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茧中茧之恋》 楔子 云泽市的八月是一个多雨多风多雷电的季节。 “又下雨了,” 一张略带惆怅的脸庞顺势依在了窗前。斜斜的雨丝不经意间打湿了她的秀发,顺着发梢悄悄的滑落在腮边。 夜幕开始降临,雨声就渐渐变小了,无力的在夜幕里发出呜咽的低啜。楼底那一柱柱的街灯似乎也变得摇曳起来了,如一笺发黄了的残章,在风中无助地仰望着虚空,泻落一地无言的感伤。 雨,向来是一个伤感的灵物,打湿的不止是发丝,还勾起了那段永不湮没的记忆。 四年了,那段回忆依旧存在,并且在这个阴雨霏霏的季节隐隐作痛。 返身回到屋里,拿起久违的纸笔,在窗台上铺展开来,她决定把这淡淡的思绪向文字诉说: 多少的往事已难追忆, 多少的恩怨早已随风而逝, 同一人间,两个世界, 几许相思,几度痴迷? 曾经的甜蜜已成回忆, 永恒的篇章如今已成断章。 曾经的“永远”只是一个谎言, “海枯石烂”也只是笑谈, 为何我还是难以忘记? 是不是有些太过执迷? 已矣,已矣, 不如离去,不如离去…… 第一章 2000年,野斤斤所负责的栏目——云泽市电视台《百姓身边》,要去乌县完成一次采访任务,斤斤是被派遣人之一,同去的还有搭档赵文全——台里的摄影师。 乌县曾经是云则市的重点贫困县,经过市政府的大力扶持现已跻身市第三经济发展强县。8月13日,乌县将举行一次汽车商贸展示会,车展能下县这在当时已经是稀罕事了,更何况要去的是乌县这样一个焦点县,所以这次采访意义重大。 栏目的主编老朱此时正在看报纸,想想这次采访,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于是放下报纸,透过他那大约1000°的厚镜片看看正在工作的斤斤,和蔼的嘱咐到: “斤斤,这次采访一定要做好,市领导这几年来一直非常关心乌县,所以这期节目还将邀请市委李书记上镜讲话,收看节目的市领导和市民一定会非常多,你要多多用心啊。” 斤斤正在电脑旁做本次采访的脚本,听到老朱的话,放下了鼠标,转椅拐了个180°的弯,笑着对老朱说: “总编大人,您就放心吧,这事包在我斤大侠身上了,您就等着在电视机前乐吧。” “这孩子,这么不谦虚。”老朱开怀大笑。 “那是,也不看是谁带出来的徒弟。” 是啊,斤斤是老朱一手带出来的徒弟,工作兢兢业业,还不乏灵气,这些都是他的骄傲,这点老朱心里明白。但是,在老朱眼里,斤斤毕竟还是个孩子,且又是桀骜不驯的80后青年,老朱心里还是有些犯嘀咕了,不知道这次采访能不能成功,编辑部的一把手陈永元和姚宏艳是台里的老记者了,按说这么重大的采访任务是由他们来做的。但前几天姚宏艳请假去医院照顾生病的婆婆,陈永元被派出外地执行更大的任务,眼下只能让斤斤去乌县了。 老朱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站起来对斤斤说: “斤斤,乌县有我个多年的老战友,叫汪均华,他可以给你和小赵安排食宿,你们也顺便帮我拜访一下吧。” “恭敬不如从命,太好啦,听说乌县的青龙泉可是鼎鼎有名啊,这下子终于有当地导游啦,”斤斤得意的说道。 青龙泉,的确是个很美的地方,斤斤陶醉在对青龙泉的憧憬中。但是她哪曾料想:就是这个青龙泉,成为了她这一生都抹不去的灰色记忆…… 吃过晚饭,斤斤打开电脑仔细查阅着乌县的资料,继续做采访脚本。她深刻明白,这次去乌县采访任务艰巨,一点都马虎不得,脚本一定要做详细,资料一定要准备齐全。明天就该去乌县了,后天就要去车展采访,所以脚本必须要在今天晚上完成。 时钟已经指向了10点30分,斤斤伸了伸懒腰:“终于做完了,累死了。” 洗漱完毕后,斤斤躺到了床上,却没有强烈的睡意。 “乌县,乌县”,她在心里默默的念到, “乌县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县城啊?能够在三年之内脱胎换骨。还有,青龙泉,是不是真的如网上所说,潺潺如飞瀑,清不见泉底? 这个未曾谋面的乌县仿佛已经是多年的老友,那样亲切,那么熟悉,那么骚动人心。带着这份憧憬,加上工作的疲倦,斤斤慢慢的进入了梦乡:她置身于乌县的清龙泉,穿着一件白色的纱质连衣裙,裙子和秀发随风摆动,斤斤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天外的仙女,沉浸在周围人们的赞美声中。 突然她的手臂被人紧紧的抓住,回头,是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庞,但是又实在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张脸是带着成熟、沧桑,又富有睿智的脸,是一张有故事的脸,然而却是斤斤喜欢的那种脸。斤斤感觉他就是自己的丈夫,温柔的回眸一笑,将头埋进了男子的怀中,她感觉得到他剧烈的心跳,那心跳带给斤斤的除了狂喜还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他是我的!” 一声歇斯底里的呼喊从天外传来,霎时,一张狰狞的女人的脸几乎要将斤斤整个人吞掉,那声巨大的呼喊穿过斤斤的耳朵飞到了千里之外的山涧,继而又被高大的山脉冲击弹跳返回到斤斤的耳朵里, “啊!”斤斤被这弹跳回的呼喊逼跳了悬崖…… 醒后的她,冷汗湿透了睡衣,贴到背上,黏黏的,仿佛经历过了一场现实中的生死搏斗,梦中男子那张沧桑的脸和女人疯狂的呼喊深深的印在斤斤的脑海里,仿佛就在眼前,就在身边。打开台灯,看看表,此时已是夜里四点钟。想想明天还要奔赴乌县,斤斤又胡乱的睡着了…… 第二章 颠簸的列车里,赵文全死死的睡着了,从云泽市到乌县大概需要三个小时,这么长的时间赵文全是有理由跟周公下会儿象棋的。但是斤斤仍然很佩服赵文全,在这样嘈杂的环境里都能睡着。这里的人声的确很嘈杂,从云泽市到乌县的班车一天只有两趟,上午九点和下午三点,因此他们乘坐的这趟车不仅座无虚席,就连司机驾驶舱后面的坐垫上还塞了两三个人。 摄像机和x展架被包裹在皮质的长条袋子里,竖置搁在斤斤和赵文全两人中间,本就狭窄的空间更是没法动弹了,睡觉更是想都别想的事情。斤斤的座位是依窗户的,于是,她轻轻的把玻璃开了个小缝,将脑袋依在玻璃上,望向窗外,以此来逃离这令人窒息的车内环境。看着马路两旁的大杨树,眺望着大树身后隐约可见的山崖,感受着被疾驰的列车甩在身后的行人、车辆和城市,斤斤的心中又被另一种莫名的苍凉笼罩了,伤感又一次袭来,她忽然感觉到每个人的人生都如同一辆列车,很多的人来了,又有很多的人走了,走了的人不会再来,来了的人早晚会走,不知道到生命的最后,守在自己身边和自己一起慢慢变老的“他”现在在哪里?他要是能早日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伤感了。到那时,就可以向全世界宣布:“我告别单身啦!” 然而,现在,至少是现在,斤斤还要独自去面对孤独,独自面对异乡(她的家在云泽市的灵县)的困难,独自面对父母不在身边的清冷,面对生命前方未卜的命运,承受着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一首《又见一帘幽梦》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斤斤遥远的思绪,也惊醒了酣睡的赵文全, “喂,你好,是野斤斤小姐吗?”电话里传来一位陌生男子的声音,他的声音里带着磁性,还有一些狡黠和睿智。 “对啊,我是,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汪均华的外甥,我舅舅跟你们朱总编是多年的老战友了。今天舅舅派我来车站接你们,我现在已经到了车站,车牌号云a0089,这样吧,我在出站口等你们吧。” 斤斤感觉电话里男子的声音仿佛已经久违了,但又实在想不起自己跟这种声音之前有过什么样的缘故,总之,这个声音很特别。 “哎,好好好,我们马上进站,谢谢您”。 赵文全揉揉刚睡醒的眼睛,“这就到了?” “是啊,你还想睡上一天啊?”斤斤轻轻用手指弹了一下赵文全的大脑门:“赶快收拾行李,准备下车。”斤斤顺势开始挪动那沉重的摄像机。 列车驶向了一个繁闹的入口,这里就是乌县的汽车站。在茫茫的人海中她搜索着那个已经记熟的车牌号——云a0089,很快,一辆黑色的本田蹿到了斤斤的眼前,与其说是本田蹿入了眼前,不如说是车外那个西装革履,身高足有一米八的身影势不可挡的进入了斤斤的眼帘。 “您好,先生,我们是云泽电视台的,我叫野斤斤,这是我的搭档赵文全,请问您是汪伯伯的外甥吗?”斤斤客气的问道。 “是的,您好您好,”说着尚德男礼貌的与斤斤和赵文全一一握手。 突然尚德男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摸摸脑门笑道:“不好意思,见到二位只顾高兴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尚德男。” 斤斤不免为他的过于客套弄得啼笑皆非了,然后她开始细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位儒雅的“绅士”,他的额头在第一时间闯入了斤斤的眼帘,尚德男的额头真的好宽啊,斤斤曾经听说过 “三庭五眼”的说法,也就是人体面部的黄金分割,说通俗点,就是整个脸要有你3个鼻子长:额头一个鼻子的长度,鼻头到下巴是一个鼻子的长度,鼻子占一个同等的长度,这便是“三庭”;那“五眼”呢?就是说:眼睛一排的横度要有5个眼睛宽,鼻梁中间要有一个眼睛宽,眼睛两边还各要一个眼睛宽度,这即是“五眼”。以鼻子和眼睛为参照物,化分为三庭五眼,一般认为这样的脸型更好看。可是,现在斤斤开始对这种说法质疑了,因为眼前的这个尚德男,额头足有一个半鼻子的长度,但却是一个百看不厌的额头,百看不厌的眉眼,百看不厌的脸庞,他那高而不闷,宽而不讷的额头恰恰推翻了所谓的三庭五眼的说法,斤斤不仅为为尚德男巧夺天工的额头而暗自佩服。 如果说额头是尚德男带给斤斤的第一印象,那么尚德男的酒窝就排第二位了,微笑的时候,他那深深的酒窝和微微翘起的嘴唇,似乎将斤斤所有的矜持和陌生感都驱走了,感觉面对的就是一个很熟悉很亲切的朋友。这种外表带给尚德男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那就是——很容易被人接受。斤斤这样想。 但是,又有一种感觉然袭来,这个巧夺天工的额头,这张百看不厌的脸庞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 据说每个人都曾有过这样的一种经历:突然感觉眼前的场景无比熟悉,所有的一切每一个细节,甚至接下来的所要发生的一幕,你都了如指掌,就好像曾经经历过。亦如《浣溪沙》中的词句:“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斤斤感觉词句与现实完全吻合了,燕子归来了,仿佛是曾经的燕子。就像现在的尚德男,仿佛也是曾经的尚德男,记不清是记忆还是昏觉,是幻想还是迷乱…… 一个简单的尚德男,一个普通的尚德男在斤斤的眼睛里成了一副百看不厌的画,并且在这幅画里找到了那么多的联想和乐趣,尚德男就这样如诗如画般闯入了斤斤的心里。 斤斤很难想象这就是几年前云则市的重点贫困县,一路上放眼观望,乌县,真的好美,美得没有大城市的繁闹喧嚣,没有小县城的杂乱无章,没有旅游城市的孤芳自赏,就像一只午后的海棠花,在烈烈的阳光下吐露着醉人的芬香,香味如一条几十公里的粉色飘带,向路人展示着他百媚的姿容。 晚餐被安排在汪伯伯家的二层小楼里,汪伯伯的家很普通,但室内的设计还是别具匠心的,完全能体现出一个老军人昔日的橄榄绿情怀。院子里的南天竹、月桂、紫罗兰、菊花、万年青、水仙、四季竹……还有一些叫不知名的花草,数来足足有三十盆,这千娇百媚的各式花草,在迷人的夜晚竞相争艳,花香如一缕清风飘过小院,调皮的溜进了客厅,在每个人的心底细细徘徊,还不时的激起层层涟漪。 客厅的南墙上赫然挂着一副照片,是汪伯伯在部队的合影,照片的边角显然已经发黄,但却用精致透亮的水晶相框嵌上去。斤斤在照片前矗立了片刻,一会便搜索到了朱总编,他与汪伯伯并肩站在队伍的最后一排,神情严厉的注视着前方,照片的老朱看上起最多25岁,而现在的他已经进入了知命之年,岁月并没有湮没他的眼神,它还是那样的深邃,那样的严厉,那样的炯炯有神。 屋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静谧而富有内涵,斤斤深深的呼吸一口,把眼前的一切,包括尚德男狠狠的吸入了肺里。 晚餐在一片热闹的气氛下吃了将近两个小时,吃完刚好八点半。 “男男,现在时间还早,你带斤斤和小赵去周围转转吧,我老哦,腿脚不好使,去了还给你们添负担,还是你们几个年轻人去玩吧。” 汪伯伯和蔼的坐在躺椅上,显然话是对尚德男说的,但是眼睛却礼貌的朝向了斤斤和赵文全。 “好,那我就带你们去看看乌县有名的青龙泉吧。”尚德男掐灭了燃烧的烟蒂,目光朝向了斤斤。 “青龙泉”斤斤在心里默念,太好了,就是我在网上查看的乌县知名的旅游景点。 “好啊,好啊,我已经盼了好几天了,早就知道青龙泉的知名地位了。”斤斤雀跃的说。 赵文全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 “我昨天被风吹着了有点感冒,得,还是你俩去吧。我还是在老老实实在家跟汪伯伯下会儿象棋吧。” 汪伯伯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终于有人陪自己玩了,立刻吩咐汪阿姨去里屋拿象棋。 就这样,斤斤和尚德男有了单独的相处机会。 在车上,尚德男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其实,青龙泉的夜景是很美的,呆会让你饱饱眼福。” 斤斤眨眨睫毛,俏皮的说:“刚才我还在纳闷,大晚上看青龙泉能看清什么啊?但是在家呆着也没什么意思,所以还是跟你来了。”此时斤斤已经放开了所有拘谨,挺了挺脊背,斤斤将身子舒服的靠在了座椅上。 尚德男侧身给了斤斤一个带酒窝的微笑,礼貌中带着深情,深情中带着智慧。 斤斤将脸朝向了窗外:也许世间的感情就是这样,萌于一时,萌于一举,因为某一细节而爱上一个人,因为某一特定环境而爱上一个人。斤斤感觉尚德男的出现就是这样。 青龙泉的夜景的确很美,漫步在白色理石的小径上,斤斤的心都要飞起来了,远处青龙泉下的流水汩汩流淌,柔和的月光遍洒在水面上,闪耀着万道光华。 旖旎的月光,馥郁的花香,再加上温柔的尚德男,天啊,这是怎样的一副画面?斤斤仿佛置身于一个美丽的梦乡,那淙淙的泉水声,像一支轻歌缓缓的旋律,斤斤感觉现在自己正在漫步蹀躞于这美丽的水面上。 站在桥栏杆旁边,她默默的望着桥下的流水。桥下,河道并不太宽,但是,遍布着石块和小鹅卵石的河岸却占地颇广。溪水潺潺的流着,许多高耸的岩石突出了水面,斤斤挺立在那儿,带著股淡定自如的神态。泉水从岩石四周奔流下去,激起了无数小小的泡沫和回漩。那流水,那泡沫,那岩石,和那回漩都令她眩惑,令她感动,令她沉迷。她抚摩着桥栏杆,深呼吸着那郊外带着松、竹、泥土混合气息的空气。 然后,她慢慢的转身回头看尚德男,却意外的发现他并没有跟自己一样沉溺于美景中,而是在注视着她,温柔的目光带着些许的心疼,如果说之前一直在斤斤单向的欣赏尚德男,那么这次,在这目光交织的一霎那,绝不仅仅是斤斤一个人的爱意了,她分明看到了尚德男藏在眼镜背后那脉脉含情的目光。 “你是做药品生意的?”斤斤故意岔开了话, “是的,我也在云泽市里工作和居住。” 斤斤怔了一下,云泽市里?工作?居住?原来他不是乌县的,斤斤的嘴角浮起了淡淡的微笑。 “哦,这样啊,我一直以为你是乌县的。” “我妈妈的家乡在乌县,娘家的亲人都在这里,我也是这里的常客,乌县可以说是我的第二故乡。” “哦。” “对了,你爱吃什么菜?明天中午我让舅妈烧给你吃。” 斤斤不假思索的说:“卤鸭丝。嘿嘿,这是我的最爱。百吃不厌。” “卤鸭丝,哈哈,我记住了。”尚德男开怀一笑,斤斤又一次被他的潇洒折服。 “你的生活应该很幸福吧,看你带酒窝的微笑就知道了。”斤斤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尚德男回应地笑了起来,“呵呵,酒窝是爹妈给的,但幸福不是仅仅酒窝就能代表的。我,不是很幸福。”说着把头低了下来,用鞋尖慢慢的摩擦着地面上的小石子。 “那你至少比我幸福,我的生活单调得仿佛又回到了学生年代,三点一线:单位,家里,路上。尤其是到了那些比较敏感的节日,这种孤单的感觉就会加重。我想你应该不会自己孤单的过节吧?比如说情人节?圣诞节?”斤斤试探的问道。 “的确,这些节日的时候我都不是一个人过的,但我照样很孤单。” 斤斤感觉胸口被一股寒流堵塞了,虽不是寒冬却冷的有点发颤。斤斤有个小毛病,激动的时候胸口会颤,就在她紧蹙眉头,惶悚不安的时候,尚德男的另一句话将她推下了悬崖。 “我已经结婚三年了。” 斤斤还没来得及思考,尚德男继续说了下去。 “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不是所谓的婚姻中的‘痒’与‘痛’,我只知道,我很孤单,尤其是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这种孤独感就会更浓。” 世间事就是如此的无助,刻意的追求求不得,无意中遇见一个自认为是命中天子的时候,却已经是使君有妇,罗敷无夫。在错误的时间里却遇见了一个正确的人,到底是时间错了还是人错了?斤斤不仅苦笑,忽而又闪动着盈盈欲泣的眸子。青龙泉此刻是那样的安静,没有了声音,停止了奔泻,花木也变得那么的怆恻悲凉。 甩甩头,斤斤说了一句:“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 尚德男走在了斤斤的后面,始终低头不语,用那双低垂的眼睛注视着斤斤的脚步。他知道自己的婚事对她是一个打击。从见到斤斤的第一眼,他已经无法自拔了,但是他又不敢过多的张显这种感觉,他知道自己没有权利、没有身份去追求这样一个可人的单身女孩。婚姻像一把枷锁,深深的将他锁到爱情城池的千里之外,没有半点越局可言。 一路上,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是听着那首不知名的歌曲,是一首很悲伤的歌曲: “情歌怎么越唱越多, 这到底为什么, 因为失恋的人太多, 想找个方式述说。伤心的人越来越多, 感情太过脆弱, 难过的时候没人安慰我, 不如找一首最爱的歌听着度过……” 斤斤不仅苦笑,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悲伤?我和他之间没有发生任何的感情故事,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的知己,知己幸福我应该为他高兴,我为何刚才会那般表现?她实在想不明白,那就不如不想,晚上睡个好觉,做个好梦,明天做完采访,也该回去了,回那个繁华的云泽市,回那个孤独的家,重复那份千篇一律的工作,过我一如既往的平淡生活。这样一想,斤斤的心里豁然开朗了。 到了汪伯伯家将近夜里十一点了,客厅里早已没人了,但是灯还亮着,显然是汪伯伯刻意为他们留的。 互道了一声晚安,斤斤就上楼去了。 尚德男却没有离开,顺手打开了电视,连看都没看一眼,就扔下了遥控器,坐在沙发上抽起了烟,一任烟雾在客厅上空缭绕,整个客厅顿时被烟雾包围,整个尚德男也被烟雾包围…… 尚德男就这样在客厅胡乱的睡了一夜。 斤斤夜里睡的很香,早上起床后和汪伯伯一家吃完饭,就跟赵文全匆匆的去了车展。 车展很热闹,民俗味也很浓,斤斤有条不紊的与赵文全配合着,采访很顺利的完成了。结束后将近中午,赵文全很懒散的走向斤斤:“我看咱们还得在汪伯伯家住上一晚上。” “为什么呀?采访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我说你蠢吧,出差就这点自由,名义上是出差采访,实际上就是游山玩水嘛,你别那么死脑筋好不好?这么早回去干吗?累了两天,如果下午回去还得到领导那去做汇报,好好想想吧你。”说着轻轻的拍了拍斤斤的脑门。 斤斤的性格就是这样,与其说是急,不如说是拧,如果想逃离一个人,一个地方,她就想马上的离开,晚走一分钟都觉得是一种煎熬。 “老赵,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我身体有点不太舒服,女人的问题。”斤斤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编这样一个既难启齿又令人难以抗拒的谎言,也许是真的想尽早离开吧。 赵文全是过来人,这点事还能不懂?一下就猜到了,只好作罢,听从这个小领导的吩咐吧。 到了汪伯伯家已经是中午一点了,回去后,一家人都在客厅里等着,饭菜已经摆好,看着桌子上的菜,斤斤的眼角有些湿润了,因为在那丰盛的酒菜中,那一盘酱色的卤鸭丝是那么的醒目,斤斤的心开始起伏不平了,“尚德男啊尚德男,你为什么要这样多情?你为何昨晚在客厅抽了一夜的烟?你为何今天还弄那么一盘卤鸭丝?你为何不让我安静的离开?” 尚德男,你这块“鸡肋”,我该“丢掉”还是该“食之”?故意的冷淡你我狠不下心来,可是接受你的深情又能怎么办呢?恐怕到时不仅“食之无所得”,还会让彼此伤痕累累。 斤斤走向了餐桌,跟尚德男对面而坐。抬头看对面的尚德男,他一夜之间憔悴了,香烟的麻醉让他的眼睛看起来都有些浮肿,活像一个糟老头,斤斤开始心疼了,心疼眼前这个糟老头,于是拼命的吃那盘卤鸭丝,只吃那盘卤鸭丝,旁边的赵文全有些不可思议了,只有尚德男的嘴角浮起了臃肿的微笑。 汪伯伯一家一再挽留他们再玩一天,但是斤斤以工作为由委婉拒绝了,汪伯伯也就不强烈的要求了。 尚德男开了口:“舅舅,我有点业务需要临时处理一下,这样,我跟他们一块回市里吧,下次再来看您。” “你不是跟你舅妈约好了明天回乡下看姥姥吗?” “下个礼拜吧,下礼拜一定去,公司真的有急事。” “好,年轻人,就是忙,忙了好,忙了好啊。”说着汪伯伯摸着脑门笑了。 临走时,汪伯母已经将准备好的各类特产打好了包裹,递给了斤斤。 “斤斤,小赵,这几天在我家吃不好,住不好的,回去了让老朱又该说道我们老两口了。”伯母的脸上露出了慈祥的微笑。 “伯母,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们在这打扰您了,我这次来啊,收获可多了,尤其是去了青龙………… 青龙泉。”斤斤将眼睛望向了尚德男,两人的目光又一次交接。尚德男嘴边的酒窝立刻消失了,脸上布满了淡淡的愁云。 因为怕赵文全起疑心,斤斤故意和赵文全坐到了车后位。其实斤斤最喜欢的还是坐在副驾驶位置,那里视野开阔,可以欣赏美丽的郊外。后座位真是太难受了,赵文全的身子占了座椅的一多半,只有脚还在左边老实的放着。车开了还不到20公里,赵文全就睡着了,扛了一上午的摄像机,又是拍照又是采访的,是够折磨人的,他也该休息休息了。 窗外的乌县渐渐离去,现在是一望无垠的麦田,马上就到了收割时节。在午后阳光的照射下,麦田披上了一层金光闪闪的霞衣。 “你种过地吗?”斤斤突发奇想的问道。 “哈,没有,有机会倒是很想去试试。” “我种过,也收过麦田,看着这些麦田,我就想起了小时候,每到夏季收割的时候,我和姐姐都会为干农活打架,当时我就有一个强烈的想法—长大后一定要离开农村。这几年在云泽市的生活很悠闲,回家的次数也少了,农忙时也很少回去。现在我却特别想去麦田里干活,感受大自然。”斤斤望着窗外的麦田,静静的对尚德男说。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愿望,但是当愿望真正实现后却发现为了这个愿望我们丢失了很多,曾经听过这样一句话,‘有选择就有后悔’,我觉得非常有道理。” “你也后悔选错了妻子吗?”斤斤不明白自己的心口怎么会如此的一致,因为很多时候她都是心里想到哪嘴里就说到哪。自己不是已经放下他了吗?他不是都已经告诉自己他的婚事了吗?为什么还要问这个愚蠢的问题啊?蠢、蠢、蠢。斤斤不放心的看了一眼赵文全,还好,他还在睡,应该没有听见刚才的对话。 偷偷的从后视镜里看尚德男,他的脸色变得铁青,刚才还浮在嘴角的惬意一下子僵在了脸上,他又开始专注的开车了。 车子像一头带着怨气的老黄牛,在沉寂的路上无助的行驶着。 第三章 晚上回到家,斤斤累的连做饭的力气都没有了,胡乱的吃了点泡面和零食,就奔向了浴室,将疲倦的身体泡在浴缸里,闭上了双眼,什么都不去想,一任泡沫在自己的身体里乱飞,这种感觉真好,斤斤被疲倦感催的快要睡着了。 突然,那个高高的额头,酒窝的微笑,又一次浮现在斤斤的脑海里。睁开眼睛,挺了挺脊背,她努力的告诫自己:记住!野斤斤,尚德男已经成为一个遥远的过去,忘记他吧,他只不过是一个匆匆的过客,你的人生路还很漫长,你经历他,他也在经历你,但经历过后,你们都应该互道保重后继续奔赴自己的前程了。突然心底又有一丝的凄凉憋到胸口,“尚德男,我在试图忘记你,但是你的不眠夜,你的卤鸭丝,你的刻意返市,又怎能让我这么轻易的就放下你呢?”斤斤突然想见他,想立刻就见那个宽额头,深酒窝。但又止不住一阵苦笑,“别傻了,你们碍于面子连联系电话都没有留下,想见面,那就听天由命吧,”是啊,听天由命,也许我们的命里注定就这样擦肩而过。 采访累,采访回来更累, 斤斤的采访资料先要经老朱的审批,待老朱审批完毕后再拿到后期制作,制作好以后斤斤还要配上文字、图片,再交由后期制作,整个节目制作完成后还不得闲,还要经各个级别的领导审批,所有的审批通过后才能正常播映。可见,斤斤的日常工作是多么的忙,近日来,斤斤除了在办公室电脑旁做节目,就是跑后期,跑领导办公室,连上厕所的时间都要缩减到最短,加班就是家常便饭了,这不,今天由于后期的董超白天有事给耽搁了,晚上斤斤就要留下来跟他一起加班,因为明天是这期节目录制完成的最后期限了,他们就是加班到天亮也得完成。 一晃眼已经是晚上9点了,斤斤舒了一口气,“终于做好了!” 伸了伸懒腰,斤斤走了出来,夜间的云泽市好清新啊,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斤斤的成就感飘然而至,斤斤是个勤奋的员工,对待自己的每期节目都是一丝不苟,因为在她看来,这些节目虽然不是自己一个人制作下来,但里面大部分的心血都是自己的,所以对待它们就像对待自己最心爱的宝贝,努力追求尽善尽美,每每在收看往期节目时斤斤的心里都会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 此时已经没有回去的公车了,只好坐出租车了,就在斤斤等车的时候,突然一张熟悉的脸恍入了她的眼帘——那个宽额头,深酒窝,还有高鼻梁,脉脉含情的大眼睛不就是我心爱的尚德男吗?斤斤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这个死德男,坏德男,怎么现在才出现?你知不知道我想你想的都要发疯,只有用工作的忙碌来麻醉对你的想念?你这个不负责任的尚德男,你让我发狂地爱上了你,却又一时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近来还好吗?”尚德男打破了沉默。嘴边又浮起了一对深深的酒窝。 本想把心里所有的想法都说出来,告诉眼前这个男人近来我是如何的度日如年想念你,我是如何拿工作的忙碌来麻醉自己,让自己暂且不去想你。可是,可是,她不能说,真的不能说,因为她知道说出来后尚德男就会把持不住,他会因为心疼而更爱她,但是他们的爱能有结果吗?不能!永远都不能! 抬起了头,她微笑的注视着尚德男: “还好,只是近来工作比较忙。” “哦,我知道你忙,所以我今天路过这里时想起了你,就想见见你。看着其他的同事5点钟就下班了,但是总不见你,我猜你一定很忙。”他有些支吾的说完了已经背了好几遍的话。 他真的只是路过吗?是的,他的确可能是路过,他因为药品业务会路过云泽市的很多地方,而电视台只是他路过的某一地而已,但他为什么在此停留下来呢?因为这里有一个女孩牵制着他的心。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今天可能休假或者因为公事外出,你这样等,万一等到深夜我都没出来你怎么办啊?你为什么向我的同事或者门卫打听一下我是否在上班呢?”斤斤表面诙谐,内心却是如此的心疼这个男人,这个在门口等了她四个多小时的男人。 “呵呵,我当然有想过啦,只是怕这样做对你影响不好。反正我回家也没什么事可做,在这等你还可以就着乘凉呢。” “是的,这里的确很凉快。”斤斤喃喃自语。 “上车吧,时间不早了,你今天这么忙,明天还要上班,我送你回去吧。” “不,我现在还不想回去呢,我们走走吧。” “瞧我,忘记了,你这么晚加班肯定还没有吃饭,走,我们找一家餐厅吃宵夜去。” 车子停到了一家叫“恒堡love”的西餐厅。虽然已是晚上9点钟,但是来这里吃饭的人还是很多,大概都是饭后过来喝冷饮消遣的吧,这家餐厅不是很大,但是大厅的装潢却有浓浓的欧式风格,一首舒缓悠长的欧美音乐更是增添了浪漫和唯美的气息。 尚德男习惯性的走在斤斤的后面,斤斤扫了一眼餐厅,客流数与桌椅数匹配的是那么的完美,既没有大众餐厅的熙熙攘攘,也没有高级餐厅的清冷,大概还有十几个座空着,斤斤选了一个依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斤斤的确饿极了,点了两个汉堡,一份可乐,还有一个餐厅的特色——变态辣鸡翅。这个餐厅真是太特别了,斤斤发现,每一个汉堡上都有一个大大的红色的“love”刻在上面,食品、饮料外面的包装上也都刻有“love”字样,只是汉堡上的“love”更大,更鲜亮。斤斤方才领悟餐厅的名字——“恒堡love”的源来了,原来意义非凡啊。 尚德男点了同样的东西,显然他也没有吃晚饭。 吃完一个汉堡,斤斤问道“你经常来这家餐厅吗?” “可以这么说,但我从来都是一个人来。” 斤斤差点被呛着,但很快的埋头苦吃起来。她知道尚德男的话中意,以前都是他一个人来,现在却多了她,在他眼里,她是多余的还是跟他是一体的?答案不言而喻。 “你为什么喜欢这家餐厅啊?你很喜欢吃西餐吗?” “西餐有很多,况且这家做的食品也一般。” “那你为什么会喜欢这些,不过这里的环境到是真不错。” “为了回忆,为了寻找,为了解脱。”尚德男背靠在椅子上,目光望向了天花板。 斤斤没有说话,她不知道如何来回应尚德男的这句话。 看到正在埋头苦吃的斤斤,尚德男的酒窝又露出来了,他拿起了一块餐巾纸,习惯性的把不太卫生的正面折回去,把背面翻过来,递给了斤斤。 望着这张意义非凡的餐巾纸,斤斤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涩,尚德男,你又一次把我推向了火坑。 就这样,尚德男几乎每天都在电视台的门口等她,不管多晚,只要知道斤斤还在加班,他就会一直等。而每次斤斤出来的时候,尚德男总是站在门口右侧的墙角,从来不是在车里,而见面的第一句话都是那句 “今天累不累?”继而露出一对微笑的酒窝。 云泽市的秋天来的稍微早了些,九月一到,就有了秋意,秋意,在一个多雾的黎明悄然溜来,到了炎热的下午便不见了踪影,它踮起脚尖,略过树顶,染红了几片树叶,然后又会乘着一股风离开。 今天是礼拜天,斤斤一早便起来了,站在窗前,平静的望着窗外,看,那碧天的云,和远处蛮荒的山影,俨然一位饰着金色丽莎的少女,裸露着奶黄色的胴体,在萧瑟的秋风中婆娑起舞,展现着销魂的倩姿。 斤斤不仅又一次感叹季节的变换,秋天来了,但又会马上的走,一种与秋似曾相识的感触油然而生。斤斤也想随着秋风起舞,亦如留恋一位即将逝去的爱人,她在秋的影子里肆意的舞蹈,寻找那个注定要来却又注定要离开的爱人,爱人?——尚德男,我的阿男,斤斤又一次想起了这个身边的阿男,他是在我的身边,也会在我的召唤下立刻来到我的眼前,可是你这个尚德男,你却又注定要乘着那最后的一缕秋风离开我的世界,回到你的春天,你的春天,你有春天,人人都有春天,我的春天在哪里?放眼望不到边…… 就在这时,尚德男的短信来了:“斤,呆会我去接你,我们到青龙泉去玩一天吧,白天的青龙泉是另一番景色哦。” 苦笑了一声,斤斤回复了一条很长的信息:“恋爱的男女都会有一个约会的老地方,这个地方会在他们以后分手的岁月里成为一种相思的寄托,想念对方的时候就会想起那个老地方,也会很傻的去那里徘徊,如果有一天我们都忘记了彼此,失去了联系,我们就到青龙泉的大榕树底下等待对方吧。但我想等待的那个人一定是我,而失约的那个人一定是你。” 斤斤的性格就是这样,微小的一个细节,都会勾起她心中潜在的伤感。并且她还喜欢把这种伤感转化为文字。不知道尚德男看了这条伤感的信息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斤斤做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今天的青龙泉一游泡汤了,其实斤斤很想去,很想和尚德男走在白天的阳光下,走在白天的青龙泉。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尚德男的信息发了过来:“斤,不要想那么多了,今天的天气很好,我不舍得你在家闷一天。” 显然,这条短信是尚德男沉思后回复的,他在故意的逃避斤斤的伤感。也罢,就当和一个朋友郊游了,斤斤这样想,突然感觉轻松了一些。 果然如尚德男所说,白天的青龙泉不亚于晚上。如果说晚上的青龙泉是一位披着面纱的幽怨姑娘,那白天的青龙泉就是一个朝气蓬勃的孩子,看啊,它沐浴在阳光里,恣意而顽皮的接受阳光母亲的爱抚。不远处有几堆人散布在河边悠闲的钓鱼,还有游泳的青年,带着孩子散布的夫妻,靠在河边读书、听音乐的学生…… 青龙泉一下子热闹起来了。 走在河岸的绿荫下,尚德男抓住了斤斤的手,斤斤来不及闪躲,就这样被他牵着,他的手很温柔,很亲切,就像自己的左手牵右手,斤斤感觉自己被牵住的不止是手,更是逃避不了的爱情,在他肆意的爱情里享受着被牵制的幸福,即使这段爱情注定是短暂的,注定是要受伤的,但是此刻的拥有比什么都重要。 尚德男选了一个高高的台阶,扶着斤斤爬了上去。因为地势比较高,很少有人上来,这里更显得安静。斤斤是个喜欢安静的女孩,在公园里漫步只会让她更累,更烦躁,坐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里默默的观看周围的一切,对于斤斤来说,是一种享受。这一点,与尚德男相同。 尚德男从包里取出了两张报纸铺在台阶上,就这样并肩坐了下来。斤斤的心平静了,平静的没有一点涟漪,平静的不去想任何事情,慢慢的,她将头靠在了尚德男的左肩上,他的肩膀很舒服,在这里斤斤得到了一种安全感,淡淡的烟草味令身边这个男人顿时增添了一种成熟可靠的诱惑,这是他们第一次亲密的接触,也是斤斤第一次从德男的身上发现了另一种魅力,那就是能够带给自己一种安全感。 “阿男,你会和我这样依靠一辈子吗?”明知道这个问题很愚蠢,但斤斤还是说了出来。 尚德男的脸上略过一种无助,进而转化为一种沧桑的微笑。 “会的,我们就这样依靠着,靠一辈子。” 尚德男抽出了左手将斤斤揽入了怀抱,今天的阳光好温暖,斤斤躺在尚德男的怀里进入了一个没有睡眠的梦乡,梦里是铺满了鲜花的海洋,尚德男躺在鲜花的世界里朝斤斤微笑,斤斤扑了过来,与他手牵手的闭上了眼睛,陶醉在鲜花的海洋里…… 尚德男将脸埋入了斤斤的头发,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更加严密的包围了她,就像小时候爬在妈妈的腿上晒太阳,暖暖的,痒痒的,甜甜的…… 临近中午时,阳光似乎不再那么听话了,片片的乌云遮住了它可爱的脸庞,一切仿佛都没有变化,变得只是太阳;一切仿佛又变了,因为游客开始渐渐离场:垂钓者收起了鱼竿,漫步的人们开始抱怨了:“九月的天,说变就变啊。”进而匆忙的加快了脚步。惟独远处的几个壮小伙还在水里漫溢的拍打着水花游泳。 隐隐之中斤斤感觉到了一种氤氲憋到了胸口,看样子是要下雨了。走,多了一份不舍,留,少了一种心情。 抚摸了一下斤斤的手,尚德男说道:“斤,我们回去吧,要下雨了。”尚德男温柔的看着斤斤说。 斤斤没有回答,身体却听话的站了起来。离开乌县还不到二十分钟,天空就骤然失去了光芒,忽明忽暗的抖擞了两下,雨滴就淅沥哗啦的砸在了车窗上,像一只发怒的狮子,呜咽的张开了怒吼的大口,吞咽着雨中的一切,看看身边努力开车的尚德男,斤斤感到很欣慰。 收音机里传来了广播,这次的降雨达到了25毫米,是云泽市历史上最大的降雨,市里的交通已经严重堵塞,部分交通线路已经停止运营。 云泽市里的桥非常的多,这是排水系统差的主要原因。这次的降雨如此大,行人都很难跨过,据报道,还有人居然从桥洞下游泳游到对岸…… 好在这一路上并没有桥,因为地势较高,雨水很快的被冲动了路边的田地里。 车子在雨中摸索了将近四个多小时,回来后已是下午5点钟了。 “这么大的雨,我们先上楼休息会吧,等交通正常了你再回去,反正现在时间还早,你说呢?” 尚德男蹙了一下眉头,回答到:“也好,” 锁上了车,尚德男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给斤斤披上。冲出车里,他们飞快的往家跑。上楼后,两个人已经是狼狈不堪了,尤其是尚德男,眼镜被雨水打的白茫茫的,头发上的雨滴还不住的往下掉,只穿着一件灰色衬衫的尚德男冻得浑身发抖,连打了三个喷嚏。斤斤把毛巾递给他,心疼的说:“看你,非要去青龙泉,这下好了吧,冻感冒了。” “男子汉,这点雨淋算什么,倒是你,穿着裙子,你赶快去换下衣服吧,贴着身子的湿衣服最容易着凉。” “我没事,你先擦擦,我给你找电吹风,把衣服烘干,否则会马上感冒的。” 斤斤换了件松垮的体恤出来了,拿着电吹风不由分说的给尚德男吹起了衣服。 斤斤注视着尚德男,他的个头很高,足足高出了自己半头多,他的腿是笔直的,是最适合穿西裤的那种腿,还有他身上那淡淡的烟草味,被雨淋过后更令人陶醉。 尚德男一直垂头看着斤斤,斤斤陶醉在烟草味中来不及闪躲,那烟草味更逼近的迎来,原来是尚德男的唇,丢下了嗡嗡作响的电吹风,斤斤环抱住了阿男的脖子,与那淡淡的烟草水乳交织着,阿男,阿男,斤斤低喃着,尚德男温柔的探索着,探索着那个青龙泉的忧郁女孩,回忆着那个能让自己彻夜未眠的小精灵…… 爱情是纯粹的,吻也是纯粹的,尚德男的头脑还是清醒的,斤斤的底线也是明确的,在那浪潮将要袭来的时刻,尚德男停止了这种冲动,再看看斤斤,她的脸是绯红的,宛如一朵初绽的荷花,一种成熟之前的美丽。 “斤,我这两天一直在考虑……” “不,我不要你考虑。”斤斤捂住了尚德男的唇,因为她明白接下来的话。 “阿男,我们到此为止吧,我们的感情是没有任何结果的,如果我们无法抵挡这份错误的美丽,任其蔓延,到头来只能是心神具焚,我们都会受到伤害的。婚姻除了爱情还要有责任,你既然因为爱情娶了她,也应该因为责任而一辈子照顾她。我的存在只能给你带来伤害。我们不能做朋友,因为你我都清楚,我们彼此都在爱着对方,所以,从今天你走后,让我们彻底结束吧,让我们雏形而注定夭折的爱情结束吧。”说完斤斤站到了窗前,只有望向窗外才能让她的理智更加的坚定。 “斤,我知道,如果我说不爱她了,你一定认为我是一个对爱情不专一的男人,一份真正的感情是不会被现实的问题所摧垮的。但是斤斤,你知道吗?我们现在的问题是爱情已经存在裂痕了,现实又在逼迫着我们分开,即使没有你,我们的婚姻也不会长久的。” “现实问题?” “是的,我们结婚三年,父母了盼着抱孙子盼了三年,但她至今未孕,我可以为心爱的女人舍弃做父亲的权利,但是她不是我的心爱,真的不是,我们的感情在她一次次的打击和藐视下已经裂痕纵生了。她曾经在我生意血本无归的时候向我提出了离婚;她曾经在我最困难的时候花光家里所有的钱去泰国度假旅游;她曾经在知道自己不能怀孕的情况下告诉我‘没有孩子的家庭不是照样过的吗?如果离婚,你必须给我100万’。所以说,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孩子,而是早已死亡的爱情。”尚德男坐在了沙发上,燃起了一支烟。 斤斤的脑细胞仿佛在这一刻快要沸腾了,怀孕?孩子?100万?斤斤需要平静,需要时间来平静,因为这些是斤斤25岁的生涯里第一次遇见。她需要用时间去消化这些新知,需要时间。 “阿男,你走吧,我们需要分开一段时间,我现在脑子里很乱,我需要用时间去梳理它。” “可是,斤……” “没有可是了,尚德男,你就让我安静一会儿吧!”斤斤急的都要哭了。 尚德男走了,斤斤的脑子一下子乱了。 “尚德男,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的爱你,又有多么的不愿意去爱你,不想去伤害你?你的妻子为什么不是一位完美无瑕的你的最爱?如果这样的话,我还会坚定我的离开。可是你却在我爱情的心田上种上这样的一株救命稻草!为什么?你真狠心?把我的离开都变的这么的恋恋不舍?” 第四章 台里最近的气氛很紧张,又到了评选节目的时候了,云泽电视台有一个制度上的惯例,连续三个月收视率排名最后的节目就要被淘汰,当然,栏目组也要解散。斤斤负责的栏目《百姓身边》最然没有那么差劲,不存在被淘汰的可能性,但是大家都在力争上游,所以她也不敢怠慢。再加上听来的小道消息说台里要进行人员整编,斤斤今年才25岁,进台刚一年,论资质,论工龄,都有可能被列入淘汰者的名单。况且斤斤虽然工作认真,也有灵气,但是她的性格属于直爽型,心无城府的话语经常会被一些斤斤计较的“老油条”作为诋毁的把柄。斤斤明白这一点,所以在日常的工作中更加的谨言慎行,如履薄冰的工作让斤斤的心头像是压着千斤重担。 今天的工作结束的早,斤斤准时下班了,和好友柯黛春约好了去吃饭,柯黛春是斤斤大学四年的同窗好姐妹,大斤斤2岁,已经有一个3岁的乖女儿了。 斤斤先到,大约二十分钟后,柯黛春姗姗来迟。她是一个可人,斤斤一直认为,今天的柯黛春打扮的更加韵味十足,婚后悠闲的生活令她近来有些发福,但是更增添了女人的妖娆和风韵,她的个头不高,但是明黑的眼眸和浓黑的眼线令她看起来特别的引人注目,垂到胸前的浓浓密长发使她的女人味十足,今天的柯黛春穿了一件松松垮垮的黑色长t恤,外面披着一条鹅黄色的丝质大披肩,下身穿一条紧身的黑色丝袜,脚底下那双亮黄色的高跟鞋一下子提亮了她修长的玉腿。斤斤不仅发出了感慨:“柯姐,今天可是跟我约会,你搞得那么隆重干嘛?我可没同性恋倾向哦。” “咣咣。”柯黛春在斤斤面前做了打耳光的手势,“少贫嘴,姐姐最近一直在家呆着没出去,今天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不能好好收拾收拾自己了?” “得,我才不相信你有那么安分呢,是不是又跑到小情男那偷乐去了?”斤斤说完才发现失误了,该死的破嘴,怎么想到哪就说到哪啊。好在是多年的闺中好友,柯黛春才不在乎呢,“少来啊,斤斤,有本事咱俩拿酒来酒量,谁的酒量大谁才是英雄。” 斤斤故意摸了摸柯黛春的额头,“姐,你没事吧?你不是常说,喝酒的女人看起来很变态吗?今儿怎么想起喝酒了呢?” “姐今天高兴,你就说陪不陪吧?”柯黛春的眼睛里略过一丝惆怅,眼角湿湿的,令她看起来更加的迷人。 斤斤明白了她的苦恼,周旋在婚姻内外的感情枷锁中,不烦心才怪呢。 想想自己,又比她好到哪里。柯黛春现在还不知道尚德男的存在,斤斤不想和她说自己的事情,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尚德男的存在。 想想工作的压力,想想该死的尚德男,斤斤决定,今晚一醉到底了。 “服务员,九江啤酒来一捆!”斤斤朝身后的服务员喊道,也许是现在的心情需要发泄,也许是怕喧闹的人声淹没了自己的话,斤斤的嗓门提高了八度,说完方发现邻座的几个老爷们正在虎视眈眈的看着她们,因为我的大嗓门?因为我的一捆九江啤酒?还是因为准备买醉的两个女人?斤斤不管那么多了。 “好妹子,姐这辈子认定你了,咱俩今天谁先喝倒谁是小,不论年龄。” “好!一言为定。”斤斤信心十足的回答。 啤酒上来了,三个下酒菜也上来了。 “斤,咱俩同窗四年,朋友三年,加起来是七年的交情了,不说你姐夫,不说那该死的于过,只说咱俩。来,妹妹,咱干了。”说着,端起那四方的玻璃杯一饮而尽。 斤斤明白了,因为那个于过柯黛春今天才会喝酒,想想尚德男,斤斤也干了第一杯酒。 第二杯,第三杯,第四杯,杯杯都是柯黛春在说话,斤斤只是默默听,听完什么都不说,连饮杯中酒。 渐渐,柯黛春的脸已经绯红,脖子也变得红润起来,但是那双美丽的大眼睛,依旧在闪着楚楚动人的光芒, “斤斤,于过跟她老婆度假去了,我很孤单,真的很孤单,我不想现在这个样子,可是我和你姐夫之间现在已经没有爱了,我爱的是于过,他也爱我,但是我们谁都不会离婚,不离婚,为妞妞,为于过家的当当,不离婚,都不离婚……,可是这样的婚姻又有什么意义呢!”柯黛春开始抽泣,将脑袋伏在桌子上,半仰着喝光了杯子里的酒。 斤斤不知道怎样劝眼前这个好友。因为她在骨子里是很厌恶柯黛春的婚外情的。她明白自己跟柯黛春不是一类人,她的爱是单纯的,是自私的,她从来都不敢想象,自己哪一天会背叛尚德男的爱,除非他们已经分手。她不会像柯黛春那样周旋在两个男人中间苟活。可是,她毕竟是自己的好姐妹,斤斤不忍心就这样看着她执迷下去。想起曾经在佛学里看到的《佛对人婚外恋的点化》中的语录,于是,她对柯黛春说: “黛春,你能确信你现在爱上的这个于过就是你生命里惟一的最后的一个男人吗?” “是,是,” “那你离婚吧,跟他结婚。” 柯黛春被斤斤的话怔住了,也清醒了一些,斤斤以前可是都在劝她不要离婚的,今天怎么一反常态? “可是,你姐夫平日里对我还是很温柔的,还有妞妞,我离婚的话是不是有点残忍和不道德啊?” “在婚姻里没有爱才是最不道德的,你现在已经爱上了别人,已经不爱他了,你这样做是正确的。” “可是,你姐夫他很爱我,真的很爱我。” “那他就是幸福的。” “我要跟你姐夫离婚后另嫁他人,你姐夫应该是很痛苦的,怎么会是幸福的呢?”柯黛春的眼球睁大了,她不明白眼前的这个小妹妹在胡言乱语什么。只是最近很少见她了,总是说工作忙,莫非这段时间受了什么打击,精神也变得恍惚了? “在婚姻里,姐夫还拥有对你的爱,而你在婚姻里已经丧失了对他的爱,正所谓拥有的是幸福的,失去的是痛苦的,所以,姐姐,你才是痛苦的。”斤斤将脸逼近了黛春,得意洋洋的说道。 “但是我们离婚后,我另嫁他人,是他失去了我,不是我失去了他!”黛春急的快要拍桌子了。 “你错了,姐夫爱的是婚姻,当你离开后,他的爱会延续到另一个女人身上,因为他在婚姻中的真爱从来没有失去过。所以他才是幸福的,而你是痛苦的。” “可是,可是你姐夫曾经亲口跟我说过,他今生只爱我一个人,不会爱上别人的。”黛春急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哈哈,姐姐,这样的话你跟姐夫说过吗?” “我,我,我……”黛春的脸憋得通红,茫然不知所措的拿起酒杯,一口气喝完了。 斤斤为自己的战胜而暗暗窃喜,她喝干了杯子里的酒,但顿时脑海又一次闪过尚德男,阿男,我是不是也像于过一样,只是你生命里的匆匆过客?你是不是跟柯黛春一样只是因为婚姻的迷茫才爱上我的?你是不是在玩弄我?你最爱的人是不是我?想到这里,又想起了尚德男妻子的不能生育,想到了那离婚需要的一百万,斤斤的脑袋一下子蒙了。她感觉到爱情真的像一个围城,站在别人的围城外看问题总是那么的理智,那么的清醒,但是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就乱了手脚,被爱冲昏了头脑,就像扑火的飞蛾,明知道最后要受伤,但还是禁不起那撩动人心的爱情火焰。 斤斤拿起酒瓶,没在杯子里倒,而是对瓶口喝了起来,喝到一半的时候,胃里就像一只鼓足气的皮球一样膨胀,空间已经饱和,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了。嗓子像卡了一根刺,要吐,要吐,现在就想吐,斤斤踉跄的跑到了洗手间,爬在水池前就是一阵呕吐,胃里的东西像被打开了阀门,狂流不止。 吐完后,斤斤的胃里舒服多了,但是头脑还是眩晕,迷乱中的她现在惟一能想起的还是尚德男,睁开了迷醉的双眼,斤斤看了看手机,有一个尚德男的未接来电,拨了过去。 “尚老板,你在哪里呢?”斤斤满嘴的醉话, “我在跟一个客户吃饭,斤,你喝酒了?你在哪?跟谁喝酒呢?”尚德男紧张的连问了三个问题。 “我呀,我在一个辣妹子的川菜馆,我们单位的后面大街上,我和一个漂亮的大美女在喝酒,我给你们介绍认识吧,你不是一直在寻找婚外的激情吗?”斤斤的胡话越来越严重,她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这些。 尚德男挂掉了电话,斤斤的心一下子凉了,阿男,你怎么可以跟我的酒话较近?你不是说一辈子跟我在一起吗? 斤斤跌跌撞撞的返回了酒桌上,才发现柯黛春已经爬在桌子上睡着了。斤斤笑弯了腰。拍了拍柯黛春的肩膀:“不会吧,你认输了?别忘了要喊我姐姐哦。” 柯黛春微微的抬起了下巴,笑道:“妹妹我还没喝多呢,刚才只是困了。” “现在刚几点啊,你就困,看看表,姐姐,九点钟,呆会咱俩还要去k歌。”斤斤得意的笑道,突然背后被人拍了一下,斤斤刚想转身理论,回头一看那人却是尚德男。那个刚挂了电话没十分钟就出现的尚德男,斤斤心花怒放,双手勾住了尚德男的脖子,“尚总,你是不是开飞机过来的?怎么这么快啊?” 尚德男轻轻的推下斤斤的胳膊,脸上写满了严肃,他走过去拍醒了酣睡的柯黛春,一手拉住一个,不由分说的拖向吧台结账。 “我们还没喝够呢,要,要不不咱三去——k歌——喝酒吧。”斤斤挣断了尚德男的胳膊,晃晃悠悠的站在那。 “回——家!”尚德男发怒了,这是他第一次对斤斤发火。说着生拉硬扯的托住了斤斤,斤斤感觉胳膊快要被折断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尚德男才将这两个酔气冲天的大小姐拖进车里。 尚德男先将柯黛春送回了家,她的丈夫对尚德男千恩万谢。 到了斤斤家门口,她的酒劲更大了,说什么也不下车。“不,我不要回那个清冷的家,那不是我的家,不是。” “斤,听我说,不清冷,有我陪着你呢,来,下车,把手给我。” 说着一手拎起斤斤的包,一手将她的身子拉了出来。 斤斤的家在7楼,没有电梯,使起酒性子的斤斤,上一层,闹一层,7层楼上了将近半个小时。 进了屋,尚德男更忙了,把斤斤拖进了洗漱间,强制性的帮她洗脸,久经酒场的尚德男知道洗脸可以醒酒。回到卧房,他把斤斤的鞋换下来,又打开了饮水机,不时的还要收拾斤斤吐到地板上的秽物。 “阿男,阿男……” “斤,我在呢,但是我警告你以后不许再喝酒,否则我就不理你了,” “你不是说爱我吗?爱,爱我一辈子吗?” “我,我只是警告你。”尚德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醉酒的小精灵提出来的古怪问题了。 斤斤从床上一跃起来,拽住了尚德男,尚德男一不留神跟斤斤倒在了床上。斤斤双手捧住了尚德男的脸,看了半天,笑了起来,“知道我为什么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你吗?因为你的大额头和深酒窝,还有你看我的眼神。”斤斤将唇凑了过去,亲吻了那个酒窝的位置,然后一头栽倒在床里,闭上了眼睛,显然是闹的累了,困了,要休息了。醉酒后的斤斤,就像迷乱的天使,既可爱又让人怜悯,乳白色的花纹衬衫衬托的她的脸更白净,白净的脸上带着红晕,宛若一朵盛开在炎日下的百合,尚德男不知道为什么会把百合和斤斤联想到一起,是因为她的纯洁?白里渗红的脸庞?还是因为自己对她的爱?也许都有吧。可是,尚德男开始自责了,怎么会让心爱的小百合因为自己而去买醉呢,尚德男开始伤心了,望着熟睡的斤斤,尚德男开始心疼了,这个小丫头是真的爱上自己了。可是自己又是怎样的不争气?想到这里,他回到了沙发上开始抽烟了,现在已经是晚上11点钟了,尚德男决定留下来陪她,于是就脱了鞋躺在沙发上,听着斤斤熟睡的声音,他的心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早上斤斤睁开眼的时候,太阳已经暖暖的照进了屋里,,看着沙发上半躺的尚德男,斤斤的心一阵抽搐,尚德男第二次因为自己睡沙发了。 “你醒了?”尚德男显然没有睡踏实,连斤斤坐起来的声音都听见了。走到沙发前,斤斤曲下了双腿,半跪在地板上,抓住他的手,心疼的哭了起来:“阿男,你又一次因为我没有睡好觉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心疼吗?为了我,答应我,不要再折磨自己了,痛苦还是让我一个人受吧,你这样身体会吃不消的你知不知道?”说着斤斤泪如雨下,无力的垂着尚德男的胸口。 “好了,好了,斤,我知道,别哭了,我好好的,我昨晚睡的很好。”说着,用微笑来证明自己,可是,那笑里明明带着一种熬夜的沧桑和憔悴。眼角的干纹证实了这个结果。 “阿男,我爱你,我愿意为你做一切,哪怕是……”顿了顿,斤斤接着说:“哪怕是情人,我也心甘情愿,我没有任何要求,我只要求能陪伴在你的身边,今生今世!” 说完斤斤抬起了头,温柔中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去吻他的唇,吮吸尚德男那甜甜的烟草香。尚德男再也抵挡不住那缠绵的唇瓣,抵挡不住那爱情的召唤,抱起了斤斤,一起倒在了床上。他的舌探过她的唇,探过她白皙的脖颈,停留在那软软的耳旁,温柔的气息顿时灌入了斤斤整个身体,内心的涟漪已经变成了澎湃的波浪。春宵一刻,就这样在那软软的鸳鸯被底尽情的飞渡翱翔,殢云尤雨在那爱情的外囊下升华至极…… 潮声渐渐退去,斤斤将脸埋在了尚德男光滑的怀里,尚德男将脸凑近了斤斤的头发,在她的耳边温柔的说:“斤,我们要个孩子吧。” 斤斤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但这句话的确是尚德男说出来的,斤斤的牛脾气一下子上来了,她不能再压抑了,她要发怒,她要爆发! “你跟我在一起就是想让我给你生孩子吗?是不是只要能生孩子的女人都能做你的老婆?你是不是很爱很爱她,仅仅只是因为她不能生孩子?在你的世界里,女人只是你的生育工具吗?”斤斤说完从床上跳了起来,披上睡衣径直的走向阳台,她需要在那里得到平静。 “斤,你误会了,我只是说有了孩子,我跟她离婚的理由就会更充分,况且我的父母也急切的盼着抱孙子,你怀孕了我离婚就不像现在这么困难了。”尚德男的金丝镜里透出了无助的神情。 斤斤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望向窗外,望向楼底的娱乐场,三三俩俩的老人们在下棋,还有的在健身,一位少妇推着宝宝车在散步,车里的宝宝在被暖暖的阳光催的睡着了。孩子!孩子!孩子真的是爱情的稳定因素吗?不,绝不是,斤斤试着想象,想象尚德男就是自己的丈夫,想象假如尚德男能有不孕的疾病,我是不是也会抛弃他呢?不!绝不会!我爱他,就会爱他的全部,爱他的优点,也爱他的缺点,他已经很不幸了,如果我离开他,对他的打击将是致命的,远远超过疾病本身带给他的痛苦。斤斤转过身,目光对着衣柜,话却是说给尚德男的: “尚德男,我们分手吧,我会用时间将你和今天的事情忘记,希望你也是,我们只是对方生命里的过客,你不能离婚,因为她已经很不幸了,你不能因为她不能生育就抛弃她。” “我跟你说过,我们离婚不是因为她不能生育,是因为我们之间已经没有爱了。” “你爱我吗?” “爱啊。” “如果我也不能生育,你是否还会跟我结婚?” “……”尚德男低头了,沉默了。 顿了顿,他说道:“如果我父母同意不要孙子的话,我当然可以跟你结婚了。” “父母?父母在你眼里就是这么的重要和不可抗拒吗?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说完,斤斤方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尚德男大她八岁,他们之间的问题不止是个人观点的不同,更是代表了时代的观点。眼前这个男人令斤斤想起了巴金笔下《家春秋》里的觉新,他儒雅知礼,但却唯唯诺诺,他向往爱情,但又不能冲破家庭的桎梏,不能冲破封建社会的枷锁,他在新旧社会交替的年代里,活活的扮演了一个社会的滞留者、牺牲品。 “阿男,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我们现在都被伊始的爱情冲昏了头脑,彼此都需要一段时间来平静,我更需要,好吗?不要再跟我联系,也许放下一段时间,我们就都能想通了,你说呢?” “斤,可是……我真的……” “好了,不要再说了,我要上班了。我们走吧。” 斤斤的理智在此刻占了上风,他们就这样沉默的道别了,就这样将这段畸形的爱情暂时冰封了,不,也许是永远的冰封了。 第五章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他们都没有再见面,刚开始尚德男还坚持不懈的发信息,但是斤斤的沉默令他没有再坚持下去,或许尚德男也需要平静。 斤斤开始用工作来麻醉自己,繁忙的工作可以让她暂时摆脱对尚德男的思念。可是,晚上回到家里,她不得不卸下自己的伪装,因为尚德男在她心里的位置太重要了。白天她刻意的不去想尚德男,但脑子里还是尚德男;夜晚她强制自己不去想尚德男,但能想到还是尚德男。近些天来,斤斤几乎每晚的梦里都会有尚德男,而且只有尚德男。尚德男就像是一个挥不去、赶不走的影子,只要自己还存在,他就存在。 斤斤是个爱回忆的女孩,每当想他的时候,就会翻看自己的手机短信,因为那里存满了尚德男的爱,一条一条的翻阅着,曾经的情节就会在脑子里面“回锅”一次。 打开电脑,看看自己在青龙泉给尚德男拍的照片,那个宽额头,深酒窝仿佛就在自己的眼前。点击了页面设置,尚德男的照片成为了斤斤电脑的桌面背景,望着那对深酒窝,斤斤开始是笑,接着便是哭,尚德男,你这个狠心的男人,你偷走了我的心,我的爱,在我不能自拔的时候你却消失了,你知不知道你很不负责任啊!斤斤扑向了被子里,放声痛哭,哭的时候斤斤感觉比白天刻意的压抑舒服多了,想想那个尚德男,眼泪更猛烈了…… 尚德男又一次喝醉了,这是他在与妻子无数次争吵后又一次买醉了,酒吧里的灯光忽而刺目难忍,忽而暗无光影,唯有那男欢女爱、矫揉造作的喧嚣声和d音声是永不停滞的,如翻滚的浪波,一浪更胜一浪。尚德男太不适应这种灯红酒绿的酒吧夜生活了,他来这里只是想找一个释怀的空间,灯光下的男男女女对于他来说只是一副无声的画面,在这种叫嚣的环境下也许只有他才可以做到视若无睹,置若罔闻,仿佛只有他才是一个局外人,在酒精的麻醉下,他的思绪飘了很远很远,穿过时间的长栏,定格在那个美丽的瞬间,斤斤,斤斤,他在心头无数次的呻吟着这个生命里无法湮灭的女人:余晖的傍晚,他们牵手蹀躞于林中的小路,观望着花木扶疏的一番胜景,心无旁骛着彼此相偎。但如今,只剩自己在无人的角落里独自狂饮烈酒。他知道,自己伤害了她,伤害了那颗孱弱的心灵。 一想到今生都将失去她,她的一切都将和自己无关,尚德男的烟抽的更猛了,看着烟蒂快要燃烧到指尖,他将烟蒂死死的捻灭,一种坚定的念头顿时涌上心头:不能失去她,不能失去她! 甩甩头,尚德男决定去找她,告诉她:自己不能没有她! 车子疾驰在静谧的路上,看看表,已将近晚上11点,方向盘在他的手中机械的转动着,他不能停,不能想,因为只要一停下来他的思绪就会被数不尽的压力包围着,妻子、父母、亲戚朋友都向他伸来狰狞的面孔。 他的心头只能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失去她!想到这儿,他的油门踩得更大了…… 一个月前,尚德男沉默的做出了选择,现在的出现,让斤斤惶悚不安。 摸着那张日久消瘦的脸,斤斤的心在滴血,眼泪不顾一切的涌了上来,阿男悲蹙的将那个战栗的身体拉向了怀里。 “阿男,你不该,一个月之前我们已经说好了,你也沉默的做出了选择,就注定我们无法逾越那堵婚姻和舆论的墙,我们的结合在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一个明知却又故犯的错误,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不,你没有错,都是我的错,我罪该万死,是我答应了照顾你一辈子,但却在一个月前做出了那么混蛋的事。我该死,我该出车祸被撞死。” “不!不要!我不让你死,我希望你好好的活,我的离开才能让你获得幸福,只要知道你活的快乐我也就知足了,我的存在只能给你带来无尽的折磨和痛苦,我会离开的,真的!” “不,斤斤,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我要你,今生要定你,再也不会离开你,我们今生都不能再分开了。” 在这个泪水主宰了一切,时间最该定格为永久的感人瞬间,似乎只有沉默才能将这美丽的瞬间延伸,突然,文男的手机铃声像一道无情的剑影削落了悬在空中的美丽。 妻子戎容来电话了:“这么晚了你在哪里?” “戎容,我们离婚吧,房子,车子,我都给你。”尚德男平静的说。 “离婚?休想!” 命运是个很奇特的东西,斤斤之前是鬼神论的驳斥者,但是现在她不得不相信,命运很多时候是主宰着人的行为的,因为就在这个紧张得连空气都凝固的瞬间,她那一天都没电话来的手机居然响了起来,巨大的手机铃声像一声战前的锣鼓狂敲不止,斤斤一把捂住了自己的电话…… 尚德男的电话里传来了妻子歇斯底里的狂喊“尚德男,你跟谁在一起?你居然在外面鬼混!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报警,让警察去抓你们这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 尚德男知道妻子的个性,说的出就能做得到,反抗只能让事情更糟糕,于是,他的脊背又一次挺了起来: “你过来吧,我想当面跟你说清楚,乌卿花园6号楼1单元701号。” 半个小时后,戎容来了,还带来了尚德男的父母,妻子进门后,在众人毫无预料的情形下似一头发疯的母狮朝斤斤的脸上打了过去,斤斤来不及闪躲,脸上顿时火辣起来。 接着,屋里所有的东西在顷刻之间被一双愤怒的大手摔的满屋乱飞。化妆品,锅碗瓢盆,无一能逃得过那个魔掌,污言秽语像一条鞭子朝斤斤的身上甩了过来, “你这个骚女人,贱女人,勾引别人的老公,你这个没人要的臭女人!” “我让你们过日子,我让你们同居!”说着,尚德男的妻子抓起床上的被子,从窗户里狠狠的扔了下去。 “我让你勾引男人!看啊,看着啊!“说着她把斤斤戴隐形眼镜的护理液打开瓶盖,使劲的挤到床上,床,顿时湿了一片。 尚德男一直在阻止。“好了,别闹了,有事回家说去!”显然他的语言是无力的,他的阻止也是无力的,因为妻子太愤怒了,疯狂的女人令他无能为力。 仍然没有解气的她扑向了电脑,尚德男跑过去阻止,但是已经晚了,显示器摔到地板上的声音就像地震,来的那么的猛,那么的轰动! 楼下的住户和其他的邻居闻声都打开了门,站在家门口看热闹,但是没有一个人过来阻止。 斤斤没有反抗,甚至呼吸都是那么的平静。她走向了阳台,又一次望向窗外,试图在那里找回理智。尚德男的母亲快步走过来,“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阿姨,我没有。” “别叫我阿姨,我不是你阿姨,你是不是嫁不出去啊?非要找一个已婚的男人?” 斤斤苦笑,她不想跟这个老人计较,她理解老人现在的立场,因为她的儿子并没有离婚,自己显然是个第三者。 “你还是有文化的人,文化人能干出你这样不要脸的事?” ………… 楼下不知是谁打了报警电话,警察来了。 所有的人都被带到了派出所,就在下楼的时候,尚德男的妻子又一次将斤斤催入了地狱,“大家都来看啊,看这个不要脸的臭婊子,看这个破鞋,这个勾引别人老公的贱女人!” 斤斤感觉自己像一个囚犯,现在正在游街示众,她不敢抬头,因为害怕看见那一束束讥讽的目光…… 斤斤在警车还没坐稳,尚德男的妻子又一次发疯似的踩起了斤斤的头发,她真的疯了。 “你干什么!你疯了吗?”尚德男一把将妻子拽到后座上。 斤斤感觉自己的头发已经不再属于自己,脑袋像缺了一块,失去了一些原有的东西,但是身体的疼痛在此刻已经显得不重要了, 警察局里,警察职业性的一遍一遍盘问,斤斤始终不语,当尚德男的父母拿着一摞赔偿金放到斤斤面前要求协商解决时,斤斤答应了协商,拒绝了赔偿,只要求跟尚德男单独谈谈。 审讯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尚德男点起了一根烟, “给我来一根烟吧。”斤斤平静的说。 尚德男先是怔了一下,接着把烟递了过去。斤斤拼命的抽了起来。 “斤斤,我又一次欺骗了你,对不起,对不起,我的父母坚决不同意,因为离婚的话我家人就要支付很大的一笔钱。他们说,我要是离婚就要和我断绝关系。”,说完,这个从未流泪的男人失声痛哭,哭声像一把刀子直戳斤斤心头的柔软。 斤斤强忍着泪水,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哭声只能增加爱人的负罪感, “不,阿南,我叫你来只想给你讲一个故事。”斤斤掐灭了烟头,平静的说:“菜粉蝶、亚绢蝶和毛毛虫的故事。” “这三种生物,在幼虫时期,常人是看不出任何区别的,他们都长着一副毛茸茸的外皮,菜粉蝶的幼虫变成蝴蝶只需要十几天,亚绢蝶却需要近三年,而毛毛虫到死都不会变成蝴蝶。这就好比我们的爱情,开始的时候,我们憧憬着它是菜粉蝶,无需多大周折就可以打破世俗破茧成蝶,但是经历了那么多我们的爱情仍然没有长上一对翩翩起舞的翅膀,于是我们又告诉自己它就是亚绢蝶,只要我们努力,三年,五年,八年甚至十年还是可以修成正果的,但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它原来在伊始就是一只普通的毛毛虫,只是我们一直在自欺欺人!所以,尚德男,我们的爱情只能结束,不能继续,否则只会让彼此输的更惨!” 说完,斤斤奔跑了出去,就这样在尚德男的世界里消失了。 尚德男没有抬头,因为,只要一抬头,他就会看到光,这种光让他不得不去面对现实,他只是一个男人,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懦弱的男人,他必须生活在一种既定的规则里面,不得逾越,否则,等待他的将是众叛亲离的毁灭,他的头更低了,巨大的黑暗排山倒海的向他劈来! 大街上,斤斤在无助的行走,寒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进而反转徘徊,最后留下一地寂寞在黑暗中苦苦挣扎。各式车辆鸣叫着从颤抖的光影中呼啸穿过。街边那盏暗黄的路灯,摇曳着灯光,泻落一地无言的感伤。 伫立在十字路口的街灯下,她像一个没有目的地的孩子在街边慢慢爬行。 摸摸还有些许温暖的胸口,那谎言恍如梦,带着她重温了一幕还未冷场的夜宴。在这夜宴中,她充当了一个囚徒。一个被万人指,千人骂的囚徒。 苦笑在她脸上慢慢展开,定格成一朵开在夜幕中的曼陀罗花,诡异地凝笑着把她变成囚徒的城市。 寒风继续。 街灯依然。 而她的心已经死了。 伸手甩开遮住眼睛的发丝,找准了回家的路,在寒风中拖着孤单的影子继续前行。 身后留下了一地的无言…… 故事到此还没有结束,如果说这次的打击是一道永远都愈合不了的伤口,那接下来的打击就是一张魔鬼的画皮,它先是搔首弄姿,披着一张爱情的神圣面纱闯入斤斤的世界,侵蚀着那颗载满爱情的心田,进而渐渐的暴露,暴露那张魔鬼的真实面孔,最后将一个多情的女子无情的催入一道人间地狱…… 第六章 一个月后,斤斤向台里提出了辞职申请,来到一个叫晏源的旅游城市度假。 两个月后,阴霾终于从心头驱走,斤斤回到了云泽市。在柯黛春丈夫吕守忠的引荐下到了一家公司企划部工作。 八个月后,斤斤收到了一封邮件。就是这封邮件,将斤斤所有的坚强都摧垮了,同时也铸就了她日后的痛苦。 “斤:我在去灵港市的火车上,那里的药品业务多,等挣够了100万我就回来离婚。原谅我上次的懦弱。在灵港市,我不仅要挣钱,还要做回真正的男人,为自己的人生和婚姻做一次主!” “阿男!”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卸下了伪装,泪水夺眶而出。 她拨通了那个想忘都忘不了的电话号码。 “阿男,……”所有的话在此刻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斤斤拿起的手机在不停的打颤。电话那边的尚德男又一次哭了,哭的像个孩子。哭声就像针一样扎进了斤斤的肉里。 “阿男,阿男,听我说,不要哭,我们都要好好的,我在云泽等你,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我都等!” “嗯,斤,等我挣够了100万就回来找你,我们这辈子,不!下辈子都要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就这样,斤斤和尚德男的爱情因为一次洗礼变得更加的坚定。 每晚,他们都会在qq上诉说对彼此的想念。 每天,都会有雷打不动的三条短信息叮嘱她要吃好一日三餐。 每个礼拜,尚德男都会在长途电话亭里跟她诉说异地的所闻所见。 时间在悄然的流逝,半年后,尚德男挣够了50万,加上自己的存款和向几个朋友借来的钱刚好100万。 2002年的5月份,尚德男踏上了返回云泽市的列车。分别将近一年了,尚德男出现的时候,斤斤几乎认不出来了,还是那个宽额头,还是那对深酒窝,但是他的脸却消瘦的令人心疼。 “斤,我减肥成功了,瘦了20斤。”尚德男慧黠笑道,安慰斤斤。 斤斤的泪水又一次袭来,摸着那张消瘦的脸,斤斤的心都开始在流血,这个男人,居然为自己付出了这么多。 “阿男,你在外地是不是受苦了?你真是的,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以后还怎么照顾我啊?” “我会照顾好你的,因为你比我自己更重要。”尚德男的眼睛里充满了自信和责任。 斤斤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感动了,在人潮拥挤的火车站头,她不顾一切的扑向了尚德男的怀里,体会着那久违的烟草味,体会着那久违的安全感。“那你也应该为了我照顾好你自己啊,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斤斤在怀里又一次的小声地责备起来。 “好了,斤,没事的,以后结婚了你天天给我做好吃的,我不就又补回来了吗?” 一股暖流顿时注入了斤斤的心田,结婚,斤斤在心里默念着这个令她心跳的词语。 “老公,我会的。” “好老婆。”尚德男将那个战栗的身子拉的更近了。 一个月后,尚德男离婚了。 斤斤和尚德男的爱情终于走在了阳光下。 只是,有一个问题一直困在斤斤的心头,尚德男始终不肯让他的父母知道他们在一起的事情。他给出的理由就是:“上次去警察局的事情对我父母的打击很大,你在他们的眼里一直是一个第三者插足。所以,要等到合适的时机让他们知道。” 终于,这个问题在一次争吵中又一次浮出了水面。 “你的父母不能接受我,是不是我们永远都不能结婚?” “不是的,斤斤,你听我说,我父母不能接受是因为上次事件对他们打击很大,但是随着时间的变化,我想他们会接受你的。” “可是,你所谓的“时间”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尚德男终于说出了那个敏感的话题。 “等到你怀孕的时候吧,”说完后,他垂下了头。 斤斤一下子坠入了万丈深渊。 “怀孕!怀孕!又是怀孕!你是不是跟我在一起只是想让我为你生孩子?我是你的生育工具,工具!” “斤,你冷静一些,你知道的,我父母一直盼望着抱孙子,他们现在都六十多岁了,还有多少时间能享受人生啊,你就体谅体谅我吧。” 看着眼前这个尚德男,斤斤感觉非常的陌生,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尚德男了,不是以前那个为自己彻夜未眠的尚德男,不是那个为自己做卤鸭丝的尚德男,不是那个在青龙泉向自己许诺永远的尚德男了! 斤斤走向了阳台,再一次寻找那扇心灵的窗口,平静了片刻,转念一想:他毕竟是因为自己才离的婚,如果没有我,他的婚姻也许可以延续几年,甚至是永远。但是现在,我又怎能忍心放弃一个为我离婚的男人呢? 于是,她走近了尚德男,说道: “行,尚德男,我尊重你的意见,怀孕后再跟你父母说,怀孕后再结婚,只是,只是,我怀孕了你的父母一定会同意吗?如果你父母还是反对那你还娶不娶我?” “娶,我想我父母到时候也会同意的。”尚德男坚定的说。就这样,斤斤又开始了对婚姻的憧憬,开始了对孩子的憧憬。 三个月过去了,他们盼望的孩子还是迟迟未到,斤斤的肚子没有一点动静。 终于,尚德男还是忍不住了,但是他天生就有一种能力,再大的事情,再严厉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都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让人折服。 “斤,要不咱们去医院做个检查吧,”在一个周日的午休时尚德男说出了这样的话。 “检查什么?”斤斤不惑的问。 “咱俩都做个检查,看看是不是存在生育上的有问题,正常的人同房一两个月以后都是可以怀孕的。” “我们才三个月,不是说一年以后不能怀孕的人才去医院检查吗?”斤斤不满的说, “是,但是,我们还是去吧,检查了没问题不就放心了吗。好老婆,你说呢?” 斤斤不再理会他了,把头缩进了被子里。 第二个礼拜日的时候,斤斤还是被尚德男拉到了医院。 “女方先做一个孕前检查,男方检查一下精子质量。”大夫脱下口罩后,用职业性的语言对他们说。 “大夫,孕前检查我们会做,但是除了这个,我们还想做一下不孕不育的检查,您看行不行?”尚德男一脸赔笑的问大夫。斤斤听的一头雾水,什么“孕前检查”、“不孕不育检查”在她听来简直就是两个费解的名词。 “同房多长时间?”大夫问道。 “三个月。” “同房一年以上未怀孕的才有可能是不孕不育,到时候再来做检查吧。” “可是,大夫,我们真的想尽早知道到底有没有问题。您看能不能行个方便?”尚德男不停的说服大夫。 大夫看了一眼站在旁边沉默不语的斤斤,问道:“不孕是有很多原因的,女方做的主要检查就是输卵管检查,但是这个检查是带有创伤性的,有可能会引发感染。” 斤斤不知道如何回答大夫的话了,看看尚德男,他正用一双几乎哀求的眼神望着自己。 “好吧,大夫,我接受这个检查。” 斤斤先跟尚德男去做男科检查,尚德男被带到一个“男性采精室”的房间。 一个小时后,结果出来了,尚德男从诊室出来后,愁云一下子就堆到了脸上。 他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眼睛始终盯着那份检查报告,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斤斤没有走近他,因为她知道那份报告显然不理想,她的靠近只能让尚德男更加难堪。况且斤斤对那份该死的“天书”一点都不感兴趣。她远远的站着,只说了一句:“阿男,走吧,你的检查结果对于我来说是不重要的,好与不好我都要你。” 尚德男走了过来。 “谁说我有问题了?这个结果只是说我精子质量不达标,但并不是不孕,我如果戒烟戒酒,加强锻炼还是可以达标的。” 斤斤没有说话,只是朝妇科诊室的方向走去,尚德男跟了上来。 半个小时后,斤斤的输卵管检查结果出来了——左侧输卵管不通,右侧输卵管通畅。 尚德男脸上的愁云更浓了。 “没关系,一侧输卵管不通是可以怀孕的,只是怀孕的几率比正常人少50%”。大夫安慰到。 从医院出来后,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尚德男脸上的愁云始终没有散开。 “阿男,我们分手吧,我不想连累了你。”斤斤将脸背对着尚德男说道。 “斤,你想到哪去了,大夫不都说了吗?你是可以怀孕的,我也是没问题的,只是我们怀孕的几率会比正常人少一些罢了。”尚德男脸上的愁云渐渐变淡了,但是始终没有微笑。坐在车里,斤斤再没有说话,脸一直朝着窗外,命运真会作弄人,尚德男的妻子不能怀孕,现在自己也存在生育障碍,尚德男也存在,这真是太离谱了,太可笑了。是不是真的命中了我的那句“如果我不能怀孕,你还会不会娶我?”的话。现在终于到了这个时候,万一我久久不能怀孕,尚德男,你会做怎样的选择? 第二天, 正在上班的斤斤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柯黛春打来的。 “斤斤,你快点到我家吧,我——我家里出事了。”电话里的柯黛春几乎要哭了。 “好,你别着急,黛春,我现在就过去。” 跟领导请示后,斤斤叫了辆出租车,十万火急的朝黛春家的方向驶去。 屋子里一片狼藉,餐桌倒在地上,茶几上的物件被丢在地板上,妞妞的玩具也弄的到处都是。柯黛春的老公吕守忠正坐在沙发上抽烟,看见斤斤过来连声招呼都没打。 “斤斤,你来了,到卧房吧。”黛春泪眼婆娑的迎了上来,将斤斤拉进了卧房,妞妞正坐在床上抹眼泪, “妞妞,斤斤阿姨来了,好宝贝,不哭啊,”斤斤将妞妞揽在了腿上,擦去了孩子脸上的眼泪。 “斤斤——阿姨,爸爸打妈妈了,爸爸不要我了,妈妈也不要我了,我的小熊被爸爸扔了。呜呜……” “妞妞乖,妞妞不哭,爸爸妈妈都爱妞妞,妞妞是个好孩子,好孩子是不会哭的。” 斤斤突然特别的心疼这个孩子,转身看着黛春,她的眼睛已经哭肿了,头发也没有打理,左脸蛋微微发青,显然,是吕守忠打的。 “黛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于过,他……”话还没说,黛春又开始哭了起来。 “哎呀,黛春,你倒是快说啊,现在是解决问题的时候,不是哭的时候。” “于过他非要我离婚,他说只要我们都离婚了,他马上就娶我,我不答应,后来他就,他就把我和他在一起的裸照发给了你姐夫。”说完,黛春羞愧的低下头又开始哭了。 “行了,别哭了,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这件事,我来给你解决吧,你把于过的电话给我,我跟他单独见见面。” 黛春茫然不知所措,“斤,你可别干什么傻事啊,于过他也是因为爱我才这样做的,” “不会的,你就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离婚还是不离?” “到现在我才知道,其实你姐夫在我心中的地位是最重要的,我真是糊涂啊,如果他能原谅我的话我会跟于过断清关系的。” “我知道了,黛春,你把于过的电话给我。” 出乎意料的是,没费多大口舌于过就爽快的答应了见面,见面地点是在人民路上的一家咖啡厅。 斤斤定好了一个包间,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十分钟。她坐在了面朝门口的位置,十分钟不到于过就来了。斤斤第一次见到于过,他很年轻,个子虽然不高,却是相当的精神,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智慧,但也略带一些伤感,能看的出来,他不是那种拿感情当儿戏的人,这是斤斤据多年对人的观察得出的结论。 “你是黛春的朋友野斤斤吧?” “是的,你好,于过。”斤斤微笑地冲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 抿了一口咖啡,斤斤开门见山的问道:“于过,你给吕守忠发照片的目的是什么?” “我爱黛春,她也爱我,我希望我们能结婚。”于过简单明了的回答了斤斤的提问。 “那你的妻子知道你们的事吗?” “暂时还不知道,我已经有十足的把握了,如果黛春离婚的话,我也会马上离婚娶她的。”于过的眼神里充满了自信。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家的儿子当当和黛春家的妞妞啊?你们离婚了,孩子怎么办?” “想过,曾经就是因为顾及孩子才迟迟不离,但是后来才发现,没有爱情的婚姻是对婚姻的不负责任。”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的妻子不同意和你离婚……”斤斤的话被突然闯进的一个陌生女子打断了。 “好啊,你就是那个狐狸精吧?” 那个矮胖的女人顺手抓起于过的咖啡就朝斤斤的脸上泼了过去。来不及闪躲,也没有任何的防备心理,咖啡就整个的洒在了斤斤的脸上,好在咖啡不是很烫,惟一的感觉就是蒙辱,斤斤想站起来跟这个疯狂的女人叫骂,和这个女人厮打,但是最后的一点理智告诉她要平静,于过的妻子毕竟也是一个在感情里受伤害的女人。于是,斤斤拿起了湿巾默默的擦掉了脸上的痕迹。 “我让你们偷情,我让你鬼混!”于过的妻子还不解恨,说着把杯子狠狠的摔在地上。 “你疯了吗?你知道她是谁啊?你就在这撒野?”于过终于站出来说话了。 “好啊,你还替她说话!你们现在穿一条裤子啊,你这个挨千刀的男人。”说着就朝于过抡起了拳头。 “别闹了,她不是柯黛春。她是柯黛春的朋友。” 于过的老婆一下子像领悟了什么,停止了撒野,但是突然又重现了刚才的面目, “朋友又怎么样?你们都是一路货色,你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说完,那个矮胖的身材就跑了出去。 一切又静下来了,但是似乎又热闹了起来,回到了那个惊心动魄的晚上,回到了那个朝自己打来的狰狞面孔,听到了了尚德男妻子和母亲的辱骂,看到了邻居们那一束束嘲笑的目光,看到了警察局里尚德男那无助的眼神,看到了自己站在无人的街头独自哭泣…… “对不起,斤斤小姐,我代表我妻子向你赔礼道歉,她太没有素质了。” “你们的事情自己看着办吧,我无能为力了。” 说着抓起了包,就跑了出去。 为什么?我用了一年的时间去忘记那个灰色的晚上,忘记那受尽凌辱的晚上,今天却又再次上演了?为什么?难道我真的是那么的卑鄙吗? 回到了家里,尚德男正在厨房,斤斤哭着扑向了尚德男的怀抱: “阿男,阿男,你因为我而离了婚,以后你会不会恨我啊?” 斤斤的话让尚德男感到莫名其妙,但看看她委屈的样子尚德男也没有再追问。 “我的傻宝贝,我怎么会恨你啊,别哭了,我给你做的卤鸭丝好了,我们要开餐了。”一句简单的话,一种简单的温暖,将斤斤心头的愁云吹散了,定了定神,斤斤向餐桌走去。 后来,在电话里听说那天回家后于过的老婆要跟他离婚,于过第一次认识到家庭和妻子的重要性,于是放弃了离婚的打算。 再后来,在电话里听说,柯黛春的丈夫经过一个月的考虑,还是决定和她过下去。 第七章 好友孟兮然明天要过生日,邀请了很多朋友,斤斤也受邀去参加,听说同去的还有很多认识的朋友,像斤斤的同学柯黛春、冯艳、马龙、张建新等,还有孟兮然的其他朋友。“人应该很多,场面一定会很热闹。”斤斤心想。于是,就开始为明天宴会的服饰做准备了。可是在衣柜了翻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到中意的。忽然才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买衣服了,近来和尚德男为怀孕的事情闹了很多矛盾,哪里还有心思去打扮自己啊。 “斤,你最近很少买衣服了,要不今天晚上下班后我们去逛商场吧。” “嗨,不用了,也就一个同学的生日,搞得那么隆重做什么?再说,我要打扮漂亮了,你不怕被别人相中了啊?”说着做出了一个俏皮的鬼脸,微笑着对尚德男说。 尚德男的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微笑:“我才不怕呢,我还猜不透你啊,你这个小可人儿啊,心里装我都已经装的满满的,快要溢出来了,哪还有空间容得下别人?哈哈。” 说完,揽住了斤斤的腰,斤斤顺势温柔的靠在了尚德男的怀里,享受着这久违的温存,久违的浪漫。 “斤,去商场吧,我至今还没给你买过衣服呢,你就了了我这个小心愿吧。” 看看尚德男故作委屈的样子,斤斤哭笑不得,:“好吧,本宫今儿就成全了你的夙愿吧!” “小样!看你还装大,”话没说完,手就开始使劲的挠斤斤的胳肢窝,斤斤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阿——男,我,我投降了还——还不行啊!快放手!放手,哎呀!我不行啦!” “不行,叫老公!” “老公,快饶了苦命的老婆吧,我真的要笑死了。” 笑声在客厅里回荡,似乎要将房顶掀翻,两个快乐的天使在爱情洋溢的空间里恣意的汲取爱的温暖。 第二天,斤斤穿上了尚德男为自己挑选的一套礼服,是一件米色的套装,椭圆的大衣领将她的脸衬托的更加标致,精致的五官也凸显的那么清晰,衣服中间还束起了一根宽宽的黑色腰带,腰肢的曲线顿时提亮了。 散开垂到肩膀的直发,斤斤的气质一下子就衬托出来了,那么的自然,那么的大方,就像一朵百合花,清新洒脱,又不失高贵。 望着站在穿衣镜前的斤斤,尚德男的酒窝又一次浮现了, “斤,我真是舍不得你出去,这一去,肯定被人盯上了,我怕你被盯跑了不要我了。” “哈哈,要不这样,我——野斤斤,现在正式的邀请绅士——尚德男作为我的合法男朋友陪同我一起去,好不好?” “我是真想去啊,也是真不放心啊,要不是今天业务忙,我肯定去,绝对不给任何人任何可乘之机。不过也没关系,晚上回来向我汇报,还有,手机不可以关机,不可以不接电话,因为有事不接电话不可以10分钟以后才回过来,一定要速回,你的明白?” “是,尚老公,知道啦!” 孟兮然的生日patry很是热闹,果然来了很多人,斤斤到时,包间里的人都已经到齐了。斤斤出现的效果很是可观啊,喧哗的吵闹声顿时停止了,看来今晚的聚会亮点非她莫属了。 柯黛春迎了上去,“斤斤,快过来,咱俩挨肩坐,”,柯黛春还是那样漂亮,只是就今天来说,她显然已经不是焦点了。 斤斤礼貌的向大家点了点头,微笑着跟柯黛春走向里面的座位。 孟兮然站起来了,“哥们们,给大家介绍一下啊,这位就是我的好姐妹野斤斤,曾经咱们市电视台有名的大记者。”说着带头鼓起了掌。 斤斤的脸顿时变得绯红,但还是礼貌的回复了一句:“兮然你真会夸人,大家别听她乱说,我只是台里的小兵,而且现在已经脱离了部队。” “没关系,今天是我孟兮然的生日,都是自己人,谁也崩客气。”孟兮然依旧不改当年的豪爽气派,斤斤望着她偷偷的笑了起来。 包房内的欢笑声被这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再一次掀起来了。 吃完饭后,大家相约到ktv飚歌。 斤斤以前就非常喜欢音乐,并且在中学时还接受过专门的音乐教育,一首老歌《风含情水含笑》将她的唱功淋漓尽致的表现了出来: “轻轻杨柳风,悠悠桃花水, 小船儿飘来了俊俏的小阿妹, 眼睛水灵灵,脸上红霞飞, 问一声小阿妹,你要去见谁? 要问阿妹去见谁啊? 阿妹心儿醉, 去见久别的情哥哥, 远方凯旋归……” 旖旎的灯光下将她那一张可人的脸庞衬托的更加妩媚动人,温柔的曲调,温柔的歌者,令所有人掌声顿起。 一曲终了,斤斤回到了座位上,端起了一杯茶细细的品着,看着眼前这群快乐的同龄朋友,仅仅的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虽然自己还年轻,但是心理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年轻”过了,跟尚德男在一起的日子,因为过分的投其所好,性格渐渐的偏向了尚德男,成熟的同时缺少了活跃,理性的同时忘记了天真。 现在,终于可以做回自我了,好轻松,好惬意,不用假装成熟,也不用故做理性…… “斤斤美女,现在这个气氛怎么适合品茶呢?应该喝酒才对嘛,来!喝杯红酒吧。”说话的是梦兮然的朋友史浩,斤斤刚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个“四眼田鸡”,一个文质彬彬的大男生,还向柯黛春打听了他的情况,他是孟兮然的高中同学,名叫史浩,是云泽市电力部门的工程师,一个貌似刚大学毕业的大男生,实际上却是一位颇有成就的年轻才干。 史浩今天穿了一身很休闲的服装,也许因为同来的都是同龄人,所以才这般不严谨打扮吧。 “好啊,史大工程师,早就久闻大名了。”说着将杯子里斟满了红酒,在史浩注视的目光下喝了酒杯的三分之一。 史浩出乎意料的说道:“你的歌唱的真好,跟你的人很配。”目光中带着浓浓的暧昧情意,这种暧昧在昏暗的变频灯下更加的醒目。 斤斤垂下了眼睑,心里在不停的搜索着应付这种尴尬气氛的词语,但始终找不到更恰当的话来摆脱,于是,她微微的抬起了下巴: “是吗?史大工程师,看来您是过奖了,其实没什么的,就像,就像您的衣服和您的外貌一样,也是很般配的,都是那么的帅气。” 说完直视着史浩,两眼交接时史浩的眼睛是那么的明亮,斤斤逃也似的回避了这种锋利的目光,仿佛要将她吃掉似的。 “说你大记者还谦虚,看来是名不虚传啊,说话如此的有技巧,接受别人夸赞的同时还能巧妙的回复别人,既不显得自己得意又能礼貌的答谢对方。” 史浩的眼睛里充满了笑意,那一双大大的眼睛更加的有神了。顿了顿,他接着说: “我史某是不行啦,整天跟数字和机器打交道,几乎已经丧失了语言的表达能力。” “丧失了语言的表达能力?”对,这句谦虚的话倒是让斤斤长舒了一口气,他只是语言表达欠缺,看来刚才那句暧昧话仅仅是奉承啊,或者是词不达意,其实并不是对自己有好感啊。但是,但是那双明亮暧昧的眼神又怎么解释呢?不想啦,不想啦,只当他是喝醉了看谁都色迷迷的。 正当他们聊天的时候,柯黛春满面春光的走了过来,人没站稳,话就赶了上来“你俩还真是一见如故啊,怪不得斤斤刚才还跟我打听史大帅哥呢。”说着眼睛笑眯眯的朝向了斤斤,斤斤感觉自己的脸一下子热了起来,这个柯黛春,说话怎么比我还直来直去啊,这下面子可丢大了。 “柯姐,你说错了,我俩还真不是一见如故,而是老同学重逢,是中学同学,曾经都在云泽二中念的初中。”史浩郑重其辞的说道。这番话把斤斤搞晕了,同时也让柯黛春找不着北了,只干瞪着眼睛莫名其妙的望望史浩,再望望斤斤。 “斤斤,野斤斤,你真的忘记啦?我就是坐在你后排邻桌右边的史浩啊,当年咱俩同班同学一年,我是插班借读的,后来因为期末考试不及格,被老爸老妈强制转校了。” “哦——我,我——还真是记不起来了,我的记性特别不好。” 史浩抓着脑门似乎在回忆什么,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 “你忘记了?当时你是班里的语文科班委,我就是那个每次语文考试成绩不及格、数学总是满分的偏科生,差生。想起了呗?” “哦!对,对,对。我终于记起来了,还记得有一次考试你的作文分只考了十分,考完后老师在课堂上问你为什么只写了一百字?你告诉老师说‘因为我没谈过恋爱,所以不知道怎么写中学生早恋的命题作文’。” 说完,斤斤哈哈大笑起来,史浩也跟着大笑起来,柯黛春也摸不着头脑的跟着笑了起了。 整个包房都充满了年轻喜悦的气氛。 因为顺路,聚会结束后斤斤没有拒绝史浩送自己回去,出租车上,史浩的精神头又起来了:“斤斤,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的印象那么深吗?说实话,当时你长的并不是很漂亮。” “哦?呵呵,那又是为什么呢?”斤斤微笑着朝向了史浩。 “原因有二,一是你的名字很特别,野斤斤,既简单又耐人寻味;二嘛……” “哎呀,你倒是说啊,还卖什么关子啊?” “因为你嘴边的两颗美人痣,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因为当时你经常传达语文老师的旨意,尤其是传达让我重做语文作业的旨意,所以我就开始偷偷关注你嘴巴上的两颗痣,那两颗痣对角分布在嘴角两边,还挺好看的,呵呵” “好啊,这家伙,现在还真是学会说话了啊,原来史拐着弯的嘲笑我的痣啊?” 说完两个人又止不住的笑起来了。 转眼,斤斤到家了, “老同学,你的电话多少?以后还要找你请我吃饭呢。” “呵呵,把你的手机拿过来,” 斤斤把自己的号码拨了过去。 “这个就是我的电话号码,也是我从来都没有换过的手机号码。” “好,我个人认为,从不换电话号码的人都是坦荡的正人君子。” “又开始挖苦我了,好了,时间不早了,再见。” 斤斤转身走了,史浩却没有立刻就走,而是望着她的背影,直到那个背影消失在居民楼梯口。 回家后已将近12点,尚德男已经睡了,斤斤蹑手蹑脚的走进了浴室冲澡。 待洗完澡回到卧室,却发现尚德男坐在床前抽烟,脸色阴沉着,写满了不高兴。斤斤又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哪里做错了,早上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变的…… “阿男,是不是好梦被我吵醒了啊?对不起啊,”说完温柔的靠在他的肩上, 尚德男的脸色还是没有变, “是的,是你的未接电话和两条短信把我吵醒了。” 斤斤恍然所悟的拿起了手机,果然不出自己的猜想,是史浩。 短信显然已经被尚德男看了: “斤斤,你知道吗?从你走进聚会餐厅的那一刻,我就认出了你,同时也爱上了你,我知道我的表达很露骨,也很俗套,但的确是我的真心话,我们曾经的同窗之情加上现在的一见钟情,我有足够的理由爱你了吧?” 后面的一条是十分钟后发过来的: “你为什么沉默?如果讨厌我可以直接点告诉我,我可以承受,也可以转变一下观念,和你做朋友,只是,只是想知道你的意思,请不要沉默。” 看完,斤斤的心里又如释重负,进而又开始偷笑,这个尚德男,第一次为我吃醋,而且还吃错了醋。于是,她笑着说道: “阿男,他只是我今天在孟兮然生日聚会上遇到的老同学,我们已经将近十余年没见面了,今天的见面只是一个巧合,相信我。” “那这两条短信又怎么解释?” “呵呵,这条短信你也看了啊,这只是男孩子追求女孩子的初始状态,我不答应不就得了。” “你真的对他没有一点好感?”尚德男的烟抽完了,眼神也不那么犀利了。 “真的,阿男,相信我,我的爱只能给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你,我永远都不会让别人来和你分享的。” “如果,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我就放心了,只是斤斤,以后要和他保持距离,好吗?” “遵命,老公。”斤斤翻了下身,窜入了尚德男的怀抱。 “斤,为了不让别人还惦记着你,为了让我们的关系早日合法化,要不咱们赶紧怀个宝宝结婚吧。” 斤斤心头压抑的怒火又一次窜到了胸口,但是尚德男温柔并且句句在理的话又堵得自己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理由发火,他的确是因为想和我结婚,因为爱我才提出这个过分的要求,尽管这个要求是苛刻的,是有悖爱情常理规则的,但是,因为爱他,所以也可以容忍他的过分要求,况且,孩子在某种程度上的确是感情稳定的基石。 压住了将要爆发的怒火,斤斤的语气又变回了温柔: “可是,阿男,大夫说要顺其自然,我们能怎么办啊?难不成还去做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的输卵管疏通手术吗?” “依我看,还是去做吧,这样,我们的关系就能早一点合法化了啊,你说呢?老婆?” “可是,阿男,那毕竟是手术,会不会有风险?还有,我从来都没做过手术,做手术会不会很疼啊?你真的舍得我去遭那份罪吗?” “我的傻宝贝,那只是一个很小的手术,而且我认识的医药圈子广,医院也很熟,我们可以找个好大夫。” 沉默了片刻,斤斤低声的说了句:“阿男,我听你的,我们改天去医院吧。” 夜深了,尚德男的呼噜声越来越重了,斤斤却辗转反侧睡不着,望着夜色中尚德男安然入睡的脸庞,斤斤的心里说不出是爱还是怜悯,爱的是那个青龙泉含情脉脉的尚德男,怜悯的是这个为了孩子离婚,又为了孩子而结婚的尚德男。 可是,我们的爱情走到今天是多么的不容易,他放弃了那么多,我也放弃了那么多,如果这段凄美艰难的爱情在此刻画上句号,该是多么的遗憾和残缺啊。 阿男,为了你,我愿意付出, 为了你,我决定去做手术, 为了你,我决定把这段不确定的爱情走到底!只是不知道走到底的爱情是完美还是悲剧? 越想越乱,越想越烦,斤斤的心里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蠕动, “算了,真的不要再想了,不要把做手术想成是为了尚德男,就当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以后的幸福和健康,权当是给自己治病吧。“斤斤这样安慰自己,想着想着,困意就袭来了。 她睡了,夜也更深了,黎明马上就到了,只是不知道明天是晴天还是阴天…… 第八章 一大早,斤斤就被尚德男跟别人的通话吵醒了, “喂,您好,是纪大夫吗?哦,我是马小波的朋友,我叫尚德男,他跟您说了手术的事情了吗?” 接着又听见尚德男的话,“哦,好,好,好,那这个礼拜我们先做好准备,下周日的时候再去医院找您,再见。” 揉揉朦胧的睡眼,斤斤看见了尚德男脸上得意的表情。尚德男转过头来,看看被自己吵醒的斤斤,用手掩了一下她的被角,接着哧溜的钻进被窝,一把抱住了斤斤,“斤,我有个朋友的姐姐是云则妇产科医院的主治大夫,有二十年的临床经验了,这次咱们的手术肯定没问题。” 看着斤斤没有回答,尚德男接着说下去,“市妇产科医院是云泽市最好的妇科医院,也是国家的三级甲等医院,纪大夫又是院里的主任级医师,你就放一百个心去做手术吧。” 斤斤的眼睛里略过了一丝迷茫,“可是,阿男,做了输卵管疏通手术就一定可以让输卵管通畅了吗?” “这个嘛,大多数都是可以的,除非……除非是一些顽固性、严重的输卵管堵塞。” “那万一,万一我恰恰是那些严重的、顽固性的呢?” 尚德男沉默了,他知道这种可能是存在的,片刻后,他低头亲吻了斤斤的额头,摩挲着她的头发,说道, “斤,不用担心,怎么会那么凑巧就让我们碰到呢?其实,在临床上有好多跟你一样的患者,经过治疗,大多都没问题的。” 因为不想给尚德男太大的思想压力,斤斤笑着说道:“嗯,好吧,那我就去赌一把去,呵呵,没关系,有病就得治疗啊,你说呢?阿男?” “你这个小鬼脑子,转弯倒是挺快的嘛。”说着“叭叭”的两个吻又落到了斤斤的额头上。 斤斤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但却欲言又止,停了停,斤斤喃喃的说道:“阿男,上次检查的时候医生不是说你的精子质量也不达标吗?万一我治好了,你没好,不是照样怀不了孕吗?” 尚德男若有所思,却又若有所失,眼神里充满了无助,仿佛第一次知道自己也存在生育障碍,想想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把责任推在斤斤身上,给她施加了那么多的压力,自己有权力责怪她吗?你不也是一样的吗?想到这里尚德男的眼睛有些湿润了,将斤斤抱的更紧了,“斤,我们一起努力吧,我也按照大夫的叮嘱多运动多健身,大夫不是说烟酒是杀精的吗?从现在起我开始戒烟戒酒。” 一股暖流顿时注入了斤斤的心里,“好,阿男,从现在开始,我们齐心协力,为将来的宝宝努力,下个礼拜我们去医院做手术吧,有你的爱,我什么都不怕了。”说着握住了尚德男温柔的大手。 “斤,让你受委屈了,以后我会加倍补偿你的,好好爱你,好好疼你。” “嗯,阿男,我知道的。” 在接下来的一个礼拜中,斤斤和尚德男的情绪特别的高涨,仿佛做了手术孩子马上就会有。而且尚德男这些日子以来特别的勤快,早上天还蒙蒙亮就起床到小区的健身房跑步,跑步回来后还要为斤斤准备早餐。近来斤斤再也没有看到他抽烟了,下班后的应酬也少了,基本都是在家里的厨房里忙碌,看着系着围裙烧菜的尚德男,斤斤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欣慰,于是,斤斤突然开始急切的盼望着那个日子,仿佛他们的爱情在医生的手术刀下就能获得重生,手术刀不仅能拯救她的健康,还能拯救她的爱情。 终于,那个日子到来了。 这一天尚德男起床更早了,5点就起来跑步,跑步回来刚6点钟,由于斤斤要做的这个手术是需要空腹的,所以早上什么东西都不能吃,连水都不能喝,于是尚德男也就省了今天的早餐,陪她一起挨饿。 到了医院刚8点一刻,大夫还没有来,妇科诊室的门紧闭着,但是走廊里的患者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从诊室门口一直排到了楼梯口,斤斤粗略的估算了一下,大概有三十人,“完了,阿男,这么多人咱得等到什么时候啊?”,仅仅一脸惆怅的说道,抬头望望尚德男,他却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着急,而是一脸轻松的说:“不用急,呵呵,我跟纪大夫已经约好了,她8点半上班,斤,我们不用排队的。”说完,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神情,仿佛做了一件很伟大的事情。 “哦,这样啊,那还好,”斤斤如释重负的说道。 “大夫来了!”排队的患者中不知谁突然喊了一声,紧接着人群开始不自主的往前涌,但是队序始终没有乱,这个大医院对看病秩序还是有严格要求的。 开门的是一位年轻的护士,接着从电梯口走来了三位穿白大褂的中年医生。 “斤,看那三位医生,前面一个就是纪大夫,你等会,我过去打个招呼。”没等斤斤回答,尚德男已经快步走上前,跟纪大夫简单的说了几句话,就朝自己招手,示意让她过去,斤斤礼貌性的向纪大夫微笑了一下,走上前, “斤,这就是纪大夫,我朋友的姐姐,院里的主任级医师。”尚德男做起了介绍。 “您好,纪大夫,我叫野斤斤,今天看来要麻烦您了。”斤斤想跟纪大夫握手,但是转念一想,大夫们好像不太喜欢握手的礼节,于是只是微微一笑。 “不麻烦,都是朋友,不用这么客气的。”话虽这样说,可纪大夫的微笑仍然是职业性的,她大概有四十岁,身材很瘦小,突出的下巴更显出了她的消瘦,但是宽宽的眼镜框却又不自然的把这种消瘦掩盖了一些。 停了一下,纪大夫看了一下手表,似乎有些焦急的说道:“今天是礼拜天,人比较多,我先处理你们的事情,小尚,你在外面等一下,让你爱人跟我来诊室。” “爱人?”斤斤心里默默的揣摩着这个词语,猜想应该是尚德男刚才这样解释的,心里暖暖的,但是又一想,哎,他也只能这么说了,有哪一对未婚的男女会到医院去治疗不孕不育呢,说出来被人笑掉大牙的。 纪大夫快步的走向诊室,斤斤回头看了一眼尚德男,他正在看自己,眉毛不经意间挑高了一些,继而露出了一个鼓励的微笑。 妇科的诊室里,斤斤是第一个坐在会诊椅子上的患者,纪大夫接过斤斤的病历本,在上面习惯的快笔写着,一边写着,一边问道:“小野,这一个礼拜都按我嘱咐的准备了吗?” “是的,纪大夫。” “好,这是缴费单,给你爱人,到收费处交完费后直接到7楼的手术室找我。” 说着递过来好几张小条的收费单,连病历本一起还给了斤斤。 “谢谢纪大夫,” 斤斤微笑着站了起来,后面排队的第二个患者已经一个箭步的冲到了椅子上,门口还有四五双眼睛在紧紧的盯着诊室里面的情况,斤斤好不容易挤了出来,在人群中寻找尚德男,但是一直走到了电梯口都没有看到他的影子。“这个尚德男,到哪去了?”斤斤有些着急了,但又一想他可能是去洗手间了。于是,在走廊的椅子上挤了个位置坐了下去。 十分钟过去了,尚德男还是没有出现,斤斤决定去洗手间附近等着。按照指示牌找到了洗手间的位置,本打算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等着,却在洗手间右边的拐角处看到了尚德男的背影,他在跟一个老太太交谈着,虽然听不清楚他们的谈话内容,但是能听出来似乎是在争论什么,还没等斤斤走过去,尚德男已经发现了她,那个老太太的眼神突然就像利剑一样飞了出来,穿到了斤斤的心里,眼神是那样的犀利,又是那样的熟悉。 没错,她就是那个“夜晚”指责自己的——尚德男的母亲! 还没等斤斤回过神来,尚德男母亲的声音就砸了过来,虽然不是对自己说的,但是句句指责的都是斤斤。“我真是白养了你这么个儿子,你真是太不争气了,离了她你就不能活了啊?如果不是她,你离婚会损失那么多吗?孩子,一百万啊。你争点气吧,行不行?”尚德男的母亲狠狠的说,说完无助的叹了口气,眼睛再一次死死的盯住了斤斤。 “妈,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吧,这里是医院。”尚德男无助的皱了皱眉头,诺诺的说道。 老太太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沉默了一会,摇摇了头离开了,走的时候也不望狠狠的瞪了斤斤一眼,目光是那样的毒,那样的狠。 斤斤不敢看那个眼神,因为看了只能让自己更心痛。 尚德男慢慢的走过来,低声的说道:“斤,对不起啊,又让你受委屈了。” 斤斤始终没有抬头,因为只要一抬头,眼眶中的泪水就会掉下来。“没关系,阿男。” “我真没想到会在医院里碰见我妈。”尚德男开始解释了,但是这种解释又是那么的无力,是啊,是很巧,巧的很,世事就是这么的蹊跷。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我妈身体不舒服,也是来医院看病的,所以就这么凑巧的碰上了。” “哦,那,那阿男,你有没有跟你妈说我不能怀孕的事情啊?”斤斤怯怯的问道,心里嘣嘣的乱跳。 “我哪里会说这些啊,我只是随便编了个理由,怀孕了我妈还不一定……”尚德男的话卡到了嗓子眼,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 斤斤抬起了头,她知道尚德男欲言又止的话中意,于是,接过了话茬:“怀孕了你妈也不一定会同意我们在一起,对吗?” “我,我只是随口这么一说,你别想太多了,事实上没那么的困难的。”尚德男没有底气的说道。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斤,纪大夫还等着我们呢,我们赶紧到7楼吧。” 说着不由分说的拉住斤斤准备走,却被斤斤一手甩开了。“尚德男,你怎么这么糊涂啊?你妈刚才的话已经非常明白了,她不会同意我们的,做了这个手术又能怎样呢?” “但是做了总比不做好吧?做了你怀孕的几率就大一些,做了我们在一起的几率就大一些。怀孕后的事情你不用管,我会负责的,你只要做到能怀孕就行了,其他的不要想那么多好不好?”尚德男开始对斤斤的啰嗦有些恼怒了。 看着斤斤又开始低头不语,尚德男的语气平缓了一些,继续说道:“再说了,纪大夫是朋友介绍的医生,现在什么都准备好了,你突然不做了,让我以后怎么跟朋友们相处啊?斤,你替我考虑一下吧?” 就在这个时候,电梯门开了,纪大夫走了出来,“小尚,交费了吗?怎么还没上去啊?在这站着干什么啊?”纪大夫看看尚德男,又看看斤斤,眼神里里充满了疑惑。 斤斤低下了头,什么也没说,她知道尚德男会解释的, “哦,没事,纪大夫,我们这就去。” “行,行,行,咱们赶紧上楼吧,手术都准备好了。”纪大夫有些着急了。 说完,斤斤顺从的跟在了尚德男的后面,电梯里的人很拥挤,斤斤几乎将整个身子贴在了尚德男的胸前,尚德男抓住了斤斤的手,轻轻的捏了一下。 到了7楼手术室的门口,斤斤停下了,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回头看着尚德男, 纪大夫看着斤斤的迟疑,开始做起了术前开导:“小野啊,不要担心,这只是一个非常小的手术,而且会打麻醉,不会疼的,别担心了。” “是啊,斤,进去吧。”尚德男淡淡的微笑了一下,鼓励的眼神又一次投来。 “嗯,”斤斤回答了尚德男的话,但声音却小的连自己都听不见,只是把手里的包递给了尚德男,然后就跟着纪大夫走了进去。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斤斤从手术室出来了,脚步略显得有些迟钝,尚德男三步并作两步的迎了上去,扶起了她的胳膊,那张曾经粉嘟嘟的嘴唇已经发白,嘴角还起了干纹。显然,这是术后缺水引起了的。 “斤,没事吧?”尚德男急切的问道。 “没事,大夫都说了,这只是一个小手术嘛,只是,我现在有点渴。”斤斤勉强的微笑了一下。 尚德男像是接到了上级命令似的,赶紧从随身带的塑料袋里掏出了一瓶矿泉水,打开了瓶盖递给斤斤。袋子里的东西是尚德男在去医院的路上从超市买来的一些零食和水,准备手术后给斤斤填充一下胃口。 喝完水,斤斤抿了一下嘴唇,说道:“只是不知道手术的结果怎么样,我们下楼吧,到纪大夫那里问一下。” 二楼妇科诊室的人已经渐渐散去,没有了长长的队伍,只是走廊的椅子上还坐着几个人。 纪大夫的会诊桌是面朝门口的,看见尚德男和斤斤过来,她立刻拿起了桌子上的那份检查报告走了出来, “小尚,斤斤,跟我来另一间办公室吧,我跟你们简单的谈谈。”说着纪大夫找出兜里的一串钥匙打开了隔壁诊室的门。斤斤的心里微微的颤抖了一下,但意识告诉她在没有得到结果之前什么都不要想,要保持平静。 坐在了诊室的沙发上,尚德男和斤斤都没有说话,他们在等待着纪大夫的“宣判结果”。纪大夫递过来了两杯水,在办公桌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慢慢的说:“小尚,斤斤,很抱歉,手术没有成功,左侧的输卵管还是堵塞的。” 尚德男端水的杯子微微的晃了一下,接着几滴水花顺势蹦到了地板上。看着尚德男震惊的样子,斤斤的心更凉了。 “纪大夫,不是说在临床上大多数的患者做了这个手术以后都可以疏通的吗?为什么我——我爱人没有啊?能告诉我们是什么原因吗?”尚德男又恢复了理智,稍微平静了。 纪大夫望了一眼斤斤,略有些迟疑, “纪大夫,您不用顾及我的感受,我还是能承受的了的,你但说无妨。”斤斤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押了一口水,纪大夫的语言恢复了医生的职业习惯: “女性的输卵管长为6~15cm,它分为四个部分:伞部、壶腹部、峡部和间质部,做手术的过程中观察到斤斤的输卵管是在壶腹部堵塞的,壶腹部的位置很特别,它是输卵管管径最宽的部分,同时它的壶腹壁非常薄,也是输卵管中管壁最薄的一段。 壶腹部的特殊性就决定了它手术方式的单一性,如果做壶腹部造口手术,成功的几率非常的低,只有1%,而且这个手术风险比导丝治疗的风险要大。 所以只能做导丝治疗,但是导丝直径只有1mm,用这么细的导丝来疏通比较宽的壶腹部显然也是不太可行的,但是为了尽量规避手术的风险,同时也为了给患者争取最大的怀孕几率,我们决定为她做导丝介入治疗,可是,结果……,结果还是没有成功。” 纪大夫的眼神显得有些无助了,停了停,她继续说道:“所以,对于临床上的壶腹部输卵管堵塞,惟一的办法就是做试管婴儿了。但是,你们也不要着急,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斤斤只是左侧输卵管不通,右侧是通畅的,虽然比正常人少了50%的怀孕几率,但是比不孕的人又多50%甚至是更大的受孕几率啊!”纪大夫的眼睛又明亮起来了,声音也渐渐的提高了。 “就目前来看,只能是这样了。”尚德男苦笑了一下。 “是啊,只能这样了。”斤斤回应了尚德男的无助。身子站了起来,走向了纪大夫办公桌后面的窗户,茫然的望向窗外,医院的大门口停了大大小小的各类车,街边的小烟摊还是那样杂乱无章的分布着,一家宝宝用品店赫然矗立在医院门口的对过,是那样的刺目,店门口为了招揽顾客井然有序的摆满了各种婴儿用品。 斤斤的眼角有些湿润了,窗台上的吊兰花将她的思绪又拉回了屋内,转过身子,发现纪大夫和尚德男都在看着自己。于是拭去眼角那一抹湿润,斤斤强颜的笑了一下,“谢谢你,纪大夫,今天耽误了您不少时间,我们也该走了。” “没关系,应该的,斤斤,一定要记住,怀孕是一个很奇妙的事情,有的时候刻意的想要却怀不上,顺其自然的时候偏偏就怀上了,我的患者中就有很多的这样的例子,结婚好几年没孩子,等领养了孩子以后却又怀上了。所以,你一定要放松身心,不要着急,我相信,你没问题的。”说完,纪大夫站了起来,微笑着拍拍斤斤的肩膀,眼神中充满了鼓励。 “谢谢纪大夫,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尚德男站了起来,跟斤斤一前一后的离开了诊室。 第九章 离开了医院,尚德男的车子却没有往家的方向开去,而是开向了外环。 “阿男,你这是要去哪?为什么不回家?”斤斤惊愕的望着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尚德男。 “去青龙泉。”尚德男没有看斤斤,仍然在兀自开车。 尚德男的沉默让斤斤不敢再去问太多,她知道他有话要跟自己说,所以她便不再问,而是默默的闭上眼睛任自己的思绪在黑暗里行走。 到了青龙泉,尚德男习惯性的牵起了斤斤的手,径自向前走。今天青龙泉的人很少,少的只有三两个以钓鱼为乐的老人还独自守在河边独享那份垂钓的悠闲,挑了一个河岸边的理石台阶,尚德男直接坐了下去, “阿男,台阶凉。”斤斤着急的说道, 尚德男没有理会,而是默默的注视着水面,眼神里的淡定让斤斤觉得既陌生又可怕,尚德男,你是不是做好了打算?其实不用你说我自己也会离开的,你连让我保留最后一点尊严的机会都不给?你又怎会这样的绝情,在我刚做完手术,刚知道我的“医学宣判”结果的时候就用这种方式来伤害我的自尊,尚德男,你的心好狠啊,想到这里,斤斤的心突然的抽搐了一下。 “斤斤,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尚德男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水面。 “知道,你有话要跟我说。”斤斤的话里带着一丝笑意,这丝笑意告诉尚德男,我不傻,什么都能猜到,在我手术没有做成功的情况下,来到这里不就是要和我提出分手吗? “那你知道我要跟你说什么?”尚德男的目光离开了水面,严肃的盯着斤斤,这种严肃让斤斤最后一点自尊都消失的荡然无存,但,她不示弱,她要尚德男明白,我可以坦然接受你的分手。于是她抬起头,大胆的注视着尚德男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要——和——我——分——手!” 尚德男的眼角掠过一丝苦笑,接着转化为愤怒,“野斤斤!不要以为只有你有感情,你懂爱情,别人就是一块不为情所动的硬石头!我在你眼里真的就有那么绝情,那么现实,那么没有人性吗?我也是人,我也是有感情懂爱情的人,否则我又怎会为了你而离婚呢?现在的婚外情遍地都是,又有多少的男人能够放弃家庭于不顾而离婚呢?如果我不爱你,我又怎会,我又怎会为了你而离婚呢?” 斤斤被尚德男的阵阵言辞所震惊了,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严肃这么认真的说出对自己的爱,斤斤一下子感觉到尚德男高大了,而自己却变得矮小了。“阿男,那你来这里,想跟我说什么啊?”斤斤垂下了头,怯怯的问道。 “跟你讲一个故事,一个关于我爸爸、妈妈和另—一个—女—人的故事。”尚德男无力的把‘另一个女人’的声音拉的很长很长。 “在我爸妈结婚的第二年,一个怀有四个月身孕的女人找上门来,说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爸爸的,还向妈妈哭诉了她和爸爸的爱情:她是爸爸经常出差的那座城市的人,就跟我们一样,在对的时间里遇见了错的人,然后又情不自禁的爱上了对方。爸爸没有给她任何承诺,跟她说他是永远不会离婚的,他对妻子是有责任的。陷入爱恋中的她就这么无形中的做了爸爸的情人。 在知道怀上了爸爸的孩子之后,她没有让他知道,因为在她心里已经下定了决心要生下这个孩子,生下这个能见证他们爱情结晶的孩子。所以,等到孩子已经四个月的时候才将这个秘密说出来。妈妈说她当时跪在了地上,求妈妈让她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她不要我爸爸离婚,只要求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留给他们,她永远都不会再来见爸爸和孩子的,当时她还是一个未婚的女人。”说到这尚德男再也说不下去了,先是哽咽,接着变成嚎啕的哭声,“当时她还是一个未婚的女人啊!为了爸爸,为了爱情,她竟然可以做到这一步!” 听着这个感人的故事,看看身边痛哭的尚德男,斤斤也跟着哭了起来,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她没有安慰尚德男,只是一个劲的哭,她感觉那个女人就是自己,在爱情的漩涡里欲拔不能,想到这,她的哭声更大了。 青龙泉的湖面已经完全的沉寂了,沉寂的没有一点波澜,似乎在认真的倾听一个世间的感人故事。岸边杨柳的倒影在湖面上平静的躺着,像是一副画,一副定格在湖面的画。没有风声,没有人声,整个青龙泉安静的仿佛只有两个人,两个悲伤的人,两个为情而悲的人。 尚德男渐渐的平静了,“妈妈和爸爸分居了一个礼拜,然后,她答应了,答应照顾那个女人和爸爸的孩子。” “你的妈妈也很伟大。”斤斤眼角的泪水还没有退去,泪水依旧那么的晶莹。 “是的,她们都很伟大。” “那个女人在生完孩子一个月后就离开了云泽市,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妈妈也再没有生过孩子。” 斤斤的眼睛睁得更大了,惊愕的眼神在期待着尚德男接下来的话。 “是的,那个孩子就是我。”尚德男的嘴角略过了一丝浅浅的微笑,仿佛是很自豪,很荣幸成为这两个伟大女人共同的孩子。” “我妈妈一直都非常的爱我,甚至超越了一个亲生母亲的爱。在我20岁知道了这件事情后我更加的爱她,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妈妈。我对妈妈的这种爱在某些人眼里可能被看做了懦弱,对吗?”尚德男的眼睛逼近了斤斤,斤斤低头不语了,她没有勇气去和那双眼神对视。 “今天跟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理解我妈妈排斥你的真正原因,因为她也是一个被第三者伤害过的人。” “阿男,我明白了,我能理解,我不恨她,我敬佩她。”斤斤抬起了头,微笑着望着尚德男。 “斤,我爱你,今生也要定你,但是我不能为了我们的爱情而伤害了我妈妈,她很可怜,也很伟大。给我一段时间,让我找一种更理智,更合适的办法来解决你和我妈妈之间的事情,好吗?” “嗯,阿男,我听你的,什么都听你,一辈子都听你的。”说完斤斤将头靠在了尚德男的怀里,两个人十指相扣,默默的享受着这份暴风雨过后的彩虹时光。 从听了尚德男的那个故事后,斤斤的心里忽然就变得舒畅了,开始理解尚德男的苦衷,理解他的“懦弱”和“无情”。于是,在尚德男积极的给母亲做思想工作的同时,斤斤也开始关注起了自己的身体,关注那个能给他们的爱情带来转机的小生命。 女性的身体分布着左右两个卵巢,每个月两个卵巢交替排卵,一般情况下每个月只有一侧卵巢排卵。正常的女性,不论是左卵巢排卵还是右卵巢排,每月都有受孕的几率。但斤斤的左侧输卵管不通,右侧通畅,所以只有等到右卵巢排卵的时候,她才有受孕的机会。 这几天按照推算的日子是排卵期了,她决定去医院做检查确定自己是哪个卵巢排卵,这样就能知道这个月有没有受孕的可能性。 斤斤没有去市妇产科医院,因为纪大夫和医院的一切都会给她带来不好的回忆,于是她来到了另一家医院。 “恭喜你,小姐,你现在是排卵期,卵子发育的非常好,而且马上就要排卵了,有很大的受孕几率啊。”一位年轻的大夫高兴的说道。 “哦,是吗?大夫,可是我的左侧输卵管不通,请问,我这个月是左侧排卵还是右侧排卵?” 大夫脸上的笑容顿时散去了,都说医者父母心,这个大夫真的很称职。 “左侧输卵管不通?不好意思,野小姐,如果你确定你的左侧输卵管不通的话,那很抱歉,本月怀孕的几率是零。因为你的结果显示,本月是左侧卵巢排卵。” 斤斤的心又一次凉了。 “不过,没关系,像你这样的病人也是很常见的,很多都能正常怀孕,耐心等待吧,也许下个月就是右侧卵巢排卵的。”大夫安慰到。 “可是,大夫,下个月一定就是右侧排卵吗?” “这个不一定,左右卵巢只是交替排卵,但也不规律。也有可能连续好几个月都是一侧排。” “哦,知道了,谢谢你,大夫” 斤斤怏怏的离开了医院。 第十章 将检查结果递给了尚德男,斤斤明显的看到了他眼神里的无助,一种比自己还要无助的神情,这在斤斤的预料之中。 “阿男,我是不是很没用啊?”斤斤的眼眶充满了泪水。 “没有,斤,别担心,你要相信科学,相信医生,我们再耐心的等等吧。”尚德男口是心非的说道,无助的眼神将他的话再一次出卖了。 “但是我现在非常的着急,恨自己怎么这么笨,每个女人都能做到的事情为什么我却做不到。” “宝贝,不哭了,不要再自责了,我也不会责怪你的啊。”尚德男轻轻的擦去了她眼角的泪水, “阿男,我明白你的爱,我也爱你,所以我不想拖累你,我不会像她——你的前妻那样跟你分财产,也不会对你死缠烂打的,你如果嫌弃我了,直接点告诉我,我会马上离开的。”说着哭得更伤心了。 “斤,我知道。所以我爱的人是你,而不是她。好了,我们不要说她了,好不好?”尚德男的脸上也明显的不高兴了。 沉默了片刻后,尚德男打破了沉寂,脸上突然浮现出了微笑的酒窝。 “斤,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尚德男的眼神突然充满了慧黠的微笑。 “什么日子啊?”斤斤漫不经心的问道,哭声渐渐的停止了。 “我的小傻瓜,你真是过糊涂了,今天是小猪的生日啊。”尚德男笑道。 拍了拍脑门,斤斤忽然想起今天可不就是自己的生日——11月21日。 “天啊,我怎么会连自己的生日都忘记了呢!真是该死。”斤斤破涕为笑了。 “那你猜我会送什么生日礼物给你呢?”尚德男神秘的说。 “呵呵,我是小猪啊,我这么笨,怎么能猜得到啊?还是让你这只聪明的猴子告诉我吧。” “什么逻辑!你是猪,我是猴子,猪跟猴子能像我们这样异种相爱吗?说你是猪一点也不含糊,你简直是比猪还笨。”尚德男轻轻的刮了下小猪的鼻子。 “好了,阿男,男男,老公,别兜圈子了,快告诉我吧,我好想知道啊。” “小猪,跟我来,我要带你去个地方。”说着,拽起了斤斤就准备往外走。 “哎呀,阿男,咱们这是要去哪啊?” “先不告诉你,去了你就知道了。”尚德男故卖关子的说道。 “可是我还没有化妆呢,今天是我的生日,要出门怎么也得漂漂亮亮的啊。” “都老夫老妻的了,还打扮给谁看啊,反正我又不嫌弃你,嘿嘿。” “坏阿男!”斤斤开心的笑道,心里的那抹阴暗早就烟消云散了。 车子停到了一家西餐厅——恒堡love,那是她们第一次吃饭的地方。再一次来到这里,斤斤高兴的快要跳起来了。 大厅里的装饰还是那种古典的欧式风格,熟悉的音乐将斤斤的思绪拉回了那个夏季的夜晚,他们第一次来到这里,坐在对面的尚德男告诉自己她是第一个跟他来这里吃饭的人,和那句‘为了回忆,为了寻找,为了解脱’…… “斤,愣什么神呢?” 尚德男的话让斤斤停止了遥远的追忆, “想起第一次和你来这里的情景了。”斤斤深情的望着尚德男。 “是啊,你也是第一个和我来这个地方的人。”尚德男仿佛也在追忆着。 “呵呵,那我会不会是最后一个啊?”斤斤顽皮的说道。 “当然了,小傻猪,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哼,我才不信呢!”斤斤在假装生气,脸上却写满了幸福。 “好了,宝贝,我们不要在枉费口舌了。今天我们不在一楼的餐厅吃了。” “那去哪?” “我们到它楼上的包间,是欧式风格的豪华套房。”尚德男得意的说。 “阿男,没必要这么浪费的,只是一个生日嘛,干吗那么铺张浪费啊?”斤斤小声的责备起来,但是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老婆,你就别唠叨了,让你享受一下还这么啰嗦。”尚德男已经按了电梯。 电梯载着他们到了三楼,,斤斤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不是走廊里那印着花纹的欧式毛地毯,也不是那美轮美奂的吊灯,而是并排站在走廊两边的六个小孩,左边是三个穿着蓝色吊带小礼服的小女孩,右边是三位可爱的小燕尾服帅哥。 正在斤斤不可思议的时候,孩子们的声音齐声传了过来:“祝斤斤妈妈生日快乐!” 斤斤被突来的喜悦感动的都要流眼泪,“宝贝们,你们好,”说着低头吻了一下左边一个扎着马尾小辫的胖妞,回头看尚德男,一脸得意的笑容, “孩子们,一个一个,不许抢啊。”说着,尚德男将六个红包分给了孩子们。 孩子们齐声说了声“谢谢阿男叔叔。” “好了,孩子们,楼下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毛毛熊,快去吧。” 听到还有毛毛熊,孩子们高兴的手舞足蹈。站成一排,大声的说道:“叔叔阿姨,再见!”说完孩子们撒欢的跑开了。 看看尚德男,一脸得意的笑,给自己的女人准备一份特殊的礼物,仿佛是一件非常引以自豪的事情。“阿男,你怎么整了一群孩子们过来啊?”斤斤微笑的问道。 “宝贝,这还不简单啊,让我们也早生贵子啊,生一个,不,是六个活泼可爱的宝宝。” 斤斤心里突然的掠过了一丝伤感,但很快的又被幸福冲跑了。 “六个?阿男,我可受不了那么大的罪。” “不用担心,你受不了,我能受啊。我比你还辛苦呢。“尚德男一脸坏笑。 “讨厌,阿男。”说着轻轻的垂了一下阿男的胸口。 走廊很长,那古典欧式的味道已是习以不惊。尚德男拿着房卡插入那那不成比例的金黄色大门上,俨然一个欧洲的富商。 打开房门,“宽敞”一词已全然失去描写房间的意义。斤斤被眼前的豪华套房迷住了。门窗上半部是圆弧形的,并用带有花纹的石膏线勾边。入厅口处多竖起两根豪华的罗马柱,很有视觉冲击力。房子以黄色调为主,华丽的装饰、浓烈的色彩、精美的造型达到了一种雍容华贵的效果,客厅顶部是大型灯池,华丽的枝形吊灯营造出一种典雅气氛。 室内壁炉不知是真是假,这让斤斤联想到了安徒生童话里面的描写。墙面是淡米黄的优质乳胶漆,更显得设计的豪华与贵族感,地面的石材同墙浑然一体,桌子椅子柜子一律深色的橡木、枫木,色彩鲜艳的布艺沙发,在配上暗红色的地毯,使得房子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不至于那么奢华没有居住感,或许是古典中焕发出的一丝现代浪漫主义吧。 此时的斤斤已经被幸福全全的包围了,白净的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红晕。“阿男,这就是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吗?我太喜欢了。”说着,勾住了尚德男的脖子,一个吻深深的扣在了他的唇上。 “我的傻宝贝,这叫什么生日礼物啊,享受一晚上明天就不属于我们了,多没纪念价值,看!这才是我送给你的最有纪念价值的生日礼物。”说着,尚德男变魔术似的从背后拿出了一个粉色的四方小盒,小盒的外面被一段粉色丝绸系成一个大大的心形。 斤斤好奇的要打开那个粉色的小魔盒,却被尚德男的手止住了。 “这个礼物不能让你打开,得让我打开,我还要亲自交给你。宝贝,听我的口令,向后转,向前走五步,然后闭上眼睛。”尚德男故意的调高了嗓门,俨然一个军官在指挥着手下的小兵。 “讨厌的阿男,一个礼物都这么神秘。”说着微笑着转身向后走了五步,刚好到那椭圆形的窗前,然后,她深深的闭上了眼睛,嘴角在笑,眼角也在笑。 “闭好眼睛了吗?不许偷看,我现在可要检查了。”尚德男故作试探的向前迈了一步,将脸转向斤斤,看着她听话的闭好了眼睛,这才放心了。 “阿男,快开始吧,我闭着眼睛呢。” 她只觉得一阵凉意顿时传递到了脖子里,低头一看,是一条挂着心形小坠的乳黄色珍珠项链。 “斤,这才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尚德男深情望着她,那一双脉脉情含的眼神在灯光的抚慰下显得更深情了。接着,他低头亲吻了那戴着珍珠项链的美丽脖颈。 一股柔情似决堤的流水势不可挡的传遍了她的全身,斤斤转过了身,尚德男还没来得及看那条项链是否配得上她,一个吻又一次迎了过来,不同的是,这个吻没有马上的离开,而是停在尚德男的唇上,久久没有离开。 交织的双唇再一次把他们带回了第一次接触时的怦然心动,尚德男的唇久久的徘徊在她那白皙的脖颈和绯红的耳垂上,耳边爱的呼唤顿时注入了她的身体里,一股暖流不停的回荡着,她的呼吸声渐渐的加重了, “阿男,我爱你。”她轻轻的呢喃道。 “宝贝,我更爱你。”尚德男轻声的回应着。 翻倒在那松软的欧式大床上,身体在爱情的诱惑下一次次的沉沦。 房顶上的枝形吊灯被风吹起,轻轻的摆动了两下…… 第十一章 一个月后,斤斤怀孕了,依照女性排卵周期的推算,受孕的那天就是她生日的那天——11月21日——恒堡love的那个夜晚…… 捧着手中的检查结果,斤斤激动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阿男,我怀孕了,真的怀孕了。” “斤,我要当老爸啦!”尚德男做了一个想抱起斤斤的姿势,可是碍于在医院里,面子上搁不下去。但是斤斤能感觉的到他比自己还要高兴。 “可是,可是,阿男,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真的呢?我怀疑这个检查结果。因为上个月排卵期的那天我明明做过检查的,是输卵管不通的那一侧卵巢排的卵,但是,但是为什么却还怀孕了?” 尚德男的眼睛突然变得迷茫了。“斤斤,你说的对,是不是这次的孕检出了问题,要不咱们再做一次吧。”说完,低下了头,两眼无神的望着自己黑亮的皮鞋,右脚的鞋面上不知什么时候落了几滴白色的灰尘。 “不!我不要做检查!这个检查是没问题的,我不做,我不做,我真的怀孕了。”斤斤不停的摇头,捋了捋腮边的头发,她想让自己尽量保持平静。可那白净的脸上此刻已经布满了焦虑和不安。 “斤,别担心,我相信,孩子是有了,孕检出错的几率是非常低的。要不这样,你刚才做的是b超,现在我们去做一下血液检查吧,据说血液检查是一种准确率最高的孕检方式。”尚德男现在仍然很冷静,很理智。 “可是,阿男,我害怕,万一血检的结果是没有怀孕呢?你知不知道这样的打击比没有怀孕更大啊?就像是一个历经无数次科举的秀才,好不容易盼到了一举成名,却又被人告知弄错了。我不要去血检,我相信宝宝现在已经在我肚子里。”斤斤已经泣不成声了,泪水顺着眼角滚落在她白皙的脸上,滑到脖子里,沾满了绣着淡蓝色蝴蝶花边的衣领。 “宝贝,不哭了,咱们今天先不做了,明天再说,好不好?”尚德男从包里取出了一张面巾纸,俯下身来轻轻的擦去了她眼角的泪水,又拿出一块湿巾,把没有擦净的泪痕轻轻的拭去。 “好了,宝贝,来,笑一个,我们有宝宝了!我要当老爸了,我们应该高兴的!”尚德男脸上的阴云消失了,那对微笑的酒窝更深了。 斤斤也想笑,想哈哈大笑,为上天的恩宠,为身边的尚德男,为自己肚子里的宝宝。可是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尚德男的微笑让斤斤觉得更心酸,就像是一位领奖台上的成功儿,面对胸前的奖牌,面对台上的鲜花和掌声,笑不出来,只是哭,于是她的眼泪更汹涌了。 尚德男的笑也渐渐停止了。 整整一夜,俩人都没有睡,摸着斤斤那平滑依旧的小腹,尚德男轻声低语:“宝贝,让我听听你肚子里的动静吧。”于是,伏在斤斤的肚皮上假装认真的听起来。 “去你的,阿男,你就会骗人,就算真有了,现在也听不出来啊。”斤斤嘴上这么说,耳朵却一直听着肚子里的声音,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那伏在自己小腹上的尚德男。 “嘘,别说话,好像真有了啊。“尚德男一脸认真的样子。 “真的吗?你先起来,我也要听听。”斤斤迫不及待的推开了尚德男的脑袋。 尚德男却咯咯的笑起来了:“我的傻宝贝啊,你还真相信我的话啊?我是在寻你开心,胎儿四五个月的时候才能听到动静的,你这才刚一个月嘛。”说完,捂住了嘴偷笑。 “讨厌,讨厌,阿男,你坏死了。”斤斤不住的轻垂着尚德男。 “好了,别闹了,斤,明天上午先不要上班了,请个假,我们去医院做一个血检吧。”尚德男止住了笑声,认真的说道。 “嗯,好吧。”斤斤轻轻的答应着。 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斤斤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阿男,我刚才还一直在想,感觉事情特别的奇妙,上次的排卵检查结果应该是不会出错的,因为大夫每天要做好多这样的b超排卵检查,出错的几率很小;极有可能是以前我的输卵管检查出了问题,我猜想,我有可能不是左侧输卵管不通,而是右侧不通,做输卵管检查的人毕竟是少数的,所以大夫有可能会在这一环节上出错了。阿男,我分析的对不对?”斤斤紧张的望着尚德男,希望从他口里听出的是赞同,而不是怀疑这次孕检,怀疑孩子是否存在。 “嗯,这个嘛,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斤,不要想那么多了,这是老天爷刻意赐给我们的孩子,我们就欣然的接受吧。”说着温柔的将斤斤拥入怀中,轻轻的摩挲着她的头发。 “是啊,阿男,这个孩子的确是老天爷故意安排给我们的,否则怎会那么巧就在我生日的那天造出它来呢?一定是老天爷赐给的,一定是!”斤斤坚定的轻摇了下嘴唇。 “呵呵,不止是老天爷,还有我的功劳啊。”尚德男慧黠的坏笑道。 “你又寻我开心了,讨厌。” “好了,宝贝,早点睡吧,明天就知道结果了。”尚德男摘下了眼镜,揉了眼睛,把窗边的台灯关了。 屋子一下暗了下来,斤斤更睡不着了。 第二天,斤斤和尚德男早早的去了市妇产科医院,他们没有直接去做孕检,而是先到的纪大夫的诊室,因为尚德男迫不及待的想把这个消息告诉曾经给他们下“判书”的纪大夫。 尚德男满面春光,“纪大夫,我们有个喜事要告诉你。”说完他微笑的看了看斤斤。 “喜事?不会是斤斤怀孕了吧?”多年的职业经验让纪大夫一下子就猜到了。 她高兴的看了看斤斤,眼神里流露出一种成就感,仿佛是自己成就了他们的幸福:“斤斤,我说吧,怀孕要顺其自然,这才顺其自然了一个月就有了,你是我见过的做输卵管检查的患者中怀孕最快的一个人。恭喜你们了。”说着笑着望着眼前的一男一女,除了祝贺就是欣慰。 “只是,纪大夫,我们担心昨天的孕检有问题,所以今天想再做一次检查。”尚德男简单的把输卵管检查、排卵检查和孕检这三项检查的矛盾之处告诉了纪大夫。 纪大夫的眉头轻轻的皱了皱,不紧不慢的说道:“你们应该放下心来,不要有过多的疑虑,照常理说,这三项检查都不会出错的,市妇产科医院是云泽市最好的妇产科医院,这的大夫也是云泽市最好的大夫。至于斤斤这种情况呢,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上个月是双侧排卵,但有一侧是隐身的,所以在大夫的b超机下是看不到的。也就是说,如果斤斤输卵管两侧都通畅的话,这次怀的就是双胞胎。但我还是建议你们赶紧去做一个血检,血检的结果是最准确的。” “好的,那我们马上去。” 离开了纪大夫的诊室,俩人直奔血检处。 一个小时后,血检的结果出来了,是阳性。 “恭喜你,姑娘,你有喜了。”一位四十来岁的大夫微笑的说道。 “谢谢你,大夫,谢谢你,谢谢你。”斤斤一连说了三声谢谢,脸上的微笑像一朵开绽的百合。 “老公,我们真的有宝宝了,这次是真的,是真的!”斤斤顾不上旁人差异的眼光,勾住了尚德男的脖子,两个吻响亮的落在了他的脸上。 尚德男,一个七尺男儿,一个文质彬彬的儒雅绅士,在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搂住了斤斤的腰肢,俯身轻吻那张淡雅清新的双唇。 在这一瞬间,语言已经匮乏,他们是如此的紧张,如此的激动。情绪已经完全失控。斤斤感觉整个身体都飘荡在半空中,大脑已经处于充血状态…… 第十二章 回去的路上,斤斤已经开始小心翼翼的走路了,而尚德男也会不经意间的去搀扶她,他们自己都觉得有点哭笑不得,“这才几个月啊,瞧咱俩,却这般认真起来了,哈哈。”斤斤开心的笑道。 “那不一样,我们的孩子来之不易啊,是贵子!当然要跟别人家的不一样了。”尚德男挑高了眉毛自豪的说道。 “对了,阿男,你猜我们的宝宝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我想应该是女孩吧,” “为什么呢?” “呵呵,听很多人说性格柔弱的男人一般都生女孩,哈哈。”尚德男开怀大笑。 “不!我确定他是男孩!” “宝贝,为什么这么肯定啊?”尚德男停止了笑声,深情的望着斤斤,眉宇间流露出了无限的疼爱。 “因为我以前算过命的,算命先生告诉我的。”斤斤自信的说道。 “哦?那算命先生都是怎么说的啊?” “算命先生说我晚年的时候会有‘天赐麒麟儿送老’,‘麒麟儿’指的就是儿子,而且是非常有作为的儿子。” “哈哈,那就这么定了,咱就当是儿子吧。”说着又咯咯的笑起来,尚德男今天的酒窝明显的深了,眉头也舒展了,斤斤感觉他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 “阿男,你猜算命先生还说什么了?”斤斤的兴趣又来了,喋喋不休的说着,大概意思就是这个孩子的出现以前就有预兆的,是命中注定的。 “宝贝,还说什么了?”尚德男反问道。 “其实以前我一直不敢告诉你,害怕说了到时候却没有实现你会失望的。算命先生还说我今年会有喜事,我上个月还在琢磨着呢,这个该死的算命老头,活活骗了我50块钱告诉我今年有喜,可是现在都快12月份了,这一年马上就结束了,我却怎么也看不到喜事啊。现在才知道,原来啊,是好事多磨。” “是啊,好事多磨,我们能在一起,能有个孩子是多么的不容易啊,真是好事多磨啊,磨了将近三年了。”尚德男深深的吐了口气,仿佛在回忆他们这艰难的三年里所发生的事情,他的眼睛里已经失去了得子的喜悦,浮现的是一抹迷茫和无助,也许他在怜悯和追忆他的前妻,也许他在回忆和斤斤的点点滴滴,斤斤在此刻看不懂尚德男,她不明白尚德男为什么会突然的消沉下去了,也许是在怀念前妻吧,斤斤这样想,可是,她猜错了。 “斤,我们现在惟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结婚了。”尚德男挤了挤眉头。 斤斤一下子明白了尚德男的心理,于是她的语气开始变得强硬了,不容置疑的回答道: “当然了,怀孕了就结婚,这是你亲口说的。” “是的,我是这样说的。所以,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告诉我的父母,争取他们的同意。” “哼,你的意思是你的父母如果不同意婚就不结,孩子就不要,是吗?”斤斤被尚德男的软弱气的要跳起来了。 “不是的,斤斤,你听我说,我父母也想早点抱孙子,我想他们看在孩子的份上也是会同意的。我跟父母生活了三十多年,据我对他们的了解,是会同意的,不同意的几率只有1%。” “行,尚德男,我不跟你枉费口舌了,你自己答应的事情自己看着办!” 俩人沉默了…… 第二天一大早,尚德男就去了父母的家里,斤斤请了假,在家里呆着,眼睛看似在盯着电视机,实际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她在等待着,等待着这个能决定她和尚德男未来的“老佛爷”会下什么样的旨意。 傍晚六点左右,尚德男才回来。 一进门,答案已经写在了尚德男的脸上。 斤斤没有理会她,她知道他有话要跟自己说,还是让他先开口吧。 “斤,中午吃东西了吗?” “没有。”斤斤懒洋洋的回答道。 “怎么不吃东西啊,现在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还有孩子啊。” “孩子?孩子会生下来吗?孩子有出生的权利吗?”斤斤憋了一天的火终于在这个时候爆发了。 “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不知道我的压力已经够大了?我在父母那里受了气回来还要受你的气?你还在给我添堵!”尚德男突然的吼道,把在父母那受的气一下子发了出来。 “你压力大跟我有什么关系?是你自己事先承诺的!怀孕后就——” “够了,我知道我说过什么话!不用你提醒!” “是男人的话就要掷地有声,说话算话!”斤斤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怒火充斥了整个眼眶。 尚德男底下头沉默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斤斤到次卧去睡了,一晚上她都睁着眼,愤怒没有一点消退,也没有丝毫的睡意。她开始有点恨尚德男,这个男人,这个软弱的男人,这个三十多岁却不能为自己的爱情和婚姻做主的男人!越想越气,斤斤感觉胸口憋得难受,怀孕初期的乳房胀痛也折磨的她辗转难眠。到了凌晨三点的时候,斤斤感觉下身湿漉漉的,小腹传来了阵阵的疼痛。她感觉事情不妙,下床打开了灯,发现自己的内裤上沾满了血迹。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孩子恐怕保不住了,一种万箭穿心的感觉顿时袭入她的心里,对尚德男的怨恨更大了,她想去主卧喊尚德男,可是想想晚上向自己怒吼的他,她的想法就被打消了。喝了点热水,斤斤感觉肚子的疼痛稍微减轻了一些。 她去了趟厕所,“顺便”看了一眼尚德男的屋里,灯是暗的,她想他一定早早就睡着了,因为尚德男一贯的呼噜声现在不停的响着。斤斤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痛,这是怎样一个绝情的男人啊,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睡得这么香,斤斤无助的迈回了屋里,倒在床上,挨到了天亮。 一大早,斤斤就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她想让尚德男注意自己,让他知道自己昨晚没有睡好。这个小女人的心思很简单,也很可爱。 洗漱完毕,尚德男准备上班去,“斤,你怎么还不收拾啊,时间已经不早了,你该上班了。” “不,我今天不去了,呆会跟领导打电话请个假。” “又怎么了?为什么不去了?”尚德男莫名其妙的望着斤斤。 “没什么,只是,只是不想去了……”说着,声音已经变成了呜咽,嗓子一下子被堵住了,斤斤的眼泪势不可挡的流了下来。 尚德男意识到可能出什么状况了,他放下了公文包,坐到斤斤的身旁,温柔的说道: “斤斤,怎么了?还为昨晚的事情生气啊?不哭了,我父母那边的工作我还会继续做的,毕竟,父母接受这个事实是需要一段时间的,我们就体谅一下他们吧。” “嗯,我知道。”斤斤现在对尚德男的怨恨一下子又消失了,仿佛他就是一个依靠,没有这个依靠斤斤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阿男,我们今天再去趟医院,好不好?我昨晚出了点血,现在很担心。” 尚德男紧张的说道:“昨晚出血了?你怎么不告诉我啊?”说着不经意间攥紧了斤斤的胳膊,一种甜蜜的责备涌入了斤斤的心里。 “我看你屋里的灯熄了,猜想你一定睡得很好,就没敢去吵醒你,何况后来就又不出血了,所以就没去,没事的。”斤斤勉强的笑了笑。 “不出血了就好,但是我们还是要去医院看一下的。你赶紧去洗漱,我们马上去医院,我下午公司还有很多事情那个要处理呢。” “好的。你先给我准备早餐,我去洗漱” “遵命,老婆。” 跟大夫说完了自己的情况,大夫把她带到了诊室里侧的屋里, “你把内裤脱下来,我看一下出血的情况。”女大夫推了推镜框,认真的说道。 看了看斤斤内裤上点点的血迹,大夫叹了口气,说道:“你这种情况很可能是前兆流产。” 一听到“流产”这两字,斤斤浑身的汗毛都束了起来。 她的声音已经开始打颤了,“大夫,前兆流产的胎儿还能保住吗?” “嗯,这个很难说,保住的几率是50%。” 斤斤感觉浑身已经酥软,但最后的一点坚强告诉她一定要挺下去! “大夫,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吗?” “你这一两天有没有干重活?” “没有,什么重活都没有干。” “还有,就是心情,你这两天的情绪怎么样?” 大夫的一句话提醒了她,情绪?哼,就是这个原因。 “大夫,我昨晚睡觉之前和我,和我爱人吵架,火气特别大,到凌晨三点的时候就开始出血了,是不是这个原因啊?” “是的,这是最主要的原因,孕妇发火最容易引起前兆流产了,你一定要注意,以后一定要保持心情舒畅。我给你开点安胎药。”说着大夫低头开始写药方。 “这是固肾安胎丸,一天三次,一次一粒;还有这个黄体酮注射液,我给你开了十天的,一天打一针,你可以在社区卫生所打。” 说完,大夫又叮嘱了一句:“一定要按时吃药,按时打针,十天后再过来复查吧。” “好的,谢谢你,大夫。” 第十三章 走出诊室的门,尚德男正在走廊里打电话,“您就别唠叨了,我知道该怎么办。” 看见斤斤走了出来,尚德男匆匆的挂断了电话。 “斤,大夫怎么说的?”尚德男推了一下眼镜关切的问道。 “喏,”斤斤将病历本递给了尚德男。 “卧床休息一个礼拜,不能干重活,保持心情舒畅……”尚德男一字一句的念到。 “大夫说以后我再也不能生气了,就是因为昨天被气着了,所以才……”斤斤咬了咬嘴唇,没有继续说下去,她知道尚德男已经在自责了。 “斤斤,我知道,我以后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我们走吧。” 上了车,尚德男没有直接发动,而是开始沉默着,片刻后,他将脸朝向了斤斤,“斤斤,我们先不回家,去趟我父母那吧。”语气中带着些许的无奈。 “去你父母那?”斤斤疑惑的问道,“你的意思是你父母同意了我们的事?” “这个……,这个现在还不好说,只是,只是我们先去一趟吧,见了面,我想我父母的反对因素会减少一些。” “那好吧,”如果放以前,以斤斤的脾气一定会激动的问尚德男‘你的父母会问一些什么问题?你的父母脾气秉性怎样?我到了你父母家该说什么?做什么?但是现在,斤斤没有问,她把一切都交给了命运,交给了尚德男。 尚德男的父母在七五七兵工厂的宿舍住着,是他爸爸单位的房子,一座将近40年历史的老房子。 叩响了门铃,开门的是尚德男的母亲,尚母一脸差异的望着门前这位不速之客。她半敞着门没有立即让进屋, “妈,我们进屋说吧。”尚德男怯怯的说道。 母亲这才完全打开了门。 尚德男的父亲在客厅里看报纸,一副老花镜将他的慈祥完全的衬托了出来。 “斤斤来了,坐沙发上吧。”尚父和颜的说道。 “谢谢伯父,给你们添麻烦了。”斤斤拘谨的说道,说完坐下去了。 尚母仍然站在他们的面前,眼睛高傲的俯视着斤斤。 “妈,我们坐下谈吧。”尚德男把母亲拉到了座位上。 尚德男给斤斤倒了一杯水,自己也倒了一杯,抿了一口,他定了定神,平静的说道: “爸,妈,我们就直截了当的说吧,我准备和斤斤,和斤斤结婚。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能再拖延了,从医学角度讲(胎儿的天数是从受精卵着床开始计算的)孩子现在已经40天了,斤斤的肚子也会一天比一天大。爸,妈,你们不是一直想抱孙子吗?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你们应该成全我们,况且,我和斤斤又是这么的相爱。爸,妈,你们能答应儿子的这个请求吗?”说完,尚德男望着父母,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无奈。 尚母没有说话,尚父开口了, “男男,你已经30多了,是一个完全成年的人了,从常理上讲,我们做父母的是没有权利干涉你的婚姻自由,我的原则就是:你的婚姻你自己做主。” “你个老头子,孩子都是你惯坏的,你惯了他30年,现在这么大的事还任他胡作非为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看你们,你们简直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尚母的眼光里充满了愤恨,用愤恨的眼光望着尚父,再望着尚德男,最后将愤恨的目光落在了斤斤的脸上。 整个屋子都沉寂了,只有时钟在滴答滴答的作响,那声音像是一把铁锤,声声捶打在斤斤的心上。 “妈妈,儿子不孝!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让您省过心,你为了我,为了这个家,受了这么多苦,都怪我,怪我不该出生。”尚德男的眼泪已经流了出来,这一刻,他想起曾经在自己十三岁的时候半夜发高烧,是妈妈一个人背着自己走了半个小时的路到了医院;想起曾经在家里一贫如洗的时候,为了给自己凑够上大学的费用,一生好强的妈妈叩响了一个个亲戚的门为自己筹学费;还想起了——(应该是想象中的记忆,因为他没有亲自经历过)妈妈收留了自己的丈夫和情敌的私生子…… “妈,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个好儿子。”尚德男拉住了母亲的手,跪在了地上, 尚母此时的傲气已经荡然无存,紧紧的将儿子搂在了怀里,两行热泪悄然的滚落下来。 但,尚母是冷静的,冷静的同时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儿子,你妈妈已经受够了第三者的凌辱,受了一辈子,到老了难道还要让我接受这样一个儿媳妇吗?办不到!办不到!别怪你妈妈心狠,怪就怪老天爷!造化弄人!谁让她以这样的身份来和你交往的啊?”说完尚母的眼光又一次落在斤斤身上。 “伯母,”斤斤闭了一下眼睛,两行眼泪飞速的流了出来,落在了如雪的脖颈上, 斤斤接着说道:“我知道,您打心眼里看不起我,鄙视我,我承认,我在一开始就不该和阿男接触,我知道我不该破坏他的家庭,我知道我更不该怂恿他离婚!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是我以我的年轻引诱了阿男,我是个坏女人,是一个该死的女人,您说的对,我是第三者,尽管我从不敢承认这一点,但事实上,我的确是第三者,是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是一个万人唾弃的第三者。但是,伯母,伯父,您知道我能怀上孩子是多么的不容易吗?我们期待这个孩子已经很久了。在知道我也存在生育问题的时候我在心里就已经料定自己今生都不可能做母亲了,是阿男,是阿男给了我希望,是阿男陪我去医院看医生,找大夫给我做不孕不育检查,陪我做输卵管疏通手术!这个孩子不仅是我们爱情的见证,更是我们同甘共苦的见证啊!您也是母亲,难道您真的忍心看着我们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就这样胎死腹中吗?”说着,斤斤已经泣不成声,失声的痛哭已经让她的语言无法再继续下去。 尚父沉默着,尚母沉默着,尚德男更是低头不语。 “好了,你不要在这里用眼泪来收买我了,我同情你,但是我的原则是不会变的,我不会接受你的!三十年前我因为心软纵容了一个女人,三十年后我不会再次纵容另一个女人。你不要在这里哭了,不要再幻想用眼泪来换取我们的同情,你走吧,该说的我已经说过了,如果你还是听不懂的话,就问男男吧。”尚母又一次绷紧了脸,傲气在她的眼睛里再一次浮现,仿佛自己战胜的不仅是对“父母之命”的挑战,更像是战胜了三十年前的情敌。 斤斤没有再多说一句话,没有回头,独自走了出去,尚德男没有追,懦弱已经另他失去了抬起脚步的勇气,更失去了面对斤斤的勇气。 外面的空气似乎已经凝固,乌云黑黑的堆积在了空中。压抑的不仅是乌云,还有天空,和天空下的人。 大夫的叮嘱还在耳边“注意保持心情舒畅,孕妇生气最容易引起前兆流产”。 尚母坚定不移的话也在耳边回荡“我的原则不会变的,我是不会接受你的!” 孩子?安胎丸?第三者? 刚刚发生的一切就像闭幕的电影,电影结束了,记忆却留在了观众的脑海里。 摸摸自己的肚子,斤斤不仅自语道:“宝宝,你是无辜的,只是因为妈妈,因为妈妈是个第三者,因为妈妈是个坏女人,宝宝,对不起,是妈妈不好,妈妈连你出生的权利都给不了你。你恨妈妈吧,恨妈妈吧!” 乌云更凝重了,风渐渐的起来了,冬季的风总是爱和乌云作伴,有风的时候天气总是那么的灰暗。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挪回家的,只知道在自己回来后的四个小时尚德男始终没有出现。 走进了卧室,曾经和尚德男的欢声笑语还响彻在耳边;走进客厅,记忆里还是尚德男;走进洗手间,尚德男每天清晨刮胡子的情景又一次浮现。 哪里都有尚德男,哪里也只有尚德男,哪里都是甜蜜的回忆,只是,回忆过后却是如此的痛苦。 第十四章 想了想,斤斤决定搬出去,可是,要搬到哪里?自己在云则市没有一个亲人,即便有亲人,以自己现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不便去打扰别人;租房子住的话,现在自己怀有身孕,搬家的劳累她受不得。于是,她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和洗漱用品,叫了辆出租车住到了宾馆。 整整一晚上,尚德男的电话都没有打过来,连条短信都没有,斤斤一夜没睡。 尚德男,你怎么如此的狠心?即使不要孩子了,不要我了,你也不能这样绝情啊? 想到尚德男的心狠,斤斤就想立刻去医院把孩子做了。 可是,这个孩子在斤斤心里的分量太重了,甚至超越了尚德男的位置。她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让自己的母爱会如此的重,也许是这个孩子得来不易的原因吧,也许是因为孩子的父亲是自己深爱的男人吧,也许是因为斤斤以后有可能再也无法怀孕吧…… 要自己现在就去医院打掉孩子,斤斤做不到! 闭上了眼睛,斤斤不经意间开始在脑海里勾勒孩子的模样,他一定是个儿子,有一双和尚德男一样慧黠的眼睛,高高的额头,对,肯定还有一对小酒窝,它嘟起的小嘴还会在自己的怀里吃奶,想到这,斤斤不禁咯咯的笑起来,“孩子,宝贝,妈妈想要你,要你有机会看到这个世界,妈妈要把你生下来,即使爸爸不要你,妈妈要定你。” 斤斤摸着自己的肚子,笑着说道,说给孩子,也说给自己。 可是,这样做又怎能对得起自己的父母?他们含辛茹苦把自己拉扯大,供自己念书上大学,自己给他们的交代就是未婚先孕吗?不!不仅是未婚先孕,而且还是单亲妈妈。想到这里,斤斤的心一下子乱了。父母虽然没在云泽市里,但是在郊县,离市里很近的,如果知道了自己的事情还不被气死。如果自己的家不是郊县而是很远很远的外地就好了, 对!外地!外地!斤斤的眼睛一下子明亮了,像是看到了希望。 去外地把孩子生下来!如果以前听说这样荒唐的事情斤斤肯定会嘲笑做决定的主人,但是现在却感觉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清蓟市是最好的去所,斤斤曾经去过那里,那是曾经在电视台工作的时候,到那里采访,清蓟市山清水秀,城市优美,而且离云泽市又不算远,这样一来,既能承受短途的颠簸之苦,又能逃离这个处处都是熟人的云泽市。 主意已定,斤斤就想刻不容缓的飞奔到那里,可是,离开一座城市真的有那么容易吗?其实在她的心里最割舍不掉的、最留恋的还能有谁?于是,她决定和尚德男电话道别。 手机握在手里,斤斤始终没有勇气拨通那个号码,世事就是如此的变幻莫测,昨天这个号码还是如此的亲切,今天却陌生的让自己连拨通的勇气的都没有,心头像压着一块石头。紧闭了眼睛,斤斤的牙齿在打颤,拿着电话的手也在发抖。 尚德男,看来我们的缘分已经尽了,你我之间现在的距离是如此的遥远, 电话终于还是拨通了,还没等斤斤说话,尚德男的话已经传了过来。可惜,不是问自己昨晚为什么没有回家,也不是对问候孩子,而是一句掷地有声,冰冷至极的话:“斤斤,我们今天去医院把孩子做掉吧。” 心已经沉到了八万英尺的海底,斤斤不敢让自己记住这句话,她在潜意识里刻意的告诉自己这句话不是尚德男说的,不是自己最深爱的男人说的。 沉默了一会,斤斤挂断了电话,于是,他们连最后的电话道别都没有。 十分钟后,尚德男的短信发了过来,“怪只怪你我有缘无分,我们到此为止吧,我无能为力,你骂我是懦夫,是负心汉都无所谓,只是,把孩子做掉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斤斤决定现在就去清蓟市,一分钟都不想在云泽待下去。 于是,她收拾了行李,拔掉了电话卡,踏上了去清蓟市的列车。 在清蓟市妇产科医院附近斤斤租来了一套房子,是一个两居室的房子,房子很干净,而且各种家具都很齐全,斤斤要的就是这种房子,什么都不用制备,自己现在怀有身孕也没有体力和精力去制备家具了,主卧跟阳台是相通的,斤斤随时都可以去阳台的窗户上寻找久违的平静。 按照医生的嘱咐,斤斤开始静心安胎了。 每隔几天斤斤都会开一次手机,手机里全是尚德男的短信: “斤斤,你在哪里?” “斤斤,你到底去哪了?孩子还做不做?” “斤斤,孩子都已经两个月了,已经不能再托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野斤斤,我把话撂前边了,你如果再这样任性,就不要怪我不负责任了。” “孩子已经三个月了,你如果平安无事的话肚子应该已经鼓起来了,你这样是对自己,对你的父母不负责任,你知道吗?” 斤斤对尚德男的短信嗤之以鼻,责任?你付过责任吗? 孩子四个月的时候,斤斤决定去为宝宝选购衣物和婴儿床。 婴儿商城里的小衣服被斤斤挑的眼花缭乱,精致的小袜子、缀满花边的小肚兜,每一件童装都让斤斤期待肚子里的孩子早日出生。 斤斤的眼光停留在一个婴儿床上,那是一辆红色的欧式小床,还带有摇篮,斤斤抚摸着它,爱不释手。 “夫人,请问你的胎儿多大了?”售货员殷勤的笑问。 “哦,四个月了。”斤斤漫不经心的回答到。 “你的眼光真好,这是一款欧式红木质地的婴儿床,它两边的栏杆尺寸是非常正规的,可以确保婴儿养成科学的睡姿。而且,红木是上等的木材,它可以给婴儿提供一个环保和健康的睡眠环境……” 售货员喋喋不休的搬弄起自己早已滚瓜烂熟的销售台词。 “孩子才四个月,我现在购买婴儿床是不是有点早呢?” “不早,很多客人都是在胎儿四五个月的时候就开始购买了。” “哦,这样啊,只是,这个床我自己搬不动,请问你们负责送货上门吗?” “不好意思夫人,我们商场有规定,不能送货上门的,因为这里售卖的都是婴儿的物品,体积都不是太大的,一般顾客自己就可以取走。” 斤斤开始犯愁了,如果尚德男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夫人,你可以打电话让您的爱人过来取,这个小床不是很重的,一般都是男士直接取走。” 爱人?斤斤苦笑。 “服务员,在哪里结款?我要买了这个婴儿床。” “好的,您直接向前走右转就是结款台。”售货员微笑的回答到。 交完款,婴儿床已经被售货员装进了箱子,挺着肚子的斤斤肯定是搬不动的,她决定拉着箱子走,于是好不容易把箱子拉到了电梯口,好不容易又拉进了出租车。 到了家门口,司机师傅帮忙卸下了箱子,可是如何把箱子搬到楼上还是个问题。 正当斤斤犹豫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个高高的、熟悉的身影 ——尚德男! 他已经憔悴的不成样子了,斤斤只是瞟了一眼,具体尚德男脸上哪个部位憔悴了,变化了,斤斤没有观察,此刻,在她的心里只有憎恨! 望着斤斤隆起的小腹,尚德男眼里的无助更明显了,两条眉毛之间浮现了深深的皱纹。 “斤斤,你这又是何必呢?” “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孩子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对不起,我知道自己错了!” “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能抹煞你的罪恶吗?你有勇气离婚,有勇气要我,有勇气给我治疗不孕,却没有勇气为自己的一切行为负责,你还是男人吗?”斤斤怒视着尚德男的眼睛。 “我说再多的话你也听不进去,我今天来就是想对你和孩子负起责!” 斤斤沉默了,片刻后,她说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是柯黛春告诉我的。” 斤斤方想起来,自己来这的一个月后把事情告诉给了好友柯黛春。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我的住处的?” “这太简单了,到清蓟市的派出所问的,派出所对临时户口都有登记的。”尚德男微笑道。“斤斤,我们回去吧,回去结婚吧!” 眼泪不顾一切的流了出来,她闭上了眼睛,不敢再去看眼前的尚德男,因为在这句话的修饰下尚德男又变回了曾经温柔,变回了曾经的尚德男,变回了那个深爱自己的尚德男。 尚德男逝去了斤斤腮边的泪水,将她涌入了怀抱,斤斤在这个久违的、熟悉的怀抱里泣不成声。 第十五章 打理好了清蓟市的一切,斤斤跟随尚德男踏上了返回云泽市的火车。 他们乘坐的是晚上9点的班次,8点多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候车室里等候了。因为斤斤执意要带上那辆婴儿床,所以他们的行李看起来很是沉重,斤斤肯定是什么都不能拿了, 所有的东西都是尚德男两手拉着。好在出租车直接送他们到了车站的入口处。 “阿男,你累不累?”看着尚德男满头大汗的样子,斤斤赶忙掏出了手帕准备去擦尚德男额头上的汗,正是春夏交接的时候,尚德男松开的衬衣领口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我不累,也不热,你不用擦了。”尚德男推开了斤斤的手。 这一轻微的举动,让天生感情细腻敏感的斤斤心头一颤,被推开的手停留在半空久久没有落下。察觉到斤斤的异样,尚德男似乎感觉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过分,于是,他又补充到:“斤,我是怕你踮着脚尖给我擦汗万一不小心再摔倒了。” “哦,是这样啊?是这样。”斤斤喃喃自语到,她低下了头不再说话,而是看着自己隆起的肚子,习惯的用手不停的摩挲着。 到了火车上,尚德男很快的找到了他们的卧铺,是底层并排的两个床位。 将斤斤扶到了床位上,尚德男点了一支烟,默默的抽了起来。 火车隆隆的起动了,车厢里的灯也顿时熄灭了,刚才还豁亮的车厢一下子就暗了下来,只有车厢里的人们还在乱七八糟的吵成一团,有小孩子的哭声、闹声,还有好多听不懂的方言。 “阿男,你这两天怎么总是很沉默啊?”斤斤已经感觉到了尚德男和自己的距离,很陌生、很遥远。 “哦。没——没有啊,哪里有啊。”尚德男支吾的回答到。 接着,他又解释到:“可能是这两天总在火车上颠簸,有点累了,你不要多想。” “哦,是这样啊,也是,那你现在就休息一会吧,到云泽市还需要七个小时呢,” “嗯,好吧,那我睡了。”说完,尚德男一头倒在了床上睡觉去了。 斤斤的心一下凉了,阿男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分别后的重逢,他都是异常的欢喜,跟自己说说笑笑一晚上,可是,可是,这次,阿男却是如此的冷漠,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看着夜光中尚德男朦胧的轮廓,斤斤的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出来。阿男,难道你已经不再爱我了吗?可是,如果你已经不爱我,又为什么会来接我? 火车在夜幕中轰隆隆的疾驰,将清蓟市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整整七个小时,斤斤没有闭上眼睛,听到列车员的进站广播,斤斤轻轻的走到了尚德男的床前,推了推他的胳膊,“阿男,进站了,醒醒吧。” “嗯,哦。”尚德男揉了揉没有睡醒的眼睛,差异的望着斤斤:“你怎么醒这么早?” “我,我,我没有睡着。” “七个小时你都是干躺着?” “嗯。” “斤斤,你不能这么折腾自己啊,看,你都快成熊猫眼了。” 斤斤的心更低落了,尚德男,你心疼我的眼睛,却为什么不关注我们的孩子啊?你为什么不说‘你不睡觉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啊?难道你真的忘记了我现在已经怀有四个月的宝宝了吗?你怎么可以无视他的存在啊? “我们下车吧。”斤斤低低的说道,所有的委屈只化作了一句轻描淡写的话。 出了车站,天刚蒙蒙亮,在火车站的喷泉边上,尚德男停住了脚步,侧过身,看着斤斤,目光中带有些许的冷漠。“斤斤,家里前几天在改装洗手间,涂料的气味对孩子不好,我看我们先去宾馆休息会儿吧,你说呢?” “改装洗手间?好好洗手间的为什么要改装啊?”斤斤疑惑的问道。 “哦,是——那是——那是因为以前的洗手间朝向大门口,很多风水先生说这样不好的。” “奇怪,你什么时候请风水先生到家里了?” “不是,没有的,我没有请风水先生,只是——只是听同事们这样说的,我前段时间也没有什么事情所以就想起了改装洗手间。” “哦,是,是这样啊。”斤斤的疑虑始终没有消除,原因在于尚德男的回答总是支支吾吾的。跟尚德男在一起这么多年,斤斤对他已经了如指掌,他说谎的时候会异常的紧张,以至于语无伦次。 到了宾馆,旅途的劳累令他们什么都没有收拾就直接躺到了床上。 “阿男,你今天还上班去吗?” “嗯,先不去了,” “哦。那我们就睡会觉吧。” “斤斤——”尚德男欲言又止, “怎么了?阿男?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啊?”斤斤感觉到有一块巨大的山石在向她倒来。 “我——,我想跟你说,斤斤,对不起。我欺骗了你,其实,我去清蓟市接你回来是想——是想——”愧疚已经另他没有说下去的勇气了。 “是想把孩子做掉!”斤斤替他继续了下面的话。 斤斤很希望尚德男的回答是在否定自己的这句话,但是尚德男没有回答,他沉默了。 两行热泪滚落下来,斤斤没有去擦,而是任其滚落,滚落在腮边,划破房间内的沉默。 突然,一种愤怒顿时冲向了斤斤,憋在了胸口,她感觉到一种从没有过的压抑在滋扰着自己,看着眼前这个臭男人!老男人!坏男人!她连杀他的想法的都有。 于是,她跳了起来:“你这个混蛋!衣冠禽兽!王八蛋!无耻!我恨你!恨死你!畜生!畜生!”说完,斤斤冲向了尚德男,在他的怀里厮打开来。 “咣咣”两个清脆的耳光顿时落在了斤斤的脸上,接着耳光像冰雹一样接连朝斤斤的脸上砸去。她来不及思考,来不及环顾,只感觉眼睛周围是一副无声的画面, “清醒了吗?清醒了吗?野斤斤,我告诉你,我在清蓟就想打你!你知道你跑去清蓟生孩子是做一件多么愚蠢的事吗?啊?知道吗?”尚德男的怒吼声已经变得沙哑。 天在转 地在旋 万物悄无一声 只有一副静止的画面 画面里, 斤斤在看别人的故事 故事的主角不是自己!不是自己!真的不是自己!是别人! …… 没有疼痛,没有愤恨,有的只是空白。 “阿男,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是我在做梦!我在做梦!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你没有打我,你真的没有打我,你没有打一个把所有爱都给了你,还为你怀孕的女人!没有打!”斤斤傻傻的摇晃着尚德男,眼泪已经浇灌了整个脸庞,泣不成声,话不着调…… 尚德男的怒吼已经消失了,他平静了, “嗯,就当是在做梦吧!我打你只是想让你清醒一些,理智一些。”尚德男两眉之间的皱纹已经挤成两道深壑。 接着,他提高了声音,坚定的说道:“你不能生这个孩子!因为我是孩子的父亲,我不允许他出生!我不允许童年带给我的阴影再一次在我今后的婚姻生活里重演!你明白吗?明白吗?”尚德男拼命的摇晃着斤斤,斤斤浑身已经失去了力气,失去了反抗,如同一个木偶。 “够了!我们从今往后一刀两断!我不认识你!我恨你!现在就去医院!做了孩子!马上就去!马上!”歇斯底里的喊叫令她的咳嗽声阵阵传来,然后,她疯狂的跑出了房间。 尚德男紧追了出去。 云泽市妇产科医院里,接待他们的依旧是纪大夫。 “纪大夫,我们想做掉孩子。”斤斤急切的说道。 惊恐顿时布满了纪大夫的整个脸。 “为什么?是不是有什么意外情况啊?孩子不健康了吗?” “不是,不是!”说着斤斤的眼泪蜂拥而出。马上,她又纠正自己的回答:“是!是!是孩子有问题了,孩子不健康了,纪大夫,赶紧给我做了吧。” “孩子现在已经四个月了,已经不能做人流了,只能做中期引产。中期引产就跟生孩子一样,而且极大的可能会导致终生不孕,你们再考虑考虑吧,最好是生下来。” 尚德男说话了,“纪大夫,孩子肯定是要做的,您现在告诉我们需要准备什么?我们已经决定不要孩子了。” “那好吧,既然你们做了决定,我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但是我还是要把引产的危险事先告知你们,引产有可能会引起大出血,还有可能导致以后终生不孕。而且引产是相当痛苦的,人流可以打麻醉剂,但是引产不可以,因为孕妇在引产过程中需要保持高度的清醒。我先给斤斤开两天的引产药,在家吃上两天,第三天的时候来医院做引产手术。” 这个曾经拯救了他们爱情的白衣天使,如今却成了他们爱情终结的刽子手。 吃药后的最后一个晚上,斤斤在宾馆的房间里走来走去,走了一圈又一圈,焦急、顾虑、恐怖同一时间向她袭来。 凌晨三点了,斤斤累了,她想躺下睡会觉,半梦半醒之间,她感觉到有一双大手在慢慢的拉自己起来,于是,她感觉自己的身子站了起来,她看见了这个人就是尚德男,但是,突然,又有一种潜意识告诉自己这是在做梦,不是真的,她想睁开眼睛,想喊,想叫,但是身体却像是被恶魔困住了,一点都动弹不得,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出窍,飞到了遥远的天边。她还看见有一个熟悉的女人的狰狞嘴脸向她扑来,恶狠狠的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贱女人!看见了吧,这就是你的下场!哈哈哈哈!”,斤斤在潜意识里告诉自己这个女人就是尚德男的前妻。 梦醒了,天亮了,今天是去医院做引产的时候了。 尚德男的车已经停到了宾馆的楼下,他发短信催斤斤下楼。 斤斤的脑子又一次的出现了空白,嘴里不停的喊道:“ 魔鬼来了! 魔鬼来了! 魔鬼来了!” 从卧室喊道了洗手间,她没有尿意,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洗手间,她告诉自己“我是因为去厕所才耽搁了时间的,我不是因为害怕,我不怕,我真的不是因为害怕。 在这一刻,她想起了妈妈,“妈妈!妈妈!你知道你的女儿现在在经历怎样的痛苦吗?妈妈,你来吧,帮帮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妈妈,我害怕,我孤单,只有我一个人,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承受这这么大的痛苦,妈妈,你来吧,给我支持,给我勇气!妈妈!”一声声凄厉的呼喊声回荡在整个房间…… 终于,还是下楼了, 终于,还是去医院了, 终于,还是看见了纪大夫那张纵横的老脸。 手术室里,五六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如同一个个白色的厉鬼,她们要给斤斤注射镇静剂,但始终拗不过斤斤的手,终于,还是纪大夫的话另斤斤平静了: “你到底还想不想做?你即使想要,现在肚子里的孩子也已经保不住了,吃了引产药以后孩子已经死了。” 斤斤被说服了,她呆呆的撩起了自己的袖子。 一声声痛哭穿过手术室,传到了门外等候的尚德男的耳朵里,他的眼泪也不争气的如雨下。 从上午十点进手术室,直到傍晚六点手术才做完。 纪大夫拍了拍斤斤的肩膀:“小野,引产成功了,你能挺得住吗?” “纪大夫,孩子有多大?”斤斤的脸色苍白的如一张白纸,干燥的唇上泛起了一层层白皮,因为疼痛和歇斯底里的喊叫她浑身都是汗,头发就像刚刚洗过,汗水顺着她的发梢慢慢的滴答在脖子里,她看起来更憔悴了。 “唉!”纪大夫没有直接回答孩子的大小,而是深深的叹了口气。 “纪大夫,让我看看我的孩子!让我看看!”斤斤疯狂的喊道。 无奈,纪大夫叫护士端了过来,孩子被放在手术专用的白色铁盆里,盆子被染红了,红色的血迹如同一朵朵盛开的血玫瑰,在冰冷的手术室里独自绽放着凄艳的美。 斤斤又胆怯了,她不敢仔细的端详那个孩子。 但,她还是偷偷的藐了一眼,她看见:孩子浑身沾满了血迹,小孩背对着自己,双手举在头的两边,双脚蜷缩着…… 她还注意到:孩子的额头是宽宽的,就像尚德男的额头…… 孩子没了,爱情完了,一切都结束了,一切仿佛就不该开始,尚德男从斤斤的世界里消失了…… 半年后,斤斤还是会发疯的想起他, 两年后,斤斤的生活恢复了平静, 三年后,她开始慢慢的淡忘那段阴霾, 四年后,她已经重新开始了,只是,偶尔还会想起他,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灰色记忆,尤其是——下雨的时候…… (全书完于2009年2月22日23点36分——柏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