明明学长昨天穿的就是这件。” “我昨天是穿了这样的衣服,但这件不是我的。”是不是他的,因为已经交给季语了。 “怎么会这样。”徐嫣难过的低敛着头, “没关系的,徐嫣,我还是要多谢你了。”傅亦阳脸上依旧是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一如初衷的清新温暖。 “嗯。”徐嫣不自觉的被迷惑在这般绚烂的海洋里,沉醉不知归路。 “那这件衣服,你在哪里捡到的还是放回哪里吧,可能会有人要找的。”傅亦阳猜想季语一定还在跟这件衣服生气,此时又弄丢了搞不好还会跳脚。呵呵,想到她平静的表象破裂后居然如此生机活力,那充满着魔魅般妖冶的目光,让他一想到就忍不住笑意。所以今天的他心情很好,浑身都是欣喜的光彩。 “我还有课,先走了。”虽然精神依旧兴奋,但还不至于忘记要上课,所以傅亦阳也就没注意到徐嫣凝望着他时热情的目光,转身就告别了。 “学长再见。”徐嫣依依不舍的看着傅亦阳走进另一件教室,直到那颀长潇洒的身影消失后,才转身回去。 “你怎么在这里?”打算放回衣服的徐嫣这才发现季语也在昨晚开班会的那间教室里。 “我在等你。”季语回过身来淡淡的笑着,她早知道徐嫣还是会回到这里的,因为她明白傅亦阳不会要那件衣服,甚至会叫她放回原处。 “等我?等我做什么?”徐嫣倒是很好奇季语会找她有什么事? “准确说,我是在等这件衣服。”季语站起身来,走到徐嫣面前,指着她手上那件浅灰色毛线衫。 “这是你的?”徐嫣眼睛里满是疑惑。 “对,所以我要谢谢你帮我保管了一个晚上。” “可这是件男装?”徐嫣不相信。 “没错,但是男装就只有男人才能有吗?” “这……”徐嫣知道她说的没错,但心底还是疑惑,脑袋里的东西零零散散的,还没有串在一起。 “嗯?”季语站在一旁,浅笑着望着她,说实话,她不喜欢她这种做法,不问情况便自个儿想象着做了决定。或许一件衣服没什么,但爱情面前脑袋都会变空的女生就不是她欣赏的了,不过也许,其实人家也不喜欢她吧。 “这是傅亦阳的衣服吗?”徐嫣突然想明白什么了,双眼坚定的看着季语。 “不,这是我的。”说的是实话,因为此件衣裳的命运已经彻底的掌握在她手中。 “真的?”说是这么说,但徐嫣已经不信了。 “没什么真的假的,只是一件衣服,你到底想求证什么?”近几天,好像季语的脾气爆发了不少次,也越来越讨厌和人家打太极了,干脆脆的直奔主题,甚至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味道,她十分想尝试看任性野蛮的感觉如何。 “你。”徐嫣奇怪的看着季语脸上突然出现的不耐烦,认识他这么久,还没怎么见过她淡漠平静的面孔下还有其它的表情,甚至一度以为她是不是太冷感了。 季语一旦拆下冷漠的面具,说起话来还真是咄咄逼人的凌厉,“你已经问了傅亦阳,他有说这是他的吗?而你也问了我,我有说这不是我的吗?”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徐嫣更加证实自己的猜测,也冷淡的看着季语。 麻烦的女人!季语开始也不耐烦了,“你多心了,我还不至于为了一件衣服紧张,而是我不想跟你在这里争执下去,我原本的目的只是拿回我的东西。” “但这根本不是你的东西,你居然承认的这么坦然。”徐嫣想到要将傅亦阳的东西交到另一个女孩手上,她宁愿毁了这样东西。 “ok,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果然人家说乱吃醋的女人不好看,现在她到是见识到了,实在疯狂。不想看下去,季语一把扯过徐嫣紧紧捏着的毛线衫,头也不回的走出教室,远离魔窟。 或许,她也不知道自己失控的真正原因吧。 徐嫣望着季语离去的背影,眼睛里满是怨恨不甘的神色。 第十五节 三分钟的温暖 季语走出教学大楼后,静静的坐在荷花池上的亭榭里,倚着栏杆,凝着目光望着面前的秋水,片片残荷落寞,孤单的将身影投在水中,这个季节它们不再拥有欣赏的目光。匆匆走过的人群都不忍看那般萧瑟的景物,因为越看越觉得凄凉。 是谁说,流年不复,岁月寂寞的? 季语此时也是这种感觉。难道长大了就会觉得寂寞吗,可是心底在渴望什么呢?她有爱她的亲人朋友以那些对她说喜欢的男生,但是,为什么心里还是有一块漏洞,独处时还会无限放大,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对,她寂寞,因为她什么都不缺,唯独缺了一个可以说喜欢的人。 原来,她也是渴望温暖的女生,期望有一个能让她觉得安心的怀抱,比如说现在。其实之所以淡然平静,是因为心如止水,无欲无求,但现在,这种平衡被打破了,心里泛起了涟漪,才惊觉,她也如此害怕寂寞。 骨子里面反叛的基因也跟着觉醒,突然她好想放纵一回。一个疯狂的念头骤然在脑中翻涌。 她要一个陌生的拥抱! 张大眼睛扫望着学校四周散漫的行人,季语拿起手机开始计时,七分钟内,有谁走到她面前,她一定要向他要一个拥抱。 她坐着的这个亭榭正在一条通向图书馆的回廊上,但这条回廊明显的比其他比其他几条回廊要曲折蜿蜒许多,所以一般经过的人都是悠闲自在的观光者,并不会急着去办什么事情,这样正好符合她无聊的要求。 莫翰予闲着无事的四处遥望着,缓缓走上那条最蜿蜒的回廊,察觉到前方亭榭坐着个女生,一直盯着他的打量。不自觉的他嘴角扬起了一抹怡然的笑意,因为他很清楚自己走到哪里都会是焦点,也很享受着众人恩宠欣羡的目光。 “你在看什么?”说话的声音十分好听,有着悠然自得的自信,一米八左右的身高外加休闲整洁的着装以及潇洒英俊的样貌,要打形象分的话,季语可以毫不犹豫的给他九十九,是个跟何源一样完美的男人。至于只给九十九分则是因为季语不相信有十全十美的东西,所以坚持原则的扣了他一分。 季语见他问话时礼貌自信,可见他心情很好,并没因为别人盯着他就失去了兴致。她依旧坐在长凳上,转过脸来看着面前的人,答非所问,“看风景。” “呵呵……”莫翰予爽朗的笑着,低下眼眸看着面前这个清秀细致的女生,心底也有了评量:五官精致,秀气中还带点稚气,样貌可以打上九十分;衣着简单清新,举止娴雅,有大家闺秀的高贵,也有小家碧玉的清纯,气质可以打上八十分。但之所以不给满分,则是因为莫翰予认为送上门的货都不是好货,只有自己辛苦追来的才是最好的。季语盯着他看的那一刻,他就把她放在最低的角度,因为她也是送上门的女生之一,至少以目前这种状况而言是的。 季语当然没错过莫翰予脸上淡淡的嘲讽,她理解这种心思,越是优秀的人心底越是狂妄,只是表不表现出来而已,估计是被女生宠坏了。什么得不到的才是好的,说不好听就是犯贱,而悲哀的是,基本上人或多或少都有这种心里,否则怎么老是上演红玫瑰白玫瑰。 “你是尚风的学生?”季语闲适的问着,她可不希望这样一抱就抱出个麻烦来,所以最好不是尚风的学生。 “不是,我是来这里玩的。”莫翰予看着四周的凉瑟的风景,优雅笑着。 “纯观光?” “算是。”其实莫翰予是打算半年后转学来风尚,今天只是心血来潮跑来看看这所著名的明星学院究竟是怎样人杰地灵、钟灵毓秀。 “风景怎样?”季语仔细想想以他这种条件,要是在风尚,早就荣登风云榜了,看来风尚确实没这号人物,否则她多少还是认识的。 “不错,很有意蕴。”莫翰予凉凉的坐下来。 季语一直盯着莫翰予的宽阔的胸膛,正在考虑它是不是够温暖。 莫翰予发现季语低垂着脸,久久不说话。其实好像她一开始就是这么望着他的,还一边思量着什么,但她究竟在看什么,为什么紧盯着他的衣服?莫翰予疑惑的低下眼看着自己身前,干干净净的休闲装,并没有弄脏。不禁犹疑的问:“你究竟在看什么?” “我在想,如果我抱着你,你会不会觉得温暖呢?”季语也有这么想过,要是他抱了自己,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回敬一个。 莫翰予唰的一下站起身来,不仅哑然失笑,望着面前这个不算矮的女孩,但顶多就一米六五,还纤纤弱弱的,居然想来抱他这个183的大个子,还要他觉得温暖,真是荒谬。 “你不用这么急着表示抗议,试试看就知道了。”季语头都懒得抬,想也清楚,他觉得荒谬的表情。以前的萧峥大概也跟他一样,标准的不可一世的沙猪模样。 “原来,你就是打着这个主意?”莫翰予终于明白了,原来季语就是刺激他,想来个亲密拥抱,原先还以为多少是个含蓄的女生,现在才知道都是做戏。 “对,我只要三分钟,三分钟让我感受一下温暖什么样的,面对着这个片残荷。”季语优优雅雅的站起身来,噙着笑容,自信的抬起头迎着莫翰予不屑的神情。“但我不想欠人,所以你给我一个拥抱,我便回报你一个拥抱,可以吗?” 莫翰予拧着英俊的眉,望着面前这个抬起头目光挑衅却也带着诚恳的女孩,评判着她的话究竟有几分可信。说实话,他是不嫌弃一个长得漂亮身材不错的女生,只是有点被骗被算计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但静思过,还是选择屈服在那慧黠的目光中。 “好,你过来。” “ok!”季语高兴的绽放了一许少见的笑容,稚气的像个孩子,配上那张原本小巧精致的脸,在莫翰予看来,可爱的像个娃娃,刹那间又让他有种当年的一时意气,冲动的想要紧紧抱住她,但路茜的错误,让他也学会了不再轻举妄动。 季语伸出手轻轻抱着莫翰予的腰,侧着脸靠在莫翰予宽阔的胸膛上,睁着双眼看着随风吹荡的残荷,努力的感受着那份预想中与凄凉对抗时的温暖。 莫翰予低下头看着怀里柔软的女孩,抱着她的手划过季语的长发,那指间的触感冰凉凉的,像从眼角滑落后被空气洗礼的眼泪,凉的让人心冷。 只是,季语没有温暖的感觉,因为抱着她的男生不是她喜欢的。 然而,莫翰予也没温暖的感觉,因为他抱的女孩心不在他怀中。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并不久。 “如何?”放开季语的莫翰予笑着调侃。 “我找错人了。”季语失去了原先的笑意,再度恢复一贯的冷淡浅笑。 “我想也是。”莫翰予嘴上说的一点都不为意,但心里却不是很好受,面前的女生抱过之后就换了一副面孔,冷淡疏离的好像陌生人,浅笑的目光虽然停在他身上,却并没有焦距,好像是透过他看着不存于这个世界的灵魂。 难道他真的这么糟糕? “不过,你还是满足了我的要求,所以谢谢你。”季语转移目光,诚恳的定在莫翰予的眼睛上。 “不用,你也没占便宜。”莫翰予潇洒的笑道。 “说的也是,这样算两厢情愿。”季语深吸一口,拾起长凳上的毛线衫,走过莫翰予身边,笑笑说:“祝你观光愉快,再见了。” “哎,等等。” “还有事。” “你叫什么名字?” “再见时再说吧!” 说完,季语边沿着蜿蜒的回廊向前走去,再也不回头看一眼,她说了谎,不是再见,应该是再也不见!冲动后的她往往会后悔,所以有一天她可能会后悔今天的冲动。 同时,季语以为莫翰予跟她一样不觉得这个拥抱温暖,所以它自动将那个回报给忘了,但莫翰予没有,他记得,她欠他一个三分钟的温暖。 季语随便在小卖部买了把打火机,在学校周围四处闲晃着,终于发现了某个破旧租房区有个偏僻的角落。慢慢走过去找了块空地,季语终于将某件讨厌的毛线衫点燃了。 哼哼,终于完蛋了!轻摇着头,季语环手抱在胸前,嘴角噙着冷淡的笑,扬起轻轻的弧度。 “站住。” “混蛋,你给老子站住……” …… 季语回过头看见一个人疯狂的向这边跑来,后面还跟着一群拿着棍子棒子狂追猛赶的人。 天,完了,流年不利! 这是空地,最适合打架了,可以毫无阻碍的横冲直撞,而那些追来的人看样子都不是什么善类,会放过她这个无辜的人吗?虽然他们拿的不是刀枪,但以他们的个头,季语想,随便哪一只都可以轻易捏死她。早知道会有今日,就向萧峥讨教几招了,至少是在这种情况下该如何迅速逃命。 还有,早知道就不来这个鬼地方了。 还有,都是某件破衣服的错,害她出糗不说,还要面临这种殃及池鱼的事件。 还有,傅亦阳,早知道就不该招惹。 一步步退到墙角,季语靠在角落里,看着面前惊慌失措的仁兄,已经被众人阻挡了去路,连同不幸的自己也一同被围困住了。看看身后的断壁残垣还挺高的,想翻过去恐怕不太可能,只好仰起颓然的脑袋看着天空的浮云,好像无限惋惜般的消散,难道是不忍见证接下来的悲惨吗?翻翻白眼,这叫无语问苍天! 第十六节 流年不利 一步步退到墙角,季语靠在角落里,看着面前惊慌失措的仁兄,已经被众人阻挡了去路,连同不幸的自己也一同被围困住了。偏偏身后的断壁残垣还挺高的,想翻过去恐怕也不太可能,只好仰起颓然的脑袋,看着天空的浮云好像无限惋惜般的消散,难道是不忍见证接下来的悲惨吗?季语翻翻白眼,无语问苍天! “哼,你还跑啊。”追过来的人群里一个壮硕的肥男满脸不屑的叫嚣。 抱着什么东西的男人止不住的颤抖,口齿不清的说:“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老大的事,饶了我吧。” “你以为你说,我们就信?”胖子男满脸横肉不住的颤抖。 “名哥,我在龙华那么多年了,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帮里的事啊,你相信我吧?”男人的声音里满是害怕与焦急。 “张六,把东西交出来,跟我们回去见少爷。”胖子男身边那个精明细瘦的的男人突然说话了,暗哑的声音刺激了季语的听力细胞,忍不住偏过脑袋瞄了一下,碰巧对上瘦男人冒着精光的三角眼。 “亮哥,求求你,我老婆还在医院等我救命啊,您行行好,先让我去医院吧?”男人的声音经不住哽咽。 “你当我们傻呀,放过你,谁知道你会去躲到哪个狗洞去,告诉你,少爷十分生气,你居然敢偷帮里的东西。”胖男人满脸鄙夷。 无聊透顶!静静蹲在一旁的季语终于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不过人家自个窝里出了叛徒,现在东窗事发,要清理门户了。 “兄弟们,甭废话了,抓他回去。”胖男子耐性磨光了,直接上前抓人。 结果你追我赶一片混乱,季语打算趁他们不注意时悄悄走开,却不料,抱着东西的男人突然挣脱包围,向她冲过来,季语还来不及反应,就和他撞在一起了,那男人还顺便将她推向身后追来的那群人,一时慌乱,等她弄清状况后,方才的男人早跑远了。 胖男人带着三五个手下继续追赶逃走的男人,三角眼瘦子和另外两个标准的混混模样男正挡在她面前。 “你为什么偷听我们说话?“三角眼男人一把抓住想要离开的季语,沉声质问。 季语皱皱眉,十分不习惯抓在她手臂上那只骨感十足的手,以及他的声音。但偏偏对方看似瘦弱却力道十足,她根本无法挣开分毫。 “你怎么证明我有偷听呢?”季语脸上挂着明显的笑意,轻柔的声音咋听温和,实则嘲讽,她讨厌一切和黑帮有关的东西。 “那你站在角落里做什么,居然还帮他逃走。” “你可要看清楚了,好像我是被迫的吧,而且,我怎么知道会那么巧碰上你们,再者,说话就可以了,麻烦你松开手,称赞一句,力气很大。”季语的笑容愈加人畜无害。 “要是抓不到他,你就得跟我们走一趟,要不是你,人就不会逃掉。”三角眼向旁边两个人示意一下,立马两个男人紧紧的盯着她。虽然某人目光里不良成分挺多的,但好歹三角眼放了手,她还是觉得舒服多了,生平就是讨厌有人不礼貌的触碰。 “原来你们帮派是这样做事的,失职了就急着找替身推卸责任吗?”季语固然知道混帮派的一贯仗言不打女人,因为是男人。不过对于这一点她是十分支持的,也充分加以利用。 “嘿,还是个牙尖嘴利的女人呢。”季语左边的黄毛男子啧啧道,“不过看你这副清高的模样,倒不像会来这里的女人。”说完,黄毛瞄瞄周围坍塌的围墙。 “废话不用多说了,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我可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居然不怕浪费精神,搞不好利用在正事上也许抓到人呢。”季语懒懒的说了几句话,闲适的将双手插在口袋里,突然间,她的左手碰到一个冰凉凉的东西,不由疑惑的眉头轻蹙,但旋即又不动声色的恢复正常,左手轻轻触摸,才感觉出那是一个金属质的指环,只是怎么跑到她的口袋来呢? “那可不见得,别忘了,你听到我们的谈话了。”三角眼在一旁打了个电话后又转身走到季语面前,向两边的男的打了个手势说:“我们走,昊哥在七塘口,阿名抓到人后自己会去的。” “小姐,不想被抓,就乖乖跟我们走吧。”黄毛身边那个黑发黑衣的男人一脸调笑的开口,咋听之下,声音怎的很不错耶,慵懒魅惑。季语喜欢听广播剧,因而对声音比较敏感,并且对这种强势低调的音线毫无免疫能力,只可惜这是个不属于陶醉的时间。 “我自己会走。”转脸才发现黑发男那张脸其实很性格,棱角分明,有点像萧峥,但要比萧峥阴鸷些。 这种长相,这种气质,会是不入流的小混混吗? 季语犹疑的望着他,也恰好看到他稍微嫌长的碎发下那双黝黑的眼底闪过一丝笑容。 无奈的跟着三个混混穿街走巷的,终于来到一条叫七塘口的街道,从入口处望去,两边的门面尽是醒目的红,魅惑的黄,神秘的黑,或者过于绚烂的拼盘调调。可能是下午时光,所以人不是很多,但个个“精品”,皆是女的热情凉快满脸璀璨,男的酷毙性格浑身叮当,铁链耳钉晃眼得很,三三两两的倚在门边,抽着烟打着瞌睡,十分的非主流。 果然是有点哈林调呢!季语直感叹,难怪这条本市著名的街道居然没多少人会来。因为她身边的男生女生多半是正经孩子,要么青春烂漫不知人间疾苦,要么自身优秀睥睨众生,然而来这里的多半是酷毙了不屑分享心得的。不过女生偏偏喜欢这种地方出来的帅哥,但她们经常是走到街道口又不敢进来,因为紧张害怕,所以只好无限向往。 很清楚这里是黑道街,龙蛇混杂,所以平常季语绝对不会来,可这次叫身不由己,没得选择,只好来一睹风采。但千万别被班上某些姑娘知道,否则别想安生。 “你不怕么?”紧跟在她后面的黑发男百无聊赖的闲来问问。 “反正出了事,你们也逃不了干系,而且,我恐怕也不够资格让你们不好过。”季语这样想,不是不怕,而是不愿意让人知道她怕,想她也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你倒是很镇静,但愿待会也能这样冷静。” “你是要警告我什么吗?” “不是,我想看精彩的戏。”黑发男压低声音愉悦的说。 “看戏?”季语十分疑惑的侧着脸望着他,实话说,季语考试猜题从来没有过第六感,但有些时候直觉却非常敏锐,比如现在,她压根不信这个黑发男人真的只是个小混混。 “你叫什么?”季语也不啰嗦,直接问黑发的姓名。 “代号阿啸。” “多大了?” “怎么,打听的这么详细,是要当我马子吗?”阿啸突然整张脸靠向季语的脸颊,温热的气息呼到她耳边,惹得她皱眉停下脚步。 “你真的是个小混混吗?” “呵呵,我还以为,你紧张了呢。”阿啸站直身子,轻笑的看向前面。 “你在回避呢?”见阿啸故意忽略自己的疑问,季语了然的笑笑,电视小说不都是这么说的吗?低调的人被人发现秘密,通常采取的态度是装聋作哑打太极,或者直接趁月黑风高来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干干脆脆的杀人灭口。 “现在带你去见的人是龙华少主,一个迷倒万千少女的美男子。”阿啸突然来这么一句倒是让季语愣了一下。 “你在提醒我不要误中美人计吗?” “呵,算是吧,怕你会粉身碎骨。” “可惜我不爱江山不爱美人,让你的担心白费了。”季语客气的凉言,要说美男子,萧峥应该是完美的脸蛋完美的身材,或则傅亦阳也可以,十分经看的内敛男人。 “也许。”阿啸淡淡的答了声。 “阿啸,你家也在这吗?” 阿啸冷着脸,停下脚步沉沉的看着季语白净的脸颊,才突然说:“多事。” 说完便冷着一张脸向前走去,留下季语望着他僵硬的身躯,着实愣了一下,这叫什么,不小心触动他脆弱的内心吗?否着怎么会像刺猬一般瞬间防备所有接近的人。 季语耸耸肩,跟上前去。 被带进一家叫末欢的酒吧,穿过稀少的人群,三角眼带着季语上了二楼的别间,而刚踏进房门,季语便望见一个闲散的躺在椅子上的人,黑色的劲装,修长的身形宛如天生的王者,浑身都是危险的黑豹气息。 搞什么,他们混这行的一定都要这么穿吗? 可是等她走进了,才恍然失声。 “将昊?” …… 第十七节 承诺 “将昊?” …… 听见来人的声音,黑色皮椅上那个慵懒的身影稍微晃动了下,半眯的眼眉缓缓地睁开,疑惑的看着季语,不复平常懒散的模样,此刻他的眼光分外凌厉。 “你怎么会来这儿?” “你要是不想看见我,劳烦跟他说一声,我马上走。”季语耸耸肩,指着左边的瘦子男,嘲弄的扬起嘴角。 “阿亮?怎么回事?”将昊深沉的目光紧盯着瘦子阿亮。 瘦子男稍微疑惑的一下,随即暗哑的声音响起:“少爷,张六逃跑时有碰她。” “又逃了?”将昊眯眯眼。 “阿名带几个兄弟追去了。”瘦子男恭恭敬敬站在一边答话。 “送她回去。”将昊看着季语一脸闲适的表情,冷漠的开口。 “少爷,不要问吗?”瘦子男小声说。 “阿亮,你是不听话吗?”将昊的声音极其低沉,俨然一副暴风雨欲来前的宁静。 “是,阿亮这就去办。”瘦子男转身看向季语,暗哑的声音似乎隐藏着什么,“小姐,请跟我走。” “记得,不许动她。”季语转身走向门口时,将昊阴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瘦子男怔了一下,转身答应了将昊一声是,脸色更加阴沉了。 季语跟着瘦子男身后,轻灵的走下楼梯,正看见坐在吧台的阿啸,怡然自若的和两位衣着火爆的太妹笑语连连。季语的看着他放荡外形的笑容,不觉的扬起了嘴角。 “嗨,亮哥,要出去啊?”看到季语身前的阿亮,阿啸轻快地问着。 “嗯。” 阿啸转身对这两个小太妹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见小太妹疑惑带着不满的眼光盯向季语。季语却只好无奈的望着走过来的阿啸。 “你说什么了,怎么我觉得好像有人对我很不满?” “你刚从少爷房里出来。” “无聊。”季语心里暗觉多事,径直走出了末欢。 “慢走啊。”目送哲季语跟着瘦子男一同走出去,阿啸唇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末欢之外,七塘口的街道依旧是散漫慵懒的模样,华灯未上,人的精神的也依旧沉迷在昨夜狂欢的酒精里,不想醒来,也醒不来,一径沉醉的不知归路。 “我们从这边走。”叫阿亮的瘦子男停在离街口不远处的巷子口。 季语转头看过去,发现巷子蜿蜒细窄的看不见尽头,两旁破旧的墙脚,也堆满的凌乱的杂物,偶尔还会传出两句醉汉的叫骂。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涌进心头,当她侧过脸看着瘦子男脸上的阴霾,刹那间明白了,这是在请君入瓮,如同操刀的屠夫看着砧板上的肉那般势在必得。 “这是捷径吗?” “这是必经之路。” “你可别忘了,你家少爷还是要回学校上课的。” “什么意思?” “我是他的同学,倘若我有事,你以为他会不知道吗?” 瘦子男似乎沉默了一下,但终究还是不怀好意的瞪着季语,“就算少爷知道又怎样,他会帮你吗?这里是我的地盘,你最好乖乖听话。” 那个死将昊,天生的坏胚子,连带着手下也没一个好货。季语就算面上平津无波,内心却是十分焦急的,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碰上这种没品德没素质没教养没信用的祸害,要如何全身已退?说道理,行不通;恐吓,对方站上风;装娇求饶,不如直接掐死自己。没办法了,听天由命。 “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走也不是不可以,我早说过,把东西交出来。”瘦子男紧紧盯着季语,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只可惜,季语的脸是出了名的冰山无痕,足以让人误以为身边有俱行走的雕像,充分表达对行为艺术的支持。 “且不说你到底要我交什么东西,就说你如何断定我就有你要的东西?”季语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碰到那枚戒指后,便奇怪的不想交给别人,好像这个戒指牵起了她某部分断层的记忆。所以她依然在身家性命与一枚破铜烂铁之间慢慢纠结。 “张六将你挡在身前的时候,在你耳边说了什么?”瘦子男目露凶光。、 季语平静的脸上浮现出浅淡的嘲讽,因为当时她确实没听到张六有对她说什么,“我怎么知道,当时我都跌倒了,哪里还有空闲思考,倘若有人一刀向你砍来,你会注意到旁边有小贩叫卖苹果橘子吗?” “哼,牙尖嘴利的妞就是欠调教。”瘦子男逼近季语,季语下意识的退后,正好被逼近窄巷里,看似瘦弱单薄的男人,居然能不留空隙的堵在巷口,季语除非自信能撞倒他,否则绝对无法逃出。 “要让一个人说实话的方法可多的是,看在你也算少爷同学的份上,跟你蘑菇这么久的,你可要想好了,最后问你一次,交不交出来?”原先声音暗哑的瘦子男此刻变得阴阳怪调的,全然一副大灰狼对着小红帽的模样。 季语就算不知道他究竟会用什么手段,也清楚他脸上那副恶心的笑容。 怎么办,不管是哪种手段,她都讨厌。 仿佛向感知了季语心底的紧张,瘦子男继续紧逼上前,季语无意思的继续退后。 “想清楚了,对付你这种高傲女大学生,天生在温室长开的花朵,采用的办法可是多得很,比如说,你那张挺正点的脸,或许一不小心就变成歪了,多了些装饰。“ 瘦子男的眼睛望不远处,季语也随即瞟过去,正对上几个衣衫不整的男人不怀好意的目光,对方看见她正盯着他们,突然低声说了什么,随即爆发出猥琐的大笑声。 “看见了吗,他们好像也对你挺感兴趣的。”瘦子男暗哑的声音再度飘进季语的耳朵里。 而季语只能皱紧眉头,看着那四个男人公然向她做出离挑逗不远离下流很近的暗示。心里迅速的想着自己要怎么办?交吧,不行,这个指环她不会交给任何人,好像注定般就是她的;但是不交又该怎么办?她的脸她的身体将面临严重的考验。就算拖延又能怎样,没有人能救她,萧峥早已离开了,再也不会守护她了,当她面临危难时,他正抱着另一个女人远在重洋那方欢声笑语。 虽然没有爱情,却连友谊也跟着消失了。 “只要我还活着,终有一天,你今天给我的,我会加倍奉还。”季语仿若明誓般,盯着瘦子男,一字一句的说着,虽然声音很轻,但却深深的敲进对方的心中,让人再也无法忽视她眸光深处那份让人心寒的坚定,哪怕处境如何艰难,她依旧是那般凛然。 瘦子男就算震慑了一下,但转而一想,她一介女流,能干什么?笑话,在黑道混了那么多年了,怎么能被个还没出社会的小女生吓到。 瘦子男心里还有分思量,最好充分利用现场资源,日后真有什么,至少也有替死的?或者说,料准了她是不敢将这种事爆料出去的,清清白白前途光明的女大学生会说自己的悲伤往事吗? 很多人会同情她,但她得到的也仅仅只是同情而已。 有些东西失去了再怎么努力也不会补回来,她真的需要在这个时候撑下去吗? “那边几位,这个妞你们看着怎样?”瘦子男高声说话,音线如扯裂般暗哑刺耳。 “哟,亮哥,你的马子不听话拉?”猥琐男们边笑边向季语走来,任谁都看得见他们眼睛里急切的神情。 “到叫几位兄弟说中了,是要让人好好交交规矩才上道。”瘦子男不着痕迹的退开一步,结果猥琐男便顺势围在季语周围。 季语冷眼旁观的望着他们那副醉生梦死的颓废样,活像被毒品残害的失足青年。她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攥着手心,感受那枚指环沁凉的冷。 “啧啧,很正点呢。”某个猥琐男伸出一只手摸向季语的脸,另两个男的也出手碰到她的腰了。季语却宛如石像般用着嘲讽的目光盯着远方,仿佛看到多久后,现在碰她的人统统惨不忍睹的模样。 “哟,小妞性子还冰冷冷的呢,没关系,哥们待会就让你热情似火。” …… 四个人将季语半推办搡的带进旁边一件破旧的小屋,胡乱的抽出几个空纸箱,野蛮的踩平,铺在地上,一把推倒季语,顺势扯破了她穿外套里面那件衬衫的领口,半露半遮也藏不出春光乍现的魅惑,四个男的饿虎扑羊般涌上去,压根不在意旁边有个瘦子男充当完美观众,一边欣赏一边摄像。 “砰!”一声响,废屋的破门应声而倒,在隐约射入的阳光中扬起浓厚的尘埃。 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曾栎铭已经抓起了季语身上两个男的,顺势两脚将另外两个衣衫剥落的男人踢到一边去哀嚎,仿佛神力般,居然能将手上两个还在欲望与清醒间来回飘荡的男人信手扔出,轰然砸落在角落里哀嚎。原本就骨感十足的四人这下统统忙着将某些幸运部分的骨头重新组合。 瘦子男已然从惊兀中醒来,望着这突然跑出来坏他好事的男人,不到几秒钟便将整个局势扭转。一时气急,抽出一把刀子,利落的向曾栎铭刺来。 季语望着瘦子男从曾栎铭的背后冲来,失声喊道:“快点,后面。” 话落。刀落。利刃掉在地板上发出尖细而清脆的声响。 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曾栎铭一个闪身到瘦子男身后,反扣住他,一记掌劈下,放手,瘦子男也轰然倒下。 一切,快的不可思议! 季语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心底是百感交集,难道,上天感应,坚持就是胜利吗?刚刚那一霎那,她还以为是萧峥出现了! 可眼前人,分明不是萧峥的脸与身材。 曾栎铭蹲下身,轻轻的将季语身前的衣服拉好,帮她把外套的扣子扣上,用以遮住衬衣的凌乱,纤长的手指伸进她头发里,轻柔的将其梳顺。 鬼知道他多生气,如果他没来,喜欢的女人就会被人玷污。而这个女人偏偏没有一点贞洁观念,大难临头,它依旧是那般冷傲不羁的眼神,仿佛再大的侮辱发生在她身上,她都能带着圣洁的微笑睥睨众生。 曾栎铭将季语紧紧的拥在怀里,头深深的埋在她肩上。季语看不到他此刻眉头紧锁的模样,还有那眸光深处沉沉的痛恨。 “你怎么来了?” “你希望我不来吗?”真正该说的是,曾栎铭下过决心一定要好好守着她,绝不会让人再伤害她。 沉默了许久,季语伏在他耳边,平静柔和的说:“谢谢你。” 第十八节 人世间的无底洞 季语回到宿舍时,已是明月高悬了。 但幸好,杨佳和路茜还没回来,不然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大半天的行踪了。拖着疲惫的身心,放了热水沐浴完后,才觉得精神好了许多。闲散的坐在书桌前,突然想到了什么,匆忙抓起外套,从左边口袋里翻出一枚指环,它十分小巧,纤细的仿佛是戴在婴儿手指上的,整个环是定好形的,不像某些戒指那样能任意缩放,所以一般人根本无法戴上它。 打开台灯,强光照耀下,她清晰的看见那是一枚紫金翡翠环,两边环形紫金泛着冷冷金属色泽,而中间环着一道流光溢彩的翡翠细环,透明澄绿的玉环折射出青绿细致的微芒,冷感妖异的很,却又无比的诱人,季语便是一眼就喜欢上了。 指环顶端的翡翠有些外凸,形成一个流线完美的椭圆,季语看见翡翠椭圆的内层有刻着一个纤细的字,仔细端详,才能看清那是一个行楷的“仪”字。 仪?这个字有什么特别的么?或者,指环的主人叫仪?一切,季语都无法知晓,但是就是一种直觉让她想占有这枚指环,所以她宁愿付出身体也不愿屈服。 越看越喜欢,季语忍不住试试看般将它戴上左手无名指。 本来只是想试试看,但意想不到的是它居然能通过明显比指环要粗的指关节,不松不紧的圈在无名指上,仿佛量身打造般契合。 为什么? 望着季语宿舍的灯熄灭后,曾栎铭才开始慢慢往回走。校外的林荫道上,月光穿过婆娑的树影,洒了一地的斑驳。 寂静的街道,沙沙的脚步声奏响着孤独与落寞。 “出来吧。” “呵,这么落寞的情况下,还能敏锐的感觉到我这个高手在场啊。” “哼,还需要感觉吗?”曾栎铭嘲讽一笑,“你不知道你身上总带着怪怪的味道吗?招了吧,几天没洗澡?” “你个臭小子,找死你。” 说完,上官啸利落的朝曾栎铭攻来一拳。曾栎铭闻声轻轻一闪,迅速的避过拳风。 “哈哈,看来再怎么落寞你还是威风不减哪。”上官啸潇洒的笑道。 “今天,谢谢你了。” “不用,记得你欠我一次。”上官啸噙着笑,语风一转:“我倒觉得你好像在怪我没早点通知你呢?” 曾栎铭不语,确实,他要是早点到,季语就不会被欺负了,连一根头发都不会被人碰到。 “呵,不过我也总算见识到你心上人那模样性子了,难怪,你那么念念不忘。”上官啸边说边叹气,“以前看见你钱包里那张照片时,还在想,都没有lisa漂亮呢,你怎么就那么喜欢?现在,我倒是明白了。唉,可惜啊,我只能一边看着的份咯。” 望着上官啸故作惋惜不满的模样,曾栎铭好心的笑道:“算了吧你,lisa交给你招呼行了,美人呢!” “谢了,自古英雄难消美人恩,我敬谢不敏。”上官啸立马表态,谁受得了lisa那刁蛮的性子呢? 何况人家姑娘的鱼钩可是早贴好了标签:闲人哪凉快哪呆着去,姑娘他中意的是此刻站在他身边的男人萧峥。 “阿峥,她还不知道曾栎铭就是萧峥你吗?”上官啸试探性的问道。 “呵呵……”曾栎铭嘲讽的笑笑,“怎么可能没感觉,她那么聪明。只不过她自己不相信罢了,而且也没有能逼迫她不得不信的证据。” “你希望她知道好,还是不知道好?” “早知道也好。” “哦?”上官啸发表疑问。 “终有一天会知道的,毕竟没那么多巧合。”谁也无法察觉曾栎铭心底深深的挣扎。当他以萧峥的身份出现时,曾经的伤害就会历历在目,季语责怪自己伤害了他,同时也无法原谅他的背叛。但他以曾栎铭这样一个新身份存在的话,便会永远被隔在希望之外。 “知道了你是萧峥,她会怎么做?” “不知道。”不管是萧峥,还是曾栎铭,永远都不会知道季语的心思。旁人以为她冷淡,自有一贯的原则,其实他清楚,她最大的习惯就是随心。 一个敏感的内心,一张淡漠的脸,一贯疏离的笑容,一个善变的女子,没有人能掌握。 “反正是误会,跟她解释完,不就好了。”上官啸忙着帮兄弟打气。 “她最恨的就是欺骗,而我当着她的面撒谎,怎么指望能得到她原谅。” “她根本就是个冷漠无情的女人。”上官啸不以为然。所以才有那么的的男人惊艳于见到她的那一刹那,但那纯粹是本能的征服欲,清楚现状后,最明智的办法就是与她保持距离,不是所有的人心都可以靠近的,无情的有心人与有情的无心人是人世间的无底洞。 “你什么时候回去?”曾栎铭不着痕迹的转开话题。 “没完成任务,就不回去。”上官啸语气也骤然冰冷。 “就是你说的那枚戒指。” “我父亲情妇的,真是荒谬。” “有消息了吗?” “原本就是听闻龙华邦有人见过那枚戒指,我父亲才要我去找回来,今天你心上人就是不巧碰到这件事了,才被瘦子亮带到末欢。” 望着曾栎铭不解的眼神,上官啸吞吞口水继续说:“瘦子亮和胖子名带人追叛徒张六,正好季语也在现场,张六用她作掩护,逃掉了。” 听到张六敢找季语作掩护,曾栎铭眉头紧皱。 “别生气,张六最后还是被抓回龙华了,实在不甘心,潜进去一刀毙了他,ok?”上官啸凉凉的打了个响指。 “瘦子亮知道戒指的事?”说是疑问,其实是肯定,不然找季语干嘛? “聪明。”上官啸再次打了个响指,他一直都很佩服萧峥他就算很生气也还能理性的分析事情,“张六这个赌鬼其实也奇怪,什么都不在乎,居然对他老婆宝贝的很,可惜他老婆病了,他没钱,只好偷了帮里的货拿去卖,没发现了,现在也被捉回去了,可惜他老婆还躺在病床上等他救命呢。” “说重点!” “呃……忘了,估计是瘦子亮知道张六手上有指环吧,好歹是连环门第一夫人的信物,谁不觊觎。”话说到这,上官啸夸张的嘲讽一笑。 “你不在乎?” “反正我父亲就我一个儿子,连环门迟早是我的,我为什么要去帮他找戒指,难道我妈为他做这么多,还比不上一只破铜烂铁吗?”上官啸语气中是深深的不满,打从他出生开始,父亲就讨厌看到他和他妈妈,完全忽视他妈妈的努力和心意,所以,他从小就恨父亲,恨父亲手上那枚紫金翡翠戒指,什么掌权的象征,等他继承了连环门,第一件事就是将门主指环给粉碎了,那是父亲背叛妈妈的证据,但他更恨那个抢去他父亲的女人,更遑论去找那个女人的戒指了。 “不要想那么多了,反正人也不在了。”曾栎铭淡淡的安慰一旁脸色郁结的上官啸。爱情的事,谁能说清楚是非,局外人自然不知其中苦乐酸优。 一连几天过去了,季语忙于吟声广播剧社团的任务,根本无法分心去关注身边的事情,以至于学生会选举,也没有时间去串串场子。直到今天,学生会大选结果及人事变动名单公布。同时,她也完成了原创耽美古风剧《浮生》的剧本,交给导演后,也算暂时告一段落了。 终于可以好好欣赏一下阳光究竟是怎么灿烂的。 捡了红枫林某块稀疏的地方,一两颗小苗,压根就挡不住来势凶猛的阳光,金灿灿的洒了一地的温暖,这是个好日子啊,原本感冒还残留了那么点不愿离开她的小症状,这下被太阳哥哥一召唤,全都呼啦啦跑开了。 季语随性的躺在一颗枫树下,闭着眼睛享受这宁静舒适的时光,不知不觉睡着了。 梦中,有人轻轻的捡开飘在她头发上的红枫叶,温暖的眸子凝视着她带笑的脸。静静陪在她身边,看护着她。 但是,突然,天上下起了磅礴大雨,四周变得一片漆黑,有个年轻的女人抱着一个娃娃在看不到边际的雨幕中奔跑,跌到了再爬起,然后再跌倒,直到再也爬不起来。 娃娃不见了,大雨不见了,年轻的女人面带微笑,穿着一身被鲜血沾红的衣衫,轻飘飘的向她走来。季语害怕,却尖叫不出声。只能站在原地,等着血衣女人过来。但就在女人走到她面前时,还差那么一步的距离,突然她面裂开一个大坑,无限深度、无限宽广的扩大,而那边的女人带着悲伤的微笑渐渐被的距离推远,直到季语再也看不到那血衣女人的模样。 但此刻,她居然好伤心,好心痛,也好冷。 这时,又出现了一个男人,用不算宽广的胸膛紧紧的抱住她,让她深深的感受到那颗跳动的心是怎样的热情澎湃,温暖了她冷漠的心灵。 这个拥抱,好像先前的阳光一般温暖舒适,男人的身上也是阳光和着皂粉的气息,清新宜人。所有的噩梦都远去,她再次深陷在温柔的梦境里。 傅亦阳看着季语紧皱的眉头终于和缓了,脸上也扬起一抹如孩童般无心的笑靥,终于缓和了狂乱不止的心跳。他看到她做恶梦时拼命地挣扎,身子微微发抖时,他便控制不住紧张,当下没考虑就抱住了她,只是希望她不那么冷,也不那么怕。 原本还担心她会马上醒来,然后又带着疏离的微笑离开。不过现实却是值得庆幸的,她依旧那么单纯的睡在他怀中,如此的安然,放下了所有的防备。 这算不算,一种潜意思的信任? 傅亦阳希望是。 第十九节 山不过来 在季语将要醒来之际,傅亦阳轻轻将她靠在红枫树旁,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静静看了她一眼,便轻轻踩着枫叶离开了,他不能留下来等她清醒,因为他答应过她,永远不会揭开他们之间那层不清不楚的纱,这样就可以得到一张空白支票,远远看着她也好。 待傅亦阳转身后,季语睁开眼,望着他孤单萧瑟的背影在飘落的红枫叶中缓缓消失。 其实她早就醒了,只是贪恋他怀抱的温暖,才迟迟不愿睁开眼。几天前,她向陌生人祈求了一个三分钟的怀抱,但没有渴求中的温暖,毕竟这不是所有人都能给的。现在才知道,她想要的,一直就呆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但是,他呢?若以他这种行为判断,应该是喜欢她的吧,否则为什么愿意抱着她静坐这么久?可他为什么不等自己醒来呢,难道纯粹是做好事不留名的07版雷锋? 季语站起身,拍掉粘在身上的落叶,望着傅亦阳离开的小道,再低头看着自己左手拿着的浅灰色薄外套,跟上次被烧掉的那件很像呢。 季语突然轻轻笑了,若没猜错他是喜欢浅灰色的吧。其实她还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也许在见到傅亦阳的第一眼,她就深深喜欢上了他脸上明净如阳光的温暖,也为他眼底深沉的孤寂哀伤而心痛,究竟是为什么? 他才华横溢,风采卓然,一边是学生会特别助理,一边手拿广播大赛金奖,还有什么是不如意的,还有什么是值得他去伤感的? 原来,她对他这种特别的注意一直被她埋藏在心底,也很自然的选择忽视,因为没有让它浮现的理由。但现在,她好像突然间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也清楚自己的渴望,这样一个能给她温暖怀抱的人,怎么能错过呢! 既然山不过来,那她就过去吧。 季语扬起笑容,迅速的走出红枫林,谁也没看见,此刻她的眼中,绽放的是前所未有的光芒,一种必胜的信念,执着的希望。 “杜菁,你把这份资料送到院学生会办公室。”何源将手上一叠资料递给旁边的杜菁。 “好,学长。”杜菁笑的阳光灿烂,无数的桃花满脸纷飞。 何源只是点点头,不再说话,继续自己手头上的工作。杜菁见状,也不好说什么,便乖乖拿着资料离开了影艺系系学生会办公室。 听到门掩上的声音,何源才抬起头来,轻松的呼了口气。整个上午杜菁就坐在旁边盯着他看,虽然说中国并没有法律明文规定,不可以进行目光骚扰,但也没有道德赞同,不顾别人感受盯着人发花痴的吧?虽不至于有伤风化,但严重影响他的办事情绪。明明院学生会要的资料周末之前整理好送过去就可以了,但他找不到借口,硬是撑着头皮办完了几天后才会做的事情,以便支开杜菁这位响当当的觊觎者。何源作为标准的绅士,还是相当顾及别人的面子的。 “呵呵,怎么了,不喜欢看到杜菁吗?”徐嫣文雅的笑声从何源后方传来,其实她也不喜欢这种太过显眼的追求方式,显得脑袋有点豆腐渣工程感。女孩子有些时候是该矜持该含蓄的,所以她都是很温柔的等待傅亦阳发现她的好,届时再找个无人的角落,偷偷笑歪了嘴角。 “都是同学,怎么会说到喜不喜欢看到的。”何源依旧是典型的绅士回复,从容优雅,得体大方。 “哦,是我的错觉么?怎么好像杜菁一走,你整个人就轻松了呢?”徐嫣语笑嫣然。 “工作完成了,当然就会轻松些。”何源仍旧声色温和。 “呵呵,何源,我们好歹也同事一年了,多少还能有点默契吧?” “会长你每次闲情跟我说话,基本上都是有事的,这点我到深有感触。”何源声音温朗,好像广播电台那些倾听观众心声的十点档主持人。 “看你说的,好像我多么可恶一样。”徐嫣非常有气质的嗔怪。 “这就好,该做的应该差不多了。”何源看看时间,快十二点了,大概来得及出去吃个午餐,“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何源整理好资料,拿起外套,挂着标准的微笑向徐嫣道别。 “看来你是急着和女朋友吃饭了,那就回头见。”徐嫣最近常看见何源和杨佳走在一起,暧昧的笑道。 “朋友而已。”何源浅浅笑道,遂关门离开了。 徐嫣坐在办公桌前,随性的笑笑。反正何源跟杨佳如何,她是不在意的,她在乎的是傅亦阳,那个她喜欢了多年的学长,从高中开始,到现在大二,算算也有五年了。只是她喜欢的人好像从来没有真正注意到她,也根本不会知道她这颗纯真的少女心是如何遗失在他身上的。但是,她不后悔喜欢上这样一个不知女儿心底事、不解风情的人,就算他再怎么谈笑风生的忽略她凝望他时温婉如水的目光,她也依旧愿意如此膜拜他,只要他身边永远没有别的女人,她就不在意等待,因为没有人比得上她,也没人会比她更爱他,更没有人愿意像她这样可以为他付出一切,所以,他不属于任何人没关系,若一定要有归属的话只能是属于她的,徐嫣坚定的向自己起誓。 山不过来,山就要空着;山上若有行人,注定会掉下山涧。 “学姐。”杜菁急切的推开办公室的门,满脸急切的走近徐嫣。 “怎么了,送个文件,怎么跑这么急呢?”徐嫣以为杜菁要问何源去哪里了,不紧不慢的开口。 “不是,我刚刚回来时,看到何源学长走过去,正要叫住他,突然看见季语学姐拉着傅学长从一旁楼道走来,我觉得奇怪,就跑回来告诉你了,你说,季语会不会对傅学长图谋不轨啊?” 徐嫣真不知道是感激这个外表刁蛮任性内心单纯无知的杜学妹好心,还是该笑自己的誓言这么快就灵验了,马上傅亦阳身边就来了觊觎者,那她要怎么上战场呢?用什么理由?什么身份? “呃……你要去哪?”傅亦阳走在季语后面,讷讷的问道。 “我不知道。”季语据实以告,她还没想清楚要怎么告白。 “呃……”傅亦阳哑然无语,直到现在他都处在意外中。先前一下课就被季语拦住了,没什么反应的便跟着她走出了教学楼。 季语走到教学楼前的主题公园,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傅亦阳。 “这件衣服是你的吗?” 望着季语手上那件浅灰色外套,傅亦阳点点头,那是刚刚上午在红枫林留下的。 季语浅浅笑着,看着傅亦阳身上单薄的白t恤,走到他身后,踮起脚,将外套披在他身上。 “穿上吧,就算有太阳,风还是挺冷的。” 傅亦阳沉默的穿上外套。 “傅亦阳?”季语轻轻叫着他的名字,以前她为了礼貌从来都没有过当着他的面直呼其名的。 “嗯。”傅亦阳黑亮的眼疑惑的看着她,虽然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是他喜欢她这么近的站在自己面前,而他也一直期望有这么一天,自己喜欢的人温柔能呼唤他。 季语犹疑的看着傅亦阳,心底考虑着该怎么开口,场面就这样开始僵持。 傅亦阳知道,应该是上午红枫林事情被她知道了,所以她才急着来找他,是要求他再也不要出现在她身边么?是的,她就是这样女孩,不喜欢暧昧,所以宁愿将别人的真心通通扼杀。那空白支票还有用吗? 傅亦阳转过脸,他不敢再看着季语,怕那张纯净无暇的脸上那份疏离的决然。 季语望着傅亦阳别开脸去,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为什么,难道真是第二种猜测,人家纯粹出自好心,是自己会错意了?从来不曾主动地喜欢过一个人,所以现在,季语根本不知道这种感觉究竟算什么,直觉告诉她,是喜欢;但理智告诉她,是寂寞,因为傅亦阳有一个温暖的怀抱,所以自己才会被迷惑。也许他就是那种不懂拒绝的烂好人,照顾她也只是出自好心,倘若自己表白了,会不会变成他的困扰?他会不会为了避免误会,从此陌路? 不知道!但此刻,望着傅亦阳脸上担忧的神情,季语居然退缩了。 多可笑啊,她从来都是那样一个无所惧怕的人,喜欢什么就会努力争取,不喜欢什么就会果断远离。可现在,明明喜欢,却只能在暧昧的边缘止步。 原来山不过来,因为山上没有一棵树属于她。 “傅学长。”徐嫣的声音恰巧响起,打破了这让人窒息的沉默,也唤醒了两个沉浸在思绪中的人。 “徐嫣啊。”望着面前的徐嫣,傅亦阳脸上扬起了温和的笑意,格外的灿烂。此刻他真的很高兴徐嫣的出现,这样季语来不急说,也算是给他判了一个缓刑。 轻松的深吸一口气,傅亦阳笑逐颜开,热络的跟徐嫣打招呼。他依旧不敢回头看看季语,怕只要望着她,她就会开口说别离。 “徐嫣,你怎么来了?” “系里要一些资料,需要学长帮忙调出来。” “这样,那现在就去吧。”傅亦阳没有思考便应承下来,迅速的转过脸说道:“学妹,有点事,我先走了。” 不等季语回答,傅亦阳便匆忙离开了,根本没有看见季语此刻是什么表情,也错过了她眼底流露的伤心。 徐嫣从一开始,就没错过两人精彩的表情戏:傅亦阳之前的回避,以及见到她时的欣喜;季语之前的落寞,以及见到傅亦阳笑着离开时,那清楚的刻在脸上的伤痛。若是她猜测的没错,一定是季语对傅学长表白,傅学长不喜欢她,但学长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人,所以不会直接开口,场面才如此僵直。虽然学长利用自己来解围,但那有什么关系呢?至少学长愿意对着她笑地那么温柔。 跟上傅亦阳的脚步,徐嫣回过头来,望着站在原地发呆的季语,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虽浅淡,但强烈的表示着:你输了。 是啊,她输了,他是那么开心的对着徐嫣笑,灿烂的刺花了她的眼。先前自己还那么蛮横理直的拖着人家出来,多么可笑!只因傅亦阳不好拒绝,她居然当成是他也对她有意思。待看到结局,才恍知这是个多么荒谬的笑话。 学妹! 呵呵,在傅亦阳眼中,其实她也只是一个学妹。 看着两人相携离开,季语蹲下身子,双手捂着脸,深深的埋进膝盖。现在,她终于明白,拒绝一个人是怎样的残忍!甚至,她这份心意还未曾开花,命运便替它划下了鲜红的叉。 这算不算报应?曾经她是那么冷漠的拒绝别人,天理循环,终于轮到她了。 主题公园里,喷泉里的水依就迅速的射出,再叮当的溅落,像一簇烟花那般短暂,也如同季语的希望。 扬起笑容,季语直起身,缓缓地往回走去。 山不过来,原来是因为,山里住着人家。 第二十节 寂寞的同类 “不要再往前走了。” 从季语失神的走出学校那刻,曾栎铭便不近不远的跟着她。但季语整个人精神恍惚,盲目的走在街道上,眼神没有焦距,甚至连前方呼啸过耳的车辆,都能漠视。 曾栎铭走上前,拉起她的手臂,阻止她过马路。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季语茫然的转过脸来,眼神空洞,盯着曾栎铭抓着自己的手,许久才抬起头看着他。 “你以为我在干什么?” “你……”听着季语理智的问话,曾栎铭一时无法分辨出她空洞的眼神代表什么。 “我很清醒,也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明天的报纸断然不会说这条街道这个时刻出了车祸,某女大学生不幸身亡。” “好,是我不好。”曾栎铭有些生气了。 “曾栎铭,你告诉我,拒绝别人是不是错的?”季语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霎时清明,灼灼的看向曾栎铭。 曾栎铭默然的望着她,许久才说:“不,只要你高兴就好。” 季语落寞的低下头,“那我是不是很自私,只贪图自己快乐。” “小语,你要想不自私,就要成全别人的自私。”曾栎铭轻轻拥着季语,下巴抵在她头上,轻声安慰着,选择心底的难受。 倘若不是两情相悦,要在一起的话,也该是两厢情愿,谁也不欠谁。 季语闭上眼睛,疲劳的靠在曾栎铭胸膛上,听着他稳健的心跳,才发现他的怀抱有种熟悉的安然,虽然不是她寻找的那份温暖,但也有二分之一的心安。 甚至,她都忽略了,那声“小语”里藏着的年代,该有多久远。 “小语,今晚上有个联谊会,我们一起去咯。”杨佳走进宿舍,对着正在翻看《百科全书》的季语朗声说道。 “今晚上吗?”季语随口反问。 “对拉。” “恐怕没有时间呢,今晚社团要求我上网听配音。” “哎呀,没关系啦,明天也可以啊,让人家把声音录好发给你就ok嘛。” “说得轻松,你去不去自然没关系。” 杨佳和季语,终年在晚上闲逛,不小心进入网络配音圈,后来被吟声广播剧社团一网打尽,从此,吟声多了个叫“红绿灯”的编剧及某位号称“源音佳末”的配音演员兼任海报美工。此次吟声的新剧《浮生》的美工便是杨佳,编剧则是季语。 “嘿嘿,耽美古风,我没戏嘛!”杨佳讪讪笑道,“好啦好啦,跟导演说下,一个晚上,能有多大影响呢?” “暂且不讨论。”季语合上《百科全书》,从书架上拿出《玉器知识》翻开来。“什么联谊会?” “几个认识的朋友,然后各自带些朋友,一起去吃顿饭。” “无聊。”季语找到《玉器知识——翡翠篇》,仔细的阅读。 “不要这么说啦,大家认识认识嘛,一个学校的,以后都是朋友了。” “你认识的人,有哪些?” “呃……很多啦,吴迪、茜茜、徐嫣、何源、殷陆平、杜菁、曾娅妮等等,你能叫出名字的决不下十个。” “曾娅妮?”季语感觉这个名字很熟悉。 “觊觎吴迪的哦,你还不去吗?茜茜会伤心呢。”杨佳靠近季语,不怀好意的笑道。 “那又怎样,杜菁、何源也在呢?”季语不以为然。 “所以,我都自顾不暇了,你还不去帮帮茜茜?” “我能帮到什么?”是啊,她去了搞不好会坏了杨佳和何源的好事呢!倒时候杨佳后悔都来不及。 “至少可以支开曾娅妮啊。” “乱搞什么呢,你以为我就算去了能干什么?”何况是曾娅妮那种她一看见就会头痛的女人。 “好吧,你不去,茜茜回来哭,可别怨我没照顾她啊。” “你……”季语无奈的叹口气,“好,我去。” 比起路茜的黄河泛滥,什么自然灾害统统不足为惧。所以季语很识时务的选择了对大家身心健康有益的那条路。 “呵呵,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答应的。“杨佳满意的笑道,心底却微微叹口气:何源,今晚我就会送佛送到你家了! 当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消逝,一辆蓝色出租车稳稳的驶入何家别墅前的车道。 此刻季语的面前是浓郁树木花丛,走到大门处,就可以看见街道那头的白色建筑,两层式洋房,精细但简约的中亚风格,是大理石的精雕艺术。 杨佳因为要帮忙布置联谊会场,因而早已经来了,季语则是拿着杨佳留下的地址按时到达。 打个电话通知杨佳到了,季语便静静站在别墅门前等她出来。 “嗨,来啦。” “这就是联谊的地点?”直到现在,季语都有种蒙在鼓里的感觉。 “对啊,还不错吧,环境很好哦。”杨佳知道季语不喜欢过于浮华的东西,因而这次何源的生日联谊会便挑选了何家最艺术最高雅最清新的一栋别墅。 季语不说话,跟在杨佳后面,慢慢的穿过飘香的丹桂树丛。 远远的何源看见杨佳和季语走过来,满脸笑意的迎上去。 “嗨,季语!”何源脸上的笑容完美的没有丝毫瑕疵。 季语微笑着点点头,“你也在啊。” “呵呵,小语啊,先前我也不知道,这次联谊其实是何源的生日聚会呢。”杨佳不好意思的抓抓短发。 “啊……”季语轻轻的皱了一下眉,转而失笑,“我居然还问你也在?” “别介意,邀请杨佳来时也只说是联谊会。”何源忙着解释。 “那就不好意思了,就这么来了,都不知道是你生日。” “你能来就好。我们进去吧,大家都在客厅。”何源轻巧的转开话题。 于是,季语跟着杨佳、何源向前走去。穿过绿意昂扬的灌木丛,停在洋房面前。 “来,进去吧。”杨佳搂着季语的肩膀,轻快的走上台阶,打开门。 季语发现客厅里幽暗得很,觉得奇怪,何源笑道:“没事,大家都在后院烧烤呢。” “对啦,室外的,感觉好些。” 说话间,季语便看到了别墅的后院,到处都挂着七彩的闪灯,近夜的傍晚,四周的景致若隐若现,显得迷离而梦幻,喷泉的流水也在浅紫深蓝的灯光下,宛如魅惑的珍珠,优雅的滑落,奏出清脆悦耳的曲调。 草地上欢声笑语的人群,或青春洋溢,或优雅高贵,和宴会的主人一样,光鲜而夺目。 “都是熟人,过去打声招呼吧!”何源微笑着引季语过去。 “好。”季语脸上的笑容更加淡漠了,她一直就不喜欢太热闹的地方,置身人群,放声高歌,却愈加感觉心底的寂寞,就象现在,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里欣赏别人璀璨的笑脸。但礼不可失,只能带着虚假的笑容,寒暄客套,将深深的无力感藏在心底。 “哎呀,学长,你去哪了,刚刚找了你好久呢。”正忙着烤牛排的杜菁看见何源,半嗔半娇柔的埋怨。 “学妹有事?”何源挂着标准的笑容,礼貌的问话。 季语看这情况,不是一下的阵仗,便不着痕迹的转身离开,在欢笑的人群中盲目的走着,看见的人基本上是校友,许多她都只是见过,并未能叫出名字。或者便是半生不熟没交情的那种,如徐嫣,大家招呼两句,也就各自活动了。 说小不小但也不够大的院子,大概三、四十个人,却发现竟遇不上一个可以坐下来说话的人,杨佳忙的不见人影,路茜更是从一开始便没见着,更不谈曾娅妮了,这倒好,自己来这趟的意义都没着落。 参加宴会多半不能安然吃饭,美味的食物到处是,但没人会有空浪费时间在吃喝上,参加宴会,都是为了争取交情而来的,所以季语是吃过晚饭才出门的。 晃到一处僻静的小喷泉后,季语闲适坐在石桌旁,看着喷泉的流水从上层落下,哗啦啦的碎落。 “一般来说,当别人欢笑时,躲在一旁独自黯然的人,会有两种。”傅燿炜低沉的声音在季语身后响起。 季语并未回头,依旧望着喷泉上层的水如帘幕般落下,源源不尽。她在想,是否人与人之间也会有这样不绝的恩情,注定永无止境的循环。 “一种是太清傲,另一种则是太寂寞。”见她不说话,傅燿炜径直笑了。正当他打算离开时就看到她一个人远离人群,跑到这偏僻的角落坐着,他甚至都想不明白眼神怎么会不由自主的关注她。 “当别人在享受独处时,会出来打扰的人,有两种,一种是太自命不凡,另一种则是问路,请问你需要帮助吗?”转过身,季语有些冷漠的看着他。 “哈哈。”来人十分爽朗的笑着,“有意思。” 没想到他会很不客气在石桌另一旁坐下了,还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看,季语带着浅笑回过头望向他,他大概是二十七、八的年纪,乌黑的发一丝不落的向后梳齐,一身亚曼尼的名贵西装,将他的果断凌厉掩藏在温雅礼貌的表象下。他,大概就是那种事业有成,英俊完美,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引得无数上流名媛为之疯狂的白马王子吧! 季语打量完后,继续转过头看着喷泉。 “为什么不去和他们一起玩?”傅燿炜看来很有兴致和季语闲聊下去。 “你说的第二句可以算是答案。” “呵,那你是前者还是后者?” “仁者见山,智者见水。” “山无水不秀,水无山不灵,是该称赞你灵秀吗?” “那我岂不是鱼和熊掌兼得?有幸有幸。”季语唇角扬起淡嘲。 “每一分寂寞都是有理由的。”男人带着浅笑盯着季语,“你从来都没觉得么,你的笑会拒人千里之外,女孩子还是不要太冷漠。” 冷漠,寂寞,不同的两个字,刻画的是同等的悲哀。一个劣因,一个恶果。让所有害怕失去的人在与世隔绝的墙内孤单的走过青春,墙是那么的透明,看得到五彩缤纷的墙外,却少了一扇连接两个世界的门。 季语望着喷泉的水,轻声问道:“人与人之间是否也会有这样不绝的恩情,永无止境的循环?” “喷泉的水之所以能永无止境的循环,是因为有一种力量在不停的付出,不停的回报。” “倘若有一天,水干涸了,那种力量还有用武之地吗?” “引进新的水源。”“接触不良怎么办?” “呵呵,你以为你在接电线?”坐在季语面前的男人轻笑出声。 “呵呵……”季语不觉得跟着笑了,是啊,看看自己在干嘛呢?跟个陌生人问这么多。 “你应该不是来参加宴会的吧?” “我是路过。” “没刮风下雨,那你停下做什么?”季语好笑的觑着他,一直以为这种人应该流连在华丽的上层宴会,而非这种普通的学生联谊。 “看风景。” “哦,这里景致是不错。”季语随意的点点头。 “你打算在这里坐多久?” “不想坐时自然就会离开了。” “离你不想坐时还有多久?” 季语挑眉,发现他正目光含笑的看着自己,那原本冷峻的眸子也多了份温和。突然间,季语发现,他很像一个人!那个叫傅亦阳的。 仔细看,面前的这个人五官和傅亦阳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轮廓更为显眼深刻,皮肤也是很男性的古铜色,相比之下,傅亦阳显得单薄多了,些微苍白的脸上,线条永远都是柔和的,标准的人畜无害版邻家哥哥模样。 他们,都很好看,一个气质清逸,一个成熟魅惑。呵呵,说是两兄弟也不足为怪。 见季语打量了他许久,却不开口说话,傅燿炜笑道:“考虑好答案了?” “既然是路人,还是早些回家吧?”倘若此刻是傅亦阳问她有没有空,她一定想也不想便答应,但面前的人,只是和他长得像而已。 说完,季语站起身,轻轻向他点头致歉,便转身离开了小喷泉,朝着她不喜欢的欢声笑语走去。 傅燿炜转过身,望着季语的背影,唇角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容,他想要,就没有得不到的,既然选中了目标,剩下便是织好网,等着美丽的猎物一步步踏入。 其实,当别人在享受独处时,会出来打扰的人,有三种,一种是太自命不凡,另一种是问路,剩下的那种则是因为找到了同类。 第二十一节 牛排之约 “怎么转眼就不见了呢?”何源正在人群中搜寻季语的身影。 “唉。”杨佳欲哭无泪的叹气。“我可是好心不碍事的,你自己不看好。” “是我不好。”何源毫不掩藏脸上的担忧。 “好了啦,她不会一个人离开的。”杨佳安抚性的拍拍何源的肩膀。 “从来不觉得这个院子有那么大。”何源摆脱杜菁后,便发现季语早不见了,四处人群里都找过了,竟还是不见人影,甚至打她手机也在关机中。 “咦,小语过来了啦。”杨佳高兴的看着前面假山后出现的人影,连忙跑上去。 “小语,你去哪里啦?”杨佳拉着她的手臂,嘟着嘴抱怨。 “这么大的院子,找个人是挺难的,何况,我手机也没电。”季语耸耸肩。 迎过来的何源听到这话,心里暗自琢磨,下次联谊干脆在教室办得了。 “这么晚,一定饿了,我们过去吃些东西吧,待会有节目哦!”杨佳拖着季语便走。 “是要通宵么?”季语看这排场,好象不是一会会的事情,而且那么巧明天周末没课的。 “睡什么?何源说有娱乐室的,大家都去玩,想唱k也可以,玩游戏也行,室内球类也不少啦。” “好,小的舍命陪君子。” “受用受用。” “何源?”季语转过脸看着一旁沉默的何源,他脸上的笑容出奇的温和,似乎跟平时的不太一样。 “生日快乐!” “呃……谢谢。”何源一时没反应过来。 “呵呵,劳烦两位快点去食物面那边,这里都能闻到牛排的香味呢。”季语望着那边的人群笑闹,放下心神,决定也来一段彻夜狂欢。 “当然,牛排早在那边等你了。” “去,想吃自己过去烤。”杨佳推推她。 “小气,看我不会啊。” 杨佳拉着季语跑到烤具桌边,指着大堆红橙黄绿五彩缤纷的素材说:“嗯?等你证明了,我可是严格把关呢。” “那我是评委。”何源毛遂自荐。 “成。”杨佳一锤定音。 季语傻眼的看着面前那一大桌摆放整齐的碗碟盘子,有生牛肉、熟牛肉、鸡蛋面粉白砂糖、油盐酱醋葡萄酒,色拉洋葱胡椒粉,等等更多她不认识的材料。 天啊,甚至连牛排都要自己动手切! 季语顿时深感无力,她会做饭烧菜,但也只是很普通的中餐而已。原以为烤个牛排就随便弄几片沾点油盐酱醋,放在炊具上翻翻就好了,电视上是这么放的啊,干嘛这么浪费,弄许多用不着的东西,人家非洲的孩子连顿饭都没得吃呢,何源怎么可以这么浪费。 “怎么了,是哪种材料这儿没有吗?不会吧,美式韩式新西兰还是澳大利亚等,百分之八十的牛排用料,我可都找到了呢。”杨佳看着面前整桌的材料,深思着哪里不足。 混蛋杨佳,这样我怎么找台阶下啊!季语恨得牙痒痒,想把杨佳做牛排烤了。 何源见状轻笑:“上门是客,看我居然忘记了,作为赔罪,不妨我来烤,请两位品鉴。” “好主意。”季语真诚赞美。好男人就是善解人意啊! “呵呵,就来份新西兰牛排吧,比较嫩滑。” 此时,突然有道尖厉的女生响起。 “不好了,有人落水了,快点救人啊。” …… 接着人群一阵骚乱,又听到两声“扑通”,大概是有人下水救人了。 何源朝着季语抱歉一笑,向出事的水塘跑去。不知道出了什么情况,季语和杨佳也顾不得许多,赶紧过去看看。 大家都为在岸边,紧张的望着池塘里隐约的两三个人影。季语担心的同时,直感叹大户人家事儿就是多,好好的院子,做什么来个池塘的,又不是超市买不到鱼。 何源忙招呼着几个男女在岸边准备接人,或者赶去室内放热水、拿毛巾之类的。 幸好水不深,人很快被救上来了,季语这才看清是杜菁,她眉头紧皱,脸色苍白,不知是吓晕的还是呛水的。 跟她走在一起的同学一边猛拍胸脯一边哽咽:“她说要去水边吹吹风,没想到脚下一滑,就掉进去了。” 岸边的人帮他们围上干毛巾,大家先后的跟进客厅,深秋虽没冰冻三尺,但夜晚还是凉瑟的很,何源招呼着救人的两个男生泡个热水澡,替他们准备好干衣服,杨佳也赶紧找两个女生,扶着杜菁进了浴室。 救人的两男生出来不久,杜菁也活生生现身了,整个人好好地,只是眼神还止不住慌乱,短暂的后遗症吧。 看样子都没大碍,在场的人轻松的呼了口气。大家也就很默契的将它当做一个小插曲,聊天的继续,玩耍的自便,顿时客厅后院又继续先前的热闹。只是看见杜菁惊吓的模样,何源关心的递水送药。 季语打了个呵欠,觉得无聊,退出了客厅,不知不觉又走到了牛排料理面前。 “唉。”叹了口气,季语突然觉得饿了,她是很想烤来着,可惜不会啊。 傅亦阳先前在客厅便看见了她,一时高兴想上前招呼,但又有点害怕,所以就不近不远的看着她。这下,清楚的看见她脸上哀怨的神情,那对着美味的牛排无比垂涎,却不知所措的模样,惹得他不自觉的笑了。 “请问需要服务吗?” 季语皱着眉头,转过身来,正巧对上傅亦阳那笑得很奇怪的表情,似乎是想笑却又在忍耐的感觉。但是,根本没想到会在这见到他,季语一时无语。 “请问需要服务吗?”傅亦阳很自乐的看着季语锁眉思考的样子。 “你是,何家请来的服务员?” 傅亦阳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问我需不需要服务?”季语依旧记得他上次和徐嫣匆忙离去时的情景,那之后也是远远躲着她,好像避瘟疫般,干嘛?她是天花还是霍乱? “莫非你站在这就是为了欣赏锅碗瓢盆?” 季语不语,转而退到食材桌一旁的餐椅上坐下,悠然的倒了一杯果汁,轻巧的呷了一口,抬起头笑的格外迷离,“请问,是不是什么要求都可以呢?” 傅亦阳心神霎时绷紧,祈祷着,只要不是叫他滚远点便什么要求都可以。 季语看着他脸上的迟疑,暗自嘲笑:怎么,怕自己强人所难吗?她还不至于人家看不上,硬要赖上去的。 “一份新西兰烤牛排,如何?”季语清楚的看见傅亦阳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当然可以。”傅亦阳忙不迭的答应,内心无比的庆幸,同时也很激动能亲手做东西给喜欢的人吃。 季语平时浅淡的笑此刻竟是分外的灿烂,如同烟花升空时那般炫目。不论如何,能尝到自己喜欢的人亲手做的食物,也算幸福吧! 傅亦阳连忙将眼神从她脸上移开,盯着面前的食材,努力在脑瓜里搜寻新西兰牛排的做法,可是,牛排竟全部变成季语此刻那张灿烂的笑脸了。无奈的闭上眼,沉淀思绪,许久才停止内心打鼓,那些笑脸也终于变回牛排。 傅亦阳优雅的洗净手,戴上无菌手套,右手拿起刀子,利落的在大块的牛肉上削下均匀的肉片,盛在小碗中,再迅速的加入盐、胡椒、红葡萄酒、洋葱和一些季语不认识的佐料,盖上碗盖放在一旁。再开锅点火,将黄油烧开,放进洋葱蒜茸清炒,坐在一旁的季语则是睁大眼仔细的欣赏傅亦阳优雅利落的动作,只见他右手轻扬,迅速喷入葡萄酒,再加牛肉汁和黑椒碎末,很快的,四周便围绕在浓郁的香味中。 季语很自然的走到他身边,看着锅里酱色的东西,好奇的问:“这是什么,不要放牛肉吗?” “这是调味汁,作用和生日蛋糕上的奶油一样。” “你经常做吗?”季语可不相信这叫临场发挥。 “偶尔会。”傅亦阳关火,将炒锅里香气四溢的调味汁倒进另一只白净的碗里。 “哦。”季语点点头,看着傅亦阳那认真的模样,心不由自主的悸动,不知道他是不是每做一件事都是这么专注? “估计腌得差不多了。”傅亦阳看看小碗里牛肉片,拿出一只平底锅,烧热倒油放牛排,修长的十指握着铲子,快速地翻叠,大约三分钟不到,便见他盛出牛排,装在精巧的盘中,再浇上酱红色的调味汁。 “好了吗?”季语早已迫不及待了。 傅亦阳望着她一脸垂涎的表情,宠溺的笑笑,挑几根青翠的香菜摆在盘边,再点缀般放上两颗樱桃,一道色香俱全的牛排便真实的呈现在季语眼前。 “好了。” 季语兴奋的接过盘子,低下头轻嗅着,再满足的深吸一口气,睁开眼高兴的说:“好香哦,也很漂亮呢。” “这种牛排十分滑嫩,吃起来满口生香,回味无穷。”傅亦阳开口引诱她的欲望。 “ 嗯,一定的。”季语忙拉过傅亦阳在一旁的餐椅坐下,转身到消毒柜里拿出两副刀叉西餐盘,摆在餐桌上,热情的招呼傅亦阳一起享用。 傅亦阳拿起刀叉,轻快的将肉片夹到季语盘里。“尝尝看。” 季语优雅的叉起小片,轻尝一口。 “嗯,真的很好吃耶。” “喜欢就好。”傅亦阳觉得很开心,能这样静静看着她纯真的表情。 “你怎么不吃呢?”季语夹了两片牛排,放进他的盘子里,推到他面前。 “不饿。” 季语停下动作,仍旧坚持的看着他,傅亦阳认输的将盘子里的两片牛排吃完。 “好不好吃?” “哪有人会说自己做的东西好吃的。”傅亦阳无奈的笑道。 “事实是就要大胆承认嘛!”季语努努嘴,“再吃啊。” “不用了,我真的不饿。”傅亦阳赶忙阻止季语再夹牛排给他。 “好吧。”方正人家不愿意,那就不强求了,季语埋头扎进盘子里,发誓不杀个片甲不留便绝不抬头。 由于享受美味中,所以她压根没注意到傅亦阳的注视,等到全盘扫荡后,才意犹未尽的抬头:“早知道,刚刚就让你把整块牛肉都切片了。” “呃……”傅亦阳不禁失笑,“现在也可以。” “说笑的啦。”季语不好意思的笑笑,眼波流转,半真半假的说:“不过,你的手艺真的很好,恐怕以后我看到牛排都会想念你呢!” “呃……你想吃牛排的时候都可以找我的。”傅亦阳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留住一个女人,就要留住她的胃,但这样能让她记住,又何尝不算值得呢? “是吗?”季语不以为然,有些男人不忍伤害别人,就会委屈自己。何源就是典型,傅亦阳也不例外。 “当然是。”傅亦阳急着声明,一脸严肃。季语倒是看着笑了,这么温和的人会如此严肃的面对一件事,姑且可以算是真诚吧。 “想清楚哦,只要我想,你就要亲自动手,不能拒绝呢。”季语善意的提醒。 傅亦阳坚定的看着她,果断的点头,“你要我留字据吗?” “好啊,标题就叫‘牛排之约’,你看如何?” “这个建议不错,下面再加上‘若有反悔,誓不为人’。” “那我岂不是赚翻了。” “没有啊,除非以后你都不吃牛排,否则就只能找我呢。” “字据上有这么说吗?” “那得你找到比我更好的免费厨师。” “耶,这么自信啊,不是某人还要谦虚的嘛!” “你说是事实就要大胆承认。”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没关系,我会选择将不喜欢的自动过滤。” “呵呵……” 两人不约而笑,仿佛先前所有的顾忌猜疑,都不复存在。 第二十二节 原来误会了 季语独身走在街道上,享受着秋风的凉瑟,扬起怡然的微笑,感触着周身人影晃动中灯光的迷离。 突然,有个人拉住了她的衣角,她转身,看见一张满脸青紫的男人,不悦的挣开他的手,低声质问:“你干什么?” “指环呢?”来人也很利落表明自己的意图。 “什么?”季语好笑的看着他。 “你最好快点交给我,你也该知道,那留在身上会不安全的。”男人的神色很急切。 “既然不安全,你又拿去干什么?”季语束手立在一旁,浅笑着打量男人眼眸里的真假。 “那天,我就是要交给别人的,出了场意外,无奈之下才塞到你口袋的。现在,你还是快点给我的好,因为不只龙华帮,整个连环门也在找那枚指环。”男人的声音压得很低。 季语看得出他的紧张,也愿意相信他的话,但内心还是不想交出指环。 “很抱歉,那天你实在不应该将东西给我,不然你真以为那个瘦子男会放过我?” 男人面色迟疑的望着季语,犹豫着是否该相信她的话。他自然是明白瘦子男阿亮的狠辣个性,也以为他是不太可能放过季语的,但这个女孩实在让人分不清真假,说话的表情也太过悠然自得,好像在跟你打比方,你信则为真,不信亦为真。 “要是阿亮拿到手,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 “呵,这哪是我能理解的?” “那东西是很值钱,但要是没那个命,最好不要打它主意。”男人十分严谨的警告季语。但并未等季语回答,街道上立马扬起一片喧嚣,季语回过头,正看见有一群人跑了过来。为首的那个胖子正是上次见过的,叫什么阿名的。男子见状神色一紧,匆忙向前方的十字路口跑去。 季语站在黯然的灯影下,望着街道上混乱的人潮,闪身走进旁边一家精品店,透过摆满小饰品的玻璃橱窗观望外面的状况。 只见胖子名带着几个手下冲到十字路口,便分散开了,很快他们的身影便消失了,季语松了口气。 “看什么这么出神呢?” “啊!”突然而来的声音让季语吓得浑身一颤,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看见的却是傅亦阳那张儒雅的笑脸,不由得缓和了脸上僵硬的表情,硬是生生扯出一个笑脸。 “你怎么了?”看见季语那很不自然的笑脸,傅亦阳眼中溢起关心之色。 “呵呵,可能是人品不好,笑笑都能脸抽筋。”季语尴尬的笑笑。 傅亦阳仔细的看着她的脸色,直到确定她真的没事,才放心的笑道:“没事就好。” “对哦,你怎么会在这里?”她以为一般男生是不喜欢逛这种精品店的吧。 “正好从外面经过,看见你在里面,就进来了。”傅亦阳笑笑,转过身望着季语先前盯着的地方,那有一个别致的手机挂饰,一根绿色的绳子上串着深黄色的向日葵,不是那种很卡哇伊的卡通图案,也不是很逼真的写实风,倒是像梵高《向日葵》,抽象的艺术,燃烧的火焰,消亡前的升华。 “你喜欢向日葵吗?”发现傅亦阳把玩着那个手机挂饰,季语顺口问道。 “嗯?”傅亦阳回过头来,摇摇头看着她:“还好,你很喜欢?” 季语耸耸肩,“一般般吧,我比较喜欢深蓝色的牡丹。” “深蓝色,牡丹,有吗?” “有,但是我没亲眼看见过。” “那怎么会喜欢上呢?” “画上的,那种光华流转的深蓝色。”季语摇摇头像想起什么般望着傅亦阳,天真的笑着。 “kagaya的绘图风格?” “耶!”季语眼神一亮,欢喜地问道:“你知道kagaya。” 傅亦阳轻轻点头:“他的作品很细致,清澈浩淼的星空、轻舞飞扬的花瓣、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神。他用纯净而美好的幻想构筑了一个唯美的世界。” “天堂。”季语双眼绽放着异常亮丽的光华。 她绽放的笑靥明媚如孩童,那双慧黠的眼睛就近在他眼前。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看过她,傅亦阳不由得忘记了身边的一切,忘记了时空。 傅亦阳缓缓低下头,轻轻拨开她额头上散碎的发丝,浅浅的烙下一吻。 原始的爱恋,纯净的美好,两个人的时空无暇的仿佛kagaya作品里柔和明媚的天堂。 但是,傅亦阳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承诺,慌乱的眼神覆盖住他原本温和的神态,他紧张的抓抓自己的碎发,生硬的扯动唇角,“那个,我一时失误……那个,对不起。” 季语虽然也被傅亦阳浅浅一吻给迷惑住了,但是她很快便冷静下来,就算心底一直在砰砰直跳,也努力让自己的大脑工作。她并没有怪他,但是他干嘛急着解释,难道吻她一下会那么难堪吗? “失误?是把我当成徐嫣吗?” “徐嫣?当然不是。”傅亦阳赶紧声辩,不管是不是被她认可,也不可以被她误会。 “那为什么?”季语双眼一眨不眨,直直望进傅亦阳眼底,绝不错过他每一瞬间的想法。 “宁愿骗我,也不肯说一句实话吗?”望着傅亦阳挣扎的模样,季语为自己做最后的努力。 “我……”傅亦阳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他也在害怕,哪样做才是对的。 季语的眼神愈加冷淡,仿佛就快要离他而去一般,他不明白那里面的意思,但是那种冷到极点的感觉却让他刹那间有种心寒到谷底的疼痛。 季语再一次明白悲哀的感觉:真的是我的错觉吗? 难道这就叫无声的拒绝,不愿明说以至不说,哪一种都是伤害。 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般,久到季语的心力交瘁,绝望的看了傅亦阳最后一眼,颓然闭上酸痛的双眼,冷漠的转身,离开。 从此,身后的一切都是过往,心动与心碎,很好,她都试过了。 傅亦阳一直立在原地,看着她说不出是什么意思的眼神,看着她转身,看着她一步步远离自己,两个人两个世界,平行。 傅亦阳突然间一口热血上涌,他左手紧紧抓着窒闷的心口,颀长的身躯顷刻间倒在身后的墙壁上,仿佛所有的空气也跟着一起离开了他,原本不好的心脏也像枯竭般抽痛。 “小语……”用尽最后的努力,傅亦阳的声音像撕裂的锦帛般碎裂开来。 季语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随着潜意识,木然的往学校宿舍走去。 她的身后,人群嘈杂,120的急救声也呼啸而来。 天空,永远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悲伤而飘雪,因为,她不是上帝。 就像今天,阳光普照,整个世界都是深秋的明媚。 上午第三节课下,季语抄着黑板上的笔记,全然不觉得有人坐到她身边。 “季语。” 季语茫然的回过头来,看着来人。 “傅瑶。” 傅瑶点点头,便不说话了,只是静静的望着季语。季语虽然是系学生会的,但是并不常见到这个学生会的领军人物——院学生会会长,多半是全院大型活动时能站得远远的看上她一两眼,除此之外,两人之间无半点交集,所以傅瑶会来找她甚至知道她的名字,的确是较为诡异的一件事儿。 “喜欢上你,算不得一件好事。”傅瑶看了季语许久,突然说道。 季语不明白,轻轻一笑。 “傅亦阳是我哥哥。”傅瑶的声音很冷很低沉,她就是那种适合站在首席座位上主持大局的人物,凛然不可侵犯。 季语握着笔的手突然一紧,只是她脸上的浅笑没有任何改变。 “去见见我哥哥吧。” 季语望着黑板上的板书,浅笑着问道:“是他要见我吗?” “不是,是我希望你能去见见他。”“他要是根本就不想看见我呢?” “他喜欢你。” 季语握着笔的手微微颤抖着。 “前天晚上,他见过你后,就心脏病突发,被送进医院了。” 季语手中的笔落到地上,清脆的两声“嗒嗒”。 她突然转过身来,急切的望着傅瑶:“他在哪?” 傅瑶站起来,看着她轻轻一笑,“走吧。” 季语胡乱将书笔塞进包包里,匆忙跟上傅瑶的脚步。 当学校的上课铃打响时,季语正坐在傅瑶的车上。望着窗外的风景呼啸而过,季语心底忐忑不安,明明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生病了?好像原因还是她。 “二哥身体不好,有先天性心脏病,经不起大喜大悲。”十字路口绿灯时,傅瑶静静望着前方纷杳的人群,平稳的说起傅亦阳。 “他还好吗?”原来他是真的身体不好,季语一直以为他只是瘦了点。 “没什么危险,只是身体很虚弱。” “哦。” …… 车子平稳的驶进第一医院的停车场,季语跟在傅瑶身后上了电梯,一步步走向走廊尽头的那间病房,这层楼基本是医院的高级病房,所以并没有过多的病人亲属,过道也是很安静的,只有几个白衣的护士偶尔会轻轻走过,季语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有些慌乱的心跳声,这两天,她一直努力压抑心底的灰暗,想象着自己从来没见过傅亦阳,也从来没有真的喜欢着他,但她根本就无法忘记那个笑容谦逊儒雅的男人。 傅瑶停在房门前面,将手中的保温杯递给季语,静静的望着她。 季语明白她的意思,迟疑了刹那,还是接过她手中的保温杯,轻缓的推开了病房的门。 傅亦阳睡在床上,洁白的被单掩盖了他单薄的身体,季语轻轻走过去,将保温杯放在床边的柜子上,看着他安然的睡着,神情很柔和,只是脸色比平时苍白了些。 轻轻坐在床边,她很安静的看着他。 或许是感应,也或许是直觉,傅亦阳突然翻了个身,迷茫的睁开双眼。 “小语?” 季语对着他轻轻的笑了。 “呵呵,原来我在做梦呢。”傅亦阳还没睡醒的脸上掩不住小小的失望,但转而又孩子气般笑了,“不过,做梦也没关系,能看到你。” “为什么?”季语的声音很柔和很轻缓。 “嘿嘿。”傅亦阳傻傻的笑了两声。 “你不想告诉我吗?” “想,但是不能说。” “哦,为什么呢?”“这是小二和spiacente的约定。” “小二?”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呢?季语皱着眉想理清这些较为模糊的记忆。 “spiacente就是季语。”傅亦阳的声音很疲惫,说完后又沉沉睡去了。 季语却像被什么惊吓住了,说不清是是忧是喜,记忆连贯起来,她才想起这些话还是一个月前她跟网友排行第二说的,她懒得打字就叫他小二。自从那晚上她说过那些话后,小二就直接叫她小语了,他们时常会用skype聊天,但多半都是些关乎兴趣爱好的话题,两个人娴熟的像好友但都在避免讨论到感情区域。 现在她明白为什么自己总觉得傅亦阳是喜欢她的,但他又时常对她避之唯恐不及了?不是自己的直觉出了错,而是两个人之间心意错乱产生的误会。好在现在终于知道真正的原因,系铃人也需要打开这个死结了。 季语露出了愉悦的笑容,果然只要没有烦恼心情就会很好,想象着自己先前的郁闷,真的很好笑呢,原来这就叫作茧自缚。 一直站在门外的傅瑶看见季语脸上的笑容,也了然般放心的离开了。 一直坐了许久后,她站起身来,无意识打量着病房的摆设,这种病房里面没有很浓的药水味,眼睛看去尽是纯净的白色,以及窗台上一盆绿意,清新自然,病房还附带着卫生间与厨房,基本设施都很齐全。走在窗边,轻轻拉开窗帘的一角,季语透过玻璃居高临下的看着马路上的车水马龙。 “瑶瑶?”傅亦阳睁开双眼时,就看见季语立在窗前,背对着他,只是,从背影上看,傅瑶和季语甚是相像,唯一不同是穿衣的风格,前者中性干练,后者简约优雅,所以傅亦阳觉得今天的傅瑶有点怪异。 “我不是瑶瑶。”季语轻声笑笑,转过身来走到床边。“醒了。” “呃……”傅亦阳傻眼的点点头,仿佛被现实糊弄般,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醒了? “饿了吗?” “呃……还好。” “别傻眼了,你没做梦,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你已经醒了。”季语失笑,看来他真的把先前醒来的那段给忘了,或者是当成做梦了,不过这样也好。 “呃……醒了。”傅亦阳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不希望看见我吗?”季语打开先前傅瑶给她的保温杯,里面装的是青菜肉末白粥,还透着一点点淡淡的中药味儿。 “傅瑶说,你醒了,要记得喝点清粥,等一下。”季语走进旁边的套间厨房里,拿出一副干净的碗勺,将保温杯里的粥倒出来,端到傅亦阳面前。 “要不要我喂你?” “呃……我自己来就好。”傅亦阳赶紧接过季语手中的碗,完全有种置身梦境的不真实感。 看着傅亦阳乖乖吃粥,季语突然觉得他挺乖的。 “傅亦阳。” “呃……”傅亦阳从碗里抬起头来。 “吃慢点。” “哦。”傅亦阳点点头,继续埋进碗里。 季语想到傅瑶说他不能经受大喜大悲,所以决定,先不说出某些可能会让他大喜的事情,而是像个朋友一样,天南地北的闲聊着,整个病房都洋溢着欢声笑语。 第二十三节 好事多磨 “小语宝贝,我帮你请假了,话说,你消失一整天,去哪里了呀?” 季语一走进宿舍,就遭到杨佳的封杀。 “傅亦阳生病了,我去看看他。”季语将包包丢在书桌上,随手打开电脑,登上了skype。 “啊,傅亦阳?”杨佳是略微知道季语和傅亦阳之间有那么一点暧昧,毕竟上次系学生会换届选举时明明有提名季语的,可她居然连会议都没去开,甚至整个人都好像被闲置了,杨佳一直就觉得奇怪,后来便听闻了是徐嫣和她之间的矛盾,而祸水自然就是傅亦阳了。只是很少见到季语和傅亦阳在一起,她还一度以为这是误会,便没当回事儿,现在当事人亲自证实了,着实吓到她了。 “怎么了?”季语起身倒水便看见杨佳怔怔的模样。 “呵呵,没事没事。”杨佳眨眨眼睛,生硬的扯着笑容。本来还以为季语这种人是不会喜欢上谁的,没想到还真的被编导班的大才子给俘获了芳心,嘿嘿,嘿嘿。但是这样的话,何源岂不是就更没机会了,唉!不过忧愁的同时,杨佳心底始终悬着的大石头竟然突然间卸下来了,整个心难得轻松了。 季语疑惑的望了她两眼,便把心思放到电脑上了,她用spiacente的名字登陆了skype,打开看看,才发现唯一的那个好友的头像是亮着的,不觉的扬起一抹微笑。 杨佳始终站在一旁观察着季语的表情,她从进门开始便眉眼带笑,现在看着个电脑笑意更深了。 “小语?”杨佳试探性的轻轻呼唤。 “嗯?”季语笑着回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你,谈恋爱了?” “呵呵,此问题待定,还有别的么?” “你喜欢谁?” “你,真不知道?”季语狡黠一笑,表明不信的看着她。 “咳咳,这个我听到的多半是坊间流传的,版本太多,敝人向来尊重事实,所以,你明白的……” “好,官方答案,择日放榜,等着吧。”季语很正经的转过头,点开排行第二的聊天窗口。 “喂喂,好歹也是你的狐朋狗友啊,瞒着我也太没义气了嘛!”杨佳不依的靠过来。 “咦,spiacente,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个账号?”杨佳奇怪的望着季语笔记本上的skype界面。 “一时无聊申请着玩的,平时不怎么上,当然也就没告诉你了。”季语没怎么用心的解释。 “哦。”杨佳理解的点点头,随即便看到了季语点开的聊天窗口,“排行第二!怎么这个名字,我好像见过呢?”杨佳喃喃的思考着脑中残留的映像。 “呵呵,可能是有同名吧。”一个名字还不至于大惊小怪,所以季语倒是没什么好奇的。 “也可能咯。”杨佳抓抓头。“他在线啊,你怎么不说话呢,净看聊天记录。” 季语翻着曾经说过的话,她是在找那段算是约定的对话。 “拜托,大小姐,从来都没见你这么好奇的盯着我电脑看过,今天日出西方了吗?” “对啊,还下了一场红雨呢,所以我要把握每个可能产生奇迹的机会。” 不过杨佳口上这么说,人倒是很礼貌大方的躺倒自个儿床上去show s型了。 “对啦,你快点睡觉,搞不好马上就美梦成真呢。”季语朝她挥挥手,思量着怎么向排行第二开口。 spiacente:小二,你也在? 排行第二:(笑脸)嗯。 spiacente:呵呵,有几天不见了呢。 排行第二:也是,这几天比较忙。 季语看着屏幕上的字,心下摇头,明明生病了,还一脸笑容,看来这家伙还真是傻的可以。 spiacente:哦,那么忙的话,就要注意身体(微笑) 排行第二:没事(笑脸) spiacente:那个,小二,我要问你一件事 排行第二:? spiacente:如果我喜欢上一个人,是不是该勇敢的告诉他呢? 季语打出这句话后,对方沉默了好久,季语不免有点担心傅亦阳脑袋里又想歪了。 spiacente:小二? 排行第二:(笑脸)要是小语真的喜欢他,当然要告诉他。 spiacente:哦,(皱眉)只是我很希望他能对我说。 排行第二:那个人喜欢你吗? spiacente:不知道,所以我才想让他对我说嘛。 排行第二:他对你好吗? spiacente:不好! 排行第二:怎么了? spiacente:有一次我本来想对他表白的,可是他居然跟着别的女生就转身离开了,后来还有一次,他吻了我,竟然是把我当成先前那个女生,你说,小二,他是不是不喜欢我的? 排行第二:这个,不太清楚,好像是对你不很好。 spiacente:不很好!是很不好! 排行第二:……呃 spiacente:不过,有时候他也很好拉,比如说,上次同学聚会,他就帮我烤了很好吃的牛排。 排行第二:…… 排行第二:你为什么喜欢他? spiacente:不知道 排行第二:哦…… spiacente:他叫傅亦阳,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吗,肯定听说过他,对吧? 排行第二:……是听说过 spiacente:好了,我要睡觉去了,晚安。 排行第二:呃……晚安 傅亦阳躺在病床上,神情奇怪的看着面前的笔记本,刚刚他和spiacente的聊天窗口赫然的显现在眼前。 季语喜欢傅亦阳! 傅亦阳犹有点不置信,但是理智很清楚,这是事实。 第二天,傅亦阳健健康康的出院了。 季语正好从教室出来,没注意到前方的来人,两个人就这样万分戏剧化的撞在一起了,而她手上拿着的书本也非常遵守原则的散落一地。 “抱歉。”来人立马道歉,弯下身拾起书本。 “没关系。”季语笑看着他。 “呃……好啊。”傅亦阳听见是他的声音,动作定格,尴尬的望着面前季语明媚的笑脸,“刚刚下课,赶得有点急。” “找我吗?”季语摇摇头,接过他手中的书本。 “嗯。” 两个人随着下课后鱼贯的人群,不紧不慢的定向走着。 “病好了吗?” “前天就出院了。” “那好啊,今天是要来谢谢我的探病吗?” “呃……不止是,但是也算的。” “好啊,请我吃饭了。” 校园旁边,总有很多精致的小吃店,季语和傅亦阳随便挑了家,两个人闲聊着享受了一顿美味的荷叶饭,随后,傅亦阳便送季语到了她宿舍楼下。 “再见。”季语微笑着向他挥挥手,便要转身上楼。 傅亦阳赶紧叫住她:“等一下。” 季语轻轻笑了笑,乖巧的转身了,她就是有意在等,看看傅亦阳能等多久才肯对她开口。 傅亦阳此时才打开一直拿着的手提袋,从里面拿出一个扁平的东西,递给季语。 季语好奇的接过来,上下看了看。 “我拆开了!” 傅亦阳温和的笑着点头,看着季语拆开礼物上蓝紫色包装纸。 原来是一幅装裱过的画,紫檀色的边框,细碎的浅雕纹,薄透的玻璃下,是一张蓝紫色调风格唯美的画作,一个衣衫飘然的女子静静凝望着天空紫红色迷离的浮云,而她的身前是大片的牡丹,深蓝或凝紫,细腻而雅致,她的身后则是浅紫深蓝的夜空,几许星光闪耀。 女子纤雅飘逸,脸上的神态十分柔和却给人一种凛然不可侵犯圣洁感,宛如遗世独立的神女。 季语知道,这是kagaya的画风,也正是她所喜欢的唯美风格,只是,这幅画中十分巧合的有她喜欢的蓝紫色牡丹,甚至,那个女子的样貌都和她如出一辙。 刹那间,她有种深深的感动,这份唯美直直的敲进心底。 “正好知道你喜欢深蓝色的牡丹,kagaya的唯美画风,也就试着画画。” “傅亦阳,你的画也这么好。”她的声音中有着浅淡的哽咽,甚至连眼眶都稍稍红了,好像忍不住泪水,好像,一遇到傅亦阳,她也时常需要清洗眼睛。 傅亦阳小心的捧起她的脸颊,指腹缓缓擦过不巧滑落的泪水。 “小语,我喜欢你,答应做我女朋友吧?” “好啊。”季语伏在他耳边,低声笑道:“有没有好处呢?” “想想!我就帮你把那幅画无限量复制。” “当供过于求,再贵也会贬值,我觉得只此一家比较珍贵。” “那就限量版发送,还可以引起轰动。” “嗯,这个主意不错,我授权给你了。” “好,签字。” “合同呢?” “还没准备,那就换成立誓。” 季语点点头,举起手,“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望着她慎重的模样,傅亦阳恢复一贯温雅的笑容,“好像还漏掉了两句。” …… 季语永远都不会忘记,此时的傅亦阳眼睛深处也洋溢喜悦,不复昨日的哀伤。 “小语小语,快点从实招来。”季语走进寝室,路茜便迫不及待的迎上来。 “啊,这是什么?”杨佳眼尖的瞄到季语手上捧着的相框,连忙接过来看。 “哇塞,好美啊。”路茜头凑过来,整个人都飘扬着。 “呀,这个女的很像小语宝贝你啊!啧啧,傅亦阳真厉害,居然能找到这么完美的画。”杨佳此刻十分佩服傅亦阳的搜索能力,比百度大妈还强。 “纠正一个错误,此画乃是傅亦阳原创作品。”季语扬着眉角,得意之喜形于色。 “啊,傅亦阳画的,怎么可能?”路茜纤细的十指紧紧捂着因过度惊奇而张开的嘴。 “怎么不可能呢?”季语挑挑眉看着茜茜。 杨佳满意的欣赏完,赞美着:“你要不说,我还以为是kagaya的新画。”“天啊,我要膜拜他。”路茜仰起头,用虔诚的目光望着天花板。 “不用了,会折寿的。”掰下她的的脑袋,季语好笑的拍拍她粉嫩的脸蛋儿,心底啧啧笑,茜茜的脸就像棉花糖一样捏着舒服。 拉下季语的手,杨佳继续追问,“放学时就看见你们一起出去吃饭了,怎么样,好事成了吗?” “当然,今晚上请你们吃饭。” “好呀好呀。”路茜欢喜的拍着手,笑眯眯的看着喜事临门,“这样,就差佳佳你了,佳佳你要坚持不懈哦。” “我?”杨佳大咧咧的指着自己,帅气的摇头,“我要站在一边,看着你们在红尘中打滚。” “好啊,碰上某人就看你还能坐怀不乱吗?”季语拿过画框,小心的摆在桌子上。 “我还希望某人碰上我不要那么柳下惠呢。”杨佳嘟嘟嘴可怜兮兮的抱怨。 第二十四节 指环风波上 季语名正言顺的出现在傅亦阳的选修课上,跌碎了许多人的幻想。她原本平淡简单的生活也因为傅亦阳的知名度而插曲不断。 周三晚上的影视赏析课,是傅亦阳选修的。季语硬是翘了自己的美术鉴赏,跑到他的教室去,可是傅亦阳的旁边很不识趣的坐着个男生,还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慢慢的坐下。 季语搓掉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生硬的笑笑,“呵呵,同学你好啊。” “嗯,要叫学长的,小红啊。”那人笑的灰常暧昧。 “小红?”季语沉眉略略搜索这个名字,到底谁那么恶趣味老叫她小红,“你是拖把周涵!” “哎呀,小红真是败絮其外金玉其中啊,难得这么聪明。” 季语唰的一下站起来,凳子立马咚的一声自动弹收起来,这种大幅度的动作也很醒目的吸引了前三排后三排的目光,众人的眼睛齐刷刷的看向风暴中心,但季语毫无知觉,依旧凶狠的看着拖把,突然伸手一扯,抢过周涵手中的mp4,俯身在他耳边阴惨惨的催眠:“快点给我换个位子。” “这可是欠人情的事哦,我得考虑考虑。”周涵看着一边始终浅笑的傅亦阳,算计的思量。 “好啊,如果三十秒后你还没有考虑好,我就把你的mp4交给老师,然后拖把师兄你上课看a片的消息就会不胫而走,呵呵,声名远播,史无前例哦,师兄,好好考虑哦,这可是不错的提议呢。” “呵呵,小红师妹的提议真的很不错,非常有远景,奈何师兄我为人低调,这种意气风发的事情通常都是谨守原则的避开。”周涵满脸含笑,站起身来恭维的请季语坐上他的位子。 “师兄向来都是成人之美的,小红师妹你就和亦阳好好卿卿我我,那个,mp4就还给师兄打发寂寞吧。” “君子不夺人所爱,对于拖把师兄的精神寄托,师妹自然是完璧归赵。”季语也很恭敬双手奉上mp4,周涵笑眯眯的匆忙接过,随即脸色层层惨淡。 “不好意思啊,拖把师兄,师妹虽然不是卫道士,但刚刚那千回百转霎那间眼神交流时,师妹被画面上的真理般的躯体震撼的无以复加,心慌意乱的人总是难免失误嘛,而我也只是很不巧的按了个删除键,嘿嘿,师兄你向来都是慈悲为怀的,千万莫为了凡人一个小小的失误而徒惹杀戮啊。” “呜呜,天亡我也。小红!”周涵悲痛的望着季语无辜的双眼,继而扑到,睡觉。 季语确实是不小心删除的,虽然没什么悔意,但多少有点愧意,不安的拍拍周涵的颤抖的脊背。 “师兄,节哀。” 周涵的背抖动的幅度略有见长的趋势。 傅亦阳轻轻搂过季语的肩膀,笑道:“没关系的,他这是老毛病,很快就自动愈合了。” “哦,想的开就好。” 傅亦阳左手习惯性的抚着季语肩上的头发,右手则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老师的板书,。 季语也不说话,乖巧的趴在桌面,看着他做笔记。 他的钢笔字棱角分明,刚劲有力,这一点是季语料不到的,若说字如其人,那这个就例外。 “亦~阳。” 傅亦阳转过脸来,摸摸她的头,轻轻笑笑,“点名了吗?” “杨佳帮我答到。” 傅亦阳无奈的摇摇头,自从他们交往以来,她好像喜欢上了翘课,经常不上自己的课反而跑来上他的课,若说以前还真看不出来,她有这么喜欢粘人呢。 不过季语向来不怎么说话,一般都是带着笔记来抄,或者是自备课外书,当然课本偶尔也会带的,遇到某些深奥的问题,也就很利用资源的向傅亦阳请教。 然而,傅亦阳还发现了一件不在他意料之内的事情,季语很喜欢睡觉,他们只要坐在一起不说话时,她有三分之一的可能性就是半倒在他怀里睡觉,比如现在,她又趴在桌上睡着了。 所以当徐嫣出现的时候,正看到的一幕就是傅亦阳单手拥着靠在他怀中的季语,平时看来温文尔雅礼貌生疏的笑容,此刻全是宠溺。 徐嫣深深吸了口气,转身离开,告诉自己从没有看到过这一幕。 曾栎铭戴着手套,拼命的捶打着面前的沙包,脑袋中挥之不去的依旧是那些残酷的对白: 向来上课都是来无影去无踪的曾栎铭也关心起了校园八卦,因为傅亦阳的女朋友不是别人,正是他喜欢的人季语。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季语冷漠的抬起头,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曾栎铭。 “为什么是他?” “换句话说你想问为什么不是你了?真是奇怪了,为什么要是你?”季语脸上恢复了一贯疏离的笑容。 定定的望着季语,曾栎铭沉默着,“你喜欢他吗?” 季语一愣,但转而笑了,坚定的说:“我会爱他。” “是吗。”碎发依旧遮住了曾栎铭的眼睛,隔绝了世人探测的眼光,也深深掩盖了他眼底的落寞。从前她和萧峥在一起时,都不曾说过爱字,本以为爱也许和她绝缘,但原来是和他无缘。 “除了傅亦阳,你有爱过别人吗?” “喜欢过一个认真对我好的人。”季语不知道出于什么理由,真诚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不要想起,就不会难受了。 曾栎铭继续和沙包作战。 许久,门被打开。 “哇,阿峥你开酒吧啊?”上官啸推门进来就闻到一股浓烈的烟酒味。 “啧啧,话说你这房间非主流得很哪,啥时也喜欢上这调了?”瞄着凌乱的房间里充斥着酒瓶烟头和乱衣服,上官啸佩服得五体投地。 曾栎铭依旧捶着沙包,不理来人,所以上官啸很自觉的找了个还未来得及被脏衣服污染的沙发坐下,闲适的翘着二郎腿。 失恋的男人,跟两年前一个样,颓废。 话说当年上官啸在美国遇见萧峥时,他也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所以说,只换样貌和名字不换心是什么都改变不了的。 “阿峥,我今天来是要跟你说件事,至于你要不要管,自己考虑吧。季语惹上麻烦了,不止龙华邦,连环门也要找她。” 曾栎铭突然停下动作,转过头盯着上官啸,阴沉的问,“为什么?” “张六被抓了,供出连环门紫金戒在季语手上,为了抢夺第一夫人的指环,两个帮派可都在努力。” 曾栎铭还不等上官啸说什么,立马抓起一件外套,冲出房间。 等到上官啸跟出来时,只看见一辆重型摩托呼啸而去,有感而发:“啧,无药可救。” 等到曾栎铭赶到现场时时,已经来不及了。 远远的他便看见她被一群人挟持上了轿车。曾栎铭眉头紧锁,加快速度便向前追去。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季语紧张的坐在位置上,瞪着身边一个粗壮的男人。心底浮现了警匪片里类似的镜头,那些黑道人物身边总是跟着一些打杂兼打架的手下,个个壮硕蛮横,只要轻轻一巴掌,估计都可以将她打回老家,不知道这样算不算给她老爸一个惊喜,他天天念叨的女儿从天而降。 “季小姐,我们先生要见你。” 晕倒!又是这句话,今天还真是不幸,她不过走在路上吃了一串糖葫芦,然后就很不幸的撞上一堵墙,然后就听到有人说xx先生要见你!然后她意思意思的挣扎两下,然后剩下的两个糖葫芦不幸的被误伤了,乖乖滚到路边,然后她就坐在车上了。 “我知道是你们先生要见我,但是为什么呢?” 那个大汉不答,季语无奈的解释,“好吧,或许是我说的你没听懂,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你们先生是要见我而不是见别人呢?比如说那个正走在路上的红衣服女孩,又或者那个蓝衣服的。”季语边说边指着车窗外的路人甲乙丙丁。 “季小姐,我是有硕士生文凭的。”大汉目不转睛看着前方,字正腔圆的回复。 “哦,你家先生是博士?”应该比硕士高的就是博士了。 “我意思是季小姐你不用解释,我听得懂你的话,只是不知道答案。” “哦。”季语了然的点点头,没想到现在打杂的居然要硕士文凭,大可怕了,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本科,搞不好连人家的门卫都当不上。 沉默了许久,季语差点睡着了,突然车停下了。 “季小姐,请下车。” “哦。”季语点点头从容的走下来。 这时曾栎铭的摩托也呼啸而至,挡在正要离开的人前面。 壮汉眼神示意其他人带季语走,自己则挺身站在曾栎铭面前。 “你是什么人?” 却见曾栎铭扬手掀开头盔挂在摩托上,随即上前,“放开她,你们要的东西在我手上。” “这恐怕不可能。”壮汉一口回绝,声音出奇的阴冷。 曾栎铭也不废话,立马横手向壮汉辟去,一个翻身跨到挟持季语的人面前,壮汉虽然身量魁梧,但身手十分敏捷,力量十足的单腿劈来,颇有秋风扫落叶之势,曾栎铭灵敏的弯腰闪过壮汉的腿,双掌撑地,一个弹跳,迅速的向壮汉袭来…… 哇塞,没想到警匪片里的武打动作会真实上演,季语聚精会神的看着打架的两个人。 但是好景不长,另一辆轿车呼啸而至,唰的车门打开,一个有力的身影踏来。 “住手。” 是阿啸。 季语没想到会见到他,果然翻身农奴就是不一样,混混小弟终于变成火影忍者了,那时候看见他就知道他气度不凡,看来自己确实有一双慧眼。 壮汉看见来人,虽迟疑了下,但还是立马退后一步,和季语身边的人一起向阿啸弯腰鞠躬,恭敬的叫了声:“少爷。” 先生少爷,不知道是江湖哪个门派的后代?但季语明白现在还是乖乖不动的好,省的一个不好他们内讧殃及她这可怜的池鱼。 “你们先回去,这件事我会向父亲交代。”上官啸坚持要壮汉们先回去。 季语看看身边两人的脸色,他们虽然有犹豫,但还是很坚定的说:“少爷,先生特别交代,无论如何一定要带回季小姐。” 话还没说完,曾栎铭立马向两个人攻击过去,顺手牵住季语的手,将她扯到自己身后,脱离他们的控制。 季语站在一边,无视三个人水深火热的打斗,转而看向上官啸,“阿啸,你知道你父亲找我有什么事吗?” “当然有事,不过要是你肯交出紫金戒指也许就没事了。”这个冷漠无情的女人,不管萧峥做什么她都不关心不过问,还能心安理得的欢笑,上官啸现在没办法对她有好感。 “紫金戒指就算再值钱,恐怕你也没命花,难得你也能这么热衷一样东西,真是没看出来。” “你?”季语皱皱眉,不明白怎么转眼间上官啸对她有了这么大的成见,“你说的戒指是你爸爸的?” “是不是我父亲的不知道,但肯定你是必须拿出来,如果它一定要属于一个人,那个人也只能是我妈妈。” “意思是指环是你妈妈的,我明白了。”季语点点头,转过身走到打的不可开交的三人那边。 “我跟你们去。”季语扬高声音,成功的止住了打斗的三人。曾栎铭抓着她的肩膀,激动不已:“你疯了吗,你只要交出戒指就没事了,为什么还要跑去,你以为去连环门就像上超市买瓶冰红茶那样简单吗?” 忍着肩膀上隐隐传来的疼痛,季语镇定的开口:“你错了,我从来都不喝冰红茶的。” “我知道,你只喝绿茶。”看她分不清楚重点,曾栎铭也气急败坏。他是见过连环门门主的,那是一个冷漠的男人,行事作风正邪莫辨,全凭心情。鬼知道季语这个笨蛋脑袋里想着什么,以为自己拿了人家的东西惹得人家上门,她还能全身而退。 但是季语突然间想起了一段回忆: 萧峥刚打完篮球,满头大汗的向坐在角落的她走过来。 “小语,我的表现好比好?”高中联赛萧峥风云全场,有他在的地方绝对有女生的尖叫。 但是季语并不说话,只是淡淡笑笑点点头,站起身离开篮球场:“结束了,我们回家吧。” 萧峥跨前两步,拦住她,认真的说:“小语,其实我希望打赢了比赛,你会开心的帮我送上毛巾和矿泉水。” 季语点点头,望着萧峥脖子上搭着的那条洁白的毛巾,那是刚刚一个女生送的。 “好,下次我会记得。” “真的?那我期待下一次比赛。”萧峥愉悦的搂着季语,接过她的背包,轻松的跨在肩上,“对了,你在那里坐了那么久了,渴不渴?” 一瓶冰红茶伸到她面前,同样的季语也看到了那是一个叫菁采的女孩送的,萧峥对她说过他最喜欢的饮料就是冰红茶,还说这是他唯一的小秘密,因为他希望只有自己喜欢的人知道,但这句话她曾告诉了她最好的朋友菁采。 推开他拿着冰红茶的手臂,季语淡淡笑笑:“我从来都不喝冰红茶的。” “哦。”萧峥点点头,无所谓的笑笑,“没关系,我知道你喜欢的是绿茶,其实很奇怪,只差一个字,感觉却差了很多,像我每次喝绿茶就没什么感觉。” “因为你每次喝的都是从我手上拿过去的,没有冰过。”季语喜欢的是没有冰过的绿茶,自然清新,而萧峥正好相反,他喜欢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红茶,冰凉爽透。为此她曾笑他激情太过,时刻准备消火。 “也是,女孩子喝多了冰凉的不好,我可不想我的小语每个月会肚子痛。” “萧峥,你废话怎么那么多。”季语没好气的推开他搂着她的手臂,抢过自己的背包,自个儿向前走去。 “喂,小语,你不会就生气了吧!” 但是季语头也不回只是加速向前走,不过萧峥人高马大,两步就追上她了。 “好好好,是我废话,不要生气了。”依旧搂着她,他低下头轻哄着。 “乖,请你吃汉堡,嗯?” “我要铁板牛肉堡。” “好。” “巨无霸汉堡。” “好。” “还要,奥尔良烤全鸡。” “好,可是,这么多你吃得完吗?”萧峥质疑的望着她纤弱的模样。 “我又没说是我吃,我要看着你全部吃完!” 萧峥还来不及反应,季语突然扬起头,笑得很开心,“对了,还要一份大杯可乐,不然你只吃不喝会噎着的。” …… 其实她没有告诉他的是,当时她的背包里就装了干净的毛巾和冰过的红茶,只是她希望能够单独给他,就这样比别人晚了点,也就不需要了。 …… 往事不合时宜的想起,季语看看曾栎铭脸上那份紧张,还有那因打斗而凌乱的碎发下,遮不住的一双深邃的眼睛,无所谓地笑笑,其实很早时就知道曾栎铭是萧峥,但他不说,她也会继续装不知道,往事既然过去,她也无所谓因由了,这样想清楚了,脑袋中自然浮现了傅亦阳那张温柔的笑脸,心下便更加坚定了。 第二十五节 指环风波下 城市郊区茂密葱茏的竹林中一条蜿蜒的小道,通向深处竹屋。季语踩在干净圆润的石道上,心底涌起了深深的好奇,一个黑帮老大居然会住在这样雅致清幽的地方,甚至连汽车都开不进来。 进了屋内才知道外面看来古朴优雅,里面却是现代装潢。 挑高的门厅,圆形的拱窗和转角的石砌,尽显雍容华贵,浪漫而庄严。东方神秘与西方优雅结合得如此和谐,中式的基础韵味与西式的建筑符号和细节取长补短,不仅看着清新,也让生活舒适贴近自然。 所有人都乖乖呆在屋外,只有季语被允许进来,她没有害怕反而有种言不由衷的喜欢,喜欢屋子里这种自然的感觉。 但不可忽视的是站在她前方的男人,高大的背影沉稳有力,只是他明知道自己进来了确仍旧不回头,季语不知道是否该坐下来还是主动打招呼。 许久的沉默后,甚至季语都以为自己会忍不住出声了,那个男人终于转过身来,微笑的看着她。 看错了吗? 不,没有错,那个男人真的是在微笑,季语怀疑自己拿了人家的东西别人还能笑得出来。 “先生?”发现男人的眼光始终停留在自己身上,季语退后了两步。 “坐吧。”高大的男人随手指着沙发,率先坐下。 “谢谢。”依言坐下,她考虑着这是不是叫先礼后兵。 “你叫什么名字?” “季语。” 季语。无声的复述一遍,男人微笑的看着她。 “多大了?” “十八。” 十八,一过十八年了。男人的轻轻的叹气。 “你家在哪?” “y市。” 他微微点点头,“为什么会来这里读书?” “因为我念的学校就在这里。”对于这个问题,她向来不愿意多说,因为有时候有些事就是一种机缘,没有理由可以解释,以至于这也成了她爸爸的怨念。 了然的一笑,男人掐灭的手中的烟,季语眼光落在他大拇指上闪着暗光的扳指上,那也是一只紫金指环,散发着翠绿的的光芒,原来,戒指真的是他的!季语轻轻捂着胸口,感受着衣服遮掩下那只指环微弱的温暖。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见你吗?”虽然不知道面前强势的男人有多少年纪,但从那两鬓浅淡的灰白看,季语想大概要比自己的爸爸年纪大了,只是这个男人就算躺在病床上也可能给人一种压迫感,那双眼深沉的仿佛可以看透世事。知道这样的对比下,她小小的坚持也许不会有结果,所以她只是轻轻解开脖子上的红线,取下圈着的指环,放到男人面前的茶几上。 “物归原主。”望着戒指上幽绿的光芒,季语释然的笑笑,所以也没有看见男人在看见指环时眼睛中一闪而过的激动。 “这个戒指的主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男人拿起茶几上的戒指,轻柔的抚摸着,仿佛像在抚摸一个生命。 “就算不在这个世界上,但能拥有它的人也只有你了。”因为那指环的另一半在你手上,季语沉默的想。 “十八年前她带着指环离开,十八年后你又带着指环来到我的面前,这算不算一种机缘?”男人依旧凝望着手中的戒指,沉声低喃。 “也许吧!”不明白男人话语中藏着的深意,季语只好模棱两可的回答。 “她是一个漂亮的女人,以前我的兄弟还常叫她雪莲嫂子,她冷傲少言却又纯洁天真,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她一手布置的,她说要和我一起住在这里,将来生很多孩子,但在我们结婚的前一天晚上她却带着我送给她的戒指跟我最好的兄弟离开了,从此下落不明。”男人的声音很低沉,陷入了他自己的回忆中,季语只是静静的听着,也不打扰他。 “直到今天,我甚至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离开,也不知道她曾经说过的话算不算真的,我以为她可能永远都不出现了,但是当有人将你的照片交给我时,我想我也许可以找到答案。” 说到此时,男人转动深沉的眼光,凝视着季语。 “你跟十八年前的她长得一模一样。”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照片,摆到季语面前,季语看着照片上那个“自己”,充满了不可思议,世界上真的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如果照片上的女人站到她身边,绝对所有人都会以为是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姐妹,连气质神韵,眉眼间那分高傲都恰如其分的相似。这代表什么?她并没有失忆,也确信照片上的女人她不认识,但肯定没人会相信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突然间季语抬起头来,正对上男人的双眼。 “我也很意外,但也许这只是个意外,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先生,不管相不相信,你要的答案停留在十八年前,而那时我可能还没有出生,你怎么能够肯定我能够解释些什么?” 望着季语久久,男人终于说出了他要的。 “dna鉴定,我需要一个答案。” “你要知道的就是她有没有背叛你,对吗?难道这是你等了十八年的答案,我以为你是真心爱她的。如果dna鉴定不是你想要的会怎么样,杀了我吗?如果是又会怎样,皆大欢喜吗?那我希望是第一种可能。”说到此时,季语扬起略微嘲讽的笑容,这简直是不可理喻。 “哈哈……”望着季语冷傲的表情,和十八年前他喜欢的女人连慕仪如出一辙,男人突然笑了起来。 “不,我不会杀了你,这对我没有好处。”男人站起身,将指环放在相片上面。 “记得好好帮我保管这两样东西,不管它的主人是否还在。”叹了一口气,男人抬起步子,离开了客厅,仅留下沉沉的脚步一声一声敲响在阶梯上。 静默了许久,季语还是伸手拿回戒指,她仔细看着相片上浅笑的女人,她有飘扬的直发,无痕的脸蛋,清明慧黠的双眼,还有和自己一样浅淡的笑容。 一切应该是巧合吧? 走出竹林别墅,季语眉头紧皱,跟在她身边的曾栎铭也只是默默地望着她,不发一语。 直到将她送到学校门口,季语才开口说话。 “今天谢谢你,回去吧。” 曾栎铭望着她一贯的笑容,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过身跨上机车。 直到他远远的离开了,季语才落寞的转过身来,拿出手机,拨打那个熟悉的号码。 “喂,季子吗,怎么啦,突然打电话回来,好惊喜呢!” “爸爸。” “嗨,怎么了,是想爸爸了吧,我就说嘛,我的女儿怎么可能会不想我呢,哈哈,早上你妈妈还说要我打电话给你,你看你现在那就打来了,多巧。” “是啊,你们还好吗?” “我们年轻力壮,当然很好啊。来,妈妈过来了,叫妈妈听电话啊。” “嗯。” “喂~~,季子啊,在学校还好吗,天气转冷了啊,记得要多穿点衣服啊,别感冒了。” “嗯,你们一样。” “呵呵,其实刚刚你爸爸说季子打电话来了,他高兴得很呢,所以季子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就多打点电话吧!” “嗯。” “呵呵,没事的,记得要好好照顾自己哦,有空就回家看看。” “好,待会儿还有课,我先挂了啊。”压抑不住心底的酸涩,季语赶紧按下挂机键,她的家人,从来不吝啬将笑容给她,哪怕隔了千里。 等傅亦阳找到季语时,发现她一个人坐在空荡的教室里,眼神木然的看着前方黑板。 “小语,怎么了?”傅亦阳走到她身边,轻轻捧起她的脸,将她把长发拢到耳后,好看清楚她的表情。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呢,发生什么事了吗?” 但是季语依旧只是静默的坐在那里,不说一句话,傅亦阳坐在她旁边,拿起她的手,才发现那惊人的冰凉,不由得握紧了,他知道她很少汗,皮肤一直都是凉凉的,但此刻他发现她在颤抖。 “亦阳。”久久沉默后,季语终于转过脸来,认真的看着傅亦阳,而他也只是挂着一贯的微笑,温柔的捧着她的脸颊。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在乎的人其实跟你并没有关系时,会怎样?” 傅亦阳听了,拥着她,无言的安慰着不安的女孩,单手轻轻抱着她的头。 “亦阳,我今天见了一个陌生的男人,他给了我一张照片,照片上有一个跟我长的一模一样的女人,只是,他说那张照片是十八年前另一个女人的,这个世界真的有那么多巧合吗?” “可是我有我的爸妈啊,他们对我那么好,难道真的跟我没有关系吗?……他说做dna鉴定,我知道他一定还会出现的,可是无论结果是什么,都会让我失去了最珍惜的人。” 埋在傅亦阳怀中,季语闭上沉重的双眼,黯然的抗拒着将会发生的一切。 “别怕,不管发生什么,你在乎的人只是希望你能过得快乐,其它的并不会因为时间距离而改变,你只要好好的过着每一天。” 寂静的教室,随着日落一点点便的按的黯然,残留的光线在两个紧紧相拥的身影之上淡去。 季语选择在一个安心的怀抱里沉睡,遗忘。 第二十六节 送别 世界仿佛安静了,许多烦扰的面庞也好像突然消失了,傅亦阳和季语生活也单纯的只剩下上课、下课与回家。两个人的恋情在整个学校也成了别人眼中的习以为常,不再新鲜。 一天放学后,傅亦阳带着季语参加了一个同学聚会,实际上是他们大三的即将要提前实习,班上一些玩得好的同学举办的送别会。 偌大的包厢里,十几个人,拼着酒讲着笑话,欢畅的享受大家着还在一起的愉悦。 从开始坐下,季语就看见了徐嫣,只不过不明白怎么突然间徐嫣居然成了拖把周涵的女朋友,两个人说说笑笑还不甚亲密,怎么也不像装出来的。 看到这,季语既是松了口气,但究竟还是叹了口气,一直听说徐嫣喜欢亦阳五年了,但到底还是放弃了不是吗? 也许徐嫣是理智的,只是现实无奈了些。 “呵呵,小红啊,亦阳继续念书,你就免了相思之苦了。”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的原因,季语看见拖把脸上有明显的红色。 “那你就乖乖羡慕吧!”对于这个学长兼伙伴,季语其实挺喜欢的,感觉他是那种大咧咧的邻家哥哥样子。 “哇,不厚道哦,来,罚酒。”还未等季语拒绝,面前的酒杯就被周涵给满上了。 “今天啊,我们不醉不归。” “算了,周涵,小语是女孩子,不要让她喝那么多酒。”坐在一旁的傅亦阳看着季语,小心的拿过她面前的酒杯。 周涵努力睁着眼睛,看着傅亦阳,不在乎的笑笑,“怎么了,担心女朋友啊,其实没关系哦,你看小红连喝了十几杯还是脸不红气不喘,我说亦阳你不知道吧,她可是还跟我夸下海口说自己千杯不醉呢,我就不信,一定要看她趴下,嘿嘿。” “要不周涵,我陪你喝,来。”拿起季语的酒杯,傅亦阳壮烈上场,就只听见碰杯的声音响起。 “够了,周涵你喝醉了,不要还拉着人家小两口下水了。”坐在一边的徐嫣起身,硬是拖下站着都在摇晃的周涵。 “不不不,我还没倒下,我要所有人都倒下才能倒下,没关系。”打了一个酒嗝,周涵接着说,“等着看,我要铩羽而归。” 望着周涵满脸的红光,还有对面傅亦阳和季语亲密的模样,徐嫣眼神黯然,一把抢过周涵的酒杯。 “那好啊,我好像还没怎么喝呢!” “你是我的女朋友,你不用喝,呃……没关系,呃……有我在,我喝。”周涵语句含糊但意思却很清楚。 徐嫣也不管他,径直朝着季语看去,“大家也是同学一场,按理说我们也该喝一杯才是。” “当然。”朝着傅亦阳安然一笑,季语接过酒杯,碰了一下,两个女孩一饮而尽。 仿佛有些东西随着这杯酒,一起吞进了腹中,孕育着灼热。 知道傅亦阳身体不好,席间也没有人真要他喝什么酒,后来大家醉了,酒杯也被季语接过去了,幸好喝得不多,所以两个人脑袋还都很清醒。 聚会结束后,季语和傅亦阳也就自然忙着叫计程车,让徐嫣和几个没怎么喝酒的女孩帮着把同学们送回学校。 空旷的酒店门口也就只剩下些微稀疏的行人,初冬的晚上,寒气不轻,大多人都套上了薄袄。 “冷吗?”轻拥着季语,傅亦阳捂着夜风中她被吹红的脸颊。 “没有,你呢?” 傅亦阳笑着摇摇头,其实他只要她在身边,也就没在乎过要分什么春夏秋冬一年四季。但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其实他还好像是活在想象中般,分不清梦醒。 一直以来,由于先天性心脏病,他自小身体孱弱,情绪也一直被控制着,为了不让关心他的人担心,小小年纪的他就学会着压抑自己的渴望,永远都是乖乖站在一边,看着别人欢笑,幻想着有那么一天,那份自由也可以属于自己。 而对于喜欢的女孩,总自卑的认为自己会耽误了她,所以选择站在一边默默守望,其实没想过她会主动向自己走过来,刹那间,自己仅能维持的理性也跟着破碎了,毕竟,他已经渴望了太久。 刚一下课,杨佳便拦着季语。 “佳佳,今天我要帮亦阳的同学送行,恐怕不能陪你了。”季语歉然一笑,连忙将书本塞进背包里。 “哎,等等,我只是要告诉你一件事。”杨佳急忙拉着要离开的她。 “好好,你说嘛!”迫不得已,季语只好停下脚步看着杨佳欲言又止。 “他,他要出国了。” “哦,出国留学啊,那就恭喜啊。” “你知道我在说谁吗?”杨佳看着季语随口敷衍的模样,开始跳脚了。 “不知道啊,但是出国是件好事啊,不然你告诉我做什么?” “何源,何源今天要离开了,晚上的飞机,到巴黎。” “啊。”听到重点,季语不知道怎么反应,杨佳眼底的失落,有眼睛的人大概都能看得清楚。 “早在一个月前,他就决定要走了,剩下的时间,不过是忙着处理留学事宜。” “怎么从没听你说过?” 杨佳蓦然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容,“说了又能怎样?他既然决定了也就不可能留下。”“那你呢,你怎么办?”想到杨佳对何源的感情,季语不放心她。 “不知道。”杨佳真的不知道她该做什么,甚至连何源要走这件事他也是昨天才告诉她的,那时候她也许真的明白了,就算跟他说好了做朋友也不能改变什么,她依然没有办法走在他身边,而明天,两个人之间将隔着千山万水。 记得他说,人家都讲巴黎是个浪漫的地方,永远都没有失恋的悲伤,他是该去走一走,总比留下好。 所以他,就那么一走了之了,而自己只能留在他们共同呼吸过的城市,回忆着他优雅的笑容,心一阵阵抽痛。 季语虽然不理解何源为什么要这个时候走,但直觉和自己脱不了干系,但是对杨佳,她又能多说些什么,自己的身份本来就尴尬,所以对于何源的感情,她一直假装不知道,可是再怎么避免,结局好像也没好到哪去。 “现在呢,你是要去送他吗?” “嗯。”杨佳点点头,看着季语,恳求的拉着她的手,“陪我去好不好?” “可是,可是我去了并不好啊!”有些时候季语真的很不明白杨佳的想法,明明很喜欢何源,但却好像老要凑合她和他,何苦呢? “既然他都要走了,难道最后一面都不可以见吗?”杨佳知道何源是因为季语喜欢上了傅亦阳才离开这里的,他既不愿意打扰她,也不想看着她对着别的男人欢笑。但她知道,他一定想在走之前再看看季语,那么她再帮他完成这个心愿吧。 “算我求求你,你陪我去送行,好不好?” 看着杨佳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季语无奈的笑笑,握着她的手,温暖的笑容绽开。 “好。” 杨佳和季语赶到机场时,正好看见办完行李托运的何源。 “季语,你怎么来了?“何源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一个月没见,他还是一贯的优雅迷人,那双没什么精神的双眼却突然间光亮了许多。 “听说你要走,佳佳和我来送行,怎么就你一个人呢?”季语四处观望,才发现好像没有人帮何源送行。 “呵呵,我没有告诉他们,体验一下一个人的感觉也不错。”何源自嘲的笑笑。 “哦,何源,我来送行,很够意气吧,你以后回来也算是海龟了,发达了可别忘了我哦!”杨佳大咧咧的拍着何源的肩膀。 “当然不会,以后喝酒肯定首先找你。”对于杨佳这个朋友,何源是真心的喜欢,一个活泼可爱有时甚至有点粗线条的女孩。 “那当然,毕竟我是你最好的女性朋友,这可是登记在案的呢。”漫不经心的口气,夸张的表情,杨佳惋惜的看着何源,“哎,我这么好的女人你都不要,原来你是想去外国找,好吧,我就拭目以待咯。” 没等何源回答,杨佳的手机适时想起来。 “我接个电话,你们先聊。” 按下事先设定好的手机闹铃,杨佳默默的走到远远的角落里。 “没想到,会是你来送我。”何源趁着最后的机会好好的看着面前的女孩,希望有些记忆并不会因为时间而消退。 “我只是陪佳佳来,大家都是朋友,临行送别也是应该的。” “但还是要谢谢你。” “对咯,你爸爸妈妈也不知道你今天走吗?” “那倒不是,我爸妈其实是在美国出差,所以没时间。” “哦,那你一个人在国外,好好照顾自己。” “嗯。”何源点头笑笑。 “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季语想或许这个答案佳佳需要。 “这倒没想过,也许时候到了就会回来了。”但也许不会回来。 “希望以后还能见到你。”只要能回来,佳佳心底就有希望。 “你希望我回来吗?” “我?”小语点点头,笑道:“当然,你的存在将会影响很多人,不觉得吗,佳佳是个傻丫头。” 知道她的意思,何源无奈的按下心底的希望,叹了口气,“她和我也许就是同一种人。” “何源,有些人,错过了,就可能是一辈子的遗憾。” “何尝不是呢!” 也许世事就是这么不尽如人意,有些人渴望的心都疼了,偏偏在别人眼中一文不值。这个问题再讨论也只是徒增尴尬,季语笑笑转移了话题。 “怎么,你的小学妹好像也没来?”对于杜菁,季语倒是觉得奇怪,怎么可能没有听到一点风声,平常都粘何源那么紧的。 “你说杜菁吗?” “嗯?” 何源苦笑着捏捏眉心,“她是昨天的飞机。” “什么意思?”突然间,季语觉得大事不妙了。 “她爸爸帮她办了休学,昨天她就去巴黎了。” “你们,同一个学校?” 何源点点头,适时广播响起,提醒何源这班飞机的旅客准备登机。 突然间,何源紧紧拥住季语,“别拒绝我,我只是想要一个离别的拥抱。” 那么近距离的听到他的声音,掩饰不住心跳动的渴望,季语原要推开他的双手也静止在空中,最终颓然的放下了。 可是季语不知道她的身后远远的站了一个颀长的身影,正好看见这一幕。 第二十七节 一个拥抱引发的苦难 何源走后,杨佳和季语一同回学校,可是整个路上,她打傅亦阳的电话都没人接听,眼睛也好像进了风沙,眼皮直跳。 她从来不这样的,今天怎么了? 虽然她要去送何源,可是她有跟他说啊,为什么不接她电话? 不行,她一定要找他问清楚。想到做到,季语立马转身。 “佳佳,我去找找傅亦阳,你先回去。” “好。” 季语去过傅亦阳的家,只是没有进去,因为那是一栋很大的别墅,大到她害怕走进去后自己会迷路,那时候她还笑傅亦阳是从九曲回廊里走出来的深院公子。 但是当出租车停下时,她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进去了,她拿着傅亦阳交给她的钥匙,告诉门卫她是傅亦阳的女朋友,但是门卫却告诉她,傅亦阳在医院。 忍住心底的担忧,她又十万火急的赶往医院,她不知道他在哪里,但是他说过上次第一医院那间病房是他专属的,那么她就应该要去看看是不是真的能够碰上。 等她赶到第一医院傅亦阳那间专属医院时,人早已经累的气喘吁吁,平常没怎么运动的实在经不起这么尽力的奔跑。 可她推开门时才发现里面居然空无一人。 难道错了吗,不是亦阳生病了,那就好。 适时,护士小姐推门进来,正好季语要转过身。 “小姐,请问您有事吗?” “我找傅亦阳,他,好像不在?”季语对护士小姐点点头,打算离开。 “请问季小姐是傅先生的家属吗?” “不,我是她女朋友。” “小姐,傅先生心脏病突发,现在正在急救室。” 急救室! 季语停下脚步,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亦阳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生病了? “急救室在哪?”紧紧攥着手心,季语压抑着脑中紧绷的那根弦。 “请跟我来。”护士小姐放下手中的东西,带着季语来到急救室。季语这才发现急救室门口的走廊上聚集着许多人,她才刚走过去,徐嫣就立马走过来。 “啪!”还没弄清楚什么事,季语莫名其妙的就挨了徐嫣一个耳光。 “你高现在兴了吗?傅学长躺在里面生死未卜,你居然还有闲情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不等季语开口,徐嫣立马指控,“别说你没有,明明说好会替周涵他们送行的,为什么你没来,或者说,你不是没来,而是去见别人了,没想到吧?当你和别人抱在一起的时候,正好傅学长会看见,真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够了,别再说了。”一直坐在一旁的傅瑶站起身来,打断了徐嫣的指责。“徐嫣,你和同学们先回去吧。这次的事情谢谢你们了。” “可是,傅学长还没有出来,我们怎么能先走?”徐嫣并不想这个时候离开。 “谢谢你的好意,我哥我会照顾的,早些回去吧。” “对啊,徐嫣,傅亦阳不会有事的,我们先走吧。”旁边的同学也跟着说话,徐嫣只好点点头,道声再见,便和几个同学一同离开了。 而季语则始终木然的望着急救室大门,感受着心底那无法言喻的紧张,她最在乎的人现在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在鬼门关前徘徊,可能就,不!没有可能! 亦阳,你一定要坚持住,你可以听我解释啊,你不可以放弃。 傅亦阳的大哥傅燿炜始终坐在椅子上,看着季语眼神的空洞。其实对于这个女孩,他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那时候他惊艳于她的出尘气质,一个慧黠聪明挂着微笑却又冷漠疏离的奇怪女人,让他原本平静的心思起了一阵波澜,作为事业有所成兼具英俊外貌的黄金单身汉,一个百分百偶像剧男主角,他很自信自己想要的一定会得到,但天算不如人算,他第二天就在他弟弟傅亦阳的房间里看到了季语的照片,后来经傅瑶证实,原来她是傅亦阳喜欢的女孩,所以那阵不大不小的波澜也就无声无息的风平浪静了。 这时候手术室的大门打开了,穿着绿色手术服的主治医生走了出来,傅瑶赶紧迎上去。 “李叔叔,我哥他怎样了?” “亦阳等会转入加护病房,如果明天这个时侯他还没有醒来,恐怕就不好了。”李医生叹了口气,“亦阳的病一直都是我在照看,今天的情况很不乐观,你们要注意不要让他再受到刺激。” 加护病房外,季语无言的看着没什么表情的傅瑶和傅燿炜。 “季语,如果我哥哥有什么意外,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而且,不论是谁,只要敢伤害他,我一定要他付出加倍的代价。” 说完两句话,傅瑶转身便走进加护病房。倒是傅燿炜拍拍季语的肩膀,给予她无形的鼓励。 “也许是个误会,但是伤害已经造成,你能做的是尽力挽救,进去吧,亦阳需要你。” “谢谢你。”没想到这个曾在何源家见过的奇怪男人,居然真的是傅亦阳的哥哥,也是,毕竟这个世界哪来无缘无故的相像?就像她再怎么忽视,也永远不可能忘记照片上那个和她长相如一的女人。 “虽然亦阳一直很优秀,但其实他内心很敏感,通俗说就是自卑,他不相信这世界上真有什么是属于他的。” 听着背后的声音,季语点点头,“我明白我该做什么。”说完推开了病房的门。 傅瑶看见她进来,站起身来,声音很轻也很冷,“医生说二哥求生意志不坚定,甚至是抗拒醒来,所以才会一直昏迷,我跟大哥先回去,二哥就交给你照顾了,明天早上我会过来。” 说完,傅瑶轻轻掩上房门走了出去,她相信此时此刻,对于二哥,能给他奇迹的也只有那个能左右他生命的季语。 干净的病房里空无声响,东方泛白的天际露出一丝曙光,驱散了一室的黑暗。 躺在病床上的人睁开双眼,接受着入目一片洁白的讯息。 在这样的地方醒来,并不陌生,甚至是习以为常,只是醒来一次,心底就黯然一次,他知道自己从出生开始便在鬼门关前徘徊,也许一个不小心就踏进去再也回不来了,也因此他的家人几乎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他身上,因为都知道他随时会走。背负着所有人的爱,让他不能轻易割断生命,但是那份彷徨却与日俱增,在这个世界上他依然孤独。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还会醒来,本来已经放弃了,也好像看见了那安宁的永生,但是不停有个声音在他耳边低吟,让他心痛,终究还是放不下。 就像在梦中,他看见那张倔强的脸上布满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在他洁白的羽翼上,沾湿了,也越来越沉重,终究他飞不起来,只能沉沉的坠落。 侧过头,傅亦阳看见季语趴在他旁边,总是飘扬的长发也凌乱的散在脸上,双手也是紧紧的抓着他的手。他无言的苦笑了,替她将发丝轻轻梳到耳后,才看见她眉头紧皱,纤长的睫毛也遮不住眼睛下淡淡的黑影,白净的脸庞上有着斑驳的泪痕。 她睡得不好!想到这傅亦阳就难过,是自己连累了她。 幸好病房里开着暖气,不然这入冬的夜里,她就那么疲惫的趴着睡觉,一定会受寒的,但尽管如此,傅亦阳还是将盖在身上的被子移过去,包裹住她单薄的身子。 尽管傅亦阳的动作很轻柔,但是季语原本睡觉时神经就很敏锐,再加上心底的忧愁,只消轻轻的碰触就惊醒了她。 “亦阳?”抬起头来,季语欣喜的看着傅亦阳。 他醒了,真的醒了,万幸,差一点就以为他会就这样睡着,沉浸在自己的梦里不想醒来。 “抱歉,吵醒你了。”没想到她这么快惊醒了,傅亦阳希望她再睡会。 “没关系,亦阳,你是真的醒了对吧?不是我做梦,对吧?”季语激动地紧握着傅亦阳的手臂,双手颤抖的抚上傅亦阳的双颊,让指尖温暖的触觉证实这一切都不是幻象。 “亦阳,你要听我解释,我真的只是去送何源,那个拥抱就像外国人见面分别时的礼仪一样,纯粹就是友谊,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亦阳,你要相信我。”季语一股脑的说完话,她知道傅亦阳是绝对不会问她的,他会当做自己没看见,依旧用温暖的眼神看着她。她知道他相信她,但是,他不相信自己。 “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明白季语是想让他心底不要留有疙瘩,傅亦阳轻轻拥着她,擦干她眼角残留的泪渍,修长的十指温柔的替她梳直长发。 季语拉下他的一只手捏着,慎重的望着他,“傅亦阳,你要保证,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可以就这样丢下我,你甚至都不问我要理由,就直接判我死刑了,这不公平。” “好,我保证。” 第二十八节 傅瑶 在医院里呆了几天,直到医生确认没事后,就可以安排傅亦阳出院了。 临走时,傅亦阳的主治大夫李医生找到季语,知道他可能有什么要叮嘱自己,季语赶紧跟着他到了医院外的一处花丛。 “李医生,你要说什么就直说吧?”见他只是看着她不说话,季语猜测他是不是顾忌什么不好开口。 “亦阳的父母生前是我的好友,亦阳的病也一直是我在照看,看着他长大,不管是出自医生的天职还是有朋友的情谊,这么多年来,我也一直当他是我的孩子,我希望他能健康的生活。这么些年来,我从来没见他开心的笑过,但是我发现,只要提到你他的眼睛里就不再是那么平静,这样子对他好不好,现在也难说,看得出来,亦阳是很喜欢你,手术的时候他还在叫着你的名字,小语,是吧?” 季语点点头。 “既然你是亦阳的女朋友,有些事我要告诉你。” 看着医生凝重的表情,季语不由心底一紧,“您说吧。” “亦阳是早产儿,心脏不好,本来那时就以为他可能活不下来,但是奇迹的他活到了今天,我无法说活着就对他真的好,但是人就是要活着才有希望,而他也真的一次次撑过那些普通人不敢想象的手术,但由于他先天元气不足,只要发病一次元气就会剧烈消耗,也就是说他的身体会一次比一次差,也许下一次发病就没那么幸运了,年轻人多注意点,要是真心喜欢他,就要学着多替他想想。” “我会注意的,那医生,亦阳现在呢,还好吗?” “目前没什么危险,要注意别让他情绪波动太大。”李医生叹了口气,“像他这样他的年纪,原本是应该在篮球场上意气风发的。” “李医生,亦阳他根本就不相信自己,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帮他。”想到这里,季语总觉得颓丧。 “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要是一个人从来就活在黑暗中他也不会相信光明,慢慢陪着他,也许时间会改变他的看法。” 季语了然的淡笑,无奈的深呼吸,压下心底的不安,才向李医生道谢,现在她只想赶紧回去陪在亦阳身边,不管未来会怎样,至少还有希望不是吗? 加护病房里,傅亦阳在和傅瑶聊天,看见季语回来,立马上前拉着她。 “回来了,李叔叔说了什么吗?” “没什么,他告诉我一些你的趣事哦。”看见他脸上一如既往的温柔笑意,季语就忍不住心痛。 上天它很公平的给了每个人幸福与悲哀。 “哦?是么,我身上还有什么趣事?”傅亦阳想着自己平淡的生活,实在不以为有什么有趣的事。 “先回家吧,我路上告诉你。”对傅瑶点头笑笑,季语心想,幸好这些天傅亦阳睡着的时候,傅瑶就坐在一旁告诉她亦阳以前的故事,她就知道她的亦阳是最优秀的,看书可以过目不忘,会说四国外语,玩电脑连专业的比不过他,绘画也是小小年纪就可以和大师媲美,就连唱歌也是那么性感诱人……别人做不到的,她的亦阳都可以做到一百分。 傅瑶就很自豪的说过:“二哥是傅家的天才,大哥唯一能赢过他的只是一颗健康的心脏。” 在傅瑶的坚持下,傅亦阳在家休息了整整一个星期,也幸好季语每天下课后都会回去陪他,不然他宁愿来上课,傅瑶看出了他自从上次一场病后,整个人感觉变了些,他似乎很黏季语,但想起李叔叔对她和大哥说的话,不由的心沉了,二哥的身体会越来越差,七情六欲,爱情终将埋葬他的生命。 可是,二哥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好不容易感觉到生命的美好,她能做什么? 季语在他身边,二哥的生命就会受到威胁,可是季语离开又如何,可能二哥连活下去的兴趣都没有。 上天注定了他们相遇,也注定了他们没有结果的爱情。 记得李叔叔说了二哥的情况后,她和大哥就想了很久,最后大哥说:“亦阳就算笑得再开心,他的眼睛始终背叛了他。” 是啊,小的时候爸妈担心二哥的身体,觉得他还小不能照顾自己,就请了家教回家教他,那时候爸妈工作,大哥上高中,而她又因为所有人很疼爱二哥,有时候会忽略她,所以很小的她就心里不平衡,故意不愿呆在家里,然后偌大的傅家就只有管家,家庭护士以及陌生的家教。二哥最大的乐趣就是等她放学,让她讲学校里发生的趣事,而她也总是一副炫耀的表情,可是二哥每次都只是摸摸她的头,小小的孩子倒像个大人一样。 后来有一次她无意中听到爸妈的谈话,才知道所有人都这么关心二哥是因为二哥生了很重的病,他很有可能一觉睡过去就再也醒不来了。那时候她还不明白“死”是什么样的概念,但想到二哥有一天不会微笑着听她说话,她就害怕,突然间她才明白,就算别人不小心会忽略她,但是二哥不会,从来对她的要求,二哥都是面带笑容的答应。 当她穿上洁白的蕾丝蓬蓬裙时,二哥说:“瑶瑶是傅家最可爱的小公主!” 当她捧上老师颁发的奖状时,二哥说:“瑶瑶真聪明!” 当她心情不好想哭泣的时后,二哥就会抱着她说笑话唱歌,然后她就会很开心。 …… 从此后,她不再上学了,而是和二哥一样留在家里,让家教上课。 所有人都说,“傅瑶在一个晚上突然长大了。” 因为她再也不会为了争抢注意力故意和二哥闹别扭,她决定要保护自己最亲爱的二哥,不让任何人伤害他。 就算她和二哥差了三岁,但很聪明的她努力跟上二哥的脚步,终于他们一起上了高中,而她也始终陪在二哥身边。 后来二哥进了傅家自己的产业尚风学院,她也毫不犹豫的踏进来,她知道二哥学编导不只是因为兴趣,还是一种寄托,他不能亲自体验的人生他希望自己笔下的人物去感受,她理解她接受,所以她也学了编导,继续跟二哥一个班。 她不明白这样做有什么作用,但她已经习惯了不离不弃。三年前爸妈空难去世,让她更加坚持守护二哥的信念。或许在别人眼中,误以为她有恋兄情节,但没有人明白,在那些一起长大的时光中,留下的是她对二哥亦兄亦父的依恋,他们留着相同的血液,是这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可是现在,二哥需要的不再是她的照顾,而是另一个女孩的爱情,既然自己给不了,但至少可以给他们支持,大哥说的对,二哥应该是快乐的! 坐在学院办公室里,傅瑶想通了,也不再挣扎了,既然人家常说天意,她又何必执着? 既然这样,那她就去接二哥来上课了,省的他天天说在家里呆着烦。 傅瑶才刚走出校门,正好看见季语,但是她似乎在和谁说话,正好,既然她没课那就叫她一起回去。 可等傅瑶上前时,那个陌生的男孩突然抱着季语。 傅瑶一时生气,立马抓着男生的手腕,一个反折,痛得他到抽一口冷气,不得不放开季语,专注的面对半路杀出的程咬金。 “你什么意思?”傅瑶望了季语一眼,不理解她为什么老是跟其他的男的搂搂抱抱。 “拜托,我不认识他。”对天翻了个白眼,季语哪里知道自己这么倒霉。 “喂喂,我们明明见过的。”一旁的男生不满意季语撇清状况。 “每天那么多路人甲乙丙丁,我怎么可能都记得!”抱着书,季语撇撇嘴。 “要是真不认识,为什么你会让他抱着?”傅瑶虽然相信季语不会撒谎,但刚刚看到的也是现实,只要关乎她二哥,她绝不含糊。 “我就说他莫名其妙嘛!我刚出校门,他就跑过来,说什么好久不见,见到你高兴,然后的,你就看见了。”无妄之灾,季语一向懒得解释,但关乎傅亦阳的妹妹对她的信任,所以她要努力澄清。 “你认得她吗?”指着季语,傅瑶看着面前高大英俊的男生。 “她说过,我们再见的时候就告诉我她的名字。” “这么说你是不认得她?” “可我们有过肌肤之亲。” “什么?”傅瑶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再乱说?”季语气的差点直接把书本砸了过来,敢在她未来的小姑面前坏他名誉,他不想活了吗? 面对两个女人凶恶的眼神,男生稍微收敛的笑意,“就算没有肌肤相亲,但至少也有一个拥抱,三分钟,你不记得吗?”再次见到这欠他三分钟拥抱的女孩,莫翰予觉得她似乎改变了很多。 “什么三分钟,我怎么……”季语确实忘了这么一件事,但突然一道记忆涌上来,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你是那个不可一世的观光客?” 先前急着去见傅亦阳,她一直都没正眼瞧过他,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面前这个高高的男生真的是那个给了她一个拥抱的观光客,虽然发型换了,但也仅此改变。 “想起来了?我就说,你怎么可能不记得我?”通常见过他的女生都会牢牢记住他,所以莫翰予很自信的来找季语,打算给他一个惊喜,但似乎,她真的不记得他。 “够了,那些事情都过去了,我现在有了男朋友,你离我远点!”比了一个安全距离的手势,季语对着傅瑶说,“我跟你哥约好一起吃午饭的,我知道你柔道很厉害,这个家伙交给你了。” 说完,季语抱着书跑了,留下还来不及说话的莫翰予。 “她,她就这么走了?”不敢置信居然有女生会当着他面脱逃,莫翰予一时怔忪。 傅瑶依旧冰冷着一张漂亮的脸,冷漠的看着他。 “我警告你,别招惹她,否则我会让你立马消失在这里。”说完话,傅瑶从容的离开。 “哎,你……”仰天翻了有生以来第一个白眼,莫翰予再次不敢置信。不过这样看来尚风学院他是来对了,这里不仅美女多,还非常有个性。 比如刚刚见识到的两个,前面那个清丽可爱却慧黠莫测,后面那个冷漠高贵又清艳无双。 看来他在尚风的课外生活将会很精彩。 第二十九节 我是艾滋病毒携带者 自从上次生病后,傅亦阳把他隔壁一间空房清理出来,后来,季语就住了进去,这样他们就可以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了,对此,季语没什么意见,反正这样还方便她照顾他。 一如既往的,周末时候,两个人就在书房里,看书上网什么的。 “亦阳,我记得拖把说过,你好像是透明窗广播剧社团的成员,对吧?”季语坐在电脑前,一边浏览网页,一边和傅亦阳闲聊。 正在看书的傅亦阳抬起头来,“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啊,只是突然间想起来了,就随便问问咯,记得以前你不是还问过我为什么不进透明窗吗?” “是啊,你想进吗?” “没什么想不想的,反正我只是对写剧本有兴趣,在哪里也没什么关系。” “哦,那就随你高兴了。” “拖把有告诉我你在透明窗用的名字的,不过我忘记了。” “这个……”傅亦阳迟疑了,不知道能不能告诉她自己就是排行第二。 见他没回答,季语疑惑的侧过头来,了然的笑笑:“是不是名字很白痴啊,好吧,既然不想说那就别说了,说了我也不见得会认得嘛!” “为什么?”排行第二可是透明窗的第一编剧,难道这么不出名吗? “我向来只是交了剧本就了事,除非是社团强烈要求编剧要参与的剧,我才偶尔会去看看,反正杨佳在就好了,有什么重大新闻或者好听的广播剧她都会第一时间报道的,我只要直接去看去听咯。” “这么说你不喜欢呆在网配圈?”傅亦阳其实也不觉得像她这么散漫的心性会喜欢里面。 “网配圈同性恋盛行,对此,我是没有兴趣的,不过别人怎样不关我的事,只要你喜欢的不是男人就好。”季语望着傅亦阳俊秀的脸庞,自得的微笑,“既然学的是编导,当然就要好好实践,在不在吟声我不在乎,只是我和杨佳都懒得换了而已。” “你高兴就好。”见季语紧盯着电脑屏幕,傅亦阳也不打扰她,继续看自己的书。 过了许久,季语再次抬起头来,疑惑的看着傅亦阳。 其实刚刚她是在和杨佳聊天,杨佳居然提到一个名字——小二。 季语知道他,透明窗的第一编剧。 亦阳也在透明窗,而且曾经用skype和她聊天的名字是“排行第二”,她就直接叫她小二。 那么这两个人有联系吗? 亦阳会写,声音也好听,他是编剧还是cv(配音演员)? 季语很少上广播剧论坛的,这次她打开了透明窗的论坛,企图寻找关于小二的踪迹。 但是论坛上除了有小二写的剧本,歌词外,再也找不到其它的信息。怎么可能呢?一个红得发紫的编剧除了作品,别人就对他一无所知。 打开聊天窗口,季语问杨佳:你说的小二,除了他的作品,你还知道他什么? 杨 佳:哇塞,你不感兴趣则以,八卦起来就这么有高度啊!小二可是配音界的神秘人物哦,除了作品,我连他是男是女都不清楚呢! 季 语:那你听过“排行第二”这个名字吗? 杨 佳:呃~好像这就是小二的全拼说。其实我是很久前和一位透明窗的前辈合作过,从他那里第一次听到“排行第二”这个名字的,他们都叫他小二,所以后来干脆排行第二的剧里通通用小二这个名字了,对哦,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季 语:这是亦阳的名字,他就在透明窗,所以我猜想亦阳是不是小二? 杨 佳:嗨,你直接问他不就得咯,这么劳心费力干嘛?如果小二真的是傅亦阳,哇塞,太强大了吧,透明窗第一编剧哦!也是,傅学长那么厉害,要我说他在透明窗的话就一定是小二,谁能比得过他!耶,小语宝贝,这样你也许就可以进透明窗哦! 季 语:佳佳,你脑袋花了吗?我没事乱换社团干嘛? 杨 佳:话不是这么说的,透明窗可是相当于配音圈的好莱坞、格莱美,你看看里面哪个人拉出来不是响当当的,独当一面? 季 语:所以说,你以为想去就去吗? 杨 佳:可是,傅学长不是小二吗,你随便说是他徒弟都可以进去了。 季 语:就算我想进透明窗,也绝对不要别人通水,尤其是亦阳。 杨 佳:?……不理解…… 季 语:只有赶上他,我才配得上他,我要有一天,我的作品会与他平分秋色。 杨 佳:呃……我以为你会说你要超过他的…… 季 语:笨蛋,男人是有自尊的好不好,我要是什么都比他好,他会有心理阴影的。 杨 佳:这样说也是,不过我觉得你在找借口吧,肯定是因为你喜欢他才心甘情愿让他站在你前面,不然的话,我可不认为你会手下留情让着谁,不过换个想法,前提也是你能有本事超过傅学长啦! 季 语:随便你怎么说咯。 杨 佳:呵呵,不过你会在学长那住多久啊?(表情:邪笑) 季 语:怎么,想我回去? 杨 佳:这倒不是啦,你住在那不回来也没关系,不过……(表情:郁闷)有件事你不知道吧?莫翰予他转学到我们学院了,我跟茜茜昨天还见到他了。 季 语:莫翰予就是让茜茜高中的男朋友? 杨 佳: 嗯。 季 语:茜茜不是已经有吴迪了吗,就算莫翰予转学到尚风,那又如何? 杨 佳:话是这样没错,可是茜茜始终有阴影,我都在想茜茜是不是还喜欢着莫翰予? 季 语:为什么这说? 杨 佳:其实某种程度上说,我总觉得当初茜茜答应和吴迪交往就是把他当成了莫翰予,这两个男人怪像的。 季 语:怎么说? 杨 佳:都是那种风流才子,过人的相貌,自信的神采,以为天下女生都会围着他们打转。 季 语:看来你对他还是褒贬不乏嘛! 杨 佳:利用自己漂亮的皮囊和女生玩暧昧,还能洋洋得意,这样的男人有什么可取之处! 季 语:嗯,这么说何源到真是个不错的人! 杨 佳:那是当然,何源他从来不会做这种事! 季 语:是不会,可是也不懂得拒绝。 季语想,不然杜菁怎么会跟着他去巴黎,还是同一个学校? …… 杨 佳:他说过的,他不会喜欢杜菁。 杨佳永远记得的,何源对她说过,也许他真的一辈子只会喜欢一个人。 如果他留下来,最终受伤的可能是自己,也可能是季语,甚至她关心的那些人。 所以,他必须离开,不是懦弱,而是寻找新生。 当他告诉她这些的时候,杨佳依旧微笑着,大咧咧的拍着他的肩膀,说:“走吧,回来的时候记得告诉我,我去接机。”只是不知道那将在多年后了? 季语看着聊天页面上,杨佳灰暗的图像,知道她下线了,突然间没兴致了,索性关了电脑。搬个椅子,坐到傅亦阳旁边,趴在书桌上,斜视着他摊开的书本,那上面密密麻麻的东西,看都看不懂。 “怎么,无聊了?”单手搂着她的肩膀,傅亦阳看着她皱紧的脸蛋,觉得好笑。 “你在看什么书呢?”合上傅亦阳手上的书本,她甚至连书名都不认得。“为什么我一个字都看不懂,像蚯蚓,扭扭捏捏的,一点都不大方。” “嗯,是长得没你好看。” “你快说这是什么书吧?”傅亦阳夸奖她的时候总是真诚地的看着她,每次她都不好意思。 “藏文。” “藏文?你看藏文干什么?”拿过他手中的书,季语信手翻开,全是些歪歪扭扭的符号,书虽然不厚,但是应该不容易看得下去。 “兴趣吧,西藏的文化也很悠久。” “呵呵,他们的文化就像他们的天空一样,深邃悠远,像布达拉宫、大昭寺、五彩哈达、转经筒、风马旗等等,听到这些都会不自主幻想到那个离我们遥远高原上发生的故事。”对于西藏的文化,季语也很感兴趣,只是没达到傅亦阳那种境界。 “那里除了好山好水,文化典故,还有他们对传统的维护,成就了世间少有的净土,也许他们生活并不富裕,但是他们活的安逸坦然。” 傅亦阳说这些时,很平静,但季语看到他平静脸上隐约的向往,以及随之而来的落寞,她知道以亦阳的身体,也许一辈子都去不了那个神秘的地方。 “好了好了,我们出去啦,我饿了。”截断了话题,季语站起身来,突然间想出去走走。 “去哪里?”被季语拉着手,傅亦阳只好跟着她走。 “我们,去kfc。” “肯德基吗?你不是不喜欢吃……”傅亦阳记得她有说过不喜欢速食快餐的。 “no、no、no。”季语挽着他的手臂,打断他的话,食指摇晃,“是一家生意很不错的小店,以前常和佳佳、茜茜去那里吃饭。” “是这样吗?” 季语一直都挽着傅亦阳的手臂,拉着他进了那家很出名的开封菜馆。 虽然店不大,但进进出出的人群确实说明了人家生意很好,他们很幸运,正好赶上了最后一张空桌子。 但是傅亦阳突然感到胸闷,总觉得空气不够。但看着坐在身边的季语脸上欣喜的表情,他也只是凝住心神,平静呼吸,单手轻轻按着左胸,试图缓解心悸。 医生说过他不能到过于拥挤的地方,会影响呼吸,而他所接触的地方,大多是环境清幽、宁静安详,所以也没在意过,今天来这家小菜馆算得上是第一次。 “来,亦阳你点菜,告诉你,这个开封桶子鸡很好吃哦,既然来了这里一定要吃……”看着菜单,季语兴致勃勃,她知道亦阳的生活向来都有家里人安排好了,他想做什么,只要说一声,就有人帮他准备好,这样活着岂不是很没趣,所以她要带着他踏出家门,体会平常人的生活乐趣。 “哦,服务员,点一个开封桶子鸡,两份八宝饭,还要一个五香鱼。” “好,请问还需要别的吗?” 但季语突然想到亦阳不适合生冷的菜,赶紧补充,“哎,等等,五香鱼是凉菜,这个不要了,换成酱炙鱼,对哦,亦阳你不是喜欢吃红烧丸子吗,正好这里有呢……”季语一脸欢笑着转过头,看着傅亦阳,季语突然发现他从一进来就一句话都没说,整个人都不正常,脸色苍白的吓人,身体也在微微发抖。吓得她抱着他,慌乱的摸着他的胸膛。 “亦阳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突然想起来上次专门在网上查找的资料,说心脏病人不能呆在过于拥挤的公共场所,季语赶紧站起来,打算扶着傅亦阳走出去,可是进进出出的人群让她很难移动脚步,更何况亦阳情况紧急。 怎么办?怎么办? 望着等着她点菜的服务员疑惑的眼神,季语急中生智,站在椅子上,高声大喊:“麻烦大家让条路出来,我是是艾滋病病毒携带者,刚刚不小心划破了手指,正赶着出去包扎。” 话还没说完,服务员第一个跳开了,整个人群都安静下来,突然紧急的退到门外了。 望着突然空旷的过道,季语大大呼了口气,赶紧扶着亦阳,轻缓的按摩他的胸口,看样子,人群退开,空气没那么复杂,亦阳的呼吸顺畅多了。 趁着大家还在外面,季语赶紧扶着亦阳小心的走出菜馆,礼貌的向众人道歉:“抱歉各位,打扰大家吃饭了,我没有艾滋病,只是我男朋友突然身体不舒服才出此下策,所以大家可以放心进去不会有危险的。”知道人家开店也不容易,怕自己一时大意毁了人家店的名声,季语赶紧澄清。 大胆的人看季语白里透红的健康模样,确实不像有病的人,只当虚惊一场,喊了声倒霉继续进去吃饭;爱惜生命的也没错过傅亦阳苍白的脸色,担心有病的可能是他,所以喊了声晦气也就转身散了。 不过别人怎么看,季语可管不着,她此刻的心思都在傅亦阳身上。 街上人烟稀少,很快傅亦阳身体就恢复了,季语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至始至终傅亦阳都说不出一句话,只能无力的看着季语为他担忧,甚至因为他,她连饭都不能好好吃。 看见那张脸上不复来时的欢笑,傅亦阳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没用过,她应该躺在一个能为她遮风挡雨的怀抱里的,而不是自己这种连未来都没有的人。 “小语,你以后不要那么说,你是健康的。”想到为了帮他,她甚至说自己有艾滋病,傅亦阳心底就难过,不管什么病,都不可以和她扯上关系! “没关系啊,反正又不是真的!”季语本来就不觉得有什么,只要他好好的,也许真的没有什么不可以。 “当然不会是真的!” “好好好,我们回家吃饭。”拉着他的手臂,季语不再摇来晃去,而是慢慢的陪着他走路。 城市的街灯亮起,霓虹高挂,两个人的路就算再长,也可以欢笑着相持走过。 第三十节 莫翰予 “完了完了……”杨佳匆忙跑进图书馆,拉着正在看书的季语就要往外跑。 “有事的话我觉得你还选择用说的比较好!”挣开杨佳的手,季语收起书本,慢条斯理的背起包包。 “哎呀,好啦,别说教!”比了个打住的手势,杨佳赶紧开口:“吴迪要和茜茜分手!” “嗯,这是好事。”季语理所当然的点点头,从来就没觉得吴迪和茜茜合适过。 “你说什么呀,就算我不觉得茜茜真的很喜欢吴迪,但至少被抛弃可不是好事!”尤其是她被喜欢的人抛弃过一次。 “走吧,她在哪里?” “和莫翰予在一起!”无奈的说出这个答案,杨佳翻了个白眼,“所以我不知道怎么办?” 一个女人被现任男友抛弃,然后上任男友在一起,他们想干嘛?旧情复燃一拍即合? “天!”季语摇摇头,觉得事情确实不是一般的难搞,现在可不是好朋友上场安慰兼出谋划策的好时机。 “为什么莫翰予会恰到好处的出现?”对于这点季语抱有疑惑。 “我哪里知道?我和茜茜在艺术楼,不巧看见吴迪和另外的女生搂搂抱抱,茜茜上前质问,然后吴迪就说要和她分手,茜茜哭着跑出了艺术楼,等我追到时,就看见她倒在莫翰予怀里大哭,然后,我就来这里找你了。” 杨佳将事情经过大概述说了一遍,反正季语能听懂就好了。 耸耸肩,季语表示:“对此,恐怕我也无能为力,不过,还是走吧,好歹我也想看看那个传说中风流倜傥的篮球王子。”对于篮球王子这个称号,她好歹有点感慨,当年的萧峥也是立教中学的篮球王子。 两个人不紧不慢的赶到时,发现茜茜居然和莫翰予坐在凉亭里有说有笑的。 “看起来,茜茜不像很伤心!”季语远远就看见面朝着她这边的路茜脸上娇羞的笑容。 “这倒是怪了,莫非是因为莫翰予在,她才这样强撑着?”杨佳也不理解。 “理由呢?” “被前男友发现自己被现任男友抛弃了,这不是好事吧!” “你先前不是说茜茜是哭倒莫翰予怀中的吗?” “对啊,所以我也很奇怪她现在怎么笑得起来?” “不用猜测了,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季语维持着一贯优雅的步伐,朝着凉亭走去。 “哎,这样不会打扰他们吧?”杨佳迟疑的拉住季语,犹豫着该不该上前。 “茜茜若是心情好的话,不会介意我们去了,若是心情不好的话,我们去了正好让她有理由离开,而不用在一个也伤害过她的男人面前强撑,百利而无一害。” “嗯,是哦。” 转眼间,两个人已经走到凉亭边。突然间,季语觉得那个一直对着她的背影很熟悉,可是,她确实不认得莫翰予啊! “耶,小语、佳佳你们也来了,快点过来。”看见她们,路茜高兴地站起身来打招呼。 季语刚走进凉亭,就对上一双熟悉的笑脸。 是他!那个她还曾经投怀送抱过的嚣张男人! 怎么可能,他就是莫翰予! 这个世界疯了吗? “来来来,这是我的好朋友季语,小语,这是我以前的同学,莫翰予,呵呵,佳佳就不用了,大家都认识嘛。”路茜拉着季语,帮她和莫翰予做个介绍。 “你好,我又见到你了,终于知道了你的名字,季语。”莫翰予站起身来,满脸笑意的看着面前显然还处在惊诧中的季语。 “你们见过吗?”看着两人好象不是很陌生人,路茜疑惑的问。 “没有啊!”季语马上反应过来,对着路茜否认,绝对不能让茜茜知道她跟莫翰予之间还有一个拥抱的事。所以季语笑得很礼貌,朝着莫翰予点头:“很高兴认识你。” 莫翰予不知道内情,但也只是理解的对着她一笑,陪着她装傻,“我也很高兴见到你。” “好了好了,大家坐下聊吧,以后都是朋友。”茜茜始终挂着恬淡的笑容,如主人般招呼。 “跟他有什么好聊的!”杨佳不以为然的坐下,至始至终都对莫翰予没有好脸色。 “佳佳,我知道你关心我,虽然过去的都是事实,但是刚刚我跟予说完一切后,突然觉得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深深吸了口气,路茜继续说:“也许就连我自己都没发现,其实我一直把吴迪当成予,所以当时我跑出来的时候,再看到予,突然间觉得迷惑了,我到底是在为谁哭,明明予就在我身边,可我却觉得我们离得好远,也许就是那一刹那间,我明白了,从当年予跟我分手时,我就认定了是别人辜负我,不肯面对现实,但是当我说完一切时,突然觉得其实我没有什么应该伤心地,反而,是我对不起吴迪,所以他要跟曾娅妮在一起,我会祝他们幸福的!” 路茜没有说的是,当她哭倒在莫翰予怀中时,对面教学楼阳台上,一个高大的身影,一道凌厉却温情的眼光一直注视着她,让她对上后就再也移不开目光,只能眼泪越落越凶。 那一刻她明白的,不仅仅是自己从来都陷入了一个感情的误区,还有另一个男人赤裸裸的真诚,原来她一直都是在逃避,并不是因为吴迪不喜欢彭宇,而是自己不敢面对彭宇,他身上的气息让她害怕,让她会心跳不正常,每次只要看到那双深邃的眼睛,她就连忙低下头,不敢对视,因为害怕里面流露的温柔。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不再抗拒,也不再害怕,因为她知道那个人会一直等她,只对她一个人温柔,这就是她要的。 季语发现茜茜不时会偏过头,目光在教学楼上流连。 顺着路茜的眼光,她看到了那个向来沉默严肃的彭宇,再看看茜茜脸上时而露出的调皮笑意,季语会心一笑。 果然,事实再次证明,她是一个很有眼光的女人,为此,季语再次小小自豪一把。 因为茜茜的心结打开,所以那次四个人聊得也很愉快,当人都不再存有偏见的时候,也许看人就没那糟糕了,客观说,季语觉得莫翰予其实是个活宝,虽然他长的真的很帅,但他毁形象的时候,三个女生一致觉得他更帅。 所以说,没有人会喜欢戴着面具的人。 也因为,真诚来自真实的坦诚。 莫翰予还没走进教室,就发现傅瑶拦在门口。 呵呵,美女亲自找上门,这可是喜事,看来今天是他的幸运日,以后打算结婚就挑今天的日子,一定开门大吉,一帆风顺,就算他彩旗挂满,家中红旗也屹立不倒。 “大美女,找我有事?要不中午我们一起吃个饭?”男人就该主动嘛!不然怎么泡妞,面对这种极品,莫翰予一改以往吊儿郎当,爱理不理的个性。 “我问你,昨天你是不是和季语在一起?”傅瑶双臂环胸,冷漠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人气。 “呵,看来你对我挺上心,这么关注我的行动?”潇洒的站在走廊上,莫翰予紧盯着傅瑶精致的脸,淡淡的妆容,加上她一身利落的黑白,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冷漠高贵的气息,但却是极致的诱惑。 “在尚风学院发生的事情,没有我不知道的,假如你不安分的真想招惹季语的话,我会让你乖乖从尚风消失,记住我说的,还有我的名字,傅瑶。” 说完话,傅瑶不着痕迹的绕开莫翰予高大的身影,气势万千的退场。 莫翰予再次啧啧称奇。 “兄弟,那个女人还别招惹的好。”早在傅瑶守在门口时,就有同学好奇的探听,直到傅瑶离开,他们才敢出来。 “她说她叫傅瑶,傅瑶是谁?”忍不住好奇傅瑶这个名字究竟代表着什么意义? 同学们忍不住悲悯的看着一副没什么大不了模样的莫翰予,“她是尚风的女皇,我们都叫她女皇陛下的。” “她是编导班06届的学生,三年级,院学生会会长,其实整个尚风学院就是傅瑶她家的产业,在尚风,院学生会就是高层领导核心,直白的说,尚风就是她傅瑶的。” “对啊,你不知道,傅瑶刚进学校的时候,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可能就没什么顾忌,因而得罪了她,然后她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就让人家莫名其妙被退学了。” …… 众人都你一句我一句的诉说着听到过的传闻,甚至越来越恐怖的都有。莫翰予不得已只好转移话题,省的自己好不容易看上的冷漠美女被说成残酷无情的女恶魔。 “既然傅瑶这么恐怖,为什么还能当选学生会会长?” “内部勾结,暗箱操作,我们怎么清楚呢。” “不过我觉得尚风也不像快被她弄垮了的样子,甚至说,尚风的招生分数两年来涨了近三十分,这可是很显然的成绩!”莫翰予对此还是啧啧称奇的,所以他才会毫不犹豫的转到尚风学院来。 “没办法,尚风就算再独裁,可踏进了这里,就等于踏进了半个文娱圈,很多年纪轻轻的同学还没出校门就已经成名了。”人总要屈服于现实。 莫翰予倒不在乎这些,就算没有尚风,他家也有强大的经济背景。 “傅家不仅有艺术学院,还有文化公司和一系列产业,傅家想要谁成功,谁就可以扬名,我们在这念书,就比别人多些机遇,而且尚风并不只有名气,它的教学质量也是一流的,社会上信誉度很高的,这样子,我们毕业了来头也要比别人说得响亮些。” “对啊对啊,尚风其实也是很变态的,什么末位淘汰制,每个学期每个班上的学分最后一名的将被予以退学,这样一来,就算有人不在乎都不可能了,如果想作假欺骗都没用,尚风所有的公共场所都有安装摄像头和保卫系统,谁做什么都将被记录下来,还会写进诚信档案。” “所以傅瑶才会说,尚风发生什么事她都会知道。”莫翰予了然的点点头,随即也打定了主意要追到这个看来十分稀有的物种。 第三十一节 温暖的蛊惑 “李叔,我的身体怎么样你也知道,难带还有什么是我不能接受的吗?” “亦阳,也许你只是累了些,过些时候就会好的。”看着傅亦阳单薄的身子,李医生心疼的拍拍他的肩膀。 “脑科医生不是这么说的吧,李叔?” “亦阳?”李医生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难受的望着这个看着他长大的孩子。 作为内科医生,原本早看惯了生死,可是每帮亦阳做一次手术,他就像打了一场硬仗般,心神都会虚脱。 害怕,害怕这个视如己出烦扰孩子会在自己的手中离开。原本心脏病还不够,现在居然又出了别的毛病,这孩子短短一生,就毁在这些病上。 “叔叔,其实你不说,我自己也清楚,我知道我的记忆力下降。”也许终有一天,他会谁都不记得。 “不会的,亦阳,相信叔叔,叔叔会找到最好的脑科医生,中国没有,我们就去国外,一定可以帮你治好这个病的,你不要担心,你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李医生努力的安慰着傅亦阳,但也许是在安慰自己。 看着这个年近半百的叔叔原本严肃的脸上出现慌乱,傅亦阳露出温暖的笑容:“没事的,李叔,就像你说的,我还年轻,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 “对对,这就好。”李医生赞同的拍拍他的手。 “时间不早,叔叔你去工作吧,我也该回去了,还有叔叔今天的事就不要告诉我哥和瑶瑶,别让他们担心。” “这?燿炜他定期就要过目你的健康报告,总会知道的……” “所以就要请叔叔帮忙了,我大哥每天要处理那么多公事,已经够忙了,身为傅家的儿子,我已经什么都帮不上,怎么还能要他们多操心呢!” 适时傅亦阳的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是季语打来的。 “医院也快要下班,叔叔肯定还有些事要忙,我先回去了,叔叔记得千万别告诉我哥哥和瑶瑶今天的事情。” 傅亦阳笑笑,离开了医务室。 李医生看着掩上的房门,沉痛的闭上了双眼。 这孩子,他还那么年轻,他那么聪明…… 季语刚刚走到校门,就看见傅亦阳从计程车上下来,她赶紧跑上去,欢快的抱着他。 傅亦阳也习惯了她这样偶尔稚气天真的动作,配合的张开双臂,拥她入怀。 趴在傅亦阳温暖的怀抱里,她仰起脸,皱皱眉头。 “你怎么坐计程车来了?”原以为他下午没课,肯定又在家里看书,所以就打电话告诉他不用来接她了,没想到他还是来了。 “我今天心情好,就决定为的士司机做点贡献。”看着她微乱的长发,傅亦阳伸出手轻轻抚顺。 “哦?为什么今天心情很好呢?”季语清明的双眼直直看着傅亦阳脸上一贯温柔的笑容,就算再不理解他,她也明白,若想知道他真实的心情只能看他的双眼。 而那深处,晦暗更浓!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人能够让他的眼神不再忧愁吗?难道他从来都不会真的开心吗?原本以为自己可以的,但也只是一天一天的见证他的不快与日俱增。每想到这,季语只能无力的埋下了头,贴着他胸膛,听着他稍快的心跳。 “下午没课,又在家里看书吗?” “嗯。” “还是那本蚯蚓文?” “小语,那是藏文。”听她的形容,傅亦阳轻轻的笑着。 “那也改变不了它长得像蚯蚓的事实啊!” “呵呵……你这样会引起公愤呢!” “没关系,你不会接发我的。”季语离开他的怀抱,双手抱着他的手臂。 傅亦阳只是宠溺的看着她,不说话,他不相信自己有一天会忘记这个深爱的女孩,他要和时间挑战,他要抓紧时间多看看她,让她的存在像呼吸一样自然,就像人哪怕没有记忆也会有最原始的本能。 季语抱着笔记本,浏览者关于西藏的网页。她好奇为什么傅亦阳要那么积极的学习藏文,看看他的书桌前摆着的,是《藏族服饰》、《藏族音乐》、《藏族舞蹈》、《藏族历史》等许多她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书,她可不以为亦阳的身体能去西藏观光旅游,难道是他聪明的脑袋无处可用,不得不打发多余的记忆力? 但其实她也很喜欢西藏的,生长在江南水乡,豪华的都市,随处可见的浮华,让她从小就向往那个辽阔的高原。 她喜欢那些悠长的高原骊歌,浓郁的梵音,澄澈明净如他们的蓝天与湖泊,只用听便能想象着自己身在高原,行走在文化悠久神秘庄重的布达拉宫宫殿外,无比虔诚的仰望。 她家里有部汉文版的《格萨尔王传》,很久之前她就看完了,但是并不够,在家里,只要有时间她依旧会拿出来细看。那是藏族人民的精神文化的结晶,是东方的荷马史诗。也是从那里,她开始喜欢上了那个神秘的高原。不过,既然亦阳不能去,她也就不会去的,就当那是一生的向往也好,人,总要有所舍才有所得。 突然间,她的skype的聊天窗口弹了出来,季语一看,居然是吟声广播剧社团的社长青狐公子来的信息。 奇怪了,他向来都不和她说话的,今天出鬼了吗? 季语知道他喜欢的是他性别相同的人,而她也不喜欢和别人闲聊,所以一年多来跟这个社长估计说过的话不会超过十句,而向来跟她交流的都是吟声的副社长红豆布丁。 青狐公子:红绿灯,好久不见了! 红绿灯(季语):有事? 青狐公子:呵呵……你知道今年我们社团的《妖王》吗? 红绿灯:古风,耽美,原创,我看过。 青狐公子:那你觉得怎么样? 红绿灯:网络人气很高。 青狐公子:呵呵,整个社团都在努力,当然要红才能不辜负大家的心血。 红绿灯:社长,有话就直说吧? 青狐公子:呵呵,我说你着性子没生成男人真可惜了,不然这酷酷的模样一定会吸引大片男女的。 青狐公子:既然你这么爽快,我就跟你说咯,我们这个剧的第二期快要出来了,但是主题曲还没有确定,我找了许久都不满意,为了达到最好的效果,所以我才来找你的。 红绿灯:我不会唱歌。 青狐公子:不不不,你不用唱歌,你只要让小二帮忙改一首歌词就可以了,呵呵,我想这个应该很容易做到吧! 红绿灯: 小二是谁? 看到小二两个字时,季语的心底一颤。 青狐公子:大家都是朋友,都是为了让广播剧做得更好,你不帮忙也太不够意思吧!我都听说了,你跟小二很熟。我想你找他改一首歌词应该不难吧! 红绿灯:你听谁说的? 青狐公子:别那么不可置信,这世界没有不透风的墙不是吗?何况知道的人可多了,甚至连你们真实的名字我都知道呢! 青狐公子:你要知道关于尚风学院的八卦,感兴趣的人可是不少呢,你可能个不经意间就泄露了你的秘密呢! 青狐公子:好啦好啦,你也别太介意,何况小二不也常有写词作曲吗!现在就是改一首歌词,对于透明窗第一编剧来说那还不是小事,举手之劳也许就能让《妖王》成为07年最红的一部广播剧呢,这样你可是大功臣呢,作为社团的一份子,我相信你一定会帮忙的,对吧? 红绿灯:我会帮你问他的,结果我不保证。 青狐公子:没关系,我相信只要你说了,他就一定会答应的。好了,我把歌词发给你。记得主题是要表达想爱却不能爱的就ok。 关掉了电脑,季语看着被她抄下来的歌词,深深吸口气,想不出究竟谁会知道她和亦阳在网配圈的身份。不过改一首歌词也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也就没怎么细想了,这次答应了青狐公子,下次就不可能了,她不会因为自己让亦阳多了麻烦,他要做什么那是他的兴趣、责任,而不是莫名其妙的人情。 傅亦阳只要有空,基本上都呆在在视听室里。季语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干什么?也不好贸然进去打扰他,只好自己打发时间。 傅家的宅子很大,但却不古老,傅亦阳曾带着她看过了这里的每个角落,他说这屋子自他祖爷爷那时候就有了,傅家的宅子和产业一样,代代更新,与时俱进,只保持着最质朴的理念。 不知不觉间,季语就走到了视听室,站在门前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由于视听室是隔音的,所以她听不到任何声响,心底就更加焦虑,亦阳怎么可以一个人呆在封闭的地方这么久呢?午饭的时候他不出来,现在晚饭都开始了,他还呆在里面,一整天不吃不喝不理人。 “怎么了?”看见季语在房门前徘徊,傅燿炜走上前来。 傅家一直都是单传,直到亦阳的父亲这代时才有了他们三个孩子,可是亦阳的父母却不幸在一场空难中离开了。傅家的责任就落在了当时才二十岁的傅燿炜身上,他只身肩负起整个傅氏企业,还要照顾不大的亦阳和傅瑶。所以对于这个傅家大哥,季语是打从心底敬重。 “傅大哥,亦阳呆在里面一整天了。” “呵呵,这种事也有过,别太担心。”傅燿炜低沉的声音笑起来很有安抚性,他刚下班回来就听傅瑶说过这事了,“亦阳有时候做一件事,就一定会集中精力完成,不希望有人打扰,记得有一次,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整天,就为了画一幅画。” “画画?”季语脑袋里突然蹦出一幅画,那是他们交往前傅亦阳送给她的,仿kagaya画风画的。 难道就是这幅画吗? “亦阳他常这样吗?你们不怕他的身体担负不了吗?” “这种事也只是偶尔,就像你明明知道对他不好,也还不是无法打开门拉他出来,不是吗?亦阳很少对一样东西偏执,除非真的对他很重要,至少他这样做了,他心底会快乐些,其实只要别太过了,我们都不想限制他的,他并不想被人当成病人看待。” “可是他身体……”季语也不想当他是病人,但是他的身体真的不能被当成是好好的看啊! “再过半小时,如果亦阳还没出来,我就进去帮你把他拉出来,怎么样?” 傅燿炜话刚说完,视听室的们就打开了,傅亦阳满脸兴奋的踏出来,正好对上站在门外的两人。 “小语、大哥,你们怎么都站在这里?”没想到会见着他们,傅亦阳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呵呵,出来了,大家就去吃饭吧!”傅燿炜拍拍亦阳的肩膀,笑着先走了。 傅亦阳看着他大哥离开,有些莫名其妙,转头看着季语,发现她都不说话。 “小语,你怎么了?”习惯性的牵着她的手,傅亦阳疑惑的望着她。 “你饿吗?” “饿?”想想这个字的含义,傅亦阳突然反应过来:“经你一提醒,才发现真的饿了。” “亦阳,以后不许你不吃午饭,知道吗?”皱着眉,季语不悦的看着他。 傅亦阳了然的点点头,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呆在视听室一整天了,难怪她会不高兴。 “别担心,我不是好好的出来了吗?来,我们快点去吃饭吧!”怕她再追问,傅亦阳拉着她的手,轻快地绕过喷泉回廊,向灯火通明的饭厅走去。 吃完饭后,季语缠着傅亦阳下象棋,连赢两局后就不想玩了。 “怎么不玩了?”看着她不理人,傅亦阳眼底笑意更浓了。 “谁要你让我了!” “我没让,是你自己赢的。” “怎么可能,以前那么多次,你从来就没有输过,怎么今天突然就输了?” “你不是一直说一定要赢过我吗,现在赢了怎么反而不高兴呢?” “我是说过一定要赢过你,可要靠的是我的真本事,绝不是你让的。”她知道自己很多东西都比不上傅亦阳,所以她才要努力赶上他。 “我没让,是你自己赢的。”以前她不许他让,他也乐得陪她玩,可是现在不行了,他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如果注定自己的离开是最大的遗憾,他能做的就是尽力完成她其它的心愿,。 “我不相信,你就是故意让的。好了好了,不下了。”季语边说边收拾起桌上的棋子,不知道怎么的,现在的亦阳让她害怕,她发现他眼底一贯的忧伤不见了,这原本是件高兴的事,但是这么突然的发生反而让她心底不安。 像要求证什么,季语坐在傅亦阳身边,双手环上他的颈项,印着他凉薄的唇,肌肤相亲,真实的感受来自他的气息。 “小语。”傅亦阳开口唤了她一声,轻柔的捧着她的脸颊,吻上她的双眼,仿佛捧在手中的是最珍贵的宝贝,他极尽温柔的膜拜。 窗外的夜色清冷,却毫不影响房中甜蜜的两人,温暖的气息迷惑了心智,仿佛一切都是最美丽的梦。 第三十二节 冬暖花开 在青狐公子的再次催促下,季语想起了那张不知被她搁置在哪里的歌词。 她把歌词给亦阳看,并表示缘由,亦阳只是笑笑说:“换个社团吧。” 接着亦阳拿过歌词,不到十分钟,就全部按要求改好了。 她记得很久前,亦阳也跟她说过这句话,当时她不以为然,可是现在,她开始思考了,虽然不怎么关注吟声的事情,但是吟声的理念开始远离了她的初衷,也就没有继续的必要了,她对透明窗没有特别的执念,所以就算离开了吟声也不见得需要去别的社团。 “我决定了,我要退出吟声。”挽着傅亦阳的胳膊,季语抬起头,正式向他说明。 “怎么突然想通了?”傅亦阳依旧是一贯的笑容,低沉的嗓音表达着温柔。 “因为……”季语挑高眉,抬起头望着傅亦阳:“我不想干了,我厌烦了,我倦了!” 她不喜欢因为自己,亦阳需要帮吟声做任何事情,准确说,她不愿意看见亦阳和吟声有任何接触,尤其是青狐公子愈来愈明显的好奇心更让她意识到这个问题,也许……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季语连忙转头看着傅亦阳:“亦阳,你知道青狐公子这个名字吗?” “青狐公子?没怎么注意过,怎么了?” “没什么啊,他是吟声的社长,我在想你是不是认得他呢?”知道亦阳并不认识青狐公子,季语放心了。 “呵呵,哪有那么好的记忆力,谁都能记得?”如果能交换,他倒是希望可以放弃那些过多的知识,好好记住现在陪在自己身边的人。 “也是,我觉得你也没那么闲,喜欢泡在网上乱逛。” “亦阳,我们去看梅花吧,昨天看到报纸上说梅园的花都开了,我们去看好不好?” 傅亦阳拍拍她的头,笑着说好。 t市的梅园很出名,大概梅花大品种也就三十多种,梅园里基本都聚集了,入冬与早春季节各类梅花竞相绽放,一直持续数个月。浓密的粉梅,雪白的绿萼梅,直的弯的,浅的艳的,仰的低垂的,各有千秋。 经过报纸电视的宣传,又碰上休息日,所以今天梅园里赏花的人很多,冬天一贯阴霾的季节很巧的放晴了,行人也很高兴的脱掉了厚实的外套,充分享受难得的温暖与馨香。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季语置身雪海般的梅花林中,不自觉的念起了毛爷爷的咏梅诗。 “亦阳,你说有没有一种花是一年四季都会开的?”两个人坐在长椅上,阳光晒在脸上,季语斜着脑袋歪在傅亦阳怀中,看着面前生机盎然傲骨凌霜的花朵,心底洋溢着宁静与温暖。 花草都不拒绝冬天,她和亦阳难道会没有未来吗?只要坚定信念,勇往直前的走下去,她相信他们一定会执手到老的。 “明代诗人季东阳《咏月桂》诗文‘一月一花开,花开应时节’。其实说的是桂花中一个品种月桂,它一年四季,每个月都会开花,所以大家又叫它月月桂。”傅亦阳轻握着她的双手,小心的不让寒气沾染她。 “月月桂,好像听说过,很奇怪,为什么每个月都会开花呢,气候对它没有影响吗?” “呵呵,没有仔细研究过,只是很多女同学会说起,不小心听到了。” “哦!为什么?” “关于月月桂民间流传一个预言,传说女孩子只要在情人节前夕将刚刚摘下的月月桂叶子放在枕下,便会梦见未来的情人。” “真的吗?”季语疑惑得挑眉,不是很相信。 “我没有试过。” “等于白说,那么后来呢,没有人试过吗?”像是对这个话题起了兴趣,季语继续问。 “不清楚,好像大一时上公关礼仪课的老师有说起过这事,当时挺神秘的,据说准。其实月桂在埃及,也有这么一个传说,他们将月桂树叶放在枕下,认为梦中会有好的征兆。” “就像,阿波罗的桂冠吗?” “相通吧,罗马人认为其象征智能、护卫与和平,所以在希腊神话中阿波罗的桂冠象征着至上的荣誉。” “哦。”季语点点头,“既然你们老师敢保证神准,想必是有自信吧,老师性别是男还是女呢?” “是不是性别就关系着你相不相信呢?”他可是早领教过季语的难缠,哪有这么好打发,当然重要是他也乐在其中。 “嗯……不见得呀!如果是男老师,很难得他这么相信,一定是收集了足够的实例,如果是女老师,搞不好她就是那个成功的试验者呢,呵呵,是吧?” “对。”傅亦阳笑着应和,阳光温暖了他眼底的深邃。 季语闭着眼睛,懒懒的磨蹭着脑袋,突然睁开,好像看见了某个熟悉的身影。 扯动亦阳的手掌,她疑惑的瞄着花树远处两个人影。 “快看看,那是不是傅瑶,她旁边的男人好像对她图谋不轨哦!”像抓到爆炸新闻,季语坐直了身子,努力看清远处的景象。 傅亦阳拉回她的身子,轻声低语:“嘘,人是会有感应的,你这么火热的目光,会让他们不自在。”“这么说是确定她是傅瑶咯!那旁边的男孩是谁呢?” “你真的看不出来吗?” “等等,好像有些眼熟,可是我们学校有那种背影的男生也太多了吧?”季语摇摇头。 “好像说,他当初还打算追你!” “耶!亦阳,你什么意思嘛?快点说啦,是谁嘛?”她转过身来,环着他的脖子,脑袋乱晃。 “莫翰予。” “哦!是他呀,嗨呀,真没看出来,傅瑶居然被他追到手了,难得难得!”季语赞叹的点头,“我都没看出来,你怎么就看出来那是莫翰予呢?” “因为瑶瑶不会和其它的男孩走在一起。” “怎么说,他们在交往?” “还没有,估计也快了吧,瑶瑶最近容易走神,几天前还问我,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当时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小妮子应该是要谈恋爱了。”想到自己冰冷强硬的小妹也会有天真迷糊的一面,傅亦阳心底是很高兴的,她年轻漂亮,正是青春灿烂的时候,他不希望她脸上始终都是那么冷淡严肃。 “那你,怎么解释喜欢一个人的呢?”压低声音,拉下他的脑袋,季语靠在他耳边,语调暧昧。 傅亦阳配合她严肃的咳咳了两声,义正言辞的开口:“根据现代汉语词典解释,喜欢一个人就是对某人有好感或者感兴趣。” “就这样吗,太少了吧?傅瑶是喜欢莫翰予的话,那小子太可怜了,你家姑娘仅仅只对他感兴趣而已。”季语默默的为莫翰予哀悼:“哎,亦阳,你家姑娘怎么被追到的?我一直以为想追傅瑶可要有必死的决心,不然可是轻易成不了事的。” “也许只要碰对了人,再不可能的事都会易如反掌。” 还命途多舛呢!哪有这么容易,想那时她追他还不是一波三折,横生枝节。 “他们要过来了,我们走吧。”看见傅瑶和莫翰予正向他们这边走来,季语赶紧跳起来拉起傅亦阳。 “好。”两人会心一笑,手牵着手,相携离开。 梅园人很多,稍微有点拥挤,为了让傅亦阳呼吸到新鲜空气,季语挽着他的手臂,选了条人比较少的小道往回走。 “呵呵,你说我要回去问傅瑶,今天天气怎么样?她会怎么说哦?” “不错。” “那,今天这么好的天气有没有浪费在书房里呢?” “小语,瑶瑶不待书房的。” “哦,是的,傅家的书房是你专属的!” “好了好了,他们的事情你就别好奇了,瑶瑶是不会给你想要的答案的。” “你又知道我想要什么答案了?” “我不知道,但是瑶瑶只会说‘是’或是‘不是’,好像都很简洁,这估计不是你想听到的吧!” “啊,说起来也是,没有多少戏剧性,故事要不经过高潮就直接收尾,太无趣了。” “向往刺激吗?” “不是啊,我喜欢看故事跌宕起伏,自己的,就算了吧,连过山车我都没试过。” “怕高?” “不,我是怕从高处落下时,心跳停止般的感觉。” “那只是失重。”傅亦阳轻声的笑道。 “我知道,我记得去坐摩天轮时,起先还很兴奋,可是当转轮达到顶点开始往下转时,就清楚的感觉到心脏好像悬空了,甚至都不知道是没有心跳还是心跳得太快了?那时候真的好想转轮立马停下来,可是不能,所以那种状况下唯一的发泄方式的就是闭上眼睛大声叫,掩饰恐惧与被操控的无力感。”说到这些切身体会,季语依然记得那种害怕。 傅亦阳知道她害怕,不说话只是紧紧搂着她的肩膀。 “当转轮停下后,我晕歪歪的下来了,扶着栏杆,第一次感觉到脚踩大地,是那么的踏实安稳。所以当时我就决定,永远都不做那种需要从高空降下的运动,什么摩天轮、银河探险、过山车、飞天圆盘等等,通通pass。” 望着季语那张生机勃勃的脸上有些迷惑的神情,傅亦阳轻轻拍拍她,唤回她的思维,“没事的,你现在呢,就是脚踩着大地,来,走吧。” 点点头,冲着他笑笑,沿着马路,两人相拥着走过。 其实她并没有特别害怕,因为明白自己承受不了,所以她大可以离得远远的。 正当季语和傅亦阳穿过马路时,一辆黑色bmw横穿而过,一个急转,挡在两人面前。 车门打开,两个黑衣穿着的男人迅速走下来,紧盯着季语,接着又一个一身白衣,穿着高贵却浓妆艳抹的女人迟缓的走出来,她的身后还跟在一个季语认识的人,上官啸。 第三十三节 绑架 正当季语和傅亦阳穿过马路时,一辆黑色bmw横穿而过,一个急转,挡在两人面前。 车门打开,两个黑衣穿着的男人迅速走下来,紧盯着季语,接着又一个一身白衣,穿着高贵却浓妆艳抹的女人迟缓的走出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季语认识的人,上官啸。 傅亦阳始终挡在季语面前,冷眼望着面前的两个高大男人。 “你们有事吗?” “小子,我们不是找你的,你乖乖呆着别动,看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也成不了什么事。”望着傅亦阳脸上一贯的苍白,黑衣男人轻蔑的笑道。 “你们两个下去。”上官啸跟走在白衣的女人身边,冷冷的朝着两个黑衣男人开口,那两人随即乖乖的退到他们身后。 女人的眉梢高扬,唇角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通常有这种相貌的,季语绝不会将她归为善类,何况连上官啸这个堂堂连环门少门主都安静的跟在她身边,就算不说,她也能猜到来者大概是谁。 若是跟连环门有关的,那么定是跟戒指有关,即然这样,就应该她来面对,她拉着傅亦阳的手臂,坚持要站到前面来,但傅亦阳明显是用力的挡住她,更甚,她从来没觉得亦阳只手会有这么大的劲道,居然她两只手都推不开。 “请问,你们有事吗?” “让开。”白衣的女人冷淡的扫了傅亦阳一下,目光直锁定他身后的季语,像是要看透一个人的灵魂般剥了她层层外在。 傅亦阳察觉到她的不善,愈加要挡住季语,虽然季语并没有因为女人的直视而惧怕,反而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在心底荡漾。 “果然要是没亲眼见到你,还真是想不出来,世界上会有这么像的两个人,连慕仪呢?应该还活着吧,你最好告诉她,永远都别踏进t市一步,这里根本就没有人欢迎她。”女人望着季语,笑得十分轻蔑,顺便看了挡在她面前的傅亦阳一眼,眼光更是嘲讽:“你的喜好还真是差了连慕仪一大截,看来她没把你教好。” 再高贵的装扮,也遮不住那原本丑陋的心灵,这样的女人亦然是季语最反感的一种,她不知道连慕仪是谁,也不想知道这个女人和连慕仪有什么过节。 为了结束这无聊的对话,季语不得已只好绕过亦阳,站出来,直面来人。 傅亦阳没有再挡着她,但是他紧紧的牵着她的手,季语抓过头,朝着他安然轻语:“不会有事的,别担心我。” “我跟连慕仪没有任何关系,这个名字我也没有听到过,至于夫人你,应该不是为了来看看我的长相吧?”季语面带笑容,灿烂的耀眼,对面的上官啸就一直注意着她,当然也没有错过这种明显的转变,似乎渐渐的他更加明白为什么萧峥会那么喜欢这个女孩,她的存在,应该是一个奇迹。 “哼,不要以为你撒个谎就可以没事,说你和连慕仪没有关系,你以为谁会相信?以前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不过今天,你还是得将戒指交出来,并且跟你妈一样,乖乖的别出现在我面前。” “夫人,您说的戒指应该是你们连环门的紫金戒指吧,我想这个东西,您应该向上官啸他父亲要才对,我可是亲手交还给他了,记得那次,上官啸也有在。”季语转过脸,明媚的目光锁定上官啸漠然的脸,她再赌,赌他说不说实话,她就是看不惯他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想看戏就要付出点代价。 女人转过脸望着上官啸,“阿啸,她说的是实话吗?” 上官啸依旧漠然的望着季语,没错过她眼底的光芒,深刻的体会到,不够聪明的人,最好是离她远些,不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却偏偏不能被掌控的人便是危险的,她随时会拿着绳子等着拖人下水。 “父亲是找过她,并且单独聊过,不过我并没有亲眼看见她将戒指交出来。”一边是自己的妈妈,一边是兄弟最在乎的女人,上官啸只好选择最实际的说法。 “呵呵,少门主这么说是以为您父亲会让自己帮中信物落到外人手上吗?”跳吧、跳吧,前面就是坑,专门为你这种没事找事的人准备。 “父亲做什么决定自然是有他的意思。” “呵呵,这么说少门主是十分尊重您父亲的决定了?那现在这种场面代表什么?”看来连环门内部在搞分裂。 “够了,阿啸你跟她啰嗦什么。”女人瞪了上官啸一眼,阻止他继续说话,倒是冷笑着望着季语:“好一个利嘴的女孩,还真是继承了连慕仪的品性,上官堂当不当你是外人这可说不清楚,搞不好脑子一糊涂,还真就傻愣愣把戒指送你了,可是谁知道连慕仪跟别的男人有没有关系,就算没关系,你凭什么跟我抢东西,给你一个机会,是自己交出来,还是要我动手?” “如果你选择了动手,却依然没有找到你要的东西,怎么办?”季语并不担心指环,自从她住进亦阳家后,就把指环取下来了,好好地收藏着。现在比较麻烦的是亦阳也在场,她不能连累他。 “那就试试看了。” “好吧,我跟你们走。”深吸一口气,季语点点头,笑着转过头:“亦阳,你回去好不好?” “你……我知道我保护不了你,但是,我可以留在你身边。”望着上官啸身后虎视眈眈的黑衣男人,傅亦阳很理智的知道他们是跑不了的,就算可以,也不应该是他,一个男人连自己深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有什么颜面站在她身边。 “亦阳,你听我说,他们要找的是我,你先回去好不好,我不会有事情的,只要他们确定了东西不在我身上,就会没事情的,我们不能两个人都落在他们手中,你明白的啊?” “好不好,求求你了。”生平第一对固执的男人无可奈何。 “够了,我看你们俩谁都不要走。”女人话刚说完,两个黑衣男人立马上前,一人一个打算强行抓住季语和傅亦阳。 “住混蛋,快点放手。”看见一个男人一把扯过亦阳的手臂,季语紧张的赶紧撞开打算抓她的男人,跳过去,抬脚就踹中另一个男人的小腿,接着纤细的指甲拼命的扎进男人的手背上,男人一时不防,痛得连忙放开了抓住亦阳的那只手。 另一个男人见自己的同伴被踹,一记手刀快速劈向季语,可她还在问亦阳有没有事,根本顾不及身后的事情。 上官啸连忙闪身而出,挡住男人的手刀,及时化解了季语的危机。 “妈,你会要了她的命的。”上官啸不以为然的望着始终冷眼站在一边的女人,当时他答应带她来找季语,就是母亲承诺过不会伤害她的,不然的话,让他以后怎么面对自己的兄弟萧峥。 白衣女人一直目睹着现场发生的状况,看得出来,这个女孩十分在乎那个没什么用的男孩,即然这样,她何不来点更有趣的呢!折磨一个人没什么,可是折磨这个人最关心的人,那可就是大大的乐趣。 白衣女人朝手下使了个眼色,两个黑衣男人立马会意的闪过身,一个拳头攻向季语,上官啸来不及说话,只好迅速的将季语拉开,躲过男人的攻击,另一个男人见势立马抓住凉在一边的傅亦阳,一记手刀砍在他脖子上,傅亦阳挣扎一下便昏倒了,男人赶紧抓着他跳上车中,早在两人动手时,白衣女人就已经回车上坐好了,只见另一个男人虚晃一招后,连忙跳上车,先前抓亦阳的男人迅速发动引擎,车子急速离开。 一切快的不可想象,季语还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车子离开,脑袋还没有反应出那女人最后丢下的一句话:“最好乖乖的交出戒指,阿啸会带你来找我的,别刷花样,否则我可不保证你那粉嫩的男朋友会不会怎么样,哈哈哈。” “你没事吧!”上官啸看着她没有表情的站在原地,忍不住询问。 转过脸来,看着这个应该算是曾栎铭或者说萧峥好兄弟的男人,季语冰冷的轻笑,丝毫不掩饰唇角嘲讽的弧度。 看都不再看他一眼,季语径直越过他,沿着路边,迅速的朝傅家跑去。 上官啸打算喊住她,但想到她冰冷的笑容,停止了动作。 也许现在他应该想清楚是回去看看母亲要做什么?还是找到季语,带回母亲要的戒指? 但愿事情没那么糟糕,不然的话他还真不知道怎么跟萧峥解释。 匆忙赶回傅家,顾不上管家伯伯关切的眼神,季语连忙跑回自己的房间,打开抽屉,找到那张照片,还有紫金指环。虽然她不随身带着指环,可其实她经常会拿出来看看,放在掌心,即使没有什么所谓的心灵感应,也会有一种莫名的安心。 只是,如果这枚指环会影响到她原本宁静的生活,那她就不得不让它回到最适合它的地方。 收好指环,季语悄悄离开傅家,幸好,今天是周末,傅瑶和傅大哥都不在家,不然她还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解释亦阳不见了。 站在十字路口,季语眉头紧锁,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 自从上次见过上官啸的父亲后,就没有什么消息了,如果现在要找他,该怎么找到呢? 竹林小屋吗?当时她是坐车去的,所以根本就没记路。 轻拍着额头,季语思索着到底谁能帮她。 对了,曾栎铭不是也去过吗?何况他跟上官啸交情匪浅,对,就找他。 像是茫然中望到一丝曙光,季语赶紧叫了计程车,赶到学校。找到曾经当辅导员时认识的学弟们,才知道曾栎铭根本就不住在学校里。 看来,她实在不够关心他,现在需要他时才恍然惊醒,她甚至连他的联系号码都没有。 太好笑了,那么多次,都是他及时出现帮了她。 其实,应该没有谁这么傻的,愿意默默无闻的一直呆在一个人身后吧! 这一刹那间,季语明白自己有多么可笑,需要的时候才会想到人家,不需要的时候从来连视线都没有停留过。 找不到可以帮她的人,季语落寞的沿着小路,向校门外走去。 “你在找我?” 季语目光没有什么焦距,自然没有注意到挡在她前方的身影,抬头时,看见是曾栎铭,着实讶异。 “找我有什么事吗?”见她不出声,曾栎铭继续问,自然自己也很惊讶季语居然会主动找他。 “我……”原本考虑都不需要就能说出来的话,但在面对他时,才发现自己居然不好开口。 “说吧。”没忽视她眼底的犹豫,曾栎铭温和的开口。 “我……麻烦你带我去找上官啸的父亲。”自私就自私吧,反正是不能让亦阳有事的。 “发生什么事了吗?”曾栎铭不明白季语为什么需要见个黑帮老大。 “我没有时间解释那么多,你会不会带我去?” 曾栎铭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望着季语一会,才开口,“你知道你要见的人是谁吗?” “连环门的门主上官堂。” “跟我来吧。” 曾栎铭知道季语要做的事,自己可以选择帮不帮忙,但她绝对不会因为没有自己的帮助而退缩,即然这样,最好的选择便是奉陪到底。 第三十四节 疯狂的焰火 季语不得不称奇,连环门的人好象对曾栎铭抱有一份恭敬,只见从大门开始就频频有人向他问好,并且随他进入,都不加以阻止。 “坐会吧,上官先生估计还需要一会才能见你。”站在季语身后,曾栎铭注意到她不停的望着门外。 “我知道,我会等的。”握紧双手,她承认心底有些紧张,可是紧张什么又说不清楚。 倒是上官堂一听到说萧峥和一个叫季语的女孩子来找他,就停下了工作,甚至亲自出来见客。 “呵呵,小子,今天来有什么事,还带着女孩?”上官堂人还没踏进房间,低沉的笑声已经响起。 “伯父笑话了。”曾栎铭知道上官堂是开自己玩笑,也没什么反应。 倒是上官堂径直走到上位坐下,目光直看季语。 她多像十八年前的慕仪啊! 十八年,没想到,也只是刹那间。 “说吧,什么事?”没忽视季语紧皱的眉心,上官堂冷峻的目光稍微晦暗了些。 季语深吸口气,走上前,摊开手心,上官堂清晰的看见紫金指环上散发出的翠绿光芒。 “我想我并不应该拥有这样东西,希望先生能收回, 我只要想一个人。” 望着季语白净的脸上凝重的神情,上官堂不是很明白她的意图。 “这个我是不会收回的,至于你要什么,只要是我能给的,尽管说出来。”一直以来,他都在调查关于季语的资料,渐渐发现了一些被埋藏的真相。 “上官夫人带走了我的男朋友傅亦阳,我希望先生可以将他还给我,我知道上官夫人是要这枚指环,但既然是先生希望我好好保管的,所以我只能还给你。” 根据调查,他早就知道季语有个十分斯文俊秀的男朋友,而且那个男孩好像身子很差。 上官堂扫了一眼站在季语身后的萧峥,他一直面目表情的站在那里,没有什么表示,看来这小子早就接受了现实,倒是他这个老人家看不开。 其实他已经确定季语是他的女儿,就算没有dna鉴定他也坚信,这个小妮子虽然容貌气质像慕仪,但仔细看过她的资料事迹,不难发现那些跟他如出一辙的性子。而龙华的张六也说出了当年一点真相,十八年前,张六正在赌场出来,输了钱心情不好跑去江边灌酒,就在那里他见到了被丢弃的上官语,抱着那个初生的婴儿,他知道那是一个弃婴,同时也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孩子,在她身上他看到那枚紫金指环,出自私心他自个儿收了起来,但同时他对那个很乖的孩子一点愧疚和疼惜,所以他就暂且收养了她,后来因为躲债他带着上官语去了y市,饿了好多天后,向来很安静的上官语也开始哭,那时他才明白自己根本就没法养活她,所以在那个正值樱花飘飞的季节里,他将季语偷偷放在某个小区的街心花园里,几个小时后,有一对年轻的夫妇抱起了她,他在远处看见了那对夫妇脸上的笑容后,才放心的走了。 这些话,是上官堂后来找到张六时,张六亲口说出来的,而他相信人的眼神是藏不住内心的真实情绪的,所以他相信。就算张六坏事做的也不少,但是冲着他心底那份存留的善念,上官堂给了他一笔钱,治好了他还在医院躺着的老婆,让两个人离开t市去其它地方好好过日子。 但是又有谁能告诉他,连慕仪去哪了? 他的兄弟又去哪了? “你的男朋友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吗?”对于这点上官堂十分不满意,如果一个男人连自己都保护不了,那要怎么保护他喜欢的女人?居然还要自己的女友去救他! “他又不会功夫,输给绑匪也不足为奇。” “你可知道,你很容易招惹到绑匪?” “如果这枚戒指处在它适当位置,也许我就安全了。” 上官堂笑着摇摇头,“你错了,从你踏进连环门开始,就已经摆脱不了意外事件了。” “那他呢?他不是屡次进出连环门。”转过头看向曾栎铭,季语可不相信他是第一次来这里。 “你以为他会搞不定那些人吗?”上官堂心底最满意的就是萧峥,以前只当他是儿子的朋友,后来才发现他一直在保护季语,换了一种眼光看他,才发现那小子还不错,跟年轻时的自己挺像的,所以打从心底也把他当儿子般看待,因此连环门的人对萧峥也是十分尊重。 “好吧,就算我会有危险,那又如何,难道要因为这样抹杀亦阳的优秀吗?她是我的男朋友,并不是我的保镖啊!”季语突然觉得跟面前的男人说话简直是头痛,他完全不打算考虑别人的意思。 “既然这样说,那你也该交代一个能让我帮你的理由。” “那连环门不需要理由就可以随便抓人吗?” “人可不在我手里。” “但是上官啸和他的母亲应该脱离不了连环门的身份吧!” “哈哈,这你可是计算错了,阿啸他母亲有她自己的门派,阿啸跟着她行动时代表的也是他母亲的派系。” “他们一个是你儿子,一个是你夫人,派系不过是借口。”简直没见过居然会有这样的家庭关系。 “法律规定分居两年就可以离婚,我差的只是一张证书。”说到这上官堂直视着季语,像是透过她看另一个灵魂。 “到底还是没有离婚不是吗?” “这也不能成为我去找她要人的理由。” 简直被打败了,时间拖这么久,还不知道亦阳究竟怎么样了,不行,她不能再拖下去了。 “那先生需要什么理由呢?” “你保证你能给吗?” “不保证,但是不说出来我们都不知道答案。” “好,说的好,那我要你离开他,那个男孩不适合你。” 听到这,季语的唇角扬起,不以为然的笑了,“如果注定要离开他,那我需要你救他做什么?抱歉了,上官门主,打扰了。” 说完,季语转身就打算离开。 “你不离开他,也许他会没命。” 季语停下了脚步,但没有回头,“如果我离开了他,他一样没命,既然都是死,何不痛快点。” “哈哈……”上官堂站起身来,拍拍手,赞叹的笑道:“你不用走了,乖乖呆在这,我会把你的人还给你的。” 上官堂走过萧峥身边时,拍拍他的肩膀,“小子,你可是输了,哈哈哈。” 萧峥并不知道上官堂这句话的深意,但是他明白自己输给了一个女孩,叫季语。 上官堂也不点破,满意的望了季语一眼,笑着离开了。 得女如此,夫复何求? 慕仪已经不能回来了,但至少还有他的孩子,这个世界上,离他最近的人。 十八年,并不是什么都消失了。 上官堂亲自带着几个手下,出现在从来不曾踏进的一处别墅,也是上官堂挂名夫人杜茉的住处。 还没走进大门,远远就听见屋子里说话的声音。 “妈,你抓个男的回来有什么用?” “你没发现那个叫什么小语的很在乎这个瘦不拉几的男孩吗?”杜茉一边喝着茶水,一边跟上官啸说话。“搞不好那女孩跟她妈一样倔强,那我岂不是什么都得不到,只有抓了她的男人,她才会投鼠忌器,一盲目,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哼,就像当年连慕仪会送上门一样,到底,两个女人,都注定犯在男人手中。 “可是妈,就算你拿到第一夫人的指环,没有爸爸的认可,依旧不会有人听你的啊!”上官啸实在不明白一枚戒指怎么这么重要,那么多人都在觊觎。 “一枚戒指是没有什么作用,但你妈没告诉你的是,这枚戒指同时也是上官家美国总公司的最高身份识别证明。” 没错过两人的对话,上官堂走进来的同时也回答了上官啸的疑问。 “咳咳……”突然看见上官堂,杜茉被茶水给呛到了,“你,你终于来了。” “阿啸,人在哪里?”没有看杜茉一眼,上官堂直接对上阿啸。 “这里除了我和妈,你以为还有什么人?”上官啸见父亲永远都是忽视母亲的,不由得生气。 “阿啸,别让我问第二次。”对于这个做了他十八年的儿子,不能说没有一点感情,但是有些情分始终是培养不出来的。 “我当然明白,你连说话都懒得说两次,既然不喜欢我们,那还来这里做什么,十八年来,你不是从来都没有踏进来过吗?”站在杜茉身边,上官啸冷着一张脸看他。 上官堂没有继续理会他,只是朝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几个西装男立马迅速的散开,消失在别墅各个房间里。 上前一步,上官堂盯着杜茉,说实话,她年轻时其实很漂亮,只可惜少了一份聪明,还太过自以为是。 更可怜是,她犯了个大错,却至今都没想明白。她不该嫁给他,还给他下药生下了阿啸,原本娶她就只是因为两人父母的关系,以及连慕仪的离开让他觉得娶谁都无所谓了。 “堂……”杜茉很紧张,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我说过,不要让我听到你叫这个名字。”看见她眼睛中的心虚,上官堂冷笑了一声,直接越过她,在上位坐下。 “你的耀帮人也走得差不多了,就剩那么几个,你居然还出去兴风作浪,该怎么说呢,杜茉。”上官堂实在不明白他这辈子唯有的两个女人的智商怎么会差别这么多,而且她们以前居然还是“好姐妹”。 连慕仪和杜茉,完全是不该扯在一起的人,只是因为同班同学走得近,杜茉居然成了慕仪的好朋友。 很快的,几个西装男人带着还在昏迷中的傅亦阳出来了。 “先生,人找到了。” 上官堂站起身仔细打量傅亦阳,想找到一个理由,一个让他相信自己的女儿没有看走眼的理由,但是除了说这个男孩长相俊秀外,他实在看不出哪里好,摆在古代,肯定是背着竹筐到处说之乎者也的那种人。 算了,既然不能改变,那就接受吧。 “人既然找到了,我也没事,还有,一个女人如果没有脑袋就要懂得安分。”看都不想看杜茉一眼,上官堂带着手下直接走出别墅。 上官啸正要追出去,却被杜茉拉住了。 “如果他连儿子都不要,还有什么是留得住他的。” “为什么?我什么这就是我家!”上官啸愤怒的叫喊着,像头发疯的小狮子,冲出了家门。 “要怪就怪妈吧,从一开始我就错了,可我依旧执迷不悟。” 说完,嘴角露出笑容,杜茉扶着栏杆一步步走回自己的房间。 当初爱上上官堂就注定没有退路了,不是吗?可那又如何,连慕仪就算活着,也不会出现。既然她过得不好,那大家就都不好过吧,有上官堂陪葬,她死一百次也不在乎,死后会下地狱也没有关系。 其实上官堂他错了,她并不需要什么第一夫人指环,财富权利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因为她已经没命享受了,她每天涂着厚厚的粉底,不过是要遮盖苍白的皮肤,这么多年来,她早就耗尽了生命,如今也不过是风烛残年,只是她想在临死之前,再见到那个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一眼。 呵呵,他还是来了不是吗? “哈哈哈……” 没有人知道,今天晚上,杜茉会穿着自己洁白的婚纱,画着最后的晚妆,一如十八年前初嫁时的模样,在炙热的焰火中,归为飞灰。 整栋别墅记载了十八年的清冷,还有那些噩梦般的回忆,通通随着火焰消失。 当年,为了得到上官啸,她让手下追杀连慕仪,但结果还是让连慕仪带着才一个月大的上官语逃掉了,为了怕秘密被泄露出去,当时唯一知道她阴谋的封成,也就是上官堂的好兄弟也遭到了她的封杀,在一场火灾中丧命。那场火烧毁的不只是别人的生命,也让她从此活在阴影中,或许她也需要在大火中飞灰烟灭才能洗掉罪恶吧! 第三十五节 萧峥 自从上官堂带人出去后,季语就一直呆在连环门,本来她是想要一起去的,但是上官堂说不必要,她只要乖乖呆着就好,他一定会将人完整的带回来。 可是等待有时候也是一种未知的折磨,她不停地的看着手机上的时间,都快两个小时了,人还没有回来,而且屋子里明亮的灯光让她无法安静下来。 “喝杯水吧?一直坐在一边的萧峥看着她走到门前又走进来,起身倒了杯茶递给她。 季语抬起头,看了他一下,有些歉疚,不该让他陪着自己这么久。 “谢谢。”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稍微滋润了早就干涸的咽喉,她看着他,“你先回去吧,这么晚了,你实在不需要还呆在这里。” 萧峥目光晦暗,他知道她是不想让傅亦阳看见他们两个在一起,她会避免一切不必要的嫌疑和误会。 看来,她真的对那个人很好;看来,她也会很爱一个人。 只是他并不明白,为什么那个人会是傅亦阳。 “我明白,就算我只是站在你身边,你都不愿意。”萧峥的语气很轻,却无限落寞。 季语不是白痴,哪有那么迟钝会听不出来他的意思,可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不想拖累他呀。 “这样对你不好,你自己难道会不清楚吗?” 萧峥冷嘲:“清楚,再清楚不过了,然而还能怎样?” “为什么不可以,只要你想忘记,就一定可以的。” “那么多年了,你以为说忘就忘吗?” “如果爱情能让人忘记时间,那么时间也一定能让人忘记爱情不是吗?这些年来早该习惯了。”为什么他一定要这么冥顽不灵,季语气的差点将杯子中的水直接泼给他。 “可是我不想忘记。”要比声音谁大是吗?好啊,难道这个他萧峥也会输给她吗? “那你就一辈子这么活着吧!”话落下啦时,季语手中的被子也空了,只见着萧峥满脸的茶水顺着脸部的纹路滴滴掉在地上。 “为了他你还不是什么都愿意做,我有什么不对?”不在乎脸上的湿渍,萧峥望着季语的目光炙热的像是要吞噬了她。 “那不一样,我愿意为亦阳做任何事,因为我们相爱。” “那我为自己喜欢的女人做任何事也不该吗?” “是不该,因为她根本就不想你为她做什么。” “呵呵,真是好笑,你就知道傅亦阳愿意看到你为了他可以连命都不要吗?” “这是我和亦阳之间的事,还不需要你来质问我。” “呵,是啊,你们的事,那为什么今天你要去学校找我呢,你们的事!真是荒谬,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是,我是不应该走投无路的时候去找你帮忙,可照你这么追究起来,你以为源头是谁?从一开始你就不该出现,不然的话,我们甚至到现在都是陌生人,这样以来根本就没有谁会欠谁的?” 季语的话一字一字的敲进萧峥的心里,她说的又没错,当初他不出现,也许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甚至她都不会离开土生土长的y市来这里上学,这样也许她根本就不会遇见傅亦阳,那么在恰当的时间里他再出现,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你后悔了吗?后悔当初认识我?”萧峥无奈的苦笑。 后悔吗?她没有说话,只是久久望着他,望着那那张截然不同的脸上唯一不变的眼神,突然间有种奇怪的感觉从心底黑暗的角落里挣脱出来。 后悔吗? 季语淡淡笑道:“有什么好后悔的,人生不就是这样,错综复杂的变数。” 两个人就这么相视的看着,居然不约而同的笑了。 季语拿出纸巾递给他,“天这么冷,擦干吧。” 萧峥伸手接过,胡乱在脸上抹了几下,“早该看出来你挺暴力的。” “现在看出来也为时不晚。”季语走到桌子旁,放下杯子,转过身看着他说:“时间不早了,先回去吧,我先去外面看看,他们应该快回来了。” 萧峥低头轻嗯了一声,仍旧甩脱不了那份落寞。 季语也没再理会了,只是走到门口时,却停下了步子,没有回头,淡淡的问了一句话,“这两年,你过得还好吗?萧峥。” 一直以为她知道自己是谁,但真正被拆穿的时候萧峥还是愣了一下,不过大家都心知肚明,又有什么大不了呢,现在的状况不是也没好到哪去吗? “好不好都过去了,没什么了。”萧峥云淡风清的笑道。 “那我就当你过得还好吧!”知道他过得不好也于事无补,那就自我安慰吧。 说完,季语踏出的门槛。 彼时,一直站在窗边的傅亦阳悄悄的离开了。 其实上官堂早就带他回来了,把他弄醒后,问了他一些话,虽然没因没果的,但他多半猜出了一些事情,至少上官堂对季语的感情很特别,字里话间那份关心也不言而喻。秉着一贯优雅待人的性格,他认真的回答了上官堂的种种问话,之后上官堂就笑了笑,叫他来这个院子找季语,而他正好走到窗边就听见季语的声音,她好像很生气,而且在跟谁说话,出于礼貌没有立马进去,但由于好奇和关心,他站在原地看完了里面发生的一切,直到季语出来了,他才原路退了回去。 离开的同时,他的唇边还带着笑容。 因为,就算有一天他不在了,也会有一个深爱小语的男人好好照顾她的,这样一来他一直担心的事也可以放下了。 见到傅亦阳一个人返回大厅,上官堂也没说什么,只是任他坐下。 随即就见着季语也出来。 “亦阳。”看见傅亦阳,季语高兴的赶紧跑上前,拉起他,有些急切的检查他有没有事。 傅亦阳轻轻摸着她担忧的脸庞,温柔的笑道:“别紧张,我没事。” 见他真的没事,季语才放心的停下了乱动的双手,改为挽着他的胳膊。 “幸好你没事,不然傅瑶会把我活生生给拆了。”像是撒娇般,季语稍稍晃动他的手臂。 “不会的,瑶瑶没那么疯狂。” “不见得哦,要是你没有安全回来,我就去买炸药救你,炸了那女人的房子。” 傅亦阳温柔的笑笑,但听到“那女人”三个字时,眉头皱了下,记得他被砍昏后,醒来时睡在一张整洁的床上,那女人还见了他,说了一些虚无缥缈的话,然后又用药让他昏睡过去了。 “其实她并不是要害我,只是需要抓我完成一些目的吧,既然我没事,就别生气了。”傅亦阳安抚的轻轻摸着季语的头。 “好吧。” “来,我们要好好谢谢这位先生,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站在这。”傅亦阳拉着季语,走到一直闭着眼的上官堂面前。 “道谢就不用了,且不说你已经谢过了,我也不需要她说道谢的话。”指着季语,上官堂没什么表情的说道。 “先生说的是。”傅亦阳温和的笑笑,也就没有道谢了。 “要说你这小子,除了脑袋,还真是看不出哪里好。”跟傅亦阳聊过后,上官堂知道他也不可小觑,像一般人并不敢直视他的严肃,但这小子实在宠辱不惊,就连他这阅人无数的老江湖都没怎么看出傅亦阳温和笑容里真正的情绪,这让他不得不暗叹,呵呵,看来他上官堂的女儿眼光还可以。 “看人怎么能只看外表呢!”季语不满意有人这么说她家亦阳。 拉了拉小语的手,傅亦阳笑道:“先生说的也是实话。”甚至还恭维了,他恐怕连脑袋也没用。 当作没看见季语眼底的不满,上官堂站起身来,“时间不早了,我叫人送你们回去吧!”虽然想跟季语说些什么,但他这个还没确定的女儿可不是什么善类,还是慢慢来比较好。 叫了属下进来,上官堂吩咐他们去备车。 “走吧,送你们出去。” “不用了吧?”季语实在不想要这种恩宠,堂堂一个黑帮老大还亲自送她上车。 “我的地盘上,我要做什么还有人说不可以吗?”对于季语的拒绝,上官堂好笑的看着她。 “好啊,请便。”笑得无比灿烂,季语不置可否,还真是谢了自己那张脸,平白这么多恩宠,只不过这世界上应该没有免费的好处,迟早有一天,她该还的。 第三十六节 同学会 自上次的绑架事件过后,大约也有一个月了,季语和傅亦阳依旧一如既往的过着平静的生活,学校已经放寒假了,同学们大多回了家,季语则留在傅家,和亦阳两个人之间也是保持一贯的相处模式,简单而满足。 像今天,又是温暖的周末,傅亦阳待在书房里,季语则在傅家院子里帮忙整理干枯的花草,阳光透过洁净的窗玻璃洒了一地的璀璨,傅亦阳手拿着书倚在窗边,静默的望着院子里那个纤巧的身影,远远地都能看见她脸上安宁的笑容。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只看见她直起身,洗干净双手,然后叫住正要穿过院子的老管家,说了些什么他自然听不到,倒是见着管家给了她一封信,然后就离开了,她没有拆开,只是径直走进了屋子,傅亦阳连忙回到书桌前坐好。 轻轻两声叩门声响过,季语推开书房的门,向他走了过来。 “坐了一上午,渴了吧,来,喝杯水。”季语温和的笑道,将手中的温热的被子放在傅亦阳面前。 “还好,没坐多久。”拉着她坐在自己腿上,傅亦阳将头埋在她的发间,享受着那柔软的触觉,发丝上有洗发水清新的香味,以及阳光的余温。 “今天天气不错啦,下午你不要待在书房里,我们去院子里晒太阳好不好?” “嗯。” “哦,”季语举起手上的信封,递给傅亦阳,“喏,你的信,好像是贺卡吧。” 傅亦阳眼睛都没睁开,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怎么了,不拆开看看吗?我在想是不是春节贺卡呢?再过两个星期就是春节了。” “那你帮我拆开吧!”傅亦阳环着她的双臂稍微紧了些,摆明了不想松开。 “好吧。”既然他懒,那她就代劳了,看看那包装十分精美的信封,还有信封上娟秀的字迹,季语拿到的时候想着的是:这年代还流行情书吗? 不过上面除了收信地址和收件人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所以她也很好奇这是谁寄来的。 揭开信封上的封条,季语抽出一张大红色的请柬,疑惑的打开,才知道原来虚惊一场。 “怎么了。”感觉到她吁了了口气,傅亦阳慵懒的开口。 “没什么,还以为是你的桃花运,结果是张高中同学会邀请卡。” 傅亦阳看到她进了屋子就知道那是他的信,所以才要她拆的,就算是桃花运他也不需要知道。 “嗯。” 傅亦阳应了声,不以为意,这种请柬常常会有,只是结果都是瑶瑶代他去的,理由是同学会那些人一高兴起来肯定会灌酒,所以坚决不许他去。 “时间是下个周六晚上六点,在什么芳草区雨花路六十五号张媛家,亦阳,要去吗?” 傅亦阳还来不及说话,只见季语轻叫了一声,“啊,原来信封里面还有封信啊,呃……傅亦阳同学,毕业都快三年了,前几次你都没有来,其实大家都挺想见见你的,这次你应该会来吧?每次傅瑶都说你很忙,抽不出时间,其实大家都有各自的大学,有的同学还在外省,真的要都聚集起来挺难的,这次我们就约定好在春节前一个星期聚会,反正都会回家过年不是吗?这样一来人总算可以齐了,我们真的很希望你能抽空来一下,毕竟都是大二大三的人,过两年大家有了工作,这样的机会就更难得了,所以真的希望可以的话,你能来一次……” 季语照着信念完内容,侧过头看着依旧闭着眼睛的傅亦阳,有感而发:“呃,亦阳,这算不算千呼万唤始出来?” “那你要不要跟着我抱着琵琶遮着脸呢?”听着亦阳的声音在自己耳边低沉的响起,季语突然心脏漏跳了一拍。 呵呵,恋爱中随时都有着感动,不错,挺美好的! “干嘛呀,我有那么见不得人吗?看你把我带出去还要帮我挡着脸。”偏着头靠在他怀里,季语情不自禁闭上眼睛,享受躺在他怀中时的温暖。 “呵呵。”轻轻笑着,傅亦阳也不辩驳,“过两个星期就是春节了,你要回家吧?” “嗯,对啊,除夕夜一家人守岁嘛!”虽然她一贯什么事都可有可无,放假也懒得回家,但是除夕,她却从来没有缺席过,一家人呆在电视机前说说笑笑,等待着天亮。 “一家人一起,应该很高兴吧?”话语间,虽是平常的语调,却掩饰不住那浓浓的遗憾,听在季语耳中,莫名的心痛,她明白傅家只剩下三兄妹,相依为命。 “亦阳,你说,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虽然,她并不确定爸爸妈妈会不会对她有意见,交了男朋友都没有跟家里人说。 “呵呵,傅家这么大,瑶瑶和大哥会不习惯的。”原本三个人都掩饰不了没有父母的遗憾,若是今年还缺了他,岂不是更凄凉。大哥驰骋商场管理偌大的傅氏企业,瑶瑶决断尚风大小事务,两个人都那么强,却连一个完整的家都没有。 “如果傅大哥能快点成家也好,毕竟他也不小了吧!”知道亦阳放不下哥哥和妹妹,季语只能默默的感叹。 “我也希望,大哥都三十岁了,平常这个年纪的男人,孩子都可以拿着风车满地跑了。”想象着那么一幅画,可爱的孩子跑在前面,男人牵着妻子的手,妻子温柔的笑,两个人守着孩子,成就一方温暖的天空。 傅亦阳多么希望,自己也有那么一天,能挽着怀中女孩的手臂,另一手牵着他们的孩子,三个人幸福的在一起。 可是,多难啊! “那就不要放任傅大哥继续单身下去咯,不是每天坐在办公室里,艳遇就会上门的,哪怕他肯每个周末多去去公共场所,搞不好他未来的老婆就恰好在那里呢?” “呵呵,这倒也是。看来大哥是应该多出去走走了!”傅亦阳睁开眼睛,正好看见季语脸上灿烂的笑容。“想到什么了,笑的这么开心?” “嗯,你要知道啊?” “你说呢?” “好吧,其实我在想,你在哪里遇见我的?” “新生军训。” “哦,原来就是九月份啊,看来真是要谢谢徐嫣了,要不是她叫住你,估计我们就没见着咯。” “傻瓜,当然不是。”听着她半酸不酸的语调,傅亦阳有些好笑,“是你刚入学时的新生军训,你当然不会记得了,当时我还在上面演讲,然后你在下面睡觉,很不给面子,全场可就只有你一个人睡觉。” “哦!这么说最初你是怨念我不捧场咯,剧情听起来挺偶像的,你呢,就是那个完美的男一号,然后我呢就是那个不巧碰巧的例外,然后,男主角就发现,他由恨生爱,然后迟钝的女生就堕入法网。”比划着手势,季语严肃的构想整个剧情。 傅亦阳抓起她舞动的手掌,却止不住轻松的笑意,“你不是堕入法网,你是深陷在偶像剧情里不能自拔。” “哪有,我这是根据事实发挥合理想象,运用缜密的逻辑推理,再现事件发生的起因、经过、高潮和结尾。” 傅亦阳装作明白的点点头,继续打趣她:“那要不要摇身一变,变成可以占卜未来的大法师呢?顺便看看结尾怎么样?” “结尾呀?不需要占卜,根据世界喜剧黄金定律,结尾就是男女主角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呵呵……怎么样,这个结局满不满意?” “是,很满意。”她那么高兴,傅亦阳愿意陪着她一起高兴。 可是就算再高兴,心脏的某个角落,黑暗正在一步一步蚕食余下的跳动。 她说得多好,喜剧黄金定律! 她是他的喜剧,可自己却不见得会是她的喜剧。 谁说过:如果你生命中有一个人离开了,你却不伤心,那么他便从来不在你心上。 如果,自己从来不在她的心上,她的故事会不会按照喜剧定律幸福的发展下去? 一个星期后,在季语的陪伴下,傅亦阳参加了他的首次高中同学会。 傅瑶也带着莫翰予出场了,无疑的,这两对人成了今晚最令人瞩目的对象。 傅瑶和傅亦阳是兄妹,他们高中的同学都知道,同样的这对兄妹一直是他们班的一个传奇,他们永远占据着学校成绩榜的前两名,也永远离人群不远不近,他们就像误闯凡间的仙子,一个永远温和的笑着,一个一贯冰冷的沉默。 没有人知道他们确切的资料,如果不是毕业时全校都有填联系电话或者家庭住址,恐怕至今都没有同学知道他们家在何方,但同样的,除了一个通讯地址,所有的同学依旧没有从他们身上多了解一点秘密。 跟所有的同学会一样,大家一起回忆当年高中时发生的趣事,同时爆料那时候很多不清不楚的故事,以及聊说大家现在的状况,还有未来的打算。 张媛家客厅挺大的,五、六十个人一点也不拥挤,大家都很随便的吃吃喝喝,想坐哪里想干什么都没有关系。 季语找了个不怎么热闹的角落,拉着傅亦阳坐下,帮他削了一个苹果。 “果然,你这个稀客,今天可是被挤够了吧!”想想亦阳的同学围着他们左一句又一句的问好,简直她脑袋都快炸开了,明星被狗仔队围着也没这么壮观。 “是,幸好瑶瑶有带莫翰予来,分担了极大一部分人流。”傅亦阳一手拿着苹果,一手帮她倒了一杯果汁。 季语转头看向大沙发那边一群人围着莫翰予聊天,有些不怀好意的笑了,“女生很多哦。” “是啊,我从没觉得以前有这么多女同学。”好像今天来的人特别多。 “看来莫翰予是不能见人的,只适合摆在家里,不然的话,放在公共场所,瑶瑶连上个洗手间都很危险。”看看那架势,傅瑶只是去了趟洗手间,莫翰予身边的空位就被挤爆了。 “是啊,看来莫翰予今晚上不好过了。”自家妹子的性情,他这个二哥可是再清楚不过了,要让瑶瑶看到他逢人见笑的模样,估计他完蛋了。 “你说,会不会五马分尸?”虽然站在背后闲话人家的苦难是不道德的,但是,傅瑶脸上那层冰冷被撕掉以及莫翰予脸上那层笑容塌下来的场面想必是非常壮光的。 季语十分期待。 “不会,瑶瑶又不是马场的屠夫,哪那么恐怖!” 季语绕道他旁边,似笑非笑的开口,“那会怎么样啊?何况,你应该没见过瑶瑶恋爱的样子吧,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是不能用常理来判断的,你可不要确定瑶瑶不会发威哦。” 傅亦阳看着她眼角顽皮的神色,微微一笑,“只要有一个人发现瑶瑶出来了,莫翰予身边的女孩一定会自动消失,而接下来,瑶瑶会自己离开,并且莫翰予绝对不敢追上去。” “真的吗,傅瑶的气场真强大!”想象着亦阳形容的那一幕,季语赞叹地喝了一口果汁润喉。“那要冷战几天呢?” “不会冷战的,瑶瑶不会不理他,她只是在训练一只老虎,一只可以称王却将她敬为女神的老虎。” “天啊,这种爱情有点恐怖!其实这个故事告诉我们,男人是不能游戏花丛的,总有一天,他会遇到一朵食人花,到时,他就明白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感觉了,莫翰予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季语喝完果汁,总结性的发言。 “但是或许,有些人就是受虐狂呢,也许这样的男人就是在等着被折磨!”突然间一个雌雄莫辩甚至绝代妖娆的声音在季语背后响起。 季语转过头,看到的是一张妖娆的脸,颀长的身形,优雅的衣着,稍长的茶色头发,白净的皮肤,粉艳的唇,有些上挑的凤眼。 可惜,是个男人!那没被遮掩的喉结与他的外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对这种型号的男人没兴致,季语浅笑着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更何况,她还不高兴她和亦阳的谈话被人听到呢。 不过,对方倒是一点都不在意,径直望着傅亦阳做自己介绍:“傅亦阳,好久不见了,呵呵,可真的是没有想到,今晚能见到你,你可是让我们等得好久呢!” “抱歉,平时比较忙。”傅亦阳礼貌性的笑道。 “呵呵,没事,今天不是见到了吗!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我还坐在你前面的,我叫宋青朝,青草的青,朝阳的朝。”宋青朝说话间,丝毫不掩饰眉眼里过分的笑意,那上挑的弧度也跟着加大,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在对傅亦阳抛媚眼。 “我知道。”傅亦阳淡淡点点头,只是眼底的笑意消失了。 “也是,曾经那么熟,我说不过几年没见,应该不至于记不住吧!好歹你也是出了名的三好学生。” …… 完了,还真是感叹了,终于没有女孩子缠着亦阳,倒是碰到个对他起兴趣的男人!而且那男的看着她家亦阳时,还一副很熟悉的样子。 看来不仅是莫翰予危险了,她也危险了。 “宋青朝,很抱歉时间到了,我们需要回家。”对他,季语秉持敬而远之原则,她笃定以后都不会要亦阳参加什么同学会了,这里简直是狼窝,什么请柬上写的好听,说是想他,其实只有对他心怀不轨的人才想他。何况按照傅瑶的保护原则,亦阳在高中根本就像阵风,来去成迷,没有过好的朋友,大家都不过是泛泛之交,甚至是见了面认得出来打个招呼就算不错了,哪来许多故事。 “是吗?不过才八点中呢,亦阳,你这么早就要睡觉啊?”宋青朝根本就不看季语,径直望着傅亦阳。 “是该回去了,我们还有事情,就不能多留了,祝你们玩的尽兴。”傅亦阳不着痕迹的避开宋青朝的身体,搂着季语,礼貌的道别。 宋青朝也没有挽留,只是目光含笑的看着季语和傅亦阳跟众人道别,离开。 “恭喜你!”望着傅亦阳消失在屋外的背影,张媛走到宋青朝的身旁坐下。 “那我也该说声谢谢你不是?”宋青朝左手轻挑鬓角的碎发,无限妖娆的望了张媛一眼。 “这倒不必了,我们也不过是各取所需,哼哼。”张媛喝净手中的酒,目光掩饰不住狂乱。 “啧啧,可怜我家亦阳,恐怕会死的不明不白。” “少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你不过也是居心不轨。”张媛讽刺的笑他。 宋青朝不置可否的笑笑,心照不宣的两个人在昏暗的客厅一角,达成彼此满意的协定。 第三十七节 寂寞的契机 年前,季语打算回家,所以傅亦阳送她去火车站。 “早点回去吧,天冷呢!”季语单手拿着包,对着面前的傅亦阳笑笑。 傅亦阳点点头,帮她把脖子上松开的围巾系好。 “我初七回来。” “好。” “回去吧,我要进站了。”对着他挥挥手,季语催着他上车,“要好好照顾自己哦,记得,我回来可要检查哦。” “好。”傅亦阳温柔的笑笑,耐不过她的坚持,转身上了自家车子。 见车子开走了,季语转身打算进站,突然却看见两个西装男人面朝她走过来。 “季小姐。”为首的男人季语认得,是那次要她去见上官先生的硕士生大汉来着。 “有事吗?”既然是上官堂的人,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硕士男身后的男人上前递给季语一个紫红色的礼盒,“季小姐,这是我家先生送您的新年礼物,还望你手下。” 季语望着那个包装华丽的盒子,犹豫着怎么拒绝,但硕士男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图,不徐不疾的开口:“季小姐,先生交代我们一定要见您收下,还望季小姐不要推脱,这也是我家先生一番心意。” 既然他们坚持,季语也懒得多说什么,礼貌的接过了礼盒,“谢谢你们了,由于赶着回家,就麻烦你们代我谢谢上官先生了。” “季小姐的意思,我们会转达了,祝季小姐一路顺风。”两个男人见任务完成,也不多说立马就转身离开了。 季语望着手上精美的礼盒,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珍贵的东西,虽然不是很感兴趣,但还是拆开了,结果里面是一只质地柔软的红色锦袋,她有些疑惑的拿出来,发现锦袋里装着一张签和一根红色绳子,绳子上串着一块翡翠,冰莹翠绿,圆润剔透,玉面上刻着两个字:平安。 按常理,这应该是一块护身符。 打开签纸,上面有句签文:三千红日出扶桑 乾坤万里尽辉煌。 签的背面,有一行纤秀的小字:八八年为女上官语求。 季语想,或许这就是十八年前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为自己女儿求的签以及平安符吧! 季语,上官语。 截然不同的名字,不该有交集的两种人生,却也越来越牵扯不清。 有些东西,是不是该她面对了,难道真相揭开了,她就会失去现有的一切吗? 不,亦阳说过,不管发生什么,真正的感情并不会因为时间距离而改变。她不该害怕的。 也许他们都缺少了一种契机,一个让一切回到原来的理由。 季语的年夜,还是和以往一样,幸福温馨。 只是她也没忘记打电话给亦阳,祝他新年快乐! 初七很快就到了,季语如约回到t市,继续住在傅家。 只是她回来不久,萧峥来找她了。那天她正好在院子里看书,就见管家伯伯说有人在门外等她,跟傅亦阳交代了声,书都没放下就出去了。 “怎么了吗?”看着萧峥脸上阴霾的表情,季语疑惑的问他。 “阿啸,他走了。”沉默了许久,萧峥才回答。 “走了,去哪?” “去美国念书了。” “留学,这不好吗?”季语不明白这件事有什么值得他不高兴的。 “你和傅亦阳从连环门离开的那天晚上,阿啸他母亲自杀了,阿啸知道后,自闭了一段时间,前两天,去了美国,说是求学,其实只是想离开这里。”萧峥述说着朋友的故事,语气却平淡的没有一丝生气。 “自杀,为什么?”虽然不喜欢那个高傲的女人,还差点伤害了她家亦阳,不过她也罪不至死吧,需要畏罪自杀吗? 萧峥扯着唇角无奈的冷笑了下,谁知道呢?他曾去过阿啸家里,也见过那不怎么说话的女人,她永远都画着看不出本来面色的浓妆,也从不会笑一下,就连跟自己的儿子说话,也是冷冷淡淡的,所以他并不喜欢那女人。 “既然离开了这里,那就期望他在美国过得更顺心吧!”季语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他,她明白他和上官啸是好兄弟,虽然上官啸对自己也不冷不热的,但说实话,他倒是从来没伤害过自己,甚至有时候他还帮过她。 其实萧峥没说的是,上官啸临走前去了他那里,两个人一醉方休,坐在阳台上,看夜空,吹冷风,说着不着边际的话,最后,上官啸平静的说了句话:“一起去美国吧,还记得,我们可是那里相遇的,那时候就算不好过,可不也还活着吗!” 他没有说话,上官啸接着说:“我知道你不想离开她,可是兄弟啊,有时候看得到得不到不是更折磨吗?就像我母亲,浪费了自己的青春在一个根本不爱她的男人身在,更可笑,那个男人还是我父亲。” 上官啸喝着酒,倒在地上,古怪的笑着,任由夜风吹着他眼眶的红肿。 而他也说不出安慰的话,只能陪着他一起喝醉,寂寞的夜里没有一点温暖,两个人都不知道究竟是谁在陪谁呢? “对了,你怎么没回家呢?”季语突然想到萧峥家也在y市,可他好像根本就没有回家啊,一直留在t市。 萧峥转过头,不让她看见自己的表情,“我搬家了,现在在t市。“ “难怪,我说你怎么寒假都不回去,萧奶奶呢,还好吗?”季语想起高中时,萧峥常常带她去他家,而萧奶奶总是笑眯眯的拉着她说话,她就想萧峥那么热情的性格一定是像萧奶奶的,不然没有父母的孩子怎么可能那么光芒四射、活力耀眼。 “奶奶她,过世了。”萧峥的声音几乎低到听不见,但这几个字却像天雷般劈进季语脑中,连她一直拿在手上的书都掉到地上了。 甚至是无法反应过来,她根本无法想象记忆中笑容满面的奶奶,再提到时,居然就隔了一个世界。 “我应该去看她的。”那时候跟萧峥分手后,她就再也没去过他家了,萧奶奶一直就把她当亲孙女看待的。 “事情都过去了,就别想了。”萧峥安抚的拍拍她的肩。“还有,如果有时间,你去看看上官先生吧,一起吃个饭也好。” “你,是知道了什么吗?”季语抬起头,不明白萧峥的语气。 “那你自己有确定什么吗?”萧峥不答反问。 “我不知道。” “有些事,想清楚了,就去面对吧,好了,我先走了。”看见傅家大门打开了,萧峥知道是有人出来了,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哦。”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见他骑上摩托走了,就转身回去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傅亦阳见她神情凝重,关心的询问。 “亦阳你记得上次抓走你的那个女人吗,她自杀了。” “她?”想说什么,但是傅亦阳还是没说,他本来是忘了的,但季语一提醒,他大约想起来了,是的,记得那天: “醒了吗?”傅亦阳醒来就看见一张女人冷淡的脸。 “她呢,小语呢,你们对她怎么了?”四处没看见季语的影子,傅亦阳双眉紧皱。 “不用紧张,我并没有抓她。” 听到她这么说,傅亦阳才放松的呼了口气。 “看来,你挺在乎她的。” 傅亦阳没有回答,只是温和的笑笑。 “为什么?” “夫人如果也爱一个人的,想必就会明白。” “爱一个人,哈哈哈哈……明白什么,明白什么是痛苦吗?”女人眼神迷乱,嗤笑着:“爱一个人怎样,连慕仪还不是连命都赔掉了,我痛苦算什么,我早该下地狱了。” “可是为什么连慕仪和她的女儿都那么好命呢,总是能遇到深爱她们的男人,老天真是不长眼睛,我做了这么多,为什么他就没有感觉到呢?我哪里比连慕仪不好了?”“哈哈……没关系,一切很快就结束了,至少他还不知道连慕仪是死是活,甚至,连慕仪有没有背叛他,他都不敢确定,哈哈……这是不是用情太深,就会容不得一点瑕疵呢?哼,不让我好过,那他就一辈子活在猜忌里吧,没有人会告诉他真相的,没有人,我会带着这个秘密下地狱去,想知道答案,就来地狱找我吧,哈哈哈……” 女人一边笑着,一边流泪,走出了傅亦阳的房间,然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也许,她早就不想活了! 没办法多说什么,傅亦阳只是紧紧搂着季语的肩膀,用自己不算宽厚的胸膛给予她最大的温暖。 学校开学了,同学也都回来了,大家又开始了不紧不慢的学习。 季语好久没有和杨佳、路茜一起吃饭,今天就约好了一起去饭店。 三个女孩开开心心的聊着寒假发生的趣事,季语发现路茜开朗了好多,似乎连说话的速度都快了,不由得打趣她。 “茜茜,老实交代,你跟彭宇的两人世界进展如何啊?” “呵呵,很好啊,我还去了他家呢,天啊,他家好大呢,幸好他爸爸妈妈很开明,不然我都会怕怕呢,对了,告诉你们哦,我们决定五一节订婚。”路茜语气中自然洋溢的欢乐。 “哦,恭喜恭喜,到时候我一定送你一大堆红枣,你们快快生个胖娃娃出来玩。” “哎呀,佳佳你好坏呢!”路茜高调的捏了杨佳一把,连后面有人叫她都没注意。季语忍不住推推她,提醒她背后的的状况。 路茜茫然的回过头看见是自己的男朋友,娇羞的笑笑:“呵呵,被抓包了。” 彭宇无所谓的挑挑眉,拉过路茜,礼貌的向季语、杨佳打招呼。 “好了好了,茜茜的未婚夫来了,你呢,你家相公呢,怎么这么慢?”杨佳忍不住问季语,傅亦阳怎么还没来。 “不知道咯,也许还没下课吧?”季语也不清楚啊。 “去,怎么可能,哪有大学老师还会拖课的,快点打电话催拉。” “好好好!”季语不得已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却突然间看见面前不远处楼梯边熟悉的身影。 收起电话,快步走过去,发现是傅亦阳在跟谁聊天。 “亦阳。”上前拉住他,季语才看到亦阳面前站着的是宋青朝,还有那个上次的同学会主办人张媛,虽然惊诧他们怎么会出现,但出于礼貌还是友好的打了声招呼。 “呵呵,下课啦,那待会回家了。”傅亦阳见到是她,温柔的笑道。 “回家?不是去吃饭吗?” “呃,今天不回家吃饭吗?”傅亦阳不解的看着她。 “早上不是说好吗,今天中午我们跟佳佳、茜茜一起吃饭啊?” “哦……看我,居然忘记了。”傅亦阳抱歉的对她笑笑。 “没关系啦,现在去正好了。”季语娇嗔的搂着他的手臂,没发现傅亦阳脸上消失的笑容。但是,张媛和宋青朝却没有错过。 “呵呵,看来你们在这里啊,快点啦,吃饭去,很饿耶。”杨佳三人跟着季语走过来,正好看见他们在聊天。 “好好好,就走啦。”一边回应杨佳,一边忙着跟宋青朝和张媛道别,“抱歉了,两位,我和亦阳还有约,就不奉陪了。” “没关系,应该说是我们打扰了,两位请便吧。”张媛向着季语歉笑。 点点头算是告别,季语拉着傅亦阳转身离开。 杨佳回过头疑惑的看了宋青朝一眼,感觉在哪里见过他似的,但终究没想起,也就算了。 第三十八节 陌生的夜 一天下课,季语去找傅亦阳,发现张媛和宋青朝又在,不由得疑惑。 实在奇怪,为什么最近常常会看见他们两个人,如果是宋青朝一个人还说的过去,难道张媛对亦阳也有企图,那干嘛还和宋青朝那么好? 自从上次同学会后,这两个人就进入了她和亦阳的世界,甚至连亦阳也变了好多,似乎对很多事都不上心,经常她问他一件事时,他都会迷茫的说不知道,而且她发现亦阳似乎有意在躲着她,有时候放学都要她一个人回家。 这样下去,会演变成什么状况她不知道,也不清楚自己要怎么做,总不能对亦阳下禁足令吧!强制断绝他与这两不明分子的往来。按理说朋友往来是很正常的,她要是真这么做,肯定会被说成杞人忧天了。 算了,今天回家一定要跟亦阳好好谈谈,现在既然是学校里,他们也不会有什么不良举动。 这么一想季语只好静静地转身离开了。 但是还来不及回家说,放学后季语根本找不到傅亦阳。 站在学校门口,看着进进出出的人群,她打亦阳的电话,结果是关机,打回傅家,管家伯伯说他并没有回去。 那他去哪里了? 天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知道究竟要去哪里,季语撑着伞,有点心神迷乱的走在大街上,早春的季节,t市沉浸在烟雨蒙蒙中,街道上的行人大多匆匆赶路,只有少数情侣享受着一把伞的世界下温情的相拥,目光无意识的飘过这些人,季语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怅然。 收起伞,走进一家糖水店,挑了一张角落的位置,点了杯温暖的荷叶糖水,冰凉的手轻轻捧着它,感受着那丝丝温热的香甜气息洋溢在空气中,驱散了周身的寒冷。 突然间,一个熟悉的身影落入了她的眼帘。透过洁净的玻璃,她看见傅亦阳走进了对面一家咖啡屋,身边还跟着张媛。 宋青朝呢,他去哪里了?为什么只剩下一个张媛。 突然间她的脑中闪过一道光亮,原来,最近她常常找不到傅亦阳,就是因为他有了这些新朋友。 怎么不见他们高中时有那么好的关系,原来都留到大学来培养了。 那她要做什么?走过去吗,介入亦阳和张媛的谈话,试问自己做得到吗? 结果一定是否定的。原来,她也会害怕,害怕遇见意想不到的结局。 嘴边一抹嘲讽的笑容,迷茫的望着咖啡店的门,慢慢喝着杯中的清香的糖水,却感觉心中的苦涩在蔓延。 她和亦阳之间,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真的不知道,难道是终于厌烦了她吗?毕竟他是那么优秀,身为傅氏的二公子,尚风学院的幕后掌权人,会写会画,温柔优雅,光芒耀眼却也神秘如迷。其实最初她以为是自己足够特别才会吸引他,现在看来,自己身上是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不够温柔,不够大方,不够个性,不够气质,有时太强势,有时太幼稚,有时又太冷漠,甚至连她一贯自持的勇敢坚强此刻也摇摇欲坠,她就不敢当面追上去,找傅亦阳或者张媛问清楚;她也不够果断,没有一走了之,还依旧呆在这里看他们究竟何时会出来。 真是好笑极了,原来爱情就是这样的,不仅让人勇敢,也让人懦弱,一个风吹草动,就会像敏感的受到波动。 爱情就像个无底洞,掉进去了就只能在未知中摸索,会为偶然的一丝光亮心动不已,也会被途中的阻碍折磨得遍体鳞伤。两个人的旅程可以是激情的快感,但稍不如意也许粉身碎骨,谁知道等在你前方的是无尽的深渊还是光明世界的彼端,但最不可思议的是依旧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继的往下跳。 这一跳,也许就与爱情绝缘了,也许越挫越勇,也许修成正果,但是跳的人都会祈祷自己是最幸运的,也满脸期待的以为自己就是被幸运天使选定的那个。 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街道上亮起了盏盏华灯,像是提醒着旅人的归程,漂泊的孩子在晕黄的灯光下不由得想起了远方的家。一如她,瞳孔里浅浅的泪水,只是怀念家,温暖的感觉。 这时候,她看见傅亦阳和张媛终于从咖啡厅里出来了,两个人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但举手投足间早没了最初的礼貌生疏。 傅亦阳叫了车,送张媛上车后,他才拿出电话。 从包包里拿出手机,看着来来电提醒上熟悉的称呼,“亦阳”两个字在不停的闪动,她终究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小语,你回家了吗?”傅亦阳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温柔低沉,仿佛就在耳边轻语,却听在季语心中有无限遥远。 “没有,我还在学校。”一如平常的语调,她没有激动,也没有生气。 “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学校?” “我在学校宿舍,今天佳佳茜茜有聚会,所以我留下来了,本来想叫你的,可是你关机了。”佳佳茜茜是有聚会,不过是佳佳参加将昊的生日派对,茜茜去彭宇家享受周末聚会,而她,不过是守着一杯早冷掉了的糖水。 “抱歉,上课时关了机就一直没开,让你找不到了。”傅亦阳的语气掩饰不住深深的自责,但听在季语耳中,只换得一声无奈的叹息。 “早点回家吧,也许太晚了,我就在寝室睡了。”她这种样子,哪有一点聚会的喜庆,当然还是不要回傅家好,亦阳会相信她没事才怪。 “你……不回家吗?”傅亦阳迟钝了一下,但旋即又轻松的笑道:“也好,太晚了,就不要一个人出来,明天我再去接你。” “好,晚安。” “嗯,别玩太晚了,早些睡。” 听完最后一个字,季语挂掉了电话。望着对面街上的傅亦阳上了计程车,远远离去后,她才走出了糖水屋。 夜,才刚开始,却没有几个人影,街道上冷冷清清的,一反晴日晚上热闹的景象,不再有摆满各式各样玩意儿的小摊,也没有吆喝着的烧饼小贩。只有没多少客人的发型社里传出的歌声,打破了一街的寂静,却愈加寒冷。 撑着伞,漫无目的地走着,耳边不停回想着那首万芳的《温哥华悲伤一号》,她也就那么听着,一步步走远。 白色陌生的街 凛冽的风模糊了一切 雾在窗边在心里在眼角间泛起 无法辩识冷冷的夜 窗外飘落着雪 越来越远所有的感觉 没有温度没有你没有了思念 所有火光都已熄灭 雪缓缓飘落而夜黑仍不停歇 这是个只属于放弃的世界 漫天的风霜都成了我的离别 我的心冷的似雪 风吹过脸上我颤抖那么强烈 眼泪是散落在风中的冰屑 漫天的风霜里爱恨都被忽略 说再见在异国的夜 是在这个季节 拾起一片落叶 在那白色的街你让我心贴 也是这个季节 心象断了的线 不想再要聚散圆缺 雪缓缓飘落而夜黑仍不停歇 这是个只属于自己的世界 漫天的风霜都成了我的离别 我的心也冷的似雪 风吹过脸上我颤抖那么强烈 眼泪是散落在风中的冰屑 漫天的风霜里爱恨都被湮灭 说再见在异国的夜 说再见在异国的夜 …… 这样的夜,并不适合久留,可是她能去哪里,傅家去不了,宿舍也没人,第一次她才感觉到,t市是那样的陌生。 连环门,一如既往的肃穆,充分显示了这里主人的喜好,安静与凝重。 这里并不像季语初次见上官堂时的竹林别墅,尽管是属于同一个人的,却是截然不同的风格,相比而言,现在的她更想去竹林那边,但实际,她可能连那是t市哪个方位都不清楚。 远远的看着连环门,她想着自己或许不该这么进去,虽然这次从老家回到t市,也有来过这两次,和上官先生吃了两餐饭,她以为自己有勇气面对,但一想到新年时一家人乐呵的笑容,又突然间退却了,是不是人要得到了另外一样东西,代价就是失去现有的,她不知道,也没有勇气去尝试,她向来对人冷漠,只是因为不想得到太多,因为害怕那些最珍贵的反而失去了。也许上官先生明白她的想法,所以两个人很有默契的避开敏感话题,只是这又能持续多久呢? 她一直都知道,她很自私,只是每个人都有保护自己幸福的权利不是吗?为什么要为了别人不见得的幸福要赌上自己呢? 是,她做不到,所以现在她发现亦阳的转变后,她只能无语的站在这里。不想走进去,也不想回去。因为上前一步与退后一步,都是她不能预测的未知。 “站了这么久,还是不想进去?”突然间,一个浑厚的声音打破了暗夜的宁静。季语回过头,借着雨夜里模糊的反光,认出了说话的人,虽然看不清容貌,但是那种凛然的气质,在她见过的人中,应该是少之又少,除了来人好像只有亦阳的大哥偶尔会这样。 “你,站多久了?”季语倒是奇怪现代社会也有轻功一说吗?为什么有人能悄无声息的走到她身后,她却毫无知觉,是对方太强还是她太粗神经了,幸好她不是哪个动乱国家的总统,不然肯定是最容易被刺杀的那位。 “不是很久。”大概她来了一会,他就来出来了。 “你刚从外面回来吗?”季语奇怪今天他身边怎么不跟着手下,那个硕士生男人呢!不是出镜率很高吗?她每次都能看见他的。 上官堂指了指路的另一边,季语隐约看见那里有条树荫小道。她知道那里通向连环门另一个出口,原来,他是从里面出来的,看来她还在琢磨着不想进去时,人家就已经知道她来了。 “不知道连环门方圆多少里是你们的掌控范围?”季语倒不是有意打听,只是觉得好奇罢了。 上官堂伸出了一个手指,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从来不怀疑,慕仪教的孩子会比他差,只是,从他收集到的资料上,这个女儿的身边从来都没见过慕仪的身影,到现在他依旧不知道她在哪?难到世界上真的有人会凭空消失吗? “一公里?”应该上官堂敢说出来的就不低吧! “呵呵,进去吧。明天送你去学校。”上官堂拍拍她的肩,率先走在前面,季语看着他伟岸的背影,淡淡笑了,侧过头瞄了一眼自己的肩膀,似乎有种热流的身体里流窜,不知道这是不是叫做安定的力量? 季语原先的犹疑通通消失了,循着自己心底的信任,跟着前面的男人,一步步走近原本不喜欢的未知。 其实连环门之所以严肃凝重,那是因为上官堂以及这里面的人从来不把它看成是个龙蛇混杂的黑帮,连环堂里除了一般的保卫人员与管家佣人,然后都是高知识分子或者有特殊才能的人,季语无心去清楚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但也绝不会以为它那么简单。 “冷不冷?”上官堂见着季语身上略显单薄的衣衫,轻微皱了眉,亲自泡了杯热茶,放到她的面前。 “还好啦,不是很冷。”冻红的双手捧着温热的茶杯,不能否认这些细微的举动让她感动,记得以前在家里,她上网的时候,爸爸就会静静地在她电脑桌前放上一杯温热的绿茶或是一叠插着牙签的切块水果。 “晚上呢,要回去吗?” “我……能留下来吗?” 上官堂坐在上位,深沉的眼打量着季语的神情,实话说他很高兴她会主动留下来,但另一方面也表示着,她没有别的地方可去,而这并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那小子呢?”肯定是上次那小子对不起他家女儿,否则她怎么可能不留在那小子身边,反而上他这来了。 “有些事情我还没有弄明白,我想需要安静一下。”望着上官堂眼中丝毫不掩饰的关心,季语没有一贯的清冷,倒是安抚性的解释道。 “也好,冷静下来,你可以解决的,如果是那小子不好,尽管说出来,我会让他明白什么人是不能对不起的。” “噗……”差点喷出口中的茶水,季语是强硬的吞了下去,真是没想到,这个一贯严肃的男人发起狠说话居然这么搞笑,那种信誓旦旦的模样,在她看来倒是很别扭,很生疏,也许他从来没有这样激动地表示过自己的情感吧,果然,他是适合沉默的男人。 “对了,你平时都住在这里吗?” 上官堂挑挑眉,不明白她需要问这个干嘛? “呵呵,我只是好奇,我第一见你的时候是在竹林的别墅,好像之后都是这里。” 上官堂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她,直到她没话可说,等她静静的喝完了杯中的茶水后,他才站起身来。 “走吧。” “啊……去哪?”不明所以的季语有些反应不过来。 “绿源。”上官堂简单利落的丢下两个字,见她眉头反而皱得更紧了,才又开口:“竹林别墅区,那里叫绿源,设计它的人说过,古有桃花源,今有绿源。” 他说完,直朝着前厅走去。季语站在后面,恍然大悟,才会心一笑,轻快的跟上他的脚步。 第三十九节 幸福不太远 再次走进别墅,季语注意到门口有两盏中国式古灯笼,上面有两个狂草的字:绿源。 呵呵,她甚至可以想象到,十八年前,那个恬静的女子,站在这里,用清灵愉悦的声音说出自己的骄傲,“古有桃花源,今有绿源。” 她,想必也是个活在自己世界中的女子吧! 上官堂走在前面,带着她看屋子里每一处的摆设,时而想着十八年前,这些东西落成时的种种,季语没有说一句话,而是在他很简短的回忆中想象着当年这里发生的某些。 季语甚至感觉到,那是叫慕仪的女人,一定是个很精致的女人,她将她的心思放在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浓郁的幸福,因为这个屋子里全部是清新温暖的色调。 最后,上官堂推开一间房子,对她说:“天晚了,进去睡吧,明天送你去学校。” 她笑着,点点头,道晚安。 上官堂迟疑了下,伸出了手,摸摸她的头发,才转过身,但那转身的刹那间,季语清楚地看见了他脸上的笑容,那种那爸爸常常会出现的笑容。 一股温热刹那间涌进她的眼眶,仿佛有些障碍瞬间被冲散了。 “如果,如果dna结果不好,你会失望吗?” 上官堂听见她的话,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笑道:“我早就取消了dna鉴定的想法,我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是这样,你能保证什么,你真的不会没有一点遗憾吗?” “有时候,人活在一种相信里,就是一种希望,就算到现在,我也依旧相信慕仪还在,总有一天她会回来的。” “可是第一次你并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根本不知道你的兄弟和你的女人为什么会一起消失。” “每个人都会对现状疑惑吧。” “也许,有时候不知道答案反而更好!晚安。”季语没有在争执下去,连她自己都不确定路要怎么走,所以只好关起门,好好睡一觉,新的一天总会有新生。 季语睡得很安稳,房间里好像有股清新的香气,能够让人心神安宁。 所以很早的,她就醒了,梳洗完毕,打开窗户,迎面就一股熟悉的清香,低下头,才发现,底下有成荫的果树,然后树底下,还有矮小的灌木丛,里面开着青黄色的花,估计这种香味就是那些花朵的吧! 更好的是,经过一夜的雨水,今天的天空澄澈明净,天边一轮红日正要破云而出。 看来,今天是个晴日,太好了。 愉悦地下了楼,她看见了那个熟悉身影,坐在窗边的沙发上,看着报纸。 “早啊。”打了声招呼,季语正打算道别。 知道她下来了,上官堂倒是平淡地说了句,“睡得还好吧?” “哦……很好,对了,那个房间外面开的花是什么呀?很清新的香味。” “兰花,这个季节,它们应该正盛开着,桌子上有早餐,吃完了再走吧。” “哦……好。”没有拒绝,季语倒是听话的坐下来了,打开盖子,才看到保温杯里有八宝粥,还有一些风味糕点,桌子上摆着干净的碗勺筷子。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只有这些,要是不喜欢,可以换的。” “没有的,八宝粥很好。”像她就很喜欢这个,实在很奇怪,原来他喜欢的是中式的早餐,她原本还以为会是牛奶面包呢。 “是吗,那就多吃点,春天吃这个好的。”知道她喜欢,上官堂倒是很高兴。以前慕仪每天早上都煮八宝粥,然后,他就再也没有改变过。 “这倒是,春天挺干燥的,八宝粥温和润胃,像我家,就常常会煮这个。”以前家里都会煮一大锅,然后每人都盛一碗,一起吃,所以她有时想,到底是喜欢八宝粥香甜的气息,还是喜欢一家人在一起时温馨的记忆。 看来,她从小就很幸福。想到这,上官堂安慰的笑了。 早餐后,季语回了学校,但是她并没有直接去找傅亦阳,而是乖乖去教室上课。她只有两节早课,而亦阳有四节课,经过一夜,她想清楚了,决定了要跟傅亦阳好好谈谈,不应该选择逃避了的,所以下课后,她直接去了亦阳的教室。但是她还没走多久,就碰上了昨晚上和亦阳在一起的张媛。 张媛站在亦阳教室的外的过道上,看见季语走过来,直直的盯着她,脸上的表情很奇怪。虽然季语不想和她说话,但是张媛偏偏朝她走来,如果转身离开就显得太矫情了了,也不够大方,所以她只是一如既往的淡淡微笑着。 “有事吗?” “能找个地方好好谈谈吗?”张媛看着身边穿梭的学生,略显不自在的开口。 “不必了,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她以为走来走去不麻烦吗?何况自己何必和个可能是自己情敌的女人在风和日丽鸟语花香的今天一起坐在某间温馨的咖啡馆里嬉皮笑脸打哈哈,她看起来像是日子过得很闲吗? “好。”知道她不愿意,张媛也不再多说了,直接切入重点,“亦阳有个初恋情人,我想你应该知道吧?” 初恋情人?傅亦阳的,好像季语她并没有听说过。 “所以呢?”要说那个初恋情人一直盘桓在亦阳心中,为了她的幸福,张媛好心的劝她离开吗? “我知道你也许不以为然,但是他和亦阳是真心相爱的,后来他不幸患病了,需要出国治疗,他不想让亦阳知道,所以默默的离开了,一个人凭借着坚韧的毅力独自做完了所有的化疗和手术,原本以为自己是活不了的,但是上天让他活下来了,这让他更加坚信他和亦阳之间的爱情,但是世事就是那么荒谬,等他回来时,傅亦阳居然有了新的恋人,其实当初亦阳找了他好久,直到绝望了,才相信是他背叛了自己,所以傅亦阳一直活在悲伤中。” 悲伤?听到这两个字,季语的心底颤抖了一下,从她遇见亦阳开始就清楚的看见他眼神里掩饰不掉的忧郁,就算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那种悲伤好像愈加沉重了,本来还以为和他在一起了,他就会快乐吧!原来没有。她试着找到理由,试着在不经意间询问他一些事情,但他永远都是那么温柔的笑着,看着她,没有任何表示。 其实有一段时间,她看到他是很快乐的,不再那么忧郁,她还想着是不是心诚所致,金石为开,她的亦阳终于快乐了。如果按照张媛的说法,难道是那个时候那个她回来了吗?怎么可能,自己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记得自己注意他时,好像也是陷进了他眼睛中的忧伤里,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张阳光的笑脸背后会是那么深沉的忧郁。 “亦阳心里爱着他,却又不想对不起你,所以他很痛苦,你没发现现在的傅亦阳都没怎么陪在你身边吗,为什么不离开呢?只要你放手了,他们就会幸福啊,你自己也不用在猜疑中过每一天,这对谁都是好事,好好想清楚吧。”张媛发现了季语一贯淡漠的眼睛开始有些茫然,继续追击。 “她是谁?”季语浅浅笑着,试想着如果傅亦阳真的有这么一个情人,她好歹也该知道吧!“ “你见过,宋青朝。”张媛忽然笑了,虽然没有声音,却无比的讽刺。 “宋青朝?”怀疑自己听错了,季语低声重复了一遍。 “很惊讶是吧,呵,那个他不是女人,傅亦阳不过是双性恋,只是他究竟深爱谁,恐怕我也不知道。”张媛看见季语脸上的冷淡瓦解,笑容也一片片剥落,突然觉得,压在心底的一股怨气顿时散开了不少,整个人都开心了,可是不够,她的对手是傅亦阳,只有看到他痛苦,自己才能真正高兴。 “你是为了谁才告诉我这些的?”就算季语心底的黑暗在一步步扩大,但她仍旧冷静的看着张媛,以及她脸上的笑。 “呵呵……”张媛突然笑得无限落寞,“为了傅亦阳,你相信吗?我一直是那么喜欢他,但是我明白他根本心底只有宋青朝一个人,谁说过的呀,爱他就要他过得幸福?然后我居然愿意就这么愿默默守护着他,多可笑。”张媛说这些话的时候心底想着自己深爱的人,眼神不由自主地深情与朦胧,却也掩不住失落的怨恨,所以这一切在季语看来,成了不容置喙的证据。 平静的侧过脸,望着走廊尽头亦阳上课的教室,季语浅淡一笑,毫不犹豫的走上前去。 “你去哪?”张媛简直有些不信,多半人听到这些会是心情激动地跑开,或者冲上前找当事人争吵,现在看,也许季语是有些不同,记得初见到她时,还以为她是那种做作的女人,可现在也许有些明白了,她是真的够冷静。 “你害怕?”回过头,季语挑眉望着张媛有些紧张的神情,没继续说什么,她只是穿过人群,向前走去,谁说什么都没用,她要的,是傅亦阳的判决。 张媛站在她身后,沉默的看着她坚定的脚步,不由得笑了,看来,傅亦阳会喜欢上她,不是没有原因的,如果宋青朝明着跟她斗,很可能都不知道输在哪里了。不过幸好,还有她张媛,不是吗? 这一局,她赢定了,不是赢了季语,而是赢了傅亦阳。 带着笑意,张媛也转过身,下楼,渐渐远离尚风学院,远离这个灰色的风暴线,要打雷要下雨都不关她的事,她只用站得远远的,看戏就好。 第四十节 是不是女神都只适合仰望 但是季语走到傅亦阳的教室门口时,根本就没看到他的身影,问他的同学,人家告诉她,傅亦阳今天根本就没来上课。 怎么会这样?昨天晚上不是好好吗? 她突然想到什么,赶紧打开包包,翻找出手机,才记起来昨晚上睡觉时关机了,就再也没打开了,但是开机后看到那没有变化的显示屏,她无奈的吸口气,原来,并没有人打电话给她。 思量许久,她决定回傅家。 但当她匆忙赶回傅家时,赫然看到的,居然是傅亦阳坐在庭院里,闲适的喝着茶水,他的对面,坐着的正是宋青朝。两个人有说有笑,甚至当他看到她时,还是那么自然温和的笑道,“回来了?” 季语轻轻点头,走上前,她试着用平静的语气说话,“怎么今天没去上课?” “呵呵,请了假,就不去了。” “请假,你怎么了吗?”季语担心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 “大清早的,青朝来了,然后就聊天。”傅亦阳云淡风轻的喝着杯子里的茶水,似乎不在乎说的话有没有问题。但是季语是真真切切听到他对宋青朝的称呼。 青朝,他们两多久了,称呼的这么亲密!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不知道为什么,就算再难受,但是季语并不相信傅亦阳会因为宋青朝连课都不上。 “有什么不好,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傅亦阳没有抬头,所以没人看见他眼中的哀痛。 “就是说,为了聊天,你才不去上课的。我明白,你继续喝茶吧。”既然说到这了,季语也明白了,直接绕过他,走到宋青朝身边,从一开始,他就带着似笑非笑的笑容挑眉看着她,还不时秀秀自己的美手,整个人妖娆的躺在座椅上,单手撑着脸。 季语实在难相信张媛说的是真话,宋青朝会是那个极品的对象吗? 傅亦阳和他,实在无法联系起来。 季语摇摇头,笑了一下,俯身拿过傅亦阳手上的茶杯,喝完剩下的茶水。 “不错,绿茶总是能醒神的,这是傅家后院那片茶园里的吧!上次傅大哥说,傅家方圆十里,是不是太大了?” 挑着眉,冷哼一声,她盯着宋青朝,在他面前重重的放下茶杯,许久才出声:“小心迷路了。” 说完,也不在乎宋青朝脸色有多难看,季语独自转身,向着傅家大屋走去。 而傅亦阳始终没有抬头,反而是宋青朝坐不住了,生气的站起来,指着傅亦阳说:“好了,你的目的没有达成,人家都进去了。” 傅亦阳没说话。宋青朝不依的叫嚣,“这算什么,利用了我,害我被白白羞辱一番。” “我的目的达成了。”端回被季语拿过的茶杯,傅亦阳维持他一贯优雅的作风,轻缓的倒着茶水,只是那茶水明显的溅出了茶杯。 “她那么聪明,根本不需要别人多说什么,自然会明白的。” “什么?哼,怎么可能呢,你根本就什么都没说,你要直接跟讲啊,说你是同性恋,根本就不喜欢她。” “砰!”的一声响,傅亦阳将手中的茶壶重重放下,顿时桌上多了一摊碎片,只见他站起身,凌厉的盯着宋青朝,沉冷的声音像从地狱飘来般寒冷。 “收回你的话,我不是同性恋。” 宋青朝从来没有看见过傅亦阳这种阴沉的模样,他一直以为他是那种温和优雅的贵公子,从小生活优渥,不解人情,不懂世故,天真的活在自己的幸福里。但现在他被吓住了,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说出来,只是怔怔地看着傅亦阳离开,过了许久才恍然摇头,还以为刚刚的一切只是一场虚惊。 “哼,你现在说你不是同性恋,早晚了。” “哈哈哈……” 宋青朝笑得眉角颤动,打定了主意,才转身离开傅家。 傅亦阳一直站在后院的凉亭上,吹着风,关注着自家大门处的动静,季语早已经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沉默地从傅家离去。 她,走好吧! 默默念着她的名字,傅亦阳微笑着祈祷她幸福安康。 傅燿炜和傅瑶一直看着所有事情发生,直到季语离开后,他们才出来。 “走吧,时间到了。”傅燿炜拍拍弟弟的肩膀。 “她,有说什么吗?”傅亦阳并不抱希望,但却掩饰不住心底那萌发的渴望。 傅瑶拿着一幅画,走上前递给傅亦阳,他看着那完好的包装,就知道是什么了? 记得当初送这幅画给她的时候,她脸上惊喜灿烂的笑容。现在,她把它留下来,可是真的不再相信了呢?傅亦阳不敢继续猜想,转过身,习惯性的安抚般笑着:“李叔那边,也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两个小时后的飞机,李叔说在机场等我们。” “那走吧。”傅亦阳了然的笑笑。 …… 这一站,并没有送行的人,傅亦阳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来。就算能回来,有些人也回不去了。 “大哥,工作的事我也不清楚,不过你做的这么好,爸妈应该很高兴了,傅家就靠你了。”站在傅燿炜面前,傅亦阳看着这个如父般伟岸的兄长,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傅燿炜依旧只是拍拍他的肩膀,声音有些暗哑,“别想那么多,李叔说了,那边的医生都是最顶尖的,不会有事的。” 傅瑶看着两个兄长,突然一时冲动,“大哥,我要陪二哥一起去。”习惯了照顾他,突然间他就这么离开了,傅瑶一直都无法接受。 “瑶瑶,李叔是医生,你还不放心吗?何况你要去,是不是要把莫翰予也打包带过去呢?”傅亦阳摸摸自家妹妹稍微长长的头发,心情很复杂,却还是始终如一的微笑。 但是傅瑶看见哥哥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还要跟她开玩笑,顿时再强的性格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二哥,你一定要好好回来,不能太久,我会去美国看你的。” “好……”拍拍她的头,傅亦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兑现承诺。 …… 坐在飞机上,傅亦阳一直抱着那幅画,轻轻拆开那蓝紫色包装纸,摸着熟悉的紫檀色边框,感触着那些细碎的雕纹,掌心下薄透的玻璃,微凉的,紫红色迷离的浮云也许就像他现在的心情一样,飘渺的近乎凌乱,大片大片深蓝的牡丹模糊了他的双眼,画上那遗世独立的女子也越来越遥远,是不是女神都只能仰望?就像他和季语一样,两片天空,连记忆都将不能重叠。 手抚上那画中女孩熟悉的脸,他回忆着他们之间发生的种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是他每天必修的功课,他只是想如果每天都努力的去回忆,也许就算他真的会忘记一切,但总有些会本能的记得。 可是他错了,医生告诉他,他脑中坏死的细胞无法生长,终有一天他会像个幼弱的小孩,忘了一切。 大哥,瑶瑶,李叔,爸妈……还有她…… 微笑的望着手中的画,那是他为了她画的,那么唯美,那么圣洁,却与他的命运差那么远。 靠在椅背上,闭上眼,他试着再去回忆。 第四十一节 如果心有灵犀 从傅家离开后几天了,季语表面上风平浪静,其实谁都看得出来她的不寻常,所以当她搬回宿舍时,杨佳和路茜都只是装做什么都没看到,三个人像以往一样笑闹。 直到今天,知道某些事,才让她压抑许久的感情爆发了。 杨佳上课时,表情很奇怪,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在考虑着该不该说。直到季语看不下去了,才直接合上她的书。 “半个小时内,你总共侧过头看了我十七次,说吧。” “这个,我说了,你会不会……”杨佳比了个猪头的姿势。 “好吧,那就不要说了。” “好吧,我说你要冷静哦。我昨天晚上上网时,发现吟声论坛上,到处都炒着一张帖子。” “我们不是早就退出吟声了吗,他们吵什么需要那么紧张?”当初傅亦阳帮青狐公子写好歌词后,她跟杨佳说了声,然后两个人都退出了吟声。 “可是,这个帖子爆料的是关乎透明窗排行第二的。” 小二,他们说小二什么?季语奇怪的看着杨佳。 “你不知道,吟声年度广播剧的片尾曲是小二写的词,然后过了不久,就传出了小二退出透明窗的消息,不知道哪里又说小二是要加入吟声。” 从透明窗加入吟声?季语不置可否。 “当然人家都不相信,谁可能会从透明窗离开,跑去吟声,但是有人就说小二是为了青狐公子才这么做的,然后一半人相信了,后来,吟声副社长红豆布丁说,小二为了青狐公子离开透明窗是真的,不过来不来吟声还不确定。后来青狐公子自己又出来承认,小二和他之间,是真的,然后现在更多人都相信了,大家都那么好奇,所以帖子越炒越热。”杨佳一口气说完所有的话,然后小心翼翼的关注着季语脸上的表情。 只见她并没什么多大的反应,淡淡笑了声,“傅亦阳什么时候离开透明窗我不知道,不过他跟青狐公子之间倒是真的。” “啊!你怎么知道?”傅亦阳是同性恋,天啊,那季语还和他在一起那么久,杨佳差点失声尖叫,本来还希望她会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吟声在炒作。 “很久以前,有一次,我不想来上课,然后就拉着傅亦阳一起翘课,其实我知道他从来不会为了私人原因不上课的,他们傅家的人都一样,在什么位子上,就一定会完美的做好分内的事,但是那天,他什么都没说,还是陪着我一起闲逛,后来我问他为什么?然后他就告诉我,我比重要更重要,然后我又问他,他有没有最重要?他就数了他大哥,妹妹,一位叔叔,还有我。”转过头,看着杨佳,季语依旧那么冷静,“上次我在傅家,看到傅亦阳和宋青朝在一起喝茶聊天,他说那么云淡风轻,因为宋青朝来了,所以两个人就聊聊天了,当时我就明白,他不想和我在一起了。” “傅亦阳那个混蛋,要真是喜欢男人那当初还追你干嘛?”听到自己无法接受的答案,杨佳真想冲出去剁了傅亦阳,要不是因为他的关系,季语也不会有男朋友,何源怎么会远走他乡。 “谁知道呢?”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本很自信的爱情,现在还剩什么? “哦,那宋青朝是谁?”突然想到什么,但是杨佳还不确定。 “开学时我们约好一起吃饭那天你见过的,一个很妖娆的男人,当时他旁边还站着一个女生,叫张媛。”说话间,季语从包包里拿出一叠文件,摆到杨佳面前。 杨佳翻开来看,脸色也越来越凝重,“原来真的是他,我以前在吟声群上看到过青狐公子的照片,所以当时看着宋青朝,觉得好眼熟,原来他就是青狐公子,怎么当时我没认出来?”杨佳埋怨了一声又继续去看手中的文件了。 “认出来了,结果也是一样的。”季语无所谓的笑笑。 “天啊,当时那旁边那个半男不女的家伙就是红豆布丁?” “人家不过是比较中性罢了。” “我来春哥咧。”杨佳抖抖手上十来张纸,好奇的看着季语,“话说,你怎么会有那两人的详细资料呢?连他们每天吃什么饭菜都写上了。” “要是不详细,你说侦探社那还开着干嘛呢?”季语没有说是让上官堂帮她查的。 “天啊,谁招惹了你,那太恐怖了,连他祖宗十八代都会被你翻出来。” “放心啦,谁会吃饱了没事,花那么多钱买这几张纸呢?” “哦,这倒也是。”杨佳点点头,原本故意避开的身体也坐直了。 …… 下课后,季语还没收拾好书本,徐嫣就走过来了,直接坐到她面前。 “傅学长,还好吗?” 听到她说话,季语手停顿了一下,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傅学长好多天没来上课了,我去问了下,才知道他办了休学手续。” 休学,好久没来上课?为什么?季语这才知道这些天她过得多茫然,好像身边发生了什么她都是最后知道的。 “我知道你不想告诉我,我也知道傅学长身体不好,所以我只是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徐嫣说话的时候,有着浓浓的落寞,突然间,季语觉得她们两个何其相似。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可是没有人能告诉我,我们,分手了。”浅浅笑看着她,季语有些无奈。 “分手,怎么可能呢?”徐嫣根本就不相信傅亦阳会和她分手,虽然这是她最想看到的是事情,但同时她也明白不可能。 “抱歉,我没办法解释,只能说是真的。”除了信得过的人,否则季语并不想让别人知道傅亦阳喜欢的是男人,因为她无法想象那么一个温和优雅的人被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时,心底会是怎么想。总之,她还是希望他过得好。 人就是这么傻,爱过的,那怕再怎么刻骨的伤害,终究在心底留着善良与美好,像情语云:“当为情死,不当为情怨。”所以就算有怨有恨,她依旧无法忘记和亦阳在一起时那些平静快乐的日子,她过的很开心。 “那你就这么放手了吗?还是就是你要分手的?”徐嫣突然间怨恨为什么自己想要都要不到的,别人就可以那么轻易放弃。 “当一个人跟你说,他喜欢上别人时,你要怎么回答,还要死缠着不放吗?”面对着徐嫣的激动,季语只能平静。 “你是说学长喜欢上别人?怎么会啊?你是不是误会了。”每次学长都是那么深情的看着季语,连她有时都觉得心疼,这么深刻的情感,怎么可能说变就变呢!“五年来,我从来没见过傅学长有那种专注的神情看过一个人,除了你,这样子,我还会相信学长变心吗?” 五年来! 突然想到什么,季语疑惑的开口:“你认识张媛吗?” “她?”听到这个名字,徐嫣皱紧了眉头:“你问这个做什么?” “张媛说她喜欢亦阳。” “怎么可能?她最讨厌的就是傅学长了。”一时口快,徐嫣心底的话的冒了出来。 “讨厌,为什么?”终于发现有些奇怪,季语觉得很多事都不对劲了。 徐嫣扬起嘲讽的笑容,语带不屑:“因为张媛喜欢我,但是我喜欢学长,所以她很讨厌学长,当初我不知道的时候我们还是好朋友,所以我常常追着她问学长的事情,直到有一天她受不了了,就跟我表白了,也从此,我对她敬而远之,要她承诺永远不出现在我面前,当时她就说她恨我和学长,所以她说喜欢学长,绝不可能!” 事情越来越奇怪了,季语突然有种紧张的感觉,“那你认识宋青朝吗?” “当然认识,学长班上的同学,我都认识,当初为了离学长更近点,他的每一个同学我都有交流过,这一点,你比不过我。”直到现在,徐嫣依旧不认为季语比她好,她输给的是自己喜欢的人,所以她也甘愿。“至于宋青朝那个人妖,我知道他在打学长的主意,还一度把我当情敌看,在学长面前故意刁难我,幸好有学长帮我解围,他还真是好笑了,学长会喜欢他才怪,人品风度一样都没有,学长就算喜欢男人,也不可能看上他那种男不男女不女的小人。”说到宋青朝,徐嫣都是一副深恶痛绝的表情。 了然的点点头,季语终于明白了,无奈的深吸口气,她不得不朝着她最不愿意相信的理由想去。 “谢谢你。”突然绽放一个灿烂的笑容,季语有始以来第一次觉得徐嫣也可以很可爱! 反倒是徐嫣被她以为根本不会出现在季语脸上的真诚笑容给唬弄住了,愣是没反应过来,只能莫名其妙的看着季语收拾好包包,快步离开教室。 “喂,你怎么就走了?”可惜等她反应过来时,季语早已经走远了。 匆匆离开教学楼,季语跑到办公楼,在最顶层才找到傅瑶的办公室。 敲门后听到傅瑶那熟悉的冰冷嗓音,她才庆幸赶到了,待喘息平稳后,才推开门走进去,正看到的便是傅瑶挑眉的神情。 “7天应该不算太早?”自从傅亦阳离开已经七天了。 “是啊,如果可能,会更晚,告诉我,亦阳是不是生病了?” “我承诺了二哥,不会告诉你的,但是我想你也应该知道。”傅瑶见她因为跑得太急,有点喘气,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谢谢。”接过水赶紧喝了一口,季语才平静下来,“谁能想到,这么经典的桥段就这么不打招呼的上演。” “就算知道了真相,你能怎么办?” “亦阳现在在哪里?” “美国西雅图。” “美国。”喃喃低语着,她有点茫然了,不过区区几天,原来他已经离她这么远了,“我还来得及吗?” “签证我已经办好了,再过十天就是五一假期。” 傅瑶一句话像突然而来的光亮,让季语眼睛里都充满了希望,“他还好吗?” 傅瑶无奈的摇摇头,季语这才发现她的眼眶一直都是红的,心中那片未知的黑暗也在蠢蠢欲动,手心都有点颤抖。 “怎么了?” “那边的医生说,二哥他状况特别,脑细胞成倍坏死,并不可再生,他们目前只能努力抑制。同时二哥还有先天性心脏病,会常出现短暂休克,导致大脑缺氧,供血不足,嗜睡。”傅瑶面无表情的重复着美国那边传来的报告,其实手指都差点掐进肉里了。 “脑细胞坏死,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她知道亦阳有心脏病,但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些啊!“如果这样,会有什么结果。” “大概半年吧,二哥他没有说自己的状况,直到我们发现异常,他明白瞒不住了才肯说。最后会怎样不知道,失忆也许是最轻的了,也可能变成什么都不会的婴孩。”傅瑶的眼睛里已经个掩饰不住泪光。 失忆,婴孩。季语现在才想到为什么她一直觉得亦阳老是分心了,经常她说过的话他都会不记得,原来不是因为他不在乎了,而是他真的真的,想不起来了。 “二哥很傻,是吧?”看到季语脸上不停滑落的泪水,傅瑶去帮她拿了纸巾,“二哥就是不想看到你这样,他说你不会为了背叛的人流眼泪,反而你会更坚强的活着,擦干吧,如果真的心有灵犀,你信不信就算隔着大洋,他也会难过。” 可是根本就没办法,只要想到亦阳一个人躺在手术台上,季语就控制不住眼泪落下,好像压抑了许久的情感终于找到了宣泄的窗口,止都止不住。 “当时,如果我不离开,是不是会好些呢?”知道真相后,她能做的好像只有后悔。 “那二哥也许就不会去美国。有了牵挂的人,你以为谁舍得。” “我可以陪他去啊,到哪里都可以?” “也许没有人希望在最爱的人中眼中,自己不再美好吧,二哥他接受不了,如果注定了是悲剧,他能做的只是放手。” 听着傅瑶低沉的声音,季语清楚的明白她只是不喜欢说话,甚至不太愿意跟她讨论亦阳,但不能否认,如果这个世界上要有最了解亦阳的人,那一定是傅瑶,只有她是真的可以为了她二哥忽视掉自己的。 这样一来,亦阳也是幸福的,只是代价太高了。 “我一直以为,你是不喜欢我的,因为我的出现,并没有让亦阳好过。” 傅瑶只是很平静的看着她,许久才说了一句话,“我们都是二哥最亲近的人,唯一不同的只是血缘和灵魂的深度。” 第四十二节 错过 数着日子,季语终于掰完了一双手。 所以今天她特地起的很早,简单收拾好两件衣服,就在学校门口等着傅瑶。 很快就可以见到亦阳了,想到这她就激动。 拿着傅瑶早些天给她的签证和机票,不停地对着手机上的时间,等了许久才发现时间都过,可是傅家的车还没有来。 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上是“傅大哥”。 “喂。”按下通话键,她不知道傅大哥也要去。 “小语,你回去吧,那边的医生说,亦阳正处在不稳定期,所以需要隔离,这个时侯最好不要见任何能让他情绪波动的人。” 傅燿炜的声音一向能让人觉得心底安稳,但是这次却像一块大石头砸进季语脑中,没来得及思考,只有嗡嗡的凌乱。 “小语,你在听吗?”听不到她说话,傅燿炜想确定她还好不好。 “我知道了,医生有没有说亦阳他好不好?”看着手上的机票,季语声音里难掩着担忧。 “那边说亦阳目前很关键,如果安全过了这段隔离期,应该情况会好转。” “这样吗?那就好。傅大哥,不管怎么样,请你一定要告诉我亦阳好不好。” “嗯,别担心,亦阳会健康回来的,那时候还等着你去接机。” “好。” 关了电话,说不清心底的感受,季语颓然的倚在身后的墙壁上,期望让所有的担忧、激动、失落、迷惘、后悔、害怕都平静下来。 …… “大哥,果然不出你所料,她在那。” “抓了她。” 敏感的察觉有靠近,季语睁开眼,看到两个染着孔雀头的混混正向她走过来,同时,她也看到了那个站在他们身后的瘦子男人。 是他,将昊手下那个叫阿亮的大混混,他又想干什么,还想要从她手中抢走紫金戒指吗?瞄了一眼打开的校门,季语一个闪身,快速地向校内跑去。 只可惜两个混混是习惯了打架跑腿这种事的,怎么可能会输给她,不出几秒钟,其中一个混混就拦在了季语面前,后面一个紧跟上,前狼后虎,让她不得不停下来,眼睁睁的看着两个人不怀好意的逼近。 “磨蹭什么,快抓住他,有什么事回头再说。”瘦子亮赶上来,催促两个混混快点下手。 “放心,亮哥,我早打听了,今天那黄毛小子去他粉饼后妈家了,坏不成我们好事的。”季语身后的混混吊儿郎当的说道。 没怎么注意他们在讨论什么,记得上次从瘦子亮手中逃出来时,萧峥把他们揍了个半死,估计新仇旧恨加起来,这次她可能惨了。好吧,再怎么也不能束手就擒,这次的两个混混看样子是那种瘦不拉几还偏要挂一身废铜烂铁不锈钢型的,估计单打她也不见得输多少。打定主意后,季语想着身上有什么东西可以当防身武器的,结果包包里,只有一把折叠伞,算了,用了再说! 只见她一手紧握着雨伞,故作紧张的退向挡在前面的混混,另一个混混见她送上门,反而不追上了,她趁着面前的人轻敌心态,雨伞甩开正要打到混混头上时,却被他一把抓住了。 “啧啧,何必呢?”对方摆明了看她好戏,不过季语只是表面上焦急,其实她一脚正用力的踹向他的小腿,对方一时呼痛,双手抱腿时,季语再赶紧抓着伞,向实验楼跑去,一般这种时候,学校放假了,教学楼绝对锁门了,只有实验楼有艺术系的学生可能在拍戏唱歌画画什么的。 “快点,追上。”瘦子亮见她跑了,赶紧催着存活的混混追上来。 不过,人生就是有太多的戏剧性转变,谁都没注意到,萧峥会从校门口进来,只见他直接奔向瘦子亮,对方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萧峥两个转手给生擒了。 两个混混看到他,吓得话都说不完整。 “滚。”知道他们根本就只是某个三流学校里不成器的小混混,萧峥看都懒得看一眼。 像得到特赦令般,两个孔雀头根本顾不上瘦子亮,各自狼狈的逃掉了。 季语本来就没跑远,看到没人追上来时,就疑惑的停下了,她转身看到的正好就是萧峥抓着瘦子亮的一幕。 往回走,等气息慢慢平稳,她才拍拍萧峥的肩膀。 “谢谢咯,不然要跑死。”一手插着腰,一手拿着雨伞,她低下头看着被萧峥按着的瘦子亮,只见他跪在地上挣扎着。 “认命吧,看你瘦得没斤两肉,怎么可能挣得开。“其实她知道瘦子亮力气很大的,只是有意的想打击她,谁让他没事老找她麻烦。 一边用雨伞敲着他的脑袋,一边无可奈何的开口:“我说你还想要戒指,你以为连环门会放过你?” “哼,要是没这黄毛小子,你早不知死了多少次了。”瘦子亮那超难听的嘶哑声音愤懑地响起。 季语按着耳朵,皱紧了眉头,实在这家伙一开口就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不过黄毛小子刚刚他们好像也有说过,原来是在说萧峥呢!抬头疑惑地看着他,只见他别开的头。 好吧,他不说也没关系,大概意思就是他帮她解决了n多次麻烦。 “要怎么处置他?” “好像他对我的敌意已经不再是偶然了。”季语冷冷的笑了,她低下头直视着瘦子亮那双三角眼里仇视的光芒,“很早以前我就说过,千万别有一天你会落在我手中,否则你怎么对我的,我一定十倍还给你。” 瘦子亮此时也许明白了,季语并不是善类。 “麻烦你了,带他去连环门吧。”季语扬起眉对着萧峥笑笑,萧峥便不说话三个人便径直回了连环门。 季语刚刚到连环门,发现蒋昊也在,疑惑的看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上官堂,不明白这两个平常据说不往来的帮派为何会聚在一起。不过上官堂看到她和萧峥来了也没怎么表示,只是示意他们坐下。 “上官先生,龙华和连环门向来相安无事,这次希望不要因为一个龙华的叛徒而伤了和气。”将昊倒是没多大好奇曾栎铭和季语会在这,继续自己前来的目的。 “蒋小子,张六这个人,你们龙华想要回去绝对不可能,倒是你们帮的东西,张六倒是可是还给你们。”上官堂说完话,他身边的硕士男会意上前,捧着一个盒子在将昊面前,将昊接过打开看了盒子里面的东西,虽然吃惊,但也没有多少表现出来,“不知道先生为何执意要保护张六这个人,说实话我认为一个偷了帮中信物的人并不值得。” “张六在龙华的地位估计连信物都碰不到,你以为他有那本事偷得到?” “先生说的是,但是张六可是最重要的线索。” “萧小子,你带来的人呢!”上官堂看着坐在季语身边的萧峥,笑了笑。萧峥明白的点点头,让人将瘦子亮押了上来。 “阿亮?”蒋昊看见他,顿时不解的望着上官堂。 “陈有亮,又称瘦子亮,在龙华邦将近三十年,深得龙华帮主信任,后因私心,勾结其他帮派,专做贩毒倒卖,同时对龙华帮最高信物以及连环门紫金戒指图怀不轨,让人打伤了张六的老婆,然后威胁他进行龙华帮的信物转卖;同时得知连环门紫金戒指流落在外,屡次想要得到。”硕士男面无表情的念着瘦子亮的背景资料以及种种恶行。 “阿亮?”蒋昊站起身来,站到瘦子亮面前,凌厉的眼光直视着他,“都是真的吗?” “说什么心腹,你爸从来都是防着我的。”既然知道老底都被接露出来了,瘦子亮也不再隐瞒了。 “你们要找的人我也帮你好到了,张六的事就此了结,至于这个人,屡次犯到我连环门,实在需要教训。”知道瘦子亮差点伤害了季语,上官堂更加不可能放过他。 看到上官堂看过来的目光,季语明白他是要自己说怎么惩罚他。“既然他是冲着先生的的紫金戒指来的,倒是跟我没多大关系,先生高兴怎样就怎么样吧!”知道黑帮电影上一般出现这种清理门户的戏码,多半不会干净到哪去,所以向来不喜欢血腥暴力的季语笑了笑,走了出大厅。 酒吧的灯光迷离,乐队的歌手唱着哥特式阴暗的音乐,这里多半是夜晚睡不着的人为了平息躁动来寻求颓废的安慰。 “如果你不陪着我,也许我就不会进来了。”季语一杯一杯喝着酒,今天一天,她都感觉好空虚茫然,甚至身体里面压抑的恶劣不顾一切的涌了出来,她需要解脱。 “如果我不陪你,你就出不去了。”萧峥知道多说无益,只是一杯杯陪她喝到底。 季语趴在桌子上,用吸管一口口慢慢吸酒杯中金黄的酒液,她知道自己没醉,但已经不清醒,因为她终于没有胡思乱想了。 “呵呵,这不是季语吗?怎么你也需要来买醉啊?”吴迪拿着一瓶酒,半清不醒的跌在季语桌边的空椅上。季语转过头看到是他,倒没怎么搭理。 “哎呀,还真是好久不见呢,我听说你跟傅亦阳在一起,怎么今天没见到他呢?”吴迪打着酒嗝,估计也快倒下了。 “呵呵,你就是曾栎铭是吧,曾娅妮的弟弟?来,我们喝一杯。” 萧峥从来就不喜欢自己那个莫名其妙的继姐姐,所以对于她的男友吴迪也没什么感觉。依旧独自喝自己的酒。 “呵呵,一家人就是怎么也改不了,一样的高傲呢,要是茜茜,也许就不会这样。”像在缅怀自己的过去,吴迪自顾自的说着。倒是季语听到他提起路茜的名字,看了他一眼,咬着吸管,端起酒杯,突然朝他脸上泼去。 “对不住茜茜的是你,帐都没跟你算,你还好意思这在废话。” 吴迪苦笑了下,任由脸上的酒液滴滴滑落。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只听到酒水下肚的声音。这样过了许久,久到季语都倒在桌上差点睡着了,吴迪才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向他们道别。 “好了,过两天还要拍戏,我也该回去了,呃……你们,继续吧。” 见季语并不理他,他也只是长叹了口气,摇晃的扶着桌子,像是喃喃自语,“茜茜就像温室的花,活在她的理想中,我只是不小心迷路了,也就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呀,呵呵。” 吴迪一边笑着一边喝着酒,摇摇晃晃的离开了。 季语听见了他说的话,从一开始她就明白两个人的差距,一个是理想主义完美的公主,一个是为了在现实中完成梦想的骑士,公主和骑士根本无法在一起,因为童话中永远都有王子。 “是不是每次我有麻烦你都会那么及时赶到?”依旧吸着杯中的酒,季语沉默许久后开口。 “巧合吧。” “那今天也是吗?” “出门时,在后车镜里看到那些小混混,就去找你了。” 要是没这黄毛小子,你早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季语可是记得瘦子亮说过的话,也许吧,她并不相信会有那么多的巧合。 “曾娅妮真的是你的姐姐?” “嗯。” “我见过你的爸妈是吗?”当初在林荫路上见到曾娅妮时,她觉得眼熟,后来才想起在开学迎新时那开宝马来的一家四口,傲慢不屑的爸爸,满脸“面粉”的妈妈,暴露妖艳的姐姐,乖巧文静的弟弟。那个姐姐就是曾娅妮,很自然的萧峥就是那个刻意乖巧的弟弟。 “嗯。” “说实话,当时你那装扮还真是够耸的。”季语想到都能笑起来。 “还好,他们喜欢乖的。”应该说是他们喜欢容易被操控的。 “说说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吧。” “当年是我不对。”记得当年季语碰到有女生跟他暧昧时,他为了知道季语会不会吃错,所以故意没解释。 “不是,我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去美国,还换了一张脸回来。” 萧峥抬起头看到的正好是季语直视的双眼,知道她的认真,他虽然犹疑着,但还是说了。 “你跑出去后,看到你摔倒,就没注意车辆经过,然后,发生车祸了。”当时他看到季语摔倒在路边,然后手撞在破酒瓶上,顿时血就冒了出来,他一时担心就什么都没想的跟了过去,刚好一辆公交车经过,将他撞飞,意识残留时还看到她坚强的爬起来走了,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车祸!这两个字就像一道雷般劈进季语脑中,顿时混沌的脑袋都清醒了。车祸,记得那时她过了马路摔倒了,然后爬起来时还往后看了一眼,看到一群人围在马路中,叫嚣着车祸什么的,可是她根本无心去管别人的闲事,就那么走了,原来,原来他是倒在了她身后。 “手,我能看看吗?” 没听到他说话,她只是茫然的点点头,任由萧峥拿起她的手,触摸着自己手心那道疤痕,她能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早就不疼了。”微微笑笑,她在想,自己有什么说疼的权利,在一个发生严重车祸后,完全整形成另一个人的面前。 “是我不好,我不该意气用事。”萧峥的声音里浓浓的自责。 季语看着他,莫名的觉得心酸:他长大了,不再是当年青春活力的男孩,现在的他,话不多,但眼神却多很多成分。 “一个人在国外,很辛苦吧?”甚至还要打电话回来告诉她,他过得很好。是不是男人都喜欢这样的戏码,就算被误会独自伤心流泪也无所谓,只要她过得好,萧峥是一个,傅亦阳也是一个。可是他们都不知道她宁愿面对也不愿意被欺骗,那样她会害怕,害怕自己根本不适合爱情,因为她生命中的每一个男人面对悲剧都会说不再爱她。 “伤口好了以后,就遇到了阿啸,那时他在美国念书,我知道他的家庭很复杂,父母关系不好他才一个人在外面的。就像有时候,人需要的只是一个陪伴,那样就不会觉得自己是孤单的吧!后来我接受了整形手术,身体恢复了,就回来了。” 季语其实知道他总是那么阳光灿烂,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害怕一个人的孤单,那时姥姥告诉她,阿峥小时候没有人跟他玩,别人都说他是私生子看不起他,姥姥很心疼,一直给他编着父母远在的童话,说阿峥要成为一个最优秀的孩子,他的爸妈就会回来。为了这一个愿望,萧峥就成了他们学校里最风云的人物,不管什么永远都排在第一。当时姥姥脸上全是泪水,她说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只有站的最高,才不会被别人看不起,她的阿峥很争气。 所以她一直想萧峥需要的,应该是个温暖可爱像阳光般的天使女孩,而不是像她这样冷漠少话的,但是姥姥却拉着她的手笑着,说阿峥的眼光不会错的,也许他或许不明白自己究竟喜欢你哪里,但是一定知道,你是最适合的。 “那个男人是你爸爸吗?” “曾娅妮的妈妈不能生育,而他需要一个儿子。” “你的身份是不是手术的代价?” 萧峥点点头,承认自己之所以能起死回生,完全是因为那个除了血缘便跟他没关系的父亲给的,他提供了最好的物质。 “姥姥说我成为最棒的,父母就会回来,高二那年他就出现了,他很满意我的成绩单,却从没想过他付出了什么,直到我出车祸后,姥姥接受了他的资助,我便成了曾栎铭。”说到自己的往事,萧峥似乎一直都那么平静。但是季语明白他是彻底失望了。 摇晃的杯中的酒,金黄的酒液在昏暗的灯影下熠熠生辉,季语趴在桌子上,突然想到杨佳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人生,就是一摊狗血!剧情泛滥的在她身边上演,她连拒绝的权利也没有,只是她依旧心存希望的期待。 亦阳,你会回来吗? 第四十三节(结局)寂寞终点 七年后 年度最大型制作的玄幻影片《时钟》耗资将近两个亿,在中国、泰国、苏格兰、巴西、刚果五个国家取景,现在终于杀青了,目前正是在中国t市开最后一场新闻发布会。现场无限热闹,季语身为《时钟》的编剧,却在记者采访热潮前就离开了,而身为导演的萧峥跟着班底人员依旧在镁光灯和话筒前奋战。 又是春天了,一晃七个年度就这么过去了又来,当年十八岁的青涩女孩,现今已是成熟优雅的女人了。 季语一身白衣,在阳光下缓缓走进墓园,将新鲜的菊花放下,蹲在熟悉的照片前,手温柔的抚着光洁的大理石墓碑。 “我来了。” “去年这个时候,也是晴天,你依旧笑得这么温柔,我是不是可以以为,亦阳,你过得很好?” “这一年很忙,忙着世界各地到处跑,我都拍了照片,好来告诉你我的足迹,是不是亦阳,你在天上也看着这一切呢?” “亦阳,瑶瑶跟莫翰予结婚了,傅大哥也有喜欢的人了,我也活的好好的,如果你还有牵挂,都放手吧。真的有来世的话,你也要健健康康、幸福快乐的活着,老人都说上辈子积德的人,下辈子都会幸福安康的。” “你一走,就是七年,甚至都不告诉我,等我再见到你时,就是个冰凉的墓碑,亦阳,你后悔吗?” “二哥不会后悔的。”傅瑶拿着花,慢慢的走到傅亦阳的坟前放下,默默的悼念着。 “你说过,我们都好好的活着不是吗?二哥一定也会知道的的,这样他就会很开心。” “应该是吧!毕竟最了解亦阳的是你。”季语淡淡笑了。 “这些是二哥去前留下的,他说在适当的时候,要我给你。”傅瑶将手中的袋子递给季语。她接过来打开,看到里面装着的是一本专辑还有一幅装裱画。 那幅画再熟悉不过了,那是亦阳最初送给她的,大片大片盛开的蓝牡丹,绚烂了她的双眼。 她看见了在檀木相框的右下角,多出的五个刻字,“同一片天空”。突然间她觉得鼻子酸了,同一片天空下两个世界,比天涯海角或许还要遥远。 “亦阳,有说什么吗?” 傅瑶摇摇头,“来不及多说,只说了一个名字‘柳生十卫兵’。我一直都没告诉你,七年前我们相约五一去看二哥那天,美国那边来电说,二哥在做脑部放射手术时心脏病突发,抢救无效。” 静静的听着傅瑶说话,季语看着天空洁白的浮云,许久后才说:“七年前的今天,阳光也是这样温暖。” 季语回到旅店时,已经天黑了,萧峥看着她脸上的平静,才放心的帮她泡了一杯绿茶。 “你父亲打电话来了?” “哦,说什么?”径直走到电脑前打开,在百度中输入“柳生十卫兵”,她试着找到有用东西。 “希望你晚上回去吃饭。” “好。”没怎么考虑,她就点头答应了,萧峥看着她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就轻轻关上门出去了。 点进一个网页,她看到一个关于柳生十卫兵少年的故事。 日本剑客柳生十卫兵有个传说…… 十兵卫少时,与要求严厉的父亲比剑。父亲铁手无情,伤其左眼。他的即时反应,是以手掩其右眼。父亲诧异:“你的左眼伤了,理应以手掩左眼才是。为何掩右眼呢?” 他回答说:“左眼既然已经受伤,掩着它有何益处?当务之急,必须保住右眼,不再令其受伤了。只要我仍留的一只健全的眼睛,终必练成剑术,击败对手。” 人在受伤的刹那,处于剧痛、失措、混乱之中,是否能像柳生十兵卫一样,思考得那么深刻,而且忍受得那么坚忍,我不知道。但一旦遇到想通的事情,人们应该会记住掩其左眼。 因为,那伤了、废了、将成为疤的、绝非我们要费神关注的东西,不如好好保住另一样。 沉默的看着那幅画,亦阳熟悉的字就像他温柔的笑容一样。 她播放了专辑里的碟,听完一首首或悠远辽阔,或高昂明快,抑或温柔吟唱的藏语歌时,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了。 原来,这就是七年前亦阳为什么研究藏文,还经常在影音室里废寝忘食的原因。 因为知道,他们都有同一个梦想,一个属于高原的向往。 两年后 一张藏歌专辑,十一首原生态藏语歌曲,以及一个感人的故事。 季语完成了她人生首部自编自导的影片《高原骊歌》,一举得到中国最高电影奖十项提名,最终获得最佳新人奖,最佳导演,最佳编剧…… 在庆祝宴结束后,季语坐在萧峥的车上,两个人一起去上官堂的竹林别墅。 “今天高兴吧。”当时萧峥看到她站在领奖台上,独揽多项大奖,那么闪亮,那么光芒无限。 “是啊,终于完成了。”长长吐出一口气,她没想到真的会有这么一天,她也可以得到第一。 “阿峥,我终于追赶上他了。”今天的她完成了曾经许下的诺言,她要有一天,她可以和亦阳平分秋色,《高原骊歌》是她的,也是亦阳的。 没错过萧峥听到这句话是时眼睛里掩饰掉的落寞,季语轻轻抚着他的脸,微笑着:“可是这一路上,都是你和我同行,你是我心中,最好的导演。” 萧峥侧过头,看着她,深情的笑了,轻轻握着她的手,放在心口。 “看看,是不是跳快了?” “没有吧。”抽出手来,抓着他的手放在方向盘上,“专心开车啦。” 季语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此时的萧峥,眼底跳跃的是孩子般雀跃的光芒。 “对了,忘了告诉你,不止你父亲,还有你爸爸妈妈弟弟都来了,他们在别墅里等着为你庆功。” “真的吗?”靠在萧峥肩膀上,季语的声音平静温柔。 二十岁生日那天,她爸爸给了她一个精巧的玉手镯,说是小时候戴在她手上的,然后她看到手镯上一行小小的刻字:上官语。 爸妈告诉她:就算找到亲生父母,这里也是你的家。 从此,她就不只有爸妈弟弟亲人,还有一位上官父亲。 还有那个从来不曾见到的慕仪妈妈,她和父亲一样,相信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她会记得回来。 而现在,萧峥也会陪着她,两个人孤单的旅程画上终点。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根弦,也许有的人只要轻轻一碰,便会奏出天籁;但也有的人只要不停的演练,终成一代风华,亦阳是那个传奇,萧峥是那个注定,而不论是谁,都写好了结局,琴动。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