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合》 前 言 没有什么比和平更珍贵,王者显得仁慈,人民安居乐业;没有什么比融合更实际,地区资源得以互补,商人得以创业,国家更加富强;反其道,战争、矛盾、貌合神离、相互孤立又何以沟通,何以共进退,震撼力的分散必然有相互冲突的部分,冲突带来的是各自疆土上人民的恐惧。为解决这些恐惧,往往又牺牲掉人民的利益或者往往给第三者得到渔利,渔利多余的部分也是我们的损失,被别人渔利的同时又伴随着自己的形象在子民心中被矮化。 人类最害怕的是战争,但愿所有战争的地方都安静下来。我们心中的和谐社会应该没有地域、没有种族界限,现实却给予了这样的说明,愚蠢的地球人按现在的智商似乎还做不到这种境界,能达到采用另外形式的决斗来替代战争就很了不起了,如奥运、世界杯、f1、奥斯卡、诺贝尔……这些战场上见吧,来吧,2008年请你来北京,2010年请你到南非……。 本故事所想表达的思想在作者心中蕴蓄已久,从中学时代开始写初稿,修修改改终于找到称心一点的故事来表述。希望这书如水,和平与友谊犹如躺在水底河床之石,一江水的急流冲过,但愿可以带着石头向前一点。 第一章 水也做界限 这片海上浮着三块差不多大的陆地,地图是南下北上的标示,它们刚好组成一个倒“品”字。处于北面的两块陆地习惯按方位称呼为东陆和西陆,他们之间隔着平均距离不到300里的长长海峡,处于南方的陆地相对离得要远。把地图一摊开它们的位置更像两个大眼睛和一个小嘴巴;这用来表示他们之间的关系更为贴切,因为东陆和西陆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国家,叫一国,两块陆地上居住的都是同一个民族。南面的陆地就叫南陆国它是另外不着边际的独立文化。 可是最近东陆和西陆闹翻了脸,两地有声望的领导各自为政,他们鼓动着自己的战士对对岸要枪炮相见。 吕勤、王大山、赵志远三个一起在西陆海岸线的中间城市西中港长大,吕勤、王大山当了兵,在两岸闹翻后追随组织去了西中港对岸的东陆城市东中港,赵志远年龄稍小,他跟爸妈搬进西陆的腹地贵临市姨妈那里生活,远离随时会暴发战火的海边。他们在分别的那个晚上,以星星月亮为证结为桃李,说是看到了星星和月亮,就看到了大家,他们说如果有危险就告诉星星和月亮,她们会告诉其它的人来相救。如果天气不好,可以画出来或是写出“星星”和“月亮”来看,吕勤说他画得不像,他会写,等到大家老了见了面又认不出来,他就写“星”字或是“月”字来提示。那个年代的性命,朝不保夕,孩子们想到这些也属常理,也许他们在过后觉得只是幼稚,可是他们当时是严肃的。 三十年过去! 东陆和西陆的冷战依然紧张,大家喧嚷着要为人民为民族统一祖国,都说自己是一国的正统,他们之间互不相让,没有外交,在与外国邦交的时候互相攻击,有时为拉拢友邦,竟忘记了自己子民的疾苦,双方在援助上抬价,在买卖上破利,海上登陆战演习不断,相互对着的炸弹足可以埋下对方,这些都只能从外面的报上看到。在列强反复侵略的年代有许多东陆的长居者跑回西陆,在反击列强时有千万西陆的子女奔赴东陆,说不定架起的这颗导弹对准了自己的父母,这尊大炮开火打中的又是自己的兄弟姐妹。他们之间三十年来都不能直接往来,如果要到对岸去一趟首先要变身,如果是东陆的要先申请到其它国家,再由他国批到西陆;交通上也是一样,比如乘飞机,西陆要到东陆就先得飞往其它国家再转机往东陆,因为西陆最南方的南港市还由另外一个国家统治着,虽然北上离东中港和西中港都有上千公里,但他算是离双方最近的外人了吧,所以都以她为中转,不过凡有传闻跟对岸政治挂有丝毫关系的人,要想过去,一律免谈。双方打出宣传语: 对岸的不是自己人! 对岸的是敌人! 在亲人背景下培养出敌意,这才是最历害的洗脑,也是最狠毒的。所谓虎毒不食子,血脉相承的兄弟,恋恋不忘的情意不会被这区区三百里的海水割断的;无数的人在想念着对岸的亲人。东陆的人们喜欢到东中港看大海,西陆的人们也喜欢到西中港晒沙滩。多少对父子、夫妻、兄弟、姐妹、朋友站在海岸边翘首相望,他们静静望向大海的尽头,那也是对岸所思念的人的视线尽头,彼此之间可以感觉到对方跟自己就看在同一片波浪上。把目光抬高一点,好像眼前就出现了跟自己一样,蹙着眉头,站在海边沿着风,沉陷在昔日悲欢离合中的亲人。 第二章 杀气腾腾 吕勤和王大山在东陆海边城市东中港当了不大不小的官。吕勤,东中港市检察院院长,王大山,东中港市副市长。今年是东中港的市长换届年,现在又处在投票选举的关键时期,另一副市长李炳参加了竞选,正跟公安局长最后一决雌雄。李炳人面兽心,没有人缘又想得到吕勤和王大山他们的支持票,最少也得让他们弃权,总之这两张票就不能落入他人的手里。在这之前他也花了不少心机,制造了公安局长与吕勤他们的矛盾,暗中有意帮他们解决,结果还有明显偏向吕勤这边的示好心意,结束后又为他摆下了压惊宴,但席上只得到吕勤这句话:“只要真心为东中港进步着想,为全市民生活着想,我们都不会令他失望,票自然也会投到正义的箱子里。” 李炳落选。 “怪不得我这次又落了选,肯定是吕勤和王大山这两个老东西搞的鬼,我李某人不出这口气绝不罢休。”一个四十多岁的阴沉胖子拿着一份名单,在动怒之际已经把它捏成一团,像是要把名单上的人都全捏蒸发掉一样。 本来在这私人办公室里端立着穿一身制服、三十几岁、满脸横肉的男子,左嘴角一抽,跑到胖子身边,嘴巴几乎咬着胖子耳朵:“李市长,我想你何不杀鸡敬猴,让这帮老骨头乖一点。” “行不通,他们在上面的眼里可是有功之人,弄不好……”胖子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把脸转过来正对着横肉,忽然眯着眼睛贼贼地笑起来。 “不过——,周涛啊——这话可是你说的呀,我可什么都没听到,你想怎么办就去办吧。唉呀,周涛,你虽然跟我这么多年,可能有些时候没能照顾到,但我心里明白着的。今天我想的什么,你还是挺清楚的,这说明我们心有灵犀。”这就是胖子副市长李炳的用人伎俩,他拍着周涛的肩膀,眼睛眯起对视着周涛不敢多看的眼神,斜,邪。 “市长的意思是——要神不知鬼不觉——。”李炳也蹙紧眉头,咬着下嘴唇,似乎计在心头了,他见李炳点了一下头,又亮着眼睛,半张着嘴巴,像还在等他表示什么,周涛一下就领会,伸展了眉头笑道:“对,对,对,这全是我自己的主意”。 “知我者——周老弟也,去吧,你的手段太狠了,我就不去看了,我怕,不过我也喜欢,狠到底我会更喜欢的。”李炳走回到办公桌转身对着周涛横起右手掌,用眼睛紧紧盯住周涛时缓缓从右到左斜劈下来,“去吧,让我喜欢你的彻底。” 这些年东西两陆在军事上都得到很快的发展,军备竞赛愈演愈烈,互相派出间谍窃取情报,只要听到风声被牵上关系的都得蹲监狱。周涛就利用这点,他出手了。他先吩咐手下去做好了手脚,然后上报到了东陆的最高政府。 警车到了吕家门口,并且从屋子里中搜出一封西陆西中港的匿名信,全家被捕,他吕勤才知道是什么回事。然而在囚车到闹事区的时候,聚集了许多群众,有要声讨吕家卖国的,有为吕家打抱不平的,一齐涌来堵塞街道,人群乱起来,喊着,“不要冤枉吕院长”。突然有人向囚车开枪,“就地政罚叛徒” ,接着是,“我们要救出吕院长”,囚车门被打开,拉拉扯扯把吕家的人都拉了下来。后面的警车跟上来,见囚车被劫,警员受袭,事情难以控制就开枪还击。整个场面大乱,吕勤知道自己被陷入圈套,袭警,畏罪潜逃,不是不打自招吗,横竖都得死,拼了也许可以逃离东陆,他对他的佣人说:“今天我们是犯死罪了,大家分两边走”,吕勤拉住儿子吕自敏,“记住去找你大山叔,如果可以去西陆就去贵临找赵志远叔叔,他会安排你的,记得在背上刺起”星“字或”月“字,他看了就知道了。孩子你娘会保佑你的,去吧。” 吕勤虽然五十几岁了,可是身体也还灵活,他带了几个佣人,跑出巷子,这时,王大山的车在路口,他伸出手在招唤,吕勤看见了,他冲王大山微笑着走去,但在前面的拐角处,吕勤拐了过去,后面立刻追上一帮穿黑西装的凶神恶煞,王大山的手静止了,他知道吕勤不想连累他,但他并不怕这些,只怕没脸跟兄弟见面,他们最后一次并肩战斗的时候吕勤可为他挡过一颗子弹,他常常拿这件事来教育自己的儿子,现在他的儿子也坐在车上,他想教育他怎样做一个重情义的人,可惜吕勤怎么不领情…… “爸,伯父不想连累我们,也许他希望我们保存实力,为他们洗冤。”王大山听了他儿子王明这些话,刚开始还想扇他一记耳光,突然就认识到这话有些道理。 吕勤被几个凶神逼得无路可逃,他的佣人都死了,只剩他,在一个巷子前面停着一辆红福特。他跑到车边,车门突然打开,他一个飞身,越过门时里面一男子,举枪便向他发射,吕勤重重地跌落在地上,他努力支起身子,他的右腿中弹了,只好倾斜着身子,右手抚着伤口,正对着车里的两人,他看不到车里,他知道他逃不过这一关,车里的人却看得见他。一张沧桑慈祥里透着威严的脸,在这种情况依然面不改色,非常可亲可敬的表情…… 她——车上的女杀手花蝶对着这副面孔想起了自己的爸爸,她这几天都梦到爸爸那张脸,跟现在这张一样表情的脸,她生了怜悯之心,坐在旁边的是她弟弟花冬,这次是周涛请来杀吕、王两家的,她拿到相片就特别惊讶地认为吕勤的表情像她爸爸,她越看越像,她和弟弟从小就没了父母,她印象中就是爸爸那带着些许模糊的可亲可敬的脸,花冬举枪又是一粒子弹穿过吕勤的左腿,他只是缓缓地跪下,花冬还想一枪了结。花蝶却伸手压下了他的枪,“冬仔,我们还是别再杀人了,何况我们也清楚吕先生可是好官。” “姐,你怎么了,我们可是答应要他命的”,花冬不理解姐姐突然的决定,有种不可思意。 “听姐的,这次就算了,最多不收他们钱,如果我们再这样不分善恶会得报应的。再说我们知道的太多,如果他要我们的命,迟早会动手的” 花冬一脸疑惑的放下枪。 花蝶开车刚走,警察便尾随而到,逮捕了吕勤。 周涛听说这两姐弟并没有杀吕勤,气得横肉突显,两眼圆瞪,他拨通了电话:“给我派人把花蝶和花冬那两个办事不力的给做了,还有吕勤的独苗她们也不会下手了,你们发现了就一起做掉吧。” 第三章 犯难鸳鸯 花蝶没想到车子还没有开出市区,就被周涛派出的杀手追上来,话也不通就发枪。她放了吕勤就是最大的错,给周涛找到杀她的借口,因为她两人知道得太多。 “姐,看来周涛今天就想把我们灭口了。”花冬掏出双枪。 “也许怪姐姐没听你的”,花蝶一边开车,一边用枪还击。 “这些都是早想得到的,只不过在道上给他有了理由;这完八蛋真他妈的狠毒,说翻脸就翻脸”花冬伸出身子向追过来的车子开枪。“给他卖命的都得死,那我就帮他先了结你们吧。” 碰!碰!碰! “想用的时候就用,不用了就杀”, 花蝶想把周涛给的一沓相片丢出窗外,“呵呵,还要我们帮他杀完吕家杀王家,去死——,李炳也不是好东西。”在她要丢掉相片的一瞬间突然她又把手收了回来,“我还要破坏你的好事。” 杀手也是人呀!也是有人性的呀,更何况这对来自于悲痛家庭的姐弟。 “姐,你看那不是周涛的防弹车吗?看来他非得置我们死地才罢休。”花冬把两支枪上满子弹,“我们进前面的小街,那里对我们比较有利,跟他们同归于尽是绰绰有余了” 花蝶脸色突然就阴郁下来,她想起了十几年前她爸爸临终时嘱咐她一定要照顾好弟弟。 “冬仔,你怕不怕死” “姐,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我们这么多年来,只要跟姐姐在一起我什么时候说过一个”怕“字”。 在小巷里横冲直撞,行人小贩早往两边闪,小摊被冲得七零八散,突然花蝶看见马路中间站着一个吓呆了的小孩子她赶紧往右一拐,撞在了人家大门的台阶上,她俩赶紧下车融入人群躲到了屋里,正在这时,后面紧跟的镖车正飞驰而来,跟本不把地上的小孩当一回事,她花蝶做了这行也是心狠手辣的,今天想不到会有人比自己残忍一百倍,她更加坚定了要改过自新的决心,今天也许是自己命该绝,反正都是一死,倒不如救一命也可以赎回一点生前所做的冤孽。 她连翻带滚去抢救小孩,正巧,对面的门里也同时蹿出一高大的身影,与花蝶同时抱住孩子,都探头想往对面滚,这样一挤,两个头相碰,四目惊奇地对视才知道还有另外一个和自己一样好心的人,眼看后面的车子就要越过他的车,自生、自卫、自护是人的本性,尽管惊慌中除了那个小孩,他俩人都有着接受剩下自己独自一人保护孩子的准备,花蝶是不太在意生死了,但她要救小孩,她不会走。她没想到的是,小伙子也没有松手。她深为这好心的男子痛惜,同时也起了敬佩之意。这小子自己是不想死的,因为他还有一件事等着他去办,但他又清楚,分明后面的车子又向这个姑娘的车开枪,难道她竟为了这个小孩而陷自己于险境,两人的敬佩朝着对方走,这就是缘吧,镖车里传来:“压死他们”。那小伙子一愣“小姐对不起了”果断的把花蝶和小孩推到路边,,接着便听到啊的一声,原来那小伙子被镖车压着了脚,他一头跌倒在路边,打着滚,嘴里直呻吟,里面的恶神还大吼到:“你找死臭小子”。 花蝶被推到路边赶紧放下了小孩,一个翻身,便滚过来看着小伙子苍白的脸问: “不要紧吧,但是我不能送你去医院”当花蝶看清这张脸时,她认出了前面这个小伙子就是自己三十分钟前还想要杀的吕勤的儿子吕自敏。她担心的表情就不知为什么竟是这么的无理由爬上了脸。 突然冷冰冰的枪口顶住了花蝶的脑门,“哈,哈,哈,想不到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也懂得关心别人”。 站在他身后的光头怪声怪气“这也叫关心,是女魔不过美男关哪!” 顶住花蝶的大脸庞反扣了花蝶的手,“可惜,你没那福气,你只配去勾引阎罗王。” “呸,你们不过只是周涛身边的一条狗,到头来你们也会跟我一样。” “什么,你们自己办不成事,没能力才落到这步田地,还想跟我们比,去死吧”说着就把花蝶的头往下按,抬起右脚用膝盖撞花蝶的胸,就这么一下,花蝶嘴角就流出了一丝血迹。 “大哥,你看这小子很像……”光头拿着一张相片,对着吕自敏窃笑并慢慢走到用枪顶住花蝶的杀手跟前。 杀手仔细看了吕自敏一眼,又扫了一下相片,大笑起来,缺颗门牙的嘴竟不再利用嘴唇遮羞,“哈!哈!得来全不费功夫。” 这个有爱心的小伙子就是吕勤的儿子吕自敏,跟着他的佣人都被打死了,他自已也不知道怎么跑来这里的,现在他的大腿被撞伤。刚开始还呻吟了一下,现在昏了过去,反而是花蝶紧张起来,自从花冬打断了吕勤的两条腿后,就觉得他们这样不分善恶的杀戮是罪过,再加上被周涛的过河折桥,又看到吕自敏舍身救小孩,还为了她的安全把自己置身于险境,这些都在唤醒她的良知。 “老弟,你说是给周长官留个吃他饭的,还是给他送两具尸体,不知哪个更中他老人家的意。”“缺门牙”乐得一直想闭嘴又因为肚子里冲出的气让他闭不下来。 “砰”,花蝶在听到两声,“砰” 、“砰”的同时觉得脸上被溅上一些湿腻的液体。 从二楼的窗户跳出一个人,举着双枪,是花冬,他给了缺门牙两颗子弹,给了光头一颗,只是在落地的瞬间完成,还在最后一发子弹出枪膛的同时喊到“姐,快走。” 第四章 顺理成章 “冬仔——”花蝶反应过来后,马上过去扶吕自敏,“花冬,这是吕勤的儿子,他救过我一命,我们要帮他。” 花冬也转过身来注意了一下挨着墙斜靠着的吕自敏,“我们成这样也是他们家给害的。”杀手的逻辑。 “花冬,听姐的,我们应该赎罪了。” “周涛的人就快到了呀,姐” “不许多说,你背他上车。” 花冬还是挺听姐姐的话,不情愿地架起吕自敏进了镖车。 车子开出了市区,拐进了密林,花蝶在后排为吕自敏止血,包扎,她时而看看吕自敏坚毅的脸,她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她的嘴露出微笑,也许这就是喜欢了吧,她自己也不清楚。这些被花冬从后视镜看得清清楚楚,他何尝不为姐姐着想,两姐弟在刀口上生活,时时都有失去对方的危险。他也心痛,男人与天俱有的责任感在时刻鞭策他的努力,为让姐姐能早日脱离这种生活而努力。 “姐你变了,变得像个女人了。你也许应该从这里开始有另外的生活,我也不想为生活杀人,我们如果能离开东陆就可以有新的生活。”花冬也猜到了姐姐的心。 “那就等我们把他安排好了就去找蛇头,不管去哪都……”花蝶微笑着回答,带些未来的甜蜜。她没说完,被吕自敏的梦话打断。 “爸爸……爸爸……” 吕自敏争开了眼睛。 “你们是什么人,”吕自敏想改变现在的姿势来提醒对方自己的不服从,但除了下巴底下的皮被他嘴巴的张合拉动以外,他没有力气指挥出任何动作,语气也缓和了一些,“你们要带我到什么地方?” “你还认得我吧,先喝口水再说。”花蝶递上一瓶水到他嘴边。 吕自敏见是刚才救小孩的小姐,心里自然放下许多警惕,水流下来他也张了口。 “你是吕勤的儿子吕自敏吧。” “你怎么知道,”吕自敏有些疑惑,闭上了嘴,水有些溢出,花蝶拿回了瓶子,“那你知不知道我爸爸现在怎么样了。” 花蝶慢慢拧紧瓶盖,她在利用这段时间思考是否决定跟吕自敏说,说多少。 她拧了一手空的,盖子紧得不能再拧了。接下来,她把所有情况都告诉了他,她们姐弟身份,还有今天发生的事情。 “谢谢你们救了我一命,请停车让我去救我爸爸。”吕自敏又想挣扎,但还是无济于事,只有脖子以上稍微动得,每个人在亲人受到伤害时,要负上责任的冲动在他这个近似废人的身上也能体现出来。 “现在不行,现在这些事情也不光是你的事,我们应该从长计议。”花蝶把吕自敏的头挪回原位,“你不会因为我们伤害过你家人而不听我们的劝告吧。” 花蝶说,“那几封信是假的,现在是东陆最高部门的公安扣留着你爸,周涛他们不敢乱来的,我们现在第一是要逃命,得找个地方躲藏起来养好伤,找些救兵再做打算。” 吕自敏咬着牙齿,圆瞪着眼睛,心里分析了一下,觉得这姐弟又没恶意,说的也有道理就闭上眼睛,这算是默认。 车子一直往西,进入了密林,藏好了车,花冬又背着吕自敏走了一段,然后进了一间木屋,里面简陋却样样具全,这是她俩秘密的藏身之所。 以后的日子里,花冬只是有时回来给木屋带些补给就离去,他在外面打探消息,正在找帮手,他也看到花蝶对吕自敏的那份浓浓情意,他知趣地故意避开着。花蝶身上也有些伤,但照顾吕自敏还没什么影响。当吕自敏慢慢好起来的时候,她的开心印在吕自敏的心里,他也渐渐爱上了花蝶。 一个月后,吕自敏由花蝶陪着可以走动了,每天都到小木屋外走走,看看种的那些花草,今天天气也是这么的晴朗,花蝶在门外像哄小孩吃糖果一样,“来呀,你走过来我这里,今天给你做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吕自敏放开把住门框的手,努力的稳直身子,认真了表情,大声地说:“花蝶你听好了,树林,小木屋,你们都给我作证,如果我走到花蝶身边拉住了她的手,我不仅要吃糖醋排骨,还要她答应我一件事——嫁给我吕自敏,如果你们不作声就算是同意了”。 他见她涨红了脸,泪水也润湿了眼眶,他心里更加坚定,“好的,她也同意了,我要开始了。” 他慢慢地磨蹭着,其实他心里早有底的,不过在走到第五步的时候差一点出意外,花蝶看得可着急,想跑过来扶却给吕自敏举手阻止了,当他走到花蝶身边拉起她手的时候,两个人四目相对,吕自敏手上稍一用力,花蝶整个身子都将就了过来,两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四片火辣的嘴唇狂热的吻着,两个人忘却周围的所有,他们需要找个地方能够更好的表现爱,没有谁主动与被动,脚步不由自主地挪向木屋,这些动作并没有影响他们先前的陶醉,一阵阵麻酥酥的感觉来自舌头与被对方抚摸的每寸肌肤。由花蝶环抱的扶力过了门槛,急切地挤进房间,褪着对方的衣服,当吕自敏把花蝶压在床上的时候,两个都已经是一丝不挂,他们的嘴只有因为要帮花蝶脱t恤衫分开过一瞬间,两个相爱的男女把该做和能做的都做了,又做得满足和谐,感情一日千里。 花冬回来,三人做了些好菜就这样算是把喜酒喝了。花冬说吕勤的案子现在正朝好的方面发展,主要是王大山通过那天拍的照片和老爷子的一些老战友帮忙,不过案子还没结,李炳像疯狗似的咬住不放,周涛的杀手也在找他们三人。 当花蝶告诉吕自敏有了身孕的时候,他是那样的开心,他忘记了自己刚好的伤痛抱着花蝶打了四、五个圈,亲了一次又一次。等到花冬回来已经看到隆起肚子的姐姐才知道,三人又庆祝了一番,可是也就在这个晚上,花冬说得偷渡去西陆南港一趟,帮朋友做些事后,再借他们之力回来救人。因为他打听到王大山有可能要被退下来,这样老爷子就危险,所以他要打通去西陆南港的路,万不得已就救老爷子出来再逃走。 花冬这一去竟有大半年,回来的时候还带了四个穿着黑色西装面目严肃的人,花蝶这时已经是当妈妈了,她为吕家生了对龙凤胎,她和吕自敏每人抱一个在怀里,花蝶见花冬把这四人带到木屋来就知道他们跟花冬的关系不一般,这可是她们唯一一个藏身之处,她不免有些担心。花冬走到吕自敏身边说,“姐夫一点都不会抱小孩”,笑哈哈的去抱自敏手中的婴儿,“这个肯定是个男孩,叫什么名字,让舅舅抱抱,让四位叔叔看看。”他走到最前面的人跟前说,“姐,这四位是东陆和南港大名鼎鼎的”四大杀手“,这个是老大,人称”老李刀“,后面依次是王二,熊三,龙四。”接着他又指着花蝶和吕自敏介绍“这是我姐姐和姐夫,还有我的两个外甥。” “老李刀”开口,“经常听花冬提起你,说你是女中豪杰,今日一见确实与众不凡。” “听他瞎说什么,大家都屋子里坐。”花蝶倒没了女侠气息,像个女主妇这么歉让。 “那肯定呀,要不他哪能一下帮我生了对这么可爱的宝贝”吕自敏不说话肯定尴尬,一说还带有几分幽默了,“名字都取好了,花冬手上的调皮蛋叫吕星,花蝶手上的四两叫吕月。”这是因为吕自敏一直记住吕勤的话,就把里面的“星”字和“月”字用到名字上了。 花冬把吕星抱给吕自敏,又去抱吕月,“让舅舅也抱抱我们月儿,这才不偏心,让妈妈去做饭,”他故意支开花蝶“哦,可是个小美女呀。” 花蝶可不简单,她也靠近门口听着。 “四位兄弟、姐夫,现在我们要马上计划了,听老李说,前天周涛想雇他们刺杀王大山,看来李炳是疯了,我想我们要在他们动手之前把两个老人保护起来,最好的办法是帮他们逃出东陆,我希望分两边,第一组由我、老李、姐夫三人去救我外甥的爷爷吕勤,剩下王二、熊三、龙四去保护李大山家人,我们今天休息到天亮出发。 因为有了孩子,花蝶这些日子里更是没得睡过好觉,她早就习惯了,当大家都入睡了的时候,她想着以后,如果他们有个三长两短,哪怕是一个……她不敢想,忽然她似乎听到有脚步声,她确定是人走动发出,然后有个人影进入了“四大杀手”和花冬休息的房间,杀手的思维让她警惕起来,并感到了危险,她告诉了吕自敏自己的感觉,吕自敏对花蝶每一种思想都绝对信任,吕自敏也感到了危险的来临,他俩沉默了许久,最后吕自敏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他说不能迟疑了,他取了一枚钢针给花蝶并告诉她,不管孩子如何的哭,都要在吕星的背上刺一个“星”字,在吕月的背上刺一个“月”字。然后他扯下了脖子上的项坠,给花蝶,“这里面是我爸爸年轻时在老家的兄弟的地址,他们现在居住在西陆的贵临,我想让你带上孩子离开这里,如果发现有危险就马上离开东陆去西陆找他。项坠里面也有王叔叔家的电话,我现在就去救我爸和王叔叔,既然我们不清楚他们中哪个人可疑,那只好分头行动。事不宜迟,我马上走。他拿上衣服,然后亲了孩子,又重重地吻了一下花蝶。抬起头说:”花冬对出境有经验,最好想办法让花冬把星儿先带走,你跟他们周旋着才不会让敌人起疑心,即使是我们多虑也是有利无蔽。“ 花蝶流着泪点点头,吕自敏伸手过来紧紧拥抱了一下她母子三人,然后匆匆离去。 花蝶泪如泉涌,她靠在门框上,看着吕自敏消失在林子深处。然后软软的做回床上,看着两个熟睡的孩子。 第五章 分头行动 快天亮的时候花蝶在花冬的帮忙下,在两个呱呱大哭的孩子身上刺好了字,她跟他们解释说,自敏昨晚忽然想起他有几个朋友可以帮得上一些忙,就连夜走了,没打扰你们,大家心里开始还有些想法,但并没什么可以坚定的例证去说明也就平静了下来。 “我来顶替自敏的那份,我想首先叫花冬送吕星到安全的地方后我才能全身而战。我们几个到车站后分头行事,”花蝶为花冬绑好孩子跟他说,“现在你我的担子最重,你把星儿放好后再到车站,如果事情比较糟,你马上带上星儿去西陆,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要迟疑,海关会因为我们闹事加强管制,孩子身上有个项坠,那上面写有他爷爷一个西陆朋友的地址,只要看到星儿身上的字他就会帮忙了,”花冬知道自己背着的是吕家的血脉只是跟大家道了声别就先走了,花蝶让花冬先走还有另外的想法,她不能让弟弟去冒险,她预感四大杀手中有奸细,她不告诉花冬,怕花冬担心她而不愿离开。 花冬离开后,他们五人也出了林子,当他们正要到车站的时候,花蝶去拨了个电话,回来对四大杀手说现在吕勤正在东中港机场,准备押往东陆最高人民法院审判,李炳可能会叫周涛在机场下手,因此他们不等花冬便急切赶往机场。 花蝶刚才是打电话到王大山家,吕自敏出来后事先就去了王家。接花蝶电话的王家佣人告诉她说:王大山、王明、吕自敏都去了机场。 花蝶也正好有不等花冬再来冒险的说服力,她们雇车直奔机场。 机场的情景非常静,好像刚被什么恐惧的东西震憾过,说话的人都是这么小声,一打听才知道刚才在这里有警察抓捕过罪犯。花蝶意识到肯定来晚了。 正当他们愧疚的时候,另一个恐惧也降临到他们的头上。警笛急促的响起,花蝶终于肯定自己的预感,人群一片慌乱,外边响起沉闷的喇叭声,“请大家保持安静,我们接到线报有乘客携带大量毒品入境,希望大家可以配合检察,大家在原地等候。” 警察荷枪实弹地从两边出来把售票厅和出入候机厅团团围住,他们听到紧促的脚步声绕着他们的听力范围在划圈,等到有重叠声的时候,圆划完了,一切死静。马上有人上来搜查,效率之快,好像少了点什么程序。老李挤上前观察一阵,他马上折回来,叫花蝶往后退。 “他们哪里在查什么毒,分明是冲着这孩子来的,每个小孩都脱下衣服看个透。”老李一边推着花蝶往大厅的隐蔽处走,一边说。 到机场的售票厅,突然有一男子在走道前面的医务室门口示意他们进去,里面有一妇人坐着,抚住侧睡着的孩子的头,“你们是吕自敏的家属吧,我是王明。” “你是王明大哥呀,是的,我是……”她在侧身介绍老李兄弟的同时,装出由于孩子在身上动作缓慢,悄悄滑出周涛给的相片确定了王明的身份。“我是花蝶,这四个是我的朋友,到底是发生了么事?自敏他怎么了。” “这位是我爱人,还有我的孩子,早上我们过来送伯父,没想到有人开冷枪要两老的命,现好自敏大哥推开我爸爸,他反而被打中了腿,嫂子放心不会有事的,只是因为他有前科警察把他也抓了起来,现在这些警察被周涛愚弄过来的,他们在找找背上刻了字的孩子,只要有人看到这个孩子他们肯定撤了。” “自敏知道你们会来,并托我制止,还特别交待如果有孩子首先要救出孩子。他们来得快,我没能阻止你们,情况紧急,力拼是不可能的,我和妻子商量好了,让她带着孩子先出去,然后我们趁机带走你的孩子,毕竟我爸还有点面子”。王明掀开小月儿的衣服,赫然的一个“月”字在背上,还带着血迹,然后他叫他爱人抱了孩子过来,拿出准备好的缝衣针“孩子,不痛的,你得争气,帮帮姐姐,姐姐家可是我们的大恩人,幸好自敏告诉我孩子刺了字,才准备了缝衣针,要不只能用发钗了。”这个时候他都要幽上一默。 花蝶上前伸手想劝阻,王明爱人过来拉住她的手,“嫂子,你也该让我们家帮上点忙,要不然你就真陷我们王家不义了,况且他们还不至于明着跟我们过不去,我们全身而退的机率高。”既然说到这程度了,那花蝶也只好就潮而退。 孩子应该是吃了些安眠药和止痛药,并没有醒,每一针刺下去就出一小团鲜血。大家跟着针的起伏节奏抽着嘴巴。 “字刺得比吕月的大但应该可以蒙过去的,”王明把衣服放下来,血印渐渐地扩大,最后完全连成了一片。“现在把你孩子给我即使遇到点小麻烦我还可以用上老爷子的身份,让我爱人带我孩子先出去,大家只要等前面搜查到我爱人就准备好逃走,他们看到孩子身上有字其它防御肯定放松。有一件事希望大家可以帮忙,如果发生意外请大家帮我照顾好我的妻子和孩子。” “王大哥,请放心,我和这位老李大哥保护你和我孩子,还有剩下三位保护好嫂子母女俩,我们都会全力以赴的。”花蝶沉重的回答。 “花蝶的回答就是我四兄弟的回答,”李老大坚定的表态。 “谢谢各位了。走吧。”王明亲了一下孩子,然后给他爱人抱着出去了,大家隔着段距离挤在人群里跟着,因为查了一段时间放了一部分人,前面的人急着想走,竟涌上去给他们查,一下子前面乱了起来。 当查到王明爱人时,检察什么都不看就从背上把孩子身上的衣服掀开,一个带血的月字出现在他眼前,他惊呆了,当他反应过来,竟大喊起来“长官,找到了,找到了,带字的孩子。” 一直站在外围监督被称为长官的急促走过来,看到这孩子身上的字便得意的笑起来,尖尖嘴巴这么一笑竟没了上嘴唇和下巴,他一挥手,在笑中抽空吼出声,“把她抓起来。”这时四周站岗的都围了过来,王明、花蝶、老李顺利逃走。 “凭什么抓我”王明爱人抱着孩子嚷到。 “就凭你孩子身上刺有字,”尖嘴长官也更大声,“带走。” 几个爪牙便动起手来。其它的乘客都走了,就只剩下王二、熊三、龙四三兄弟,他们紧跟在后面明显就是表明跟前面这对母子有关系,王二索性带上二位兄弟更加靠近她,仍然装成了她母子的保镖。 “这是王大山副市长的孙子,我是他媳妇,我看你们是不分好坏了。” 这时尖嘴长官疑惑的眼神看着这对母子,他变温和了,“你们先退下。”爪牙松开了手。 “哈!哈!王市长的孙子和媳妇,我们哪敢得罪,但有些人我们可管不住人家。”一辆车开过,声音是从那车里传出来的,后面跟着五、六辆车。 “怎么能让您老人家亲自出来。”尖嘴长官走过车门,往里一看,面色慌张,像太监见了皇上一样,“李市……”没喊完,被车里的人挥手制止了。 “话不要多说,心里有个礼就好了,干得好,这没你的事了,你带队先回去,”车里的圣旨。尖嘴长官喊着口号,噼噼啪啪一溜烟走了,原来的岗位换上了从后面车里出来,身着一袭黑西装的清一色阴森男子,他们像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发圣旨的车也调转了头往回开,当过了拐弯处,只听长长的车喇叭“呱——”一声,所有的阴森分子都从衣服里抽枪向这对母女开火,王二一骨碌便滚过去抱开了这对母女,子弹立刻把原地穿成蜂窝,熊三、龙四也掏枪进行反击,突然一记冷枪打中了王二的头,他没有坑声便倒下了,接着又听到王明夫人的尖叫,她也中枪而死,孩子还没有醒过来,在王明夫人与王二的中间。 “二哥——”又打死一个黑衣人的龙四喊到,“三哥,注意有狙击手。” 龙四扑过去护住孩子,被两颗子弹同时击中后背,口吐鲜血挣扎着跟熊三说,“三哥——,救——孩——子。”说完也垂下了头。枪声也在此时停息。 第六章 亲人 一个黑衣人提着枪下来和麻木着的熊三握手,熊三机械的伸手相迎,当黑衣人斜着目光扫视时,发现龙四还有些许在挣扎,他正缓缓举枪。熊三猛的就惊险过来,他恶狠狠地快步走到龙四身边,向着龙四的腰部就是一枪,接着一脚踢开龙四的尸体,刚好就看到小孩背上一团模糊的血迹,然后他伸手指到孩子的鼻孔处缓了下会,站起来,似笑非笑地抽动了一下左嘴角,“你们完成任务了,这孩子以后都吃不了奶了。” “三哥够狠,这回你可是大红人了,以后阿义可就指望兄弟多罩着。”黑衣人过来敬畏地拍拍他的肩膀就走了。 一片死静,静止的空间里只有飘着的小雨点在脸上才让人感受到生的知觉。熊三呆呆地立在这黑夜和傍晚的交接带,他的枪在掉到地上的同时泪也流了下来,他的双脚跪在了地上。 花冬把吕星安置好后,独自赶到车站和姐姐汇合。当他到时哪还看得见人,他转了几圈没发现什么异常,后来听说机场发生了枪战才赶去,等他到的时候就只看到几滩血,他没时间考虑了,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他立刻回去带上吕星偷渡过西陆南港,再偷渡到西陆。 为什么去西陆南港和从南港到西陆也要偷渡,因为那是另外一个国家的地盘,这对一国的人民来说是耻辱的事情。一国在历史上一直是个强大的国家,两陆合起来东西南北各宽几千公里以上的。她还不仅是一个简单广阔的面,因为她有历史,历史是一种高度或是深度,估且把一年算为一公里,那一国就是一个正方体。她的子民仍然在创造着历史,因此她又比木头多了些意义,像个箱子,一个闭关自守的国家应该是一个上了把找不着钥匙的锁的箱子。到上个世纪,箱子外的世界蓬勃发展、其它帝国进入了海上文明年代,锁在箱子里的人全然不知。箱子外观已经褪色,里面不见阳光的一切开始腐烂变质,一个陈旧过时,大家又知道有着些历史的箱子摆在眼前,谁不带着些许幻想,于是找来了撬棍、刨子……从一国海上岛屿被其它“海上文明帝国”占领算是箱子的千穿百孔;到南港的被霸占,箱子就真正被捅开了大窟窿,里面的东西一览无余,像少女的闺房被洞穿,恶人看到了美貌少女,伸手够不着的,就会从窟窿泼硫酸进来。到今天为止南港一直在别人的手里,一国人脸上也就一直烙着无能的印章。 花冬费尽千辛万苦才到西陆腹地深处的贵临市找到了纸条上的地址,这里正在拆迁,他担心的逐个楼层打听着,他提到赵志远的名字别人就远离,他知道地方没找错,他一家家的敲门,最后有个老奶奶给他写了一个地址便赶他出了门。他按着地址边走边问,在远郊外一个叫下庄的地方一间烂泥土墙壁的屋子门前找到了赵志远,花冬把来龙去脉都道了出来后,赵志远起初还有防备,并没有承认。他怎么会相信一个不认识的人,他不敢相信。自已的姨父就是不明不白给定了罪,再加上听西中港的亲戚说吕勤和王大海都当官了,怎么一下就变得连自己的孙子都保不了,如果真是东陆的,那他无缘无故收留一个时刻要与自己的政府开战的对立方的人,如果查出来他怎么脱得了干系,不管花冬如何解释他还是故意躲开。花冬下脆了,他出于无奈才肯承认他是赵志远,但他说不认识王勤,花冬这大半年来的艰苦把他磨得没了脾气,他希望找个可以安身养育星儿的静土,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但他听到赵志远的回答希望瞬间破灭,他瘫坐在地上,孩子也哇哇大哭起来。这一哭竟鬼使神差的拉住赵志远的脚步,他突然就转身,一把掀开孩子背上的衣服,一个刺痛赵志远双眼的“星”字趴在孩子的背上,他伸手摸着,来回地抚摸着,禁不住泪水开始往外涌,他们三兄弟只是在那个年代像半开玩笑一样,说好在最困难的时候才用的提示方式,没想到今天吕勤大哥竟真遇到了需要用这种办法保全孙子的困难,而且孩子还这么小竟要遭受如此凄惨的生活。他流着两行老泪引花冬进了一间泥巴垒起的屋子里坐下,他伸手抱起这个苦命的孩子嚎啕大哭起来,他开裂的声音说孩子的嘴巴像他爷爷,后来又说眼睛也像,接下来整个都像了。赵志远要比吕勤和王大山小得多,这个时候赵志远四十几岁。但花冬没什么接触着农村,他只觉得赵志远长得粗糙老相,最多时候是注意赵志远的生活状况,屋子长方形,前半部分是断墙,所以断墙的那部分也没盖片瓦,形成自然的天口,堂厅靠天口的地方放着铁锅、水缸,一些碗筷,估计这一角发挥着厨房的作用,堂厅的地上有多处形成小坑还现出黄泥,明显是下雨时,屋顶的露水滴的,右边是屋子的外墙,左边两个房间,堂厅在中间偏近后门处由一块合成的木板分隔开,把堂厅分成了前厅和后厅两部分,左右有两个门从前厅到后厅,花冬就坐在靠外墙那边的门,他伸头看过后厅,那边也亮堂堂的,屋顶上面少了几排的瓦片,地上碎瓦片和泥泞的泥巴混着长了一些青苔,仍然又是一个天口,通往后墙外的后门是关着的,靠后门的房间门也是关着的,靠天口的前门倒是开着,房间里面传出婴儿的哭声,还时常有一个害羞的小脸蛋露出来,是个男孩,八、九岁,赵志远叫小男孩晋江,他说自己没有文化,因为想念家乡的那条晋江河,上个礼拜又得了个千金,还不知道叫什么好,他说是贵临养育了他这三十年,这里也有条美丽的河叫漓江,但怕女孩子以后不爱听,就改成漓水暂定名为赵漓水。花冬心理就是这么巧,这回连星儿的营养都不用操心了,花冬从进来西陆后就是向人家带孩子的女人讨奶给他吃,幸好星儿也可以喝些米汤了,要不早给饿死。花冬见到赵志远的妻子时他吓呆了,怎么分娩的女人也这么单薄,蓬乱的头发遮着黄青的脸,很明显自己都缺乏营养,哪可能还有多余的奶水,恐怕连自家的女儿都喂不饱。 赵志远要求花冬以后对他以兄弟相称,晋江他娘也是外地流落到这里的,对外人我们就说你是她娘家人,至于星儿,我觉得就做我们儿子,就算是和漓水双胞胎了,叫你还是叫舅舅。花冬也同意,他不在乎这些,但赵志远可得帮他想好未来,他还要成家立业,怎么能让星儿叫他爸爸呢。他们都改姓赵,因为赵志远原来的姨父也姓赵,这个村子一半姓赵一半姓李因为在比较偏远的山间,80户人家不小也不算大,如果你是外姓可能受80户人家摒除,如果姓赵等于加大赵姓人口数,对李姓的攻势又加大一筹,也能赢得40户人家的支持。花冬也不在乎这些,一切听赵志远的。 这个村子确实很美,村前有个五、六十亩宽的大水潭,成一片枫叶形,叶柄处是连着村子的排水沟,几块大水默石砌成的码头在柄与叶相连处,村子里的妇人和女孩子就端了衣服从石头巷子里走出来。村后是一座山,外面的人都叫狮子山,人家说是一头坐着的“母狮”,村子里的人一听到就赶上去争辩,说是一头“公狮”,可是人家理直气壮地说要是“公狮”怎么不见你们村的人当官,你们村女孩子漂亮,又体贴,多母性化呀;争不过人家了,又说门前的水潭,人家说是一片叶子,他们就说是块镜子还是古时候的铜镜,说来说去别人总算松了口,但大多情况下松口的人又会回一句,都说你们村后的是“母狮子”吧,只有母的才喜欢照镜子。这样女孩子不好意思,男孩子更没脸,久而久之,前面的潭算镜子,后山也认了是头母的,这么有想象的地方他们总不能说是母狮照镜吧,就改成“美女照镜”了;外村的人也承认这个村子的姑娘漂亮,但有个最要命的是这个村子比其它村子都要穷,美的姑娘会嫁到外面去,穷的小伙子只有讨不漂亮的,连不漂亮的都没份的,只好打光棍。 赵志远的姨父也是当过兵的,在西中港时结识他姨妈,后来回到贵临上班,他们没有生育,就叫了赵志远全家过来互相照应,可是一场政治风波使他姨父和姨妈受到牵连,所以以前城里的街彷邻居都不愿跟他们有任何瓜葛,他的亲爸妈的勤杂工生活也没了,他们就被迫回到姨父老家的农村,四个长辈积怨成疾就相继去世了,他是外人是来村子继承姨父老家的家业的,别人还是看在他姨父曾经对村里有功德才承认他是村里的人,起初都没人看得起,本来是准备打光棍的,快到四十才碰着桃花运,她现在的老婆别人都叫远嫂,那年远嫂流浪到街上,饿得快不行了,他好心买了个包子给她吃,她才被感动跟了他,有人就笑话说远嫂是“包子新娘”。赵志远为人老实村子里面的人对他慢慢有了好感,大家都知道他不会说假话,他说他家来了一个大男人带着一个小孩子是他老婆的弟弟和哥哥的儿子,那边闹饥荒过来投奔的,孩子就收养在自己膝下,大家都没有怀疑。有时邻居见远嫂要带两个孩子不容易也会送些鸡蛋来给她补补,花冬也跟着赵志远去种田下地,这个时候西陆的地还没有分到个人,花冬只有在平日里去河里弄些小鱼,山上捕些小鸟、挖些竹笋回来补贴生活,他时常帮着邻居做一些活,带孩子、煮饭、挑水、盖房子,然后就可以到人家蹭上顿饭。但他决不会要任何报酬,就只说一句:“给我打些包回去给姐姐补补身子吧。” 大家都说他懂得体贴人。该出手时就出手,李姓的人他也一视同仁,因为他是一个经历过生死、家破人亡这种大悲过来的,还有什么在他心里放不下。 花冬在志远家住了一年,志远也把堂屋的后半部分添上瓦,又把靠后门和房间的一面用砖砌上,只留一条可通一人宽的路去后门,从堂屋木板靠屋墙的门进到堂屋后边也就成了一个房间,让花冬睡过去,住宿上基本就解决了。 第二年西陆政府把田地分产到户时,花冬和星儿因为没有户口也没有分到,但村子里同意一些荒地可以无偿给他们耕种,地离村子远,隔了着那条运河,要拐过山后的石拱桥。花冬于是决定让出堂屋后面的房间给晋江和赵星挤,自己在开荒的地里搭个木棚,他从此也拥有了自己的家。所有的所谓家具都是邻居送的,地比较贫脊花冬就整天去捡牛粪来改良,灌溉不到的高地,他就用肩膀担水上去,他的勤劳盖过了村子所有的人,在赵志远的指点下,他的稻子、花生、青菜长得很是争气。赵志远又把孵出的小鸡、小鸭给他饲养,渐渐的他的木棚有了生气。花冬从一个杀手到一个地道的农民,他的生活也有了另一种滋润。他不再是赵志远家的消费者,他把鸡、鸭挑到集市上卖,买上许多日常所需品给志远家,特别是晋江和两个小孩只要看到舅舅来,那天就肯定有肉吃。花冬自己却非常节俭,他把钱一点点省下来,他要供星儿上学,学知识,不管东陆那边是否有人过来找,还是他主动联系上东陆,他都要先把星儿培养得有出息,才能动身,他不能耽误孩子。 第七章 家 他就这么在木棚里勤勤恳恳过了近20年。 赵志远也快接近70了,早在几年前地里的活就已经给花冬一人挑,晋江到西中港亲戚那边打工,都好几年了。晋江是个懂事的孩子,寄了不少钱回家。西中港开放得早,政策也比较优越,再加上海外侨胞很大部分祖籍在西中港,加上政府有好的政策,他们回来建了一大批的工厂,那边的家庭做坊也很活跃,缺的就是工人,赵志远就叫晋江去老家跟着堂兄们做服装加工,而远妈虽然还不到60,但身体一直很虚弱,从生下漓水后都不能干重活,还是个药罐子。晋江寄回的钱说句不好听的,就是给他妈妈去送医生的。赵星和漓水的学费与生活费来源,大部分由花冬自己节省和借来,到每年底也总还差欠着李田贵的一些钱还不上,因为李田贵总是叫他先还别人,宽松了再还他。即使他们还了他的旧债,没几天又借上了新债。日子虽然紧巴巴的,但总算也能凑合着过。 这一年赵星21岁,已经在他们这个贫困郊区最好的学校上高中三年级了,和漓水一个班,他们下庄还有一个同班同学叫李贵,李田旺的儿子。星期天傍晚都是三个人一起坐单车到十几里外的镇上去上学,星期六中午又一起坐单车回家,赵星用老式的凤凰牌搭上漓水,李贵自己骑一辆。已经是20世纪未的最后一年了,外面小车已经不新鲜,可是他们村子比起改革开放前没变多少,最基本的,连一条像样的公路都没有,还是几年前赵志远、花冬和晋江、李田旺几个人无偿的填起那些大水坑,才能勉强进得四个轮子的车。我的天呀!都1999年了,因为他们村子穷,凑钱困难,观念又跟不上来,也就越来越穷。村里人说是因为没有当官的在上面帮忙,所有国家下拔的冬修款都没有捞到一点好处。尽管花冬也向他们提过很好的意见,毕竟花冬连个户口都没有,村里部分人还是当他外人看,不信服。有一次开会花冬就提过:村子里把每一片大的田地中,那些主要田基道支宽一条出来,最起码可以用上板车运输,那样方便得多,劳作轻松效率也高。可是有些“蛀虫”就在背地里说他一个外人出这种馊主意,不为靠近路边有田的人家着想,说他这个外人,简直是个害人精。从此花冬就不再过问这些村子里的事,空闲的时候就自己去补补通往镇上的那条主道。下庄这个村子,家家户户都死耕几亩地,年轻的读完书不在家种地,就去宽州那些沿海发达的地区打工,至于村上的道路也关心得较少,打工的人们每到年底回来,从镇上打个小三轮回家,价钱上都要比别的村子多花上几块钱,甚至三轮车师傅是空着的时候才肯答应。坐车里的人一跳一跳,司机也非常心痛他的轮胎,边开边说,“下次不敢来了,下次不敢来了。”下庄村的人就赔上笑脸,“一会就到了,一会就到了。” 花冬听到那些一味说村子没有后台关系,村干部没能力,(因为村干部没人想当,都是轮流,谁不是混着过)他心里就想,政府是不会管这么愚昧的地方,也用不着管,都是阿斗集团。这是气头话,他还是希望志远他们好,李田旺他们好,整个村子都富裕起来,可是他没有这个能力,似乎他修路只不过是为了让星儿上学不要摔跤,其它的尽管用乐观的思维去想,但结果如何他都无所谓。 今天是星期六,他知道星儿他们一定会回来的,他还特地从木棚那带了一只鸡过来,因为下个星期三是星儿21岁的生日,他要提前给他庆祝,事先在上个星期天的时候就跟两个孩子说了,叫他俩回来早些。他中午把鸡放在笼里跟志远说了一声,便去给稻苗喷农药了。等他喷完回来还是没见着这两个孩子,他有些担心起来。平时都是早早回来,还会到地里帮忙一阵,今天是怎么了,他嘀咕着走出村前,傍着水潭沿着马路弯过挡住视线的刘家山。刘家山就坐落在他们的水潭对面一里远的地方,因为山的另一面有个村子,村里的人姓刘,叫刘家村,后山便叫刘家山了。下庄村整体的地也是平的,但东边是一条大河还是贵临到南方城市的一条古运河,这一带村民还挺有诗意的管河叫相思江,相思江运河到现在没了运输功能,就只可以灌溉,但她也阻碍了陆上交通的发展,其实一条运河除去了运输功能就她的存在意义就等于0,虽说副带着灌溉,可是他切断完整的平地所带来的不便就会抵消。村民想过河,要绕过下庄村的狮子山后的石拱桥,桥是几百年前修的,在这一段不下二十里它是唯一架于桥上的可通行的设施。在石拱桥不远的下游,有一条支流又从西边绕回来包围下庄的村子和后山,把下庄与外界割断,再加上村前的大水潭,理论上他们村是个半岛,这条通往镇上的路就是半岛连接大陆的最佳捷径。但必须拐过正南方向的刘家山才能把视线放到1000米以上。花冬走到了刘家山山脚高处的地方,踮着脚张望。突然他就恨这个村子的穷了,他恨这个村子里通不上电话,因为要5家以上电信局才帮拉线过来,人家刘家却不一样,村子虽小,可拉了十几部,多方便,孩子们回不回来,或者有什么事都可以打个招呼。现在倒好,没个情况回来,怎么让人放得下心,真要把人活活急死。都比平时晚3个小时了,他们三个每次都是赶着回来吃午饭的。他想起了李贵,并又急冲冲往村子里赶。后来听李贵的爸说,李贵他们班那个刘家的同学捎来口信,说漓水打电话到他家让他来告诉我们,他们三个在班主任家补功课,这个星期就不回来了。花冬听完就折了回家。 第八章 校园风波之忍无可忍 他们三个人确实在一起,他们不是补课而是在镇上的医院里,还有他们的班长马艳芳,马艳芳的妈妈他们这个学期换上的班主任周老师,星儿和李贵都躺在床上,李贵包着头,神智还不是很清,赵星也闭着眼睛躺着,青色的脸和白色的嘴唇告诉我们他也伤得很重。漓水和马艳芳站在床边,马艳芳哭着脸,“都怪我,都怪我,”漓水在一边扶着她要软下来的身体,周老师送走了大夫后,关上门。 “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穿着一袭红裙的周老师显得比她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她圆睁着镜片下面的眼珠冲着她女儿问。 马艳芳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控制着气流说着事情的来源、经过、结果。 赵星平时喜欢一个人跑到校外,而且每当他看到飞机的时候就喜欢对着天空喊,这个秘密被马艳芳发现了,而且还注意到赵星在喊完以后就拼命的写日记,她就对王重意这个平日里最爱哄她对别人又最嚣张的派出所所长的儿子透露了这个消息,没想到王重意为了让马艳芳高兴,也显示他男子汉气概,他在马艳芳面前说要帮他弄个明白,昨天下午趁赵星到外面看书,王重意就把他的抽屉打开了,并拿来给马艳芳看了他写的日记,没想到赵星正好打转回来拿课本,发现自己的东西被翻乱了,笔记也不见了,他就缓缓地问了一句“谁来翻了我的抽屉?” 因为赵星坐在后面一排,即使有人翻了他的抽屉,前面的同学也看不到,他就准备走上前面问还在写功课的同学,当他一站起就发现趴在马艳芳桌前的王重意的脸色有点反常。 说到王重意还得多费些笔墨,他跟赵星一惯不说话,因为赵星的成绩在全校前列,班上也只有马艳芳的可以比,王重意就嫉妒了,他的骨子里最看不起穷人,又被穷人找出一项他赶不上的地方,他恨,他没办法,而且赵星又是一股农民的纯朴劲,心胸宽阔人缘极好,王重意学习不好,平时总是拿钱收买人心,或是仗着在外面有些混混要求到他爸会帮他出头,平日里就屁颠屁颠的。可能是因为他爸当官,考虑到他有当官的基因,高一到高二一直安排了个副班长给他,高二第二个学期快结束的时候,因为他在学校打了高一的一个男生被撤了职,听说是因为男生和女同桌说的话超越了同学的界限,他就管上了,他是局长儿子,他老爸管法制规定的,他就管这些没明文规定的。他犯错还可以用职务顶罪,听流言说这是校长的要求,校长跟他爸有扯不清的关系,就是流言传着校长和所长好,使得学生不敢惹所长儿子。不知道是他自己知道有这么大的隐性权威,还是他人本身就是这种狂妄的个性。他几次在赵星和李贵走出教室门的时候就跑到讲台上写“嘿,星星,(黑猩猩)”。有一次给李贵回来撞见了就上去擦拭,被他拦住,两人就拉扯起来,当王重意给李贵一拳头打趴下的时候,班上有两个被王重意糖衣炮弹攻破做人底线的上来帮忙,也一起都被打趴在地上,李贵被拘留了三天,学校记了大过。赵星知道后狠狠地责怪李贵不该出手打人,还骂他显露了他的武功,李贵可不敢出声,因为他意识到犯了很大的错误,有些往事可以说明他犯的错到底有多大。 第一件事。李贵从小学开始就一直跟着赵星。回家一起,干活一起。他和赵星一起到木棚看花冬练武并偷着学。花冬也有意无意指点他们,叫他们注意基本功,叮嘱他们只能防身不能拿来闹事。花冬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连个落角的地方没有不说,他知道东陆和西陆的敌对态度,被西陆当东陆间谍就冤了。赵星也是认为李贵可靠,才在花冬面前说了好话得到通容。花冬后来还亲自跟李贵解释,因为感激李贵他爸才爱屋及乌。李田旺那年借钱给他去救过星儿的命。赵星三岁时候患了急性肺炎,又加营养不足,命在垂危。花冬和志远是跪着在村子里借的钱,最后还差两百。李田旺竟偷偷瞒着李贵他妈卖了一头猪,把钱借出来。花冬被感动了,他说他会永远记住这笔恩情。他连这么个恩人他都没有放松警惕告诉过关于自己的身世和武功,何况别个。 第二件事。他记得上学期一晚上,他们三人因为补课晚,到太阳落山了才回家,路上遇到了强盗,四个拿着银色铁水管的蒙面强盗横路拦在了中间。漓水被吓坏了,躲在赵星后面簌簌发抖,赵星和李贵各人拖着一辆单车站在前面。赵星轻声告诉李贵一切听他的,李贵点头。强盗把赵星和李贵的身搜了个遍,他们只不过剩下几块钱。漓水抖着手自觉把钱掏了出来,口袋全翻开给他们看。他们见收获太少,领头的就用铁管拍打赵星晒得黝黑的脸。在这样的傍晚如果赵星不是穿了带点白色的运动装,就只能见到他的牙齿和听到他的呼吸。另两个蒙面人过来掰开赵星和吕贵的手,拖起他们的单车。赵星和李贵被推搡到了路边跌坐着,漓水扶着赵星站起。李贵此刻已经捏紧了拳头,但他看着赵星只是盯着他们并没有被怒火燃烧,他只好咽着恶气。突然领头的走过来,靠近漓水,说漓水还有钱,不是藏在口袋里。他把铁管递给了后面的蒙面人,并要在漓水身上乱来。赵星被引爆了。他心里是没把握赢的,这是他第一次跟握真家伙的人拼命,但他不会示弱。无声息的一记上勾拳出去,把要靠到漓水身上的那个头给打弹了回去。没想到就这一拳,那家伙就再没有起来参战过。李贵也狠狠一脚踢在了赵星那架单车上,两架单车竟把两个活人挤下了路边的排水沟。还有那个拿接下领头铁管的,正直握两根铁管向赵星捅将上来。赵星在被推倒地上时已经捡了一块石头在手,他见拿双铁管的正要捅向他,他使足了力气把石块砸过去。只听蒙面人“哎呀”一声,铁管丢在了地上,捂着脸。 “漓漓快跑回去,喊救命。”赵星喊道,并上前给了蹲在地上捂着脸呻吟的家伙一脚,踹他到了沟里。突然,有个亮晃晃的东西向李贵飞过去。赵星飞快的一把推开他,赵星的手被划伤了。原来掉沟里的一个已经爬起来,还耍了个小李飞刀,幸好没有学到家。李贵在发现地上的是把尖刀时,冒出一身的冷汗。飞了刀的一转眼没了踪影。还有一个才慢慢爬出,见他铁管都没带上来,身上还发着抖,赵星也就没理,捡起地上的三根铁管一齐扔到了沟里,他俩拉上单车,去追漓水。李贵后来问赵星怎么不早出手,赵星说因为他们没有说话,又蒙了头,怀疑是周围村子的人。他是不能让认识的人发现自己会武功的,等到漓水被欺负的时候,实在忍无可忍才出手。但他还嘱咐不要跟花冬和任何人说起。这件事一直到现都只有他们三人知道。 他意识到自己鲁莽行事的严重后果,他只有接受挨骂。并从此也不管王重意写些什么。别的同学说他怕了也罢,懦夫也罢,他都当成耳边风。只有漓水会上去擦。王重意从不为难女生的,漓水那副红扑扑的脸蛋,和一双笑起来弯弯的大眼睛,加上一个喜欢在笑的时候也闭上的薄唇嘴巴,匀称的身段穿着朴素的衣服,突显一种农村特有的保守、神密、纯情。他王重意不敢说漓水穷,他只嫉妒漓水从来没有离开过赵星,再加上人人都传李贵是武林高手,李贵最听赵星的话,他对赵星的嫉妒是越来越深。他又从下庄村人的口中听说到赵星和漓水不是亲兄妹后,就一直想去揭开这个秘密。又有“班花”马艳芳的纵使,他再也耐不住了。他心里还有点惧怕李贵,他有时上课想打瞌睡,手一碰到腮班的时候就会想起那一拳,足足痛了半个月的一拳,但他最不怕赵星,他知道赵星被欺负也不会告诉李贵的。他决定当李贵不在的时候狠狠欺负一次赵星。他在翻赵星的抽屉时心里就是这么嘀咕着的:你这黑猩猩,拿了你的又怎么样,你还能打我,就是打,也不一定打得过我,再说你一个穷鬼,最多给你说声对不起,要不是李贵跟你好,看我不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给你下不了台。 那时教室有六、七个同学,漓水回宿舍了,李贵也不在,赵星看到了王重意的不对劲后,心里就清楚了个八、九不离十,他直走到马艳芳的桌边,马艳芳在听到赵星问的那句话后,脊梁骨都凉了,她把笔记本收到抽屉里,等到赵星走过去的时候。 “哦,我们没看到,真的没看到。”马艳芳假装着什么事也没发生扑在桌子上,仰着半边脸,王重意直立起身子双手插进牛仔裤的前袋,后背靠在墙上,向着天吹着口哨,左右晃着下巴。 “我已经看到你收进去的那本笔记——是我的,现在给我。”赵星坚定的瞪着马艳芳说。 马艳芳眼睑已经顶不住收了下来,她脸更加热,烧红了所有的器官,她开始想严重的后果——侵犯隐私,无耻。要是让她妈妈知道非狠狠教训她不可。她温顺得像只偷吃了东西被主人持着鞭子训斥的小狗,因为它通人性,知道自己错了,逃跑肯定挨打,它只有装可怜,装可爱。马艳芳一只手在抽屉里搅弄着笔记,拿不下主意,也许还等奇迹出现,她升起眼睑,眼珠斜到王重意那里,小狗的小主人会护着她,用身体挡住将要落到它身上的鞭子,他知道小主人被惯着的,还会为它与主人抗争。 求助的神情让她们的勾当如此暴露在赵星面前,他就这么一直盯着马艳芳,没有表情。 王重意的哨声没了,他毕竟经历过不少这种场面,在看到“班花”那哀求的眼神,他心里泛起的不仅是怜悯,还升起一种属于他的东西被自己仇恨的人伤害的怒气,他还要表现男子汉一点,他心里早就吃定了前面这个上天安排来给他表现的软弱的穷人。 “黑猩猩”,平日里他只是用隐语“嘿,星星”,这次语速快,粗声,没了豆号的停顿,“就算看了你的又怎么样,我从你那走过看到掉在地上拾起来,翻了几下,不看我怎么知道是谁的。” “给我”赵星不慌不乱的转脸向着王重意坚定地说。 “给你就是了,你看你什么表情,很酷是吧。”王重意伸手接过马艳芳取出的绿色外壳笔记本,“大家快看这家伙,最爱摆酷,大家快看”,他把赵星推出一步好像推小丑到展览台上,有很多观众马上就会跟着笑起来,可是教室里没有人笑,这他王重意也早料到,他的死党们不在,这些同学跟漓水李贵都很好,他拉不起票,他心里的安慰得不到满足,一把把笔记丢在地上,“啪……”掀起一阵灰尘。 赵星目光投到笔记本上,弯腰去捡。 “我早就看不惯你这副样子,家里穷,人长得黑不说,还爱摆酷。”王重意迅速用脚尖钉在笔记本上拼命旋踵着,身子整个都压在了脚尖上,恶狠狠地瞪着双眼,奸邪地张着嘴巴露出咬着的两排牙齿,咬牙的力度使这副面容得意地颤摆着。“我今天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倒要大家看看你不酷的俅样。” 赵星弯着腰,手在半空中静止。看着自己的笔记在王重意的脚下被蹂躏,换成是其它的东西他本没往心里放,可是想起自己笔记里的内容,那是他心灵深处的抒发,是他不同于冷俊外表的内心最有感情的东西,他觉得王重意的脚尖像撞上他心窝的疯牛触角,抵得他透不过气,气正燃烧着他的身体,他把下嘴唇咬紧,圆鼓着眼睛,似乎气要从两个眼角冲破出来。 当赵星慢慢直起腰,半空的手拉回来变成拳头的时候,马艳芳看到了一副两年多来都没变过的脸变得恐怖至极,她听说过越是平时沉默不出头的人心就越狠,因为他们或多或少对这个社会上某样东西不满或是受着压抑或是自卑,心里积久成怨,如果有人触动着了就会暴发,就像沤在旱井里的垃圾久了就产生甲烷,遇到火星迅即爆炸。她也认为王重意有些过分了,便急急从座位跑出来推开王重意捡起地上的笔记,冲王重意吼“你这是干嘛。”又转身用手拭了笔记上面的脚印子递给赵星,“对不起,真的,我们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长得漂亮又身为班长的马艳芳傲气一释,特别是那双幽黑的眼睛,又无助地垂下一半眼睑,就是第一次见面也令人觉得她的话同表情同内心思想都是那样深笃。 赵星不是软耳朵但也顶不住这张俊脸表现的蛊惑,收起怒容,放开了拳头。 “噼”,王重意在赵星想要伸手接笔记时,上前一个向下的巴掌扇在笔记上,“啪”的一声又落在了地上,给所有人松下的心又来了个猝不及防的紧张。 “芳芳,别让他那凶相吓倒,他算什么东西,一个没有爸妈的野孩子。”王重意给男同学都要取个绰号,叫女孩子却是取最芬芳的字影重叠来叫,不知他在哪一册《xx秘笈》里学来的。可是他后半句那些指着赵星鼻尖说的话着实让自己吃了大苦头。 “你说什么!”赵星一吼,左手拽了他指向自己的手,用力往身边一拉,让他失去重心倾过来,右拳带上身体的力量砸在他的左脸上,王重意带着星星一个踉跄后仰着跌倒地上,赵星暴着眼珠咬着下嘴唇紧逼上去,楸起他的胸襟提起像没了颈椎骨的脑袋,他抡起的拳头犹豫在空中,马艳芳被赵星吼呆了一阵,醒过来赶紧拉住赵星的胳膊,“不要打了。都是我的错,是我看了你的笔记,再打可要出事了。”其他的同学也过来拉开赵星。马艳芳又去扶起闭着眼睛、喘气伴着呻咛的王重意,王重意使了好大的劲控制住呼吸,断续地从嘴里吐出“你……等……等……着。”然后推开马艳芳一手捧着左脸一手扶着墙壁蹒跚着出了教室。 第九章 校园风波之快乐少年 赵星拾起笔记本,他憋红的脸上竟有了两条泪痕。他不是担心王重意的报复,也不是心痛被摔破的笔记本,他是因为王重意那句“没有爸妈的野孩子”伤到了他的心坎。他曾经多次问过赵志远和花冬,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等到了那个时候就自然会告诉你的”,接下来他的为什么就再也没有答案。 他现在喊的志远爸、远嫂妈、花冬舅,不管在血缘上是不是真的,但他知道他得到的关心肯定是最亲的人给予的。他把花冬舅会武功和自已背上的“星”字考虑进去后就更觉得自己的身世有来头,他多次做梦梦到自己的家族是多么的显赫,他就是个大少爷,进进出出都像王重意一样有车接送,但那车不是单位的是自己的私家车,还有看不清楚面孔的妈妈是一个体态端庄的阔太太,还有面孔同样模糊夹着公文包的爸爸总是从亮堂堂的大厅急冲冲的经过;还梦成了连续剧,他首先要寄钱回来把村里的路修成光滑的水泥路,再也不用拖着自行车走;给村里装上电话,装上有线电视;给很多的钱给志远爸、远嫂妈和花冬舅让他们盖全村最漂亮的房子;他知道晋江哥想买辆卡车,就给他买那种很多轮子的,把晋江哥和阿相姐的婚礼办得热热闹闹的,酒席上全是烤得焦黄焦黄的全鸡、全鸭;还有漓水,带她去买很多好看的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她想到漓水穿裙子、高根鞋的样子还会痴痴的笑出声;还有李贵也给很多钱,他不是说过以后要把村前水潭的所有的基坝用水泥和石块砌好,再盖几个凉亭,然后组织周围的村子和学校的学生逢五月五赛龙舟,八月十五来个泼水节,还有村后的狮子山,绕山的老运河,都要开发,好,你李贵不是缺钱吗,拿去吧……这些好事他都梦上了。等他醒来,他又是多么的痛,他从来没有梦清楚过爸妈的脸,但他每次在进入这些梦之前就会响起轰隆隆的声音,像轮船,可是这里看不到轮船,像飞机在起飞,又像是在降落;像是从身边飞向远空,又像从远空飞到身边;一会儿就没了声音,机身也模糊了,接下来就是所有蒙蒙胧胧的脸。因此他看到飞机,听到机声就会出现那些蒙胧的脸。 他凭着记忆在笔记中画出那些模糊的脸,在脸像的下面写着:你们是我爸爸、妈妈吗? 然后又设计一句对白:孩子,我们是你爸爸和妈妈。 下一页一样的脸像不同的问题:你们在哪里? 对白:在很远的地方。 再下一页的问题:我想去找你们。 对白:到时候我们会见面的,听你身边的亲人的话。 又下一页:为什么不是现在?两个对白:你还没长大?/我们暂时还不能见你? 又下一页:为什么?可是我想你们。 …… 晚自习时,王重意没有来上课,教室里变得死静,像暴风雨要来临时的那种静,他们都知道王重意是什么样的人,特别又都以为赵星是那么脆弱,平日里大家就是在王重意的淫威下行动的,今天被大家都认为惟命是从的赵星把他打倒在地,他怎么会咽得下这口气。 第二天上午王重意也没来。 放了学,赵星和李贵在女生宿舍门口等漓水收拾好了,就搭上她逗笑着往回赶,只有这个时候的赵星才是开朗的。 “哥,王重意的事学校怎么没动静。”漓水在他背后担心着。 “你想让我给学校处罚,胳膊肘往外拐了呀。”赵星故意晃了晃车身,“等下我跟李贵把你扔下,让坏人来抓你去卖了换糖吃。”这是他们小时候最喜欢用来吓她的话。 “好像糖贵了,怕只能换到一个半,到时我求求人家给两个,赵星和我各一个,漓水到了人家肯定有吃的。”李贵配合着。 “回去我告诉爸妈和舅舅,呵!呵!”漓水一撅嘴也和着他们的玩笑,“我小时候不知道被你们俩欺负过多少次。” “我们说好了,你只告诉爸妈,不要告诉舅舅,哥给你糖吃。要是告诉了舅舅,以后就不和你玩了。”赵星装着小时候的腔调。 “偏不。”漓水自已也偷笑了,跟着这两个家伙回到小时候的角色,“爸妈总是不理我,你们的糖也没得吃过一次。” “这回算是傻了吧,你不就是要叫花冬叔把我们骂死吗,让我们背你跑几百圈园地是不是,你又没有得好处吧。告诉你这回是真的,不信你翻翻你哥的口袋,里面就装着糖了。”李贵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李贵我忘记我们买了几颗糖了,好像六颗,你吃了一颗,我吃了一颗,那还有四颗在袋里好沉啊。”赵星也是一阵大笑。 “两个男的欺我一个女的,特别是李贵,你还想让我在林凤面前说好话,看来真要看到糖了再说吧。”漓水得意的踢着双脚不让李贵的车靠近,不让他有小声讨好的机会。“星哥,快点,舅舅肯定给我们做好菜了。” “女子啊!小人啊!东施啊、杨玉环啊……”李贵在后面跟着把所有历史上坏了名声的女人都说上了。 出了学校门口不远的拐弯处,突然有人跳出来举直了一根木棒对着了赵星的胸口,刹车已来不急,他重重的撞上了木棒,胸口闷痛的瞬间和漓水一起都倒在了地上,接着是一群人上来摁着赵星拳打脚踢,后边的李贵对突如其来的事故没有来得及防备,也冲了过来,几个人马上拉倒他的车,但他没有被摁倒,他甩开拉住他手的人,“漓水,马上报案,回学校叫老师,”李贵一个绊脚撂倒准备拦截刚爬起来的漓水的大个子,他又冲过赵星身边掼开压在他身上的两人,刚才被他甩开的几个又上来把他的手、腰、腿全部缠抱住。突然王重意双手操了根木棒出现,气冲冲的吼:“黑猩猩,你他妈的敢打我。”对准赵星的头就要狠狠劈下来,李贵暴发了最大的力量挣脱出来,由头做先锋飙了出去,刚好就顶上了王重意的棒上,“嗙——”的一声,李贵眼前一黑,就再也没了知觉。王重意被李贵撞倒在地,他用脚撑开李贵,见没了动静被吓得“哐当”丢下木棒,爬着跑了,其余的看到有人倒下,也都散开去,赵星捂着胸口喊着李贵爬过去…… …… “怎么可能这样,一定得开除掉王重意,你也一样。”周老师狠狠的冲着马艳芳发气,马艳芳一直在抽泣,声音都开始断断续续,旁边的漓水都担心她缓不过气来,用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还时时顺着脊梁骨往下抚。 “周老师,您别生气了,公安局说等他们清醒了就来录口供,他们会处理的。”漓水用些力引导马艳芳坐下,她站起为周老师倒了杯水,“周老师您先喝口水,他们两个身体好着呢,没事的。” 周老师还是狠狠瞪了她女儿一眼,“你还是班长,你能不能让做爸妈的省心一点。” 夜里赵星醒来还没睁开眼就嚷着:“漓漓,星哥哥要喝水。”他在家是玩笑惯了。喝完了,睁开眼睛见是马艳芳送的水,他脸红了,觉得很不好意思,“你还没走吗,我好像从脚步声上听到你跟周老师一起走的。” “芳芳是回去了,她怕你们醒来饿,又给你们送吃的来了。”漓水坐在床边轻声地说。 “赵星,还生我气吗?” “以前生,喝完水就还生一点点,吃完饭看看再说。”赵星觉得既然已经玩笑开了头就继续吧。 芳芳吱唔着,想了许久。 “漓漓,没想到平日里你哥不爱说话,其实他很风趣的。”芳芳不适应这种180度后的赵星,她心在想赵星也许是不想让自己难过才这样罢了,心里怎么会不生气呢,她打开饭盒,她有点缩手缩脚地递过去,她不知是喂他呢,还是让他自己来。 “哎哟,哎哟,我的手还动不了,”赵星故意做出抽不出手的样子。 “李贵跟他合起来全班都不是对手,”漓水看到李贵挪动了一下,边说边站起,“你看他来了吧,芳芳别理他。”漓水见李贵没动静就转身接过马艳芳手上的饭盒放到桌子上。 “我想喝水……我好饿……我手好痛。”李贵张开嘴巴一副没有力气难受极了的样子。 芳芳又赶快倒上水递过去。 “李贵,你小子行啊,看我不起来揍你。”赵星伸手向他挥着拳头。 “阿姨,对面的叔叔是谁,好凶啊!”李贵呆呆的目光看着马艳芳。 马艳芳可慌了,差点掉了杯子,“漓水,李贵他怎么了。” “完了,完了,李贵脑子不管用了,还失忆。”赵星收起拳头直瞪着马艳芳,“李贵啊,李贵,你好可怜呀。” “把水给我,”漓水抢过马艳芳手上的水,“听说睡湿枕头可以治好这种怪病,但要及时。” “对,对,我也听说过。”赵星认真起来,“要快。” “真的吗,你不会弄错吧。”马艳芳觉得稀奇,还从来没听说有这种治病的方法,又似乎感觉有点不对。 “赵星,你找骂,咱们可是要在一条战线。”突然李贵就睁圆了机灵的眼睛,还咬牙切齿的向赵星示威。 “呵呵,是你先拆我的台,还有——你有破障呀,叫班长叫阿姨就算了,你看我哪里像叔叔”赵星调侃完咧着嘴大笑起来。 “李贵!”马艳芳哭笑着声音,又转向赵星“你们俩个……” 马艳芳还能说什么,到这时才算真正地释怀,她怎么今天才发现班上这两个同学心胸是这么的宽大,即使在病床上都如此的快乐,她恨自己平日里怎么就与王重意那号人套在一起,还得意的沉浸在与他为领导的小圈子。 “你们两个不痛了吗?”马艳芳在为自己赎罪,感谢上天保佑了李贵和赵星没事。 “别关心他们这些,他们会拿热脸贴冷屁股的。”漓水坐到凳子上,递来一本杂志给马艳芳示意她也坐下来看书。 “赵星,你看小胳膊肘又往外拐,晚上换不到糖,要不要提出去门口让老鼠咬她。”李贵又来了。 “你们还不吃,饭都凉了。”马艳芳还是进不了他们的笑话中。 “两个病猫还逞能,快吃饭吧,班长下命令了。”漓水也偷笑了一下,又收回了笑脸。 “哦——漓漓,家里你通知了没有,可不能让舅舅他们知道。”赵星想起了最严肃的事了,连李贵也紧张起来。 “我下午已经打电话到刘强家,叫他去我们村通知了。” “你怎么说的。”李贵急,他可不是太监为皇上,他老爸要知道他在学校打架还不扒他的皮,上次打了王重意时已经写下了军令状,还有如果让花冬知道,可不训死赵星才怪,他知道花冬这个秘密对外可保守了二十年。 “放心吧,我说要在周老师家补课,在我的一再要求下周老师也答应我先这么说,明天再跟家里解释,连星哥昨天的事都强调了不让刘强提起。” “我们漓漓算是开窍了,明天我们再去学校求周老师不要向家里提这事,我想这上面还得请班长在周老师面前美言几句,小事嘛肯定化了。你们俩个去看看你星哥哥口袋有没有装糖,今天早上买了六个他一个我一个还有四个的。”李贵又呵呵笑起来了,他突然就觉得额头有点刺痛,是因为笑拉着伤口,便收起脸上笑的表情,保持着笑的小丑姿势,他的这个样子让其它三人乐坏了。 第十章 校园风波之校长流言 周老师一早起来为四个孩子准备好早餐,她急着想见到赵星和李贵。她希望见到生龙活虎的孩子,她又愿意见到他们还在昏迷甚至更严重些。昨夜她没睡好,犯错误的一个是流言中校长力保的对象,一个是自己的女儿,受伤害的是最听话的学生。虽说由公安处理,但她清楚这杆外人的称是高是低。她正捉摸着校长的意思,昨天找校长反映情况的时候,校长对她坚决要开除王重意和给马艳芳停一个月学的处罚给予了否定,校长的否定也有着上局对下局的工作指导性质,说,小周呀,你做事比较感性,还需要别人来引导引导,说是赵星动手在先,也有你的女儿掺在里头,大家做人挺难的,我们做父母的能做个让孩子觉得仁慈通情达理的父母就更不容易啊。后面就有些像下命令了,说,等下你看是不是得通知他们家里人,打架这种事情总是不对的,得让他们家里来教育教育,怎么还在念书就这么暴力。他顿了一下接着又说,王重意的家长那边由我来通知,今晚我就到他们家做工作。最后周老师要走了,校长还补上一句,天不早了,明天再通知他们家里吧,反正孩子没什么事,安排他们出院后再与家长见面。 流言是真的。 突然就有句话在周老师脑里想为校长补上:家长闹起来传出去对学校声誉不好,让他巴结所长付出代价会加大。周老师向着门口走了两步又转身刚要张嘴,校长摆摆手示意她,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让她把话咽下去走吧。 流言是真的! 一路上她揣摩着昨天校长的话,校长的摆手。他真知道我要说的话吗?流言是真的?校长认识王所长这不用怀疑,给予些人情也还说得过去,至于到那种阿谀奉承、谈虎色变的地步,她周桂芳想不出理由,就像上次王重意打了高一年级那位同学一样,纪检部给的处罚是撤消王重意的班上一切职务,又传出流言,校长开会放出话说高一年级的同学确实有要越过同学界线去发展友谊的迹象,王重意是揭发者对抓校风有功,只是手法用得不当。 自从她这个学期当班主任以来,她就不看好王重意,但马艳芳又时常在她耳边有意无意透露出一些他的能力,她也清楚王重意野是野了点,但要想管好这个班,没有他的配合就是跛了脚的骡子,瘪了轮胎的汽车。她凭着做了多年班主任的经验,她认为学生是该尊重地臣服于老师,而不是需要一味的哄。特别这次,赵星是班上的尖子,赵漓水也是前五名,还有李贵在班上中等生中有很大的影响力,明显的错在王重意和芳芳,怪就怪在王重意的狂妄,他想推托一点责任都会引起其它同学的公愤。她心里的处决游码在班级利益与校长意愿间游动,要是这次处理了王重意又处理得不干脆,以后的日子里王重意还是做她的学生,他肯定故意给自己发难,班上活动就开展不起来;要是不处理,那就破了她一惯相信很受用的那套赏罚分明的管理作风,她担心往后就再也训服不了他,最后她还考虑到在道意上也有那么一点对不住良心。至于校长,她以前是很敬佩的,从流言开始后,她的敬佩被一点点冲涮淡了,再加上现在她揣摩出的结论,潜意识让她的思想往流言属实上靠拢。流言属实!!王重意是校长抛向所长的绣球!!这么个惊叹在她胸腔澎拜着……所以她有点希望赵星、李贵伤势严重些,足够引起家庭和社会上的激进情绪,她需要借助舆论的力量一锤把自己钉到道德上去。 她到了医院,见赵星、李贵精神挺好,还和漓水和芳芳逗着笑,她也莫名的笑了。 “周老师,我们没事的,只想回学校。”赵星坐在床沿盯着李贵看。 “赵星,我们去打球吧。”李贵也挣扎着要自己下床,跨着步给周老师看。 “你们家里我还得通知吧,我还得向他们道歉。” “不了,不了,周老师,家里知道了会骂我们的,他们也很忙,我们村子秋天的事最多了。”赵星算是被吓着了,赶紧下床来,这时候对着周老师嘴巴也伶俐了。 “我们家里知道了也会理解的,何况木已成舟,还是好舟。”李贵抓抓脑袋,声音轻轻的,不知是在试探周老师的语气还是对自己套上了这个成语是否恰当担心。 “是的,周老师,现在他们都没事了,家里也真的挺忙的。你看就这样吧,反正昨天我跟家里说这个星期都要补课。”漓水帮上了腔。 “妈,他们真的没事了,你就不要让他们家里知道了嘛,他们原谅我了,要是他们再被家里骂就让我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了。”马艳芳扯着周桂芳的手左右摆动着,撒娇的声音又使她软了几分。 “芳芳,你看你跟人家赵星他们比起来,我真是宠坏你了,你要多学学。”周桂芳用母亲温和的声音教育着孩子,又对自己教育孩子的失败感到愧疚。她默认了他们的请求。 他们吃过早餐后并回了学校宿舍,王重意的妈妈由一辆喷有检察标志的车载着跟到了门口,她和那个司机还提了一大堆的营养品进来,当归、人参果…… 当时周老师也在,两个看起来年龄差不多的女人对视在宿舍门口,王重意的妈妈从气质上要使人觉得高贵得多,装束上很考究,高跟鞋、到膝盖的牛仔裙、黑色的紧身低胸短t恤,t恤衫上镶嵌着的那些忽闪忽闪的银色小片子在突兀的胸前密布得像鱼鳞,遮隐了内衣的颜色与轮廓,嘴唇涂了适中的口红,脸也上了防晒粉,太阳眼镜的镜片遮在额头上面的发稍上,眼镜腿别在挂着门环一样大的银圈的耳朵后,睫毛不长但向上翘得有点夸张,几乎是倒竖着,眉毛也明显往上移了许多,眼睑就显得比较宽,本来普通的眼睛经过这么一加工确实放大不少,一袭妩媚的长发披着,虽然她眼角的邹纹像情敌一样提醒着观众正视她的年龄,但两个年少的男生还是被迷愣了一会,两个少女也惊叹在这里见着像明星一样气质的女人,周桂芳从脸上透露出羡慕的表情。 陌生人问了周桂芳怎么称呼,就对着周桂芳自我介绍,说明来意,原来是王重意的妈妈,王重意被抓了,她来是向赵星和李贵道歉的,示意着司机一起把手上的礼品放在了宿舍的桌子上。 赵星在知道来人是王重意的妈妈后,他就发现了这个女人打扮的败笔在睫毛上,太向上翘了,没有了一点自然感,接着他又在女人放礼品的时候,从短袖口胳肢窝边白嫩的地方看到了一根红色的胸带连着饱满的也是红色的乳罩部分,他开始有种恶心的感觉,也许她的穿着与被他估计到的年龄在观念上起了太大的冲突。他想把农村人喜欢用的“骚”字放到她身上。他没有阻止他的这种想法,也没有阻止她们的礼品,虽然就在他的身边,他似乎觉得有必要跟这个骚女人保持着肢体上的距离。周桂芳说事情已经交给公安处理,两个学生还需要休息。意思是如果没什么事就可以走了。女人终于亮了底牌,她想叫赵星和李贵到派出所录口供时给王重意说个情,她的声音是那样的温柔与她的这身打扮又是如此大的反差,脸上还真有求人的阴云,赵星一下又收回了恶心的心情,她哀求的看着周桂芳又转身很无助的看着赵星和李贵,说孩子还小受不了那种惊吓,赵星他们真想大声告诉她今天的结果都是被她这么惯出来的,她的儿子才是儿子,可是她的这个眼神又比马艳芳委屈时的更能撩起人的同情心,因为以一个晚辈要拒绝一个以妈妈的身份提出的请求,这不是折磨人吗,更何况他们本来就没有计较那么多。赵星首先搬移视线看了看周老师,周老师双手抱胸露着微笑,她让赵星自己做主,她肯定知道答案的。赵星点点头看了李贵没有异议后就给了句放心的话给女人,说下午就去派出所。女人千谢万谢的走了。 第十一章 校园风波之谈天论地 他们还真没想到会有人来求他们,对堂堂派出所所长来说,这不是芝麻绿豆的小事吗,看他老婆的神情不像是在消遣他们的,包括周桂芳也没想明白,她带着满脸疑惑走的。 赵星、李贵和漓水、马艳芳吃过午餐便去了派出所。 星期一没有人缺席,王重意来后就没有说过话,上课姿势端正,却心不在焉,魂不守舍。 这个学期要开始报名参加下学期的高考了,班主任在最后一节课又一次强调了学生下个星期要带来报名所需要的资料。高考在西陆可是所有有关家庭乃至整个社会关心的事,像这个帝国古时候的科举考试,一旦考取功名就可以出人头地、平步青云,到今天国家的政策也袒护着在这每年每度的高考中出类拔卒的状元、榜眼、探花……所以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依然执着于“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这些选拔制度有弊有利,民声要求改革的呼声逐渐高涨,改革者似乎赶不上人们的需求。赵星具有消极的看法,他经常听花冬说西陆以外的东西,虽然问舅舅怎么知道,却从来没有得到过答案。赵星还是很相信舅舅,看得出志远爸也很信,还有晋江过年回来透露出沿海开发区的文化与经济情景,加上工作中的情况,赵星被他们灌输的思想综合着蒙生了一套自以为是的叛逆逻辑:他认为现在的书本教育带有愚弄气息,而且机械,脱离社会生产及服务,有些是理想社会才用得上的理论提前出炉让学生去消化,或者是以前的儒制社会及以君王为中心的王朝时代才能有所建树的思想现在还在倡导主题,有力的维护合法利益的法律没有得以普及,唐诗宋词古文倒要求所有学生背得滚瓜烂熟,英语的口语不占主要,单词拼写语法理论却在试卷上占了80%以上,政治课本上大篇幅对其它制度的批驳,却没有指出自己的具体不是,不断出现的腐败现象似乎没有一例值得教育新人的……他是尖子生,他对书本教育的消极看法就自然具有了权威,就像孩子对外人出卖父母,所说的罪状勿容置疑。 自从上个星期的事后,王重意变老实多了,脸上跟大家的笑热情起来,只是喜欢一个人独处,心里时时想着让他邹眉头的事情,原本的死党还是不能原谅他的过错。马艳芳也不跟王重意多说话,她转到了赵星他们的圈子,这次星期六她主动提出要去菜场帮周桂芳买菜,她还到漓水宿舍帮漓水收拾东西,又等赵星他们出来,然后四个人三架单车“叮当”,“叮当”又拌着他们的叽叽喳喳穿过校园,他们刚开始谈着学习,李贵学习不及他们三人便等他们停顿的空间提到了教育制度。 首先出现了赵星给现行的教育制度判刑。“没有像袁xx(100年前他们帝国的伟大改革家)那样揽着大权的改革家,首先声明我只肯定他的改革,就不可能在这几年内有大的改动。”赵星搭起漓水跑在最前面,他谈这些总是带有点自信的预见语气。 “那个年代才产那样的改革家的,现在提倡着权力分散、民主、互相监督,还像以前那样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把国家大事完全束缚在一个人能力上,都不知道还要动乱多少回。”马艳芳最喜欢第一个接赵星的话,也许她的思维比漓水和李贵稍快一步。 “要是没有了高考,你说用什么来选拔人才,打稻谷,还是投篮,以前只是写篇文章,现在还引进不少西方的东西了,国家领导不是正在想吗,在没有想出之前,你能停下来吗。”李贵什么事都不会往复杂的地方想,他的简单又往往是复杂人所喜欢遗漏掉的,赵星和马艳芳确实认识到给他击中了疏忽的地方。 马艳芳思绪敏捷接去了李贵的话:“现在最少也考了大家的理解和记忆能力,傻瓜能做到吗,不过弊端也在这,老实本分的人做得到,自私自利的人也做得好,自私的人和本分的因此被拧在一起,书上没有教怎么去对付自私,那不就让自私的人享尽荣华富贵了吗,老实人一辈子做牛做马,在牛马中能及早放弃主人常用来夸奖的那句‘时刻套着磨的才是好牺口’这种观念偷偷懒的也就长得体壮身强,到时挣钱的活主人肯定又派这些好身材的去做,或者就让他们管理这些瘦弱者。” 漓水什么都是拿赵星做榜样的,她模仿能力强,接受能力也强,虽然指望她给大家一个惊奇是不可能,但她总结起来也是挺精辟的,“各位,现实点吧,下星期要测验,你们不交卷吗,还要报高考,你们不想报啦,适应才是硬道理,对吧,星哥。”在没有开玩笑时她绝对是赵星的铁杆支持者。 “漓水叫星哥哥才对吧,我怎么觉得你不叫两个‘哥’字像是长大了一样。”李贵又要开始调侃,“长大就要嫁人了,赵星你做哥哥的可要快呀,要不给她小孩做你孩子的哥就亏了。” “星哥慢一点,我得踹他一脚。”漓水扯扯赵星的衣服。 赵星没慢反而快了,还偷偷的笑。 “你们是一伙的,”漓水又撅起嘴巴摆动着双脚,使得单车左右摆动,还拉长赵星的衣服做出夸张的拉马缰的动作,“吁——。” 李贵笑得咧开嘴巴,低下头,弯着腰,马艳芳抽出左手,用手背遮着笑张开的小嘴。 漓水也似乎觉得自己搞笑得有些失态了,便双手捂住脸靠到赵星背上。 “看来不懂事的小姑要在家陪她哥过一辈子啦。”李贵赶上来。 “那又怎么样,我就是要跟星哥……”漓水拿开双手装出得意的调皮样子,忽然想起赵星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感觉有所失言,但她却不想在行动上有任何改变。赵星心里也是蹭的这么一下。 马艳芳听到漓水的话,脸上褪下笑容泛起了红晕接着又恢复了肉色,右手也从嘴巴落下把在了车头上,她一直没说话了,只有她平静的脸上那微张的嘴巴可以让人知道她参与着前面三个人的对话中,还可以知道她在想着些另外的事情,她一直是保持这种表情跟他们分手,买菜,回到家。 第十二章 校园风波之真像半白 星期三是赵星21岁的生日,花冬本来是要在上个星期给他提前过的,被耽搁后,就放到了这个星期来庆祝,今天三个长辈显得心事重重,这些给赵星和赵漓水都觉察到了,在两个人取碗筷的时候交换了观点。 年龄跟漓水一样大的褪成红白相间的四方木桌上,全摆起了花冬的拿手好菜也是赵星和漓水最爱吃的,花冬不时的给两个孩子添菜,志远和远嫂就盯着桌上愣想些事情,两个孩子也面面相觑,赵星给远嫂添菜的时候才回过神来,并连连嘱咐说,星儿给舅舅满上酒,漓漓给舅舅添上菜,酒是志远自已泡的枸子酒,菜是花冬做的也就是水煮的鸡,还有几个猪肉炒的小菜,赵星感到有点像离别的筵席,这种分别气氛比每年正月晋江哥临走的那个晚上要紧张浓烈得多,赵星在等长辈的发话,如果等到花冬喝完那杯酒,还没有听出这种气氛里头的蛛丝马迹,他决定把他的疑问摆出来,因为越是隐瞒的东西,就越让人觉得后果的不定性更大。 他明显知道这顿饭过后会有人离开这个家,基本上可以确定是花冬,那舅舅为什么有需要离开的动机,他想起李贵的婶婶,因为李贵叔十几年前去世了,丢下一个孩子和他婶婶,花冬跟李贵爸常有来往,花冬也常帮他婶婶家的忙,李贵婶常买些下酒的菜给他们的木棚送去,有次花冬穿了一件新衣服,村子里传出是李贵婶买的,赵星也敢肯定,大家都想凑合了他俩,李贵爸还来探过花冬的口风,花冬说需要考虑几天,他清楚自己不属于这里,他有使命,他可能还会丢失性命,别人不知道,志远和远嫂知道,但他们又不能给大家说,只是让花冬自己做选择,最后他选择了拒绝,赵星排除了舅舅要去李贵婶那里的可能性;前几年还有刘家的一个女的想叫舅舅去做上门女婿,花冬是一口回绝;难道舅舅要去打工,打工也不至于搞得爸妈心神不定的……排除掉这些后,他想出最符合逻辑的解释就是自己的身世,他心里慢慢的肯定这个假设下来。 “星儿,”花冬呷完一口,放下酒杯看着赵星开口了,“舅舅今天帮你过21岁生日,迟了几天,没关系,最好的祝福仍然送给你。” 赵星觉得舅舅委婉起来怎么突然就像个有学问的人了。 “21岁也长大成人了,有好多事情需要自己面对,作主,做出选择,上个星期六你们不会是补课这么简单,但你们做出了选择,所以那些事情就得自已负责承担,你们用不着解释的。”花冬这一句让志远也点头示好,赵星和漓水内疚的眼神碰撞到舅舅锐利的目光便低了下来。 “你们肯定也发现了今天的特别,是我们演技不好,遮不住,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 “舅舅,为什么?”漓水先出声。 “舅舅,去哪里?”赵星慢了点,因为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应该是公开秘密的时候了。”花冬看看志远,志远微微点头,他就又回过头来端起酒一仰脖子,“星儿给舅舅再倒上些。” 赵星照办,漓水给花冬夹了块鸡脖子,这是他的最爱。 “志远爸是赵星爷爷的朋友,老家都在西中港,以后你还是叫志远爸,叫远妈。”他放下筷子点上一支烟,深吸了一口,对着赵星说“你姓吕,你应该叫吕星,不过现在还不行,等到你见着你父母之后,你爷爷叫吕勤,他是当兵去了东陆,在那生下了你爸爸吕自敏,后来你爸爸认识了我姐姐花蝶之后就生下了你和你的一个孪生妹妹,你背上刺个”星“字,她背上刺了个”月“字,因为种种原因我带着你必须和他们分散并来到了这里,至于为什么,等我找到你爸妈后他们自然就会告诉你的。你爸妈他们肯定也在找我们,因为原来的地址变了,他们肯定找不着,所以从明天开始我要去跟他们联络,再迟我怕就更困难了,毕竟西陆这边在年底就要收回西陆南港,到那时东陆和西陆间产生什么样的事情都说不定,冷战的升温是避免不了的,就算平稳,西陆南港由西陆军队进驻我们想回去就难了,也许我认识的那般朋友都会离开西陆南港。”花冬没有说出关于他们失散的原因、自己跟姐姐的身份、他认识的什么人,他担心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容易冲动。 “舅舅,那你打算怎么找,到哪去找。”赵星有些兴奋,因为自己的身世算是浮出水面了,他可以真正拥有每个孩子都有的一切,而且自已出生的地方还是很多人都认为那是比较富裕的另一片天地,他不是个特别想享受的人,但他面对过太多对贫困不公的现实,心里需要点幻想来维持平衡,现在幻想将要成真他会不兴奋吗。 “星儿,别急,听你舅把话慢慢说完。”志远接下花冬递来的烟后到现在才点上火,他虽然早就知道但还是很兴奋,就像重演的电视在精彩片段依然扣人心弦,他这个时候得装得把心放平静,提醒赵星也附带告诉大家他做长辈的沉稳。 “我得先去宽州,再想办法去西陆南港,只要到了西陆南港,我的朋友就有办法让我去东陆,说不定在西陆南港就会跟你爸妈的人接上头,我敢肯定,如果他们在找的话。然后我再带我姐姐、姐夫过来谢大哥和大嫂。”花冬说到西陆南港和东陆他就会把持不住兴奋,那是自己告别20年的地方,那是自己闯荡江湖拼得小有名气的地方,他将要回去,他的名气随着他回到那里而发威,他也将因自身所处名声范围内而得到敬重。虎将归山,龙欲入海。 远嫂客气说不用谢,志远拿了杯子到嘴边说到时大家一起喝庆功酒。 花冬也连续两大口酒收住兴奋,毕竟20年没行走,再加上年龄上的增加和过惯的农村生活,再活跃的心也被一瓢瓢屎尿,一寸寸翻耕压至平静,“我们换了地方,他们不容易找,但我会很快找到他们的。来吧,我们一起来干一杯,星儿去碗柜里拿三个杯子来。”花冬又有点没信心了,要来个动作大点的告别仪式。赵星照办,漓水端起酒给大家都添了一点,花冬先站起来,接着全都跟着站起,杯口撞在一块。 “祝舅舅一定成功。”赵星一仰勃子。 “我也祝舅舅马到成功。”漓水一闭眼也把杯底朝上了天。 花冬也干脆的一口就把杯子翻了起来。 花冬盯着这两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心里就有话要说,“星儿你听着了,舅舅不在的日子里你可要照顾好漓漓,不要还想着欺负她,都长成大人了。你志远爸也跟我说过了要是以前可以包办婚姻的年代……”突然他就觉得自己怎么就说远了,他在揣摩是不是喝多了,又看看憨笑着的赵志远和远嫂,再看看低着头的两个孩子,“看来我真的是喝多了。最后我给星儿交代些事。”这句话自然使得赵星抬起红着的脸对着他,“星儿听好了,这是养育你的地方,还有两位养育你的父母,还有晋江、漓水和李田旺叔叔和所有有恩于你的人,不管你以后如何都不能忘记这片土地,和这里的人,还有一件你不能怪罪任何人的事,就是你的户口,毕竟东陆和西陆还没有统一,我担心我们身份的暴露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不让你志远爸去办,又怕你知道后不认真读书,就一直瞒着你,你现在已经过了20周岁,念到高中了,应该懂得是非轻重分明,虽然我告诉了你,可是以后也还要一样的把知识学好,我不希望你只是为考试而学。星儿,我需要你当着大家的面回答好这些问题,也算是给个承诺。” 花冬严肃的逼着赵星的眼睛。 漓水心想,怪不得问妈妈要户口薄时她还跟爸爸商量,说等到晚上再给,她也终于明白花冬为什么平时总是灌输有别于西陆的思想给星哥,她为他感到可惜,甚至于难过,凭星哥的成绩,上个好的大学真不是什么问题。可是他没户口怎么报名,这是铁定的障碍。 说实话赵星有可能已经被舅舅洗了脑,也可能因为他骨子里流着不属于西陆这种教育方式的血,他真的不在乎,再加上经济上志远和舅舅不可能供得上两个人上大学。他早就想在高中毕业后就去西中港晋江哥那边打工。今天舅舅告诉他这些,他有些惊讶,但那只是一会儿。他几乎没什么考虑就站了起来,他知道他站起来所说的话就是在发誓:“请爸妈放心,不管以后如何都不会忘记这里对我好的每一个人,我永远都是志远爸和远妈的儿子。” “好!好孩子。”花冬名誉上是个舅舅其实比做父亲还要付出得多。 “好孩子,”志远凹陷的眼圈里竟然盘旋满了泪水,他的泪不是为赵星的承诺感动,而是为花冬对星儿的付出,一个舅舅对一个外甥的如此的这般付出,“星儿和漓水都要记住,你花冬舅舅20年来他买过7件衣服,9条裤子,这些还是我和你妈帮他买回来的,他自己开了7亩田,10亩地,给晋江交过6个学期的学费,你和漓水的学费都一直是他交;你刚来那年就生了场大病,他是跪着在村子里借钱给你治好的,还有……” “你们俩都喝多了,你看把孩子弄哭了,他们都知道的。”远嫂看到星儿和漓水拭着眼泪,便用手背碰碰还想继续往下说的志远。 其实赵星哪有不知道的,花冬不穿好,不吃好,不盖房子,不讨老婆全是为他,漓水也一样清楚,他爸妈做不了什么事,一般田地里的重活都是花冬一个人扛,两个人鼻子一酸就流泪了。 “你看看,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别人问起就说我去打工了,我明天还要起早赶火车,现在吃饱了,我得回我那了,以后麻烦志远哥和远嫂帮我照看星儿和我那木屋吧。” “兄弟你慢些,”远嫂见花冬起身赶紧小跑着进厨房,折出来又进房间,嘴上还喊住花冬等等。从房里出来提了一个红色的鼓鼓的塑料袋递给花冬,花冬推拖几次,在大家的要求下才提上。最后他还留下一句说:“因为是明天8点的火车,我早上6点就得出发进城了,拱桥那三分稻谷还没有收,明天星儿和漓水要把它完成,家里也就没事了。都不用来送,免得引来注意,赵星照样上学,放假一定要回家。我走了。”赵星帮花冬提上袋子和漓水一起送他过了拱桥,直到他木棚。回来路上漓水几次张开嘴巴想说些什么但见赵星心事重重,她还是没有出声。突然间就有这么多意外的事要赵星面对,没有户口不能参加高考,舅舅的离别,身世的突然浮现就像电视里的故事一样,再加上浮现的身世中又有着太多连舅舅都不肯道破的东西,这使赵星有着太多遐想的空间,主要又因为舅舅的有所隐瞒让他的想像鬼使神差般冲入悲观的旋涡。 躺在床上,赵星认真的回忆以前的梦中自己亲生父母的模样,越努力越模糊,还多出个头发发白的模糊老人,和模样跟漓水差不多穿着跟马艳芳一样的女孩子喊他哥哥。漓水也没睡着,她回想着吃饭时大人的话和表情,她想得最多的是花冬没说完的那句关于包办婚姻的话,她脸又红了,她想当时肯定比现在还红,就更不好意思,扯过毯子蒙了头,红毯子在灯光射下产生温火一样的感觉充满她的周围,她越刻意不去想,心跳就越活跃,红光就越刺激她闭着的眼球,忽闪忽闪的出现一对红衣新人,戴着红花…… 第二天天刚亮吕星和漓水抬了打谷机出去了。打谷机出去120回来150,本来花冬一个人时把打谷机拆成两个部分担着去田里再组好,因为赵星还没有那个力气,花冬昨天帮他们组好了,幸好这兄妹俩还有些蛮力,勉强拿得下。他俩抬到了田边,没有马上割稻谷,而是跑去舅舅的木屋,他们希望舅舅迟点动身,但空荡荡的木屋跟他们被昨晚想好的话充得满满的心里产生了巨大落差,他俩又一次默默无声。 一片稻田从冬季用牛一垄垄梨起,再关起水沤到来年春天,用牛一道道耙碎,再在耙上加一根竹筒压平,这几道工序人牛合力,使水下的泥土细腻水平,如果是高地还得在耙之前给田埂培一道土边抗旱,这些就绪后就从先下好谷种长好秧苗的田里一根根拔起担来;说到下谷种也是够累的,泡谷种,下肥,下子,搭尼龙棚,还得估计好成活率,多少天长好,多少天可以收;担来的秧又一株株种下,再是管水,除草,下肥,喷虫,管水,除草,下肥,喷虫的循环,直到金黄的稻子沉甸甸的笑弯腰,再抬来打谷机,一株株割倒,五六株为一手,五株、六株由手的大小来决定,一次一手往打谷机里撩,三四手稻草对齐聚在一块,三手、四手由自己掂量,一般都是打完了一片稻田后才一个个把稻草码齐捆上,又掀开草根晒好,如果遇到田里有水,还得把稻草拖到田埂上或是担到高坡,因为稻草干了可以垫猪牛圈,煮潲水,烧饭菜却极少用,因为火苗大,最后担谷子回晒谷场,抬打谷机回家;到这个阶段也还得看天气决定收成,天天下雨,谷子便堆集着,因为潮湿发热就会起霉,起霉的谷子再晒干打出的米又黑又碎。 三分田,两个人,需要一个扎实的早上。都说,“麦倒变草,稻倒是宝”这不尽然,这块田在河边靠山,山风一来就倒了,稻子没熟透,这一倒又舍不得割,过了些时候,偏偏又下了回雨,倒的稻子沤烂拦住了排水口,熟的稻子经积水一泡又发了芽,赵星和漓水卷起裤脚和袖口,捞一株割一株,捞一株割一株,脚下的泥泞伴着沤烂的稻杆发出臭味,有些稻子长的芽苗都可以当秧插,根须扒得紧,割断了稻根还得用力往回拉,泥水便也跟着飞满了全身, 这样的水稻上打谷机也麻烦,一撩,稻杆连着谷子一骨碌进了盛仓里…… 兄妹俩整整忙了一个上午和下午才晒好稻草,担回谷子后,面对着湿露露的打谷机,漓水是瘫在了田埂上,她连把它拉上田埂的力气也没了,愿担100不抬50,她没有一点力气来抬起这个家伙,一个巴掌拍不响,赵星自己摆弄挤得太拢的那一排稻草,等着漓水发话,他们真不敢想像平时舅舅一个人是如何做到的。看看天色又快要到该回学校的时间了。 “哈!哈!漓水你看你被娇生惯养的结果。”李贵什么时候来的他俩不知道,他也全身是泥水印子,卷得高高的裤脚,挽起袖子,一大步一大步的走下泥泞的田里,有时踩到已经踩出的脚印坑里溅起高高的污水,“公主,过来帮推。” “李贵,你和林凤的事没得说了。”漓水绽放着笑容站起来。 赵星和李贵各抓了手把,憋足劲往上一提,打谷机真像生了根,在离开泥巴时发出“吧——”的一声,拉上了田埂,随便擦拭后两人便一声“起——”抬上肩,在路上李贵问到花冬去宽州打工,赵星噢一声,又说不全是。漓水悄悄告诉李贵赵星没有户口不能参加高考,示意他原谅赵星的冷淡。漓水把话题叉开,不闲累的问出了李贵怎么知道来帮忙,李贵爸爸说花冬今天到外面打工去了,割完稻谷就跑去漓水家,志远告诉他在拱桥,他急着过来问几句,顺便看看是否需要帮忙,他早就猜到漓水吃不消,果真看到她狼狈样子。 他们各自回家扒了两碗饭,又跟以往一样回学校上课,只是赵星没有说话,他想着怎么跟周老师解释没户口的事,更多是想着舅舅。 晚上班主任周老师发报名表,漓水、李贵都时时转头偷看赵星,赵星接了周老师发的表,递了张纸条给她,他也跟其它同学一样的填,她看了纸条也没说话。 下课铃响,周老师走了,他跟了出去,俩人一直到了办公室,其它老师陆续下班,漓水和李贵偷偷站在窗外。 刚开始是赵星小声解释了好长一段时间。 “你舅舅也太糊涂了,怎么就不为你的前途着想,不早点去找,如果办得到东陆的合法户口那就可以加不少分,考个一流的大学都不是问题。糊——涂呀——。”周桂芳非常激动,“即使是办了西陆的户口也可以考上重点大学的,他怎么就怕这怕那呢,西陆对东陆的政策只在主权、领土上硬,在人才、经济上比给本土居民更优惠的待遇,他怎么就不去了解了解。” “也许舅舅真有没说出的难处,因为他根本没对我说出我们为什么来这……”赵星突然就想到舅舅的交代,感觉到事情可大可小,似乎不能再往下说了,连自己都觉得里面隐藏着什么不宜公开的东西,“周老师,请你不要对别人说这些事,我舅舅特别强调,等他回来后就会告诉大家的。” 周桂芳也觉得赵星只是孩子,能在回来后公开的事又有什么大的秘密,只不过大人怕小孩子张扬,故意一惊一咋弄个玄虚。她也装出严肃“没问题,一个人都不告诉,你的问题我们还是需要想办法解决的。” 第十三章 校园风波之浪子有义 “这样会有太多的人知道,何况我也不想再念大学了,家里没钱,我们家还欠着李贵家许多钱的。”他的这句话让窗外俩人都充满敬意。 “那以后怎么办,万一你舅舅要过很多年才找得到,或者……。” “舅舅说他会找到的,我们都相信他能找到。他能的。周老师,你也要相信他。” “好吧,既然这样,你暂时不报名。等等看还有什么其它办法。” 赵星交不上报名表,这使周桂芳感到非常惋惜,多优秀的一个学生,考重点大学肯定没问题,要是发挥得好的名牌大学也是有可能的,她毕竟投入了两年多的感情,等到要结果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希望成了泡影;以前不当班主任,不管些生活上的事,从她接下班主任后第一个大发现便是赵星的人品,她对赵星充满希望,他这次给她的打击不亚于官员天天供奉的乘凉树被双轨。她每天放学一回来就跌坐在沙发上,她对她先生发牢骚,说赵星怎么是东陆的,怎么来了20年也不办户口,说他舅舅不了解西陆,封闭思想,说赵星可怜,不值,浪费了人才,说她自己真是不值,没有培养好学生的命,又评不上特级了,她一定要想办法挽救这个损失,不仅仅是她自己的,也是学校的,她是这么说的,最后还补上,更是西陆的损失,她跟先生的对话给在房里的马艳芳听到了。 第二天,赵星一进教室马艳芳和几个跟漓水要好的同学围过来,问他是不是没交高考报名表,他作了答,问他为什么,他不坑声的翻翻书,本来就没心情学习的,再加上解释不了同学的消息如此灵通,甚至担心自己所谓的秘密已经传开,他更不想多说话,他不想追究是谁不遵守承诺,昨天李贵和漓水可以在窗外听到,也就有不经意的人不经意的一次,在不经意的地方被不经意的人听到。他在考虑传开后的影响,他还要不要来学校上课,不来上课去哪,村子里也会传开……他越想越慌,他没了主意,他把思维逆着假设了上去,他假设自己不跟周老师说,不跟李贵说,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嫩,与舅舅20年来都没公开对比,他佩服舅舅的远见,同时他又有了笑脸,舅舅既然在还可以继续隐瞒的时候告诉了他,就肯定有十足的把握来圆场。这显然是努力创造出来的自我安慰,世上还真有些人是捧着幻想出来的安慰过日子。赵星暂时就属于这种人。 漓水和李贵也纳闷,怎么才过不到一个星期,班上都知道赵星没户口,大家在他俩的劝阻下没有再宣扬,只是背着他们三个和背着暂时不知道的同学在议论,王重意现在几乎不与人说话,上课也只是端正的做着却心不在焉的想着其它的事,对赵星户口的议论上,他也是以不知道的那一类,被同学背着隔离开,有一次他就假装睡着才偷听到,以后他就喜欢了假睡,听到有人说派出所是管户口的,要是赵星家给派出所送些礼什么的说不定不是什么难事,又有说,要是赵星不跟王重意有过节说不定王重意帮得上忙…… 赵星希望日子过得快些,他有了这种期待日子就反而比以前过得慢,他是拿不出心思学习的,变得不喜欢跟同学多说话,这个周末也没有跟李贵和漓水开玩笑了,三个人你追我赶的急着回家,再也不管路上能让车子蹦起来的石块和让钢圈变形的坑糟。到了家又丢了车子一起跑去木棚…… 交高考报名表十天了,周桂芳还是没有找到办法,王重意昨天整整一天没来上课,她决定背着校长去他家走走,给他家人一些警告。第二天中午周老师进了王重意家,是那个打扮入时自称王重意妈妈的女人开的门,引她进客厅坐下,她就叫着王重意的名字走上两级台阶绕开餐桌去敲左边第一个紧闭着的门,告诉里面周老师来了,门没有动静,忽然里面传出吼叫声,“你用不着叫老师来,来了也没用,有本事叫他答应我的要求。他不答应我就不出这个门,谁撞门我就从窗户跳下去。你们都不想要我了的,我知道。”“咣当”一声,里面什么东西撞在房门上,吓得女人退了两步,她的心里第一反应:不是头撞的吧,肯定不是。她确定后又靠近门说,“你爸爸也说办不了。”“咣当”又一声,“是不是想要钱,我就从来没求过他,也没有见他对来求他的人说过办不了的话。他就是嫌我妈也嫌弃我,我知道。你不要再替他说好话,。女人今天趿着拖鞋,还是那身打扮,只是头发有些零乱,脸色惨白,眉头皱着,眼睑总是垂下来的时候多一点。 女人不敢再敲门了,她走下台阶。周桂芳也不好意思,她成了来看人家笑话的观众吗?她把脸拉沉下来,以示溶入到了这个不快的气氛中,告诉当事人她愿意知道并分担和解决这里的不快。他问这到底是怎么了。女人道出原由,说她是王重意的后妈,也是王重意亲妈的妹妹,六年前王重意的亲妈死了,病死的,就在她病痛住院的时候,给姐夫,也就是王重意的爸爸,无意间翻出了在和姐姐结婚后跟你们学校现任校长张大纬的来信,从此就不再去看姐姐,也不再理孩子,一直都是她照顾姐姐和王重意,直到姐姐去世,去世的时候姐姐说自己是清白的;她也相信,但她无能为力,看到孩子没人照看,她又是个寡妇,便搬过来,在一起久了,做姐夫思想工作的同时双方产生了感情,也就凑合在一起;她说她常提醒姐夫不要冷淡孩子可他至今放不下,他甚至于想到要去做dna化验,不过这两年来要比以前好多了,只是上次因为孩子叫人打了赵星被关了起来,被姐夫狠狠教训,姐夫说他不会生出这种儿子,就不去看他还要派出所严惩,所以那天她才去学校跟赵星他们见面,这几天孩子总是不坑声,也不理人,前天晚上吃饭时孩子提出叫他爸帮同班一个同学的忙,说是上次他们闹矛盾叫赵星的那个,说赵星20年前从东陆逃难跟舅舅来西陆的,现在没户口不能参加高考,成绩很好,不考试就可惜了,要求姐夫帮补办上,可能是姐夫知道办不了吧,就一口回绝了,昨天早上又提了一次,又被拒绝,姐夫还教训他说这么小就在外面打架,现在又想为别人摆弄事情来显威风,纵容了他就是害社会,孩子说姐夫冤枉着他妈还看不起他,说他假惺惺装清高,就把自己关进房间到现在没出来,姐夫骂完也甩门而出;孩子已经把自己关在里面一天一夜了,不知道吃了东西没有,姐夫又出差没有回来。 周老师被震动了,他没想到平日里张狂的王重意,在家里也是不幸的,他明白了校长的意图,最少一半,她也只要理解这关心的一半就可以了,至于校长跟王重意妈妈的以前,她没有三八到想去刨根问底的地步。王重意转变得如此有情有义,他能为赵星去求看不起自己的父亲,他装着委屈,他也许早知道会被拒绝,他冲破每个人都有的回避人格障碍思想,去为打了自己让自己进了班房的仇敌求看不起自己的人,周老师竟被感动了,她没想到她的班上都是些顶天立地的小大人物,她甚至就感到有些自愧不如,她也想为赵星办户口,但她夹带了太多的私欲,她也想到过找王重意的爸爸,但她打心底就没想过要欠他人的人情,再加上求的人家中有位会把她比下去的女人,她回避人格障碍的潜意识阻止了她做出任何行动,今天她坐在沙发上短短的几分钟里,便足使她能够摒弃那些陈腐思想,她起身走到王重意的房门口,“咚!咚!咚!”敲了三下门。她还没有出声,里面先开口,“周老师,你不用劝的,我不是为了赵星,我想看看在那个狠心人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儿子。”也许是敲打节奏的不同,王重意辨出是周老师当说客来了。周桂芳知道,从王重意口中说出“那个狠心人”开始,事情比她想像的更复杂,让她觉得这个家庭埋藏了一枚随时要引爆的炸弹,必须要请位拆弹专家,无论从哪个角度讲她都是最好的人选,从为师为父母的道义上讲,她还必须承担起这种责任。 “我今天来,第一是因为你没有去上课,我担心;第二也是为赵星的事来找你商量,看你能不能帮上他的忙。”文化人脑子活,顺水推了一把舟,把个善意的谎言装上规范的秩序,语言和语气上又带点请求的感情,无缘无故间对方就有了信任感,放下防备主动来靠近。 “躲在房里不吃不喝就能帮上忙吗。” “他不肯帮忙,我只有……。” “那我们得证实他不肯还是无能为力,政策也不是你爸爸说的算吧。” “可是……”。 当别人说的话越来越少的时候或者是他要寻求你的引导和做出裁决时,也就是表示他已经准备放弃自己的立场,这是把观点置入他脑中的最佳时机。 “我们得查些资料,看国家政策有没有明文规定,有的话没有人能拦得住,如果没有或者模糊,我和你一定站在同一战线。” 房间里面在考虑。 周桂芳转头蹙着眉头看向女人。女人背后大门的锁在旋动,女人也转过身。 第十四章 校园风波之迟来一步 “你好好想想还有什么好办法。我对着门大声说话,口干了喝杯水。” 周桂芳赶紧边说边走到女人身边低声说,你去开门,如果是他爸,叫他快打电话请人来支援,你就跟他说是我求他的,我可以拿我的人格为他保证他儿子是好样的。女人推着刚踏进来的雪亮的皮鞋出去了。过一会,只有女人蹑手蹑脚的回来。 周桂芳又到门口向里问:“你爸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知道。”有个“我”字,还不是很硬。 周桂芳向女人摆摆手示意她上来跟王重意说,女人筹措了一会,就知道该说什么了。 “重意,重意,昨天你爸只不过是气头上,你看你这些天也淘气了一点不是。我早上打电话到他办公室叫小王转告他了,他马上赶回来不参加会议了。” “不要替他说好话,等他回来再说。” “可是你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你爸他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他是不想回来,他干嘛要回。你不要说了。我不想再听到关于他的话。”一句比一句大声,还带上了激动产生的沙哑。 “唔——哇,唔——哇……”消防车载着攀梯来了。周桂芳和女人都伸了头出去。 “重意还在里面吗?”下面一个矮胖秃头中年人夹着一个公文包,在向上面喊。 “在,在他房间。”女人大声回应。 王重意也靠到窗边撩开帘布,看到下面的消防人员架着梯子过来。他爸爸把公文包一扔到地上,拔开消防人员,冲在前面沿梯而上,因为是四楼再加上他失去灵活性的身材,让每个人都为他担心,女人禁不住惊吓就哭了出来,“重意,你出来吧,你看到了没有,你爸他是想让你知道他的心意。” 里面没有声音,他在看着窗外梯子上的情况,梯子随着他爸爸一步一个抖,心就揪起来,也随梯子一颤动,一颤动。 “重意,你快出来吧,姨妈是求你了。”女人哭着跑去敲打房门,看来女人说跟姐夫仅仅凑合,是不真诚的。 “王重意,下面的人都在看着你。你爸爸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他还有什么不会答应你。” 王重意都看到爸爸头顶上的汉珠了,没有任何安全措施,梯子在他的每一次落脚之下都会弹开墙壁。在他爸爸抬头向上看着梯子的尽头时,他看到了那张坚定执着的脸,他否定了自己刚开始闪出过认为对方是做作的念头。他迅速离开窗口,在门口又故做沉静,缓缓开着锁,打开门给在门外喜悦的人一副冷漠的表情。 “快,你快下去吧!重意出来了。”女人跑进孩子房间窗边对着下面的还在往上冒的秃头说。 “出来了?” “出来了。” 一场家庭风暴被平息。 一个秘密的迎救计划在重先和好的家庭与周老师中间展开。 常常就有了警车颠簸在那条坑洼路上,最后停在狮子山下的下庄村潭边,他们找赵志远,问他家关于20年前到来的那两个东陆人,赵志远惊慌失措,他就凭赵星背上的“星”字,坚守着自己的思想,花冬和星儿肯定是自己大哥的人,也肯定是为避难来的,他们不可能还有什么目的没跟自己说,就凭那个“星”字他就相信,所以他给警车里出来的人很沉着的回答,他们是东陆的,是来避难的,他们是我福建老家那边一个去了东陆的兄弟的后人,1979年5月10日来西陆,20年了也还没有户口。赵志远,每次都绕着这个意思说的,特别是后半句的语气中夹带着打抱不平和肯求。有时问些有没有还跟东陆联系,东陆还有什么人,为什么他们又不回去。他回答没有联系,也不知道那边还有没有人幸存,因为孩子又小,也不知道那边情况如何所以就还留在这里。从警车下来的人就从志远家隔壁邻居挨家问起。等警车走了,有人说那是市里的车牌号,志远哥真不该说那么多;也有人说答得好,帮他两个上好户口以后就是我们村的人了。 警车傍晚从下庄村开出来,过了刘家山,是一条笔直的坑坑洼洼的泥路,车慢慢的越过一个提着袋子,满脸上是笑容急急往回赶的人,要不是警车,他真想像打的一样请他调头,拉自己回村里。车过了,他突然停下脚步回头,车后箱上的“公安”两字把他的目光牵出百米远,他猛的就回过头来,比先前还急的往回跑。他是花冬。 花冬回到村子,有人打招呼,他也就是,噢,回来了,这么应一句,他进了志远家中,第一句并问:大哥,刚才的警车是来我们村的吗?赵志远就把这几天,公安问的自己答的都详细说给他听,这几天都来,他们说明天还来叫大家签名,说是帮你们办户口,应该不会有事的。花冬咬着嘴唇沉思了一阵,就很沉重地告诉志远他联系上星儿在东陆的爸妈了,意思是要分别的时候也到了。志远非常高兴,他说要让远嫂去叫李田旺来庆祝,花冬阻止了。说马上要去学校带星儿离开回东陆,兵贵神速,他担心出意外,他不敢肯定警车里的人的意图,他必须争取时间,即使是自己的多虑,他也决不松懈。志远和远嫂面面相觑,直到红了眼睛才点头说,你们走吧,户口能办还帮你办起,希望你们不需要再回到这个穷苦的地方受罪。远嫂端来杯水,花冬一骨碌就完了,把杯子放在了那张他和志远一起剧好木板一起拼起的桌子上。又急冲冲的走出去了,他忽地站住,回头跟志远说,“大哥你帮我告诉李田旺,就说我花冬还记得欠着他四百块钱,和还不完的人情,我对不起他,没跟他道别,也瞒着他很多东西。” “好兄弟,放心走吧,别管这些了,等晋江回来我们就可以还上了。”,志远的泪水从干皱成一把的老脸上两个唯一不会枯竭的泉眼里流下来,远嫂也扯长了袖口拭着眼睛走在志远前面,“兄弟啊,有空了就回来看看我们”。 “嫂子,放心回吧,我一定会回来看大哥大嫂。”他又迈上几步跟志远来了个拥抱,吸了口气来到远嫂身边轻声说,“嫂子,跟李贵他婶婶说,我很对不住她,如果我下次回来,一定娶她。”说完他抬脸望向天空吐了一口长气,也不管背后拉着的四道泪光,甩开了步子。 学校门卫室的人来叫正在上晚自习的赵星和漓水和李贵,同学们都没有放心上,因为他们是同村子的出去肯定是村里的事,他们没想到赵星这一走就是长久的离别,也许有些就不再有见面。 “舅舅——”当他下楼后看到校门口那高大的身影,赵星就想到了舅舅,他努力从喉咙深处发出声音,希望声音像通过水管一样送到舅舅耳朵里又不打扰到直线距离比舅舅近的别人。那可是让他日想夜想的人,他的以前以及他的未来都系在他身上。 “舅舅”赵星跑在前头,到了理想的声波所及范围内,他喊了出来,并冲到他跟前,呆看着,呆站着,呆笑着。 “是花冬叔,”李贵紧跟赵星,叫了一声花冬叔也站在他边上。 “真的是舅舅,”漓水也过来了,高兴的大声喊:“舅舅。” “没时间了,舅舅就不多说了,漓漓,李贵,我要马上带赵星走了,现在就走,去东陆他亲生爸妈那里,因为公安已经注意到我们了,不管有没有恶意,我不想冒这个险再拖延一点时间。” “你找到星哥的爸妈了?”漓水过来拉住赵星的手皱着眉头问花冬。 “已经联系上了,在西陆南港就联系上了。” “漓漓,你看我都说了,舅舅肯定有办法的。”赵星兴奋的看了李贵又看着漓水,发现她并不开心。并也沉下笑容。 “我是从村里出来的。家里已经交待了。只是李贵爸那,我怕耽误时间就走了,李贵回去帮我向你爸爸倒个歉。说他永远是我的好朋友,你花冬叔欠他太多,对不起他了。” “花冬叔,你怎么能这样说,你给我的还少吗?”李贵过来拍拍赵星的肩膀,“赵星,走吧,你这些天都没跟我开玩笑我都闷死了,你去那边我不指望你带什么回来,只希望带回以前的你就够了。” “放心,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回来看你们的。我都记得你们。”他伸手跟李贵一个拥抱。漓水的手自然脱下来。他跟李贵闭眼感受了两秒钟心跳就分开了,他又转头看着漓水,他在为他选的告别方式鼓足勇气,漓水先于他做出了行动,上前拥抱着他,他的手在漓水的背后停顿了那么几秒钟也用力把漓水整个揽在怀里,紧紧的,他感觉到漓水变得从没有过的柔软,他也意识到漓水选择的不是一般兄妹间纯静的离别方式,他也一样。当他再次在胸膛上有种酥软的感觉时,害羞下意识的让两个人脸红,分开。 “我们走吧。”舅舅拍了吕星的肩膀,赵星侧了身,挥动一下手。 “你们回去吧,我会回来看你们的。”赵星一直侧着身看着漓水和李贵小步的跟过来,“漓漓要照顾好爸妈,记得帮我向周老师和马艳芳告别,帮我收拾好我的课本,特别是那本笔记。李贵你要帮我把宿舍的东西搬回家,以后不要欺负漓漓要照顾她。不许打架。” “知道啦。”漓水回应。 “快走吧,舅舅在等你了。”李贵回应。 赵星转了身,走到拐弯处扭头看着门口灯光里还站着的两人,他摇手做最后告别,对方没有反应,他们已经看不见他了,他早已经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第十五章 离家,回家 走了,本就不属于这里的始终要离开,这里的人,这里的山山水水,确只有这些能组成他心里的家。汽车在黑夜里行驶,窗外借着月光可以隐隐约约看到连绵的山影缓缓后退,他在寻找下庄的狮子山,又意识到刘家山在前面,就把搜寻的对象放矮放圆了,在这条去贵临的路上是看不到狮子山的全景,但在今天的黑夜里他就像穿透了所有的障碍,他就确定自己盯住的那团模糊黑影就是狮子山,在他的心里清清楚楚,一直清楚到黑石绿树现在眼前的玻璃外。 贵临地处西陆的中部偏南,地势高,处于一国最南端的宽州属于沿海,地势低,从贵临去宽州用“下”。下宽州有六种途径。飞机,要在贵临再转半小时的巴士到机场,最快,花费最多;火车,有南道和北道,可惜直达宽州的中间道正在修,南道人多又挤,北道人少则要远一些;汽车,有普通公路的卧铺车和高速公路的直达车,时间和花费比火车都用得少;轮船,顺漓江水而下,基本上是游轮,时间最久,那是享受的黄金水道,花费接近于飞机。按常理,大部分贵临人下宽州都做汽车,有钱人就乘飞机。花冬就是不想按常理去做,他选择南道的火车,虽然是站票。 赵星第一次做上火车,有种新鲜感,当火车行驶到半夜停下来时,蹲在赵星身边的舅舅告诉他,绕过下庄的那条运河直通这座城市。赵星站起来,左右的看,只是看到高高的建筑物上的霓虹灯在变化,还有一排排纵横交错的路灯向着各自的方向无限延伸。他听说过这是比贵临要大上差不多一倍的城市。但是他想到他要去的宽州,那是几十个贵临这么大的城市,他也就不带希奇去欣赏了。 天亮的时候,火车外面是那样的清爽,火车屏幕上显示着路过的五座城市,这已经是宽州的地界了,火车还没有要减速的样子,看来还有很远的路要走,窗外的道路和建筑还是最吸引他的眼球,他一直没见过像村子里那种泥砖灰瓦盖的房子,一条条笔直的柏油大道,一座座高大建筑物上立的牌子提醒着人们这建筑物的归属与功能,他看到xx电器公司宽州xx区xx镇分公司大厦,他想起了李贵家的彩色电视机就是这个牌子的;xx牙膏宽州xx区xx镇xx村第二分厂,他就想起学校宿舍里自己的那只牙膏也是这个牌子;xx汽车、xx服装、xx通讯、xx鞋、xx纤维、xx酒、xx食品、xx造船……火车一直在这些建筑边和广告牌下穿梭。两边都是只有在贵临他才看到的景象,没完没了…… 有时火车进隧道,有时又爬在楼顶,有时并排着汽车在高楼大厦中间。火车慢下来的时候不知过了多久,车量和人群开始密集,偶尔会看到高架桥上驶过的客车的挡风玻璃上写着“贵临——宽州”。多熟悉的字啊。 火车停稳,舅舅抓住赵星的胳膊跟着人群挤出车箱,他没有走出口而是沿着铁路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翻过围墙,才到街道,他首先在电话亭拨了几个电话,看来很顺利,高兴就在他铜黄色的脸上写着。 他打了辆的士,赵星又是第一次坐进小车,他在后排。车里左右观察,窗外也前后欣赏。花冬跟司机说了个地名,便没有再出声。车飞一样进入了一个集装箱堆积如山的港口,赵星又是第一次见大海,他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波浪涌动着拍打岸边。花冬一直是拉住赵星胳膊的,在一条正在装集装箱的大货轮边有两个青年男子走过来,经过介绍后,花冬就交了一踏钱给他们,那是厚厚的一踏,赵星都不相信是从舅舅口袋掏出来的。点完钱,就领着他俩在集装箱的巷子里转了七八个弯,然后打开一个集装箱的门,里面已经装满一个个大纸盒,一个人带着他们从腾出的空隙进去,越进越黑,到底的时候,那人停了下来。把手上的四四方方的小盒子对着铁墙,拇指摁动了一个突出来的按钮,然后他在左边用力推,铁墙竟然转动了。舅舅等那人停止后便拽了吕星从旋开的缺口进去,骚臭味瞬间充满了鼻孔,里面是一个差不多1米宽的空间。铁墙关上时,扔进来一个包。顿时箱子里除了有几个针孔大的亮点在两边角上外,全然漆黑一片,不知舅舅什么时候又有了一个小电筒,他用电筒打量了四周,除了另一个角落卷着几筒席子和一个固定便密封好的黑桶外,就什么也没有了,舅舅照在关上的那堵铁墙上,嵌挂着横的一排高矮不整齐的铁环,两个两个一对,每对环下面还间隔着挂着两条黑胶带,对着下来地上也嵌着一条,每根带子的水平相离一段距离又都有一个倒钩铁皮扣子,舅舅拿来席子铺在铁环下面,又从席子烂的地方扯出地上的那根带子和找出对着的铁皮扣,他拿过丢进来的袋子,放在中间,叫赵星一起坐下,他们的脚掌刚好顶在另一面铁墙上。扣上腰上的一根带子,说如果发现箱子在摇晃就赶紧把脚上的和胸部的也扣上,还要拉住两个铁环。大小便用袋子装好放到黑桶里。他用电筒照着打开了的包,里头是几瓶水和几袋面包。舅舅从里头找出两个小电筒,自己收起一个,叫赵星也收起一个,并扭开瓶盖喝水啃上了面包。 赵星通过针孔计算了时间,通过箱子升降次数计算转换多少地点,针孔可见和不可见反复了十三回,箱子升降了六次,中途他扣了二十二次胸部的扣子,因为看不见针孔就扣上睡觉,再加上每次升降,和三次由舅舅说船遇大风了就扣了。其中一次,箱子似乎都在移动了,人也像要倾倒一样,舅舅叫扣上带子就一直没听到他吭声。最后一次升降是在还看得到针孔,听到有许多沉重的脚步声,一直到归为安静,又到看不见针孔,才听到有四个脚步声,舅舅告诉他可以解开带子了。 果然门被推开,两个人带他们又绕出了集装箱区。看到两辆黑色的小轿车停在前面。 “花冬兄弟!”一个跟花冬一样高大的身影从车那边喊着跑过来,是“四大杀手”的“老李刀”,他后面还跟着一个女人。 “冬仔,”女人在后面叫 “李大哥”,花冬也跑了出去,两个人在中间拥抱着,可以听得到他们因为激动控制不住喉咙的气流,那是在抽泣。花冬听到女人的声音,就结束了先前的拥抱,他冲上去拥抱住了过来的女人兴奋地喊着:“姐姐!姐姐!”女人是花蝶。 赵星慢慢的靠近过来,那边一男中年人推着一座轮椅也在靠近,轮椅上坐着一个慈祥的白发老人。 花冬忽的就推开了花蝶,转身看着赵星又微笑着看向花蝶身后推着轮椅过来的男人,“姐夫,我把星儿好好的带回来了。”男人是吕自敏。 “星儿,他是星儿,我的儿子。”花蝶猛走上一步在吕星面前端详着。 花冬突然想起了什么,伸手从吕星腰下往上捞起t恤衬的下摆。赵星明白了舅舅的意思,他慢慢转身使背对着花蝶。花蝶看到了,一个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暗淡的灰点构成的“星”字,她伸手去抚摸每一个已经融入肉体的灰色圆点,每一针下去小家伙就哇哇哭的场景还在历历在目。哪一针刺得深哪一针刺得浅她也记得。“真的是星儿”,忽的就把赵星转过脸来抱住大声哭了起来,20年的想念,一时间就得到了了却,她抱得很紧生怕这是个会消失的幻觉。 “星儿,爸爸他是星儿,您的孙子。”吕自敏放开轮椅手把,跑着过来,花蝶也把赵星推出来放置在眼前,慢慢放下卷起的下摆,仔细的瞧,吕自敏双手抓住吕星的肩膀把他硬生生的转过来看。 “我的星儿。”他笑着就流了眼泪下来,他喊出这句话的同时又把赵星拥在了怀里,儿子跟他个头都差不多了。吕星有些不知所措,只是任着他们拥抱。 “星儿,快喊爸爸,”花冬过来拍拍吕星的后背,“从现在开始你姓吕了。” 吕自敏又把他置在了眼前,等着听一声迟到了20年的叫唤。 吕星也盯着眼前这个一套蓝色西装打着领带一脸沧桑的男人,他想像自己梦过的模样,有点像又不像,他想到自己天天想见的人就在了前面,牙齿就酸软了,眼泪也流了下来。 “他是你爸爸。快叫啊。” “爸爸——”他扑入了吕自敏的怀里。 “星儿——呜——呜——我的儿子,想死妈了,呜——”花蝶也哭着伸手过来抱住两人。 吕星自然就意识到应该对妈有所表示了,“妈妈——我也好想你们。” “哈哈,怎么了,团聚了还哭什么呀,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好日子,都要开心。”听到声音,大家才意识到坐在轮椅上的老人被冷漠了,吕自敏又走去推着轮椅,他告诉吕星,这是他爷爷。 原来是吕勤,他还活着。 “爷爷”吕星跑过去蹲在老人前面靠在膝盖上,老人还要笑得开心,皱纹显得更多,更深,凹下去的眼圈使目光得到聚拢,射出的光更深沉,他摸着吕星的头。“好孩子,你受苦了。起来,我们回家吧。” “对,星儿,我们回家吧。”吕自敏等老人挽起吕星便推动了轮椅,又大声地喊“花冬,李大哥,我们回家吧。” 吕星,拭干了眼泪,跟在轮椅后。“家”他也有份的家,真正完整的家,他多少次在梦里拥有过的地方。亲爸爸,亲妈妈,还有爷爷,还有舅舅,听舅舅说过还有个孪生的妹妹,也许在家里,他的家,他在心里幸福得抿着嘴笑。 车子过了跟西陆宽州一样的繁华闹市区,也过跟房顶并排的立交桥,然后又拐出郊外,进入一个有栋三层楼的院子停下了,屋里亮堂堂的。上了二楼,由一个大家叫张嫂的中年妇女把菜上到大理石桌上。都是吕星从没吃过的菜。 桌子是圆的,吕星因为看着这团圆桌,他想起了漓水,从漓水又想到了花冬对他说过的那个自己的孪生妹妹。他纳闷怎么不见她现身,他一时又逮不到机会问。这造成了他第一次在自己的家里和家人吃的团员饭失去了畅快。 花冬跟大家讲如何如何去的西陆,又如何过来这20年;花冬打住后叫老李说分别那天在机场的情况。老李说:他和花蝶送王明带着小月出了东陆搭上去海外国的渝渡船,折回来就不见了三位兄弟和王明妻子与女儿。 花蝶插上一句,说:“那时叫王明也去西陆的,他说去西陆的偷渡船难找,还是去海外国熟悉,他还说了在回东陆之前是不会离开海外国的。” 老李接上:“这些年大家一直努力在寻找失散的人。”忽然他松开绷紧的脸来一句,“也许他们过得比我们都好呢”。 老李接着又“哈,哈”,笑了开来,“说不定他们大福大贵着呢。”他也没忘为自敏家开脱,说,这些年他们是如何派人到西陆和海外国去寻找失散的亲人,每年从西陆回来的消息都说没了那个地址,又不敢在西陆宣扬;在东陆和海外国登了许多寻人启示,但只要登上的电话号码就一直有人拨着占线,也不知为何。 这时吕星才知道自己的孪生妹妹也还没有找到。 花冬端了酒杯跟大伙逐个碰过,说志远在他去西陆之前已经被迫去了农村好多年,原来的地方就在他去的时候已经开始拆迁;接下来是吕勤闷着倒上了一杯酒,大家知道老爷子要发话,都静下来,老父子顿了顿嗓门说,志远弟没有享受的命,非常感谢花冬替他照顾,见花冬要起身,他伸出右手掌扇动了两下示意花冬别急,还有话要往下说,以后我们必须要想办法回去报答他,报答所有对我们好过的人,吃完饭打个电话去西陆报平安;吕星抢先说,家里没电话只能打到隔壁村子约好了再打;花冬接了过去,说现在打不通,两边已经被限制,上次他是从宽州打到西陆南港再叫人从西陆南港打过来,因为西陆南港就快要被西陆收回,两陆又正闹得凶。还说以后要偷渡过去是不可能了,因为西陆的军队马上要掌管西陆南港,他很多以前的兄弟都打算离开西陆南港到国外发展;吕自敏补充说西陆南港的通讯正在交接过程中,为此我们厂里的货源供应都迟几天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吕星木在那里,他第一次感触到因为国家间的政治运作给自己带来的直接影响;大家都进入沉思,老爷子顿了一下继续说,那等恢复了再跟他们联系吧,今天可是值得庆祝的日子,记得明天给星儿也配上一个手机,以免又走丢了,哈,哈,剩下的恩人我们也肯定会找到的,这只是回报的开始。接着他进入了沉重的回忆,说没有王明他爸的那条命怎么引得起上面的重视,李炳又怎么会被撤职,我们家又怎么能出得了大牢,花冬就递了脸出去等着老爷子仔细说来,吕勤一放筷子,说那时他和自敏被关进了牢里,王大山也就是王明的爸爸到上面去告发李炳,没想到周涛也来帮忙揭发了李炳的一大堆丑事,接着周涛就派人暗杀了王大山,李炳的间谍又拍下了周涛的这个把柄,把周涛送去给当了替罪羊,他以为可以将功赎罪,没想到他这蠢东西也被撤了职,没出半年就无缘无故死了。花冬举起杯子杯口碰了吕勤的杯腰说,花冬当年不分好坏害您老行走不方便,我一辈子内疚。吕勤也爽朗一笑仰起脖子杯底朝天,完全没了老态龙钟的模样,说是自己身子骨不行,自敏同样是被子弹打了腿却没事,还说难道你给我们吕家带回了个孙子还回报小吗,一双脚换得好媳妇,好孙子不值吗? 吕星一直听得有些迷糊,他觉得心里缺了点什么,少了木桌,少了穿着朴素的志远爸和爱帮他夹菜的远妈还有喜欢笑着看他吃并说远妈偏心的漓水,自从他听花冬说有个孪生妹妹后,他梦里就没少过她。 大家以为这孩子是因为不习惯,或是一路上太累。花蝶并陪了他到房间里休息,他洗澡后躺在软绵绵的床上,带着微笑进入梦乡。他梦见自己回到了西陆,村子里的人都在羡慕他,他像荣耀而归的英雄,大摇大摆的走进家里,可是志远爸、远妈和漓水不理他。他跑上去追,就都不见了,他大声喊,喉咙里却带不上声音,他再喊,没有,他憋足劲大声的喊,一急就醒了…… 第十六章 穿越三百里的问候 这几天里花冬跟着自敏忙着恢复他和吕星的户籍,一切都顺利。吕星呆在家里由张嫂陪着,花蝶和张嫂对吕星的农村生活特别感兴趣,说到为挑起一担牛粪在路上不小心跌下了一小块都要放下担子走回去把它拾起;稻子发芽长成禾苗,又长出稻谷;杀了猪就呼朋唤友的来喝酒……他们的村子,从外面往刘家山这边看去像是路的尽头,可是一站上刘家山山脚的坡上,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看到狮子山脚下卧着一排排整齐有序的瓦房,延伸到平静得像面镜子的潭边,码头边的几叶竹排静在水里,瓦房的巷子吞吐着往返于码头端了脸盆的姑娘和潭坝上背梨赶牛的小伙,两边的绿树又都延伸到河边把个狮子围住,狮子卧坐在瓦房的后面,看着通往镇上的大马路,守护着村民,渴了,只要侧头就喝得到潭里的清水,他不泛幽一默,说村子的老人跟他们说了,如果外村的人说狮子是母的,我们承认,但绝对要把潭里的水说成是狮子奶,不能再被说成是狮子尿。 …… 吕星的故事都是新鲜的,张嫂接连听了一个星期,张嫂也跟他说自己来吕家有十年了,她没有亲人,她结过一次婚丈夫和孩子车货死后她就来了,她还告诉吕星要理解爸爸妈妈为寻找失散的人,又要办工厂维持所需的资金以至没有亲自出动。他怎么不理解,他佩服自己的爸妈,因为办工厂做生意对他们村子里所有人来说都是最崇拜的事,张嫂还跟他说,她看得出最近几年工厂不太顺,特别是西陆便宜的原料和半成品供到其它国家给东陆的企业带来太大压力,西陆南港马上要被收回,连从西陆南港过来的线路都要被封,吕星问她怎么知道,她说是老李说的,吕星偷笑,张嫂用手指头戳他额头。 晚上吕星就缠着问妈妈许多张嫂不能回答的事,花蝶就把自己怎么和花冬从孤儿走到杀手又从杀手走到现在讲给了他听。他提出来要到厂里去帮爸爸的忙,花蝶看出了吕星的心事,她拒绝了,说工厂现在虽然有困难但现在他还帮不上,应该继续去学习,已经联系好了,下个学期开学,到东中港技术学院进修经营管理技术专业,就在离这不远的市内,平时放学回来可以到厂里学习但不能插手,又告诉他舅舅已经办好了去海外国的手续,过两天就去找妹妹了,他到那边会打电话到西陆的。吕星高兴了,两个都是值得他高兴的理由。 他接连几个晚上都做与第一个晚上相同的梦,那也是让他最遗憾的事,他现在连向志远爸、远妈问声好都无能为力。他只有盼着早日上学,用学进脑子的东西来挤掉他内疚的思想,可是他盼着上学的晚上,又做了梦,在搭起漓水和李贵一起去学校的路上,突然漓水从后座跳下来,坐到了李贵的车上,李贵踩得飞快,一下不见了,他怎么也跟不上,他发现无论怎么踩踏板,车子只是徐徐的动,身子都倾到前面了也是一样,他急,很急,一急,脚就狠狠地踢在了床上,满头大汗的醒来…… 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西陆要收回南港了,这是大快人心的事。吕星他们家,周围的邻居都像过节一样的庆祝,因为西陆南港从不是他们自己民族的人的手里夺了回来,这是民族的荣耀,虽然东陆政府宣传不多,也不鼓励庆祝,但人民自发的举起了杯子,他们敢肯定东陆政府官员自己也在家庆祝,只是为了维持自己在人民面前要树立依然延续某位先人的宗旨的形象而不敢公开,他们的思想走入了这样的死胡同:在唯美团队里只有出众丑陋的人才可能被推崇为领导,并使他能够站到台前更加活跃,给人带来能满足心理的刺激才会得到支持。 吕星手机响了,一个长长的号码,他没见过,好像是东陆以外的号码,前面加了国际区号,他不知道是哪里,他按下了接听键,“喂——你好。” “你好,你是吕星吗?”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有些耳熟,但比耳熟的要沉些。 “你是谁?”他没有回答,反问了对方。 “星哥,我听出你的声音了,我是赵漓水呀,你听不出来吗?”那边实在很兴奋,大声的震动着话筒。 “漓漓,你是漓漓。”吕星把手机贴得更近,话也更大声,“你还好吗?爸妈他们现在还好吗?李贵呢,还有周老师她还好吗?……” “好,好,好,都好,你慢点说。你现在还好吧。” …… 电话打了很久,吕星把来到东陆以后的事都说给了漓水,漓水说村子里已经装上了电话,她家里也装了一部,是晋江哥寄钱回家装的,花冬在海外国打了电话给刘强家,告诉了吕星的电话号码,她拨打好多次,一直不通,没想到今天通了,今天还真是个好日子。她还告诉他,她不读书了,因为志远爸和远妈都需要人照顾,志远爸的腰痛得厉害,有些佝偻了,远妈也只能帮忙做些饭,她们都想吕星和花冬,李贵也是高中毕业后没有再读,他没考好,索性也出了外面打工,王重意也没什么考好但他家多花了些钱弄进了贵临市的警官学校,马艳芳在与他们村运河联通的那个南方城市读师范大学,他们两个算是得到了父母的衣钵;周老师依然在镇上教书,漓水还说了一件他不知道的事情,说那天他们走得太匆忙没留下合适的相片,要不都可以办好户口,其实当时来他们村的公安只是在取证,还有王重意为了还吕星的人情,反锁自己在房里绝食要挟他爸帮吕星办户口,周老师促合王重意的家庭和睦,为了吕星的户口对王重意爸爸做的大量思想工作,为了赶时间她又天天崔促公安局,所以公安天天都到村子里,才引得花冬多虑的;但在王重意得知吕星离开西陆后,户口也办不下去了。周老师和王重意非常怅惘,听说那天晚上王重意喝醉了,醉得像滩烂泥,一直在啰嗦,唸叨着再也没有机会给吕星一个好的印象,再也没有机会还上这些人情。这些话让吕星打翻掉了五味瓶。他是一直尊敬和感激周老师的,漓水说的这事后感激的思想就更加强烈,最容易让人产生那种马上放下电话当面叩头敬礼的冲动;至于王重意,在此之前他还真对他没什么感觉的,要有也是偶尔起的要揍他的那种看不惯的念头,没想到他也良心发现了,他的发现是发生在有恩必报的吕星身上,从此王重意的形象在他吕星心里就高大起来,吕星把这笔人情挂在了心上。 “虽然工厂现在状况不太好,但多少可以支些钱出来的,我马上给你们寄过去。”吕星说。 “我们又不是缺钱花,什么都有的,既然工厂运行得不是很好,你们也需要钱周转。星哥,电话费很贵。哦,还有个秘密告诉你。” “什么秘密?” “舅舅还让我把他的电话给了李贵婶。”漓水悄悄说完,格格地笑,“我们下次再聊吧。让爸爸和妈妈也跟你聊聊。” 吕星也笑,他更多的是佩服舅舅的钟情。 “那我就寄些电话费过去,以后有什么话就多打电话给我。我也会常打给你的。” “好了,爸爸来了。” 吕星流着泪跟赵志远和远妈聊的,他们更加苍老的声音,断续的语气让他的心里非常内疚。问候了田里的活和养的畜生的情况,他就把话筒交给了吕勤,吕勤一开始先是流泪再说话的,那边也哽咽着,把这几十年来的酸甜苦辣都简述了个遍,说到开心的也是哈哈地笑,笑罢又用手巾拭着眼睛…… 其它人也分别给志远道了谢。最后是吕星挂的电话,他在拜拜之后还说了一句,爸,你跟妈和漓水说,我会回去看他们的,一定会。这些话显得多么沉重和必须执行性,不逊于一个要拯救许多生命的承诺。 吕星收起手机,首先去取了笔钱,那是花蝶给他的零花钱,然后就去了邮局。工作人员告诉他暂时还不能寄到西陆,又特别耐心地教他怎么寄,如果急可以先寄到不属于西陆的第三个国家或地区,现在西陆依然让西陆南港保持原来的制度,可以先寄到西陆南港,再由持西陆南港身份的人转寄到西陆,这是最简单的路径。吕星想选择先寄给海外国玛莉的阿姨,再帮转寄回西陆,可是手续费又太昂贵。他并打了电话给花冬,问他西陆南港还有没有朋友,花冬说朋友倒没有了,不过他已经寄了一些钱过去西陆,只是他已经没有再继续寻找吕月和王明的资金,吕星也感到了自己家中的困难,只好把寄钱的事搁下。 第十七章 有女相伴,寂寞终止 在盼上学的日子里就跟爷爷聊聊天,听爷爷讲和志远小时候在福建的调皮故事,有时和妈妈去工厂转转,去买菜,他开心,花蝶更开心,见人就告诉说这是他儿子,张嫂还要开心,连买菜都不用去了,只在家推吕勤去晒晒太阳。 吕星晚上还是做着同样的梦,一直到他上学的那天。因为他认识了两个人,两个同班同学,女同学,一个叫何怀香,一个是海外国人叫何玛莉,“何”是加上的,别人都叫她玛莉,玛莉是名是姓也没人知道,因为她的养母姓何,她也就加上了“何”在前面做为姓,看得出玛莉喜欢加上的“何”字,这让她觉得自己有了归属感。 吕星做为插班生,每个同学都会注意上他,他早已经做好被展览的心理准备,但做为进修的班级大家又都没有集体的感觉,主要是白天的课程规定时间和进程,晚上由自己决定安排,以学分达标为毕业条件,也许今天认得的同学明天就毕业了,或者有的呆上三四年,所以大家都不会太多的留意身边的同学。他自己一相情愿的红着脸做了自我介绍,东陆和西陆用的同一种文字,说的同一种语言,但真正说得标准只有电视主持人,平时说“一”不被人听进耳朵后是“二”,就没交流障碍了,一国的话是一门很深很深的学科,深到以至于十分之九的本国人说不极格,但物有两面,这样没有正与不正的尊卑感,反而让倘大一个国家的人只要他开口说国语你就知道他是哪里的,比如说西陆南港和宽州这一区域经济发达,说一口带上这里本土音的国语那是一种富贵身份的暗示,以至惹得能说标准的人也时不时带上那些富贵音。吕星做为贵临人讲话带了西陆中南音,话说得生硬,不卷舌,没鼻音,而东中港的地方语言就是西陆的西中港话,他们喜欢说完一句话后带个“噢——”或“啦——”似问非问,特显歉虚又带亲热。因为东陆和西陆少有来往,他们只知道跟大多数人的说法不同,大家一至认为吕星说话就特有一股味道,那就是女孩子说的“男人味”。不过他介绍完了,其它同学除了对他说的话不带“噢、啦”感到意外外,什么印象都没印入心里,只是出于尊重性才进行短暂鼓掌的牵强动作。 他被安排在后排,一个人在翻看着刚领的新书,书上大多讲着发达国家大企业家成功的例子。他就这么过了一天,竟跟哑巴一样的一天。在回来的路上,本来想打车,等过了一辆已经搭起客的,他看到自己要回家的方向有两个女孩子的背影熟悉,犹豫一阵又迈动了双腿跟在后面,一直跟出了市区,在拐角处,两个女孩子拦住了去路,她们就是怀香和玛莉,因为玛莉在肤色、语言上的不同就特别引人注意,吕星在课堂上看到前面第一排的金发女生特别爱跟旁边的另一个女同学说话,她的话又带着浓厚的外国腔,就注意上她俩了。她们突然停在拐角是想弄明白后面的人怎么老跟着她俩。一看原来是同学,大家吃惊不小,两个女孩子作了介绍说她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妹,家就在前面的园子里,称赞吕星说话有味道;吕星得到不错的夸奖突然就放开了,说他家就在过了园子后那条小道里,以后熟了就做她们的男——朋友。本来他想说男性朋友的,在西陆时听说东陆要比西陆开放得多,他就省去了“性”。说到时就可以请她们到家玩,也会到她们家玩,女孩子不懂什么是以后熟,这不像东陆人的交际方式,但确实还不熟,也不好多问,只说以后大家见面就叫名字啦,有好玩的要叫上她俩,吕星说没什么玩的,就等明天我种菜的时候叫你们来帮忙还差不多,他开玩笑,两个女孩子却高兴得像只小鸟,说一定要教她们,吕星又说现在是冬天会很麻烦,等过些日子我们熟了天气也暖和了再开始上种菜课程吧,逗笑了两姐妹,路口分开后吕星仍能听到笑。 晚上睡得很香,因为有了年龄相仿的伙伴,是美的。 第二天他就接到了李贵和漓水的电话,他俩都在漓水家,吕星告诉了他们上学的情况,还说他认识了一对姐妹,有个是外国人,打算教她们种菜。李贵跟他开了几句玩笑,就认真了,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现在他就要准备去打工挣钱养家了,他说他是家里的顶梁柱呀,但他最后留下一句,只要是用得着帮忙的地方就打电话回来说一声,不管在哪里都会赶回来的,这句话李贵不说吕星也清楚他们俩的情谊,但他说出来了,这反倒让吕星鼻子一酸。还是漓水帮加了些碱来中和,她说贵临正在她们镇上建西城开发区,已经动工了,以后肯定热闹。吕星也为村里人高兴,他相信离热闹的地方越近人们生活就会越红火。 以后上学、下课、放学又有了三个人,说说笑笑,吕星告诉了她俩自己从西陆来,还说了许多农村的故事,庄稼里的酸甜,至于其它要找的亲人,和一些背景他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他喜欢开玩笑,这就够了,跟女孩子在一起会说玩笑那已经是受用无穷了,说他在还上初中那个时候,班上的男女同学不敢说话,为了打破这个沉闷,他们男生在宿舍里开会,大家许下承诺,两天内必须在有人证的情况下跟抓阄到的女同学说一句话,四个字以上,也就是说叫一下对方的名字加个“好”都算,哪个不说就罚打扫宿舍一个星期的卫生,还写下承诺书,全体签名。他抓到了自己喜欢的那个女同学,结果打扫了一个星期的卫生。 两姐妹笑得前俯后仰。 怀香爱说话,也喜欢问问题,“你现在怎么就敢跟我们说话了。” “你们学过《晏子使楚》吗?”桔生淮南为橘,生于淮北为枳“,给你们东陆的环境影响了。我一个老实人变得游腔滑调。” “诬蔑啦,那是极善言词,懂于变通,交际能力强的体现,生存的必备要素啦,说得这么难听,噢——。” “你——们——不是老实,是装在套子里的人——。”玛莉一字一个拖音的送到耳朵,让人担心她中途会想不起下面要说的话突然断下来,就像打的点滴,挤的牛奶。 “我要声明——那是过去。还要声明那是你们没有的过去。有吗?两位大小姐。想听我的回忆吗?叫声大哥才能实现噢——。”吕星也故意加上“噢”。 “大——哥——大——噢。”玛莉差不多跟吕星一样高她向怀香点了点头。这意思是在说人老土,还用“大哥大”通讯设备。 “这是他自己要的称呼啦。成人之美,我们东中港精神噢——。”本来两人不怎么说“噢”的,这是专门强调调侃,故意逗他。 “天下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吕星到了东陆就觉得以前的那些老前辈的东西就这么容易出口,也许在西陆时,大家都用更土更俗更贴近生活的话来表述,都没有用什么书上的老故事谚语。那些浅易与常识的东西不能常在别人面前挂在嘴边的,说多了就是对人不尊敬。但到了东陆他完全是出于在西陆的道听途说和个人主观思想刻意去说,久了也习惯这么说。他多虑了,东陆人也一样学他们共同的老祖宗的东西啊,同一条船上的人,同一组dna,甚至有许多在血缘上还不能结婚的人的思想,又会变到哪里。 几个星期后吕星去过怀香家的园子,她们家盖起两层红楼,围墙里的面积不是很大,大概1000个平方,怀香说她小时候有三个这么大,还看见了怀香家里唯一的家长,怀香叫她红姨,玛莉叫妈妈,怀香说红姨是她的亲阿姨,她的妈妈自己也没见过,埋在公墓,她们每年都去祭,吕星第一眼看红姨还是觉得在眼神上怀香跟她挺像的,黑葡萄里的晶莹透着温情忽闪忽闪,怀香也说她从小连爸爸也没见过,家里现在的收入就靠以前出租的部分土地给企业办工厂当股份来分红,生活也刚刚过得去。吕星听到这些突然就想起自己在20年间没有看到自己的亲爸亲妈,即使有志远爸和远妈和舅舅这么关爱他,他都有那么强烈想见亲生父母的愿望,何况怀香完全就是一个孤儿,他不由自主生了怜悯之心。 因为没工具吕星并没有教她们种菜,倒是在放学后常带她们到工厂,工厂就在吕星家的后面,他们一起学做服装,一样一样地学,术语、尺寸、设计、打版、裁剪、出样;还要熟练所有机器,电裁刀、贴衬机、烫台、打边机、缝纫机、双针机、下栏机,花蝶专门腾出个办公室给他们学,工厂主要做女装,加工为主,怀香自然也跟着学,两人一起设计、讨论,因为怀香生得一副好身材,更多的时候是成为吕星的现成模特。玛莉说她不喜欢这些,她空着的时候多数时间和朋友出去玩。有了孩子作引线,两家的父母在电话里慢慢熟悉起来,红姨告诉花蝶她叫何秋红。后来何秋红借着来接怀香跟花蝶见了几次面,两人促膝谈心,一起谈孩子、谈工作,谈得是推心置腹,但问到何秋红的婚姻和怀香的身世时,她就回避了,当谈到花蝶的以前和吕星的过去,花蝶也是遮遮掩掩,这两个心思谨慎的女人,都知道对方藏着秘密,但都知道那是属于私人的,这对她们之间的信任感一点都没有负面影响。何秋红和怀香每次离开工厂时,怀香嘴里都甜美的邀请花蝶去她们园子,花蝶见何秋红从没有邀过,她就只是应付着回答怀香,结果总是没去,这让怀香认为花蝶是瞧不起她们家。 第十八章 胳膊拗不过大腿 以前每次放假何秋红都会带上两个孩子回海外国玛莉的阿姨家,其实她到了海外国根本又不住那,她是去寻找一个人,一个她敬重的亲人,又是她倾心的男人。自从怀香认得吕星后,怀香就没有跟去了,而是住在花蝶家,因为她喜欢上了设计衣服,利用假期跟工厂里的师傅学习,何秋红就把她交给了花蝶,吕星也高兴,虽然有时吵吵闹闹,但他绝对让着她,花蝶也帮怀香,有时花蝶看着两人拌嘴,会无缘故的落泪。无缘故是她用来回答孩子的,落泪怎么会没缘由,她是想她的女儿,自己的亲生女儿不知是生是死,要是活着也跟怀香一样大。那自己的孩子有怀香这么开心吗?还有一个落泪的原因,她不能保证还能给孩子多久的安逸。最实惠的原料在西陆,可是西陆不能直接与东陆交易,给西陆南港的中介搛了一节,可是最近东陆跟西陆越闹越疆,恐怕会影响西陆南港到东陆的货,要是货不能直达东陆,那不知如何是好,她心里骂着该死的政治。工厂最后一批货已经准备打包发出,她们没有告诉吕勤和吕星,再过些日子工厂就得停产。 纸包不住火,吕星看到仓库里的布匹只有出没有进,直到剩下碎片,再加上爸妈常是若有所思,欲言又止的表情,他就猜到了。真正公布是在一个晚上,进餐时,吕自敏当着家人的面说出来了,为了维持工厂的运作他和花蝶明天要到其它的国家去找些合适的原料供应商、和客户,本来工厂在这几年里都是做些小量订单一直没盈利,因为西陆工厂加工成本低,在收回西陆南港后许多西陆南港的订单都发到了西陆内地,连小单都渐渐委缩了,厂里很快要面临停工。还吩咐老李明天把公司的存款全提出来给他。这虽不是办厂的初衷,但要想继续有寻找和将来报答恩人的本钱,只有把工厂办好,也只有这样才会支撑起他们一直没有放弃对恩人的挂念的良心杠杆。 吕星经过两年多的学习也毕业了,他需要参加工作,大家都觉得他虽然嫩了点,但希望在危难时刻能够独挡一面,何况还有老李协助,他们准备利用这种环境锻炼新人。 吕星和怀香两人一起在工厂里上班,她们在工作上不再像以前学习那样吵闹,竭力帮助着对方,有时他俩还把货搬到办公室来自己生产,吕星和怀香慢慢成熟起来,懂得注意了周围一切,也感受得到许多以前感受不到的东西。比如爱情,他们在加班生产时会偷偷心痛地看看对方,纸还没有被捅破之前,只有利用以前嘻嘻哈哈的模式来遮掩。给对方倒上一杯水,递过来时就说,“你杯子太脏了你得洗洗,我杯子明天应该也脏了,你到时也要提醒我。”吕星接手的刚开始也没发生什么意外,但成长总是拌着部分挫折和部分成功不断出现的,少一样,都会使人走向极端,或者,不力争不尝试,一样没有,就是白混日子不长见识的浪费时光。 原来的那单货批发出去以后,吕自敏发回了一个单子,是南陆国的。他去南陆国是因为南陆国在他们的南端,隔海相望,那里加工的成本应该与自己东陆这边差不多,可是当他拿到这个单子时就知道不搛钱了,因为这个老板进的原料也是从一国西陆进的,老板也是西陆南港的老板,对吕自敏来说是一个讽刺,对一国来说又何尝不是,西陆南港的老板有些担心西陆的政策就去了南陆国办了分厂,吕自敏只是承担了其中的一些款式。这种订单时间紧,质量又严格,对工厂,对工人都不利,但起码它能让工厂再延续一段时间。吕自敏在感情上也投入了不少,他亲切的叫西陆南港老板陆大哥,他想以此为跳板,难听一点是想钓住这条大鱼。 就在南陆国的这批货的最后冲刺阶段,老李急急敲开了吕星设计室的门,说有工人要罢工,领了他到制衣间。 “总经理,我们不喜欢这个工作环境。”看是罢工那般人的代表,站在这四、五十人的前面,似乎也有一些战战兢兢,只是免强硬着头皮出来应场吧。 “什么原因,可以让我知道吗?我想听听具体一点的。”老李在一旁得到的感觉:吕星还没成熟,他的声音没有威慑力,也许他认为这样有利于沟通。 “工价太低了,而且直接管理我们的组长,太不公平,我们要结帐。”这一句大声话,是一气呵成,在心里早背熟了,吕星的问只是多余,不管有没有原因,什么时候他没话说了,就会把这句话喊出来。 “我们要结算工资。”后面吵吵嚷嚷,一波一波的声音传过来。后面的人认为没人辨得出他的声音就更大声了,整个车间都听得到。 吕星双手举向前面,两个手掌轻微地起伏,希望能够像电视明星一样压住台下fans的激情,他瞪圆了双眼,像准备为士兵鼓气的军官,这是老李跟他说的,他模仿得很成功。这又是让老李出乎意料的惊喜。 “大家听我说,你们的问题我们会很快调查清楚,如果属实我们马上解决,希望大家能给我们调解的机会。你们这种敢干揭发的精神我很支持,大家都为公司找缺点,我们很难求这样的员工,工价上我们都是按同行水平以上的标准打的,至于具体细节上的出入,我应该向各位师傅道歉,也许在某位师傅手中一道难做的工序到了另一师傅手中就简单起来,有时心情也讲一些,性格上也有差别的。所以组长打起价格难免存在偏差。”吕星扫了一下工人,似乎有人又要开口,特别是前排的代表像是正在等他停下来,吕星趁着对方还在嗫嚅赶紧接上,或许能正好弥补那些人想要表达的意思,自己说出使他们说的话就少了,把他想提的问题不用提就解决了跟提出来后再被解决是大不一样的,没话说的人就不会张嘴,嘴巴停止了动作听觉系统就会自动处于活跃状态,“我想这次确实是偏差太大了,我等把你们安排好了,给你们解释清楚,马上重新打价格,大家先回岗位上。”有些人蠢蠢欲动,嘴里嘟囔着。 “组长太偏心,请你不要回避着,我们会被他整死的。”代表又说话了。 “我们不喜欢这样的管理制度。”后面的人听到自己人插上了话,不管忠不忠听,一齐呼和着,想走的人又挤进了队伍还和得挺聪明。要是说不喜欢这样的组长,可以换一个,没想到里面也藏着高手,或许是蒙的。够了,这一条足让吕星不能说在这一两天内可以解决,让这么多人耗着一两天不做事那是很大的损失。 “这样,我相信你们不会冤枉组长,那我们公司在近期内会进行调整,或换一个组长,或从你们组当中提一个上来,但公司规定组长与组员间不存在任何亲朋好友关系。”他不能说炒了组长,因为每个能当组长的又都有着自己的一班人马;上下属不能存在任何亲友关系,那只是一纸执行不了的规定,既然以领导身份发了话也得说点规矩来正式正式,以示自己的诚心和威性。 “还有管理,我想在口头上是很难给予一个规范明朗的制度,希望大家能够先回到岗位,有什么不满的能够写成文字的方式投到我们的意见箱里,我们也好对应着处理,我们每个班都会开启一次,一得到意见马上进行处理。请大家放心的工作,我们不敢再让你们这样罢着工,我们有损失,你们也有。好吧,就这样,我们不再浪费时间了。”吕星因为晒黄过的皮肤使他显得老成,今天他确实也表现得不错,特别是他最后的话,是带着凶相说的再加上他不怒自威的高大身材得以让他全身而退,还有他最后的决定:“李叔,你马上广播叫各部门组长以上到办公室开会,带上所有工价表。” 后面的人开始散了,前面的见没了人壮胆,转动着脸看已经散开去的半小时前还一起说要豁出去的战友的后背,他们的思想在斗争,吕星微笑,上前,走到代表的右侧左手搭到他肩上,“这位师傅,你的位置在哪,让我看看你做的工序,我给大家的承诺一定办得到的”。 吕星搭着代表的肩,有意用了点力气带他转身,其它人看到代表都回头了,也就回了。 吕星回到办公室吐了口气,他高兴啊,他觉得自己把书上、电视上的都用得恰到好处,老李也夸他。 他高兴得太早了,他不知道已经有一双恶毒的眼睛盯上了他们家。他们只记得有恩人,却把一直惦记着他们的仇人给忽略了。 “总经理,我们还是要结帐,希望你不要为难我们。”第二天早上,还是昨天的那班人,他们已经挤进了吕星的办公室。 “对,我们要领工资,不帮你干了。”叫嚷着,手握拳头,他们故意贴近桌子以显示决心,“我们今天是要定了。我们是走定了。”这次代表躲在人群中发动声波。 “大家让开,给我们进去。”老李带着四个穿分不清是哪个部门制服的人进来,走前头的大肚皮摇晃着身子掰开工人,“我们是市劳动部门的,接到举报电话,说你们这里出现了劳务纠纷,我们过来处理的,请问你是这的负责人吧?” “这位是郭局长。”老李忙上前介绍,“这是我们的总经理。” “郭局长你好。”吕星真没接触过上面的领导,他没经验,他在办公桌里站起伸长了手出去待人家赏脸。 大肚皮没有出声,只是瞪着眼睛左手依然夹着公文包,右手插在裤袋里根本没有要抽手出来的任何迹象,让我们堂堂总经理在工人面前不知有多尴尬,他能受得住吗,这比当众给了他一个耳光有什么区别。 第十九章 她爱上了他 不知这局长是正,是副,总当着个局长,老李是这么介绍了的,郭局长开始转着那没有了脖子的头,斜视着眼缝打量周围,从吕星到老李到员工再回到吕星的身上,又从吕星另一边到墙壁到工人又回到吕星身上,他开口了,没有脖子也就没有喉管,声音是从胸口沉闷着涌出来的,像在深洞里讲话,耳膜明显感到像木棒锤击牛皮鼓一样,“你们有什么要求,当着我们的面说清楚了,按法律规定办事。做为经理更要懂得守法。”后一句使耳膜振幅更大。 “我们都要求辞工,马上领工资,我们都靠一个月一个月拿钱回去养家,这里待人不公平,我们不想做了。只想把属于我们的工资拿回就行了。”代表挤到了最前面在人群还骚动时他就做了头鸟。 吕星木然站在那里,他收回那双等人可怜施舍的右手,表情还得装出很温和。他洞察出这次是他们早有计划的,他不知谁在背后主谋着,但他以前也听老李和爸妈议论过这些部门,平时来之前是有通知的,检查也只是在酒桌上摆平,今个儿一点没有准备,对方语气,压根是向着工人,他认为自己顶不住了,他用眼神看了一下老李。 “郭局长,可能是工人对我们有些误会了,希望能给我们一个解释的时间。”老李也意识到了严重性,想把这郭大局长拖到酒桌上,或者争取糖衣炮弹有发出的机会,“你看现在您在这儿,我们可以由您做桥梁,跟双方单独了解一下情……。” “事情都清楚得很,工人不想做了,做了多少拿多少,还有什么可谈的,我们都忙着的,这么点小事还叫我们再来吗?”大肚皮没让老李说完,“现在发吧,我不想再接到这种电话。” “是,我们现在就要结工资。”又是一阵骚动,“局长,要是你们走了,我们会领不到的。” “你们这还敢有这回事。”大肚皮盯住老李。 “局长,你有所不知,他们都是技术工,技术工辞职是要书面提前一个月申请的。”李叔谨慎的试探着回答,反正天秤已经出现偏差,何不让对方把他的态度显露得更明朗些,是骡子是马自然现身。 “何为技术工,何为普工,都是你们下的定义。”局长转了身看着员工像期待什么。 “我们可不是什么技术工,只是普通员工。”人群里嘲讽一般的和着笑声,“你是吗?你是吗?” “我的总经理呀,帮他们算工资吧,是不是要让我求你。哦,你看,忘记了,我到你们公司来也不光为这点小事,最近出的工伤情况比较多,我得查查,还有对工人的其它待遇什么的,我等你什么时候发工资我就什么时候走,我怕呀,怕这班爱吵事的人再往市里打电话。”他转身就真的往外走。 “好的,局长都下命令了,我们还能不办吗?我马上打电话叫财务加班给他们算。”吕星马上拉过电话,他的情绪在这两天中大起大落,此时此刻真像被人丢到了大火中还必须保持微笑。大肚皮哈哈的爽朗笑着,吕星在等那边电话的时间里还得客气地说:“请局长慢走,多谢局长关心。” 餐桌上,吕星和老李两个一脸沮丧,吕勤开了口,“不是才走一小部分吗?我们再招嘛。你看就泄气。”吕勤正准备往菜伸筷子,在刚碰到菜时冻结了,“老李,你看你怎么也不吃,你们是越来越没志气了。” “爷爷,您不要说星哥了,其实他心里敢定很难过的。”怀香给吕勤夹了块他爱吃的卤肉,她在吕家一直做着小女人分内的事,说着小女人分内的话,说实话她适合充当这种角色,她就像一种外力的调解综合剂,使hp值不酸不碱,单单冲着吕勤对她的宠爱,她就可以完全胜任。吕勤自己生了一个儿子,又只得到一个孙子,听媳妇说她还帮他生了个孙女却从没见着,还得天天盼望,现在身边有一个跟孙子要好又对他好的女孩子他能不有所想像吗?他巴不得早日在他有生之年完成四室同堂的心愿。怀香其实也是在赌,这时要是吕勤不再说话,自己可是何等的风光;她又做好了另一种心里准备,若是吕勤不顾她还啰嗦吕星,她也就认为吕勤已经把自己当他家人了,她左右都是美的。吕星也感激的望望她,当对视上暖昧的眼神时双方又都收回了目光。 吕勤没有再纠缠刚才的问题,而是问,走了多少人,做什么工种的。老李答,五十六个,大部分是包装组的,也有十几个车工,是劳动局的郭大年副局长出的面,本来昨天那般员工已经被星儿劝了回去,今天他们前脚进了办公室,劳动局的人后脚就跟进了,最后只能付了工钱,分明是有所预谋,冲着工厂来的,明天我去了解到底上面是怎么回事。 吕勤愤怒了,说他的老同事都不在职了,如果在当年……他咳嗽了,怀香赶紧起身为他揉背,大家一齐扶了他进房间,在躺下的时候他变得温和说:“能不能到别处去办厂,比如说西陆,”老李告诉他东陆给放过去才行,西陆那边也要有政策有订单保障才可以。吕勤哎——的叹了一声。 怀香叫了吕星出门散散心,走在河堤,这是傍晚,风和,红日的余辉犹在,另一头月光已上来,河里的水缓缓的。 怀香看着吕星愁苦的样子,她泛起了一点心痛,她觉得怪怪的,她意感到自己的心是不是要喜欢上他,他说不上,平时都是兄妹一样关心。无论从哪一点说起,最少她也应该让他开心起来。 她忽然就勾住了他的手臂,紧紧偎在了他的身边,说:“吕星,你有个誓言没兑现,第一次见面,你说我们熟了以后,你就做我的男朋友的。我问你我们熟了吗?”他把复数词“我们”换成了单数词“我”。 吕星知道她的用意,他也装开心了,“熟,太熟了,你看我们现在这样,人家还敢说我们不是一对吗?” “你再闻一下我身上的香味,除了你的还有别的吗?”吕星用手去捏她鼻子。两人的目光就碰到了一起,灼热,但任由它烧。 怀香收回了目光,“出门这么远也没拉人家的手,这也叫……” 吕星一翻身把怀香整个抱住了,“那你说这个姿势呢,这才叫……” “你坏死了。”怀香低下头来。 “够了吧,不要装得太像了。”吕星笑嘻嘻地把她推置到前面,突然又变得认真起来,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睑像下水闸一样慢慢关住眼球,吕星的脸慢慢凑过去,当怀香感到他急促的呼吸时又把他推开。 “什么,装,看我不打死你”,怀香雨点般的粉锤打在吕星胸膛上,吕星一把用力地抱起怀香转了几个圈,放下来后他把头靠在了怀香肩上,又进入了沉默。 “一点小挫折而已嘛。”怀香知道他在想什么。 “公司正在往下走,我对自己都没有信心,又因为外界的因素对我们都不利,说不定不久我们就支撑不下了,找妹妹和回西陆一个都可能实现不了,家里也请不上人,到时候说不定在一起的亲人都要为生活奔波而分开。” “还有我,我永远不会离开的,不用想了,傻瓜。” 吕星忽然灿烂起来,双手抓住怀香的肩膀,又把她搁在眼前,看着她的眼睛,怀香也撅着嘴,跟他对视着。怀香在吕星好无准备之下用手遮住嘴巴贴到他脸上,“嘣”的一声,挣脱了就跑起来,“有本事来亲我吧。” 吕星愣了一下,晃过神来也追了上去:“你占我便宜,要你加倍偿还。” 吕星和怀香之间是蒙胧的,平时的吵闹,都是孩子式,她们不敢以大人的身份表现出对对方的感情,两人又都在猜度对方的诚意。但两个人天天在一起,这种火势没有人会怀疑烧不破这层纸。 第二十章 他爱上了她 吕自敏又发回了一个款式的纸样,吕星得赶夜制出样衣,这是女装,那怀香自然就是最好的试衣模特。但怀香说今晚玛莉和她以前的朋友过生日,吃过饭就回来。吕星自己在办公室量着套在塑料人体模型上样衣的尺寸。 “怀香你几点来,我在一楼的设计室等你。”吕星一边打电话,一边在量。 “我朋友不让走,过一下吧。”怀香也许喝了不少接电话都没找个安静的地方,那边的嘈杂声中,突出一个老男人的声音,“喝,怀香,你也很开心,就再陪我多喝几杯,我建议大家把手机都关掉。” “好——,好——”旁边分不出先后的许多附和的声音,在这边接听无论是谁,这群狼就冲了谁咬。 好恶毒的建议,一剂蝎子毒汁加上了“快速固化剂”注射进了体内,让你知道心在痛,手脚不能动弹,嘴巴不能喊叫。 “吕星,吕星……” 吕星停住了手中的尺子,外面一个闪电打醒了他,“快下雨了,你还不回来。”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生硬地跟怀香说话。这是醋意,酸到了心坎。生活醋是软化骨质的,感情醋则相反,使男人心变硬,口气变粗。 怀香听出了话的硬度,她顿了一下才送出声音:“我会过去的。”电话在怀香那边挂了。 吕星从来没有过的慌乱,量了一遍又一遍,错了一次又一次,他脑里尽是回响着,“再陪我多喝几杯”,“再陪我多喝几杯”,他索性躺在沙发椅上,看着挂起他跟怀香合做的衣服,想起她穿起这些衣服的开心样子,也许真是太累了,迷迷糊糊睡着了。 怀香在酒桌上被几个老男人给欺负,有一个偷偷放了些白色粉状东西进杯子,摇了摇递到了怀香面前,怀香丝毫没有觉察,她接过来把杯口放到嘴边仰起了脖子……吕星赶紧破门而入,大声喊,“怀香,不要——不要——”怀香还是把杯子底朝天亮给了大家看。他噩梦的结束缘于激动与闪电划破黑暗的一声巨响,醒来发现是一个梦,他庆幸地抹着汗。他仰起脸看着挂在墙上的时钟,十一点整。 吕星闭上眼睛把头又沉进了沙发里,忽的起身拿出手机,翻盖,刚拨两个键,又停下,外面大雨还在下,两扇窗户没有关,在没有任何心里准备时轮流拍打窗沿,发出厌恶的“噼啪噼啪”声,使为外面忐忑不安的人怕胸腔拴不住心脏,吕星飞快地跑去关上,他像扼杀了多管闲事者发出的嘲笑,一个点亮夜空的闪电,像个通风报信的内应,让人提前有准备,雷公一阵巨吼,从表面上看没有对屋里的人起任何做用,倒像是在恐吓闪电这个奸细,可是屋里的是个心系外面的人,他思念的人不在他身边,也许在路上,他希望如此,他又不希望如此。可是电视里这样的环境每每又是衬托坏人奸计进展顺利的背景,他焦急地走到玻璃门边看着天空远处的电蛇,听着轰隆的雷声越追越远,唰唰的乱风刮着雨,他想不出在这么得天独厚的阴森环境里有什么理由让奸人对自己的计划犹豫。 他又掏出了手机,一口气按完了号码,他兴奋地期待着那熟悉的声音,他自己心里都已经形成了那个声音调子,很温暖的一个调子,在等着“嘟”、“嘟”的长久时间里,那个调子已经要从他的心里蹦出来了。可是他连续拨了三次,里面也没有传来他想要听的那个温暖调子。 他静静地盯着门外,目光穿过大厅,被黑暗阻拦溶解,他在等待闪电把目光带远的瞬间,他想见到一个捋开因为雨水和奔跑乱垂下头发的熟悉面孔。闪电来了,他只看到了无数的白线,其它什么都没有。渐渐地站得麻了,就转身背靠在门上,垂下的手机里,还发出“嘟——嘟——”一直等到他没了意识给抓着手机的手指输送力气,手机掉在了地上。 咚——咚,咚,他不知道是听到,还是感觉到,机械地左右转着头在寻找声源。 咚——咚,咚,他的背后有些振动,忽然就有了力量整个身体都灵活了起来,一翻转身体,玻璃门外怀香全身湿漉漉的站着,披肩的发端沥沥的雨水往下滴,衣服紧贴着身体,由于风的原因,衣服、裤筒除掉够裹身体的余外都多到一边,又被水粘住,她美好的曲线尽现。一个门外,一个门内,四目相对,她利用着眨眼躲开淌下来的雨水,也许是水的润湿加上睫毛上水珠子的反光,眼睛显得更有灵气,每一次睁开都明亮地透射出力排众难期待奖赏的光芒;他一脸的惊讶,惊得嘴巴半张开一时合不起来,惊讶过后直到鼻子酸了,他才闭上眼睛努力用上唇收住下唇,等他睁开眼睛时,泪水竟充满了两个眼眶。 “鸡汤来了,这可是我亲自为你炖的,你要一滴不剩的喝完。”吕星端着碗吹着走进了房间,来到躺在床上的怀香面前,把碗放到了桌上,又扶怀香坐起来,牵起她的手到嘴边使手背贴着自己的嘴唇,眼睛看着她:“昨晚让我好担心。” “你真是个傻瓜,我看到你哭了,是不是,还把手机丢在地上,真是没出息啦。”怀香抽回手的同时又抓了他的手,吕星顺势整个身体跟了过去。 “你吃醋了噢”,怀香近距离的对着吕星的脸一个诡密的笑,眯着眼睛。她笑的表情并没有保持多久,就变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对,我吃醋了,”吕星把另一只手慢慢伸出,托住她的下巴,嘴慢慢凑了过去。怀香拘谨的闭上眼睛,微张着嘴巴,在四片炙热的嘴唇接触到的时候,双方身体都打了颤。怀香打开了牙关,迎接着吕星的吮吸,在被吕星舌尖舔到嘴唇的瞬间她也伸了舌尖迎过去,一阵阵酥麻传来,吕星掀开毯子翻身压了上去,两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来自双方的抚摸让彼此兴奋,不停地翻动,他们试图探索出能得到更大满足的姿势。 好事多磨。吕星的电话偏偏在这个时候响起,他一边顾着吻,一边掏出手机,放到嘴边时,才舍得与怀香的香唇分开。 “喂,李叔有什么事吗?” “星儿,你得来厂里办公室一下,今天早上又走了一部分工人。” “什么?又走了一部分,好的,我马上过去。” “李叔要我马上过去。”吕星亲了一下她额头,“乖些,你把鸡汤喝了,我很快回来的。” 吕星急促地走了。怀香还沉浸在刚才的热烈中,她在想自己是不是太不矜持,还那么的用手抓他的背,他的背不知道有没有被抓伤,她想着两个手掌就不自觉的伸出来得意地展览在她眼前,她又联想到这又手还紧紧搂他的脖子,她羞得不敢再回想,脸上泛起红润,但她还是感觉得到嘴唇被他的嘴唇吮吸的那股湿润的热度,舌尖被他的舌尖轻轻撩动的美妙,还有他的那双手竟这么粗鲁地摸在她的乳房上,还那样用力的挤弄,似乎现在还有些余力在上面使那里痛痒痛痒的,她木木端过碗舀了一勺喝下,甜蜜与温暖慢慢从嘴里向心里流去。 第二十一章 小情侣意绵绵 “又像上次一样,说走就走,还马上有了劳动部门的人来帮他们领走工资。这次走了三十三个,都是车工。”老李一脸着急小心地对吕星说,“我还打听到,现在管东中港工商、劳动的副市长是以前老爷子的仇人李炳的儿子李仁,也许他这回是为旧仇卷土重来,不过看现在还没多大的动静,也许只是想出些气罢了。” “李炳,爷爷和王大山爷爷的仇人,李仁,东中港市副市长,”吕星嘀咕着,“李叔,如果真是有人要冲着我们来,他的企图已经很明显,这事情我想应该及早通知爸爸和爷爷,让大家做好准备,因为工厂再这样下去,不是没业务而是没工人进行生产,再就是李仁下一步可能会更狠。” “好的,我马上打电话给他们。”老李走了。 吕自敏在电话里告诉老李说下个月回来,他已经通知花冬到时也一起回来商量。 晚上怀香和吕勤在下围棋的时候,吕自敏打电话回来询问吕星工厂里的事,还说下个月就要回东陆跟大家商量对关于最近工厂发生的事。吕星坚定的告诉他,现在厂里的情况主要是工人不稳定,自己会努力想出办法解决的,亏损如果不能闭免,他会想办法缩到最小,吕自敏听得出吕星是在给自己安慰,但他也对儿子有了更好的评价。 吕星和吕自敏也是老板和工人一样,老板制定了目标,工人就得想方设法朝目标走,他们又是父子关系冥冥中就有着很大的家族式管理观念,所有的目标都是模糊的,动力近乎于取决个人感性,能力与奖励又取决于领导的主观意愿。吕星有一颗坚韧的心,什么事他都能勇敢去面对,他开始慢慢成熟起来,他即使现在拿不出办法,他也不让家人来替他操心,他得学会安慰,再大的事都不能表述得太过惊慌与悲观。他毕竟不是个天才,他适不适合当一个企业的领导并没有经过考证,事实证明他是不适合的,至少现在还不适合。他几乎想不出什么有效的办法去缩小损失,只是自己和怀香也一起加入了生产,叫老李到外面招揽工人。他原以为自己的加入可以带动工人的劳动激情,他错了,他以为什么都跟电视里演的书上写的一样,身先士卒可以振奋精神。他在那些组长、主管那里还没有树立太大的声望,他这么一放下管理,更使得生产不协调,吕星越是做得卖力,那些小领导就越觉得反常,有些当面夸他鞠躬尽瘁背地里笑话他乳臭未干,这些虽说是小人但并不恶,有些往坏的方面想,还在员工面前扇风点火,做为领导跟下属人发的话是火,那可就是能燎原的火,这样的领导是恶人,现实中这种人肯定也占有一定的比例;老李在外面招工人,熟练地难招,生手找来又上不了线,可是人手少实在没办法,生手也得招回来边学边生产,这就惹得各组组长很大意见,既要保证质量又要带徒弟,他们就来诉苦,其实就是闹加工资,吕星承诺了给他们下个月多加工资,至于新手就不能给足这么好的待遇,合同上就少了失业保障和养老保险等福利。 “明天我爸妈就回来,还有花冬舅舅,很久都没见到舅舅了,只是还没有找到我月儿妹妹和王明叔叔。”吕星牵着怀香的手走在街上。 “你常说的‘功夫不负有心人’总会找到的。” “可是我们已经没有太多的资金供我们去寻找,除非变买工厂和房屋。” “你们家这么大的工厂,还有这么好的房子,星哥说真的,我假如噢,假如你们家把这些都变成现金在东中港也算是富有人家了,我有时还真怕花蝶阿姨不同意我们交往。”怀香用认真的表情看着吕星,表示她确实有过这种想法。吕星看她认真的样子有些忍不住要笑出来。怀香没有得到什么承诺,他的坏笑就足以打消她还想继续严肃问题的念头,她刚才的话似乎也不是想让吕星就此做出什么承诺的。 “不许这样笑。”怀香用手掐了他一把,无意间看到前面挤着许多人就拉上吕星过去,“好多人。去看看人家在干什么?” 人群围着一个桌子摆的小舞台,舞台后是一个大大的货架,电视机、冰箱这些大件的在架子下面,布娃娃、小学习机、装饰品等等摆满了架子。两个男子各手里拿着菜单一样的过了塑胶的表单,向众人喊叫,台上的有话筒,喊得更大声,还露出上排黑牙:“这是抽奖活动,抽到什么要什么,抽到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可爱的布娃娃5块钱,要是你抽到001号奖卷,你只要付5块钱就可以带走布娃娃,我们是做宣传的只收本钱,当你抽的奖卷上的号码对上货架上物品的号码就可以花便宜的价钱把它买下来。这是我们厂家做的活动,意在宣传。” “上面标了多少,就是多少一分不多的买给你,重在宣传。”另一个走到观众跟前端着一个黑色的布袋子。 “免费抽奖,免费抽奖,抽到什么就有什么?”在跃跃欲试者的前面又多重复一次,“奖票免费抽,礼品低价送,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台上的黑牙又不失时机的配合。 女孩子喜欢礼物的天性表现出来了,怀香拉着吕星挤到了台前,架子上挂着三个布娃娃都是差不多有一米高的熊猫,胖嘟嘟的体形,她想要是可以抽得两个她们就每人一个,晚上睡觉时抱着自然会想到对方,“吕星,你看多好的玩具,有点像你。哈,哈。” “那个东西是叫吕星。”吕星配合她,“旁边的一个是母的,吕星的女朋友。” “你——不理你了。”怀香装作生气挤过了几个人,吕星没跟上。 这时在她们中间又挤进两个少妇,看着货架指着喊,“东西好便宜。”又问了规则,她俩二话没说先后各伸手进黑布袋抽出一张一寸见方红色的纸片,上面有一边中间蒙着一个小长方块,是黑色的覆盖层,少妇刮开,一个是“001”,一个“007”,“001”的付了5块钱,领走了黑牙用不锈钢杆挑下的大熊猫,怀香心里说不出的羡慕,也说不出的心痛,他着急的踮起脚左右晃动身子往袋里看,想摸又不敢摸,“007”号付了3块钱笑咪咪地领走了一个精美的保温瓶,这又给还在犹豫的怀香一次足足地充气。 对自己不喜欢的人总爱把他的一举一动与无礼或是无耻或是做作或是出丑联想起来存入心中,在没有出现端倪之前他们就怀着这颗心情去观察,慢慢等待那能安慰心理的结果出现,比如吃糖,就从他剥下糖纸开始等,等他把糖纸丢在地上,让卫生员来罚他的款,让人说他不讲究卫生;等他嚼糖发出呼啦呼啦地响声,等他全不顾周围大人刺背的目光,小孩尖锐的吵嚷一骨碌把盘子里的糖全倒入自己口袋,等到有人说他真没教养直至大家都这么认为后,他就开心了。 对不感兴趣的东西也一样,总想挑些毛病以正不感兴趣之名。吕星对这些大声叫嚷的街头小贩有一种无名地抵触心理。吕星探出头,目光跟随着两个妇人仔细观察,他觉得有些诡秘,他多出了一个心眼,跟过了拐角,两个少妇进了同一辆面包车,不多久又出来了两个不同装束的妇女,吕星返回人群,等妇女靠近时他才发现还是先前的那两个少妇,吕星是木瓜脑袋也懂是怎么回事了,况且他还顶聪明,他挤到怀香身边要拉她走,怀香反而把他拉进去了。 “吕星,过来,我抽了两张。”怀香还得意得以为大熊猫咪就要在她床上了。 “怀香,放回去,”吕星抢过怀香手上的奖票,向提着黑袋子的人递过去。“我们不抽了。” “怎么不抽了。”怀香疑惑。 “好咧!我来帮你们开。”提袋的像是没听清楚吕星的话,大声的向观众宣布,用手一捏覆盖层,便递给了怀香,还大声报出了奖票的号码,“018号,018号!搛啦,你搛啦。” “大哥……”吕星想重复刚才他的话,但却给对方的“搛啦”骗了回来。他也产生了不该有的幻想,难道真的搛了,搛了什么,他想听下去,也用目光在架子上搜寻018号在哪里。 “又是一个018号,这位小姐抽中了两个018号,真的手气好。”把第二张票也塞到怀香手里,“给小姐颁发奖品。”这时他拉了怀香的袖子让怀香到了台上,他退后和黑牙一起从冰箱后抬出一个洗衣机模样的东西。 “全自动洗衣机,最新发明,厂家宣传品,市场价2万元,现在这位漂亮的小姐抽中了奖,3000元就可以领走。”黑牙指着洗衣机前面挂着的纸牌上,上行写着“018号” ,下行写着“ 3000元”的牌子。 “什么!3000块!”怀香看着这个“新款”惊讶地叫出声来。其它的观众也睁圆了眼珠子。 “靓女啊,这是最新款的,你搛了,你手气好,赶快掏钱吧。”黑牙着重突出了后一句,故意让人参透含在其中的杀机。 “我们不要了。”吕星上去拉起怀香扭头要走。 “骗人的东西。”怀香气愤地将奖票扔了在台上。 他俩还没走进人群,就被观众中站出来打抱不平的几条大汉拦住去路,为首的绷着脸,左脸的刀疤痕陷得更深,像绳子绑在肥肉上,“人家做生意不容易,事先都说明了抽到什么要什么的?你这人真不讲理了,既然抽了就得要。大家给评评理吧。”他摊开双手转身向观众,还抖动了几下手掌,以示他纯属同情这摆台老板的观众,他的话是出于同情才说出来征求观众支持的,他绝对是为这老板伸冤而自发站出来的。 吕星退了一步迅速扯过站在身后的原先发售奖票人手中的袋子,抛向人群,“大家看一下,这些奖票里都有什么号码,这两个妇人也是他们的同伙。”那两个妇女赶紧冲过去抢住袋子,人群乱了。 “给我打这个无赖小子。”刀疤先动了手,一拳锤向了吕星的胸口,吕星为了推开怀香,只得当拳头到来身上时,利用肩膀的侧动来减小拳头的冲撞力。 “怀香,快跑!”每次都有弱者在场,每次都得准备这一声,在喊的同时,他已经撂倒了刀疤,黑牙和售票的两人已经从桌后抽出了明晃晃的刀向他砍来,人群已经让到街边店里。 第二十二章 高手露面 吕星在两把乱刀的压迫下,连连后退,他转身利用一个箭步的惯性力跳上了桌子,又翻身跃下在“两把刀”的身后各踹了一脚,“两把刀”撞倒了桌子抽搐着,刀也“咣当”落在地上,吕星那一脚也使自己重重跌在了地上,他一个鲤鱼打挺又精神起来,刀疤那一群对着他前面开始胆却起来。 “星哥,救我。”吕星听到喊叫,转身看到正有两个黑西装的面无表情的人押着她,她在挣扎,要挣脱时又被拉回来,衣服已经不整。吕星顺手就向左边的黑西装扔出一个热水壶。 “嘭”一声,热水壶在空中暴开,碎裂散在地上。 这时吕星才注意到停在左边几米远的那辆奥迪,还有车边穿披风戴墨镜的高大男子。披风吹了吹手中的手枪,吕星没见过这种神枪手。他看了一眼被吓傻了的怀香,他怎么能忍受心爱的人被欺负,他豁出去了,正要起步,披风一转枪口对准了怀香,吕星起步的姿势被定住。他也心里也颤抖了一下,他意识到前面是块老姜,他要想全身而退绝非易事。看得出披风在向他微笑,这是示威,怀香脸色煞白,吕星僵硬着。 “三……三哥,您是三哥吧。”刀疤像是得了宝跑过去向披风弓了腰,低下头,招呼其余的人,“都过来向三哥问好,以后还得靠三哥给饭吃。” “三哥——”声散却充满了崇敬与服从。 披风没吭声,只摆了摆手,两个黑西装将怀香拖了过去给刀疤。一个西装代了话,“三哥没空理这些事,以后少出来丢人。”披风靠在车上点上了一根烟。 “谢谢三哥出手相助。三哥见笑了。”刀疤架了把刀到怀香脖子上,“小子,你再动,我要你的她断气。弟兄们给我打死那多管闲事的杂种。” 一群带着仇恨的恶狼扑向了瘫在地上的羔羊,吕星弓了身扒在地上双手护了档部,怀香见在乱脚下的吕星嘴角流出了鲜血,她拼命的挣扎不顾脖子与刀刃的相磨,刀疤为了稳住怀香另一个手抓在了她的肩上,怀香一口就咬了上去,看来他还是不敢弄出人命的,他丢了刀捂住被咬的手背,怀香趁势挣脱,刀疤伸手一抓,竟撕破了怀香的衣服,露出身上纹身的一部分,她扒在吕星身上,哭喊着护着他。 “她妈的死三八,敢咬我,”刀疤上前就踹了怀香一脚,怀香身子歪在了一边,使他身上的纹身更大的现在披风的眼里,披风站直了身子盯着那片纹身走上几步,突然他就上前给了刀疤一记耳光,“你他妈连女人也打。” “三哥,你这是……她们是一伙的呀……”刀疤还解释,披风又一记耳光从反方向打回。 “这里没你们的事,给我滚。”披风看清楚了那个纹身,是个字,一个“月”字,他看得清清楚楚,他沉思了片刻,他敢确定这个孩子是谁的,他没吭声便上了车。 剩下怀香把吕星紧紧的拥在怀里,她多想让他进到他的体内,别人要伤害他,首先得破开她的身子,两个人没有说一句话。他们是更深层次的爱着对方了,患难见真情,他们都有种要感激这班人的野蛮造就了他俩的真情相见,他们自认为比张爱玲《倾城之恋》的主角要深沉得多。怀香想到这些也并不哭了,她相信没有哪对恋人能够在拥有了这种患难后还会分离的,她深信吕星从此就被她拥有,她也深信吕星现在也是这种感想。吕星嘴角还流着血,他像是被打傻了,只是紧紧抱着怀香,他忽然有该给身边这女孩承诺些什么的冲动,但承诺些什么呢,他在想怎么说,说些什么。他不是不喜欢身边这女孩,但心里也还不至于要娶她为老婆的程度,他又想到漓水,他为什么每次跟漓水聊天就不敢公开他和怀香的关系,可是这种情形,这时候自内心的冲动要对身边的这个患难与共的女孩承诺什么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人真的经不起感动,他敢肯定漓水在这种情况下也会跟怀香一样。可惜机会对每个人来说不一定公平,更何况在这种情况下怀香已经超出他想象中最出色的表现,这已经是事实,他不得不重新调整自己的思想。 “怀香,嫁给我吧!”他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说了以后要如何做,他怕再过一秒他就不敢这么说了,就又重复了一遍,“怀香,嫁给我吧!” 轮到怀香犹豫了,她不是犹豫嫁不嫁,她已经知道吕星是出自内心的,她似乎没有准备好接受这么快的达到目的,本身是一个宏大的理想,在还没有准备之下眼看就要实现,确实让人不知所措。怀香还是狠狠地点了点头,在感应到对方使劲的同时双方手上的力度都加大许多,又是相对无言的拥抱。 吕自敏、花冬回来后就跟老李去了工厂,花蝶推门而入时怀香躺在床上正看着书。 “花姨,你们回来都累了,我自已会照顾自己的,我没事,你挺忙的就不用来了……”怀香找到位置放下书,突然发现花蝶定定的看着她,她就不知所措了,在被子上左右扫描一下没有发现哪儿不妥。 “香儿,我有些话要问你。”花蝶带上了门,慢慢走过来,拉了怀香的手坐在床沿上:“你要跟花姨说真话,你妈妈有没有说过你的身世,你红姨的姐姐真是你的亲生妈妈吗?” 怀香诧异与担心现在她蹙紧的眉头上。 “星儿扶你回来时我见到了你背上的刺青,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跟我们说过,是你刺的,还是怎么来的?” “花姨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怀香见花蝶最后一句只为她背上的‘月’字而来,揪紧的心松了下来,“红姨说背上的字是我生下的时候就有的,一直都有。红姨从来没跟我说起过,也许她会知道吧。” “哦,是这样的,”花蝶轻声说着起身,准备走,声音越说越小,近乎自言自语,“那你好好休息,等你红姨回来再说吧!” “噢,还有件事忘记问你,刚才我听星儿说你们俩已经确定男女关系,还准备结婚,是吗?”花蝶一下又放松了表情问出这么一句,看似微笑着,如果认为她不强索答案那你就错了,怀香认为她的话中意思是,怎么都不来征求我的意见。她还在前面加上让人认为这是她随意性的一个问题,“噢,还有件事忘记问你”, 刻意说明这事对她来说只是件小事,这可是她儿子的婚姻大事啊,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她不会只是不经意想起,她到底想说些什么,让怀香惊悸起来,她脑子乱七八糟,一时想不出好的回答。 “是的——”声音小得只有她自己听得到,要不是她配着点头的动作,花蝶还可能要再问一次。怀香见花蝶绕着说这事,她有了想法,想到自己是一个身份不明的人,一个孤儿,一个穷人家的养女,她低下头,下巴触及到胸脯。 “能不能过些时候,等你红姨回来我跟她商量一下再说。”花蝶欲言又止后,就拣了这一句。 怀香不想听到又可能会听到的话还是进了耳朵,发话的人倒没有令他意外,她不敢看看不起自己的人的脸,她喉咙里咽着要把眼泪冲出来的气,但她控制不了眼睑开关的频率,委屈的泪水还是蓄满了眼眶,模糊她的眼睛。 花蝶也拿不定眼前的姑娘是不是她女儿,但在“月”字的逼迫下,加上她思女心切,明明跟自己亲手刺的“月”字有出入,她还是要在是与不是间徘徊,最后竟然是思念上产生的乐观想像与眼前事实平分秋色。她没有跟怀香挑明,还有另外一层顾虑,因为以前一直没有跟外人公开她儿女身上刺的记号,这回老爷子的仇人又回来盯上他们了,怀香的不明身份让她有些不舒坦,难道就这么让自己儿子草草跟一个身世不明的女孩这样不明不白的在一起吗?还有如果真的是她的女儿又怎么能让哥妹俩结为夫妻呢。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提起了离开的步子。 “怀香,你休息吧。”花蝶以为她害羞没有吭声。转身正看到吕星惊愕地站在半开了的门外,手还搭在门把上。 “妈,红姨会同意的。”吕星在看到花蝶盯着他后才回的神。怀香也听到了,她抬头看到花蝶边推着吕星出去边关门,这让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悲观想法的正确性。 “你急什么,去你房里,妈有话跟你说。”这话的前两句进了怀香耳里,后一句被门关在了外面。 “你知道怀香背上有个‘月’字吗?”花蝶和吕星闭了门在里面,“你还记得以前跟你说过你有个孪生妹妹,她背上也刺了一个‘月’字吗?” “怀香身上有个‘月’字。”吕星僵硬了诧异的表情。 “我们扶她进房的时候,我和你爸看到的。” “是,好像我也看到了她背上刺青,一时没注意是什么,这么说怀香是我妹妹。”吕星头一昏跌坐在床上,“不可能。” “你可不要告诉我,你们两个已经……。”花蝶坐下来也很疲惫地仰躺在椅子上。 “那倒没有,可是我们已经相爱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吕星急得烦燥不安,他用手掌蒙了脸。 “幸好!星儿你也别伤心,我仔细注意了她背上的字,好像有些粗糙。”花蝶过来抚着他的背,他流泪了。 “你是说还有第二个刺字的人。”他又有了希望。 “有是有,但也有可能是你爷爷的仇敌故意安排的,还有一种可能,她就是王明的女儿。”花蝶又想起了王明当年为救月儿在他女儿身上刺字的那幕。 “我多想她是你妹妹呀,是我女儿月儿多好,星儿别伤心了,怀香做你妹妹也可以天天在一起的。我们全家团圆不是应该高兴吗。我想她肯定是月儿。我想她肯定是……” 第二十三章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怀香坐不住了,爬了起来蹑手蹑脚到吕星房门前,她推开了一线门缝,声音从缝里传出,声音跟扁缝相反,它是那样的圆正,并没有任何切割开的坼裂声。 “在没有确定她的身份之前,你们是不能在一起的。幸好你们现在还是清白的,要不然你爸爸非得气死不可。以后跟怀香在一起心里要放开她,也不要告诉她,以免让她有什么想法,不要再往爱情上谈,要是真的弄巧成拙,你吕家永远抬不起头。” “妈,你放心,我会有分寸……”吕星强忍着痛吞下眼泪。 门外地怀香吧嗒吧嗒地流下泪来,她没听完吕星的话就捂了嘴冲了出去,没有冲向房间,而是冲出了屋子。 “嘭”,铁门在打开大弧度的情况下,弹簧又用力拉回来相互撞击发出的声音。 “太太,太太”张嫂在楼下见到怀香出门的背影。 “太太,太太”她一边上楼一边喊。 “什么事?”花蝶开了房门。 “怀香小姐怎么一个人跑出门了,我看有些不对劲。” “她跑出去了。坏了。”花蝶赶紧冲去怀香的房间。 “刚才那声音。”吕星问着也冲下楼。 “是刚才。” “怀香真的不见了,星儿快追出去,她可能听了我们说话,误会了,找着了跟她说了吧。”花蝶也冲下楼,“快,张嫂快打电话给自敏和花冬。” “什么,怀香跑出去了,”摇着轮椅到楼梯下的吕勤望着冲下来的花蝶,“这是怎么一回事。” “爸,误会,是我跟星儿在房间说话,可能给怀香听了个糊里糊涂,她就误会上了,我回来再跟您解释。”说着花蝶也跑了出去。 “张嫂,张嫂——”吕勤大声地喊,“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找。” “是,是,老爷。”张嫂从来没有看到老爷子这么生气。当她走下了楼时,看到吕勤闭着眼睛紧锁眉头的痛苦样子,她就跑去给他锤背了。 吕星追出了门他打着怀香的手机,没人接,他想手机肯定还在她的床上,她没敢想是她不肯接。路上没有人影,他去问谁,又可以问谁。这条路不宽,本来不热闹,因为工厂的员工租了周围的房子住也就有了些车子经过,还真说不定怀香就拦车走了。 他只有最简单的理解这种环境,再傻的希望也要积极表现出来:“怀香,怀香你误会了,你不要故意躲着我……” 空气凝结,他觉得声音在空气结成的空间没了传递,只在他自己的耳朵回荡。 他跑了左边十来步,他又跑了右边十来步,一直喊着,张望着…… 黄昏日落吕星垂着头,手里的手机还在响着,“你好,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直到他回了家,上了楼,寻着怀香电话的铃声进了房间,看到那个熟悉的房间,那张熟悉的床,还有那个熟悉的手机躺在那熟悉的枕头上。 “不要担心了,也许她明天就回来了,她肯定是误会我们了,她在气头上,躲起来的,李叔已经请人去找了。我想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她就会理解的。都是我的错,早应该找她说清楚就是了,还神秘躲着说,真希望她能平安的回来。”花蝶过来安慰吕星,吕星已经高出花蝶半个头,孩子在妈妈面前就没有重量,吕星扑进花蝶的怀里,哇哇的哭出来,一天里他失去了一位恋人这是肯定了,和一位妹妹或者是恩人的唯一血脉。 “哭吧,孩子,哭出来就会好受些” 花蝶看出来吕星对怀香是用了心。她也是失去了一个多好的准媳妇和一个女儿或者是恩人的女儿,她听到吕星越哭越伤心,自己也淌下了泪,“你看,妈妈也被你弄哭了。” 抽泣的哭声,断断续续地语言已经证明着怀香走进了这个家,走进了这家人的心里。 吕星躺在床上,他拨了电话,在嘟——嘟——两声后,那边先传来了声音。 “星哥,我是漓水。” “漓漓,我心情好差,怀香不……见……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的。”对方急促起来,“她什么时候不见的。” “昨天……”吕星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两人又相互问了各自这边的情况。漓水告诉他,村子的路修好了;花冬舅寄的钱收到了,李田旺和志远都没要,全都用去修路了,李田旺跟村里人说让花冬继续欠他的钱,看他回不回来亲手还,路都帮他修好了。 “哥,我们这边的开发区开始热闹了,还改名叫西城开发区,你听这句话,‘城市向西,保护漓江,发展临贵再造一个新贵临’很多工厂都搬来这边,晋江哥正在帮西中港的一个叔叔联系,很有可能会在这边投资,听说已经引进了不少外资企业,哥,你们也来这边办个厂吧,这边成本肯定很低。” “说得轻巧。我也想呀,我们现在想回西陆都不行,何况去办厂,还有机器。” “等晋江哥办完了事,我叫他打个电话给你,看看有希望没有,我多想看你变什么样子了。” “我也非常想念你们。哎——”吕星叹气。 “星哥,我知道你一定很烦恼,你可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那先这样吧。” “真希望怀香在,让她也跟我一起去西陆,好吧,这样吧,拜拜。” “拜——拜——。”那边的声音断了许久漓水才回了这个“拜拜”,主要是吕星最后还说怀香不见了,谁知道他的“哎——”是因为没看到自己还是为怀香。 “报纸、电视、全登了,整个东陆应该都铺满了的,怀香会看到的。”老李坐在沙发上。 “把所有的现金全都用去找人吧,一定要找到怀香。她是故意躲起来的。”吕自敏在沏着茶。 第二十四章 天际搜索,近在眼前 “还我的孩子来。”突然从门外传进来一声大吼,只见何秋红怒气冲冲推门进来,各只手提着箱子。 “吕——星——你——还好意思坐在这里。”玛莉也一字字大声地吼,手上拎着个旅行包拖在了地上。显然他们是从海外国刚赶回来,还没回家就直接过来了。 “误会了,何夫人。”李叔上前拦住丢下箱子要向吕自敏冲上来的何秋红,“纯属误会,怀香小姐误会了我们太太和少爷的话了。” “红姨,我们回去说吧。”吕星过来拉住红姨。 “放开我,你们把孩子给气跑了,现在就编理由,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把她留在这里,算是我看走了眼。既然你们不喜欢我家怀香,为何当初又要留下她,你们纯粹是想害她。” 她开始咆哮,“要是怀香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没完。” “何秋红,你这是在闹什么情绪,我们家要气走怀香还会打电话通知你回来吗?。”吕勤坐在轮椅里大声呵斥她。 “老爷,您消消气。”张嫂赶紧顺着脊梁骨给他抚。吕勤这两天确实虚弱了不少,全是为怀香,他打心底喜爱这个孩子,一个老到他这种程度的寂寞老人想找到可以多陪自己说上几句话又特别喜欢的人,是一种奢望,吕勤在怀香身上满足了这种奢望,现在又失去了,他没了精神,脾气却变得暴躁了。 何秋红是给吕勤的暴躁镇住的。她把咆哮变成了抽泣,她拭着眼泪靠到玛莉身上,抽泣见没有人同情的上来制止,她就嚎啕大哭起来。老李见此情景就上来扶了她,花冬和花蝶、吕星都上来劝她。半个时辰久她才停下来坐在沙发上,听吕星说着经过,从他们抽奖患难到他的求婚都不敢有半点露掉。 “秋红,你要跟大家说实话了,怀香是你姐姐的女儿,难道你没有了一点关于这个‘月’字的来历吗?”花蝶和她挨着坐。 “看来我是不能守这个秘密了,”何秋红的眼睛还红肿着,他眯上眼睛喝了一口茶,“是的,怀香是个可怜的孩子,‘月’字从小就有。二十几年前,当时是一个下雨的夜里,一个黑衣人从车上抱下了这个孩子,和丢下三具尸体,孩子身上的锦囊里写有出生日期和出生地点,我想黑衣人是根据这个找到我那的,因为那年姐姐是在我家生下怀香,后来我又认出了姐姐的尸体。其它的两具不认识,我们以为是寻仇的,没过多久全家都搬到了这里。” 所有的人都伸直了腰。 “你姐夫叫什么名字,”吕自敏问。 “那黑衣人和两具男尸长什么模样。又埋在了哪里。”老李问。“那天晚上是几月几号,”花冬问。 三人的问几乎同时。何秋红本来往下说的就是这些内容,她簌簌泪下,声音沙哑竞把头歪倒进了花蝶的怀里,玛莉拉扯着何秋红的衣服下摆也抽着鼻子。 “我姐夫叫王明。” “王明,”大家同时惊愕。 何秋红停下来环视了一周,“是的,姐夫就是当时东中港的副市长王大山的儿子——”“黑衣人在夜里看不清,两具男尸因为脸上沾上了泥水我们也没看清楚。当夜送去火化的。埋在了东中港公墓。那天是……” “是三月初三”。 何秋红还没想起花蝶接了话缓缓说出来。 “对,对,对,那天就是三月初三。花蝶你怎么知道。”何秋红止住断续的抽泣,惊异地从花蝶怀里抽出身子直起腰,疑惑地盯住花蝶。 “让她继续往下说。”吕勤深深吸了口气,好像是吸的气流把他推到了轮椅靠背上,他又极其痛苦地闭上眼睛。 何秋红看着大家一脸的丧气与痛疚,她也把声音放低,阴森的氛围充斥了整个大厅。 “后来我们听说,姐夫家是为了帮朋友而得罪了在官场上的人,全家十一口人只剩下怀香和不知生死的姐夫,现在怀香又……。”说到这里她就“哇”地哭出声来,当她发觉气氛异常紧张,整个空间固化的时候,她敢肯定自己的话揭到了这家人的伤巴,“后来又听说姐夫在海外国,我就每年都去海外国找他,姐夫没有找到,反而跟玛莉妈妈认识,在一次车货中玛莉妈妈去世后我就带着她回了东陆。” 前一句已经把还没愈合的伤巴给硬生生剥了下来,伤巴连着新生的肉,鲜血淋淋,镂心的刺痛让人颤栗着倒吸冷气,抓住沙发的手,指甲陷入了皮套里。 “是呀,怀香是大山的……孙女……”吕勤一阵抽搐并瘫软在轮椅里。 “老爷,老爷——”张嫂摇着他的肩膀。 爸,爷爷,老爷,大家都冲了上来。吕勤专门为要留下遗嘱而缓过来,说,工厂要办下去,要找到恩人,要回西陆……没说完就走了。 恩人,吕勤在最后时刻还是清醒的,有一种人快死的时候说话做事都极其聪明灵活,叫回光返照,他所说的是恩人,应该包括王大山一家,赵志远一家,老李的三位兄弟,老李听得舒服,何秋红听得舒服。至于吕家的人,还有一半不明白,老爷子是句号送走的还是省略号送走的,西陆他有事要办也就是探望亲人,一处是西中港的亲戚,一处就是贵临的赵志远家。人之将死遗言就是他对这一生的总结,难道这最后一句是指示……简单办完了吕勤的后事,从吕勤家被迫害后他们在东陆就没有了亲戚,只打了电话给西陆是晋江接的电话,交待他在告诉赵志远噩耗时要注意他的身体。 花蝶告诉了何秋红吕家和王家的渊源,给她承诺一定会找到怀香和她姐夫。 何秋红领着大家到了公墓,一排墓碑的尽头,最边上的三个碑上都没有遗相,其中最外边的一个碑上刻着“爱姐何春红之墓”,左边空白,右边刻“生于一九五三年六月初三”,就这么简单,挨着过来的两个墓碑还要简单,不仅没有相片,一个字都没有,何秋红说,本来是要给姐姐刻完整的,又怕引起有企图的人注意,也怕给怀香带来麻烦,只是每年清明带两个孩子来祭祀,告诉怀香他是有父母的,还特意教他记住,母亲叫何春红,父亲叫王明;旁边这两位就是黑衣人带姐姐来时一起的,什么都没写,也不知写什么。何秋红给姐姐放上了鲜花,花冬、老李也给两个无字墓碑放上几束,花蝶、吕自敏、吕星、玛莉站成一排深深给三个鞠了一躬。何秋红没有说话,她默默地流下泪,她没有把怀香带来给姐姐烧香,心里是说不出的凄凉,她的祭拜等于是赔罪。花蝶过来,吕星也跟着,又深深给何春红鞠了一躬,“请夫人放心,我们一定会把怀香找回来的,希望你在天之灵保佑怀香。”花蝶拉过何秋红的手,另一只手覆到上面去,这个动作好像让她提前做了安抚要出嫁的闺女的事。老李和花冬每人在一个碑前蹲下,倒酒烧纸钱,再倒酒再添钱,大家无言。花冬想的老李都会想起。老李跟兄弟的许多点点滴滴花冬又是不知道的,他不再像以前年轻的时候满腔愤怒地吼,他老了,心也慈悲了,他只想找到幸存的兄弟以便弄清到底埋下的是谁,他又倒了一杯酒,添上一沓纸钱,他想就让兄弟到底下过得滋润一些吧,他还想,要是他们还活着可以和自己一起坐上车子,看看多么漂亮明朗的世界,过过清闲的日子,他会对他们说不做杀手会过得开心很多。想到那些不再可能会发生的好事,心里就酸楚,泪水也簌簌下来。吕自敏过来把篮子里的纸钱全拿出来,叫吕星过来给这些恩人烧些钱。老李站起围着墓转了圈,把旁边冒出来的草掐断,又拨除根。 “叔叔他们在下面也会过得好的。”吕星过来扶了老李。“我们回去吧,天气凉了,下回我们再多拿些钱来烧。” 老李把最后一沓纸钱添上,再把剩下的半瓶酒分着倒在了碑上,酒迅速浸染了石碑,面积不断扩大。 第二十五章 紧要关头做取舍 大家聚在一起从长计议。眼前摆着的现实,要找的不仅是失散的王宁和月儿,还有怀香和至今都没弄清楚三个中那个活着的老李兄弟,因为根据王明当年分别时说的话,他应该还在海外国,但如果在海外国他怎么跟我们联系不上,有两种可能,第一,他被别人控制,第二可能像怀香一样刻意躲着,为什么?几乎跟第一种可能类似,他处于危险中,或者是看到了我们的危险。从实际出发,他们应该先找怀香这个没有社会经验的黄毛丫头,但每一件事都得先解决手头的资金问题。,要找人要报恩得有经济支撑,要有足够的资金就要在工厂上想法子。老爷子最后的话是不是因为没了力气,省略着讲了。 围着四方桌的三张沙发上,靠楼梯的是东边空着,南边坐着吕自敏和花蝶,西面老李和花冬,北面是吕星和何秋红跟玛莉,保姆张嫂站在后面左右手叠着放在小腹上,她也习惯不回避,花蝶大小事情都没有说让她离开,也没有说她可以在一边听,她毕竟是侍候过老爷子的人,家人对她尊敬,她也就在心里仗着别人对她持有的那份尊敬而敢站在一边,有时甚至还敢发几句响亮的话,大家也都把她的话当意见看待,但做事上她确从不马虎。 吕自敏这次回东陆的初衷就是要商量怎么发展工厂的,他先开了口:“今晚在一起喝茶,张嫂准备了很多茶叶,我们边喝边商量,摆在眼前的是我们要找4个人,怀香、王明、我女儿吕月和老李的兄弟,这些都是我们家的恩人,按地理位置来确定他们的方向,王明和月儿应该在海外国,怀香肯定在东陆,老李的兄弟难确定一点。我这次回来本来想处理工厂的事,因为从西陆南港去南陆国办分厂的陆老板把厂搬回了西陆内地的宽州,他说那边的政策环境和生产成本都很有利,他的工厂搬走了,我们就没了大宗的订单,陆老板还说如果我们到西陆开厂他还会大力支持。现在李仁在上面压制,我们还想在东陆呆下去可能很艰难,你们看这次的卫生检查和安全检查都挨了罚单,我打听了,就我们工厂挨罚。”吕自敏从皮夹里拿出罚单扔在桌上。 “我们村那边都在搞开发区,”吕星得赶紧争取这个机会动员,毕竟还是吕自敏当家,说不定会给陆老板挖了墙脚,如果宽州和贵临一样的环境,给爸爸决定去了宽州他不要后悔死吗,即使是贵临在小的地方差上宽州一点点,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吕星也是希望工厂能在贵临落脚。他说的“我们村”大家都知道是西陆那边,他倒要解释一下,“我是说西陆贵临那边,漓水妹妹说晋江哥正在为西中港的大公司到贵临开分厂做联系,政策还很优惠。” “是的,西陆这些年引进了不少企业,许多行业都在争西陆的市场。”花冬也补上。 “如果可以顺利搬迁到西陆,并且得到盈利,找人的资金并可以维持的。但东陆和西陆的敌对态度再加上我们是政治罪犯的后人,恐怕难度相当大,但可以一试,既然你们说西陆那边晋江弟在做这方面的事,可以请他帮些忙看看需要什么手续。”花蝶的理智在这种时候突显重要。 晋江,吕星叫哥习惯了,按道理是该叫叔的,但那样他不是叫漓水叫姑姑了吗?他没有改就一直这么称呼。 何秋红并不认为他们自私,吕月也是跟着王明的,吕星还向怀香求婚了,老李又跟了他们家这么多年。但有些话她还是要听到耳朵里才放心,“如果有需要的话,我想把园子卖掉,虽然我们找不到他们但我们得不间断的找,只要我们有这能力。如果他们是故意躲避,那这就是打动他们的最好方法。”她说的“他们”范围并不大,可以缩小为“怀香”。 “秋红说得对,我们不能让他们认为我们有半点的松懈,在没有找到他们之前,我们是不会放弃的,怀香我们还认为她在东陆,我们肯定要留下人在东陆找,园子是你唯一的财产,怎么能卖,我想我们暂时还可以维持的。”吕自敏算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是啊,你还是要留着园子,现在的世界没有一点属于自己的东西好像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感觉。”老李也劝上了她。 “你总结了自己的感受吧,”张嫂也插上了嘴,也许这是历史上最潇洒的佣人,“我有少爷和夫人就够了。他们去哪我也去哪,我一个老太婆会饿死。找人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只会烧好菜等你们回来,心里只想在你们进门时就听到谁,谁,谁找回来了,要加烧几个菜就好了。” “放心吧,到时有你累的,我们一起在这里等你上菜。”老李也接去了张嫂的话,开心的人总是带给人愉快的气氛。 “这么说,我们可以决定大的方向了,我们一部分人要找人,一部分管好工厂的同时积极跟西陆联系,确定可行方案。”吕星抓紧机会引导大家进入他倾向回西陆的观点。 大家思考了一阵,也讨论了可行性,最后由吕自敏安排。花冬仍去海外国找王明及吕月,老李负责找怀香和活着的那位兄弟。吕星一家负责工厂的业务和搬迁事宜,因为东陆也有许多公司在西陆办了厂,但他们的身份又有些不一样,应该可行但有难度,他们不是设分厂而是搬迁,他们只有申请注销公司,然后把设备运往国外再转运回西陆,按地理位置中转地首选南陆国,停厂之前必须得到西陆方面原料,工人,和订单一条龙的支持,他们把后者看得太重,他们忽略最重要的前提——能否离开东陆,他们没有想到有颗钉子正钉在他们前进的脚上。 没过几天何秋红和玛莉大箱小箱地扛着行礼过来,老李调侃说他们是要到北极去旅行,何秋红说是来借个房间住,最后大家才明白,她把园子卖了。 大家各就其职,吕星并没有把寄钱给漓水的事忘记,但他又能寄得出多少钱,他们都是过河的湿菩萨,他索性等到家里有足够底气的时候再履行承诺。 第二十六章 有心,有意,有计划 吕星躺在床上拨通了西陆的电话,他把开会的结果跟漓水一一说了。 第二天,漓水一早就起来缠住要赶去城里的晋江,“哥,西中港那边的厂不是定下来了吗,还这么忙。你听我说个好消息给你吧,星哥家决定搬工厂回西陆了。” “是吗?”晋江故做疑问的望着她。 “傻丫头,昨天你星哥家已经打电话来说了,你星哥的爸爸和你晋江哥通过话。”远嫂在一旁掐着菜花把话点破。 “妈,你看你,怎么不让我逗逗我们家的大姑娘。”晋江就装出不满的样子,还用右手食指戳漓水的额头。 “要是星哥家的工厂搬回西陆,在我们西城开发区落脚那是多好的事呀。我也可以到厂里上班。”漓水美美的说。 “看把你美的,只可惜这是东陆和西陆间的转移,要是别处肯定是板上钉钉——铁定的事。不跟大姑娘说了,我还得去忙。”晋江爱说漓水是大姑娘,说实话,漓水都二十有三了,竟没听她说过有男朋友的事,村里也有人来做过媒,但她就是没一个中意的,志远和远嫂嘴上不好跟媒婆说,他们知道漓水有着想法,虽然吕星在西陆时两人表面上是纯粹的兄妹,但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漓水能跟吕星好肯定是求之不得,至于漓水对别人的拒绝,二老是打心里开心的,让她嫁谁有嫁吕星这么可靠,但吕星什么时候能回来呢,要是他永远都回不来,那漓水不就要成为老姑娘吗?明知道不管漓水选吕星以外的谁他们都会遗憾,他们还是不能表这个态,只有让她自己做决定。漓水自己也弄不明白对吕星是什么感觉,反正吕星愿意娶她,她就嫁了,她现在就是这么一种天真的想法,如果吕星结婚了,她就是他妹妹,至于后者假设她还没有费脑力去思考。她就像在走隧道,方向已经对了,不管拐多少个弯,她总要到达出口的,在没到出口前,她几乎不想费脑筋去考虑前面多远是拐弯,还有多少道弯,她有信心知道出口在等着她的到达。 贵临这边的招商很是积极,晋江刚把意思表述清楚他们就答应了三个条件,一是厂房的建设可以由贵临政府先投入;二人力资源可以保证充足;三税务可以减免两年。因为贵临是一个经济贫瘠的地方,每年输出到沿海的劳务工人都达几十万之多,这三张牌他们出得起,他们也只出得起这三张牌。晋江非常感激政府的大气,因为他几乎没费什么周折。 还有订单这个大难题,晋江再次奔往了西中港。在这每一步的开始与结果他都给了东陆电话。 晋江是一条河,在西中港北部,这是一条专门养育商人的河流。在世界航海史上还是木制船一统天下的时候,西中港就是重要港口,那个时候的西中港人就掀起了海外经商,到近代被贩运和战争强行出海的西中港人又凭借他们的聪明和血液里流着“爱拼才会赢”的西中港理念富足了起来。一国的西陆对外开放后,西中港经济一直在西陆的前列,那里的服装,鞋……在十几年间迅速占领全球市场,本来在西陆开放之前这些市场是属于东陆的,可是西中港灵活的利用着东西陆广阔的腹地做后盾,不管是原料选购还是人力资源和市场环境都有可以灵活回循的空间,当技术含量相当时,西陆的原料和人力资源优势突显,再加上西中港有着要赢就得拼的精神,两者一较量就相形见绌了。吕星家的工厂就成了其中的牺牲品。 晋江是一个人,一个长在帝国腹地又流有西中港血液的汉子,三十出头,肤色黝黑,矮矬结实,国字脸,留个平头,眉毛没什么具体的棱形,牵强一点也可以说是刀剑眉,眼睛圆溜,没有高挺的鼻梁,嘴巴方,怎么看都不是个出众的人。他带有点西中港人敢拼敢闯的劲头,又具有腹地人踏实执着的诚心。他会错过一些机遇,也会得到一些机会。刚开始晋江由西中港的亲人介绍到一个很有名的服装厂上班,这里生产的是一个很知名的牌子,“几x狼服饰”,。村里人有这么解释,说,“x”极可能是“条”字,一说到“条”马上出现条状的东西横在眼前就像待发的箭,晋江无奈,只对村里人说,名字并不重要,你们得看人家的成绩,“x”是“条”是“匹”人家自有解释;虽然村里人的解释夹着玩笑,但也寓意了西中港人敢拼的精神在人们心中产生的影响。 晋江西中港的亲戚中有几个堂兄弟在不同的公司上班,都是些小领导,他想拼搏的心驱使他常去拜访这些亲戚,他想利用这里的经济改变贵临贫困的生活,哪怕只是一小部分人,亲戚完全理解,也都愿意帮他,但他们也只能给他出谋划策而已。有时晋江来了,见到公司领导和老板,亲戚就在介绍中不仅说他姓赵,还说他叫晋江,是山水甲天下的贵临人。一个外地人用自己身边的标志性事物名称作为名字,这让人遐想,也让人感上了兴趣,再加上他家的历史背景,拘束的晋江背诵完这些都够引人入胜了,再后来发现沿海不同于内地这么封闭,还说到对岸东陆的东中港还有两个伯父当过官,久而久之,也就熟悉起来,再后来他就可以跟领导开玩笑了,说家里背着政府藏匿了两个东陆同胞20年。晋江用“背着”是对的,花冬当年在西陆表现得低调,缘于他刚到西陆时看到、听到许多针对东陆以及东陆所实行的制度的不友好事件,所幸的是志远在村中人缘好,和他抑制得住自己,他最后的离开也是出于极其疲惫的戒备心理。 大家听晋江讲的有些神奇,“五一”放假由晋江提议,组织了几个大公司的老板到贵临做客。晋江所在公司的林总说这次的主题是:以专门考据晋江同志是否诚实为主,附带游览贵临甲天下山水为辅的树文明先锋活动。 第二十七章 晋江巧妙设局 红姨深明大义 这次机会晋江没有放过,西中港的亲戚智囊团教了他秘密安排了市里领导和西城区开发负责人与他的旅游团见了面,就在旅游团去他们村取证的路上经过开发区时,预先设置好的施工车队的影响,市里和区里的领导向每辆车上的人敬礼,他们热情的一句话,“谢谢您来考察我们,我们贵临西城开发区期待您的支持。施工带来不便,请各位谅解。”在村里智囊团听说了敬礼的是市长和西城区的书记及党政领导,他们从下庄村出来时又被重复地礼貌了一回,他们知道施礼人的身份后感动就写在了脸上,晋江看到了这个好信号就机灵起来,劝大家下车松松筋骨,他及时把记下关于开发区的数字背诵出来,又加上旅游团认为没有任何预先准备的情况下,他们相信看到的是一个裸露的开发区。他们赞扬了这里,也分析了利弊,餐桌上和宾馆里讨论了五天后,利大于弊是最后的结论,高大魁梧的林总站起来举起了杯子,“我就建议大家应该合起来送点奖品给诚实可信的好孩子。”这句话点破好几关,在场的人都爽快举起杯子。在回到西中港后,旅游团把到贵临开分厂的外交上的事全交给了晋江。晋江不负重望不到半年便理顺了所有环节。因为他所做的事不亚于抱了枕头垫到想要睡觉人的脑后勺。 这次不同了,他要去求西中港那些商人,希望他们能够让出部分订单给吕星家的工厂,从商人身上谋利益,靠嘴灵,靠手腕,靠尊容,靠人家的心情。晋江有哪些,他什么都没有。亲戚智囊团预先给了他一剂冷枪,说让旅游团以底价让出订单是不可能的,得让他们参与合作,让他们也从中搛上一截。晋江知道那是就等于做二次加工厂,这样产品利润就会降低,竞争能力自然下降。无论如何晋江还是得去讨答案,所有的老板都表示同情与支持的语气外,要求的条件与智囊团的预见如出一辙,他得到了林总的宝贵情报,西中港市由于人力资源和环境与电力供应等因素,每年都让出不少服装配额给其它城市,这是告诉他,“我们这些地方也都是小庙,要化大的斋你得到大寺院去。”这无疑是救命稻草,他拽了配额申请书,进了外贸局的门,也进了局长办公室,并且对局长详细说了情况,递上了申请书,申请书公司一栏为“合好服饰”,地址在贵临,局长再一次确认了情况,就让他回去等通知。 在等通知的时间里,他接到漓水的电话,说贵临的许多报纸都登了关于西城区积极引进投资的新闻,他高兴地叫漓水发了些传真。 他激动的看着那些大标题:“东陆老板在西城区开办扶贫工厂”;“西陆——东陆的和平使者‘合好服饰’”;“西陆——东陆的再次牵手”;……有一则还插了个到开发区周围的村子拍上农妇种地的镜头,添上对白:我明天就到开发区上班了。 吕星也同样收到了漓水的传真,一家人在手上传递着,没有什么比夸奖是更好的鼓励,即使看似冷静的人得到近乎意外的夸奖,他也有再想延续夸奖的举动,甚至还想把这举动沿着得到夸奖的方向扩大。吕星看到那幅有对白的种地农妇图片,他就想到了自己和舅舅在西陆扒泥抓粪的日子,也想起佝偻的志远爸、瘦弱的远妈、活泼可爱的漓水妹妹,想到漓水他就想到单车后架上那只快乐的燕子,还有分别时发现她那么成熟那么热烈的一拥,过得几年漓水不也成了镜头上戴着草帽的粗俗农妇吗,他还答应过志远爸一定回村子的,这些是理由,那些崔人踊跃的“扶贫”、“和平使者”成为坚定回去的理由的成分又比前者重许多倍。 “我想这也是老爷子的意思吧,”这句话是何秋红说的。她看到了所有人对着这些传真是那么的开心,连玛莉都用她那比以前稍微好点的国语朗诵着传真上的标题:“西陆——东陆的和平使者‘合好服饰’”, “西陆——东陆的再次牵手”,“合好服饰,一艘破冰之船”…… 何秋红清楚,吕家是没人合适说这句话的,因为除了她与工厂和西陆没什么直接关系外,其它人开口就等于要动摇现在的这种以找人为主的秩序。她是一个开明的人,毕竟吕家的担子太重,没有大的经济基础做后盾是难以维持的,更何况他们也在为全一国的人实现一个心愿,这么近似神圣的事情她怎么能忍心让自己成为绊脚石。大家看着她,看着她真心诚意的微笑,没有一点牵强,让接受她施舍的人除了感激没有任何心理压力。 何秋红怕大家误会她的话是出于勉强,赶紧增加笑容:“你们不把工厂办好怎么找他们。我可没东西卖了。” 吕星是向怀香求过婚的,他也知道自己对怀香说出那句话后,他俩就被这么一根线拴在了一起,毕竟何秋红是怀香的养母,他觉得自己该有所表示,从道义上他也应该,“红姨,我会找到怀香再走的。”这是一种责任,吕星是男子汉,男子汉就表现在责任感上。 花蝶不想让大家以为她们是为着那些虚名而做出迁往西陆的决定,“其实东陆到西陆办公司的并不少,他们怎么就这样炒起来了,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只有等晋江那边的安排。” 第二十八章 吴蜀抗魏 两天后晋江得到了外贸局的消息,一个让晋江心恢意冷的坏消息,说是西陆还没有注册这个公司,他们就无从考察工厂的生产能力,这个申请无效。晋江一脸沮丧,亲戚智囊团叫他学刘备对鲁肃,整天在那帮旅游团的成员面前苦诉,没想到有了成效,旅游团同意每人分割一点凑起来给他,并委派技术工人,但把订单发出价提高了些,智囊团为他分析了这个价位,觉得贵临的工人工资、电费、税款比西中港低,原料可从西陆南港或腹地其它城市调,也可以直接在给予订单的西中港这边提,普遍的加工厂都采用后者,除去了运费也还有钱搛,他就把外贸局的态度和这些分析结果传真给了东陆。 东陆一个星期后做了最后要求,请求发来工厂可行性报告,大致要求内容: 第一,项目总论 第二,项目背景和发展概况 第三,市场分析与建设规模 第四,建设条件与厂址选择 第五,工厂技术方案 第六,环境保护与劳动安全 第七,企业组织和劳动定员 第八,项目实施进度安排 第九,投资估算与资金筹措 第十,财务效益、经济与社会效益评价 第十一,可行性研究结论与建议 其中特意强调的细节:1工厂建筑规模,所有工人来源,水电的供应,各种开支,前景预测……;2贵临政府优惠政策披文:厂房权力、税、环保制度、工厂车辆过路费……;3工厂的坐落及周围环境报告和图片;4同意给予订单、原料、和技术工的公司的协义书要求盖公司章签董事名;5贵临几年间的工资波动及同行业工厂的效益和工人的流动情况……各条中又有许多的细节、条例总数上百条。他们为表决心,已经注消了公司,正在办理花冬和工厂设备过境到南陆国的手续。他们需要把工厂设备先运往南陆国再转运西陆,因为他们是政治犯的后裔,虽然现在已经没有这种不公的政策,西陆也向国际承诺西陆南港依然是以前的西陆南港,但毕竟西陆南港回归了西陆,东陆政府宣扬要脱离西陆独立成国的气势正在扩大,他们不得不防老爷子的仇人从中作梗,拿自己去邀功,他们放弃了过西陆南港转西陆的近路取远道过南陆国。 半年过去晋江才完整的把上百页的可行性报告发出,花冬也已经飞到了南陆国等着接船和办飞往西陆的手续。 吕自敏父子研究了晋江发来的报告,他们做出了意料中的重大决定,卖掉厂房筹起资金寄到西陆晋江的手里,吕星还多加上一笔自已的私房注明是尽孝心,算是兑现了自己以前的承诺。 拆厂装船,船走海道先行。为了能办好工厂,吕自敏夫妇又不得不亲自前往操作,考虑到何秋红的感情,他们又怎么可以陷自己儿子于不仁不义,他们只为自己两人办了过南陆国的手续,让老李陪着吕星在东陆,何秋红是竭力劝吕星回西陆的,她不忍心让这一家分离,何况吕星对西陆有着深厚感情。 “星儿,从时间和人力上来算要在东陆找一个人,按我们的付出已经足够多了,怀香也有可能不在东陆,或者……或者她已经有了归宿,你要为自己考虑。这丫头也算有福气的,是她自己不知道珍惜。” 何秋红越是这么的褒扬吕星,贬低怀香,吕星就越觉得不能有任何退缩,“红姨,我已经决定了。” 他们是一起送吕自敏夫妇去机场的,当他们那班飞往南陆国的航班检完票的时候,急促的警笛响起了,警察把他们那班飞机的乘客劫了下来,带走了吕自敏和花蝶。 晚上吕自敏从警局回来,说是一般原来的工人闹到了市里,告他们工厂没有给他们按劳动法规定的应有的待遇,本来他们当时是在合同上签了字不要的,劳动局说那不是正规合同,工人闹着要上法庭,吕自敏只好屈服,在劳动局长的监督下,写下保证书,赔偿他们应得的保障。 老李也自责了,说那批工人是学徙工,当时还看他们没工作安排了他们,没想到反被咬一口。 花蝶安慰说,当时缺工人,资金紧是没办法的事,我敢肯定这是李仁捣的鬼,看来这一时半会也搞不清楚,还得翻他们以前的档案。 行程耽误了,资金也得花不少,她们决定等船到了南陆国再飞过去。 西陆这边也热闹了起来。 西中港市看到了炒得沸沸扬扬的东陆“合好服饰”到贵临办厂的事,还有那些令人激动的行头,在一次会议上外贸局长把“合好服饰”的情况介绍了出来,他们知道这“合好服饰”的老板也是西中港人,他们觉得有必要把他留在西中港,这是一个很好的招商引资宣传牌子,他们得做好。招商办的人找到了晋江,承诺可以分配额给他,但要他们在西中港建厂。晋江难住了,工厂在西中港建,那边贵临的贫穷乡亲可是等着他凯旋回去的,他不能答应,他是为改变家乡贫困面貌才有这种付出的精神的,他回绝了西中港招商局,然而当他组织起智囊团求对策时,旅游团的成员打电话告诉他,他们有可能会单方面撕毁分订单给他的协议,即使是赔偿损失。晋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合好服饰”都快要到南陆国了,突然出现这种意外,他还不敢打电话给吕自敏,智囊团建议他让贵临和西中港协商,他才冷静下来。 西中港,一个沿海经济发达强市,贵临,一个以旅游为经济支柱的内陆贫穷城市,两者在这些方面拼,西中港的胜算应该略高一筹。国家又在大力号召招商引资,何况引的又是东陆企业,西陆政府为了表现出宽宏大量,给东陆企业特别照顾,甚至于可以贴钱供养他们,只要他们说自己还是一国的人,就像不听话的儿子成家了说要跟父亲断绝关系,父亲得哄好媳妇,孙子,及与那家子关系好的人,现在人家来做客父亲的其它儿子得抢着去招待吧,谁招待好了那还用说,何况客人带的礼物很是丰厚,说不定下次还带许多拿更丰厚礼物的客人来。 贵临的招商局里由市里主要领导主持,“这位商人我们没有在接待洽谈上付出什么就愿意支持我们,在感情上他对贵临这片土地是热忱的。不管他因为什么,我们首先要把自己的态度表明,我们不要让客人失望,这种客人让我们有安全感,肯定不会因为我们一点点疏忽而离开或给我们难堪。这种客人我们到哪里去求得来。我们要照顾好,要树出榜样,下面的部门遇到难处就向市里申请,不要太死板,几百万平方公里的地上,优越我们这种开发区的地方不知有多少。但首先我们也得保障依法行事,打开窗户也要关上纱窗。难度是存在的,客人已经主动来示好了,这只是好的开始。有人走进了门,但难保他的朋友在外面呼唤或是接到一个电话就找借口,再推脱掉为他安排的盛宴。现在西中港就在向这位商人招手,而且是抓住了他的肩膀,强行往他们那边拖,他们希望客人把家当留在那边,他们已经向上级政府递了申请报告。他们有原料和订单这两个法码牵制东陆的商人。希望大家找出对策。”大家议论出的结果是:国家正在鼓励工厂西迁,他们也要打响应西部大开发号召的这张牌,还得在给西中港人力资源和电力输送上做些文章。 西中港招商办,也是在讨论,“也许一个千万的企业对我们来说不是很重要,但这是一个榜样,而且我们正为商人过境做努力,我们比贵临地理位置优越,再加上商人也是我们西中港人,我们要珍惜好这次体现招商能力的机会,如果在我们这边可以留住这位商人,说明我们在跟内陆城市的竞争中还保持着优势,在订单这一项我们就抓住了刀柄。” 由晋江做中间人,西中港和贵临两边的负责人当面商谈。两边僵持,无功而返。他们各持意见辨驳了好几天,双方都不肯相让。这消息不胫而走,当宽州市的邀请函到了晋江的手中,说他们已经把申请报告递到了西陆最高政府,他们愿意为东陆商人提供西中港和贵临两市能提供的所有条件。这不是戏言,以宽州的实力,西中港和贵临加起来也达不到它的三分之一。晋江也接到了吕自敏的电话,自敏说他接到西陆南港的陆老板代表宽州市向他递的邀请函,陆老板说一直关注着他的公司,在发现西中港和贵临正在僵持的时候,他跟宽州市打了招呼,宽州市答应他给予自敏足够的订单配额,叫三天后给他答复。晋江只好一一给自敏解释清楚,吕自敏批评了晋江不及早通知他,他问晋江如何办,晋江为了让自敏放心,他承诺说:就是到西陆招商部都要给他满意答案。吕自敏惴惴不安的挂了电话,他甚至感到了茫然,他太不适应西陆这种环境了,地方政府竟可以利用职权逼他们的纳税人放弃原则。晋江也觉得怎么就搞得越来越复杂,他这回还真的飞往了西陆的最高政府,没想到在最高政府招商部的会议厅见到了西中港和贵临两市负责人,他们竟有说有笑的坐在会议厅里交谈着,看见他来,他们的笑还带上了点邪,中央的部长让他坐下,他愣愣的坐着,西中港和贵临两边的领导都站了起来,部长说: “赵晋江,你选哪一边。我想听听民意。” 晋江不明白何意,他还是指了指贵临这边。 “呵呵,晋江,你可确定选西中港的兄弟城市贵临市。”部长笑了,西中港和贵临两边人也笑了,接着晋江也领悟的笑了。 原来,西中港和贵临两边眼看就会在宽州的攻势下得不到任何机会,他们又怕闹了个笑话的结果,就采取了以退为进,用成全对方的方法,到上局为对方争取,只要晋江选择了一方另一方必须给予支持,双方又都有条件,如果晋江选择了西中港,西中港愿意分一部分服装加工配额给贵临的服装加工厂,如果晋江选择了贵临,西中港也愿意分一部分服装加工配额,但要求贵临以每年西中港多输送2000名务工人员和加大到现在1。5倍的输电量做交换,这是双赢的。 不管如何晋江是完成了任务,他终于舒心了,他在给自敏的电话都带着得意。 贵临和西中港算是不打不相识,他们在协议书上称对方为兄弟城市,为了表示对得起这个称谓,也为了表示两座城市的友谊,又给对方开放了许多领域,并给予更多优惠政策,西中港有了贵临的旅游招待处,贵临有了西中港建的大酒店。 各大媒体的头题都是介绍了双方的大度与智慧。“智挫宽州,合才是硬道理”,“‘合好服饰’贵人来临,两岸的桥梁,兄弟城市的门环锁”。 第二十九章 恶人当道 花冬打了电话告诉吕自敏说船明天就到南陆国的港口,吕自敏夫妇买了机票,可是第二天在吕星和老李把行礼搬下车进机场时,花冬紧急电话打了过来,说船被扣押,他也不能上船,不知他的证件什么时候给掉了包,南陆国海关对着他带的证件说船上的工厂设备是黑货,现在南陆国需要有出发国和接收国对设备的所有者的证明。 怎么回事???是掉包,不是偷,而且是在花冬的手里,看来必定有人精心策划。 又一次耽误,这次的耽误让他们更坚定的想离开这里——他们去了工商局没想到工商和税务、劳动等以前与工厂业务相关的部门都没了“合好服饰”的档案。看来仇家是下了毒手,即使他们不把工厂转移又会有什么好日子。 “肯定是李仁那王八蛋,”吕星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他实在是气坏了,早上高高兴兴为爸妈整理好行礼又上车,开开心心去到机场,没想到再一次把行礼搬回来,是被迫回来的,两次。 “星儿别急,我们得从长计议,”花蝶劝慰着他。 “看来我们是和他斗上了。我们得先搬倒这颗趴满了蛆的大树,要不就不可能有好日子。”吕自敏也下了决心。 “我们只有想办法,不要太急躁了,以免中了他的圈套。”花蝶真的是脱胎换骨了,再也没有一点匪气,“我们也不能跟他硬拼,唯一的办法是找到他的把柄。再往上局揭发他。如果我们做了范法的事给关进了监狱,那工厂就算完了。大家一定要冷静。” 他们分头行动,搜集了几天没有任何可以揭发李仁的有效信息,再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发现自己身边的鬼鬼祟祟人物就多了起来,他们在大街上经常就有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好像整个东中港人都认识了他们。到后来他们家周围常有生面孔出现,就像请了警卫,不是一两个而是一个队伍。他们打了电话到东陆最高政府告发李仁,那边告诉她说话是要有证据和负责任的,如果不属实就是诬蔑罪也得坐牢,最后说谢谢举报,有没有问题他们会好好调查。他们不知道上面是不是真的调查了。 当他们决定亲自上访后,事情还要糟糕,汽车被毁坏无人敢来修,也没有人敢搭载他们,外面的电览常被剪断,买不到东西,也没人敢送过来,他们终于感到了这只手的恐怖,他们报了警,警察抓不到人,或是被抓走了又有另外的来补上,看来东陆的所有流氓黑道都来到了东中港,并一齐盯上了他们一家。让她们基本生活都难以维持,出门只能步行,看来仇人是要把他们一家扼杀在这里。 花冬又打来电话,说有企业出高价向南陆国购买他们的设备,南陆国政府限定一个月后没有证明就要拍卖设备,花冬还说他也打了电话给西陆,晋江正在努力让西陆出面向南陆国证明,如果南陆国不同意还可以试着向国际提出援助。 没想到他们策划得如此精细,即使到了东陆政府上访,得不得到接待都是一回事,就算得到接待,那仅仅在一个月之内又能做得了什么。但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吕自敏和老李还是步行去坐火车前往了东陆政府,政府的接待处安排了他们,并给他们作了笔录,说负责官员这段时间都很忙,叫他们先回去,上访的信件都排着长队,至于要求递交给南陆国的证明也得查明再做出决定。 晋江跑了几趟贵临市,并由市里向中央请求向南陆国发出“合好服饰”的一些公司资料证明和邀请来西陆建厂的证件。 花冬每天都去南陆国政府询问,得知南陆国并没有收到任何的证明,他急成了热锅的蚂蚁。他用电话急促地催着海峡两岸。 一个小小企业的资产问题在处于大势走好的政府眼中就是些芝麻绿豆,可以缓的。东陆的独立闹得正猛,西陆的招商引资也轰轰烈烈的进行着,这些是他们自己设定的方针政策,正走得好,其它的事就是小事。 海外国的一家报纸就派出了两个记者前往西陆的西中港,搜集一些关于西陆经济的发展问题。两个都是东方人,又讲一口流利的一国的国语,一男一女,男的四十几岁,一脸沧桑,女的二十多点,俊俏的脸蛋就是缺少了些微笑,女的叫男人爸爸,男人叫女孩宝贝。这是对快活的父女。他们今天是来游泳的,男人对宝贝说,西中港的海边是美的,不同其它海边的美。宝贝听得出爸爸说的美在哪里,她就笑了,她笑起来太好看了,瘦俏的脸颊也会出现酒窝。男人看到女孩笑他也迎上她的笑不再说话。 海滩上如织的游人,不同的肤色,不同的语言,一片开心放纵的情景,工作,生活中的烦恼被怎样去应付汹涌而来的白浪给冲淡了。 男人叫王明,女孩叫小月。 他们一直在海外国避着难,在一家新闻报社工作,他知道吕自敏在找他,他也努力过要回东陆,每次打给吕自敏留的电话都是占线的,他还发现自己一直被人暗中盯住,他也回到过东陆,他一下飞机马上就有人向他开枪,他背上的伤疤就是见证,他知道那个不让他踏进东陆的人是王仁。他也告诉过小月他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小月说她只需要有一个父亲就够了,如果上天要安排有另外的父亲出现她也会乐意接受。王明不知道吕自敏他们的处境,但从他自己的情况来分析,肯定也是危险的,如果他们更危险又何必让小月去受苦,如果他们安全又何必让我们带了仇人去连累他们,还是听上天的安排吧。 王明累了爬上了岸,他躺在沙滩上,望着茫茫大海,他多想看看海天相接的地方出现有生机的载体,他想起自己逝去的父母、和不知生死的妻子与女儿,女儿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多像她妈妈…… 第三十章 纵你寻它千百度 当记者的工作不仅养成联想的习惯,还培养出一双有敏锐洞察力的眼睛,从他前面走过的游人,就算戴着墨镜,或是眼神泄密为负数,他也能大概猜测出他们内心开心与烦躁程度,如果是情侣那就更容易了,刚才走过的这一对,表情上是各不一样的,他就敢肯定他们是真正两情相悦的情侣,他常发现那些暂且苟合的,一方已经疲惫或一方只是为着另外目的而强压制不表现出来的情侣组合,他就觉得惘惜,忍不住就要为对方叹息一声。 他正在观察着一对男女,是因为对方让他觉得有些眼熟,还有因为男的跟他差不多年龄,身后又站着两个保镖,女的跟小月差不多年轻漂亮,显然不是情侣,虽然女的上岸也拉男的胳膊,但撒娇的态度不像,女儿吧,又不像,男的一个人在岸上跟站在后面的两个下属指着水中的女孩,打着严肃的手势。这些看不透更激起了王明的兴趣,他只是一种职业习惯,他靠近一些,可以听到他们隐约的声音: “三哥,我们什么时候回东陆,还要不要带她。” “李市长还没玩够我回去做什么?看这老东西能把吕自敏折磨成什么样。怀香是我干女儿,我怎么不带,我认定了这女儿,你们可别把她得罪了。” …… 这时那个女的也爬了上来,王明有些惊呆,发现这女的眼神真的好熟悉,他几乎想要喊出自己妻子的名字,这时女孩也看到他的表情,跟他礼貌地抿了一下嘴,这个动作更像了,女孩向那男的喊了声“干爹”。 女孩撒娇了“干爹,下来游嘛,下来嘛。” “我累了,今天到这吧。明天再来。” 女的不绕,弯腰要拉起男的,男的笑呵呵的一用力反倒把他拉到了一边跌坐在沙滩上,背正对着王明,女孩背上的“月”字,一个比小月背上粗的“月” 字,猛然惊触到他的心头,难道她是…… 男的起了身,拉起了在撒娇的女孩。 王明也把小月叫了上岸,并并跟踪上了那辆宝马,出了市区,王明也知道对方有意七转八拐引了自己出来,在道路狭窄处拐了个弯,两辆车都停了,王明和小月刚停稳男人的两个保镖已经各抢手枪指着了他们。 “下车,把钥匙取出来。”生硬的国语。 小月打着哆嗦,下了车要扶着车门才站稳。 “为什么跟踪我们。”一个厉声问。 “请你们三哥下来跟我说话。”王明也沉着,坚定的说,他认准了那是他女儿,因为“月”字是他刻的,至于男的他从表情身材上判断有80%把握肯定他是四大杀手中的一个,既然叫三哥,那应该是熊三。 “我们三哥是你也能请得下来的。”一枪柄把王明打趴在地上,小月哭着把他扶起,“你们怎么无缘无故打人。”小月推着这两人。 王明嘴角一丝血迹流下来,但他的声音更大了,他朝着车走去,“熊老三,你不认识我,还是不敢认我了,我刚才还庆幸遇到我的恩人,我是王明。” “王明,干爹,他说他是王明,他是哪个王明?”车上的女孩急切地问男人。 “车上的孩子,你听着,你是叫怀香吧,你的生日是11月2号,背上的”月“字是我刺……”说到背上的“月”字,小月一吃惊准备要想问些什么,王明拉住他的手,因为他还不清楚熊老三现在是友是敌。他继续说,“熊老三兄弟不知你的其它几位兄弟可好。” 男人在后视镜里已经确定了他是王明,他猛地就推开车门持着枪恶狠狠对着王明咆哮:“不要再说了。”这句话等于他承认自己是熊老三。他把枪口顶住了王明的额头,“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我们兄弟无缘无故为你们卖命得过什么,二哥四弟的死换得了什么。” “什么?两位兄弟死了。怎么死的?”王明一脸煞白的盯住了熊老三。熊老三像是真的被发现了什么一样,他说话就更大声,以此掩饰住自己的表情:“还不是被你们给害死的。就算不死又怎么样,像我大哥,给你们卖一辈子的命,真不知大哥跟着吕家得了什么好处。你们除了会哄人卖命,你们还能给我们什么?我告诉你,现在我要报复你们——没错!车上的就是你女儿,吕自敏就在找她,我偏要带她到西陆,”他又侧脸瞪了一下小月,“这个应该是吕自敏的女儿吧。”王明没说出来最后还是给熊老三想到了。 “不是,我爸爸叫王明,我叫王小月。”小月也瞪着他一股视死如归的暴躁表情,“你要杀就先杀我。” “你放心,谁也别想走,我要让吕自敏找不到你们痛苦一辈子。”熊老三好像奸计已经得逞,阴着嗓门说:“他不是想来西陆吗?我就把他女儿留下,他就别来了,哈!哈!” “怀香你出来,你也应该听到了,前面这个是你爸爸,你来看看这个当年不顾你的生死去换旁边这女孩的命的好爸爸。” 这句话说得王明愧疚,要不是处于这种情况,他甚至会对自己的女儿下跪,他慢慢地看着怀香从车上下来现身的每个部分,当怀香定定地看着他的脸时,他不知所措,面对从小失散的亲生女儿,他在问自己配做她的父亲吗?世上有这么狠心的父亲吗?但是他希望怀香能够理解,他们家得到吕家的实在太多,只不过怀香做了付出者。 “你过来认你的好爸爸吧,哈!哈!用自己亲生女儿去替别人送死,真是一个好爸爸呀。” “孩子,我的孩子。”王明想上前用被熊老三拦住,看见怀香迟疑,他知道他们的话她都听明白了,“不是那样的,爸爸对不起你,希望你能理解,那是形势所逼,以后我会慢慢解释给你听的。” “你是我爸爸,”怀香盯着王明走上前来。 “是的,我是你爸爸。” “干爹说,你又用我去救别人。二十几年来,你都不找我。”怀香激动了,眼泪簌簌下落。 “是不是真的?”怀香不愿相信是事实,哭喊着,“这不是真的。” “怀香,他都说对不起了,你没听到吗?”熊老三想看戏,巴不得你们闹出人命。 “这么说我妈妈也是因为要救别人才死了。”怀香在说“别人”时目光刷——的扫到小月脸 上,像把利剑直指面门。 “什么,春红也死了,不可能,不可能的。”王明后退了两步。 “就是那天和我兄弟一起死了,为了救她们吕家。”能老三又瞪到了小脸上。 “孩子,不是这样的。”王明从没想到跟自己亲生女儿重逢会有这种结果,他急了,他必须要跟她说清楚,“我敢对天发誓,我们没有害过你和你妈妈,我是爱她的,李炳才是罪魁祸首,现在他的儿子李仁也在惨害着我们,你看……”他转身掀起了后背,两个弹孔伤疤里长出与周围不同肤色的新肉很明显。“我两次都是刚出机场就遭暗算。我有家不敢回,有亲人不敢见。我现在倒要批评你,你既然知道他们在找你,你都不回去。” “不,你错了,干爹在我最痛苦的时候帮助我,没有他的劝慰我早就没有了。”怀香哭得更伤心,叫得也更大声。 “王明,你还不知道吧,你所救的人家,是怎样的欺负你的女儿,害得她想自杀,还是我救了她,我带她出来游山玩水调解心情,你应该感激我。你反倒帮那些只懂得叫别人替他卖命、又忘恩负义的人说话。” 熊老三卖完乖又突然受刺激一样激动起来,他猛的端了枪就指向了小月,“谁也不许再为他们说话。”当他转脸向怀香的时候声音又温和了:“怀香,你可以不信我的话,但那女孩身上的”月“字,就是最好的证据。” 怀香停止哭声,才疑惑地看着熊老三问:“你是说她背上也有一个”月“字。” “这个你要问你的好爸爸,他们是怎么不管你的疼痛,也要把你变得像别人一样,好去为别人受死。” 王明和怀香目光相碰时,王明低下了头,忽然他又意识到要解释什么,又抬头说“孩子,不要听他瞎说,事情不是那样的。你不要不分青红皂白相信一个要报复我们的黑社会,那天你妈和他还有两个兄弟一起去的,他们都死了,他没死,说不定他就是凶手,他还和李仁有扯不清的关系。” 熊老三心里一震,脸色铁青。 “月”字,“黑社会”,“李仁”,怀香像是在回忆什么,她惊异地看了看小月,眼睛又移开木木盯住地上某个地方,突然像是找到了回忆中的某个问题的答案,抿着的嘴由于想要说的话到嘴边而被撑开一线,忽地她又想起了什么,又把嘴抿紧了。 “我干爹是好人,我恨死你们了,你不配做我的爸爸。”怀香放开声音喊完了这句话就捂了嘴巴奔到了车上,用力的关上车门。 “哈!哈!哈!”熊老三只听到怀香为自己说的话,没有注意到怀香的变化,他低下一直对着小月的枪笑着,“叫王小月,好啊,连他的女儿都不愿跟他姓了。我真开心,从来没有今天这么开心,我还要让他继续痛苦下去,永远痛苦下去。” 熊老三冲着王明抽了一个冷笑,还摊了摊双手,意思是他也无能为力,是你女儿自己的选择。他招手示意两个保镖带人走,又把嘴凑到王明耳朵边小声说“怀香好像也不认你哦。” “孩子,不要听他这恶人胡说八道。”王明声嘶竭力喊。 两个保镖押了王明和小月上了王明他们的车。熊老三收了枪往自己车上钻。他刚钻了个头进去,怀香手里就持着一把枪顶住他的脑袋。他就这么被怀香顶着退出来。 第三十一章 三百里外传佳音 两个保镖和熊老三被捆绑住。 怀香说她是通过熊老三说出小月身上也有“月”字,才知道自己对花蝶和吕星的话产生了误会,她还想起那天抽奖,熊老三在那时就肯定知道自己是王明的女儿了,她也肯定他一直跟踪着自己,他有机会救她那也不是偶然了,他带自己来西陆果真是蓄意已久的报复,吕星家工厂屡次被李仁在上面刁难,李仁是李炳的儿子,熊老三跟李仁志同道合,看来她爸爸王明说的那些事也应该八九不离十,因此她就将计就计不露声色地骗过了熊老三。王明说那些我也只是在沙滩上听到熊老三说到李仁,他才那么猜测,现在也不敢妄下结论。 小月看着王明和怀香亲近的相认,她为他们高兴,怀香也高兴的叫小月姐姐。他们把两个保镖弃在了原地,只带上了熊老三。他们需要离开这里,最好远点。因为他知道熊老三不会只有两个保镖这么简单。 王明一路上开心的跟两个女儿说起了他们两家的源缘,说吕家如何有恩于他们王家,怀香听到为什么刺字的事她也理解了,怀香也说了她这些年跟秋红姨妈是怎么过的。王明最后说要听分开后的事,得向这位熊老三叔叔请教。 熊老三不以为然的鼓着眼睛在听,他被绑坐在后排,嘴巴塞住,小月和怀香一人一边,有时怀香还可怜着递上水给他,见他一脸的恨像,怀香似乎觉得对不住他。 小月就对熊老三没好感,故意说其它把怀香的心引开,“怀香,爸爸平时可想你们了,我真羡慕你有这么个好爸爸。” “吕叔叔也很好的,不过我们可以一起分享这个爸爸。”怀香突然就意识到忘记了什么,“噢,怎么忘记跟星哥他们报平安了。” “对,对,对,我们以前也打过他们留下过的电话,总是不通,以至我们根本就丧失了这种想法,”王明边开车边笑道,“我最大,我先开个头,给他们一点惊喜。”他就成了个老玩童。熊老三微微闭着眼睛,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怀香拨了号码,把手机递到了王明耳边,“这是吕自敏儿子,吕星的电话。” 吕星他们这些天几乎处于崩溃边缘,花冬催促他们的电话又是那么急迫,他们打到政府里催促得到的回答是“已经在调查”,一个多星期就这么过去了,他们就这么眼巴巴等着自己的家当被别人置到拍卖台。 由花蝶看着他躺在沙发上,花蝶怕他还血气方刚沉不住,就时候粘贴着他。他们吃过了晚饭愁眉苦脸的静坐着,吕星的电话就响了,一个新的号码,他看了一遍就接了。 “喂,你好。” “你是吕星吗?”一个成熟干练的声音,“麻烦集中好你所有的家人,有件喜事要通知他们,电话不要断电,也不争抢,排好队来听。” “你是谁,你还挺幽默。”吕星都想挂了,这种无聊电话,电话那头静了几秒,听到女孩,呵呵地笑。 “吕星,还听得出我的声音吗?”怀香接过电话静静的说。 “怀香,你是怀香。”吕星大声的叫起来,不是叫给电话那头听的,而说给他们屋子里的所有人,他的泪就那么快流了下来,声音带着喉咙里不均匀的气流,“妈,是怀香的电话,怀香的电话。” 怀香被那头的激动感染了,滚滚泪珠流下,她终于认识到自己不辞而别给他们带来多大的思念之苦,别人对自己如此思念就是表示自己在他们眼里的重要性。 “怀香,你在哪,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你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她就听到花蝶的声音。 “星哥——,我很好,你们还好吗?”她哽咽着。 “我们都好的。”吕星答到。 “我在西陆,现在很好,不要担心,我们正想办法回去,是我对不起你们,让你们操心了,我想先跟跟花蝶阿姨说说话。” “噢,好的,我等他们说完了,我再说。”吕星开心的把手机递了过去,还紧挨着花蝶的耳朵听。那头的怀香听得也是甜甜的。 “怀香我是花蝶阿姨。” “阿姨,对不起。” “对不起应该是阿姨说的,是阿姨不好,没说清楚让你误会了,你在外面还好吗?” “很好,我红姨和玛莉都好吗?” “都好,都好。那给你们说说话吧。” 何秋红都等不急了,她拭着泪水接下手机,玛莉也在一边抽泣,何秋红告诉她那是场误会,吕星家已经知道她是王明的女儿,怀香也告诉红姨她一切都清楚了,然后就是王明和何秋红的对话。 “小红妹妹。”王明的突然惊叫着实让何秋红脸红了一下。 “姐夫!是你。”何秋红的这一声,犹如哥伦布发现了美洲西陆,大家惊讶地叹出声“王明。” “多谢你这些年来一直照顾怀香。不过刚才她有说你一些坏话了。” “什么,这丫头,亏我还想得她要死。” “是叫她描述一下你,她说你喜欢瞪眼睛,喜欢双手叉腰叫她写作业,喜欢疾疾坐在沙发里,太多了,我跟她说,这些像她妈妈。” 何秋红可慌了,本来有些动作是为了王明才刻意模仿她姐姐的,当年她是那样的爱着他,她是多么的羡慕姐姐。现在被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虽然别人不知道但她还是红了脸,她又想起了溥命的姐姐。 “姐夫,我真是对不起姐姐和你了,让怀香出走了这么久也找不回来。” “当年是谁把怀香送到你那的。” “一个黑衣人送过来的,除了姐姐还有另外两具尸体,黑衣人肯定是根据怀香口袋里的布条找到我的。”王明知道送怀香的也肯定是熊老三。他往后别了一眼,见熊老三似乎在认真的听着,就像别人在宣扬他的政绩。 “是的,你姐姐用布写上怀香的生辰八字时也写了你的地址。” 何秋红她知道姐姐的用意,她怕万一自己有个三长两短好让怀香有个去处,还有一点,如果是自己遭遇不测,让王明为孩子留在何秋红身边,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妹子是喜欢她这个姐夫的。 旁边的吕自敏耐不住了。 “让你跟大家聊聊吧。” “王明,我是吕自敏。” “问他小月有没有在一起。”花蝶一种母爱的本能思想马上蹦了出来。 “王明兄弟,我们找你和小月可是翻遍了一个地球了。” “哈,哈……现在不是得到报答了吗?还得跟你道另外一个歉,我没得到你的同意就让小月把我当你一直叫唤了。” “小月也在他身边。”花蝶眉开眼笑。 “这是应该的事,以后也不能改。我们真的太想念你们了,你们又是怎么都在了一起。” “感谢她们背上的”月“字吧。” “诸事都是由这个字起,也算是功过相抵。其中产生的过,就让兄弟你受苦了。” “小月,我是妈妈呀。”花蝶在那头喊叫,完了那边是一寂静的等待。 “你看你嫂子,就是沉不住气。” “小月,快叫声爸妈吧。”王明已经在一段海堤上停了车。 “快叫呀。”怀香催促正在嗫嚅的小月。 “爸——,妈——”小月就哭出了声,以前她也设想过见到自己的亲生父母的场面,她相信自己肯定很冷静,没想到她的防备崩溃得如此快如此猛烈。 “嗯,好孩子,我们找了你二十几年啊,我的好孩子,想妈妈吗?我可怜的孩子,家里的人都想死你了!”那边也在频率急促地抽着鼻子。 第三十二章 虎不在 猴称王 人怕受委屈,更怕受委屈没人知道真像,当有人表示同情的提及到这委屈,并且又是在大厅广众之下提及,那不亚于法官宣布原来要判刑的当事人当庭释放。一个孩子怎么会不想有个完整的家,一个完整的家,在孩子的眼里最简单的定义也该是爸爸妈妈每人拉着自己一个小手,别人见了会说那一家子多幸福,如果少了一个,别人说的只是那一对恋人,那父子,那母子。小月在王明拉着手出去游玩的时候,她会看到其它的小孩左手爸右手妈的拉着,小孩一堵气不走了两脚往前一蹬就拉住了两个大人,她不免会羡慕。王明那么的痛她,在她长大了以后,王明跟她说不是自己亲爸的时候,她就更失落,她羡慕了人家那么久的妈妈,到头来他引以为豪的,从不羡慕别人的爸爸也不属于自己。但王明说要带她回去亲生父母那里,她善良的心又不忍了,难道让爸爸一个人孤苦伶仃吗,最少在没有找到之前她肯定自己是克制得住的,所以她说一切随缘。现在爸爸妈妈就在电话的那一头跟自己对话,那是一种期待已久的声音,那是撩动心灵的呼唤——“我的孩子”。她就哇的放开声音哭。 “你看看,你们把孩子弄哭了吧。李大哥还在你们身边吧,你们两个先到一边,让我谢谢李大哥。告诉他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的消息。”王明见小月哭得说不上话就把手机收了回来。 “李大哥”三个字,对一直无所谓与被动地晾在一边的熊老三来说,是一种激活,他忽地就睁开了眼睛。这些年来他一直让手下人叫他“三哥”, 以至于江湖上所有的混混小集团都没有人再敢称自己是“二哥”或“大哥”,“三哥”,成了领导的代名词,连小孩子作游戏都争着做“三哥”,以“三哥”为最大。王明叫的“李大哥”,确实是他的大哥,当之无愧的大哥。他就觉得大哥现在的成就跟他应有的成就不相配,这些他也是恨吕家的原因,认为是吕家误了大哥的前程,他帮李仁刁难吕家也有用意要逼大哥离开重出江湖。 “王明兄弟——”老李平静的声音中透着如释重负的激动,“你让大家找的是好辛苦啊。” “李大哥,对不住啊,我根据你们登出的信息,打过电话不通,寄信没有回音,回过几次东陆又不受某些人的欢迎。有人不让我们兄弟团聚呀。不过这次他们失了算,我就要想办法回去了。” “现在?”老李扫描了周围,意思是现在是不是好时间。 “现在!”王明以为他们不相信这个事实。 “叫叔叔他们在西陆等吧,西陆要太平些。”吕星马上给了老李答案,大家也点头。“我们正准备全部迁往西陆,在西陆团聚如何。” “好的,我们等你们,你们什么时候能到这边?” “这个不好说,现在我们工厂的设备在南陆国遭遇麻烦,在东陆又被李仁的黑势力控制,他们现在像警卫一样贴住我们,基本的生活需要都成问题。”老李叹息,“所以说,即使你们回得来东陆,又怎么站得住脚。” 大家又沉默不语。 王明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声爆炸,“轰——” “李大哥,什么事?”王明问。 “唔,唔……”塞住嘴巴的熊三挣扎着,摆着头,暴着眼珠子,头往前钻,像要去撞王明,小月和怀香用力拉住。 “不知道,从早上开始,在我们屋子旁边的”警卫“有些反常。” “李大哥,有个老朋友想跟你说话。”王明看到熊老三的拼命不是为挣脱而是想说些什么,他也警觉起来,他知道熊三肯定是被刚才电话传来的爆炸声惊动的,他笑着把手机递过去,怀香扯掉熊三口中的布。 “大哥,快跑——,快跑——他们要杀你们的。”熊三歇斯底里的喊叫着。 “你是哪个……”老李没得说完就听到“突,突”的枪声和老李中弹“啊”的一声。 “大哥——”熊三控制不住情绪,涨红的脸,暴着青筋,他猛的一站起只听“硼”一声捆在他手上的绳子断了,他流着血的手,夺下手机就在按键,不理他们三个人伸手来摁他,熊三没只反抗没反击,三人被蒙了,首先是王明醒来,东陆那边是不是出事了。 “那边肯定是出事了”王明皱着眉头想着。 熊三坐下来拨通了电话:“你们俩个是不是打电话回东陆了。” “三哥,你在哪?” “给我回答。” “是的。我们想叫人来救援,没想到四哥自己出来主持,可能要乱了。” “我很安全,现在给我马上传回去,暂时停止一切跟李仁的合作,三天内我要听到老四去见阎王的消息,否则你俩个就别来见我。” “是,三哥。” 熊老三重拨了怀香他们的号码,那边一接电话他就喊:“我大哥他怎么样了,快说。”永远是这样嚣张。里面传来救护车的声音。 “他脑部中了枪,正在昏迷中。你是……”这是吕自敏接的电话。 “你们一定要尽所能救他,所有的费用我来承担。他醒了第一时间给我电话。”他挂了。 “什么,李叔他中枪了。其它人呢?”怀香抢了电话又打了过去,吕星告诉她其它人都没事,混乱持续不久就停了,“警卫”也通通不见了,怀香告诉他熊三跟她们在一起。吕星他们全在医院等老李的手术,听到电话里说活着的是熊三,花蝶看了看自敏就起了眉头。 吕星想要跟怀香说一些悄悄话就走远了。 “怀香,你快让我想死了。” “对不起,我也想你。” “我们准备都迁移去西陆,工厂的所有设备一起走,以后我们打算要永远住在西陆,工厂运行稳定下来后,我们马上结婚好吗?” “好!我答应你。不管工厂如何我都会和你在一起的。” 老李手术进行得挺顺利,大家为了他的身体状况就回绝熊老三想和老李通话的要求,熊三也只得派人去探明情况。又由于老四阿义失踪,他正准备回东陆亲自处理。 第三十三章 兄弟 吕家日夜守候老李,一个疏忽,等到他们听到两记枪声,打转回病房时,看到老李惊异的持着枪,一个陌生男子倒在血泊中,紧随着是熊三的人进来,他们证实了男子是就“四哥”阿义。 阿义,东陆江湖上人称“老四”,因为都叫熊三为“三哥”,老四就是第二把交椅。当年在机场那一战他也是参与者,他是李仁的亲信,只不过熊三的威性他没有能力替代,这次他听说熊三被跟吕家有关系的人给绑了,他由衷的开心,这是个做上第一把交椅的绝好时机,他以帮熊三报仇的名誉发动屠杀吕家的混乱,事实上他是在跟江湖上传达熊老三已经去世的信息。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熊老三“复活”得如此快,他不敢抗争而是选择了失踪。他知道老李在医院,他要给熊三也不好过,他去找老李,他想做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老李把阿义杀死在病床前的消息也传到了熊老三那里。熊老三找人顶下了老李的罪并且交待手下要保护好老李及吕家人安危,以免李仁在得知亲信被害感到危险而失去理智如疯狗般乱咬人。他又开始考虑还要不要回东陆,他除了怕不好跟李仁解释阿义的事外,他心里还有另外的原因,阿义是不是跟他大哥说了什么。他几次梦到阿义是一进门就给老李杀了,他的嘴巴都是给针线缝上的。东陆的电话,是阿义死后的第二天打来,也是到了离吕家工厂设备被拍卖还有15天的时候。 “三弟,是你吗?我是你大哥啊。”老李的激动渗透在颤抖绵长的声音里。 多亲切的称谓,还有人叫他“三弟”,他似乎有点受宠若惊,就像一个七老八十的人听到有人称呼他“孩子”。二十几年了,他就硬挺挺的撑着老大的架子二十几年,今天有人称他“弟”,这一声是多么的亲切,让他强逞了二十几年不松气的架子终于可以歇息,让他回想到拥有大哥时轻松的以前,可是他又想到另外的两个兄弟,他还敢肯定大哥已经知道了两位兄弟的死因。他不敢说话,酸楚的心扯拗了他的脸,使他用紧紧咬住下嘴唇和闭眼来抵御从胸口往上蹿的酸痛,这只是徒劳,他的嘴巴还是被憋心的气流冲开,“呼——呵,呼——呵”的抽着,抽得他整个人一颤一颤的,眼泪也在颤抖的同时一点点挤出来。 “三弟,三弟。”老李让吕星拿过电话,他就躺在病床上喊着西陆那边。 “大——哥——”熊三和王明他们在一起,他听出是老李的声音就进了自己的房间,他关上门哽咽了许久才拼出两个字。 “我还以为我们兄弟几个只有到阴槽地府才能见面了,没想到我们俩还……” “大哥——”熊老三还是说不出多的话,他有很多事跟老李有关,可是怎么能说。 “我一听他们说是你,”老李想说是他活着自己真开心,又觉得这样表述有些不妥当就没说完。 “谁说?他们说什么?”熊老三急得失了分寸。 “其实不用他们说,我早就猜到是你了。” 熊老三听得心慌,看来大哥是真的知道了。 “对不起,大哥,我没想到他们竟那样,是我害了他们,我可以让他们不死的,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该死!”熊老三当时确实是没想到李炳他们竟不顾他的再三嘱咐,还是对他的兄弟下了毒手。老李也没想到自己三个兄弟竟死了两个。 “谁没有过错,过去就让它过去吧,只可惜那是我们唯一没能完成任务的一次,让王明失去了妻子,让吕家和王家二十几年不能团聚,我们虽说也失去了两位兄弟,可是错在我们,我们已经答应过花冬。三弟,我们“四大杀手”是靠信义扬名立威的,对当年那件事要负全部责任,是我没带好你们,我自己觉得非常的愧疚,想用一生补偿,难道你还不应该愧疚吗?你不补偿也就算了,你还和李仁故意刁难他们,李仁跟他老子李炳一样是个假公济私,地地道道的伪君子,勾结黑势力欺压民众,这样配当父母官吗?你怎么还不清醒过来。”老李因为伤刚愈合,精神还不充沛,说话不能带上太多的激动感情,也正是这缓和的声音才让人觉得所言都是来自内心深处的真诚,“三弟,回头吧,你就在西陆等大哥过去和你一起过一个真正的普通人生活吧。现在吕家遇到麻烦我必须坚持和他们一起面对,我知道我能做的永远不够补偿他们,但责任所在,良心所在。” “答应就是责任……”熊三被一股突来的冷风袭击全身,他心里在嘀咕着这句话。 答应就是责任。 “大哥,你放心,我有办法。”熊老三想挂电话他又补上了一句,“我是他李家的克星,秘密收拾了他老子,我还要公开推这小子下台。” 老李心里一愣。 李仁对他父亲的死并没有怀疑上熊老三,他们两人合作了二十几年,李仁一直把王、吕两家视为他父亲死的罪魁祸首,熊老三成了李仁为父报仇的一把刀,李仁又是熊老三在政治上的有力后台,彼此之间的把柄不知拽了多少。 李仁被人告发了,他的罪状之多又恶劣振动了整个东陆,政府马上做了全面调查,吕自敏又把自己公司档案被删除的事提出来,竟顺势而解,政府愿意出证明,但还没有向南陆国发出。吕自敏得到这个回答时已经离南陆国开拍只有10天。 东陆和西陆为什么迟疑?南陆国跟他们三者的关系是微妙的,南陆国是他们的近邻,他们南下的出海路线都要经过南陆国领海,西陆、东陆都知道船上的货物肯定是“合好服饰”的,但一递交上证明,就等于揭开了南陆国的遮羞布,如果南陆国拒绝弄不好这把火还要烧到国际法庭,谁敢去点火。西陆不敢,东陆也不敢,他们在看对方,如果有一方做了头鸟,或许另一方会跟上,要是另一方不跟着出证明,反而落井下石,南陆国就落入了对方阵营,为一国的大事出发,舍小家利益这也是一国的优良传统。双方也都想到合起来一起递上证明,这样既不怕南陆国从中挑拨离间,南陆国敢拒绝的勇气也会小得多,但谁来出面组织,出面组织的一方也成了头鸟。 第三十四章 心有灵犀 老百姓在政府的面前除了等待还能做点什么。催吧,他们戴着眼镜端坐着用手里的笔在台案上边写边说:我们正在尽全力处理,有了结果我们会给你通知的。怀着迫切解决的心事等待一个不定向的结果,这种时候最容易让人烦躁,错误的思想往往会以正确的方式在这个时候潜生,并更能使人付诸于行动。知道政府是怕得罪南陆国而迟疑,我们等又等得到什么结果?我们得找到他更怕的东西,我们要做出来给他看,哪怕是再大的错误也要去偿试,往往转折也会从快要到达错误程度的狂大妄为中实现。船到桥头自然直,也有种说法叫置死地而后生。 最新参破这点的应该算是吕星,他打了电话给熊老三,这不正提到了熊老三最善长的项目上吗?也许习惯蛮撞,又因为眼看时间紧迫,加上花冬那边催命似的电话,熊老三早就坐不住了,经吕星一提醒他还真被触到了痒处。 熊三的手下按他的命令在一天时间里就聚集所有东陆同道,首先在东中港宣传开,他们鼓动加威胁利诱拉上所有小混混化成工、农、商到政府广场上示威游行,在两天之内发展到东陆所有的大城市,他们喊着文雅的口号“商归商,政归政”。 这时离南陆国开拍还有7天。 西陆是贵临带的头。李贵是听漓水说的,漓水是听到吕星打给赵晋江的电话后,她才想到要找李贵帮忙,李贵听到电话立即从外地赶了回来,赵志远和李田旺正在动员村子里的人能够出来帮忙,可是大家犹豫不决,他们毕竟不是每个都像李田旺一样跟花冬交情好,害群之马总是冷不丁的冒出打击别人积极性的话,李贵觉得争取时间是最重要要的,必须有人敢出来带起这个头,他想起了自己的一班老同学,王重意,马艳芳,林凤,刘强……他们都来了,特别是王重意和马艳芳,他们说一直在等可以还上吕星人情的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王重意已经在市的一个区的公安局里当科员,马艳芳在母校接了她妈妈的班,本来李贵是希望他们改装一下再参与,可是他们不但没有改,还拉上一班有志的同事拉起横幅:“人民公安在看着”,“人民教师在看着”,一拉十,十拉百,村子里的人看到既然有身份靠政府发放工资的“高干子弟”都敢站出来,他们还担心什么,村子里的两个姓氏的兄弟姐妹共同拉着“农民在看着”的横幅,跟着那班知识青年高声喊:“为民利合,政权第二”。 漓水用手机给吕星来了个现场直播。 “星哥,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王重意的声音,还有李贵,还有马艳芳。”吕星是热泪盈眶。“兄弟呀,你可要带糖回来,”李贵大声喊了一句口号后向跟吕星来了个让人追忆往日开心时光的市调侃,他说过什么都不要,就要吕星回来以前开心样子。 “赵星,你放心吧。”王重意的声音,他按以前的习惯称呼,“我们的声音不仅能传到东陆,还会传得更远。” “赵星,我妈妈让我跟你说,她等你回来参加才开得了校友会。”马艳芳说完就喊上了:“为民利合,政权第二。” 漓水说,口号是周老师帮写的,王重意、李贵、马艳芳一齐在前面带头喊,还有许多的人参与进来,队伍是越来越大。 这时离南陆国开拍还有5天。 赵晋江又从贵临赶往西中港,那时智囊团和旅游团已经在关注这次示威风暴,东陆和贵临人们的激情确实把他们燃烧了一把,他们以照常发工资的形式组织了工厂员工上街并举起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横幅,穿街过巷队伍就壮大十几倍。离南陆国开拍还有3天。 过后怀香给吕星打了电话告诉了他这些热闹场面。 宽州响应,一个没想到会出手的地方,吕自敏的陆大哥陆老板,他在宽州把员工全送到了战场,他可以说是个局外人,“合好服饰”跟他没有任何的利益冲突,他属于最清醒的位置,也是最能观察全局的角色,他亲自用隶书字体书写的标言,“为民利合,为民意和”。 离南陆国开拍还有2天。 一时间,东陆和西陆的贵临、西中港、宽州三地声势浩大的游行活动,所到之处,店面关门,工厂停工,所有人都参与进来,频频听到另外的城市也有了苗头,一国从东陆与西陆对恃以来,还从没有过这种大范围影响的示威活动,更何况是两地为了共同的目标,很显然里面没有任何政治后台在搅拌。两边政府都紧张,派出了应急部队控制场面,移动隔离墙、高压水枪、烟雾弹,士兵为政府服务,他们的职责就是唯命令是从,答应就是责任,他们忍着千万个不愿意,驱逐开人群完成任务也伤了他们自己的心。 最终整个游行事件造成了6名老人死亡,伤者不记其数,震惊一国内外。 在离拍卖的最后1天,这件事彻底交由国际法庭接管,东陆和西陆识趣的同时向法庭呈上了证明,最后国际法庭宣判设备由南陆国开往西陆交由“合好服饰”董事长吕自敏,并限当日联合举办记者招待会向全世界宣布船只在东陆和西陆间的转移不用再转第三地。国际法庭强行让他们联合办招待会还有另外的原因,他们不想处理这类不必要发生的小事,还有另一目的,要东陆和西陆做出承诺,也是他们在表态:以后再出现这些事你们自己看着办。 第三十五章 游行余震 开记者招待会的那个晚上,整个一国的人都在看这个节目,他要看的不就是东陆和西陆的代表双手相握的那一幕吗。历史的原因,两地都有了种种框框条条,他们不敢破先,怕遗臭万年,怕失去支持,怕…… 这像一场旧时的恋爱,两个倾心的人偷偷生下了孩子要准备在一起,因为他们已经去世的爷爷曾经是仇敌,立过遗训,两家永不相合,虽然他们的爸妈深受其苦,但他们跪在老人坟前的时间太多,他们带着阴影,习惯于遵循,可是两家都知道这两个年轻人是男才女貌天生一对,但他们却不会去凑合,打死都不会,也不会同意,不管无辜小孩的处境。小孩是多么希望自己父母能在一起,不会再被人欺负,生活美满,想跟爸爸亲热就钻进爸爸怀里,想跟妈妈亲热就钻进妈妈怀里。他现在提心吊胆,他在爷爷这里说话不能提到外公,他在外婆那里又不能讲起奶奶,他时不时因为不注意就被打了屁股还不给吃饭。人言可谓,死人言,言的是过去,活着的人守死人规;面子,谁家先提出要让孩子结合,就向是在求对方,那样失了尊言,没了地位,还自作多情以为会有千万双眼睛在刺着他的脊梁骨,千万根手指在点他的后背;他们吵闹完了又唉声叹气,像是在等些什么,双方在等待时机么?等自己死了后,让年轻人去做主吧,还是等有了条件要硬来。两个年轻人想努力说服各自的父母,像为了堵他们想像出的旁人的嘴,老人反而监视年轻人的行踪更加紧,以至于孩子想让爸妈见上一面不得不大声嚷着装出要死要活。看到爸妈来扶他,他把两只手牵在了一起,他笑了,他们这才像个家,他看到了家的希望。 大家铭记那历史的一握,仅仅是双方的代表就已经让人激动,大家由此会想到两个执政党的领导相握的场面,但不知要等多久?两岸自由往来又要等多久?两岸对着的炮弹收回仓库还需要多久?这次可是千百万的爱国之士冒了生命危险惊动国际社会才得到的成绩,在示威中被践踏而死的6位老人心有不甘啊!有人说付出的代价还不够震撼,6个老人一群伤者换取两人的一握手,这一握手还是靠国际社会的压力才促成。值吗?不值!他们就不能早握一点吗?两个执政党领导的握手需要人民做些什么?还是牺牲?牺牲多少?两岸自由又需要什么?牺牲?更大的牺牲?还有没有除了让人民牺牲以外的路径?难道我们就真蠢到只想得出这种原始野蛮的路数。吕家对这次事件中死去的老人敬以最诚挚的感谢,他们参与了东陆死的三位老人的葬礼,政府希望丧事从简,以免引来更大的民怨。西陆“牺牲”的三位老人都在西中港,吕家准备一回西陆就先去给三位老人磕头。 住吕家的人除了何秋红母子,都开始申请往西陆的通行手续,吕家把房子卖了,又为何秋红赎回她的小红楼,他们对房子的贱卖一点不心痛,花冬电话里通知说,公司的设备已经开往西陆。那些思念已久的亲人就要伸手拥抱,那些需要报答的恩情马上可以了决,他们正处于被开心冲昏头脑的时候,心里装满了高兴,溢出在外头的都没办法收,哪里还容得任何其它的思想进入?他们要把吕勤和老李两个兄弟的骨灰带到西陆,王明还没有作出久居西陆的决定,他家的那些地下王灵没有动,他准备现场报导西陆迎接吕家的到来,然后再回东陆。 不出一月花冬跟着设备先到了西陆南港,接着由陆路过宽州到了贵临。由赵晋江负责工厂的一切事宜,花冬履行他的承诺,他当着村子最老的几个老人和李田旺家族的长辈向李贵婶求婚了,大喜之日就定在工厂剪彩那天,大家都说这下晋江的担子更重了。 漓水第一个打电话告诉吕星,说她见到舅舅了,舅舅给她带回了好多好看的衣服,不过没有李贵婶的多,还看到了他们家的工厂设备,她说舅舅和李贵婶结婚肯定会选在他们回来后,然后她要和吕星一起准备好多好多礼物送给舅舅。 由于上次国际社会对“合好服饰”的关注,也许东陆和西陆为了做表率,或是不想再让国际机构骂鼻子,还有这时候民众对两岸问题的关注正热情,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收拢民心千万不可为一两个老百姓的事损了形象,所以这次吕家所有人的通行证申请都得到了通过,他们按着程序走,一切都是干干脆脆利利落落。 东西两陆给对方都采用差不多的政策,以东陆现行的条例可见一斑。 —— 现行《东陆地区与西陆地区人民关系条例》(2003年修订)规定: 东陆地区人民进入西陆地区之申请许可: 东陆地区人民进入西陆地区,应经一般出境查验程序。主管机关得要求航空公司或旅行相关业者办理前项出境申报程序。东陆地区公务员,东陆安全局、国防部、法务部调查局及其所属各级机关未具公务员身份之人员,应向内政部申请许可,始得进入西陆地区。 东陆地区人民具有下列身份者,进入西陆地区应经申请,并经内政部会同东陆安全局、法务部及行政院西陆委员会组成之审查会审查许可: 一、政务人员、直辖市长。 二、于国防、外交、科技、情治、西陆事务或其它经核定与东陆安全相关机关从事涉及东陆机密业务之人员。 三、受前款机关委托从事涉及东陆机密公务之个人或民间团体、机构成员。 四、前三款退离职未满三年之人员。 五、县(市)长。 前项第二款至第四款所列人员,其涉及东陆机密之认定,由(原)服务机关、委托机关或受托团体、机构依相关规定及业务性质办理。第四项第四款所定退离职人员退离职后,应经审查会审查许可,始得进入西陆地区之期间,原服务机关、委托机关或受托团体、机构得依其所涉及国家机密及业务性质增减之。遇有重大突发事件、影响东陆地区重大利益或于两岸互动有重大危害情形者,得经立法院议决由行政院公告于一定期间内,对东陆地区人民进入西陆地区,实行禁止、限制或其它必要之处置,立法院如于会期内一个月未为决议,视为同意;但情况急迫者,得于事后追认之。东陆地区人民进入西陆地区者,不得从事妨害东陆安全或利益之活动。第二项申报程序及第三项、第四项许可办法,由内政部拟订,报请行政院核定之。 东陆地区人民不得在西陆地区设籍或领用其护照: 东陆地区人民不得在西陆地区设有户籍或领用西陆地区护照。违反前项规定在西陆地区设有户籍或 领用西陆地区护照者,除经有关机关认有特殊考虑必要外,丧失东陆地区人民身份及其在东陆地区选举、罢免、创制、复决、担任军职、公职及其它以在东陆地区设有户籍所衍生相关权利,并由户政机关注销其东陆地区之户籍登记;但其因东陆地区人民身份所负之责任及义务,不因此丧失或免除。 —— 吕勤可是当过东中港市副市长的,吕自敏是他的直系亲人,法律上对前往西陆没有限制,但许多的潜规则掌握在各个部门手中,如果没有那次事件他只能是抱着试试的态度,不可能如此轻松申请得到,何况上面老爷子的仇敌也会猜到吕家这一去肯定是不会再回来东陆,他们是因祸得福。 吕星拿到通行证后,他马上拨上了漓水的电话告诉了她这件高兴的事。 第三十六章 落叶归根 “漓漓,你猜我今天为什么这么开心。” “肯定是有人给你欺负了,又没有告你的状。” “你看你,真扫兴,小人之心度君子腹,还拿以前的事来报复我。告诉你,我们拿到通行证了,我们就要回西陆了。” “是吗,我一定会去接你的。一定。” “你不在家陪远妈。” “这次我一定要去的,谁也拦不住。” “太麻烦了,其它同学就不用告诉他们来了,等我回去贵临好好跟他们道谢。” “我跟他们说了,可是李贵怎么劝都劝不了,他说一定要来。王重意和马艳芳都要上班,他俩说我们班接待你的重任就都落到他手里了。” “你呢,你不是我们班的呀?” “他们说我是接哥哥,李贵还说……” “说什么?” “说就说,我就不怕羞了,他说我是接老……老公。” “哈,哈,看来李贵这家伙越来越会看人的心理了。” “你说什么,你总是跟他一起欺负我。” “你不知道我跟他是穿同一条裤子的吗,我打算好了,到时要请李贵来我们公司和我并肩做战。” “我也要去你们工厂上班。” “好,好。” “爸爸这两天气喘得厉害,我得时时照顾他。” “爸爸病了呀,怎么病的。你们多给他卖些补身体的东西吃。” “也不知道怎么病的,他就叹气,还说要回西中港看看。” “就来了”,漓水是另外人说的。 “星哥,爸爸喘得厉害,我得去了。” “好的,好好照顾爸爸。” 接着他又播通了怀香的电话。 “星哥。”怀香看到号码就兴奋起来。 “怀香,我们领到通行证了,”由于刚给漓水打了电话知道志远生了病,就没心情了,他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告诉怀香这个如此大的喜讯。 “是吗?那什么时候过来。”怀香听得出吕星像是在执行程序一样的声音,她便收住了兴奋,谨慎地的回答。 “现在还不知道,还在等西陆那边晋江哥的安排。” “噢,这样。”怀香简单起来。 “我今天没心情,刚才打了电话给漓水,她说志远爸爸病了。”他想起了漓水说要来接他,怀香却没说。但他也知道怀香一定会为他来的,但没得听到心里总是有这么一点不舒服。 “噢,这样,是刚刚吗?”怀香一开始就已经听出了吕星不开心,她这一问,不知想问什么结果,刚刚打给漓水怎么不先打给她;还是想问,吕星他志远爸爸的病是刚刚才变得严重。 “是的。”吕星也简单,他真的开心不起来。 “你不用担心,会好起来的。”怀香见双方都静着,她先说出了结束语,“那你多休息吧?” “好的。那我挂电话了。” “挂吧。” 挂了电话,吕星突然就想到怎么自己第一个打给漓水而不是怀香,他给自己的解释是:跟漓水相处20年,跟怀香相处不到5年,也许是这个差距;还有每次有什么情况,第一个从西陆打过来的也是漓水,这可能是一种条件反射。他心里依然是想着回西陆娶的是怀香而不是漓水,毕竟他给予过承诺,他心里清楚怀香也爱着他,他俩是一起患难与共过的,他对漓水只是兄妹之间的感情。他在心里一直在对自己这么说着。 有好多老人常是在喜事快到来的时候就可惜地闭上了眼睛。晋江请西中港的智囊团过来帮助建工厂,赵志远看到老家来的亲人,虽然互不相识他还是像得了宝,问海边还捕不捕得到鱼,晋江河还清不清,村里那个最老的老人还在不在,虽然亲人都老实告诉了他答案,答案跟他以前所见过的是两重天,他明知道结果还是叹了口气,叹完气就不行了,一直喘,他说他要回去看看家里的老房子,他想回去给带他长大的爷爷、奶奶烧柱香,如果在西中港不行了就把他埋在老祖宗的身边。代夫看了,说得赶紧准备后事,赵志远的这个要求就是最后一个要求。办吧,虽说智囊团都支持,但有点劳神;不办,那可是老人最后的一个心愿,老人苦了一辈子,他在看参加工厂剪彩与回家乡给爷爷、奶奶叩头间选择了后者。赵晋江犹豫不下打了电话跟吕自敏商量,这一下吕自敏竟找到了安置吕勤骨灰的地方,决定让两个老头子回故里,自己也好给吕家老祖宗烧烧香,尽尽孝,可以一下飞机就去向在游行中“牺牲”的三位老者拜祭。吕家决定从东中港转西陆南港飞西中港,晋江、漓水、花冬送赵志远先过去准备,大家在西中港见面一起举办祭祀活动,并要设宴感谢西中港所有为这次迁移给予过帮助的人。晋江就抽时间为吕家的接风活动作准备,他广发请贴,要把这次的成就带给大家分享。 晋江他们到了西中港,许多的外地人也到了西中港,是那次示威活动所产生的后遗症,他们慕名而来,一是想感受一下所谓的先锋城市的文化氛围;另一个是想碰运气能不能撞见示威活动的核心人物;还副带一个就是到沙滩观望那不同一般的海。 吕星一家在何秋红和玛莉的相送下,急切进了机场,他们记得前两次的狼狈。 广播宣布和显示屏上滚动出现飞往西中港的航班因为西陆南港海域突起狂风而要延迟一个小时起飞,他们开始忐忑不安,如坐针毡一样,不时站起来回的踱着。他们这一排最边上的一对父子也是焦虑地皱着眉头,儿子年龄跟吕星差不多,中年父亲也就约摸五十,儿子时不时给爸爸报时间,“快了,爸,你看又过去十分钟。”父亲微微点点头,他像是装出不急的样子说,桂明,你不用老跟我报时间,我不急,倒给你报急了。儿子看着父亲装出一分的笑也得十分的去领住,“爸,你说的是,我不报了。”可是过不了五分钟老人又起身来回走起着,看看镶在墙上的石英钟,孩子又报了时间给他听:“爸,又过十分钟了。” 吕星知道这一排的都是要飞西中港的乘客,每个人都着急,最急的是吕星一家,他们怕历史再度重演,李炳去了有李仁,李仁现在去了还有没有李忠、李义、李节……他们争时间是为了逃避,而这对父子争时间像是在抢那分分秒秒早些回西陆去面对什么紧要的事。在儿子给父亲报完五次后,他们终于进了登机楼。 第三十七章 回家之路 终成定局 吕星第一个上了飞机,他扭头往后瞥了一眼,他要告别这里了,告别这个让他酸甜酸苦辣偿过个透的地方,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在逃跑,但他认识“向往”,“追求”这些词,他又套上这些词来捻走“逃跑”这个难听的字眼。如果以后的日子风风光光,他这是上了梁山,如果以后更糟糕那就是天下的乌鸦,他只好认这个命。至少他回西陆这一趟可以完成了许多心愿,第一他跟漓水和志远爸说过要回西陆看看他们;第二,怀香在那里等着他,他是向她说过要娶她的;第三李贵一家的友情恩情他也有机会去报;第四王重意和周老师为他付出了不少心血,他要告诉他们自己都知道了,跟他们说声谢谢;第五舅舅的喜酒;第六村前的那个大水潭、村后的狮子山、那条运河、运河上的石拱桥、桥那边的那座小木屋…… 飞机起飞了吕星坐在老李旁边,“李叔,这飞机上了天我才真正安心下来的。” “星儿,我也是,我的心都提到嗓门了。差点就受不住。” 漂亮的空姐送水送饭还提醒大家注意电视屏幕上的安全知识。 在候机时很是焦急的那对父子隔着走道坐在吕星那一排。送水的空姐见那父亲有些烦躁不安,便笑容可掬的说:“大家要保持安静、保持卫生,很快就到达西陆南港了,然后大家转乘西陆航空公司的新产豪华机飞往西中港,时间会很快过去。” “快,瞎扯,要换飞机还快什么。”父亲根本没看那空姐,面无表情的对着电视屏幕说,他不是说给一个人听的,空姐也知道他这是唠骚话,并不生气,反而说:“先生说的很对,听说,两岸正在努力争取今年年底由东陆飞往返西陆的航班不用换机也不停留,到时那才叫快。以后我想从东中港直线飞西中港那就更快,我们可能位置都没坐热就到了。” “听说,我还听说可以不绕西陆南港飞了。”老李听到空姐的话也有些怒了,不过他说完又给了一个笑脸。 “好,好,两位跟你们开个玩笑,我也希望直飞西中港,那不知要省多少事,这么一转西陆南港最少远了三倍,再加上中途换机又多费两个小时。本来两个小时的事耽误了大半天,没事还不要紧,要是有急事那多冤枉。我祝你们旅途愉快。”说完她屁溜屁溜地走了。 飞机自由的飞,人们在开心的聊,吕星算是最最开心的一个,他常在回答完老李的话的空当就东张西望的观察乘客们的表情,有时他又在过道上悠悠地走,他想感受这种氛围。有人是第一次从东陆去西陆,他们对西陆是好奇的;有的就跟他一样从西陆来又回归西陆,想着准备如何与思念的人亲近的喜悦;有的是常往返西中港和东中港的商人,他们显得习以为常;小孩有时叽喳的说自己在西陆的亲人和玩伴,老人就一律的默不作声,年轻人分两种一种是非常开心像吕星这种,一种就是心事重重像给父亲报时的桂明那样。桂明的眼神与吕星的碰到一起也会礼貌的由两个嘴角斜向上扯开嘴来微笑,然后就迅速归位,眼睛平视前方,光线平均的分配到所视范围,他的一手总是搭在他父亲颤动的腿上,自从听了空姐的那些话后,腿颤动得更厉害。东中港直飞西中港是两岸人民的愿望,空姐是多嘴了,但毕竟前不久爆发的示威活动感动了每个人的心灵,可是往往事情就坏在这种鼓舞人心的话里。 吕星回到的座位,他是在远点的地方跟桂明接的目光,他回到座位时桂明已经若有所思的定在那里,乘务员送了开水过来,中年人刚开始没有准备要,现在又想要,他就挪着屁股有点不安分,手上拿着水瓶,想起身又想先把桂明的手从腿上拿掉,乘务员已经推着小车过后面去了,他嗫嚅着,桂明觉察,问,“爸,要热水吗?”我帮你去向她们要。桂明拿了水瓶往后边追上去。中年人等了一会起了身,他向前去,他也许还需要点什么,或是见了个老朋友,步子有些紧。中年人刚才做出的犹豫不定与现在矫键的步履让吕星生了疑惑,吕星看到他跟了一个乘务员后面进了前面的头等舱,许久都没有出来,他儿子桂明也还没有回来,吕星觉得有点不对劲也跟了过去。过了头等舱便是连着飞机驾驶室的走道,两道门都没关,他推门进去,一直到驾驶室的门口,厚重的门虚隐,他一扭门把就推开来,里面顿时传来咆哮的声音:“飞机速度降下来了吗?” “已经慢下来了,请你不要激动,你不是说有话要找我谈吗?请你不要为难她们。”另一个沉着的声音。“请你考虑到飞机上的乘客跟你跟我都是无冤无仇的,如果我们不按规定行驶会遇到危险。请你为大家着想,为他们的家人着想。” 吕星再推开一点可以看到中年人用像削好的铅笔尖一样的物体抵着女乘务员的脖子,前面坐着40多岁左右的男子偏转头与他交谈,他身上的制服和手里的操纵杆再加上他跟老人的对话,吕星就猜到他是机长。老人一只手抵着乘务员,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两个拇指大小的四方块分别贴到了操纵台上,老人把手再放进口袋的同时,方块上就显示了跳动的时间,机长一脸煞白。吕星也意识到危险,他第一个反应——劫机。看来整架飞机上的人都有危险,他该怎么办,方块上的时间是从“39:59:59”开始倒计,他还要把速度往下降,东中港到西陆南港正常要1个小时,飞机已经起飞10多分钟,正要偏南向西陆南港方向飞行。 “这是我自制的密码炸弹,大家都没有选择,我赶时间,我要见我亲娘的最后一面,不要怪我,调头回去降落也要超过爆炸时间,我年轻的时候做过空行员,你们别耍花样。”他松手放开乘务员,激动使他的脸在转动巡视周围的人时有些颤抖,“现在请你们把飞机开向北纬2x度西陆的西中港方向。你们马上跟西陆那边联系,要求在西陆的西中港降落。”中年人发了命令就去看驾驶员的操作。他这是监督,也在给他们显示自己不是外行,你们可不要耍花样。站在中年人后侧的青年男子,身上制服跟机长差不多,应该是副机长,他拽了拳头向他袭来,中年人一侧身用一个手掌抓住了拳头,一脚就把他踹出老远,从这一脚就看得出他是一个训练有素的会武之人,他这一脚也振动了所有还抱着反抗思想的人,连机长刚刚才盟发的强行制止意念都被那一脚踹死在了萌芽中,吕星也是趁那一脚的混乱溜进来扶起捂住肚子的副机长。吕星想出手,但他还算冷静,他在深深地考虑,他盘算着凭自己之力能不能制住中年人,他如果拼了命要两败俱伤,中年人口袋中的东西肯定抢得到,但打斗难免会破坏这里面的仪器,如果把这人逼急了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他还考虑更深远,如果炸弹像中年人所言只有他能解,即使制服他,他不帮解密也无济于事,在时间上飞机已经不能回头,也不能到达西陆的南港机场,那只有找最近的地方降落,最近的地方只西陆的西中港。还有一个非常理想的希望——炸弹是假的。这极有可能,乘客怎么可能带得上来炸弹这些东西。他会不会是在吓唬人,这个念头在吕星脑里产生过,可是那只不过是一阵流星。看来机长和副机长也想到了这一点,他们肯定是互换了眼神才出的手,可他们倒没有想到这中年人身手一点不掺假。吕星在考虑自己该不该出手,还是回去找李叔来帮忙,那样胜算就大得多,可是万一炸弹是真的,中年人要急起来……他又犹豫,他在比较轻重。 除了吕星外驾驶室里的人彻底妥协。就算那两个小方块是电子表,中年人光凭这敏捷的身手就可以控制这飞机,机长手中虽然还有一把冷武器,但他不敢赌,他清楚中年人决不会留给他任何机会。 中年人在操纵台上按了两下,接着一个小屏幕里就出现了监视机舱主要过道和客舱的四个画面,看来老人果真不是外行,他在监视飞机上所有人员的一举一动。 在这种室温下机长也被吓出一头冷汗,“我们正往西中港方向,就快要到达东陆和西陆的中间空域,这是很危险的。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这飞机上可有差不多100人,你不要为了一己之利害了大家。他们都是有家,有孩子,有父母的人,你这么做可对得起大家,可有良心。” “哈!哈!”中年人冷笑一声,阴森森的表情,像有许多委屈一直压抑在心里,马上就要发出来,他取过机长前面的话筒,他有话要告诉机上所有的人。 “你得举动会引起飞机上的混乱,会控制不住乘客的情绪的。”机长更加恐惧的眼神讫求着他。 “我也有孩子,我也有父母,我孩子就在飞机上,我老母亲就在西中港。”中年人不理机长的讫求,他就像精神疯癫的人,不管别人如何劝阻都要举着火把点上自己的蚊帐。疯子这样大声回复着机长。 看来整架飞机都听得到他的声音,那幅客舱的画面在骚动,走道上有个人在仰着头,像在寻找声音,也像是在刻意把自己的脸对准监视器,看清了,那是桂明。看到他张嘴的节奏甚至可以听到他在喊,“爸爸,爸爸。”乘客还要紧张,他们面面相觑,画面里花蝶和老李也都站了起来。 “对不起,各位乘客,忘记给大家提个醒了,这趟飞机要直接飞往西中港,请大家安静,大家要开心的接受这个喜讯。”中年人神情自若。“桂明,是爸爸,我们可以早点回去见你奶奶最后一面了,要开心才是。你小时候不是常做梦都梦到你奶奶拉着你的手吗?” 画面中的桂明用手拭了拭眼睛,他转身伸出双手向着前面的乘客解释了点什么就朝驾驶室奔来。 第三十八章 游子心情 吕星其实有好几次可以出手的绝佳机会,因为中年人不会想到他身后这位跟自己一起乘坐飞机的乘客也是位手脚敏捷的习武人,但吕星打消了制服中年人的念头,决定跟着中年人一起来个直飞西中港。他是在中年人说“直接飞西中港”这句话后感到振奋的。 中年人的儿子桂明进来了,哭着进来,他首先在门口与吕星对接过视线,他除了感到吕星在这的意外外,什么都没有考虑,他又扫视了这个场面便愣住了,“爸——” “孩子,爸爸对不起你,可是你爸不能再对不起你奶奶。我也该尽尽孝呀。我的良心整天在诅咒我、折磨我。”见乘客都站起来有些已经在叫嚷着,哭喊着的也有。 “爸,有什么事等下再说,你给机长先稳住乘客。” “机长对不起了,我爸他太想奶奶了,有时精神难以控制。”桂明小心的走过去。 中年人皱了皱眉头看看显示屏,然后把话筒递给了机长。 桂明轻轻跟机长说,“机长,麻烦你先稳定一下乘客的情绪,我有个故事跟大家说。” “我是机长,大家不要慌,刚才是一个小小的插曲,我们都在飞机上,如果有什么意外,该怎么做我会第一时间通知大家。安全第一,大家都坐好,也不用多于的担心,不管遇到什么事,大家要保持镇定。坐久了会疲劳,我们再播放另外一个插曲。”乘客不知道葫芦里是什么药,不过还是安静下来。吕自敏、花蝶和老李正在寻找着吕星。吕星为了不让他们担心就带着兴奋的热血出去了。他不仅怕让他们着急,他还有话要跟她们说,也许他会告诉她们有危险必须想办法离开?或者是告诉他们这里一切都很美妙。他一边听着桂明的声音一边想着这个问题。 “对不起,我和我爸爸都是这机上的乘客,前些日子我西中港的叔叔死了,在那次游行示威活动中死的。”这句话就让吕自敏、吕星、花蝶三个停下脚步。 “50多年前,我们一家都跟随爷爷的组织过来东陆,由于思念家乡和亲人,20多年前爷爷和奶奶就带上叔叔和爸爸一起偷渡回西陆,没想到遇到了风暴,船沉没了,一家人也失散,奶奶带着叔叔回到了西中港,爷爷带着爸爸又漂回了东陆。” “因为那次偷渡叔叔损坏了双脚,在回到西中港就截了肢,奶奶也患上了病。叔叔就靠在街上摆个小摊给人擦鞋补鞋救济生活。第二年爷爷又带着爸爸想偷渡回去,没想到被边防军抓到,爷爷冒死跳了船,就这样用双手游向西陆,这么远他能游到吗?剩下爸爸在东陆,由于家庭背景里留了 ”叛敌“、”卖国“的罪名,本来爸爸是飞行部队的学员,有这些背景后就被取消了资格,甚至一般的行动也有人监视,生活变得困难,又回不了西陆,也帮不上叔叔和奶奶的忙。他整日里郁郁寡欢。几年前奶奶身体就不行了,只能躺在床上,叔叔请人帮奶奶做了一张有轮子的矮床,奶奶病得严重的时候,叔叔就用绳子一头拴住他自己挪步用的矮凳,一头拴住奶奶的床脚,一手一手的爬去医院。这些都是爸爸听另外一个亲戚打电话来说的。叔叔在电话里从来没提及。 示威游行的头一天,叔叔就在家把被单拉扯开,并写上标语,他在街上等了整整一个晚上,队伍来了,他递上被单,就这么一挪一挪钻在行人中间,没想到在队伍混乱的时候他就这么惨死在乱脚之下。奶奶听到消息也晕倒,还是街坊邻居送去医院的。 我们也一直在申请通行证,总是被拖下来,这次总算成功了。就在昨天晚上领到通行证的同时,西中港的亲戚打来电话说医生断定奶奶过不了24小时。叔叔的遗体我们没有赶回去送。奶奶他还有爸爸这个儿子呀,不能让老人就这么痛苦一世,到头来孤独眠世。“桂明抽泣着,他的声音都已经是带着气流的冲突间断着。 所有人的眼睛都模糊了。 “她儿子肯定会回到他的身边。”吕星已经坐在了座位上,坐在后边的一个老人说完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妈妈——”机舱里有部分上了点年纪的都在拭着眼泪,有些嚎淘大哭起来。“我的亲妈妈。” “东陆到西中港不用1个小时的飞机,现在要转西陆南港,还要换机,最少6、7个小时,爸爸是见不到奶奶最后一面了,”桂明哭出了声音,“所以现在爸爸在飞机上装了两个炸弹,他要劫持飞机飞向西中港才肯拆弹。现在大家可以选择逃生,也可以留下,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大家一时间不知如何,领悟快的,有些就哭喊着要救生衣,有些就骂着桂明娘。吕自敏一家没有出声,桂明奶奶的事说到底他吕家脱不了干系,多少人为了他吕家付出了鲜血,还有那6条生命,现在别人要回西陆,那还犹豫什么,还必须发动大家一起帮忙才算是报答,一股血液烧红了往脑门上冲。 吕星站到了桌子上大声说:“大家不要慌,我支持直飞西中港,我代表我们全家支持,我的爸爸,我的妈妈,还有我的叔叔,我的阿姨。”吕星每喊一个,他们并配合着举起一只手来。“我们为什么不能直飞,这是谁玩的游戏规则,这种不顾民意只为政治上的游戏,我们老百姓就只有去执行吗?以后说要转飞南陆国再转海外国,那我们就跟着转,他们政治的事到底关我们什么事,我们做这样一个一国的人,有哪一点开心。各位叔叔、阿姨你们之中也有赶时间的,很多亲人彼此分开,要想聚在一起,得花几倍的冤枉时间冤枉钱,我们人民自己的痛苦必须要诉说的,我们的利益不是从茶余饭后那些拿来消遣的政治问题中得到,那些留给他们,我们要的是给人民带来自由民主的政府,西陆给了吗?东陆给了吗?他们在外交上钩心斗角,在国民中间又左堵右拦,把我们老百姓要走这条平坦路搞得坑坑洼洼,弯弯曲曲。” “飞,我们要直飞。”前排有人站起来响应。 “飞,我们要直飞,留下问题给收税人处理。”后排也有人响应。 “去我们想去的地方,走最近的路,纳税人是上帝。” “让政治去见鬼,纳税人说了算。” “请大家不要莽撞,”这是机长的声音,他走出来了,还有桂明和被中年人劫持的乘务员,“我们这无疑是夜郎自大,不能直飞这是历史的问题,没有到那个年代就还没有解决的办法,就像还没有发明飞机,抑或发明了还没有成熟,都不可能说跨海不用乘船。” 大家见机长说得有理,都乞求的看着他,巴不得从他身上看穿他心里准备好的办法。“我不得不告诉大家,现在飞机已经飞到了东陆控制线的边缘,如果不愿参与这次直飞,马上上来我这领救生衣,下面就是海洋,我已经向东中港机场报告了我们的情况,只要大家下了海就会有搜救船来。”人群再次骚动。 吕星没什么好说的,觉得机长说的也确实在理,我们百姓自己得民主,不能强迫也不能煽动。有一个自认为机上最老的白发老人出声了,“我愿意留在机上。”他走到了吕星家那一排站着。 机长皱了眉头。一国就有这种传统,不管在哪个群体里,老者特别是老出其它人许多的老者,他说的话无异于代表这个群体的行为标准,人们也习惯在心里拿老人的话、看老人的行动来自我衡量。老人愿意留下!他为什么要留下?大家都会去找道德仁义的答案。他要送这对父子去表孝心,他要做这次以直航抗议分裂中的一员,他爱国呀。你想想,你爱国吗? “爸,我也留下。”一个中年人过来扶了老人。 “爷爷,我也留下。”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也跟上来扶了老人另一边手。 “我也留下。”从整洁的衣装和光滑的头和鞋加上从头等舱出来就可以断定,他是这架飞机上比较有身份地位的人,他挤过机长跟老人对视笑着走过来。 “林总,我也跟着你。”同样打扮光鲜的年轻小伙跟上来。 “我也留下。” …… 第三十九章 谁置的路障(结局) 所有人都表了态,还剩一家子的意见有些相悖。妈妈上前领了三个包,她给孩子拴好,自己也拴好。大家在盯着她们看。爸爸没有拴,他平静细心地为母女俩检查好设备。最后,母女俩从逃生仓看到无底的天空时,女人又改变了主意,男人对女人说怕什么?女人叫男人小声点,逗得大家噗嗤的笑,把严肃都驱除。 机长看了看大家的脸,他微笑,像是一种无奈,又像是享受胜利、容入幸福,他走回驾驶室之前留下这句话:“既然大家决意如此,我除了全心全意开好飞机,还能做什么。我替这家人谢谢大家,也先替一国所有要往来两岸的老百姓谢谢大家。” 机长怎么不清楚他们这一飞的意义,如果成功,就像合上了电线开关,疏通了梗塞的血管,将是划时代,破空间的一飞。 到了两岸的中间,这是双方电子干扰区,飞机失去了信号。不久,后面就追上来一架侦察机和一架战斗机,他们忽左忽右,他们发出要求回头的信号,机长也回应飞机上有炸弹回不了头。他们就一直跟着,不久前方又出现了两架西陆战机,还发出要求三架飞机马上减速的信号,东陆的侦察机和战斗机并没减速而是贴近对方要求对方回头,他们不知谁先动的手,只听到“突,突,突”几声,吕星他们感到机身一振,飞机明显偏向,忽然又是剧烈的一晃,他们肯定是跟一架飞机相碰了,大家心里感到了莫大的恐慌,大家静止的等待——等待那声巨响还是等待别人说“这里冒烟了,冒烟了。”死亡就在咫尺,女人尖叫,吓得孩子跟着哭喊,当飞机又慢慢升高来保持好平稳的时候,大家欢呼,恋人拥吻、亲人拥抱。 可是驾驶室里的人就轻松不起来,飞机尾翼不但中了弹,还与西陆的战机亲密的接了个吻,他们一脸严峻,他们没有选择,必须飞到西中港机场降落,那是最近的机场。但当飞机又恢复了平稳的时候,他们劝大家要系好安全带的同时内心也自欺欺人的认为飞机是安全的。乐观的思想总会在与有痛苦的预感斗争中战优势。 他们看到了陆地,那是东陆飞机从没有见过的陆地,机长也第一次,最兴奋的莫过于中年人,他太兴奋了,“到了,就要到了。” “还不收起你的破玩意,”机长盯着前方,不变表情的说。 “谢谢,”他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他弯腰取下所谓的炸弹说,“这可花了我二百块钱改装的,倒还挺像。” 驾驶室里所有人哭笑不得。 西陆这边的亲人等得还要急切,他们一夜没有睡,从早上一直在候客大厅等,像等自己亲手栽的果树上那颗就要熟透的果子,知道这段时间果子就要掉下来,他就这么捧着双手在下面接着。怀香接曾经许诺娶她,这次回来兑现诺言的男朋友,漓水接从小一起长大并同甘共苦二十年还想像自己有信心成为他妻子的星哥哥,李仁接几十年患难与共的世家兄弟,熊老三接原谅自己犯下滔天大罪的大哥,花冬接从小相依为命的姐姐,小月接有意识以来都未谋面的父母和兄长,李贵接的是不分你我,同穿一条裤子,同一个鼻孔出气的兄弟。晋江和智囊团、旅游团还没来,他们在准备集庆功、接风、祭祀三体合一的活动。大家心里都想着同一件事——等飞机的到来。 飞机上,驾驶室里,副驾激动的说,已经收到西中港机场传来的信息了,他们要求降落,并接受检查。机长毫不考虑地叫副驾同意。 “飞机就要到达机场。大家请检查安全设施。”机长拿过话筒,他在兴奋之余不忘该做的程序。可是当他刚放下话筒,屏幕就黑了,他们没有了信号,也控制不了飞机。飞机越飞越快,机长努力地把持着向跑道的方向,最后他还是无能为力,飞机冒着浓浓的黑烟硬生生的掠过了候机厅和候客厅。然后一声轰隆的爆炸…… 碎片噼噼磅磅往下落,带着浓厚的肉体焦味,这是一个战场,火攻、加肉搏,哀号不断,妇女的哭声,小孩的尖叫;从不流泪的男人也蹲在地上用手蒙着眼睛;没手只剩脚的在蹬;剩手没脚的在爬;剩上半身没有手的干瞪着血眼;断臂的男人爬去抓起地上的手,手指上涂了指甲油;女人拉过旁边没了气的婴儿喊着“我的乖仔”看清楚后嚎啕大哭的搁在一旁,视线又游离在其它的浓烟里。 在这次空难事件中丧生了许多人,飞机上的幸存者寥寥无几,陆上也死了许多的人。 吕星醒来,他清醒了,实际上他更不愿清醒,当他发现自己的双腿下肢被截,还有宁愿要他命的噩耗,他失去了父母,舅舅,恋人,从未见面的王明叔叔,小月妹妹,熊老三,还有张嫂,还有那20年一起的玩伴李贵。他的亲人在这场空难中几乎都死了,死了。 老李告诉他是因为飞机尾翼被碰伤,引起飞机外壳大面积保护层脱落并燃烧,导致飞机线路短路和失去方向。 海风依然在呼啸。 吕星、老李、漓水三个人就这样直盯盯地看着海的远方,吕星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发问:“好像没看到,也没听说,两岸可以直接对飞的任何消息。” “是没有任何消息。”老李伸手在漓水眼前晃了晃,然后又指了指地面又指向海的尽头说:“漓漓,你在报纸上看到了吗?看到可以直飞对岸的消息了吗?” 漓水在那次飞机失事中伤了耳朵,她失去了声音,她双手扶在吕星的轮椅推手上,虽然听不到老李的说话,但根据他的动作、姿势与表情和嘴形她觉得自己有信心知道他说了什么,她认真的回答:“是呀,两岸不是一家的吗?怎么还不如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