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一见桃花后(GL)》 第一章 如果要跟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邻家姐姐表白,要怎么表白呢? “我、我我……我喜欢你。” 喜欢两个字,会不会不够表达爱意? “我爱你!” 这么轻易就说爱……会不会显得太武断太没有诚意?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哦不,女子好逑。” 会被当做装逼的吧。 “i love you not because of who you are,but because of who i am when i am with you.” 更加装逼。 “唉……” 面对墙壁,祁青陌重重地叹了口气,垂下了脑袋。 所以当穿着牛仔裤和蝙蝠袖短衫的温容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某人脑袋抵着墙壁,两只手也扶着墙,一副面壁思过的模样,又好像是在挠墙。 “青陌。”温容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就像她的名字一样,令人一眼看过去,就觉得她该是个嗓音温和,面带柔柔笑容的女子。 而事实上,也正是这样,才会让祁青陌在不知不觉中被情丝纠缠。 听到那个温柔的嗓音的同时,祁青陌就好像触电了一样弹了起来,她转过身子,几乎是下意识地就立正了,看着单手扶着门框,轻轻浅浅笑着的女人,憋不出一句话来。 所以之前纠结了那么多,全是白纠结吧,她根本就不敢表白,不是吗? “怎么了?”见她怔在那里,温容收起了笑容,奇怪地偏了偏头,缓步走到她面前,伸手在她眼前轻轻晃了晃。 “没事。”祁青陌立刻扬起一个灿烂到极致的笑容,握住她的手,“我们去吃饭吧。” 温容并不答话,只是盯着她双眸看了片刻,这才轻轻点了点头,却又忍不住轻声道:“古里古怪的。” 说完之后,看着祁青陌对自己调皮吐舌的样子,浅笑了出来。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这大概,就是概括祁青陌和温容这十数年来生活的最好诗句了。 可是如今当真是十四岁的祁青陌,却无法做到“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了,因为她们都是女子,用“青梅青梅”这样的关系来概括她们,更加合适些。 是的,祁青陌今年十四岁,早熟的她,在十二岁的时候就明白了自己对邻家姐姐温容怀有不一样的情感。 而温容,今年十八岁,待祁青陌始终如一,就如同……亲姐姐一般。 转头看了眼身边的女人,祁青陌心头一颤,忍不住握紧了温容的手。 察觉到她的动作,温容也侧头看了她一眼,眸中一抹狐疑一闪而过,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怎么了?”祁青陌并不是个很会掩饰的人,何况她才十四岁,就在刚刚才酝酿了想要表白的感觉,这会儿被这么看着,总觉得有些忐忑。 “你……”温容看着她,轻启薄唇,却没有立刻将话说完,那打量着的眼神,直让祁青陌一阵发虚。 “你好像又长高了?”将话说出完,下一刻果然看到祁青陌似乎是松了口气一般的样子,温容轻挑了下眉,却依旧是那柔和的表情,抬手比划了下道:“前段时间,你才到我这里,现在已经到这里了。” “我很快就会和你一样高了。”祁青陌咧咧嘴笑道。 “最好是这样。”温容伸手捏了下她的鼻尖,“我听沐阿姨说,你又不肯喝牛奶了。” “牛奶很难喝嘛。”祁青陌边说着边又重新抓住温容的手,语带撒娇,“味道好奇怪。” “哪里奇怪了。”温容摇摇头,回握她的手,牵着她往前走,“挑食不好。” “不喝牛奶,不是挑食。”祁青陌一本正经地道:“是挑喝。” “牛奶不算食物吗?” “从狭义上来说,我认为不算,食物应该是固态的,可以填饱肚子的。” “从广义上来说,食物就是指可以吃的物质。”明知某个十四岁的家伙在狡辩,温容依旧柔和着嗓音,和她随意辩驳着。 “你看,你都说是可以吃的物质了,是喝牛奶,又不是吃牛奶。”抓住温容话语中的某个字,祁青陌如是道。 两人这会儿终于到了温家的饭厅,其实从祁青陌的卧室到温家的饭厅,不过是很近的距离,可就是这样这两人已经说了不少话了。 “食物就是指可以食用的东西,这个解释总可以了吧。”捏了捏祁青陌的鼻子,接着让她坐在一张椅子上,温容边转身进了厨房将做好的菜端出来边道。 “唔……”祁青陌惫懒地趴在餐桌上,看着温容的动作,眨了下眼之后,“好吧,牛奶也是食物。” 温容并不是个多话的人,所以祁青陌喜欢找各种方法让她多和自己说几句话,纵然有时候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在无理取闹。 其实她并不是真的有多讨厌牛奶,只是忽然发现温容总会劝自己多喝牛奶,甚至会哄着自己喝,于是便每隔一段时间就故意不喝牛奶,再想办法让温容知道。 每每这时候,祁青陌总觉得自己真是太坏了,怎么能这么欺瞒那么温柔又关心自己的温容呢? 可是她就是喜欢看着温容关心地叮嘱自己的样子,即使有些愧疚,她也会回想着温容叮嘱自己的模样,傻笑好几天。 盛了两碗炖好的汤放在桌上,温容终于坐下身子,接着拿着筷子递给祁青陌:“你要是乖乖喝牛奶,我下午就带你去看桃花。” 现在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祁青陌老早就想去看桃花了,可是温容这个高三学生一直都很忙,并没有时间陪她。没有温容的陪伴,祁青陌便觉得再好看的桃花都不好看了。 这会儿听到温容这么说,虽然有些不满温容说的是“带她去看”而不是“陪她去看”,祁青陌还是眼前一亮,瞬间流露出了些许的期待。然而下一刻,她的双眸又暗了下来,脑袋瓜摇了摇:“不行,你要复习。” 再过两个月温容就要高考了,她怎么能让她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谓的事情上。 “没关系。”唇角轻扬,温容看着她,心底柔成一片:“只是一个下午,就当散散心,也好。” “可以吗?”祁青陌歪着脑袋看她。 “当然。”温容脸上笑容更加温柔了。 “那我们去看一下下,就回来。” “嗯。”温容忍不住去摸摸祁青陌的脑袋:“快吃饭吧。” “嗯!”祁青陌答应着,握着筷子老老实实往嘴里扒饭,温容在旁边看着,夹了菜放到她碗里,这才也低头开始吃饭。 原本低着头乖乖扒饭的某人,偷偷摸摸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桌上那几个色香味俱全的菜,再一次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追到这个温柔的邻家姐姐。 要说起来,午饭本来也轮不上温容这个高三生去做的,可是现在正是清明假期,温家父母回老家为先祖扫墓去了,原本温容也该去的,可是清明过后没多久就是又一次质检考,为了学业,便让她留在了这边复习。好在温容一向独立,又是那种学业与家务兼顾的三好女孩,所以独自留在这边倒也没什么。 至于祁青陌……作为两个科学狂人的女儿,被直接丢在家里,倒也正常,反正她从小几乎就是在温家蹭吃蹭喝蹭大的。也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有那么多机会和温容在一起,进而陷入了这场或许没有结果的暗恋中。 用过了午饭,按照平常的习惯,温容回房小睡了片刻,而祁青陌也没有回家,反正温家她已经很熟悉了,便独自一人在客厅里看电视。 不过电视的声音很小,即使知道隔音效果好,她也还是会担心电视的声音打扰了温容的安眠。 所以,过了片刻,祁青陌便将电视关了,起身悄悄地走到了温容的房门口,想要听听里头的动静,却什么都听不到。 这是当然,谁睡觉会发出声音来?温容又不会打呼磨牙。 在门口站了半晌,手轻轻握着门把,其实祁青陌很想打开门进去看看温容,十四岁的孩子,喜欢上一个人,总想着时时刻刻看到她,这大概是最直接的表达喜欢的方式吧。 不过,祁青陌一向是个胆小的人,而这种胆小,在面对温容的时候尤甚。 所以,她慢慢地将手缩了回去,又重新走回客厅,在沙发上坐好,然后,坐着坐着,就这么睡着了。 “自从一见桃花后,直至如今更不疑。”迷迷糊糊之间,她想起了几天前在一本武侠书上看到的诗句,又想起了温容那张温柔的面容,渐渐的,就这么睡着了。 那个年少美好的岁月啊。 身后脚步声凌乱,祁青陌回想着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温容伸手将她从沙发上摇醒,轻声细语地询问她要不要到房里睡觉更舒服的瞬间,唇角勾了勾,一抹无奈的笑扬起。 夜色很凉,海涛声由远及近,奔跑着的人速度更快了,然后,在身后追着的人越来越靠近的时候,跃进了海中。 “直至如今更不疑。” 可是,你在哪里呢?温容。 第二章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走在桃花林间,温容依稀听到了身后那个十四岁小孩念诗的声音,不由好笑地转过身看她。 文艺青年附身的祁青陌也只不过是忽然就想到了这句诗,跟着就念了出来,没料想温容忽然转身,于是她一下子有些不好意思了,只是呆呆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轻声将后一句诗念出,温容望着她,摇摇头:“我可不希望明年只看到桃花看不到你。” 听到这话,祁青陌明显整个人都振奋起来了,就好像一颗快要枯萎的花瞬间焕发出生机一样的,脸上露出灿烂极了的笑容,让温容的眼神更加温柔,说出的话却透着丝傻气:“那就桃花不知何处去,人面依旧笑春风。” “你不是最喜欢看桃花吗?”想到自从懂事以来,祁青陌总会闹着要她带她看桃花,温容轻声笑着:“舍得?” “当然舍得。”祁青陌没有半分的迟疑,“还是人面一直笑春风最好,而且要笑到永远。” “傻话。”温容摇摇头,脸上笑意不减,牵了她的手,继续在这桃花林间走着,心情更好了。 最开始,和祁青陌一起来看桃花,是八年前,那个时候温容十岁,而祁青陌是个还会尿床的六岁小屁孩。 温容的父亲是个商人,母亲是个大学老师,祁青陌的父亲和母亲,都是科学狂人,整天待在实验室,恨不得就在那里住下的那种人。 祁青陌六岁那年,她的父亲母亲正好完成了一项研究,夫妻俩高兴完了,终于想起还有个小娃娃丢在家里头由她的奶奶照看。 一同回了家里,夫妻俩见天清气朗的,便决定带着老人孩子一起出去走走。 恰好,隔壁的温家也要出行,于是索性一同去了城市里桃花开最盛的地方。 六岁的祁青陌,也就是在那一年喜欢上了桃花,因为她总记得在桃花盛开,莺飞草长的那个季节里,她的奶奶、爸爸、妈妈都陪着她,还有隔壁的斯文温叔叔,和蔼的岑阿姨,那个看起来很漂亮,读书很厉害,说话也很好听的温姐姐也在。 这是她记忆里最圆满的一幕,一直到祁青陌长大之后,依旧这么认为。 而温容,也在知道她这样的想法之后,越发心疼起了这个总是有些孤单的小孩,说是小孩,其实,也不过比她小了四岁,而且总是倔强地不愿喊她姐姐。 不过,就算祁青陌不愿意喊她姐姐,温容还是心甘情愿地想要照顾她,把她当做妹妹来疼爱。 直到她的父母越来越忙碌,而祁青陌的奶奶去世之后,她便尝试着,独自带着祁青陌,在每年的四月来看桃花。 不知不觉的,每年看桃花,已经从以前的家庭节目,变成了她们两人的独有秘密。 “可是明年真的有可能人面不知何处去了耶。”就在温容思维发散的时候,身旁祁青陌忽然开口:“到时候你也不知道在哪里读书,在哪里看桃花呢。” 温容侧头看她,见她微微嘟着嘴有些不情愿,眼里不甘、不舍以及无奈各种复杂情绪交错,心中一阵好笑:“你不是知道我打算留在本市的大学读书吗?怎么又会有这样的念头呢?” 张了张嘴,祁青陌并未说些什么,她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对高考的了解程度并不深刻。 可在她心里,温容总是最厉害的,只要她想要,她相信她可以到更好的大学去。 一眼看透了祁青陌在想什么,温容微微一笑,并未解释,有些事情,并不适合和十四岁的孩子说。 在她的父亲的努力下,公司规模早已扩大了不少,可是也因为这样的努力和辛劳,她的父亲明显苍老了不少。 温容想着,在这里读书,能更好地陪着父母,也能在大学学习期间,跟着父亲学习公司的事务,让父亲不用那么辛苦。 当然,她也舍不得让祁青陌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在这里。 其实祁青陌有不少同学,也有一些朋友她曾经见过,可是她就是莫名的觉得,一旦她走远了,让祁青陌自己一个人在这,会更加孤独。 这算是自以为是吗? 一片桃花瓣随风落到祁青陌的肩上,温容伸手为她拂去的同时,在心中如是嘲笑自己。 可是啊,那时候的她,并不知道这样的自以为是,是源于心中对祁青陌的一点异样的感情与期待。 直到两年后,当祁青陌弹着钢琴看着她,两人眼神交融的一瞬间,温容才终于明白一直以来的所有,意味着些什么。 按下最后一个音符,合上钢琴盖,十六岁的祁青陌,身高已经比二十岁的温容高了些许,又是偏瘦的体型,高高瘦瘦的,就像根竹竿一样,让温容总是忍不住心疼。 “温姐姐。”祁青陌走到温容的面前,微低头看她。 穿着平底鞋的温容不得不微微仰起头来,再一次在心中感慨祁青陌的身高。 才十六岁就这样,再过几年,怕是就算她穿了高跟鞋,也只是和她差不多高吧。 “你又走神。”眉间清秀,面上却还是透着丝孩子气,已经鼓起勇气的人忍不住皱了皱眉,似乎是抱怨一般地道。 温容却依旧是温柔地笑了笑,并未说话。 “我……我可不可以一辈子都和你看桃花?”酝酿了两年之后,祁青陌终于找到了最合适的表白语言,她视线灼灼地看着温容,胸腔里那颗心脏在“彭彭”地急速收缩跳动着。 “可以啊。”温容笑着答应着。 “我是说,可不可以……一直当你身边那个陪你看桃花的人?”虽然觉得这是最适合自己的表白方式,可是祁青陌还是很害怕温容误以为她所说的是姐妹之情亦或闺蜜之情,所以她嘴笨地解释着:“就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那种,每年都可以和你一起看……” “桃花”二字没来得及出口,比她要成熟得多的温姐姐已然轻轻踮起脚尖,封住了她的嘴,用的,也是嘴。 于是,祁青陌红了脸。 也于是,在祁青陌十六岁的时候,温容成了她的女朋友。 所谓“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 幸好,没有太迟,十六岁的时候,祁青陌终于摆脱了羞涩和胆小,主动将爱意说出了口。 “桃花不知何处去,人面依旧笑春风。” 寂静的夜里,面容精致的女人回到家里,脱去高跟鞋,满带着疲惫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回忆起多年前某个睡得迷糊的小孩被自己温柔摇醒,傻乎乎地搂住自己的腰的一幕,一时间就这么出了神。 “人面依旧笑春风。” 可是,你在哪里呢?祁青陌。 第三章 睁眼所及,一片雪白,天花板是白的,墙壁是白的,身上盖着的被子也是白的。 就连脑子,也是一片空白。 一双本该很有神采的黑眸此刻略有些呆滞,病床上的人盯着天花板想了许久,方才想起那个很遥远的事实。 她叫祁青陌,父母双亡,有个与她有着不共戴天血海深仇的仇人。 眨了眨眼,有些费劲地转了脑袋,看着窗外的阳光灿烂,许久之后,轻轻叹了口气。 房门在这时候被推开,走进来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面容白皙,戴着副金丝框眼镜,透着书卷气,手里还拿着个公文包。 “小陌。”男人走到病床边,见她睁着眼,表情便柔和了下来,“身体好些了吗?” “嗯。”收回混乱的思绪,祁青陌看向男人,露出个勉强的笑容:“叔叔下班了。” “是啊。”从旁边拉了椅子坐下,男人倒也不多话,只是打量着祁青陌的模样,长长地叹了口气:“你好好养着身体,报仇的事情,暂时别想。” 脸上那抹勉强的笑消失了,祁青陌并不答腔,她别开了脸再次望向窗外,男人看着她如此,再次发出一声叹息,起身离开。 待到病房的门被合上,祁青陌又转过脑袋,看了看那扇雪白的门,眸中露出了些许的迷茫。 失忆的人总是如此,何况又在失忆之后,得知自己父母是被人杀害,而自己之所以失忆也是因为被人追杀导致,祁青陌现在只觉得自己站在一个白茫茫的地方,周遭什么都没有,没有谁可以帮助她。 大概,老天让她活下来,就是为了让她替父母、替自己报仇。 在这个医院已经不知道呆了多久了,最开始的时候,连脸上都蒙着纱布,全身几乎无法动弹,到现在,纱布几乎全拆了,她也可以自由下床走动了。 可是于照并不同意她立刻出院,一是因为她身体却是还没彻底康复,二则是他看出了她急于报仇的心思。 这个冒险将她救出来,并且花费大笔医药费为她治伤的男人她很感激,作为父亲的朋友,能够这么对她,确实对得起“父亲的好友”这几个字了。 何况她如今是失忆状态,不是于照,她根本连自己是是谁都不知道。 祁青陌现在很尊重于照,她的父母双亡,现今被她当做长辈的人,只有于照。所以她愿意接受于照的劝告,而且他说的也确实有道理,报仇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从病床上下来,步履有些缓慢地进了卫生间,祁青陌透过镜子看着那个面色苍白容貌清秀的自己,扯了扯嘴角,这一瞬间只觉得镜中的自己是那么的陌生。 祁青陌轻轻叹了口气,失忆的感觉,非常不好。 夜幕已然笼罩大地,此刻正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城市的某一角,却正在狂欢。 这是某个著名歌手的演唱会,即使天空下着小雨,也不曾驱走人们对偶像的热情。 台上歌手声嘶力竭地透过歌曲唱着对爱的感悟,台下人们穿着工作人员发放的一次性雨衣各种热情尖叫,时不时地跟唱某一段经典歌词。 而温容,独自坐在看台上,那是个淋不着雨的地方,她冷眼望着舞台,周遭到处都是闪烁着的荧光棒,她只是那么环抱着双臂,听着曾经的偶像唱着曾几何时触碰她心底的歌词,一言不发,心里却在战栗。 对于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人来说,对对方的了解,有时候或许比对自己了解还深刻。 温容知道祁青陌喜欢的有哪些钢琴家,想听的又是哪些音乐会;而祁青陌也知道温容喜欢的流行歌手有哪些,喜欢唱某首歌又是因为其中的哪一句歌词。 祁青陌会弹的古典钢琴曲,温容都知晓名字;温容喜欢听的流行歌,祁青陌也全都会唱。 即使在音乐上的喜好不同,两人还是会因为对方的喜欢而跟着喜欢。 所以温容会陪着祁青陌听著名钢琴家的音乐会,而祁青陌会陪着温容听她的偶像的演唱会。 那个时候,温容并不知道,这样的愿意包容,是源于心底的爱。 所以当她专注地看着舞台跟着偶像唱歌的时候,年少的祁青陌正侧着头,视线灼灼地望着她,唇角微微勾起,眼神温暖。 温容总会在不经意的时候回头,便看到祁青陌浅笑着看着她的模样,认真而专注。 直到后来,二十岁的温容,成了十六岁的祁青陌的女朋友,当她们再一次去听演唱会,在又一次视线相触的时候,温容伸手握住了祁青陌的手。 而那个单单一个表白就酝酿了两年,纠结了两年的害羞小孩,却在回握她的手的时候,悄悄凑到了她的耳边。 “其实每一次陪你来看演唱会,你在听你的偶像唱歌,我在听你唱歌。” 星星点点的荧光中,温容悄悄红了脸,明明年岁比起祁青陌要大,羞涩的同时,心中却泛起一股甜蜜,她的手同祁青陌的手十指交扣,直到演唱会结束,都不曾分开。 雨渐渐地停了,人们纷纷脱下了身上的一次性雨衣,舞台上的歌星正唱着那首大家耳熟能详的成名歌曲。曾几何时温容总会在这时候跟唱,可这一刻她却只是捏紧了手中的两张门票,薄唇紧紧抿着,视线落在了身旁的那个空位上,在音乐尚未结束的时候,起身,离开。 出了体育馆,温容便将那两张门票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走到停车场,取了车回公司。 丢下一堆工作跑来听演唱会,果然是个不理智甚至是错误的决定。 到了公司的时候,大楼只有寥寥几个窗还透着灯光,那是属于努力的加班族的。 温容停好车子,走到公司门口的时候,视线瞥到公司旁的那间咖啡厅,想起昨天秘书给她买的咖啡,便脚步一转,朝着咖啡厅过去。 那是个装修得很别致的咖啡厅,墙壁刷成让人舒服的粉绿色,这会儿人不多,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客人在喝着咖啡吃着甜点。 咖啡厅里放着流行音乐的钢琴曲版本,温容踏进去的时候,恰好便到了刚刚在演唱会里听到的一首歌。 祁青陌曾经也是这么用钢琴弹给她听的。 温容的眸中一丝怅然一闪而过,面上却不曾有任何变化,冰冰冷冷的,好像刚刚在演唱会现场神伤的人并不是她一般。 “给我一杯蓝山。”她对着吧台那里那个穿着白色衬衫,脖子上还系了个红色领结的人道,“打包带走。” 似乎是咖啡师的人轻轻点头表示了解,并没有说话,她的视线落在温容的脸上,又很快移开,转过身子动作熟练地开始煮咖啡。 “阿棠,钱给你,不用找了。”扎着马尾的女人显然是这里的常客,拿着钞票放到吧台上,对着还在煮咖啡的咖啡师道,而咖啡师也只是侧过头,对着她露出微微一笑表示感谢,抬手对她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咖啡很好喝,我过几天再过来。”女人也同她挥了挥手,爽朗地说了一声之后离开。 温容看着这一幕,视线落在重新开始专注煮咖啡的人身上,心中似有所悟。 这个叫做阿棠的咖啡师,似乎是个哑巴? 咖啡很快便煮好了,阿棠动作轻巧地将咖啡倒进纸杯中,盖上盖子,放到袋子里,递给温容,然后抬手比划了下价钱。 这一刻终于确定咖啡师确实是个哑巴,温容点了点头,掏出钱给她,在她接过的时候,视线落在她的手上,心底莫名的一颤。 祁青陌的手也是这样,修长而白皙,手指骨节分明,煞是好看。 第四章 那个叫做阿棠的咖啡师煮的咖啡还不错,至少就温容个人感觉,很合她的口味,所以渐渐地她习惯每天都在这个咖啡厅买一杯咖啡。 忙的时候是秘书帮着买到办公室里,不忙的话,便独自下来买一杯。 每每看到阿棠的手,温容总会一阵失神,可当她的视线落到那个煮咖啡的人身上时,她又不由得苦笑,因为那根本不是祁青陌。 可是明知如此,她还是会希望每天都看到那双手,她觉得自己大概是已经陷入了一种病态的境地。 推开咖啡厅的门,进门时便闻到了来自咖啡的香味,温容看了一眼吧台,果然见阿棠正在煮咖啡。而那原本专注煮咖啡的人也听到声音,动作很快地转头,看到她,眸中微闪,又很快恢复了平静,嘴角微微上扬,对她点了点头当做打招呼。 温容并不曾细看她的神情,见她点头,便也礼貌地点了下头。 将咖啡机中的咖啡倒到杯中,阿棠示意她稍等片刻,然后亲手端着咖啡放到不远处某张桌子上,那里坐着一男一女,女的温容见过几次,她也经常到这个咖啡厅来。 “你说你想跟我分手,就是因为这个死哑巴?”正当温容准备先找个位置坐下的时候,那边的男人忽然激动了起来,猛地站起身子,接着居然端起桌上滚烫的咖啡泼向阿棠。 动作飞快地往旁边闪了闪,咖啡泼到了雪白的衬衫上,留下难看的印子,阿棠张了张嘴,又似乎是意识到什么一般猛地合上嘴,生生地咬住了牙关,然后皱着眉,呼出一口气。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曾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原本坐在椅子上的女人急忙站起来,边同她道歉着边打算拉开她的衣服查看她的伤势,阿棠轻轻地推开她的手,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又看看那个男人,脚步飞快地走回吧台。 可是走到吧台之后,她又停下了脚步,转了身走到温容面前,抬手指了指咖啡厅里的价格牌,想了想,又掏出手机,在上面打字。 “还是蓝山吗?” 温容看完了手机屏幕上的字,并未有任何表示,而是抬头看了她一眼,心中忍不住感叹她的高度。 她是168的个子,脚上的高跟鞋鞋跟也有个7、8公分,可是这个阿棠居然并不比她矮,甚至还比她高上些许,而且整个人看起来又是瘦削得很,留着短发,看起来更加像一根竹竿了。 这样的念头浮上脑海的时候,温容心头微微一悸,因为她曾经也觉得祁青陌就像根竹竿一样,那时候她总想着要让她多吃点饭,多摄取点营养,不要总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拿着手机在她眼前晃了晃,阿棠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不自在,温容回过神来,看到她奇怪的神情,收回了视线:“嗯,还要蓝山。” 顿了顿,视线落到她的衬衫上,看着那道咖啡渍,她又道:“咖啡很烫吧,你应该先去换衣服处理伤口。” 眨了眨眼,阿棠微微一笑,转身回了吧台径自煮咖啡,并不曾听她的话去处理。温容看着那高瘦的背影,摇摇头,也没有多话,而是就近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走神。 旁边那一桌闹别扭的男女吵架的声音越来越大,话题始终围绕着那个煮咖啡的人。 一杯蓝山片刻之后被煮好,阿棠端着个盘子过来,上面放着那杯蓝山和一块提拉米苏,就这么被放在了温容面前。 温容轻轻挑起眉来,疑惑地望向她,阿棠却只是嘻嘻一笑,没有再拿出手机打字。 “喂!”争吵的男女再次将战火蔓延到了这边,阿棠移动了下步子挡在温容的面前,她直视着那个怒瞪自己的男人,薄唇紧紧抿着。 “这件事情和她无关。”和男人一同过来的马尾女人边这么说着,边打算把男人拉出咖啡厅,可那个刚刚被甩了的男人却并不善罢甘休,往前移了一步,不过在身高比起多数男人并不显得弱势的阿棠面前,并没有多少气势,因为他的身高都还没有穿着高跟的温容高,更遑论是和阿棠比了。 阿棠微微拧着眉,没有任何表示。 就在这时候,咖啡厅的门被推开,进来了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穿着件运动短衫和牛仔裤,整个人看起来很有青春活力。 当她的视线落到温容和阿棠这边的时候,她的表情一变,三两步过去,虽然看起来娇小,气势却十足。 “你想干什么?想要欺负我们家阿棠吗?”女孩双手插腰这么说着,一副“想要欺负阿棠老娘就分分钟砍死你”的架势。 原本就是男人的不对,这会儿咖啡厅又不是只有他们几人,其他的客人终于开口为阿棠讨公道了。因为这样,那个男人倒也不好意思再闹下去,只是狠狠地瞪了阿棠一眼,便从这个咖啡厅离开了。 而原本和男人同来的女人,此时却是一脸的内疚,想要对阿棠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卢镜棠,你可不可以有出息一点,长这么高白长的吗?傻大个!”不等那个女人酝酿好情绪说话,双马尾女孩已经先一步生气地骂起了阿棠:“就算你要当傻大个,麻烦你也长丑点好吗?三天两头招惹来奇怪的东西,你是卖咖啡的,不是卖脸顺带惹麻烦的,ok?” 大概也听出女孩话语里“奇怪的东西”指的是自己,本就内疚的女人顿时更是尴尬了。 而一直坐着的温容则是看了眼阿棠一眼,不自觉地在心里重复了下“卢镜棠”三个字。 面对女孩毫不客气的话,卢镜棠依旧是好脾气的笑了笑,她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咖啡渍,比划了几个动作,温容猜测她大概是想要去换衣服,让女孩看着咖啡厅。 “去吧去吧。”如她所料,女孩对着卢镜棠很无奈地摆摆手,卢镜棠点点头,临走之前,看了温容一眼,又很快地收回视线,迅速地进了这个咖啡厅的小阁楼。 卢镜棠一走,之前的女人越发尴尬了,特别是女孩还时不时朝她白眼,于是她掏了钱付了帐,也不等找钱便离开了。 女孩看了温容一眼,眸中一丝若有所思闪过,正待和温容说话,其他桌的客人也喊了结账,她只能先去收钱了。 不过,等到她闲下来的时候,她便立刻跑去温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你好,我叫宋小辞。” 抿了口咖啡,温容表情淡淡,并不打算同她说自己的名字。 “你也喜欢我家阿棠吗?”对于温容的不言不语,宋小辞丝毫不在意,她就这么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温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问出这样的话很无礼。 扬起眉来,温容并不明白她哪里来的这种奇怪想法,再次抿了口咖啡,完全不想理会面前这个奇怪的女孩。 “虽然我家阿棠不会说话,而且傻乎乎的总被欺负还不还手,不过她是个超级棒的人。”对于温容的再一次无视自己,宋小辞依旧不以为意,她的小嘴飞速地张合着述说着她眼里的卢镜棠的好:“煮咖啡好好喝,又很温柔,而且啊……” 卢镜棠在这时候从小阁楼下来了,她依旧穿着雪白的衬衫,只是往常总会系在领子上的红色领结被解了下来。 她并不知晓宋小辞在她不在的时候都对温容说了些什么,只是走出来的时候,眼睛忽的好像是跑进了沙子一般又硌又痒的难受,忍不住抬手揉起了眼睛,眉毛微微皱着,嘴唇更是下意识地抿紧。 温容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忽然间就出了神,以至于没有听到宋小辞说的话。 高高瘦瘦的身影,抬着手揉着眼,皱眉抿嘴的样子好像受了委屈一般……她很熟悉,可是记忆里的那个人,并不是阿棠。 “你喜欢阿棠吧?”宋小辞见她盯着卢镜棠出了神,一双黑眸顿时亮了起来。 温容也在这时候回过神来,她将视线从卢镜棠身上收回,转而盯着宋小辞,良久,轻声道:“不,我有喜欢的人。” 第五章 “她有喜欢的人了。”温容离开之后,宋小辞立刻跳到卢镜棠身边,大大咧咧地拍着她的肩膀:“你就别想了。” 卢镜棠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原本低着的头抬起来,她同宋小辞对视着,许久之后,微微扯了扯嘴角,摇了摇头,眼里闪烁着的情绪宋小辞并不理解。 那是多么复杂的情绪啊,一丝庆幸,一丝无奈,一丝痛楚,又夹杂着一丝挣扎……宋小辞不知道自己所理解的那些情绪对不对,可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卢镜棠露出这样的神情。 对于宋小辞来说,她同卢镜棠也不过才相识几个月。这个煮的一手好咖啡的高瘦女人,几个月前在这里开下这家咖啡厅。而她这个还在念大学的学生,只是想着碰碰运气来应聘兼职服务生,竟然被卢镜棠留了下来。 卢镜棠是个生活简单的人,每天睡醒就开店煮咖啡卖咖啡,晚上关店就回到小阁楼里看书睡觉。总是一脸淡淡的样子,虽然高高瘦瘦的像根竹竿,身上却总是透着股书卷气,一双修长好看的手不仅会煮咖啡,还会弹钢琴。 不过,宋小辞也是在一次偶然的情况下看到卢镜棠弹钢琴,弹的是一首流行乐,很好听。 之后她再要求卢镜棠弹琴,卢镜棠却总是微笑着摇头,没有再碰过咖啡厅角落那架被暗红色布料掩盖着的白色钢琴。 宋小辞的课几乎都在早上,所以她都是下午过来兼职,如果不是前段时间放假,她根本不会知道卢镜棠喜欢对面那家公司的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就是刚刚那个用清冷的声音诉说自己心有所属的女人。 在那个阳光灿烂的早晨,她亲眼看着卢镜棠透过玻璃,静静凝视着对面的公司,视线所及,赫然便是温容。 那也是她第一次见到卢镜棠竟然会露出那样的神情,温暖而满足,就像那天的阳光一眼。 阿棠真的是个脾气好好的人,虽说她认识她也不过几个月,可她从未见过阿棠生气过。最开始的时候,她很多事情不懂,做错了事,阿棠也只是无奈地摇摇头,摸摸她的脑袋,然后认真地教她,一点老板架子也没有。 后来熟悉了,她见她被人欺负,总会生气地说她傻大个,她也毫不在意,每次都是温和地对她笑笑。 可是她总觉得阿棠藏着好多心事,大概是因为没办法说话,所以心事更加难以述说吧。 卢镜棠总是在微笑,笑起来眼睛微微眯起的样子更是让人忍不住心头一悸,虽说并不是出自她本意,可是卢镜棠望着人笑的模样,总是会令人下意识地有种她正很宠溺地看着自己的感觉。 在这样的年代,女人喜欢女人早已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了,有一些不懂事的小女孩甚至把这当做是一种时髦。也因为这样,笑起来总显得很宠溺的卢镜棠,相貌不差,又能煮很棒的咖啡,偶尔吸引一两个少女表白,宋小辞并不觉得奇怪。 遇到这样的情况,卢镜棠脸上的笑容也不会减少,一般只是对来表白的少女摇摇头,然后掏出手机,在上头打几个字:“我有喜欢的人了。” 是了,当卢镜棠打上这几个字,将手机递给来表白的少女时,她脸上的表情,和今天温容说心有所属的表情一模一样,一双好看的眸子透着亮光和坚定,唇角微微扬起,好像是想到了那个人的美好一样的,让人觉得根本无法动摇她心中的爱恋。 于是,少女便会知难而退了。 咖啡厅里的客人都走了,这会儿正是可以放松的时刻,所以卢镜棠便煮了咖啡,拿了两份提拉米苏,领着宋小辞在透明玻璃旁的位置坐下,眯着眼晒着暖暖的太阳。 可是宋小辞还在纠结着温容的事情,因为她打心里把卢镜棠当做好朋友,她想要让阿棠可以真的和心上人在一起,想要看到阿棠天天露出那种温暖而满足的笑容。 “阿棠,你真的很喜欢那个人吗?”手中拿着小叉子,宋小辞低着头,用小叉子的尖端在提拉米苏上头轻轻勾画着,声音也是幽幽的带着一丝担心。 卢镜棠并不曾有任何回应,她只是侧着头透过玻璃望着对面的大楼,微微一笑,又是那种似乎要将人溺死在温柔中的神情。 宋小辞也不再说话了,她认真地吃着提拉米苏,心里却有了自己的打算。 此刻,同样晒着暖暖太阳的,还有坐在医院花园里的祁青陌。 她身上穿着属于病人穿的白青色病服,坐在木头长板凳上,虽然晒着太阳,可脸上的神情看起来却并不轻松。 “你们家和温家是邻居,你的父亲和温育仁关系一向不错。”她想着于照对她说这话时脸上的无奈,微微握起了拳头。 “温育仁是个商人,而我们都是专注于科学的学者,坦白说,我并不喜欢那种充满了铜臭味的人,也曾经劝过你父亲不要和温育仁靠太近。可是你父亲并不听我的,以至于后来……唉……” “那时候,你父母的研究终于出了成果,而这个成果,一旦应用到商业上,将会带来巨大的利益。你的父亲曾经和我说过,这个成果是属于大家共同努力的,他并不想随随便便就投入到商业上,所以在温育仁找到他之后,他拒绝了温育仁。” “没想到……几天之后,我就接到消息说你父母发生了意外,而你也不知所踪。” “我想方设法托了很多朋友,终于在海边发现了你,那个时候你身上到处是伤,我急急忙忙将你送到医院来,你醒过来却问我你是谁。” “小陌,你要原谅我,我只是个做研究的普通人,无法和温育仁抗衡,所以我只能先把你带到这个城市来,让你养好伤,再告诉你这一切。” 所以,她的仇人,就是那个被父亲当做好朋友却害了他们一家的温育仁。 还有…… 祁青陌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的眉毛皱了起来,忍不住低低念出了那个名字:“温容……” 这是个对她来说十分陌生的名字,可是于照却告诉她这是她曾经的恋人。 怎么可能呢?她们都是女人,而且温家人就是她的仇人。 不过那个温育仁可以对身为好友的父亲下狠手,想必温容也一定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吧。 祁青陌如是想着,表情便越发的难看起来,特别是想到于照为自己想好的计划,更是有种仿若吞了苍蝇一样的恶心感。 她居然要装作不知道一切地去接近温容,获取她的信任。只要一想到她要和她的仇人有任何亲密接触,她便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打心底里排斥。 不过,如于照所说,等到温容信任她之后,她再伺机狠狠报复他们,最好能让温家也家破人亡,就像她现在一样,这确实是最合适的方法。 “温育仁,温容……” 祁青陌的视线越过花园的铁栏杆,看着外头的车来车往,暗暗地咬了咬牙,眸间一丝狠戾一闪而过。 第二天,祁青陌换上了于照为她买的衣裤,终于可以从这家她呆了许久的医院出去了。 “小陌,恭喜你出院。”于照脸上是很慈爱的笑,他的手轻轻拍着祁青陌的肩膀,“你的伤终于好了,这样我对你父亲也有个交代啦。” 祁青陌扯了扯嘴角,挤出个有些勉强的笑,声音却透着急不可耐:“于叔叔,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虽然并不想和温容有任何亲密接触,可是她还是希望可以尽快报仇,她想不起过去的一切,更加想不起父母的样貌,可是每每想到自己成了孤儿,自己的父母被人伤害,她的心里总会有种想要狠狠肆虐一番的冲动。 她想要让那些害死她父母的人全都不得好死。 于照看到她眼里的阴冷,似乎是微微一怔,随即轻叹了口气:“你要是急着回去,我们下午就走。” “好。”祁青陌有力地答应着,她握起了拳头,发出“咔擦”的一声轻响。 “小陌。”下午承上飞机的时候,于照看着她一直阴沉着脸的模样,犹豫了下终于还是开口劝她:“我明白你急着报仇,可是这毕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所以你一定不要冲动,更加不能让温育仁和温容发现你对他们的仇恨。” 他的声音低低的,还带着丝语重心长:“温育仁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如果让他发现你的仇恨,他一定会拔草除根把你也……” “我明白的。”祁青陌点了点头,一直咬紧的牙关也松了开来,她想了想道:“于叔叔,等下能先带我看看温容吗?我想先看看她的样子。” 脸上又是一抹犹豫划过,于照看了祁青陌片刻,又是轻声一叹:“温容现在在她父亲的公司工作,我能带你去,可是不保证你能看到她,除非你去告诉她你是祁青陌。” “小陌,我听说温容一直在找你,可能她并不知道她父亲做的事情。”于照又补充了一句道。 “嗯。”祁青陌淡淡应了一声,侧头望向外头,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第六章 祁青陌最终并没有如愿看到温容,因为在她重新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温容正好带着助理从这座城市离开了。 所以她和于照在温氏集团楼下等了很久,都没有看到温容。 不过她并不在意这点,她和温容迟早是要见面的,现在她需要学习的,是如何把仇恨很好地藏在心里,不让温容发现端倪。 “这里就是你家。”带着祁青陌回到原本祁家的房子,于照掏出钥匙递给祁青陌,“这是钥匙,我替你保管了这么久,也该还你了。” “谢谢于叔叔。”祁青陌接过钥匙,打开家门,看着这个因为久无人住而布满了尘埃的地方,一阵陌生。 失忆了当真是一件很该死的事情,她完全找不到半点和家有关的回忆了。 “一会儿我帮你叫几个家政过来打扫。”于照也看到了房子里的一切,他轻叹了一声说着,而祁青陌则是点点头,踏进去,带着丝迷茫地在客厅里站了片刻,然后一间间房间地走过去。 最前面的一间房,里面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台电视机,看起来十分简单,祁青陌全无头绪。 第二间房,一进去就能看到墙上挂着张很大的照片,照片上一男一女相拥,脸上笑容甜蜜,祁青陌想,这大概是她父母的房间。 第三间房,摆满了书,还有书桌等东西,明显是书房了。 第四间房,以浅蓝色为主调,房间算不上小,角落里还摆着架钢琴,钢琴被一块暗红色的布料盖着,布上面满是灰尘。另一边是一个有着透明橱窗的柜子,柜子里放着不少奖状和奖杯,祁青陌走过去,盯着里面的东西看了片刻,拧起了眉。 奖状上写着祁青陌,奖杯上也刻着祁青陌。 看来,这个房间就是她的了,可是她还是想不起来过去的事情,这些奖状奖杯究竟是怎么来的呢?她的过去到底是怎样的人?原来她还会弹钢琴的吗? 她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祁青陌又走到书桌前,扫了书桌上放的一些书和资料一眼,又伸手拉开抽屉,抽屉里放着的是一些手稿,上面凌乱地写着些句子。 “自从一见桃花后,直至如今更不疑。” “桃花不知何处去,人面依旧笑春风。”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 手稿不少,但是好像都是随笔涂鸦一样,祁青陌看了好一会儿,都没明白这些文字是什么意思。 放下这叠手稿,她又扫视了下四周,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浮上心头,她咬了咬嘴唇,眉头拧得更紧了。 在这个房间里又呆了一会儿,祁青陌找到了一本相册,翻开相册,开头几张是和她的父母一起拍的,还有几张是和一个老人拍的。 随便拉了把椅子坐下,不顾上面的灰尘,祁青陌又翻开一页,这回她终于觉得有些熟悉了,她定定地盯着照片上那个身穿淡青色连衣裙,长发及腰搂着年少的自己的女人,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却抓不住。 难道说……这个女人就是温容吗? 不,她并不是温容。 当祁青陌又往下翻开一页之后,她很快便否定了之前的想法,因为之后的每一页,几乎都是自己和另一个女孩的合照,而照片中的自己,对着镜头笑得温暖得很。 她下意识地觉得,这个女孩才是温容。 很快的,祁青陌便将这本相册翻过一遍,她将相册放回了原来的地方,又重新坐回椅子上,暂时没了继续寻找自己记忆的兴趣。 不过过了片刻,她又重新拿起那本相册,翻到其中的某一页,盯着上面那个长发及腰的女人,怔怔地出了神。 这个女人是谁呢?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所以即使她失忆了依旧会有这样的感觉。 指尖覆上那张相片,祁青陌陷入了久久的沉思当中。 “你是说,祁青陌回来了?”某个看起来颇为大气的书房里,书桌后坐着个中年男子,白净而斯文,不过说话时表情严肃,身上隐隐透着气势。 “回了祁家?”男子皱着眉,似乎听到了什么让他为难的事情一样。 “这样……我明白了,那先这样吧。”挂了电话之后,中年男子的眉头拧得更紧了,而书房的门也在此时被人推开,进来的是个风姿绰约的女人,并不年轻,但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却是令人怦然心动的韵味。 “容容刚刚给我打电话,说她已经到古阳市了。”刚进门的时候并未看到男子皱起的眉,女人轻轻摇着头,想到女儿总是拼命工作的模样,叹了口气:“老温,你说,容容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来?” 女人口中的容容,正是此刻带着几个下属到古阳市和合作方谈判的温容。而这一男一女,便是温容的父亲温育仁和母亲柴向烟了。 听到妻子这么说,温育仁抬头看了她一眼,沉吟了片刻,缓缓开口道:“我刚刚接到消息,青陌……回来了。” “什么?”柴向烟睁大眼,脸上还带着不可置信,又过了几秒,表情越发复杂起来:“那容容……” “先不告诉她吧。”温育仁点了根烟,在飘渺的烟雾中,眼神闪烁:“让我好好想想这件事情怎么处理。” “唉……”柴向烟发出了长长的一声叹息。 温容自然不知道此刻自己的父母正在担心纠结着什么,当她带着自己的团队到达古阳市,并在当地酒店住下时,天色已经差不多暗下去了。 并不急于和合作方联络,温容摆了摆手示意秘书不用再跟着自己,便独自站在房间里的玻璃窗前沉思起来。 谈判的事情她并不担心,这样的事情自她回国之后已经处理了不知道多少次,只是她这会儿居然有些思念起了卢镜棠煮的咖啡的味道,却让她有些惊讶了。 思念起了咖啡,便顺带着想起了那个煮咖啡的人,接着又想起那双好看的手,那高瘦的身影,然后便是……祁青陌。 祁青陌的父母明明是很厉害的科学家,可是祁青陌似乎并没有遗传到来自父母的科学细胞,反倒是整个人透着文学青年的书卷气。 在那些年少的岁月里,温容最喜欢看到的,除了祁青陌刚刚睡醒时那有些迷糊惫懒的模样,弹钢琴时唇角微微勾起满脸自信的模样外,就是祁青陌背书的时候了。 就算只是背一道化学公式,又或者背一道历史意义题,祁青陌那双眸透着神采的模样,还有清朗的声音,都会让温容忍不住地想要拥住她。 “咦?”被温容忽然抱住的时候,一脸疑惑的,是十岁的祁青陌。 “啊!”被温容忽然抱住,身子猛地一抖,随即眨眨眼傻笑的,是十二岁的祁青陌。 “……”被温容忽然抱住,身子似乎立刻软掉没有半分力气,小脸也悄悄红起的,是十四岁的祁青陌。 “呵……”被温容忽然抱住,接着立刻主动地紧箍住她的腰,小脸依旧是红红的,眼神闪亮,嘴角弯弯满是甜蜜,接着轻轻吻上温容的,是十六岁的祁青陌。 如果可以再见到她的青陌,如果能再给她一次忽然抱住她的机会…… 温容倒了杯红酒,斜倚着沙发背,望着玻璃窗外的月色,眼神里满是绝望。 可是……祁青陌,你真的死了吗? 第七章 虽说对类似谈判早有经验,不过事情还是有些棘手,温容不得不在古阳呆了两个礼拜才回到上宁。 “直接回公司。”一直到昨晚都还是在和合作方的人喝酒应酬,今天一大早地起床搭飞机,等到下飞机的时候已经中午了,温容的眼底明显透着疲倦,可她却一点也不打算懈怠,边走边这么吩咐着秘书,秘书也习以为常了,“好的,司机已经在机场外等着了。” “嗯。”温容的步子又快了些许,眉头微微拧着,太阳穴传来的微微刺痛感让她很不适,可是她还是决定先回公司把积压的事情处理了。 “温总监。”走出机场的时候,和一个男人迎面相遇,温容停了下脚步,刚刚还皱着的眉一下子展开,脸上也露出了带着商业性的礼貌笑容:“贺总。” 贺有鹤,今年三十六岁,贺氏集团老总,目前单身,是商业圈里有名的钻石王老五,很多所谓的大家闺秀亦或明星模特都很想嫁给贺有鹤,不过贺有鹤对于各种自动上门的女人无动于衷,外界有传言贺有鹤喜欢男人,不过另有传言说贺有鹤早已心有所属,这么多年未娶只是在等待他的女神归来。 不管传言如何,对于这个商场上的精英,温容的心中是怀着些许的敬意的,因为这个男人身上确实有太多的优点值得她学习。 “看来温总监是刚刚回来啊。”贺有鹤笑了笑道,接着又看了看表,“我还赶着接人,温总监赶紧回去休息吧。女人啊,还是要好好爱护自己。” 温容脸上依旧是那礼貌笑容,微一点头,同贺有鹤错身而过,走了几步,又回身去看那显得有些匆匆的身影,轻轻挑了下眉。 贺有鹤这样的人,绝不会因为要接什么商业上的合作伙伴而露出有些不耐的神情,能让他这样急着去接的人,想来应该很重要吧。 大概……是贺有鹤的亲人?又或者是传说中的男神?女神? 轻轻摇头,温容坐进车里,听着秘书吩咐司机将车开回公司,为自己脑海中浮起的念头哑然,她怎么会有这样的闲情雅致去管他人的八卦。 转念一想,如果换做是她,而即将从飞机上下来的是祁青陌,她一定连脚步都不会停地直接奔进去吧。 温容只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 又一架飞机在机场降落,被人称为“钻石王老五贺boss”的贺有鹤此刻正站在机场里等待着,他时不时地看看腕上的手表,又忍不住伸手去理一理自己的衣领,拉一拉自己的西服外套,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笔挺,显得更有精神。 身后助理将他的举动看在眼里,心中暗暗有些好笑,她跟了这个老板十几年,隔几年就会看到在人前冷静沉稳的老板露出这样的一面,可是啊…… 让他露出这样一面的女人,似乎并不领情。 助理暗自在心中腹诽着,大概智商高的男人,在感情方面总是迟钝的,完全看不出女神不在意他? 又或者是太过自信了,自以为总有一天可以征服女神? 就在这个跟随贺有鹤十几年,由刚出校园的娇俏大学生转变为外表沉着御姐的女助理如是想着的时候,让贺有鹤这么焦急地等待着的女人终于出现了。 那是个能让人第一眼看到便眼前一亮的女人。 及腰的长发被一根淡青色的细绳束着,穿着合身又能显出身材来的淡青色旗袍,踩着双浅色系的细跟高跟鞋,右手提这个包,只是这么由远及近地走过来,直到已经有些呆了的贺有鹤面前,视线落在助理身上,然后轻轻点了下头打招呼:“好久不见。” 被这一声清冷入骨的嗓音惊醒,贺有鹤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好久不见,轻尘。” 如果祁青陌在这里,她大概可以认出这个女人是谁,分明就是照片上让她隐隐觉得有些熟悉的那个人。 收回了视线,女人同贺有鹤对视一眼,又是微一点头,迟疑了下才温和着嗓音道:“你那么忙,不用来接我。” “不,当然要来接你。”贺有鹤急切地表达着自己的心思,“再大的事情,都没有接你重要。” 张了张嘴,眼中一抹无奈划过,最终还是没有将想说的话说出口,女人停顿了几秒后道:“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贺有鹤边说着边傻笑着,一点身为大公司老总该有的样子都没有,反而像个愣头青一样的,“你应该还没吃吧,飞机餐不好吃,我们先找个……” “有鹤,我想先回家看看青陌。”女人打断了他的话道。 贺有鹤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讪讪地一笑,“是哦,我先送你回去吧。” “嗯。” 贺有鹤的司机也在机场外等着,于是自然是助理坐到副驾驶座上,而贺有鹤陪着他的女神坐在后座。 上了车之后,一路上都是贺有鹤在努力地找着话想要同身旁的女人说,而女人则是保持着淡然的神色,用平淡的语调回着话,一直到了祁家楼下的时候,她终于制止了贺有鹤的话,并拒绝了他打算陪她上去的好意。 “就到这里就好了,今天,谢谢你。” “额……嗯。”本来想着陪着女神上去,见过祁青陌,再约她们一起在外面吃饭,不曾想又被拒绝了,贺有鹤倒也不觉得灰心,因为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是这么过来的。 “那我上去了。”女人看了贺有鹤一眼,接着又对贺有鹤身后的助理轻点了下头,转身,不带任何停滞地径自上楼,而贺有鹤一直呆呆地站在底下看着她的身影,动也不曾动一下。 祁青陌这会儿正独自一人坐在客厅里发呆,在这里住了几天,终于熟悉了,可是心里还是有种浓浓的陌生感,也因为这样,她急切地想要恢复记忆。 “不要勉强自己,顺其自然。”她记得替她看病的医生是这么说的,“遇到熟悉的人或者事物,比较容易想起一些事情来。” 可是这里是她的家啊,按照于照的说法,她在这里住了二十二年,为什么她还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前两天,她独自待在房间里,掀开钢琴盖,试图弹出一两个音符,可是却发现自己的脑子一片空白,手指一点也不灵活。 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祁青陌清楚地看到上面的老茧,或许是弹钢琴练出来的,可是她为什么面对钢琴一点感觉也没有,难道失忆还会让人忘记曾经学会的技能吗? 门锁那里忽然想起来细碎的声音,还在怔怔想着事情的人猛地抬起头来,一脸的警惕,甚至站起身,随手从桌上抓起了一把水果刀,双眸微微眯起,缓着步子往门那边移动。 就在这时候,门被打开了,那个穿着淡青色旗袍的女人,一眼便看到了门内握着水果刀一脸警惕的祁青陌,面上一喜:“青陌。” 祁青陌一眼便认出她来了,就是那张照片上那个穿着淡青色连衣裙的女人,心中微微松了一下,可是手中的水果刀并未放下,她用一种陌生的眼神打量着来人,片刻之后开口:“你是谁?” 面上的欣喜一下子消失了,女人拧起了眉,同祁青陌对视了许久,眸中一抹疑惑一闪而过。 半晌,她终于轻声开口了:“我是你的姑姑,祁轻尘。” 第八章 仿佛被人点了穴道一样,祁青陌定定地站在那里,看了祁轻尘许久都不曾有任何动作。 “青陌?”祁轻尘只接到消息说祁青陌回到了上宁市,却并不知晓她的这个侄女失忆了,此刻见她如此,不由有些担心起来。 往她那里走了两步,见她右手握着水果刀,祁轻尘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祁轻尘……”片刻之后,似乎是终于回过神来,又或者是隐隐的记起了什么,祁青陌低低地重复了一遍祁轻尘的名字,视线不离那个浑身充满古典优雅气质的女子,心底猛地一悸。 祁轻尘同样心里一抖,因为她从来没听过自己的侄女这么叫自己,而她这个时候也终于从祁青陌那迷茫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半是怀疑半是心疼,两三步过去,伸手握住她的手,从她手里拿过水果刀,放到边上。 祁青陌任由她从自己的手里拿过水果刀,眼里的防备褪去,就在祁轻尘打算开口说什么的时候,猛地将她抱住。 可是抱住之后,她又有些后悔起来,她总觉得她不该有这样的情感波动,就算对方是她的姑姑,就算她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被忽然抱住的女人却是明显怔了怔,不过两秒之后,整个人的气质便显得异常的柔和,眼神也是温温柔柔的,她轻轻拍着祁青陌的背,将她当做数年前那个还会对着自己撒娇抱怨的小女孩。 祁青陌将她抱得更紧了。 她想,在她失忆之前,一定一定很在意她的姑姑,所以才会愿意在她面前卸去所有防备,更加想要亲近她。 就这么抱了半晌,祁轻尘终于从自己侄女怀中退开,她撩了撩耳旁的发丝,拉着祁青陌,一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眼神温和而疼惜:“告诉姑姑,你这一年在哪?是怎么过来的?” “一年?”祁青陌愣了一会儿,表情茫然,“我……这一年……” 不等她回想起来,祁轻尘的表情有些变了:“青陌,你的声音怎么了?” “我的声音?”祁青陌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嗓子,接着想起医生说的话,表情有些黯然:“我也不知道,醒过来就是这样了,医生说我之前受伤的时候伤到了嗓子。” “受伤?”祁轻尘的注意力一下子从她的声音上转移开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目露内疚:“我应该早点找到你。” “我这一年,一直都在养伤。”并不想看到她露出这样的神情,祁青陌回应着她之前的问题,可她的脑子却还是有些空白。 她只知道于照在海边救了她,之后送她到医院,治好了她这一身伤,可是伤是治好了,失忆症和嗓子的低哑暗沉却怎么也没办法。她一直住在医院里头,竟未曾注意究竟过了多少时日。 又或者说,之前光是昏迷,就已经过了许久了? 简略地将自己记得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说了,祁青陌看着祁轻尘越发心疼的眼神,心里一暖,并未将自己对温家的仇恨说出口。 “失忆啊……”曾经听人说过,如果是脖颈附近受伤,确实很容易伤到嗓子。除此之外,如果伤势太重,医生在为病人开刀的时候,也有可能会伤到病人的嗓子导致声音变化,不过祁轻尘对此倒是不甚在意,嗓音影响不算太大,就是失忆了麻烦点。 “不过没关系,慢慢来,总会想起来的。”祁轻尘温言安慰着祁青陌,“不着急。” “嗯。”祁青陌定定地看着祁轻尘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回到公司后,将所有的事情交代过去,又从出差这段时间堆积的事务中挑出重要的先处理了,等到温容终于想起来该回家休息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 从大楼出来的时候,温容本打算到车场取车开回去,可是一抬头看到公司斜对面的那家咖啡厅,便不由自主地往那边过去了。 这个时间其实是饭点,咖啡厅这种地方一点也不适合吃晚饭,所以人不多,吧台那里卢镜棠正坐在一张椅子上,身子倚靠在柜橱上,白净的手中捧着本书,鼻梁上架着一副精致的黑框眼镜。 温容一踏进咖啡厅,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卢镜棠抬手轻推镜框,接着将手中的书翻页,然后完全不自觉地吸了吸鼻子的动作。 视线一凝,她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斜倚着柜橱的人,而这样毫不掩饰的眼神,也终于让那个兀自看书的人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一抬头,看到站在那里望着她的女人,面上一丝惊喜一闪而过,立刻站起来,将手中的书合上,放到一边。 因为她这样的动作猛地惊醒,温容往吧台那边靠近了两步,同她对视了两秒后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一杯蓝山。” 卢镜棠点了点头,接着又似乎是想起什么一般,摘下鼻梁上的眼镜,和刚刚的书本放到一起,转身为她煮起了咖啡。 深深地看了那道高瘦的身影一眼,温容眸中一抹若有所思一闪而过,却又似是自嘲一般勾了勾嘴角,轻摇了下头,转身寻了个窗旁的位置坐下,视线又忍不住落到了某个正在忙碌的人身上。 今天的卢镜棠并不似平时般专注,有两三次温容分明发现她转头偷看自己,又飞快地转过身去。 结果等到咖啡煮完,送到她面前的,除了热腾腾的咖啡,还有一份松饼。 轻挑了下眉,温容抬头看卢镜棠,卢镜棠却只是微微一笑,掏出手机打了几个字,然后将手机放到她面前。 “你应该还没有吃饭吧?” 温容轻摇了下头:“做生意不是你这么做的。” 上回送她一份提拉米苏,这回又送她松饼,这么做生意,铁定会赔本吧。 “没关系呀,你可以让你们公司的人都来我这里买一杯咖啡。”卢镜棠又继续拿着手机打字,脸上笑容更加灿烂,而那微微眯起的眼眸则透着丝温柔宠溺,让温容的心中泛起了一丝异样。 “一份松饼换来几百杯咖啡的生意,是我赚了吧。”卢镜棠又继续在手机上打字给温容看,温容哑然失笑,又摇了摇头,不曾说话,心中的那丝异样很快地消失了。 卢镜棠对谁好像都是这么笑的,那双总是泛着要把人溺死在里头的温柔的眼眸,是与生俱来的吧,所以才会总招惹来奇怪的桃花运。 想起出差前偶然听到宋小辞的抱怨,温容又是一笑。 卢镜棠站在旁边看着她笑,便也跟着笑得更灿烂,不过她并没有再继续拿着手机打字,而是指了指松饼,示意温容趁热吃,接着便转身重新走回了吧台后台,戴上那副黑框眼镜,继续看书。 刚出炉的松饼热烘烘的,上面淋着温容喜欢的巧克力酱,咬一口软糯适中,看着样子又十分诱人,先不说温容这会儿确实饿了,就算是平时,这般卖相的松饼,也确实会吸引她。 斜倚在吧台那边看书的卢镜棠,不经意地抬头看了眼温容,看着她将松饼吃完,又喝了口咖啡,轻轻呼出一口气的模样,唇角往上勾起,眉眼弯了弯,又继续低头看书。 咖啡厅里正放着好听的钢琴乐,在卢镜棠不知道的时候,温容定定地看了她许久,视线又有些恍惚了。 恍惚之后,她又重新低下了头,眼神恢复了波澜不惊。 第九章 吃了好吃的松饼,又喝了热乎乎的咖啡,身心终于有了些许的放松,疲惫却一下子遍布全身,温容确定自己现在一点也不想走到车场去取车开回家了。 起身,走到吧台前掏出钱包结账,不顾卢镜棠的拒绝,将松饼的钱也付了,正待出去直接打车回家,外头却忽然下起了大雨。 她从公司出来时,根本没有带伞。 温容正皱眉的时候,卢镜棠已经拿了把伞递给她,依旧是那微微笑着的模样。 “谢谢。”这回她并未拒绝她的好意,接过伞,出门拦了车。 卢镜棠就这么站在里头,目送着她拦下出租车后坐进副驾驶座的模样,皱起了好看的眉。 第二天,温容并没有将自己的所有时间都花费在工作上,大多数重要的事情,已经在昨晚被她全部处理掉了。 终于松了口气的她,在下班时间还没到的时候,交代了秘书一声后便离开公司,拿着伞送还给卢镜棠。 卢镜棠一见她进来,不等她开口便转身准备煮咖啡,温容急忙喊住她:“别,我今天不喝。” 转身,微微歪着脑袋,黑亮的眸子里透着疑惑,卢镜棠这般模样,再次勾起了温容心里的那种异样又有些熟悉的感觉。 “我是来把伞还你的,还完就走。”温容边说着边将伞放到吧台上,吧台后的人眯起眼睛露出好看的笑容,抬手摆了摆,也不知意思是“伞没什么”,还是在跟温容道别。 视线落在那只好看的手上,温容有些晃神,不过她很快便收敛了情绪,浅浅一笑:“我先走了。” 卢镜棠又挥了挥手,笑容灿烂,白白的牙齿异常的耀眼。 温容忽然有些羡慕她了,她从未见过卢镜棠露出不开心的神情,似乎一直都是这么淡然而快乐地生活着。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之后,她便又忍不住自嘲自己的多愁善感悲春伤秋——自从离开祁青陌之后,她总是这样,忽然而然地就难过了。 “还是给我煮一杯蓝山吧。”温容忽然改变了主意,她没有从咖啡厅离开,反而如是对吧台后的人道。 卢镜棠又歪了歪脑袋,接着点点头,转身煮咖啡,而温容也寻了个位置坐下。 咖啡的香味不断飘过来,温容单手撑着下巴,就这么看着煮咖啡的人的背影,眼神恍惚着,心思早已不知飘去了那里。 将咖啡放到她的面前,卢镜棠并未离开,而是做到她的对面,拿着手机打了几个字,放到她面前。 “你不开心吗?” 因为她的举动回过神来,温容看了看她的手机屏幕,又看了她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卢镜棠的眉毛拧起,再次歪了下脑袋,拿着手机继续打字。 “不然我请你吃提拉米苏,甜甜的,吃完就开心了。” 温容看着这句话,不由莞尔,又见卢镜棠一脸的认真,耳边竟莫名的回响起了那个清朗的嗓音:“不要不开心了,我带你去吃甜点,甜甜的,吃完就开心了。” 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神瞬间柔和,仿佛看到那个年少又腼腆的孩子就坐在自己对面,满眼的关心,温容忍不住伸手握住了面前那只握着手机的手。 手的主人明显抖了一抖,手中的手机也差点落到桌上。 “抱歉。”温容同样意识到自己这样的举动过于唐突,她看着卢镜棠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顿时有些不自然起来。 卢镜棠将手机放回了口袋里,她对着她摇摇头,又露出个灿烂又温暖的笑容,眉眼弯弯的,温容知道她的意思是她并不在意,便也回以一个同样温和的笑。 “阿棠,我要一杯卡布奇诺。”店门被推开,从外头进来个熟客喊了一声,卢镜棠对着温容挥挥手,便转身回了吧台那边。 温容看着她的背影,半晌,轻轻摇了摇头。 “这个是你十四岁那年参加一个全国性的钢琴大赛拿的奖。”站在祁青陌的房间里,祁轻尘手里拿着本奖状,声音柔和地说着。 “钢琴大赛……”祁青陌望着她,皱着眉努力地想着,却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嗯,比赛场地在古阳,当时我正好过去那里,所以也去看你比赛了。”祁轻尘将奖状放回透明橱柜里,轻声笑了笑:“那时候啊,你可是个倔强的小孩呢。” “身高还没有现在这么高,就到姑姑这里。”祁轻尘边说着边比划了下高度,大概祁家人普遍身高偏高,所以祁轻尘的身高比起祁青陌也是不遑多让:“不知不觉你现在都和姑姑一样高了。” 祁青陌看着祁轻尘浅浅笑着的模样,眨了下眼,也跟着露出笑容来,眼里带上了些许暖意。 “不过啊,从小你就和温家的那个孩子亲近。”提到祁青陌十四岁参加钢琴赛的时候,祁轻尘的表情便显得有些古怪了,而祁青陌则是在听到“温家”两个字的时候,身子陡的僵了僵。 说起来,祁家的基因当真有点怪。祁青陌的爷爷是颇有名气的史学家,奶奶则是个普通的中学数学教师。祁青陌的父亲母亲,都是科学狂人,钻进研究室便舍不得出来。至于她的姑姑祁轻尘……则是个更加神奇的女子,不读文也不读理,读的是艺术,绘画专业,生平最爱的就是游遍大江南边国内国外。 当然,祁青陌的爷爷能成为知名史学家,祁青陌的父亲可以成为知名科学家,那么祁青陌的姑姑成为著名画家,似乎也不算是特别稀奇的事情了。 唯一值得人稀奇的,大概就是祁家的基因为何如此神奇了。怎么这一个个文可以,理可以,画可以……到了祁青陌这里,音乐的基因也出现了呢? “温家的那个孩子……”祁青陌眼里的暖意早已消失了,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 “是啊。”陷入到回忆中的祁轻尘并未察觉到她的异常,她轻轻地叹了口气道。 “轻尘,难得你来一趟古阳,不如多住几天,我陪你四处逛逛如何?” 八年前,祁轻尘独自一人背着个包带着画板到了古阳市,冲着的只是古阳的一处风景。没料到,在古阳遇到的,除了老同学周森之外,还有她的侄女祁青陌。 周森是她大学时代的班长,她一直知道他对她的好感,不过她对他可是一点感觉也没有。且她这一趟来古阳只是打算画画的,并不打算浪费时间在闲杂事务上,所以她没有半分考虑地便直接拒绝了周森。 被拒绝的男人似乎也已经习惯于此了,除了一脸失望之外,并未多说些什么。倒是祁轻尘,忽的看到周森身后走过一个女孩子,一愣之后,立即三两步过去,拍了拍那个孩子的肩膀。 “姑姑。”祁轻尘从大学时代开始便经常到各个地方采风画画,祁青陌和她见面次数不多,但不代表她不认识她。 “青陌。”上一次见到祁青陌,似乎还是去年春节的事情,祁轻尘看着一年多不见的侄女,难得的露出清浅笑意,又看了看四周,“怎么到古阳来了,就你一个人吗” “嗯。”祁青陌背着手点着头,仿佛小大人一样,缓缓地说着话,嗓音清朗:“姑姑呢?也是自己一个人吗?” “是啊。”祁轻尘见她如此,不由一阵好笑,想到自家兄长和嫂嫂钻入研究中的状态,又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自两年前她的母亲去世之后,便没人照顾她家这个侄女了吧。 待到听祁青陌说来古阳是参加钢琴比赛之后,祁轻尘更是继续一阵叹息了。也因此,她决定尽一份作为姑姑的义务,陪伴自己的小侄女完成比赛。 没料想,就在她见到祁青陌的那天,晚上两人吃晚饭的时候,祁青陌居然意外地被一辆车子给撞了。 索性祁青陌还算灵活,险险地避开了要害,不过身子是没什么事情,右手却扭了。 右手扭了,还怎么参加比赛?祁轻尘当晚便想带着祁青陌回上宁,可是祁青陌却不同意。 “我跟温姐姐说过的,要拿到奖,庆祝她高考结束的。”祁青陌一脸认真:“所以我一定要拿到奖再回去。” 第十章 祁轻尘是轻笑着同祁青陌说起这段往事的,可是祁青陌听着的时候,面无表情。 “你还记得温姐姐吗?”见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祁轻尘心中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她还是继续说着,想要帮祁青陌找回哪怕一点点的记忆。 “就是温容。”祁轻尘边说着,又指了指房门,“原本就住在咱们家隔壁的,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对她可是黏得很。” 眸子在她提到温容这个名字的时候微微转了一转,祁青陌微微抿了下嘴唇,接着皱起眉来,却并不打算找回和温容有关的记忆。 在祁轻尘还没回来的那几天里,于照拿了不少东西来给她看,虽然那些东西并不能直接指明温育仁就是杀害她父母的凶手,可是多少也能看出点蛛丝马迹来。 毕竟温育仁是个狡猾的奸商,而她的父母只是普通的学者,狡猾的奸商算计她的父母,她的父母防不胜防……不,应该说是根本未曾防备。 “想到点什么了吗?”祁轻尘见她皱眉,还以为是回忆引发了她头疼,眼中便带上了些许担心,她拉过祁青陌的手,声音温柔:“想不起来也别勉强自己,慢慢来。” 被那只光滑温润的手握住,祁青陌心中的冷意顿时全消,她下意识地反握住祁轻尘的手,祁轻尘因为她的动作怔了下,随即柔和一笑。 祁青陌见她笑了,也挤出个有些勉强的笑容来,不过并不是特别的自然。 祁轻尘看在眼里,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转念一想,大概是自己这侄女经历了这一劫,心性大变,再不如从前一般阳光了吧。 “青陌是个坚强的孩子呢。”她伸手轻轻抚了抚祁青陌的脑袋,嘴角再次泛起了点点笑意:“就算伤了手,也还是坚持着把一首钢琴曲弹完了,还拿了奖。” 虽然,只是优秀奖,可是那年祁青陌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在右手扭伤的情况下,能够将比赛坚持下来,足够令人佩服了。 不过,让祁轻尘惊讶的是,当祁青陌拿了奖下台之后,温容忽然出现了,拉着她就直接往外走去。 同温容并不算特别熟识,毕竟辈分摆在那里,她又喜欢到处跑,和温容说话的次数也不多,所以当她看到温容直接扯着祁青陌出去的时候,一时间都没意识到那是谁,急急忙忙跟上去,想要拦下她,不曾想竟看到祁青陌抱着温容正撒娇着的模样。 “你看你的手都肿成什么样子了!”那年温容还是个十八岁的青春女孩,她插着腰,脸上隐隐还带着怒气:“为什么还要去比赛?” 十四岁的倔强小孩眨巴了下眼,将另一手拿着的奖状递给她,眯起眼笑得灿烂:“庆祝你高考结束呀。” 原本还有些生气的女孩看着她这幅模样,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半晌,跺了下脚,直接将她拉进了怀里抱住:“笨小孩。” 于是,作为姑姑的祁轻尘,就这么看出了自家侄女和温容之间感情的点点苗头。 “你回来之后,见过温容吗?”将记忆中那段往事说完,祁轻尘看着祁青陌似乎是陷入沉思中的模样,开口问道。 “没有。”回过神来,祁青陌摇摇头,瞥了眼透明橱窗里面那份奖状,心中对那奖状有些不以为然。 右手是多么重要啊,怎么能仅仅因为一个幼稚的约定就这么去勉强自己,万一彻底伤了右手,岂不是得不偿失? “那姑姑晚上带你去见她。”祁轻尘颇有些宠溺地看着祁青陌,嗓音柔和:“见到她,你应该可以想起些什么。” 毕竟,在所有青涩而年少的岁月里,一直陪伴在祁青陌身边的人,就是温容。 对于她们彼此来说,对方绝对是最重要的人之一了。 不管,她们之间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祁轻尘望着沉默着一言不发的祁青陌,轻轻叹了口气。 一年前,她还在美国同好友一起办画展,却忽然接到了上宁这边的消息,她的兄长和嫂子因为意外事故去世,侄女不知所踪。 她匆匆回国,强打起精神将兄长和嫂子火化下葬,拖了各方面的关系帮忙寻找祁青陌,却不曾获得半点消息。 这一年来她独自一人在外漂泊,每每午夜梦回,都无法相信祁家只剩自己一人,这世上她再无亲人。 而今……虽然祁青陌失忆了,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也变了,可是总归是还活着,只要还活着,一切都还有希望。 想到自己还是有亲人的,一年来心神俱伤的祁轻尘忽然抱住了祁青陌,露出了难得一见的脆弱一面。 正自想着晚上见到温容时该如何隐藏自己情绪的人,顿时便愣住了,迟疑了片刻,伸手搂住姑姑的腰,刚刚还显得有些冷冽的眼神也柔和了下来。 “以后就剩我们两个人了。”紧抱着祁青陌,自为兄长和嫂子火化的那天起,祁轻尘都不曾再哭过,此刻却终于潸然泪下,略显单薄的身子也是微微颤抖着。 心里陡然疼了疼,祁青陌将她搂得更紧了,她咬了咬嘴唇,依旧一句话都没说,眼里却划过来了一丝犹豫。 原本是想着不计任何代价报复温家的,反正她的父母都已经去世,她也没什么好牵挂的。可是见到祁轻尘之后,她才发现她的心里确实很在意这个她无法想起的姑姑。 她不想连累祁轻尘。 两人就这么相拥着,又过了片刻,祁轻尘的情绪平复了下来,她从祁青陌怀里挣开,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又恢复了那副出尘淡然的模样,眼里却透着点点的不好意思:“青陌,我们去吃饭吧。” 她刚刚是在做什么,同自己的侄女撒娇吗? 祁青陌抬头看她,只觉得她的表情有点怪,却也没有多想,只是木木地点了点头:“好。” “还是先带你去找温容吧。”祁轻尘又似是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地道:“我倒是糊涂了,她也在意你得紧,知道你还活着一定很高兴。” 祁青陌还是那没什么表情的样子,眼神波澜不惊:“好。” 祁轻尘看了她一眼,拿了手机便拨通了温容的电话。 原本她是没有温容的电话号码的,不过半年多前她回来询问警局的朋友是否有祁青陌的消息时,遇到了温容。 那天外头还在下着雨,温容就那么浑身*地进了警局,面无血色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担心。祁轻尘当时也没有那个心思去关注一个陌生人,如果不是听到温容颤抖着声音问警察祁青陌的消息,她根本不会停下脚步,也不会想起这个浑身狼狈的女人是谁。 “已经半年了,是生是死,难道就没个消息吗?” 在祁轻尘的记忆中,温容一直都是个温柔淡然的女孩子,她从不曾见她有过如此失态的时候,而现在质问着警察,连语调都变了。 被质问的警察似乎也很无奈,努力地解释着什么,却也无法去改变寻不到祁青陌的事实。 最终温容是近乎绝望地离开警局的,祁轻尘看着她这样,就好像看到那个见到兄长和嫂嫂尸体的自己,跟上去之后,却见她在街上摇摇晃晃走了几步,便直接倒了下去。 当祁轻尘上前扶住她的时候,听到的是她昏迷前的一句话。 “我回国了,你却不见了。” 第十一章 在古阳忙了两个礼拜,回来之后又速度赶到公司处理积压的事务,就连今天也是去公司将剩余的一些事情解决了,温容回到家里的时候只觉得非常的疲惫。 接到母亲的电话,答应晚上过去吃饭,温容便径自沐浴后上床睡觉了。 只是睡梦里却一点也不安稳,梦中一会儿闪过祁青陌年少的样子,一会儿闪过那双修长白皙的手灵巧地在钢琴上跳动,却又一会儿闪过一道高高瘦瘦的身影背对着她煮咖啡的模样。 温容的眉头紧紧皱着,额头上沁着细细的汗,当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起的时候,她猛地坐起身子,睁眼的时候眼里还带着丝不可置信。 她为什么会梦到卢镜棠? 用力地呼出一口气,抬手揉了揉额头,她伸手拿过手机,也未细看来电便直接接通了:“喂,你好。” “你好,我是祁轻尘。”电话这边,祁轻尘靠着门框,看着祁青陌坐在椅子上发呆的模样,总觉得有些心疼,更加希望能够快点让祁青陌和温容见面了,“温小姐还记得吗?” “啊,是……”温容自然记得她,那可是祁青陌的姑姑,虽然接触不多,可她不会忘记祁青陌的亲人的,“当然。” “我想你还不知道吧,青陌回来了。”祁轻尘开门见山地道:“但是她……” 话未说完,电话那边传来的便只剩下被挂断的“嘟嘟”声了。 祁轻尘略有些诧异地看了眼手机,随即又很快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暗暗一叹,转身往祁青陌那边走过去,轻抚了抚她的肩膀:“不要强迫自己。” “嗯。”祁青陌仰头看她,身上的阴霾瞬间散去大半,她挤出个笑容:“好。” 相比回忆起和温容的往事,她更想记起和姑姑有关的事情。大概是因为,不想看到姑姑落寞无奈的神情吧。 与此同时,温容并未去管因为刚刚的震惊落到地上的手机,她努力地想从衣柜里找到合适的衣服换上,手却一直颤抖着。 她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分明可以听到自己那急促的心跳声,努力克制情绪不让自己落泪,更加努力想要让自己镇静下来。 出门的时候,不敢自己开车,因为知道自己现在的情绪不适合,她觉得自己连说话都是那么的艰难。 可到了祁家楼下,面对那熟悉的景色,却怎么都迈不动脚步。 半年前她从国外留学归来,从父母口中得知祁家夫妻出了意外事故去世,而祁青陌也失踪的事情,当时的她如遭雷轰,怎么都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情。 这半年里她始终未曾放弃寻找祁青陌,然而一无所获。如今知道祁青陌还活着,并且回来了,她急切地想要见到她,却在这一刻有了一丝恐惧。 她站在那里,屏着呼吸掏出手机又看了眼来电显示,确认自己确实接过这么个电话,闭了闭眼,迈步上楼。 这里是她和祁青陌一起长大的地方,自她出国之后,她的父母便也搬离了这里,她在国外知晓这一切却无法阻止,只想着待她回国就找到祁青陌,现在,她终于可以找到了吗? 在这一刻,温容彻底忘记了自己的那个梦,忘记了梦中的那道高瘦身影,更加忘记了自己梦醒时分的惊讶与迷惑。 祁家的钥匙她一直都有,可她站在门口,还是选择按响了门铃。 门很快被打开了,开门的是个高高瘦瘦的女孩,宽松的黑色t恤贴着她的身子显得有些松松垮垮的,她的双眸黑亮而有神采,仿佛能够洞穿人心,只是里头却不带半丝情绪。 温容就这么站着,眼泪直直的掉了下去。 祁青陌也这么站着,眉头微微皱起,看着她哭着哭着又笑出来的模样,垂在身侧握成拳的双手松了开来。 “祁青陌。”抬手拭去脸上的泪水,温容似乎是撒娇一般的唤了她一声,往前一步抱住了她,而祁青陌则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又生生地止住了动作,任由她抱着自己。 “你这个笨小孩!”抱着那高瘦的身子的时候,温容哭的更厉害了,仿佛要把这几年两人分离所带来的思念与这半年来的痛苦全都发泄出来一样:“笨死了,我不在你都不懂照顾好自己。” 嘴唇颤了颤,祁青陌那略显冰冷的眼神稍微有了些变化,她僵直着身子,分明感觉身上的t恤衫被怀中女人的泪水染湿了。 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她没来得及抓住,心中却陡的升起了一丝怜惜。 可是下一秒,祁青陌想起了于照的话,那点儿怜惜又迅速转成了仇恨与不耐,她扭头去看祁轻尘,眼神中带上了求助。 原本还兀自感慨着的祁轻尘在接收到她的求救信息之后,微微一愣,接着很快意识到温容的出现并未唤起祁青陌的记忆。她不由有些失望,却还是上前解救她这个失忆的侄女。 “温小姐。”祁轻尘开口叫着温容,而温容这时候也终于恢复了工作时的冷静,她从祁青陌的怀里退出,又忍不住去抓住她的手生怕她再次消失。 可当她握住那只纤细白皙的手的时候,她皱起了眉。 强忍住抓起那只手细看的冲动,她望向祁轻尘,眼里也带上了一丝羞赧。不管怎么说,祁轻尘是祁青陌的姑姑,就是她的长辈,她居然在长辈面前如此失态,终归是不好的。 “轻尘姐。”祁轻尘的年纪比起她也大不了多少,虽然是长辈,可她也不好直接跟着祁青陌叫她姑姑,所以温容一直是这么叫她的。 不过她的话还没出口,她手中的那只手便抽离了出去,她惊讶地转头去看祁青陌,那张脸上没有什么神情,眼神也是淡淡然然的,不复从前的专注和柔情。 “青陌……”温容只觉得自己的心猛地跳漏了一拍,她同她对视着,从那双黑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却看不到过去的情意。一时之间,温容心慌意乱了:“你、你还在生气吗?气我那个时候出国去了?” 面对工作面对其他人都能冷静相待的温容,大概也只有在祁青陌面前才露出这不淡定而慌张的一面了。 “青陌失忆了。”替代祁青陌回答她疑问的是祁轻尘。 “失忆?”温容转头看祁轻尘一眼,又转回去看祁青陌,有些不敢相信,却又很快确认下来。 如果不是失忆了,她的青陌又怎么会这么对她。 “嗯,青陌受了重伤,醒过来之后,失忆了。”想到自家侄女给自己描述的那一段住院的经历,祁轻尘当然知道她受的伤有多严重,语气中也带上了点点的心疼:“连声音也变了。” 睫毛颤了颤,温容望着祁青陌,片刻之后,咬了咬嘴唇,露出个笑容:“没关系,活着就好。” 活着就好,这是这半年来她一直告诉自己的,不管祁青陌究竟怎样了,只要她还活着就好。 “温小姐。”一直沉默着的人也在这时候开口了,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温容,眼里闪烁着不知名的情绪:“姑姑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所以,能告诉我一些我的事情吗?” 听着那低哑暗沉的声音叫着自己的温小姐,前一秒还在努力宽慰自己的温容,这一刹那又有种几近崩溃的感觉。 她就这么定定地看着面前这个眼中不带任何暖意的人,半晌,轻轻点头:“好。” 那个无论何时,看着她的时候眼中总带着亮光,嘴角总是微微翘起的祁青陌,她还能找得回来吗? 第十二章 放着悦耳钢琴曲的咖啡厅里,卢镜棠正低头认真地煮咖啡。 当门被推开的时候,她立刻侧头望过去,眸中一抹期待一闪而过,却又很快化作失望隐藏。 宋小辞仿佛清楚地明白她的感觉一样,小跑着过去,站在她身边,眼里还带着点安慰:“她那么忙,肯定是出差去啦。” 所以才没有到这里来。 歪着头看了眼宋小辞,卢镜棠笑了笑,眼睛弯弯的,点点头表示明白。 “咦?现在又没有客人,你干嘛煮咖啡啊?”见她这样,宋小辞也没有再继续刚刚的话题,她对着卢镜棠耸了耸鼻子:“浪费钱!” 卢镜棠抬手指了指自己,表示她是要煮给自己喝的,也学着她耸了耸鼻子。 宋小辞一下子被逗笑了:“阿棠,你不适合做这么少女的动作啦!” 卢镜棠又耸了耸鼻子,做出一副“凭什么”的表情,又对宋小辞吐了下舌,撇过头去继续煮咖啡。 难得看到她这么调皮的一面,宋小辞笑得更厉害了,一直以来的担心也消散了不少。 温容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有来过了,她知道卢镜棠面上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可心里一定想念的紧。 咖啡厅的门再次被推开,煮咖啡的人和还在笑着的人一起转头望过去,推门而入的是个穿着套装的女人,戴着副金丝框眼镜,面上没什么表情:“两杯蓝山,两份提拉米苏,带走。” “好的,您请稍坐。”宋小辞飞快地答应着,心里却犯起了嘀咕。 这个总是看起来冷冷的,就好像小说里面冰山总裁的女人,其实就是温容的秘书……秘书比老板还冰山,真是奇怪。 往常温容很忙的时候,都会让秘书过来帮忙买咖啡的,所以冰山秘书的出现,是不是意味着温容回来了? 在宋小辞兀自考虑的时候,卢镜棠对着冰山秘书扬起一个暖暖的笑,点了下头。 那总是板着脸的女人难得的回以一个浅浅的笑,让不小心看到的宋小辞又是一阵惊奇,盯着她看了两秒,见她又板起脸来,忍不住凑到卢镜棠的身边,压低了嗓音:“阿棠,那个冰块女人不会也喜欢你吧?” 原本煮蓝山是准备给自己喝的,这会儿却是正好交给秘书带去给温容,卢镜棠正把咖啡倒进纸杯里,乍听到宋小辞这么说,很没形象地翻了个白眼。 她侧过头,看着宋小辞,扬了扬下巴,又伸手指了下放着各类甜点的透明橱柜。 “好啦,我去打包。”宋小辞这才没有继续八卦,拿了打包的精致小纸盒,夹了两块提拉米苏出来放进去。 季从晴一直都在看着吧台那边两人的动作,最终视线落在那高瘦的背影上,忽的觉得这个咖啡师的背影,看起来和总监办公室里那个人有点像。 所以这就是总监老喜欢到这里来的原因?披着冰山御姐皮怀着八卦心的女秘书如是想到。 不过,还是这个咖啡师看起来暖人些,办公室里那个人,总阴沉着脸,让人不大舒服。 某女秘书完全没有考虑过自己平时板着脸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如此。 “小姐,您的咖啡和提拉米苏好了。”宋小辞的声音将季从晴的八卦打断,她站起身子,冷冷的表情让人根本无法猜到她的心理活动,掏了钱付账之后,便提着东西离开了。 季从晴一走,卢镜棠便抬手拍了宋小辞的脑袋一下,一脸责怪的神情。 宋小辞知道她是在怪自己胡说八道,嘿嘿地笑了笑道:“谁让我们家阿棠这么迷人呢?没办法呀没办法。” 如是说着,还踮着脚尖抬手去捏她的脸:“阿棠长得好好看哦,难怪她们都喜欢你!” 卢镜棠的睫毛一闪,她对着宋小辞勾了下嘴角,这回的笑却有些勉强了,勉强得让宋小辞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不对,她松开她的脸,有些担心地抓着她的胳膊:“阿棠,你生气了吗?我只是开玩笑的。” 抬手在自己脸上摩挲了两下,卢镜棠再次对宋小辞露出笑来,这回的笑自然了不少,还是暖暖的让人忍不住也想跟着微笑。 宋小辞便也放下心来,不过联系到之前有过的经历,她便明白了一件事情。 所以说,好看的人都会不想被说长得好看吗?因为会觉得自己的容貌盖过了其他的优点?所以每次有人说阿棠长得好好看,阿棠都会有些不开心。 不过也是呢,阿棠又不只长得好看,她还会煮咖啡,还会弹钢琴,看的书都是她看不懂的,好厉害呢。 纯理科生的宋小辞表示看到卢镜棠总是看的那些文言文啊诗词曲赋什么的,压力很大。 盯着卢镜棠又重新过去煮咖啡的背影看了片刻,宋小辞轻轻吐出口气。 既然温容回来了,那这两天应该就会到这里来吧。 从咖啡厅里提着上司要的咖啡和甜点回去,季从晴一路都是面无表情的模样,连回到办公室里面对温容也没有任何改变:“总监,这是你要的咖啡和提拉米苏。” “好的,谢谢。”温容对她这样早已习以为常了,待到季从晴从她办公室里出去,她便对坐在沙发上的祁青陌露出温柔的笑:“青陌,楼下咖啡厅的提拉米苏还不错,试试?” 祁青陌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看着她打开那精致的小纸盒,将提拉米苏放到自己面前,也不客气,拿了小叉子试了一口,又皱起了眉。 “怎么?不好吃吗?”一直关注着她神情的温容立刻紧张地道。 “太甜。”祁青陌淡淡地道,将小叉子放了回去。 “是吗?”温容的视线落到提拉米苏上,想着难道是阿棠今天做得太甜了,便也拿着小叉子试了一口,可试了之后,她便露出了有些古怪的神情,抬头看了祁青陌两秒,又露出只有面对祁青陌时才会有的温柔神情:“嗯,确实有点甜了,那就不吃了……喝咖啡吧,这家的咖啡也不错。” 然而祁青陌只是瞥了眼那杯咖啡,并不去碰它:“长期喝咖啡不好。” 一个多星期没有喝到卢镜棠煮的咖啡了,温容已经打开纸杯盖子喝了一口,正觉得还是阿棠煮的咖啡好喝的时候,听到祁青陌说的话,手上动作停了停。 她再次抬头盯着祁青陌看了片刻,放下了咖啡:“嗯,听你的。” 第十三章 从温容见到祁青陌的那天起,她便开始了每天都跑去见祁青陌的生活,即使现在的祁青陌对她而言有些陌生,而祁青陌面对她时也全然当她不熟。 “爸爸早知道青陌回来了。”这是昨天温育仁忍不住把她叫回家后,她对温育仁说的话。 而她的父亲,也确实默认了。 “爸爸甚至还让人瞒着我,不让我知道这件事情。”温容在面对祁青陌之外的人的时候,一直都是冷静的,就算是自己的父母也不例外。所以即使她心里藏着些许的怨愤,她的面上依旧冷淡而平静,嗓音清冷,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他人的事情。 温育仁依旧沉默着,他看着挺直着脊梁望着自己的女儿,眼里还带着点悲伤,半天没有开口。 “这次,无论如何,我不会再离开她了。”见自己的父亲没说话,温容不急不躁,缓缓说着:“我现在,已经可以回答爸爸当年的问题了,不依靠任何人,我也可以养活我自己和她。” “你休息了一个多星期,是不是也该去公司了?”温育仁没有接她的话,而是开口如是道:“从你见到祁青陌的那天起,你就没有再去过公司。” 她这是在向他抗议了,抗议他故意隐瞒祁青陌归来的消息。 “现在,气消了吗?”温育仁看着她:“任性的女儿。” 温容抿着唇没有说话。 “难道这一个多星期不只是抗议,还是威胁?”温育仁似乎是有些苦恼地道:“你还是没有长大,为了喜欢的人这么伤害我和你妈妈。” “爸爸……”被他这么一说,温容有些无奈了,她皱起了眉,声音也不复之前的清冷:“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那明天可以去公司了吗?”温育仁锲而不舍地问道。 温容露出了有些无奈的神情:“去。” 温育仁露出了满意的笑。 “我会像爸爸证明的,我和青陌在一起,比和其他任何人在一起,更好。”温容坚定地道。 当天晚上,回到自己的住处,温容便打电话给祁青陌,有些忐忑地邀她一起到公司去。 祁青陌答应了,于是也就有了今天这样的一幕。 “你让我来,有什么事情吗?”提拉米苏吃过一口之后没有再碰过,咖啡更是连碰都不碰,祁青陌面无表情地望着温容问道。 这一个多星期来,温容每天都会去找祁青陌,恨不得天天都黏着她,也习惯了在她那里遭受到的冷遇。 “今晚有个音乐会,是你喜欢的那个钢琴家举办的。”温容起身,走回自己的办公桌,拿了两张票出来,她的嘴角噙着丝温柔的笑:“晚上我们去听吧。” 视线落到她手中的那两张票上头,祁青陌的眼神波澜不惊,半天没有说话。 “你不想吗?”原本以为祁青陌应该会开心,没料想得到的是这样的反应,温容又有些慌了,她张了张嘴道:“我以为……你以前最喜欢……” “只有两张票?”祁青陌打断了她的话:“姑姑怎么办?” 温容微微松了口气,却又有些失望,不过她还是一如既往地露出宠溺温婉笑容:“是我考虑不周,我让人再买一张。” 祁青陌不置可否,又扫视了下四周,站起身子:“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回家了。” 这一个多星期,虽然她天天见到温容,可是始终没有想到什么方法来复仇。 睫毛颤了颤,从她眼中看到了不耐,温容原本想要再找个理由挽留,最终还是跟着站起来,陪她走到门口:“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你继续上班吧。”祁青陌回头看了眼办公桌上的文件,语气疏远:“我不是小孩子,可以自己回去。” “……好,那你注意安全。”温容只好就这么在门口止步,看着那道远去的高瘦身影,心口闷闷的疼了起来。 将门合上,转身,视线落在桌上的提拉米苏和咖啡上头,她走过去,端起自己的那杯抿了一口,咖啡已然凉了,苦味在舌尖上蔓延,连带着心也跟着苦了。 能让心情好起来的提拉米苏,也没了半点用处。 温容将咖啡放回桌上,吩咐秘书进来,卢镜棠用心煮出来的咖啡和用心做出来的提拉米苏,被一起丢进了垃圾桶里头。 祁青陌从温氏集团大楼出来之后,并没有立刻离开,她站在大楼地下,仰望着这座大厦,又因为阳光的原因眯起了眼,即使在这炎热的天气里头,身上的气息还是显得森冷了些。 斜对面的咖啡厅里,宋小辞正拿着块抹布擦着透明玻璃,看到那道穿着黑衣黑裤的身影,心头跳了一跳,立刻转头去看卢镜棠。 那个总是被她说是“傻大个”的家伙穿着白衬衫和天蓝色牛仔裤,低着头正专心地煮咖啡,整个屋子里弥漫着咖啡的香味,还带着丝甜甜暖暖的气息,就好像煮咖啡的人的笑容一样。 宋小辞又扭过头去继续擦玻璃,对面那个黑衣黑裤的人已经走远,高高瘦瘦的,腿细长细长,很快就消失在人海之中。 “还是我家阿棠最棒了。”她低低地说了一句,将偶然看到的那道相似身影抛到了九霄云外。 “咦?听音乐会?我也一起去?”祁轻尘一脸惊讶地看着从外头回来的祁青陌,很是难以置信。 早晨温容开车过来把祁青陌接走,她以为她至少会到晚上才回来,最不济也要吃过午饭。可这也没过多久吧,怎么就回来了? 难道是温容忙得没空陪她吗?还有看音乐会这种小情侣该做的事情,拉上她当灯泡做什么? “你们去就好啦。”祁青陌没有答腔,只是淡定地看着她,祁轻尘便露出笑来:“姑姑对音乐会没兴趣,再说了,你们两个年轻人去约会,我掺合什么?” 祁青陌固执地看着她,依旧不说话。 祁轻尘也不说话了,同她对视着,半晌,叹了口气:“好,我去。” 那个板着脸的人才嘴角扯了扯露出个若有似无的笑,于是被逼无奈的女人更加的无奈了。 一个多星期没有到公司,即使部门的其他人,还是堆积下了不少的事情。温容忙碌了一整天,连午饭都是让秘书叫餐送到她办公室来。 不过等到吃过午饭想要稍作休息的时候,她喝了口放在手边的白开水,又莫名的想念起了某个咖啡师煮的咖啡。 就不该把咖啡扔掉的,她暗暗这么想着,又扫了眼桌上已经被处理了大半的文件,起身准备趁着午休下楼亲自去买。 可当她站起来的时候,她又想起了祁青陌那句冷冰冰的话语,刚欲迈出的脚步又收了回来。 她坐下身子,捧起杯子喝了口白开水,咬了咬嘴唇,陷入了沉思当中。 在她出国之后,究竟发生了多少事情,才会让她的青陌变化这么大呢?又或者失忆还能让人跟着改变生活习惯? 单手支着下巴,另一手拉开抽屉,温容看着静静躺在里头的两张票,眸中的一丝忧伤很快便化作了暖意。 她想起记忆中那个每次听完音乐会,都会激动得拉着她的手蹦蹦跳跳的孩子,想到她每次第二天一定会坐在钢琴前,把前一天听过的喜欢的曲子再弹一遍给她听,想到她每次弹钢琴时认真的样子,以及抬头时对她弯着眉眼笑得灿烂的样子,也跟着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无论多困难,她一定会让祁青陌重新爱上她的。 第十四章 让人又买了一张音乐会的票,不过位置和之前买的那两张并不在一起。 手拿着三张票,想着祁青陌现在面对自己时的冷淡模样,温容幽幽地叹了口气,她大概可以猜到今晚祁青陌会选择怎么坐了。 就算已经猜到,她的心里还是抱着一丝丝的希望,即使那一点希望实现的可能性并不大。 打电话同祁轻尘约定了时间,并说好晚上一起吃晚餐,温容便又继续工作了,等到下班之后,才开着车到祁家去。 到了祁家楼下,温容停好车,约定的时间还没到,她也没有上楼去找祁青陌,就这么坐在驾驶座里,看着外头那些于她来说很熟悉的景色,心中泛起了苦味。 曾几何时,就是在这个小区里面,她和祁青陌手牵着手跑过;也是在这个小区里,祁青陌调皮地趁她不注意偷偷吻了她。 太多太多的过往,她无法摆脱,可这些回忆中的另一个主角,却已然将那些过去忘得一干二净,让她情何以堪,又如何面对。 眼神飘忽地看着车外,直到前方出现了祁青陌和祁轻尘的身影的时候,温容方才回过神来下车,然后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一身黑衣的祁青陌从远处走来,微微蹙起了眉。 连穿衣的喜好都改变了,这还是那个让她念念不忘的祁青陌吗? “怎么来了不上去喊我们一声?”祁轻尘其实有些尴尬,虽然没明说,可是只看温容望着祁青陌的眼神,她就猜到了她们两人过去的关系。现在人家小情侣要约会,她这个当长辈的还得跟着,临到了约定的时间,她都想要反悔了。 不过想到自家侄女一脸固执的模样,祁轻尘还是无奈地跟着来了。 温容笑了笑,打开车门让她们坐到后面,这才坐回去系上安全带:“我看这时间你们也该下来了,就没上去。” 边说着,边又抬头看了眼后视镜,祁青陌双手环胸,脸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并不曾看她。 心里又是凉了凉,温容发动了车,将车开出小区,径自往已经订好位置的餐厅过去,一路上总忍不住通过后视镜去看祁青陌,可始终未曾看到记忆中那个人浅笑着看着自己背影的模样。 她是失忆着的啊,有些事情本不该奢望。 在餐厅附近找了个车位停下,三人下车,温容看了眼祁青陌,在心中这么对自己说着,也算作是对自己的一种安慰。 和她记忆中的祁青陌全然不同,失忆之后,原本总是会露出阳光笑容的人,现在总是板着脸;原本总是喜欢用眷恋的眼神看着她同她说话的人,现在连眼神都极少同她接触了,且无论何时都是那么沉默寡言的,令人无法靠近,也无法捉摸。 一直到音乐会开场前,气氛一直都显得有些僵。 温容始终努力地将所有自己能给的温柔都给祁青陌,而祁青陌,也同样始终冷淡相待。连祁轻尘在旁边看着,都有些心疼温容了。 “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她的吗?”寻了个温容去卫生间的间隙,祁轻尘低声对祁青陌道:“怎么现在对她这么冷淡?不怕她难过吗?” 看了眼温容的背影,祁青陌动了动嘴唇,眉头拧起,想了片刻,轻轻吐出一口气:“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她。” 姑且不去想温家是她家的仇人,就算不是……她无法想起温容,看着温容的时候,心里也总是波澜不惊的。温容对她来说,当真就是个陌生人。 想着在这过去的一个多星期,温容努力地告诉自己的那些过去,她的眼里又闪过了点点的迷茫……曾几何时的那个祁青陌,真的是自己吗?她始终无法相信,她会做出那么多的蠢事,更加无法相信她曾经深爱着温容。 听着祁青陌的话,祁轻尘沉默了。 原本她以为祁青陌见到了温容,会想起些什么来,可如今看来并不是如此。温容的出现,对祁青陌一点帮助都没有,反而让她隐隐带上了点排斥的情绪。 可这样排斥的情绪是因为什么呢?祁轻尘看了看祁青陌,轻轻摇头:“至少,别对她那么冷漠,她会难过啊。” 等到未来的某一天,她的这个侄女想起了过去的一切,一定会后悔现在的她居然让温容这么伤心吧。 “我并不是故意的,只是……”面对祁轻尘的时候,祁青陌并不介意将这些心里话告诉她,她侧头,眼眸中充满了迷惑:“姑姑,我以前真的不是像现在这样吗?我总觉得,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其他人相处,除了你。” 因为这一句话,祁轻尘先是心里一暖,欣慰她对自己的坦诚和在意,随即又是有些心疼了:“没关系的,慢慢来。” 点了点头,祁青陌面上又恢复了那没什么表情的模样,祁轻尘看着她这样,忍不住伸手在她脑袋上摸了摸,祁青陌再次侧头看她,扯扯嘴角露出个笑容,虽然还是有些勉强,可是至少也算是笑容了。 从远处过来的温容,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又是一疼,明明在卫生间里的时候,就努力地劝慰了自己一番,可这一刻还是忍不住心生哀怨。 经历过那个人如阳光般的温暖,如满天星辰般的浪漫,如皎月的真诚之后,便再也无法承受来自同一个人的冰冷相待了。 早知这样,当初就不该丢下她出国,就算拼了命也要留下来守着她。 就这么几步的路程,温容脑子里各种念头漂浮着,当她走到餐桌旁的时候,她便已经整理好了那点儿小情绪,坐下的时候,看着祁青陌,又是那温柔宠溺的神情了。 用过了晚饭,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三人便朝着音乐会的地点过去。 如温容所料,当她拿出那三张票,并且说明了位置情况之后,她清楚地看到祁青陌下意识地抓住了祁轻尘的手。 本打算拿了那张单独位置的票,不料手被祁青陌紧紧抓着,分明看到了温容眼里一闪而过的失望与难过,祁轻尘又是尴尬又是无奈:“青陌……” 祁青陌没有说话,抓着祁轻尘的手,更加用力了。 “我们先过去问问旁边的人能不能跟我们换位置吧。”温容浅浅一笑,掩去了刚刚的所有情绪道。 “也好。”祁轻尘暗暗一叹,又看了眼祁青陌,示意她放开自己,可祁青陌却一脸的执拗,还对她摇了摇头。 值得庆幸的是,换位置的过程很轻松,三人终究还是坐到了一起,祁青陌坐在两人的中间,身子却明显往祁轻尘那边偏了不少。 观众席上光线很暗,音乐会开始了,温容抱着自己的手臂,侧头看着身边的人,心底止不住的泛着凉意。 几年前,她和祁青陌曾经来过这里听了一场音乐会,而那场音乐会,正是现在台上演奏着的那位钢琴家所举办。 就连最开场时演奏的音乐都是同一首曲目。 可当时,那个刚刚同她表白不久的家伙,难得的没有如往常一样立刻陷入到钢琴曲的世界,而是趁着周围的人注意力集中在台上的时候,手一点点地溜达到她的位置,牵住她的手,十指交扣,露出满足的笑容,接着才开心地望向台上。 这些细节,温容自然记得一清二楚,因为在那个时候,她本也打算伸手过去握住祁青陌的手,是祁青陌抢先了罢了。 很多时候,她们就是这么的心有灵犀,这大概就是两小无猜所培养出来的默契吧。 而现在,这样的默契,已然随着祁青陌的失忆消散,仿佛不曾存在过一般。 第十五章 原本温容是想着这个音乐会能让祁青陌找回点相关的记忆,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在音乐会还不到一半的时候,她身边的人便睡着了,还是歪在祁轻尘的身上睡着的。 这已经是出乎意料到让温容无法相信的情况了。 祁轻尘显然也没有料到祁青陌会直接这么睡着,她侧头看了眼倚在自己肩上微微张着嘴睡得正香的侄女,又用眼神余光去看温容。昏暗的光线里,她无法看清温容的神情,却能够猜到此刻她的脸色定然不好看。 同情温容的同时,祁轻尘的心中也泛起了一丝疑惑。 祁家从来都不会限制孩子的喜好与追求,所以她那位身为史学家的父亲未曾限制兄长在科学上的追求,也不曾限制自己在绘画上的喜好。 也因此,祁青陌对音乐的喜爱,家中并不曾有什么异议。所以她一直以为她家这个侄女以后是要当音乐家的。 可是为什么她会在这样的场合毫无顾忌地靠在她身上睡着?难道是身体不舒服吗? 这么想着,便立刻想起无意间看到的祁青陌身上的伤痕,祁轻尘心中咯噔一下,连忙轻轻将祁青陌摇醒,压低了声音:“青陌,不舒服吗?” 被摇醒的人皱着眉,耳边还在回响着音乐声,令她觉得厌烦又困倦,于是便也低低地道:“姑姑,我想回家了。” “那就回家吧。”祁轻尘也不确定她到底是不是不舒服,不过她不想在这里呆下去是明显的了,只是一时之间却也不知道要怎么同温容说这个事情。 从音乐会开始,温容便始终无法将注意力放到音乐之中,她一直都在注意着祁青陌那边的动作,也清楚地知道坐在她身边的人越来越靠到祁轻尘那边去,最后似乎是睡着了。 心里早已冰凉一片,到后来隐隐听到她们两人的对话,暗暗担心的同时,却又被一种绝望笼上了心头。 “我送你们回去吧。”没有让祁轻尘为难,温容轻声说着,祁青陌听到她说话,转头看了她一眼,两人对视的同时,她发现温容的眼里少了点什么,可是她看不懂。 回去的路上,温容再也没有努力同祁青陌搭话了,也不曾再透过后视镜去看她一眼。 直到看着祁轻尘和祁青陌上楼之后,温容这才仿佛软了身子一样,趴在方向盘上,一直忍着的眼泪也跟着滑了下来。 这样的祁青陌,根本不是那个爱她的祁青陌,也不是她爱的祁青陌啊。 坐在车里安静地流着眼泪,良久以后,温容将泪水擦干,发动车子从这个充满她美好回忆的小区中离开。 开车路过公司的时候,她看到路的另一侧,某家咖啡厅居然还亮着灯光,尚未打烊。 心里一动,她将车停在附近的车位上,下车,才走到咖啡厅门口,便听到了悠扬悦耳的钢琴声。 咖啡厅的一角,平日里总被暗红色布料掩盖着的钢琴在灯光下泛着光泽,坐在钢琴前的人背对着大门,正专注地弹琴。 在音乐会里没有认真听的乐曲,却意外地在这里听到另一个人弹奏,温容的手扶在玻璃门的把手上,隔着透明的玻璃看着那道身影,眼角再次被染湿了。 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就好像害怕将那弹琴的人惊扰了,她悄悄地进了咖啡厅,放缓了脚步,一步步靠近,直到与那人只有一步之遥,视线越过那瘦削的肩膀,可以看到白皙灵巧的双手在琴键上跳动,温容咬着嘴唇,泪水不断滑落。 一曲终了,卢镜棠还是没有发现身后站着的女人,她歪着脑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两三秒之后,重新坐直身子,音乐声响起,又是另一首温容熟悉的钢琴曲。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兴致勃勃弹琴的人连着弹完几曲,露出满足的笑容合上琴盖,转身之时,她瞪大了眼倒吸了口冷气,往后退了一步,腿撞上了钢琴凳,她连忙扶住钢琴稳住自己的身体,却又立刻手忙脚乱地拉过旁边的暗红色绒布盖住钢琴,不过只是盖了一半,她便又转过头去看温容,脸上露出了迷惑的神情。 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敲出几个字递到温容面前,卢镜棠的视线落到她的脸上,看到上面未干的泪水,眸中一抹心疼一闪而过。 “你怎么会在这里哦?” 温容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字,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很狼狈,抬手想要擦去脸上的泪水,手背还未和脸颊碰到,她的手便被握住了,接着是一张纸巾塞到她手里。 “不要用手擦眼睛,不好。”卢镜棠再次在手机上打字道。 “我只是……”拿着纸巾擦着脸颊,温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自己的行为,脑子里不断闪过的却是刚刚卢镜棠弹琴的画面,如果不是长相不同,她几乎就要以为她才是祁青陌了。 卢镜棠微微歪着脑袋,脸上带着点迷惑地看着她,等着她将话说完。 “我是来买咖啡的。”镇定了下情绪,温容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现在还能买吗?还是你要关门了?” 点点头,想了想,又摇摇头,卢镜棠拿着手机继续着她和温容的交流方式:“这么晚还喝咖啡吗?会不会睡不着?我给你煮杯奶茶吧,或者花茶,水果茶?” 温容看着她的手机,又见她一脸的认真,嘴角溢出浅浅的笑,她轻声道:“会不会太麻烦了?” 卢镜棠摇摇头,对着温容笑了笑,眉眼弯弯的,一如既往的满是宠溺和温暖,她往前迈了一步,又似是想起了什么,转身拉过绒布将盖了一半的钢琴盖好。 温容看着她的动作,也不知怎么回事,心里就涌起了一股冲动,这样的冲动令她差点上前抱住卢镜棠。 这个人并不是祁青陌,她咬了咬嘴唇这么提醒自己。 可这个人,比起现在这个失忆的祁青陌,更像她记忆中那个总是笑得阳光灿烂的小孩啊。 丝毫不知道温容此刻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将钢琴盖好之后,卢镜棠才转过身来,拿着手机继续打字:“你还没说要喝什么茶呢……对了,要吃甜点吗?吃完心情会非常好哦!” “按照你的想法煮,我都可以的。”温容再次露出浅浅的笑,之前因为祁青陌的行为冰凉一片的心也有了点暖意:“甜点就不要了,很晚了。” 卢镜棠点了点头,迈开步子回了吧台,留给温容的是那高高瘦瘦的背影。 温容不自觉地跟了上去,平时总是隔着吧台看她煮咖啡,这回竟直接跟着进去,就这么倚着台子看她忙碌。 “阿棠,你也喜欢理查德吗?”想到刚刚卢镜棠弹的曲子,温容忽然开口问道。 正将花茶倒进茶壶里的人闻言动作一顿,没有回头,直接点了下头,也不管身后的人是不是能看到她点头的动作。 “阿棠……”越看她的背影,脑子里越是不断闪过刚刚的画面,温容往卢镜棠那边走了两步,声音里带着点颤抖:“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卢镜棠手上的动作彻底停住了,她低着头看着手中的茶壶,许久许久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温容直接便从背后抱住了她,泪水迅速浸湿了她身上的白色衬衣。 被抱住的人放下了手中的茶壶,双手微微有些发抖,想要握住那环着她细腰的手,最终却只是落在了身前的台子上。 “青陌……”她清楚地听到抱着她的人带着哭腔低叫着的名字。 睫毛闪了闪,有什么东西滴落在面前的台子上,卢镜棠紧咬着嘴唇,闭上了眼。 第十六章 也不知过了多久,温容终于松开了卢镜棠,一眼看到白衬衫上因为自己的泪水而显出半透明的痕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特别是回想起刚刚的失态,更是尴尬万分。 卢镜棠依旧背对着她,不过手上也开始有了动作,她拿起茶壶往里头倒了开水,又抬手抹了下脸颊,从温容的角度看过去,只以为她是在擦汗。 “抱歉。”温容轻声说着,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主动地去抱除了祁青陌之外的人。 转过身子,修长的手还拎着茶壶,卢镜棠对她露出笑容,一如既往的眉眼弯弯,牙齿白白。 温容知道她是在告诉自己没关系,可是她心里就是又羞又窘,在工作上无论遇到什么都可以冷静相待的她,这会儿忽然有种想要逃走的冲动。 另一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卢镜棠微微歪着脑袋看着她,嘴角噙着温柔的笑,见她看自己,便又朝着茶壶偏了偏脑袋,示意她茶泡好了。 两人视线相碰的时候,温容只觉得那双眼眸里满是温柔和理解,还透着点专注,是那么的似曾相识。 她那还在狂跳的心渐渐地恢复了惯常的频率,跟着卢镜棠的脚步,一起走到靠着玻璃的位置坐下。 侧头望去,夜空中明月高悬,而温氏集团大楼还有几扇窗户亮着灯光,街道上车辆并不多,偶尔才会有那么几辆过去。 就在这个装修雅致温馨的咖啡厅里,只有她们两人,听不到其他的任何声响,温容的视线落到了卢镜棠的手上,那双白皙修长的手,刚刚还在灵活地弹钢琴,现在却在为她倒花茶。 装了花茶的小透明杯被放在她的面前。 强行将注意力从卢镜棠的手上收回,温容端起茶杯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却是祁青陌的手。 卢镜棠放松了身子,靠着沙发椅背,脸上是浅浅的笑,眼神专注地望着低头喝茶的温容,里头一片柔柔的。 “你不喝吗?”两人这么独处,周围又是一片安静,温容又开始觉得有些尴尬了,她抬头看坐在自己对面的人,视线再次相对,她的心也跟着她的眼神变得柔软极了。 “你……总是这么看人,很容易让人误会。”脸上好像微微有些烫了起来,温容别过头去,强作镇定地看着夜色下的温氏集团,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这样的情况下去看公司,心却仿佛打鼓一样跳得快了起来。 卢镜棠学着她的动作侧头,看似是在看着外面,其实不过是借着玻璃的反光看温容有些羞赧的模样,她的嘴角往上勾了勾,眼里的柔和中夹带上了些许的心疼。 站起身,在温容疑惑的眼神中走回吧台,打开音乐,理查德的钢琴曲响起,她拿着自己的黑框眼镜和书本重新走回去,坐下,戴上眼镜看书。 看着她的动作,温容的紧张和不自然慢慢地消失了,她安静地坐在那里听着音乐,喝着花茶,偶尔视线落在坐在她对面的人身上,停顿片刻,再移开。 时光好像回到了从前,祁青陌戴着眼镜认真看书,而她坐在旁边做着其他的事情,偶尔看看祁青陌。 眼镜? 温容盯着卢镜棠鼻梁上架着的那副黑框眼镜看了片刻,脑海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她皱起眉来,为自己这么个念头感到不可思议,又有些痛苦。 咖啡厅的玻璃门被人从外头推开,正认真看书的卢镜棠听到动静起身,看到来人的时候,表情瞬间变了变。 没有看到卢镜棠的表情,同样听到声音的温容也跟着站起来,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在那里,站着个穿着皮衣紧身裤的女人,波浪卷发披散在肩头,虽然是在晚上,却带着副墨镜。 “阿棠,这是你的朋友吗?”女人摘下墨镜,好看的眼里分明带着冷冽:“不跟我介绍一下?” 卢镜棠抿了抿嘴唇,没什么表情地同她对视着。 “忘记了,你现在是个哑巴。”仿佛忽然想起什么,女人抬手拍拍额头表示自己的糊涂,她慢慢走到她们两人的面前,仔细打量了温容片刻,轻声一笑,伸出手:“你好,我是卫蓁。” “你好。”温容也伸出手,同她的握了握,却感觉那握着她的手在微微用力,她微一蹙眉,又很快地恢复了波澜不惊,“我是温容。” 话说完,心念一动,侧头看了眼卢镜棠,心里因为卫蓁刚刚的话有些不悦。 怎么能那么直截了当毫不掩饰地就对卢镜棠说出“你现在是个哑巴”这样的话语,不怕她难过伤心吗? “温容,是个好名字。”卫蓁笑了笑,眼中却不带任何笑意,她看向阿棠道:“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面无表情地同她对视着,此刻的卢镜棠身上不复平日的温暖,她的眼眸微沉,薄唇紧抿,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 将一切看在眼里,温容心中疑惑不解,不知这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卫蓁看她如此,却忽然笑出声来,两三步到了卢镜棠面前,伸手抱住她:“怎么,还在生我的气?” 卢镜棠低头看她,依旧面无表情。 抬手摸摸她的嘴唇,卫蓁又是一笑道:“嘴唇抿得这么紧,是想让我亲你?” 听到这样的话,温容终于皱起了眉,她看着卢镜棠,可卢镜棠只是任由卫蓁抱着,虽然表情冷峻,手上却不曾有任何的推拒。 “阿棠。”她的心里隐隐的有点酸疼起来,大概是因为卢镜棠在她的眼里就好像祁青陌的影子,看着祁青陌的影子和其他女人这么亲密,多多少少会不舒服。 卢镜棠侧头看她,表情也缓了缓,可眼里透着的复杂情绪,温容看不懂,于是她只能开口道:“很晚了,我先回去了。” 点了点头,被卫蓁抱着的人就这么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温容从自己的咖啡厅出去,又透过玻璃看着她进了车里,发动车子离开。 “可以放开我了吗?”清冷的声音响起,在这流动着钢琴乐的咖啡厅里,清晰极了。 “你肯说话了?”卫蓁露出狐媚的笑,抱着她的双手更加用力,“心情很不好?因为我打扰了你们?” 那箍在她腰上的双手好像要把她的腰弄断一样,越发的用力起来,卢镜棠皱着眉,她伸手想要将她的手拉开,却怎么都拉不开。 “想要摆脱我?”贴着她,在她的脸上浅浅吻了一下,卫蓁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你别忘了,现在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 “我并不想要。”往日的平静与温暖已然抽离,卢镜棠脸上尽是愤愤的神情:“我不需要!” “呵……你不需要?”面上的笑越发嘲讽起来,卫蓁轻咬着她的下巴:“不需要再见到她?” 身子微微颤了颤,面上的愤愤消失了,卢镜棠笔直着身子,努力想要拉开卫蓁的双手也停下了动作,她侧着头看着对面的那栋大楼,许久之后,叹了口气:“自欺欺人,又何必。” 第十七章 听着卢镜棠说的话,卫蓁的表情越发怪异起来,她微仰着头看着比她高出些许的人,声音中带着别样的味道:“阿棠啊阿棠,我是不是不该放你出来?” “你不可能关我一辈子。”卢镜棠冷冷地道。 “那就要看着别人把你抢走吗?”脸颊贴上她那瘦削的肩膀,卫蓁的手稍稍松了松,在卢镜棠的腰间轻抚着:“从小到大,你都应该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卢镜棠不再说话了,她听着卫蓁在自己耳旁不断呢喃着的那些话,暗暗在心中叹了口气。 从咖啡厅离开之后,温容便径自回了自己的家里 ,那是个装修不错的三居室,其中的一间房间还摆着架钢琴。 她倚在那个房间的门口,看着灯光下被暗红绒布掩盖着的钢琴,眼前闪过的是祁青陌家里,以及刚刚在咖啡厅里看到的那架钢琴。 双手环胸,望着钢琴良久之后,她缓步走过去,轻轻掀起绒布,指尖在钢琴盖上划过,她的心里乱极了。 “青陌……”她低低地叫了一句,却清楚地知道现在的青陌已经同她记忆里的祁青陌完全不同了。 温容陷入了混乱之中,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失忆了居然会连所有的生活习性都改变,更加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祁青陌面前总是慌乱而无所适从,在卢镜棠面前却能够从容而安心。 想到卢镜棠,便想起了刚刚在咖啡厅里她弹琴的样子,一动不动任由自己抱着的样子,歪着头对自己露出温暖笑容的样子,还有,斜倚着沙发戴着黑框眼镜看书的样子。 如果将她的脸替换成祁青陌的脸,那么,这样的一个完整的人,就是她所爱的祁青陌没错了。 咬着嘴唇,温容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好笑却又悲凉,什么时候开始,她居然要从一个陌生人那里,寻求属于祁青陌才能给的温暖和安心了? 打开钢琴盖,坐在钢琴凳前,温容将手指放在琴键上,不算特别灵活地按着一个个的琴键,如果卢镜棠在,一定可以听出这是理查德的钢琴曲,也是今晚她在咖啡厅里弹奏的第一首曲子。 这首曲子,是当年祁青陌手把手地教温容弹的。 祁轻尘坐在自己的房里,面前放着画板,手上还握着画笔,可她就这么呆呆地坐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夜已然深了,她将画笔放下,站起身子,撩了撩长发,从自己的房间出去,小心翼翼地推开了祁青陌的房门。 “不要……” 房门才推开,便听到了那个低哑的声音,里头还透着点点的痛苦。 祁轻尘心里一跳,三两步过去,打开床头灯,一眼便看到祁青陌躺在床上紧皱着眉,显然正在噩梦当中,额头上满是汗水。 伸手覆上她的额,刚打算替她擦去汗水,那睡梦中的人却忽然睁开了眼睛,还伸手抓住她的手用力地一拉,祁轻尘吃痛之下轻喊出来。 脸上分明还带着点狠戾,祁青陌的视线同祁轻尘的对上,似乎楞了一下,接着猛地意识到什么,急忙松开她的手,“姑姑。” 祁轻尘收回手,轻抚了抚自己的手腕,又扭了扭确定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作为一名画家,手可是十分重要的。 看着她的动作,祁青陌顿时有些内疚起来:“对不起。” “没事。”祁轻尘露出个安抚的笑,顺势在床边坐下,伸手拭去她额上的汗水,嗓音柔柔的:“做噩梦了?” “嗯。”祁青陌点了点头,接着又皱起眉,她记不清梦中都有些什么,可是却记得当时她的眼前布满了血色,仿佛梦里的世界到处都是鲜血。 “别怕,姑姑在这里。”看她脸色不好,便将她揽入怀中,祁轻尘在她背上轻拍着,仿佛哄着孩子一般:“不怕不怕。” 被这样忽然搂住,祁青陌的表情渐渐柔和下来,她也主动伸手去环住姑姑的腰,眼神里带上了些许的依赖,声音轻轻的:“姑姑……” “嗯?”祁轻尘听到了她在叫自己,便应了一声。 “没什么。”祁青陌的下巴在她肩上蹭了蹭说道。 微微一笑,感受到她对自己的信赖,祁轻尘的手还是在她的背上轻拍着,心中有了一丝暖意。 从前她总在外头漂泊不定,到每一个不同的城市写生画画,总觉得离家人那么的遥远,和祁青陌这个侄女间的关系也算不上亲密。现在,祁家只剩她们两人,祁青陌也失去了记忆,她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却比以前要好多了,她也可以尽一份作为长辈的责任。 这几天看着温容每天来找祁青陌,心中虽然也希望能够帮助她唤醒记忆,可最心底还是藏着丝恐慌。如果祁青陌被温容带走了,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又只剩下她独自一人了? 所以,看着祁青陌对温容那样的态度,虽说不解又同情,可其中其实还夹杂着些许的庆幸。 这些许的庆幸,让祁轻尘每每在深夜里想起,都会在心中唾弃自己一番。 “姑姑……” 祁青陌的声音将她脑海中那些复杂的想法暂时打断,她拉开和她之间的距离,温柔地看着她:“怎么了?” “我好了。”祁青陌一脸的认真,面上也不再是那种面对温容时总是不自觉出现的疏离和不耐,取而代之的是关心和担忧:“很晚了,你快回房睡吧。” 看清她眼中的情绪,祁轻尘抬手摸摸她的脸颊,微微一笑:“那我回去了,你又做噩梦怎么办?” 其实连续几天一直都在做奇怪的噩梦,梦中总是布满了鲜血,醒过来的时候,脑中闪过的零碎片段又总觉得似曾相识,祁青陌想,梦中的那些会不会是自己失忆前所遇到的,所以成了自己的梦魇。 而这样的梦魇,也确实令她无法安眠,早晨醒来时总觉得头痛得厉害,害怕姑姑知道后会露出担心的神情,便一直瞒着没有说。 见她脸上明显露出了为难,祁轻尘又是一笑,摸着她脸颊的手顺势摸摸她的耳垂:“我回房拿下枕头被子,晚上陪你睡。” 如是说完,也不等祁青陌说什么,便径自起身从这个房间出去。 祁青陌睁大眼,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想着晚上要和姑姑睡觉,往日里总是板着的脸居然泛起了绯红,心里却有些欣喜。 “睡吧。”祁轻尘很快就过来了,她将枕头放到祁青陌的旁边,跟着躺了上去,又拉好被子,见祁青陌还在发呆,心中有些好笑:“怎么了?不愿意和姑姑一起睡吗?” “当然不是。”祁青陌飞快地答着,又很快躺下,不过却僵硬着身子不敢侧身去看祁轻尘。 轻摇了摇头,伸手为她拉好被子,又关了床头灯,祁轻尘闭上了眼睛:“晚安,青陌。” “晚、晚安,姑姑。”祁青陌也跟着闭上眼,低哑的声音有些磕绊地说着,却没有立刻入睡,而是听着耳旁的呼吸声,想着姑姑就睡在自己的旁边,心嘭嘭嘭地跳得快极了。 好奇怪,只是和姑姑睡一起罢了,为什么会这么紧张呢? 祁青陌不解地想着,不过听着那均匀的呼吸声,渐渐的,也有了倦意,于是慢慢地睡着了。 恍惚间,她好像进了另一个梦境,那里没有血腥,只有漫山遍野的花朵,和一个穿着及踝长裙,长发及腰的女人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画画。 “轻尘。”她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她的梦里叫着那个名字,想要看看那个声音是属于谁的,却怎么都找不到那个人。 “不要板着脸叫我的名字。”梦中她那个总是温柔淑女的姑姑,脸上带着开朗的笑容,手里晃着画板:“看,我画的你笑得灿烂吧?” 她努力地伸着脖子,想看清画上的人,可那张画上好像被一层雾气笼罩,无法令人看清。 “你现在这样笑得好难看!”她听到她的姑姑这么说着,话语中带着丝娇气:“还是继续板着脸好了,木头人。” 梦里的祁青陌,觉得自己的心里好像有什么升腾起来,泛着酸涩,令她很不舒服。 能让姑姑露出这一面的人……到底是谁? 第十八章 虽然前一天在祁青陌那里受尽了打击,伤心难过得落泪,温容并没有放弃想要让祁青陌恢复记忆的想法。 一大早到了公司,将车停好之后,下意识地看了眼斜对面那家咖啡馆,店门还关着,她便收回了视线,朝着自家公司走去,脑子里蓦地浮起的,是昨晚那个叫做卫蓁的女人紧抱着卢镜棠的画面。 温容皱了皱眉,故意无视了心里升腾起来的不悦,她就这么沉着脸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季从晴对此倒也见怪不怪,她从温容回国之后就开始跟着她,见识过温容各种各样的神情,她这个顶头上司,从某些方面来说,并不算是所谓的御姐。 她甚至在无意间看到过这位温总监无助地抹眼泪,骂某个人不守信用的一面。 每当温容露出现在这样的神情的时候,便代表她的心情已经不好到了极点,所以才会无法去掩饰。 好在,心情很不好的温容,不会把脾气发泄在下属们的身上。 走到办公楼的窗旁,透过被保洁员擦得透明清晰的玻璃,季从晴眯着眼看向楼下的那家咖啡厅,想着一会儿还是下去给总监买杯咖啡和甜点好了。 自从那家咖啡厅开了之后,貌似温容在喝那里的咖啡的时候,心情总会好上一些,连带着脸色也不那么冰冷了。 算是拯救部门里那些家伙好了,谁让那些人那么胆小,温容一阴沉着脸,他们就一个个都不敢说话了。 自己平日里老冰着脸,那几个小女孩倒是不怕,还一个个贴上来娇滴滴地撒娇。想到这个,季从晴挑了挑眉,看了看时间,便又重新回了自己的位置。 然而,没等季从晴下楼去买咖啡,办公室里的温容便先一步出来了,她依旧沉着脸,嗓音也是没有任何温度:“从晴,下去帮我买杯咖啡。” “好的。”季从晴答应着,才刚站起身,便看到温容似乎是迟疑了一下又道:“算了,你忙吧,我自己下去买。” “好的。” 直到那道背影看不见了,季从晴才收回视线,不过这回她想到的是咖啡厅的老板,那个叫做阿棠的人……或许,亲自下去买咖啡的总监大人,一会儿回来之后脸上就会带着放松的笑容了。 祁青陌独自一人呆在家里,她不想看电视,不想玩电脑,更不想去看自己房间里那些大部分她看不懂的书。 因为和朋友有约,还是约好了去某个画展,祁轻尘今天并不在家。其实她原本是想带上祁青陌的,不过考虑到祁青陌对画好像不太感兴趣,便也没有勉强她。 在客厅里发了会儿呆,祁青陌起身往姑姑的房间走去,里头放着些画。她想起了自己的那个梦,还有梦中的那幅画,便耐着性子一幅幅地将姑姑的画看过去。当然,将画全都看完了她都没有找到她想找的。 只是个梦罢了,她怎么会幼稚地觉得能够找到?祁青陌自嘲地想着,又从祁轻尘的房间出去,回了自己房里。 将暗红色的绒布拉开,又掀开钢琴盖,祁青陌再次重复起近来她每天都要做的事情,将手指放在钢琴键上按了下,钢琴放出好听声音。接着她的手指又貌似灵活地在上头一顿按,这回钢琴便发出一堆难听的声音,不成曲调,让人烦躁。 抬手,将手放到自己的面前细看,祁青陌盯着上头的茧子,皱起了眉。 所以说她学了那么多年的钢琴,到头来全是白学了吗? 门铃声在她发呆的时候响起,祁青陌先是眼前一亮,随即又想到祁轻尘是有钥匙的,便又恢复了木着脸的模样过去开门。 “于叔叔。”门外站着的人是于照,自从祁轻尘回来之后,祁青陌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 “青陌。”于照斯文地笑着:“最近忙,都没时间来看你,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 让开身子让他进门,再将门关上,祁青陌轻点了下头:“好些了。” “那……”进了客厅里便在沙发上坐下,于照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记忆恢复了吗?” 祁青陌摇摇头,没有说话。 “没关系,慢慢来,不要强迫自己。”于照温和着声音说道。 “嗯。”在于照对面坐下,祁青陌应了一声之后,便不再说话了。 客厅里一阵安静,又过了片刻,于照忽然开口:“青陌啊,你见过温容了吗?” “见过了。” “那……有什么感觉吗?”于照一脸关心地道:“有没有想起点和她有关的事情?” “没有。”祁青陌继续摇头,不过这回她抬起头看向了于照:“于叔叔,我该怎么报仇?” 于照愣了愣,随即看了看四周,露出有些不安的神情:“青陌,在上宁,你要小心点,不能让温育仁知道你的想法,不然你就危险了。” 顿了顿,他又缓下神情道:“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我一开始是想干脆点,直接杀了他们报仇的。”祁青陌轻声说着,视线有些恍惚:“可是我怕连累姑姑……” 于照看着她纠结的模样,表情微微变了变,蹙着眉思维混乱的祁青陌并不曾发现。 “而且,我也怕她伤心难过。”祁青陌继续低低地说着,她垂下头,看着桌面,心里忽然很希望祁轻尘快点回来。 “杀人是犯法的。”于照正了正脸,语重心长地道:“青陌,放弃这个想法。” “可是我爸妈……”低着头的人猛抬头,脸上也带上了愤愤:“他们杀了我爸妈就不犯法吗?” “这……”于照被问得哑然。 客厅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 许久之后,于照忽然叹了口气:“算了。” 祁青陌望着他,皱起眉:“算了?” “本来打算劝你放弃仇恨,背负着仇恨生活并不好。”于照起身走到她身边说着,伸手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不过,换个立场,我也能明白你的感觉。我答应你,帮你报仇。” “怎么报仇?”祁青陌脸上并没有露出感激的神情,她一脸的冷静:“我不想连累姑姑。” “并不会。”于照弯下身子,在她耳边低低地说了几句话,而祁青陌则神色变幻着,眼神也显得有些犹豫。 “不过,想要完成这些有个前提。” “什么?” “重新取得温容的信任,和她在一起。”于照淡淡地道。 祁青陌咬了咬嘴唇,半晌,呼出一口气:“我想想。” 重新取得信任?想起温容这几天的模样,她不由得一叹,根本不需要重新取得信任吧,信任一直都在,区别是她现在一点也不想要这些信任。 第十九章 就在祁青陌兀自思考着,而于照也站在一边等着她说话的时候,门忽然被人推开了,祁轻尘从外头进来,手里还拎着盒饭,她将门关上,转过身看到客厅里的两人,怔了怔。 “姑姑。”刚刚的所有负面情绪一瞬间全都抽离,祁青陌起身迎过去,从她手里拿过盒饭放到桌上:“你不是说要晚上才回来吗” “担心你,还是回来了。”祁轻尘浅浅一笑,摸摸她的脸颊,又重新望向于照:“这位先生是……” “我和祁大哥是同事。”于照连忙站起来对祁轻尘道,祁青陌则是开口道:“这是于叔叔。” 祁轻尘的表情顿时变了,她很感激地道:“谢谢你救了青陌。” “没什么,我和祁大哥是好兄弟,应该的。”于照斯文地笑了笑,又同祁轻尘寒暄了片刻,便准备告辞了。 “青陌,好好养伤。”临走之前,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祁青陌一眼,而祁青陌也看懂了他的眼神,她点了点头:“好。” 等到于照一走,祁轻尘在人前淡然自若的样子便消失了,她拉着祁青陌在饭桌旁坐下,打开盒饭放到她面前,又拿了家里的筷子递给她,看她开始吃饭了,这才在她身边坐下,带着长辈所有的那种宠溺看着她:“慢慢吃。” “嗯。”祁青陌低低应了一声,埋头吃饭,又想了想,抬头道:“姑姑可以不用担心我的,我没事。” 伸手摸摸她的发,祁轻尘轻摇了摇头,微微一笑:“快吃吧,都有些凉了。” 见她如此,祁青陌便不说话了,又吃了几口饭后,她再次抬头:“姑姑,我晚上想约温、温姐姐吃饭。” 祁轻尘怔了怔,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姑姑也一起吗”听着祁青陌这么问,祁轻尘便摇摇头:“不了,你和她单独吃饭吧。” 顿了顿,迟疑了下又道:“怎么忽然想和她吃饭了,不是不喜欢和她一起吗” “嗯……”祁青陌吃着饭,似乎是思考了一下后道:“我觉得不能这么任性,和她在一起才能找回记忆。” “这样……”祁轻尘又点点头:“不要勉强自己。” “好。” 于是,温容接到了来自祁青陌的邀约,放下电话之后,她还有些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喝了口放在手旁早已凉了的咖啡,她的脸上终于露出喜色,唇角微微扬起,让敲门后进来的季从晴感到惊讶。 早上她这位上司亲自买了咖啡回来之后,表情还是阴沉沉的,这会儿居然露出这样的笑,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她有这样的改变呢 心中虽然八卦,面上还是保持着冰山的状态,她将需要温容签名的文件放到她的面前,安静地从办公室退了出去。 心情大好的温容,处理公事的速度也快了起来,还没到下班时间就将文件全部解决了。看看时间,她站起身,将仅剩不多的咖啡一口喝完,纸杯扔进旁边的纸篓,接着便拿了包出门和季从晴吩咐一声后离开了。 下到一楼的时候,她遇到了手提着几杯咖啡站在门口等着的卢镜棠,那人身上还穿着早上她看到的那件白衬衫,背对着她,而后领上,一枚红红的唇印清晰可见。 原本很好的心情忽然又有些不好了,温容盯着那枚唇印看了几秒,抿紧了嘴唇。 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卢镜棠轻拧了下眉,转过身正打算再看看叫外卖的人下来没有,看到温容,先是一愣,随即立刻露出笑容。 可温容这会儿却觉得这样的笑容讨厌死了,她对着她轻挑了下眉,也不停下来,微点了下头便同她擦肩而过了。 怔怔地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卢镜棠睁大眼,一脸的不明所以,又飞快地小跑上去,拦住她。 “怎么”压下因为看到那枚唇印而不悦的感觉,温容眼神微冷地盯着她,卢镜棠却仿佛丝毫感觉不到冷意一般,将右手的袋子也放到左手拎着,摸摸口袋掏出什么,握在手心里递给温容。 心情不是很好的女人狐疑地看着她,不过还是伸手摊开手心,下一秒,几颗薄荷糖被放到她的手上,是她一直很喜欢的那个牌子,不过她已经很久没吃了。 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薄荷糖看了片刻,温容重新抬头看卢镜棠,这一刻心中多了几分的怀疑。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她知道自己就是喜欢这个糖果 卢镜棠依旧笑脸相对,眼神温暖而宠溺。 “阿棠。”这个时候忽然有个女声响起,接着是脚步声传来:“不好意思,让你久等啦。” 穿着合体套装的女人一脸抱歉地走近,因为卢镜棠的身高,所以从她那边的角度看,并没有看到同卢镜棠说话的人是温容,于是等她走近的时候,她便有些失措了:“温总监。” “嗯。”暂时收起了所有怀疑,温容微微颔首:“我先走了。” “好的。”女人很快地答应着,而卢镜棠则是抬手挥了挥,又对她露出灿烂的笑容,白白的牙齿在阳光下有些耀眼,跟她的笑容一样。 看着温容远去,叫了外卖的女人这才松了口气,掏钱递给卢镜棠,接过她手里的咖啡上楼。而卢镜棠则是又看了看温容离开的方向,耸了耸肩回了自己的咖啡厅。 结果一进去,便看到宋小辞一脸生气地看着卫蓁,不过当她看到推门进来的卢镜棠时,又立刻露出可爱的笑招招手:“阿棠!” 卢镜棠回了个笑容,而这样的笑容,在她的视线同卫蓁的相碰时,又立刻收了起来。 “阿棠!”当她走到吧台的时候,宋小辞又叫了她一声,在她感到莫名之时蹦到她身后,踮着脚尖拉住她的衣服:“你衣领上怎么有个唇印!” 表情一变,立刻抬手去摸衣领,接着立刻意识到什么,卢镜棠转头去看卫蓁,眼里带上了些许的恼意。 卫蓁双手环胸,勾着嘴角:“是我留下的。” “你你你……你对我家阿棠做了什么”宋小辞更气了:“你每次来都欺负阿棠!” 环着胸气场强大的女人不置可否一笑,而卢镜棠则是收回了视线,迈开步子径自回到自己的小阁楼里换衣服。 不过当她脱下那件白衬衫的时候,她看着后领上的唇印,歪歪脑袋,眼里也多了几分的了然,而这样的了然,又很快地转为了苦恼。 将车停在祁家楼下,温容并没有立刻上去找祁青陌,而是打开音乐,听着里头传来的钢琴曲,又摸出刚刚卢镜棠给她的薄荷糖吃了一颗,心情渐渐恢复了平静。 大概是因为最近对祁青陌的态度已然有些习惯了,所以这么接到她的邀约,除了感到惊喜之外,便是忐忑了。 会不会是因为她恢复了记忆呢 她期待地想着,却又在心底里告诉自己不要太过期待,因为满心的期待换来的或许会是满满的失望。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祁青陌下楼了,她一眼便看到温容的车子,走过去,敲敲车窗,温容连忙为她打开车门。 坐进车里的人一如既往的绷着脸,而温容也是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安静地将车开了出去。 “音乐关掉吧。”祁青陌忽然开口说道,因为播放着的钢琴曲令她有些心烦了。 虽然已经决定按照于照的建议接近温容,下午也一直在房间里看着温容的照片想要同她亲密点,可这会儿真的面对温容,那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又来了。 “好。”温容立刻伸手关了音乐,祁青陌便侧着头看着车窗外发起呆来。 车子很快在一家餐厅外面停了下来,祁青陌似乎还陷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温容看着她,这一刻心里终于找到了点熟悉感。 从前那个最喜欢黏着她的小孩,也是发起呆来就这么无法回神的。 想到从前,她的心里软成了一片,便伸手去摸她的脸颊,如同过去一般,然而当她的指尖触到那白皙的脸颊时,她的手被猛地抓住了,抓她的力道很大,让她疼痛得叫出声来。 “抱歉。”完全出于本能地抓住温容的手,反应过来之后松开,祁青陌淡淡说着,温容则是勉强地一笑:“没事。” 不过,当她看着祁青陌下车的时候,她又有些疑惑了。 青陌她……好像力气变大了是因为长大了吗 第二十章 祁青陌没有恢复记忆,但在她主动约温容吃饭的那天之后,她见温容的次数慢慢多了起来。 按照于照给她的建议,她应该想办法到温容的公司去工作,这样才能更好地接近温容,接近温家。 可是以她的性子,她根本无法开口提出这种要求,何况她心里其实一点也不想天天都和温容那么接近,相比起来,她更喜欢呆在家里看姑姑画画。 “阿棠,给我杯蓝山。”温容最近心情不错,连带着脚步也显得轻快起来,她走进咖啡厅对着吧台那里那人道。 卫蓁只是在这里呆了没两天便又离开了,这个咖啡馆一如既往的只有卢镜棠和宋小辞两人,大多数时候只有卢镜棠单独一人。 温容曾经问过她为什么不再找个服务生,她自己也不用那么辛苦,卢镜棠却只是微笑着,并没有拿出手机打字告知她缘由。 今天这个时间,宋小辞也在这里,不过卢镜棠煮好咖啡之后并没有让她端过去,而是亲自走到温容面前,放下咖啡之后,看了她两秒,露出温暖的笑。 被她突然的笑弄得一愣,温容很奇怪地看着她:“怎么了?” “你这两天心情好像不错。”卢镜棠掏出手机这么打字道。 “嗯……”温容沉吟了下,接着也对她露出笑容:“确实还算不错。” 虽然和祁青陌之间算不得亲密,可这几天两人的关系比起初时却也是进步不少。 卢镜棠点了点头,摸摸口袋,见温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表情柔和,她犹豫了下,终究没有将口袋里的薄荷糖掏出来给她。 宋小辞看着她走回来,又看了眼温容,心里一阵气恼。 就在昨天晚上,她亲眼看到温容和一个女人一起吃饭,她看不懂她们两人的关系,却能看出温容看着那个人的时候,眼神很温柔很温柔,好像要把那人溺死在里面一样。 而那个人,从背影来看,和她们家阿棠有些相似。 一直都喜欢看狗血百合文的宋小辞,第一时间便联想到了温容曾经说过有个喜欢的人,又立刻想到她看到的那个人和卢镜棠身影的相似,心里隐隐猜到了什么。 所以现在她看到温容坐在那里,喝着阿棠亲手煮的咖啡心情不错的样子,又看着阿棠那无声的温柔全给了她,越发的愤愤起来。 可是她不敢将她的猜测告诉阿棠,她怕她伤心。 抬手轻轻拍了拍宋小辞的脑袋,卢镜棠微微歪着头,一脸疑惑地看着脸上表情变了变去的少女。 “我才没想什么呢!”宋小辞第一时间就这么说道。 扬了扬好看的眉毛,卢镜棠耸耸肩膀,姿势洒脱,十分衬她的气质。 偶然的抬头看到她的动作,温容眼眸一凝,几秒后,侧头望向了窗外。 等到温容一走,宋小辞立刻扯了扯卢镜棠的衣袖,声音低低的,一脸的闷闷不乐:“阿棠,你真的很喜欢她哦?” 卢镜棠侧头看她,眼神里透着怪异。 这个问题她已经问了她好几次了,怎么今天又问她? “可是她有喜欢的人了。”宋小辞也再次重复了这句话,不过当她看到卢镜棠的神色黯下的时候,又立刻焦急地摆摆手,“不是,阿棠你别难过,其实也不确定啦。” 扯扯嘴角,对着她笑了笑,卢镜棠望向外头,良久之后,无声地叹了口气。 宋小辞决定帮她查出那个和温容一起吃饭的人是谁。 可是,没等她去查,就在那天晚上,阿棠关了店门之后,带她去吃宵夜,却意外地遇到了温容和她看到的那个人。 阿棠带她去吃宵夜的地方离咖啡厅有些距离,是个居民区,附近有不少的小吃,其中一家卖麻辣烫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宋小辞看着她动作熟练地拿菜,又掏出手机在上头打字让她跟老板说自己的口味,她的心里略略觉得有些奇怪,因为阿棠并不算是个吃货,而且吃东西很少跑这么远来吃。 何况阿棠原本并不是上宁市人,她一个外地人,才来这里开咖啡厅没多久,怎么会知道这里有好吃的麻辣烫的? 伸手拍拍宋小辞的脑袋,将她从沉思中惊醒,卢镜棠对她挑了下眉,示意她赶紧去拿菜,她便也不再多想了。 吃过了宵夜,从店里出去,阿棠并不打算立刻回店里,她扫视了下四周,眼中多了几丝缅怀,不过这些缅怀又很快地化作痛楚隐去。 当然,宋小辞并没有发现善于隐藏情绪的卢镜棠,刚刚所露出的一瞬的脆弱。 “阿棠,我们要去哪里啊?”她第二天没课,所以今晚倒是不介意舍命陪阿棠啦,不过她总要知道她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卢镜棠侧头看她,露出微笑,路灯下那个笑容很醉人,宋小辞看得有些呆了,不过下一秒看到卢镜棠的动作,她又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刚刚还笑得迷人的阿棠,这会儿居然不顾形象地摸摸肚子,又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动了动,做出一个走路的动作。 宋小辞顿时明白了,她这是要饭后散步的意思。 “阿棠,你又做这种犯规的动作。”为什么要一本正经地做这么孩子气的举动啊,让那几个总来咖啡厅喝咖啡偷看阿棠的少女看到,肯定又会跑来表白,说什么反差萌什么什么的。 慢慢散步着的人闻言耸耸鼻尖,视线落在前方的那个小区,眼神有些恍惚了。 “怎么忽然停下来了?”宋小辞奇怪地问道,刚刚才说要散步,现在又停下来,今晚的阿棠真是古里古怪的。 卢镜棠摇摇头,往前迈了一步,却在看到一辆白色宝马的时候,又一次停了下来,这回宋小辞也看到了,她认得那辆车的车牌号,是温容的。 她确信阿棠也知道那辆车是谁的。 这么晚了……难道温容住这里哦?宋小辞边想着边抬头去看卢镜棠的表情,可这回让她失望了,卢镜棠面无表情的,好像对那辆车没什么感觉。 “是她耶,阿棠,我们过去打个招呼吧。”宋小辞猜不透她怎么想的,于是便主动这么提到。 而卢镜棠还是没有动静,温容的车早已开进了那个小区,她却只是站在那里,不悲不喜地直视着那个方向,没有任何的动作。 “阿棠……”宋小辞又轻轻叫了她一声。 似乎是这才回过神来,卢镜棠脸上表情变幻,几秒之后,她主动迈起步子,径自便进了那个小区,宋小辞急忙小跑着跟上,心里却想着耽搁了这么会儿,温容肯定都把车停好上楼了。 出乎她意料的是,那辆白色宝马就停在不远处,而卢镜棠笔直地站在一棵树下,就这么安静地看着,眼神里却带着一丝心疼。 又过了片刻,车门打开了,从副驾驶座上下来一个人,原本安静地望着的卢镜棠却一下子睁大了眼,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那道身影,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 “阿棠……”宋小辞也看到了,她第一时间便想到那个人就是和温容一起吃晚饭的人,也有可能是温容说的喜欢的人,于是便转头去看卢镜棠,谁知道卢镜棠的反应居然这么大,她被吓到了,急忙拉住她的手,可卢镜棠却甩开了她的手,往前走了几步,又猛地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从驾驶座上下来的女人,眼角闪过一抹晶莹。 “我和你一起上去吧。”温容并不知道卢镜棠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她走到祁青陌的面前,嗓音柔和,眼里带着关切和不舍。 “不用了 。”潜意识的,祁青陌并不想她和自己一起上楼去见姑姑,她摇摇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显得那么生硬:“你快点回去吧,很晚了。” “那好。”温容也不强迫她,轻点了下头,又见她薄唇微微抿着的模样,心里一热,忍不住便吻了上去。 然而没等她吻到她,祁青陌便动作飞快地将她推开了,力气之大,令她一下子跌倒在了地上。 这一切都只是出于本能反应,当祁青陌回过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温容有些狼狈地坐在地上的模样,她皱了皱眉,还是往前跨了一步准备扶起她。 不过下一秒,她又立刻警觉地往后退开,避开那差点打在她脸上的拳头,接着又很迅速地抬腿将那攻击她的人踹开。 “阿棠?”温容忍着左脚的疼痛站起来,却意外地看到卢镜棠被祁青陌一脚踢飞的模样,她惊叫出声:“你怎么在这里?” “你们认识?”祁青陌眯了眯眼,视线在卢镜棠和温容之间扫视了片刻,忽的一声冷哼,径自便朝楼上过去。 “青陌!”原本打算过去扶起卢镜棠的,温容见她似乎是生气了,心头一跳,急忙追了上去,可边追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卢镜棠一眼,眼里还带着担心。 卢镜棠兀自坐在地上,她的嘴角已经溢出点点的鲜血,可她的拳头却紧紧握着,满脸的痛苦,往日里有神的眼眸中有什么在不断地打着圈,顺着眼角缓缓滑下。 第二十一章 “阿棠……”温容的身影很快就看不见了,宋小辞蹲下身子,拉拉卢镜棠的手,一脸担心地看着她。 抬手擦擦眼泪,对着宋小辞挤出个勉强的笑容,可泪水却还是止不住的下滑,卢镜棠撑着地站起来,望了眼祁家的方向,咬着牙,用力地呼吸着。 宋小辞从来都没有见过她露出这样的神情,那眉宇间隐藏着的痛苦,令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她才好。 其实她原本以为,就算阿棠看到了温容喜欢的人,也一定不会有什么异样表现的。那个总是微微笑着的阿棠,就算有痛苦,也会很好地隐藏起来,绝不让人知道。 “阿棠,我们、我们去医院吧?”看着她嘴角的血迹,宋小辞更加担心了,那个人的动作那么用力,阿棠这么文弱,一定伤得很严重。 然而卢镜棠并没有任何反应,她只是笔直地站在那里,固执地望着温容离开的方向,泪水不断滑落。宋小辞见她这样,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了,只能静静地在旁边陪着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温容终于出现了,由远及近,一直到卢镜棠面前,她看着她流着眼泪嘴角还留着血渍的模样,心中微微有些疼了起来,然而她还是很好地将这样的感觉压下并隐藏。她看着卢镜棠,咬了咬嘴唇,似乎是在整理思绪。 又过了片刻,她轻轻叹了口气:“上车,我送你去医院。” 卢镜棠却未曾迈动脚步,她只是怔怔地看着她,泪眼早已模糊了。 “阿棠……”宋小辞又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 吸吸鼻子,卢镜棠抬手又去擦眼泪,可这回,当她的手背碰到自己的脸颊时,她忽然止住了动作,仿佛触电一样将手缩了回去,径自转身背对着温容朝前走去。 “卢镜棠。”温容皱起眉来,她不明白她这算是什么反应。 “不要任性。”她这么说着,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用这样的语气同卢镜棠说话。 可卢镜棠却因为她这句话,生生地停住了脚步。 “先去医院。”温容心中颤了颤,那道身影再次同数年前某个年少的身影重合,可她知道那个在她心里藏了许多年的人,并不是卢镜棠,而是刚刚才将她推开的祁青陌。 背对着她明显在努力克制着什么,以至于身体都在发抖的人,只是过了几秒,便转过身,朝着那辆停在不远处的白色宝马走去。 温容这才松了一口气,宋小辞当然也是如此,可她的心里又是一阵心疼卢镜棠,为什么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是那么在意温容的话? 一路由温容开车送到医院,又经过一番检查,确定伤势问题不大,拿了药之后,卢镜棠拒绝了温容打算送她回去的好意。 被拒绝的女人倒也不以为意,她看着那个已经止住泪水,眼眶通红面色惨白的人,迟疑了下,终究还是开口道:“我……是我的错,让你误会了什么。” “可是,我喜欢的人,一直都只有她一个人。”分明见她又开始发抖,温容不忍心地别开脸:“我也……一直在等她。” “现在,她回来了……我想一直陪着她。” “所以,我为之前做出的、让你误会的举动……道歉。” 这一连串的话语,让旁边听着的宋小辞更加担心起卢镜棠,而那一直在颤抖着的人,却只是努力地睁大眼看着温容,这回没有再流下眼泪,她扯扯嘴角露出个苦涩的笑,眼里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和宠溺。 直到温容开车离开之后,卢镜棠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那道白色车影远去,消失在夜幕之中,一直忍着的眼泪终于再次落下。 “阿棠……”宋小辞轻声道:“我们回去吧。” 她很后悔今天让阿棠带她出来吃宵夜,如果不是吃宵夜,她们也不会看到那样的一幕了。 仿佛木头人一样任由宋小辞拉着进了出租车,当她下车之后,却没有直接打开咖啡厅的门进去,而是直接走向不远处的一个超市,在超市店员奇怪的眼神中,买了一面镜子。 宋小辞看着她这样奇怪的举动,心里越发担心起来,本打算回学校去,这下不敢回去了。 随着卢镜棠一同回去,上了小阁楼,看到的是个布置得文雅中透着温馨的空间,让人一进去就立刻有种回家的舒服感。 这并不是宋小辞第一次来到这里,平时在店里帮忙的时候,也有过几次上来休息玩耍,这个地方她很喜欢,可有个地方让她一直很不解。 在这里,无论是卧室还是洗手间,又或者和卧室相连的那个浴室,连一面小镜子都没有。 她以为,像阿棠这样好看的人,一定很在意形象的,照镜子难道不是日常吗? 可当她问起卢镜棠这件事情时,卢镜棠却只是笑笑并没有回答她。 今晚,是她第一次看到镜子这样的东西出现在这个温馨的小阁楼当中,往日的好奇早已没了,此刻她满心都是担忧,她不知道拿着镜子径自进了卧室关上房门的卢镜棠到底打算做些什么。 宋小辞不安地在客厅里来回走动着,直到她听到了卧室当中传来的玻璃碎裂的声音。 “阿棠!”心头一跳,联想到电视剧或者狗血小说中有人拿镜子的碎片割脉自尽,宋小辞几乎要吓死了,她飞快地跑过去拼命捶着门:“阿棠,你在干什么?开开门!” 卧室里头,卢镜棠怔怔地看着被自己扔到地上的镜子,那面镜子碎成了好几块,每一块都映出她那张好看的面容。 “阿棠!”宋小辞依旧在外头拼命敲打着房门:“你快出来啊,别干傻事!” 坐在地上的人撑着地板站起来,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还在敲门的人一个没防备,直接跌进了她的怀里。 卢镜棠扶住她,表情还是有些怔怔的,她轻轻地道:“小辞,帮我把那些镜子扔出去,好不好?” 那是个很好听的声音,清朗而干净,却让宋小辞仿若见鬼了一般从她怀里挣了出去。 “阿、阿阿阿、阿棠,你会说、说说说话?”她结结巴巴地说着,满脸的不敢相信。 抬手摸摸自己的喉咙,卢镜棠扯了扯嘴角,“嗯。” “那,那你……”宋小辞只觉得自己整个脑子混乱得很,她望着卢镜棠良久,一时之间居然想不清,她到底是从一开始就能说话却不说话,还是在刚刚的打击之下,让声音恢复了正常。 难道是因为那面镜子?她离奇地这么想着,又偏头去看房间里那面被摔成好几片的镜子,猛地回过神来:“好,我帮你收拾。” “谢谢。”卢镜棠轻轻说着,然后就在宋小辞奇怪又担忧的眼神中下楼,宋小辞原本想要跟上去,又想到或许她是想要静一静,便进了房间里,将那几片镜子碎片收拾了。 片刻之后,楼下响起了钢琴乐声,就这么响了一夜,始终一直循环着那首宋小辞最经常听到的曲子。 她唯一一次听过阿棠弹的,也是往日里店里头最经常放的那首。 这一夜温容睡得并不安稳,在她的梦里,祁青陌和卢镜棠的身影一直在不断地交叉出现,一会儿重合,一会儿又判若两人。 而她在梦到卢镜棠嘴角血渍的时候,终于从梦中惊醒,再也无法入睡。 第二十二章 那天之后,温容再也没有到咖啡厅去买过咖啡,就连她的秘书都不曾去过。 最开始的时候,季从晴听到她吩咐自己到茶水间泡一杯速溶咖啡给她时,非常的惊讶。可上司的私事她怎么可能会过问呢,所以便答应了一声便去泡了。结果那天下班之后,她看到温容的办公桌上,那杯速溶咖啡几乎不曾被碰过。 总监的心情似乎越来越不好了……这是部门里所有人的共同想法。 好在温容并没有将那些负面情绪发泄到下属们的身上。 其实每天晚上下班她都会约祁青陌吃饭的,当然,祁轻尘不忙的时候都是一起的,可即使这样,温容也觉得她应该满足了。 可是…… 这一回在上班的途中直接到星巴克买了一杯咖啡,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喝了一口之后,却始终觉得味道不对。温容终究是皱着眉将那杯咖啡放到了旁边,盯着纸杯上星巴克的标志,幽幽地叹了口气。 似乎在这方面一不小心养成了不好的习惯啊,她都已经离不开阿棠的咖啡了吗? 眼前闪过的是卢镜棠泪眼模糊看着自己的模样,温容努力地想要想起当时她眼中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情绪,竟会让自己想要上前拥住她。 然而无论她怎么想都已然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平时总是笑得温暖的卢镜棠,在那天晚上一直都在流泪。 站起身,走到窗旁,透过玻璃望着底下的那间咖啡厅,温容就这么呆呆地看着,许久都不曾回过神来。 办公室的门在这时候被敲响,她缓了缓神情,走到办公桌后坐好,这才清冷着嗓音道:“进来。” 从外头进来的并不是她的下属,而是她的父亲温育仁,也是这家公司的董事长。 “爸爸。”她很快地起身叫道,神情里带着诧异:“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来看看你。”温育仁摇摇头道:“看看你是不是一见到青陌就不要自己的父母了。” “爸爸。”温容露出无奈的神情,可她的心里也知道,自从重新见到祁青陌的那天起,她都没有回去陪她的父母一起吃过饭,所以她无法反驳。 “晚上回去吃饭?”温育仁盯着她道。 温容犹豫了下,轻轻点头:“好。” “把青陌也带回去。”温育仁这才露出满意的神情,又继续道:“倒是好几年没有见到她啦。” “……这个我要问问她。”看到父亲露出缅怀的样子,温容心里更是无奈起来,明明当年一送她出国,她的父亲便立即着手把家搬离了那个小区的。 “嗯,不管她去不去,你得回去。” “好。” 看着父亲离开之后,温容收拾了思绪,拨通祁青陌的电话,有些忐忑地询问她的意愿。 电话那头祁青陌的呼吸忽然变得有些急促,令她一时间有些惊讶,可惊讶之后又不由得想到是否是她想起些什么相关的事情,所以才会忽然无法抑制情绪的激动起来。 “青陌?”她带着点期待地叫了一声,片刻之后,回应她的是那一如既往有些淡漠的声音:“好,姑姑就不去了。” “那我下班过去接你。”温容的表情一黯,不过她很快又振作起来声音温和地说着,大概是因为在祁青陌这里她已经失望了太多次,以至于已经麻木了吧。 “好。”挂了电话,祁青陌将手机放下,旁边祁轻尘方才开口仿佛开玩笑地道:“去什么地方,竟然不让姑姑去了?” 面上是笑着说的,心里却总有些不是滋味,大抵是因为平日里温容每每邀约祁青陌,祁青陌都会问她一声,而今天却连问都不曾问过就断然地说了句“姑姑就不去了”。 “温家。”祁青陌最近越来越发现,原来她并不是只有面对温容才会那么冷冷的,她好像对所有人都是这样,根本连接近都不想接近,也只有姑姑是她愿意亲近的人了。 “哦……那我是不该去。”祁轻尘和温育仁夫妻俩并不算熟识,就算祁青陌问她了,她也会拒绝,所以她心里的那点儿失落很快就没了,她又笑了笑道:“等青陌准备和她的温姐姐结婚的时候,我这个当姑姑的就该去和温家的长辈们商量婚事啦。” “姑姑!”祁青陌皱起眉来,难得的在祁轻尘面前生气了:“不要乱说!” “难道不是吗?”祁轻尘看着她,笑容不变,压根儿就没把她的怒气放在心上:“温容对你那么好,你要是不要,姑姑可要啦?” “……”祁青陌一时无语,又过片刻,方才撇过头道:“姑姑想要便拿去,反正青陌是要跟着姑姑的。” 祁轻尘“噗嗤”一声笑出来,站起身走了两步将祁轻尘揽进怀里,语带嗔怪:“什么叫做姑姑想要便拿去,让温容听到可要伤心死了。” 被她搂着,原本因为晚上要去温家而一直狂跳的心终于恢复了惯常的频率,祁青陌没有继续接话,只是感受着那个怀抱的温暖,在心中告诉自己,为了姑姑,今晚决不能轻举妄动。 “阿棠。”这已经是今天不知道第几次宋小辞这么叫卢镜棠了,再加上那一脸担心的神情,早已让咖啡厅里的一些熟客觉得奇怪了。 正在煮咖啡的人侧头去看她,微微一笑,轻轻摇了下头。 也就是因为她这幅模样,才会让宋小辞更加担心起来,难道那天晚上哭出那样,近乎崩溃,还对她说了话的阿棠都是梦里见到的吗? 为什么那天晚上之后,阿棠只是关店休息了一整天,便又恢复了平时的模样,笑容依旧灿烂而迷人,好像她从来都没有在谁那里受过伤。 当然,也没有再说过话,宋小辞几乎以为自己那天晚上是幻听了。 “我没事。”等到所有客人都离开之后,卢镜棠忽然开口了,她看着宋小辞,眼里带着了然:“笑也是一天,哭也是一天,我何必因为个人的私事影响别人的心情呢?” 没想到还能听到这个好听干净的声音,宋小辞微微一愣,不过当她听到卢镜棠说的话的时候,她又皱起了眉。 “来我们这里喝咖啡的人,心情总会很好,不是吗?”环视了下这个咖啡厅,卢镜棠轻声说着,又是一笑:“我倒是希望也有这么一家别人开的,能让人不由自主跟着露出开心笑容的咖啡厅。” 宋小辞默然不语,卢镜棠依旧保持着微笑的神情,面对又一个进来的顾客。 这回进来的是季从晴,这是这么多天以来她们第一次看到她。 冰冷着脸进来,只有面对卢镜棠的时候才缓了缓神情露出浅笑,季从晴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闻着咖啡的香气,不由自主地放松了身子。 片刻之后,宋小辞端着煮好的咖啡和甜点过去,放在她的面前,犹豫了下,偷偷看了背对着她的卢镜棠一眼,小心翼翼地低声开口询问季从晴:“那个……你们总监,最近很忙吗?” 轻挑柳眉,季从晴盯着她看了两秒,视线一转也落到了吧台那里卢镜棠的身上,眸中一抹若有所思闪过,也是压下了声音:“不忙。” “那、那怎么都没有来买过这里的咖啡?”宋小辞心中知道缘由,可还是希望是因为别的原因才会让温容不再出现。 “我也不知道。”这回季从晴并没有压下声音,背对她们的卢镜棠也能听得一清二楚:“总监喝什么咖啡都喝不惯。” 睫毛微颤,卢镜棠静立在那里一会儿,忽的转身,走到季从晴面前,掏出手机打字:“明天早上,季小姐上班前,能先到我这里来一趟吗?” 季从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话,并没有犹豫,而是难得的又是一个淡淡笑容从嘴角溢出:“好。” “谢谢。”卢镜棠又一次打字道。 “小辞。”季从晴离开之后,刚刚还不愿意说话只靠着打字的人再次开口:“上回,你说你的朋友在星巴克打工……能帮我跟她买几个星巴克的纸杯吗?让她放心,只是私人用处,能、能买几个,就买几个。” 听她这么说,联系到之前她询问季从晴的话语,宋小辞哪里还猜不到她要做什么。 看着她一脸认真等着自己答话的模样,她忽然觉得鼻间酸涩得很,上前一步轻轻抱住高高瘦瘦的人:“好。” 第二十三章 在季从晴颇为放松地在咖啡厅里喝咖啡的时候,温容早已开车在祁家楼下等着了。 很快祁青陌便下来了,一身全黑的模样让她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不过她很快便对着坐到她车上的人露出温柔笑容。 祁青陌扯扯嘴角,勉强地笑了笑,心中想着的却是姑姑自己一人呆在家里,不由开口道:“几点能回来?” 温容怔了怔,不过也习惯了她这种毫不客气的态度,开口轻声道:“吃过晚饭我就送你回来。” “谢谢。”祁青陌礼貌而生疏地说着,温容侧头看她一眼,心中暗暗一叹,开了车从这个熟悉的小区离开。 温家距离这里有一段距离,就算是开车也要大半个小时才能到,车里一如既往的安静得很,平时温容自己开车总会放钢琴乐来听,和祁青陌一起的时候,却是连这个习惯也忍了,任由车中气氛尴尬。 不过当车经过市医院的时候,祁青陌忽然开口道:“停车。” 温容连忙寻了个可以停车的位置停下来,奇怪地看着她,一脸莫名。 “你等等,我下去买点东西。”兀自解了安全带,祁青陌匆匆下车,在温容的注视下径自进了路边的水果店,片刻之后便提着一篮包装得很好看的水果篮出来了。 虽然觉得水果篮这种东西在医院附近买有些晦气,可是现今总显得冷漠的祁青陌能够考虑到这点,还是让温容在心里安慰了些许。 “走吧。”水果篮被放到后座,祁青陌边说着边系上安全带,温容便开动车子继续前行。 又行了一段之后,终于到了温家所在的别墅区,温容一路将车开进去,祁青陌坐在车里透过车窗静静看着车外,目光闪烁,温容自然不可能发现。 “爸妈,我回来了。”将车停好,领着祁青陌进了家里,温容说着话,又看了看祁青陌,眼神温和,生怕她紧张。 祁青陌这会儿心里确实有些紧张,她一直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怕自己等等在温育仁面前泄露了什么,令他知道自己的心思,进而连累了姑姑。 家里请的保姆阿姨这会儿还在厨房里忙碌地做着晚饭,温育仁戴着副眼镜坐在客厅里看报纸,而柴向烟则刚刚同好友打完电话,诉说完女儿不肯相亲的郁闷感。 听到温容的声音,再一看到祁青陌,柴向烟脸上露出诧异神情,转念想了想,又很快露出温和神情:“小陌来啦。” 微微抿了下嘴,祁青陌同柴向烟对视了一下,接着视线落到了放下报纸摘下眼镜的温育仁身上,她迟疑了几秒,这才开口叫他们:“叔叔阿姨。” 温育仁淡淡地嗯了一声,柴向烟却觉得这样的祁青陌和她印象中的很不相同,不过还是微笑着上前:“来就来,还买东西做什么,快坐下喝茶。” 于是祁青陌便将手中的水果篮交给了温容,温容走了几步将水果篮放好,接着直接在祁青陌身边坐下。因为那张沙发大小也就是差不多两人能坐,所以她们二人之间的距离便显得有些近了。 一身黑衣原本没什么表情的人瞬间拧起了眉,几乎是下意识地往旁边坐了坐,温容察觉到她的动作,心中一黯,面上神情不变。 而温育仁和柴向烟则是相互对视了一眼。 因为祁青陌的沉默不语,而温容的父母也是都有些想法,所以客厅里安静了好一阵子,温容几次努力地说话想要让气氛好点都失败了。 吃饭的时候当然也是这样,祁青陌一直低着头吃饭,只是偶尔抬头看温育仁一眼,温容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容容啊,你以前不是最疼青陌的吗?怎么不帮她夹菜?”在温育仁眼神的支使下,柴向烟开口和蔼地说着:“小陌也是,别光吃饭,多吃点菜。” 祁青陌点了点头,温容则为难地看了她一眼,终究没有夹菜给她,而是温声重复了一遍母亲的话:“多吃点菜。” 她何尝不想帮她夹菜,可之前吃饭的时候,她夹的菜祁青陌由始至终连碰都不曾碰过一下,三番四次如此,她还怎么有那个勇气再继续下去。 “嗯。”因为是在温家,祁青陌生怕被温育仁看出她的仇恨,所以听到温容的话便扯扯嘴角回了个勉强的笑:“你也是。” 就因为这三个字,温容的心里终于添了点满足,唇角也是不自觉地微微勾了起来,就这么看着祁青陌重新低头扒饭的模样,眼神宠溺极了。 柴向烟看着女儿这幅样子,无声地叹了口气,抬眼望向丈夫,却见丈夫皱着眉,正盯着祁青陌,一脸的若有所思。 一顿晚饭就在这奇怪的气氛中结束了,如愿以偿见到了温育仁,祁青陌便开始想要回去陪姑姑了,所以几回都看着温容,眼里想要离开的意思很明显。温容原本想要带她回自己的房间,让她看看和过去有关的一些东西,可是见她这样,心中也怕惹恼了她,便和父母说了一声,送祁青陌回家了。 “小陌变化可真大。”温容她们前脚刚走,柴向烟便立刻同丈夫道:“简直和从前都是两个人了。” “容容不是说她失忆了吗?”温育仁一脸的淡然,好似对此毫不在意:“遭逢大变,性子变了也是可以理解。” “我看她对容容倒是没有以前好了。”觉得丈夫说的有道理,柴向烟又想到祁青陌面对自家女儿时的态度,不由有些不满了:“从前可宝贝容容了,看看现在这样儿。” “这不是正好?”重新戴上眼镜,这回不看报纸了,而是拿起被放在客厅里的一本书来翻看,温育仁的声音慢悠悠的,从容不迫:“容容碰壁几次,就会对她失望了。” “也是。”柴向烟点点头,可想到从前那个总是笑得阳光灿烂,热情地叫着自己阿姨的小孩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心中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将祁青陌送到家,看着她下车之后脚步不由加快的模样,温容叹了口气。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在执着些什么,这样的祁青陌真的还是她爱着的人吗? 她所爱的,难道不是那个总是对自己温柔宠溺,笑得阳光灿烂,会对着自己念些含蓄的诗句,会弹钢琴给自己听,会在听演唱会的时候微微侧着头只听她一人唱歌的祁青陌吗? 如果祁青陌再不是那个祁青陌,那她是不是还能继续爱下去? 现在支撑着她让她一如既往跟在祁青陌身后,努力想要去牵她的手的,全是从前的温暖啊。 温容的心中充满了无奈,却又不似之前一般,因为祁青陌的态度而流泪。她只是忽然迷惑了,她不明白自己所爱的究竟是祁青陌这个人,还是过去的祁青陌给她的感觉,又或者是曾经的爱恋。 她好像走进了一道死胡同,找不到出路。 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温容始终想不出个头绪,她抬起头来准备开车离开,不料竟从后视镜中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卢镜棠正站在她车后不远的地方,脸上的表情,她看不清。 这是自那天晚上之后,温容第一次见到卢镜棠。 她的心头猛地跳漏了一拍,握着方向盘的手无意识地用力,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露。 这天晚上月色很好,就在这清朗的夜空下,那个穿着浅蓝色格子衬衣和牛仔裤的人,身形瘦削,因为看不清她的脸,竟再一次与温容心心念念想着的那个曾经的祁青陌的身影重叠了。 这只是错觉。温容默默地在心中对自己说着,她不能再因为这样的错觉而将卢镜棠当做曾经那个祁青陌的影子。 开了车直接离开,仿佛没有看到卢镜棠一般,可车子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温容还是分心地看了眼她的神情,卢镜棠并没有看她,而是直视着前方。 等到车子从这个小区开出去之后,笔直着身子站着的卢镜棠,这才转过身去看那远去的车影,片刻之后,迈开步子,朝着祁家走去。 第二十四章 回了家里打开家门,不见祁轻尘出来,立刻猜到她肯定正在画画,祁青陌放轻了动作,将门关上换好鞋,这才蹑手蹑脚地走到某个房间门口,朝里望去。 出乎她意料的是,房间里的女人并不在画画,而是正看着一张画出神。 祁青陌便轻轻敲敲房门,而祁轻尘也回过神来,放下手中的画,转头看向她,温和一笑:“回来啦?” “嗯。”点点头,进了房间,径自走过去,顺势看了眼桌上那张画,画上画的是一片山花。 “好看吗?”祁轻尘看到她的视线所及,便开口问道。 “好看。”对画一点也不懂,只是觉得那些花儿那些景色画得真好看,祁青陌边说着,边又觉得画上的景色好像在哪里见过。 “以后有机会带你去看。”浅浅地笑了笑,祁轻尘将那幅画卷起,拿着丝带系好,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晚上在温家感觉怎样?” “还好。”简短地答着,祁青陌看着她的背影,正待再说什么,门铃响了。 “这么晚了?”祁轻尘回过身,有些诧异地轻声说着,祁青陌立刻皱起了眉,她想是不是温容又跑上来了,便从房里出去,走过去,不看猫眼便直接开门。 门外站着的不是温容,是一个穿着浅蓝色格子衬衣的人,似曾相识。 卢镜棠上楼之后,并没有立刻按响门铃,她看着祁家紧闭的门,视线落在门锁上头,嘴角勾勾露出一个苦涩的笑,片刻之后才伸手按下门铃。 那天夜里她其实看得并不分明,而门开的那一刻,她看着那个穿着黑色t恤,身高和自己差不多高的人,身子还是不自禁地微微抖了起来,纵然她在来这里之前已经做了不少心理准备。 “你是谁?”祁青陌眸中带着警惕地盯着她,声音森冷。 张张嘴,卢镜棠刚想说什么,祁轻尘也从房间里出来了:“青陌,是温小姐吗?” 面上表情一变,生生地将本欲出口的话吞了回去,卢镜棠望向已经走过来的女人,眼神变幻了几下,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拳头,几秒之后,露出个抱歉的笑容,摇摇头。 没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祁青陌身上的气息更加冷了。 “是走错了吗?”祁轻尘只看到她脸上那歉意的笑容和摇头的动作,又看她紧闭着嘴,便开口轻轻问道。 卢镜棠连忙点了点头,又伸手指指自己的喉咙,露出无奈的表情。 “没关系。”聪敏如祁轻尘,立刻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于是她便回以一个善意的笑容,于是卢镜棠朝她们挥挥手,又抬头看了看门牌,吐了下舌头,转身朝楼下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祁轻尘一时间有些恍惚,不过她很快又回过神来,碰了碰祁青陌的手臂:“怎么呆愣着不关门?” 祁青陌同样盯着卢镜棠的身影,眸中寒芒闪过,心中依旧警惕,直到听到姑姑那么说之后,方才将门关上,脸色也缓了缓:“只是觉得那个人有些奇怪。” “人家不能说话啊。”伸手摸摸她的脑袋,祁轻尘笑了笑,又不由叹了口气:“倒是有些可惜。” 长得挺好看的一个孩子,看眼神心性应该也不错才对。 “姑姑。”祁青陌的声音降了温度,惹来祁轻尘疑惑的眼神。 “知人知面不知心。”她缓缓说着,表情异常冷峻。 “好啦。”祁轻尘忍不住笑了出来,语带沉溺:“青陌这么小心,一定会保护好姑姑的。” “当然。”祁青陌毫不犹豫地道。 从祁家那里匆匆下楼,脚步不停,一直到楼下的时候,卢镜棠伸手狠狠打在了身旁的一根柱子上。 “可恶。”她低低地说着,声音里透着浓浓的不甘。 在那里站了片刻,她往外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抬头望向祁家的方位,片刻之后,轻轻叹了口气,眼里尽是忧虑。 没有拦出租车,就这么徒步一路走回了咖啡馆,一路上她一直沉思着,直到到了咖啡馆门口,她又转身望向斜对面的温室集团大楼,眸中的情绪转为坚定。 第二天一早,季从晴上班前如约先去了趟卢镜棠那里,而往日还要迟上一个半小时才开门的咖啡馆也已经开门了,卢镜棠独自一人在里头,靠着窗,手旁放着杯咖啡,面前是一块黑森林蛋糕。 季从晴推门进去,卢镜棠也跟着站起来,拿起桌上打包好的两份咖啡和甜点递给她。她看了眼装着咖啡的纸杯,果然不是这个店里特有的纸杯,而是星巴克的。 心中明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也知道为什么卢镜棠给自己两份,季从晴微微一笑:“看来我还赚了份早餐。” 卢镜棠也回了她一个好看迷人的笑容。 “那我去上班了。”一看到她笑便觉得心情大好,季从晴朝她摆摆手,提着手中代表爱和感谢的早餐离开这个咖啡馆,卢镜棠站在店里头,看着那道身影从斑马线走到对面,进了温氏,这才坐下身子,继续吃着这对她来说难得比较早的早餐。 平时开店都已经十点了,现在也才八点半。 “哇,阿棠今天这么早开店吗?”温氏的白领们经过的时候看到咖啡馆开着,忍不住推门进来,原本还在发呆的人露出迷人的笑容,隔着玻璃对她们挥挥手。 “阿棠,一会儿帮我送杯卡布奇诺。”其中一个女人如是说着,另一个女人也连忙道:“我也是。” 于是卢镜棠便起身拿了纸币,记下到底有几个人要她一会儿送外卖。 原来这么早开门还有这好处吗?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卢镜棠撑着下巴想道。 不过她并没有立刻去煮咖啡,而是继续慢慢喝着咖啡,吃着小蛋糕,视线也依旧落在对面。 直到一辆白色宝马开进了温氏集团的地下车场,她才站起身,拿着刚刚写好的单子走到吧台那里开始今天的工作。 温容最近睡眠质量非常差,每每从梦中惊醒之后,她便再也无法入眠了。晚上睡不好,早上便总是没什么胃口,所以早餐也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认真吃了。 今天一到办公室,她便看到自己的办公桌上放着杯星巴克的咖啡和一块小蛋糕,她挑起眉来,又从办公室出去,正待询问季从晴这又是哪个想要讨好她的人送来的,一眼看到她桌上放着同样的纸杯,便又收回了话,回到办公室里头。 想来,该是季从晴给她买的,她的秘书一向有分寸,如果真是其他人送来的,她绝不会就那么喝了。 可是……看着咖啡和甜点,温容依旧没有什么胃口,她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去碰小蛋糕,还是打开纸杯盖,喝了口咖啡。 当熟悉的味道入口之时,她的表情变了,又看了眼纸杯,似乎想要确认什么,入眼的依旧是星巴克的标志。 又喝了口咖啡,放下纸杯,温容走到窗旁,透过窗子望向楼下,平时要十点才开门的咖啡厅现在已经开了,虽说距离有些远了,她还能看到那个某个人从咖啡厅里出来,手里似乎还提着什么,朝她的公司走来。 是外送吧。温容在心中这么想着,又回身去看了眼咖啡,嘴唇抿了抿,还是走过去,打开小盒子吃起了盒中那块看起来就很美味的小蛋糕。 明知道咖啡和甜点并不是星巴克的,她却无法抗拒。 这样,算是自欺欺人吗? 第二十五章 桌上每天都会出现用星巴克纸杯装着的咖啡和甜点,温容在这么连续吃了两个星期之后,终于忍不住同季从晴说起这件事情了。 “从晴。”她一脸严肃,看起来十分认真:“不要再带甜点过来了。” 虽然那个人做的甜点很好吃,可是每天早上都拿那个当早餐,实在是有些吃不消了。何况她昨天称了体重,好像比之前重了。 “好的。”连续两个星期这么吃,季从晴同样有些受不了了,她点了点头,也是一脸严肃。 “嗯。”见她如此,温容便回了办公室里,也不急着坐到办公桌前,而是走到窗旁,透过玻璃望向了对面咖啡馆。 她的眼前总是不由自主浮现那张满是泪水的好看面容,也记得那瘦削的身子不断颤抖的模样,更加记得那个夜晚那个认真弹着钢琴的身影,以及那个任她抱住的瘦弱却又让她心中满是安全感的身子。 “阿棠……”指尖在玻璃上轻划而过,温容的眼神微黯,什么时候开始,她总是想着的,并不只是祁青陌了。 在这段时间里,她不得不承认,她对卢镜棠上了心。可是她又不愿意承认,她竟然对祁青陌变心了。 那么多年的感情,居然比不过短短的几个月吗?原来温容居然是这样薄情的一个人。 抿着薄唇,温容自嘲地想着,明明几个月前,她还那么地在意祁青陌的啊。 这两个星期以来,她依旧每天都去找祁青陌吃饭,祁青陌对她的态度比起之前要缓和不少,可和她记忆里的那个人依旧天差地别,她总觉得,她所面对的人早已不是她所喜欢的那个祁青陌了。 可是,只要祁青陌回忆起过去的事情,那还是她的青陌啊。每当温容想要放弃的时候,她又会忍不住这么想道。 难道她舍得让回忆起一切的青陌难过吗?如果是她所爱着的青陌,一定会像那个夜晚的阿棠一样吧,无声地流着眼泪,却又要用苦涩的笑容来表示她的理解。 每每想到这里,温容的心便又止不住地疼了起来,她根本舍不得让那样的祁青陌难过流泪。 轻声叹了口气,最开始的时候,因为祁青陌的失忆,她总是因为在她那里受到的冷遇而难过。可渐渐的,她对那样的生疏已经习惯了,她对祁青陌的温柔与体贴,全只是因为她想要对祁青陌好。 不,应该是她想要对她所爱着的祁青陌好。 现在的祁青陌从不弹钢琴,从不听音乐,也不曾听她说起过她最喜欢的诗词经典,更加不会用那温柔的眼神看着她。 如果说失忆了将她忘了,那么她可以接受她用那不带任何情意的眼神看她,可就算青陌忘记她不喜欢她了,她也不该变化那么大啊。 曾经她爱上她,不就是因为祁青陌给她的感觉吗?而今祁青陌变了,整个人总是显得阴沉沉的,沉默寡言,冰冷着脸,那还是祁青陌吗? 温容实在想不通失忆了为什么会让祁青陌变化那么大,就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你是在为你的变心找借口吗?”夜里,温容这么质疑着自己,她不能忍受自己居然怀疑祁青陌,更加不能忍受自己对祁青陌居然产生了排斥感。 她起身从床上下来,打开房间里的灯,翻出属于她和祁青陌之间的相册,一页一页地看着,照片上那个青春年少的人总是对她笑得灿烂而温柔。 “温姐姐,我为你弹一辈子的钢琴好不好?”每每她弹完琴的时候,总会侧头这么笑着对她说。 “好啊。”于是她也开心地答应着,却又想着还有许多人都能听到这个她心心念念的人弹出来的乐曲:“不过,你也会弹给别人听吧。” “是啊。”祁青陌看着她,脸上泛着微红,却又笑得温柔:“可是每次弹琴,心里想着的都是你哦,所以都是为你而弹的。” 话说完之后,又很不好意思地撇开头不去看她,一脸的青涩模样。 于是她便忍不住地笑了,并且,又想拉她到自己怀里亲她了。 “青陌……”低低地叫着那个刻在心里的名字,温容就这么抱着相册重新回了床上,仿佛这样祁青陌就陪在她的身边一样。 “她根本就不喜欢卢镜棠。”此时此刻,装饰得十分温馨的咖啡馆小阁楼里,一身性感打扮的卫蓁看着祁青陌,脸上的笑容还带着嘲讽:“你又何苦这样?” “这和你无关。”卢镜棠拧着眉看她:“我只想知道和那个祁青陌有关的信息。” “这就是你求人帮忙的态度吗?”卫蓁缓步走到她面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嗯?” 面色微变,卢镜棠低头看她,片刻之后,松了一直拧着的眉头,声音低低的:“抱歉。” 可她一道歉,卫蓁反而更生气了,她冷冷地同她对视着,半晌,松开她,转过身,声音冷然:“半年多前被人救起,送去治疗,不久前才回来。” 睫毛闪了闪,卢镜棠看着卫蓁的背影,咬着嘴唇想了想,继续道:“是谁救起她的?她为什么接近温、温容,能查到吗?” “还在查。”卫蓁双手环胸,倚着墙,看也不看她一眼:“暂时查不出什么,不过她好像是失忆了。” 卢镜棠低下头,又想了片刻:“总归……是有目的的。” 转身,看着那人皱眉沉思的模样,卫蓁忽的一笑:“阿棠,每天装开心,很开心吗?” 猛地抬起头来,卢镜棠盯着她,嘴唇抖了抖,终究还是撇过头去,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恨我。”卫蓁重新走到她面前,伸手为她整理衬衫的衣领,声音轻轻的:“可是,你是卢镜棠啊。” “多么好看的阿棠啊。”卢镜棠不答腔,她又抬手在她的脸上轻轻抚摸着,眼里透着痴迷。 “你就、只在乎脸吗?”梗着脖子,被她轻抚着的人苦涩地道:“如果这张脸不是这样……” 话到这里,她忽然停了下来,可卫蓁却笑得更灿烂了:“这张脸怎么会不是这样呢?一定会是这样。” 卢镜棠再不发一言,卫蓁双手勾上她的脖子,轻声笑着,眼神意味不明:“你可比祁青陌好看多了。” 被她抱着的人将她猛地推了开来,径自回了卧室,“嘭”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卫蓁站在那里,盯着那扇房门看了许久,脸上的笑容没有任何变化。 第二天一早,卢镜棠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无视直接在客厅沙发上睡觉的女人,径自进了厨房煮粥。 沙发上,卫蓁翻了个身,眉头紧紧皱着。 锅里的粥正在用小火慢炖着,卢镜棠看了看时间便下楼开店煮咖啡了,等到把两杯咖啡用星巴克的杯子装好之后,她又上楼,将熬好的粥装到透明盒子里,拿下楼。 卫蓁这个时候已经醒过来了,她的睡眠质量并不好,卢镜棠的一举一动她全都听得见。 一直盯着她拿粥下楼,又站在楼梯上看着她将粥和咖啡交给一个女人,她挑了挑眉,看了眼那个背对着她的人,嘴角微勾显得有些讥讽。 丝毫没注意到楼梯上站着的人,卢镜棠坐在玻璃窗旁,侧着头看着对面的大楼,直到那辆白色宝马开过,方才收回了视线。 停好车直接上楼,经过季从晴的位置时,温容下意识地看了眼她的桌子,看到星巴克的纸杯,莫名的松了口气。 可等到她进了办公室,看到桌上放着的咖啡和小米粥,她又有些出神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打开透明盖子,定定地看着还热腾腾的小米粥,温容忽然下定了决心。 她该去找卢镜棠了。 第二十六章 宋小辞将咖啡端到客人那里,一转身看到坐在角落里的卫蓁,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这个女人最近出现的次数倒是越来越多了。 卫蓁并没有看到宋小辞的动作,她兀自倚在沙发上,明明是在咖啡厅里,桌上放着的却是一瓶红酒和一个高脚杯。也不去管周围的人怎么看她,只是靠在那里,轻摇着酒杯喝上几口,目光偶尔落到卢镜棠的身上,又移开。 “阿棠,那个女人中二病好严重。”悄悄凑到卢镜棠身边,宋小辞声音低低地说着。 卢镜棠露出疑惑的眼神,显然她并不明白中二病是什么意思。 “就是……”宋小辞张张嘴打算解释,可一时间却不知道要从何说起:“反正,她就是有病。” 煮咖啡的人微微一笑,没有表示赞同也没有反对。 靠在沙发上喝着酒的女人当然不可能听到宋小辞在说什么,她正歪着头看着窗外发呆,不曾想竟看到了温容从对面的大楼出来,看样子正打算走到咖啡厅这边。 唇角勾起,放下酒杯,卫蓁走了几步到卢镜棠那里,忽然就把她推得靠在旁边的柜子上。 “你做什么?”宋小辞吓了一跳。 被按在柜子上的人皱着眉看她,而咖啡厅里的其他客人俱都望着她们,一时间气氛显得诡异极了。 抬手抚上卢镜棠的嘴唇,卫蓁嘴角漾起的笑容越发的魅惑起来,卢镜棠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她伸手推上她的肩膀试图将她推开,卫蓁却顺势拉着她的手按在柜子上,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强行吻了上去。 被强吻的人拼命挣扎着,却怎么都挣不开,其他人早已经惊呆了。 温容一推开门,就看到卫蓁吻着卢镜棠的模样,而那个高高瘦瘦正被吻着的人明显正在挣扎着。 “放开她!”她的面色一沉,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怒气。 宋小辞也在这个时候回过神来,急急忙忙过去拉住卫蓁的手想要将她拉开,卫蓁顺势松了力道退开,她的嘴唇上满是鲜血。 原本白净的脸上此刻已然涨得通红,嘴唇上同样沾染着血液,卢镜棠望向温容,往日波澜不惊的黑眸中尽是慌乱。 “你过来。”看到她这般狼狈模样,又见她嘴唇上染着血不知道是她自己的,还是那个强吻她的女人的,温容心中越发气急起来,她的声音更加冰冷了。 卢镜棠下意识往她那里走了两步。 “你敢?”卫蓁似笑非笑地说着,接着从吧台上抽了张纸巾擦拭嘴唇,血迹擦干之后那两片红唇上没有伤痕,明显那些血并不是她的。 才走了两步的人又停下来了脚步,脸上闪过一丝纠结。 “过来。”温容沉声说着,她的脸色十分难看。 停在那里的人往她那里又走了两步,卫蓁挑了挑眉:“卢镜棠。” 听到自己的名字,卢镜棠反而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样,三两步走到温容的面前,咧咧嘴想对她笑一笑,奈何嘴唇上还沾染着血液,看起来难看得紧。 温容直接拉着她的手朝外走去,被拉住的人怔了怔,视线落在那拉着自己的手上,不由自主地跟着走了出去,卫蓁那气急败坏的声音就这么被无视了。 怒气冲冲地拉着卢镜棠走出咖啡馆,径自往温氏的地下车场过去,可等到了车场的时候,温容忽然止住了脚步,她侧头看向卢镜棠,眼中滑过一抹疑惑。 正走神的人也跟着停下来,微微歪着头看她,很是不解。 因为手中接触到的熟悉感而迷惑着,原本想要拉起来细看,结果一看到卢镜棠唇上的血迹,温容便又觉得怒上心头,她的眼神陡的变得犀利起来,冷哼一声,继续拉着她朝自己的车子走去。 身子不自觉地抖了一抖,跟随她的脚步,直到到了那辆白色车子前才停下,手被松开,卢镜棠心里一阵失落。 “上车。”温容从驾驶位上车,打开副驾那边的门,见她还在发呆,声音更冷了。 听话地钻进副驾驶座,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卢镜棠还是老老实实地关上车门,系上安全带。 从放在车里的纸巾盒中抽了纸巾出来,温容并没有立刻开车,她示意卢镜棠往她那里靠近点,动作很轻地帮她擦着唇上的血液,眼神也因为接触到她唇上的伤口而越发的冷了起来。 “那个女人属狗的吗?”一腔的怒火不知道往哪发泄,温容克制住骂人的冲动,手上动作依旧很轻,生怕弄疼了她。 卢镜棠眨了眨眼,她定定地看着离自己很近很近的女人,眼神专注而温柔。 擦完她嘴唇上的血液,怎么看那道伤口怎么觉得刺眼,温容的视线往上移,恰好和卢镜棠的碰上,她微微一怔,竟然就这么同她对视着无法回神了。 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了刚刚绑好的安全带,卢镜棠往前微微一倾,吻住了温容。 心脏跳得快极了,温容在她吻上来的时候下意识地闭上了眼,感觉到那两片软软的唇瓣触上自己的时候,她的心跳得更快了,却又像是陷入了某个柔软又满满甜蜜的地方,熟悉的感觉令她根本没有半丝抗拒的就沉迷其中。 不自觉地施加力度加深这个吻,伸舌挑开她的贝齿缠上里头的软舌,卢镜棠将温容整个压在椅座上,越吻越深,双手也紧紧搂着她,仿佛想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 “温姐姐,我可不可以吻你?”那是个阳光灿烂的下午,就在温容的房间里,十六岁的女孩脸颊绯红,声音小小地问着这令人羞涩的问题。 “你……”被她问得也是脸上一红,温容撇开脸,有些不好意思:“你平时……不是都没问过就……” 就直接吻上去的吗?就好像她也从不曾问过她,心中忽然想吻她,便忍不住行动了。 “并不一样。”年少的祁青陌依旧是颗青涩的果实,她和她的温姐姐虽然已经正式在一起一个多月了,可是每次的亲吻都是嘴唇碰嘴唇,而她想要的,不只这些。 明明年长几岁,在这些事情上,其实同祁青陌是一样毫无经验的,温容的耳朵也已经羞红了,她看向祁青陌,果然见那张清秀的小脸上涨得红通通的,心里一柔,便主动吻了上去。 “唔……”眨了下眼,祁青陌不明白为什么又变成温姐姐吻她了,不过这样的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两人唇瓣相触的时候,她的脑子就空白成了一片。 这个青涩而简单的吻很快便结束了,两人微微分开,祁青陌睁开眼看着温容唇瓣红润的样子,心脏忽然剧烈地跳了起来,她重新抱住温容,再次吻了上去。 这一回,她学着她在网上看到的资料,小心翼翼地伸舌探入,带着试探一般地触碰着,温容闭上眼贝齿微微松开放她进去,双手也勾上了她的脖子。 从小到大,这是她和她之间最亲密的一次接触,她毫无经验,甚至手足无措,只能任由那条同样无措的小舌在她嘴里试探。 当真是一点情调都没有,这个笨蛋根本不会呀,让她忍不住想要发笑呢。 温容睁开眼,眸中带着笑意,近距离地看着那个紧闭着眼皱着眉的人,她的神色就好像遇到了什么难以破解的题目,所以正努力思考着试图解出答案一样。 不过,就是这副笨笨的样子,却让她的心里软绵成了一片,只想这么一辈子都陷在她这笨拙的温柔当中。 这回……倒是有些进步了,被吻得意乱情迷的人如是想着,却又在下一秒猛地睁开眼,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好看脸颊,将抱着她的人推了开来。 被这么忽然推开,卢镜棠不由露出委屈不解的神情,不过很快的她也意识到了什么,面色变得苍白极了。 车子里很安静,两人因为刚刚那个吻而低低喘息着的声音清晰可闻,温容只觉得自己的脸颊滚烫,她抬手覆上自己的脸,试图让它降低些温度。 怎么会就这么任由她吻她的?她居然没有半分半毫的反抗就……就这么顺从了,甚至主动地去回应阿棠? 原本覆在脸上的手抚上额头,温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做了这么荒唐的事情,她侧着头看着车外,努力平息自己的呼吸。 原本只是是想要找卢镜棠说清楚的,不要再为她做那些傻事了,她只想和祁青陌在一起。 可是,当她踏进咖啡馆,亲眼看着她被强吻,那股怒火却仿佛一下子冲昏了她的头脑一样,根本不容理智地多想,只想把卢镜棠从那个女人身边带走。 此刻温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卢镜棠,虽然是卢镜棠先吻了她没错,可是她觉得更大的责任在自己身上。 这样子,对阿棠太不公平了。 作者有话要说:阿棠你胆子好大!居然敢调戏温姐姐! 话说回来……被强吻居然推不开,这就算了还是被咬的那方……可怜的孩纸,默哀。 入v第一更……简直要死了…… 第二十七章 卢镜棠同样拿手覆在自己的脸上,被掩盖住的脸上神色痛苦,她的身子微微颤抖着,片刻之后,她忽然直起身子,伸手打开车门下车。 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温容侧头望去,见她下车,便也跟着下车:“阿棠。” 狼狈得仿佛想要逃走一般的人止住了脚步,却没有转身。 “你……”张了张嘴,温容本打算让她不要再特地煮咖啡给自己了,可话到了嘴边转了一圈,不知怎么的居然变了:“你过来。” 背对着她站着的人站在那里不动,没有听她的话过去,也没有如之前一般匆匆想要离开。 温容心里也是纠结的很,可是看到她这样又有些不满。 过了片刻,卢镜棠转过身,走到她面前,低着头不敢看她。 从前,祁青陌做错了事情,也是这么垂着脑袋不敢看她的。温容眸中闪了闪,心念一动之下,便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道:“我又没有生气。” 好在她还穿着高跟鞋,凭借鞋跟的高度,摸卢镜棠的脑袋还是可以的。 小心翼翼将脑袋抬起来一点点,偷偷看她一眼,见她好像真的没有生气,卢镜棠这才松了口气地抬起头来。 温容看着她这副没出息的模样,一个念头蓦地窜入脑海,下一秒她又为自己的异想天开自嘲着。 虽然她觉得自己的想法过于离奇,可是就因为这样一个突然生出来的念头,温容将所有想对卢镜棠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如果,万一……真的出现那样的事情…… 她怔怔地看着卢镜棠那张好看的脸颊,心口那里生生地疼了起来。 卢镜棠微微歪着脑袋看着她,一脸的迷惑,又见温容盯着自己的脸紧紧拧着眉,表情越发不自然起来,她往后退了一步,而这样的举动也将温容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她的视线落到了卢镜棠的嘴唇上,上面一道伤口清晰得很。 “回车上。”眉头皱得更紧了,温容声音沉下来道。 摇摇头,卢镜棠指指车场外头,示意她自己想要回去。 “回去继续被那个人纠缠?”温容的脸色瞬间也跟着语调沉了下去,她紧盯着卢镜棠,眼里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是我多管闲事了?” 急急忙忙地又摇摇头,眸中一片慌乱,迟疑两秒,卢镜棠三两步越过她身边,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迅速地钻了进去。 背对着她的温容先是一愣,接着又因为那仓皇的动作忍不住露出浅浅的笑,这才也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进去。 原本今天就是打算要和卢镜棠说清楚的,所以温容今天并没有约祁青陌吃饭,可是没想到会发生那么多事情,她直接将车开回自己家,带着某个一脸呆滞的人进了家中。 让她坐在沙发上,回了房里找了医药箱出来,温容又拿了医用棉签和药水来帮她处理嘴唇上的伤口。 “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让她到店里去呢?”她的动作很轻,眼神专注地盯着那片薄薄上唇,生怕一不小心弄疼了她。 没有任何动作,当然也没有开口说话暴露自己不是哑巴的事实,卢镜棠只是看着温容的脸,睫毛轻轻颤着。 完全是无意识地就问出那句话,问出口之后又暗自觉得自己不该多问,温容也不指望卢镜棠立刻拿手机打字回答自己,她又轻轻地帮她擦了擦唇上残留的一点点血迹,这才起身将棉签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你就先在这里待一会儿吧。”回头见她又在发呆,温容轻摇了摇头:“我去厨房煮面……你有什么不吃的吗?” 坐在沙发上的人仰头看她,一脸的惊讶。 “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温容挑起了眉,又眯了眯眼。 吐了吐舌,卢镜棠咧嘴一笑,又摇摇头,一脸的傻相。温容也不和她计较,将她独自一人丢在客厅里,自己则进了厨房,将门关上。 自从祁青陌回来之后,温容基本上都没有在家里做过饭了,所以这会儿冰箱里东西并不多,好在还有挂面、鸡蛋、火腿肠和一些火锅料。 实在不想再出门,索性直接用这些东西煮面,温容动作熟练地处理这些食材,想到卢镜棠刚刚的神情,不由轻轻摇了摇头,眼神却不自觉地温柔了下来。 她的父母一直都很忙碌,而祁青陌的父母更是经常不见踪影,所以一直以来都是由她来负责自己和祁青陌的伙食。 她在不知不觉中学了一手好厨艺,做饭烧菜不在话说,偏偏每每煮面都会把面煮成奇形怪状。 好好的面条被她料理过变成一团团面疙瘩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而当时的祁青陌也像卢镜棠一样一脸的惊讶,因为在她的印象里,温姐姐是最厉害的,煮饭做菜都很好吃,下个面条当然不在话下。 温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私底下仔细研究过如何下面条,偏偏每次动手都是一样的结局。作为实验结果的面疙瘩,每回她都想要扔掉,可是那个傻乎乎的孩子总是阻止她,毫不犹豫地将那些早已糊得不见形状的食物吃下肚中。 水已经烧开,温容将食材放进锅里,站在边上看着,唇角却在无意识间微微上扬起来。 “不要生气嘛,其实面疙瘩也很好吃啊。”又一次将面做成奇形怪状的东西,饶是温容的脾气一直不错,也是有些生气了,不过那一点点的怒气,很快就因为某个温暖的怀抱和那个清朗的声音而消失。 明明年纪比较小,偏偏身高就是比温容要高出一些,祁青陌从后面抱住明显有些气鼓鼓的女孩,下巴在她的肩膀上蹭着:“再说了,温姐姐做的饭菜也好好吃的。” “总有想吃面的时候。”虽然那一点点的恼意已经没了,可心里还是有些郁闷,温容闷着声音说道。 “那换我煮好了。”歪着脑袋想了两秒,祁青陌在她耳边轻轻说着。 “你?”温容转过身,抬手在她鼻尖上刮了两下:“帮我炒个饭都能把饭炒焦的人是谁?” “我……”被说的脸颊一红,可是某人还是一脸的倔强:“那是因为,反正温姐姐都可以把饭炒得好好吃,那我就不用学了呀。” “这样哦?” “当然。”理所当然地点着头,年少的祁青陌又歪了歪脑袋,似乎是很认真地思考着。而温容看着她这般模样,心中的那点儿郁闷彻底没了,她搂着她的腰,眉眼弯弯的:“那我就等着了?” “嗯!”祁青陌抱着她,一双好看的眸子亮晶晶的:“我还要学煮咖啡,做蛋糕,做小饼干,凡是温姐姐不会做的又喜欢的,我都要学。” “好啊。”温容眼里笑意越发的浓了起来,她看着满脸严肃认真的人,终于忍不住亲了上去。 而她们身后那碗完全不成形状的面疙瘩,很自然地就这么被遗忘了。 透过升腾起来的雾气看着烧开的锅,过去的情景浮上眼前,温容痴痴地想着那个时候那个对自己信誓旦旦的祁青陌,想着她那双黑眸里全是对自己的执着和宠溺,唇角越发的上扬了。 客厅里,卢镜棠自从温容进了厨房之后,一直显得有些坐立不安,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露出懊悔的神情,好几次望向大门,却又不敢就这么离开。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打开来看了看,是宋小辞发过来的短信,卫蓁从咖啡馆离开了,带着那瓶红酒,不知去了哪里。 回了短信让宋小辞不用担心自己,将手机放回口袋,卢镜棠整了整脸色,让自己可以镇定一些。 又过了片刻,她的眼神恢复了往日的波澜无惊,可当她终于有那个兴致扫视四周的时候,她的表情又有些变了。 那是个很复杂的神情,由最开始的震惊到欣慰,又从欣慰到难过,她收回了视线,就这么颓然地靠坐在沙发上,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丝毫不知道卢镜棠此刻正在难过着,从令人沉迷的回忆中清醒过来,温容动作熟练地将面条也放入锅中,片刻之后便煮好了她和卢镜棠的晚饭。 前几年在国外,自己一个人当然没兴趣大费周章地做饭炒菜,西餐又吃腻了,所已经常都是随便煮碗面来填饱肚子。不知不觉的,对她来说一直都算难题的煮面居然也不成问题了。 她还记得当她第一次成功地下好一碗面的时候,她想的是回国之后一定要做给祁青陌吃,让她露出惊讶的神情,然后又笑眯了眼对她道:“我就知道温姐姐最厉害了。” 可是,先吃到她煮的面的人,不是祁青陌,而是卢镜棠。 将面盛到碗里,温容脸上的浅笑早已没了,想到祁青陌的冷漠和疏离,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阿棠环视四周为神马忽然变出那么多种表情呢? 我也不知道~ 第二十八章 “阿棠,过来。”收拾了情绪,从厨房出来后便招呼卢镜棠到饭厅来吃面,结果喊了好几声都不见那人有什么动静,温容皱起了眉。 走到客厅里,却发现之前坐在沙发上的人已然不在,环视了下四周,确定那人是趁着她在厨房的时候离开了,她的表情瞬间沉了下来。 最终她在茶几上找到一张纸条,纸条上是歪歪扭扭的几个很丑的字:“我忽然有事,先走了,sorry。” 放下纸条,对卢镜棠写出这么难看的字实在是有些接受无能,不过她至少还是跟自己说了的,算不上不告而别,温容的脸色也就稍稍好看些了。 不过…… 又盯着纸条上的字看了片刻,温容挑起了眉,她坐到沙发上,左手握起放在桌上的笔,在纸条的背面上写字,也是歪歪扭扭的,控制不住笔划的大小。 再翻回纸条的正面,她看着上面的字,陷入了沉思。 在房间里画了一下午的画,丝毫没有察觉到天色已然黑了,房里的灯被打开,祁轻尘也没有半点自觉,她一直都很专心地握着画笔,而祁青陌则是靠着门框望着她,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也跟着看了一下午。 手机响起的时候,祁轻尘的画正好完成,她放下画笔,又看了画一眼,微微一笑,起身去接电话。 等到接完了电话,她才发现这个时候已经不早了,一转头,看到倚着门框的祁青陌,柳眉扬起:“这么晚了,怎么不叫我” “看姑姑画的很认真,就没敢叫。”祁青陌回答道。 “今天温容没有约你吃饭吗”对于一个画家来说,一画画就入迷忘记时间是常有的事情,祁轻尘并不在意自己没有吃晚饭,却很在意祁青陌没人照顾:“你应该过来叫我。” 难得地笑了笑,祁青陌依旧保持着那双手环胸倚着门的姿势:“我可不想因为打断你画画招惹你生气。” 祁轻尘怔了怔,侧头看向她,停了几秒后道:“你怎么知道打断我画画会惹我生气的” 这回祁青陌也愣住了,她同祁轻尘对视着,许久之后,皱起了眉:“我……只是这么觉得。” 可是为什么这么觉得呢 “姑姑以前是不是因为我打断你画画对我生气过”想了几秒,直接将原因归结到是记忆在作怪,黑眸中也是难得的透出一点神采,祁青陌觉得能想起自己和姑姑之间的旧事是件让人很开心的事情。 “当然没有。”白了她一眼,祁轻尘回答道,她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种事情对侄女发火。再说了,从前她的侄女根本没机会看到她画画。 仔细想想,如果不是那个人的话,其他人打断她画画,大抵,她都会克制住情绪,维持面上的平静和温和吧。 也就是面对特定的某个人,她才会暴露出自己真实的情绪。 祁青陌又是一怔,她想了片刻,也不明白自己心中的那种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索性也就不想了:“我们去吃饭吧,很晚了,你也该饿了。” “嗯。”祁轻尘点了点头,听到她说的话,忽的想起从前某人也是这样的态度,不由有些失神了。 这一夜很快就过去了,温容一如既往地在床上没有睡着,卢镜棠回了咖啡馆之后,对着钢琴弹了一宿,而祁青陌因为身旁有祁轻尘的陪伴,倒是睡得安稳。 至于祁轻尘,闭着眼,却总是忍不住地去想那些被她强压在记忆深处,一点也不想想起的过去,同样彻夜难眠。 推开咖啡馆的门,进去之后,一如往常地看着卢镜棠坐在靠窗的地方喝着咖啡,不过今天她的气色看起来不是很好,白净的脸色更显苍白了,而嘴唇上那道伤口十分明显。季从晴并不知晓昨天在这里发生了些什么,她不由得暗自腹诽起了自家上司,难道是阿棠忍不住强吻了温总监,而温总监生气之下咬破了她的嘴唇 看阿棠这副颓唐的样子,倒是很像被人拒绝了。 径自走过去,季从晴伸手在桌上敲了敲,而卢镜棠也回过神来,将早已准备好的咖啡和早餐交给她。 “你昨天见到总监了”表明上总是很冰山的御姐秘书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八卦,眼看上班还来得及,便在她的对面坐下问道。 卢镜棠看她表情还是那般冷冷地问着自己,迟疑了下,想到她最近总帮着自己带咖啡过去给温容,便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们接吻了”季从晴轻咳了一声问道。 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不自然,耳朵也跟着红了,卢镜棠别开脑袋,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因为她这样的反应,季从晴在心中笑了出来,不过面上还是十分冷静,她站起身,在对面的人肩上轻拍了下:“加油。” 接着便提着咖啡和早餐从这里离开了。 等到季从晴一走,卢镜棠便站起身,在店门外头挂上“今日休息”的牌子,关了店,回了自己的小阁楼,将自己丢进柔软的床铺,闭上了眼睛。 一整夜不睡,脑子里杂七杂八的各种念头弄得她累极了,现在,她终于想要睡觉了。 可她一闭上眼,眼前浮现的,竟然是昨天被她吻得意乱情迷的温容的模样,她猛地睁开眼,望着天花板,眼神渐渐地柔和下来,又渐渐地闭上了。 侧过身子,将被子揉成一团搂在怀里,进入熟睡中的人也不知梦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甜蜜极了。 开车到公司外头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眼斜对面,前段时间这个时候早已开门的咖啡馆,今天却紧闭店门,温容皱起了眉。 昨天那么匆匆忙忙的,留了张纸条就跑掉,今天连店都不开了,那个人是怎么了吗 难道是因为那个叫做卫蓁的女人在车场里停好车,温容想到那个强吻卢镜棠的人,面色陡的变了变,原本想要直接从车场里乘电梯上去,却还是忍不住走出了停车场,站在公司外面望向对面。 店门依旧关着,并没有因为这几分钟有什么改变。 “温总监早。” “总监早。” “总监早。” 不断地有过来上班的员工同她打招呼,温容回过神来,保持着面上的波澜不惊轻点头回应,最终又看了眼对面一眼,转身进了公司上楼。 一路都是直视前方,等经过季从晴办公桌的时候,眼睛却望向了那张桌子,上头放着一杯星巴克的咖啡,她迟疑了几秒,终究还是停下脚步。 坐在位置上的秘书早看到了自家上司的动作,她心中一阵好笑,表面上还是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着她,仿佛等她吩咐自己事情一样。 终究还是没能开口询问,温容在那里站了片刻,见季从晴疑惑地看自己,摆摆手道:“没事。” 话音落下,便直接开门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看到桌上的咖啡,微微松了口气。 今天的早餐并不是小米粥,而是三明治,而放着三明治的纸盒子里,还放着一些小饼干,触手微热,想来该是卢镜棠亲手烤的。 咖啡、蛋糕、小饼干,还差面条,就齐全了……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闪过这样的念头,温容回过神来的时候,抬手轻轻拍了拍脑袋。 她疯了吗为什么会忽然这么想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了敲,她收敛了情绪,让门外的人进来。 手里捧着几份文件,季从晴进来之后,将文件放到温容的桌上,一本正经:“总监,这几份文件需要你的审批。” “好的。”温容答应着,见她准备离开,忽的开口喊住了她:“从晴。” 面上冷冰冰的秘书停下了脚步,望向顶头上司,等着她开口。 “这些……是阿棠让你给我的吧”温容的眼神有些飘忽,她指了指桌上的咖啡和三明治道。 “是的。”季从晴心中微惊,以总监大人的性子来说,应该不会这么戳破这件事情的。 不知怎么的就这么问出了心中早已肯定答案的问题,问出口之后又有些懊悔,温容盯着那杯咖啡看了片刻:“你上次……是不是跟我说过,你有个朋友是心理医生” 这是个和之前完全无联系的问题,饶是季从晴一贯聪明又了解自己的上司,这会儿也是有些晕了:“是的。” “我有些问题想要咨询,但是……”温容微微蹙着眉,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思。 “对客人的情况保密,是心理医生的职业准则。”季秘书轻而易举猜到总监大人的意思。 “那你帮我预约一下。”温容露出赞许的神情,有个能摸清自己心思的秘书,感觉不错。 “好的。” 等到季从晴离开之后,温容放松了身子靠坐在椅子上,就这么定定地看着纸杯上的星巴克标志,心里乱成了一片。 最好的朋友还在国外,与情感有关的事情她无法告知父母,他们一定更加希望她不要喜欢她所喜欢的人,所有的事情她都闷在心里无法同人述说商量,温容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崩溃了。 和祁青陌在一起的时候,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心中却总有种陌生的排斥感;和卢镜棠在一起,却总能找到和祁青陌在一起时应该有的感觉,她已经在这两人之间彻底迷失了,无法冷静清醒地独自思考。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搞定……要不要表扬我一下! = =这章是早上六点爬起来写的,然后在公司上传,好苦。 第二十九章 季从晴的办事效率一向很快,温容上午同她说了这件事,下午她就提供了几个时间给温容,让她选择合适的时间去见那位心理医生。 “晚上也可以?”温容有些惊讶,她本以为晚上的时候心理医生也下班了的。 “确实是下班了。”季从晴一脸的淡定自若:“不过总监最近似乎都只有晚上有空吧,所以我让她晚上加班。” “哦?”轻挑起眉来,她的话语里听出她与那位心理医生关系的非同一般,温容盯着站在不远处的女人,两人视线相碰,她的这位下属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令她无法推测出她心中所想。 “也好,那就明晚吧。”收回了视线,温容伸手捧起手旁那早已凉了的咖啡喝了一口,虽然凉了的咖啡味道并不是特别的好,不过喝惯了这个味道,她已经有些排斥其他的了。 “好的。”季从晴点头答应,见温容喝着咖啡眼神又有些飘忽了,不由暗暗在心中叹了一声,然后道:“总监,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出去了。” 作为一个聪明的秘书,她觉得她最好还是少看到自家上司的脆弱一面。 “嗯。”看着办公室的门被关上,温容坐在位置上,幽幽地看着手中的纸杯片刻,又轻摇了摇头,就好像要把脑海中的杂念全部丢开一样。 不过,某个善于煮咖啡的人,似乎并不甘于从她的脑海中离开。 而力图让自己能够静下心来处理公事的温总监,诡异地微红了脸颊,也不知想起了什么。 上完今天所有的课程,宋小辞便立刻直奔咖啡馆,结果到了那里却发现店门紧闭,同时还挂着一面“今日休息”的牌子,她的心中更加担心起了卢镜棠,连忙掏出手机拨通那个她从未主动去拨的电话。 卢镜棠这会儿依旧在睡梦当中,不过和早上刚入睡时不同,她的身子蜷成一团锁在大床的角落里,本就看起来瘦弱的身子越发的单薄了,不过被子依旧被她裹成一团紧紧抱着。 也不知她的梦中都有些什么,她的眉紧紧皱着,牙关也是死死咬着,身子更是微微地打着颤。 宋小辞的电话正好将她从可怕懂得梦魇中拯救过来,卢镜棠睁开眼后猛地坐起身子,用力地喘着气。额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下,她抬起手来准备去擦汗,却又在指尖刚刚触到那张白净好看的脸的时候,猛地缩了回去。 任由汗水滑下,她的眼神还有些恍惚,不过还是拿过手机,看着上面闪烁着的宋小辞的名字,接通后轻轻喂了一声。 “阿棠!”大了许久电话都没人接通,宋小辞更加着急了,好在卢镜棠及时接通了电话,否则她大概会直奔对面的温氏大楼,找到温容,一起拯救那个或许又正在被卫蓁欺压的小可怜。 “嗯。”卢镜棠的声音依旧轻轻地,她重新躺回床上,呼吸慢慢的均匀了:“我忘记跟你说了,今天休息,你回学校吧。” 握着手机的女孩抿了下嘴唇,其实心里还是很担心她,可是担心归担心,这些毕竟还是阿棠的私人事情。她没有理由插手,更加找不到方法帮助她,所以现在她只能保持缄默了。 “好,那你好好休息。”宋小辞声音低低地说着,听到那边阿棠又应了一声“嗯”,不由叹了口气。 听到她的叹气声,卢镜棠先是愣了愣,随即终于露出了今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眼里带着温暖和宠溺:“我真的没事,别担心我。” 听到她的声音似乎恢复了惯常的温度,宋小辞终于稍稍放心了一些:“那我就回学校了。” 挂了电话之后,虽然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卢镜棠,女孩还是转过身准备坐公交回去。然而她才走了几步,便意外地看到温容和一个高高瘦瘦穿着深灰色t恤的女生一同走在前面。 虽然那个晚上她看的并不清晰,可是那样的身形,她可是记得一清二楚的。分明就是那个把阿棠打伤的人,虽然她知道当时是阿棠先动的手。 想到这里,宋小辞忽然有些讨厌温容了,明明有个人陪在身边,还要来招惹阿棠。招惹了阿棠又不负责,还拒绝了她,简直太过分了。 “今天怎么忽然想到来找我?”同祁青陌并肩走在街道上,温容丝毫不知道她们的身后跟着个年轻女孩正在腹诽着她。 今天她依旧没有约祁青陌吃饭,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心已经彻底乱了,所以在理清楚之前,她觉得自己应该避开卢镜棠,也应该避开祁青陌。 可是令她惊讶的是,祁青陌居然主动来公司楼下等她,当她接到她的电话,并且从楼上下来,看到站在公司一楼大厅的祁青陌时,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脸上冷冷的没有半丝表情,祁青陌目视前方,并不曾答话,温容对此倒也已经习惯了,她在心中嘲笑自己为什么又要多想,还自以为是地猜测祁青陌是不是想起了过去……果然又是她胡思乱想罢了。 可就在她自嘲的时候,她身边这个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气息的人,忽然牵住了她的手,脚步快了起来。 “青陌?”温容不解地唤了她一声。 “有人跟着我们。”祁青陌冷冷地说着,接着拉着她拐了弯进了另一条街道。 宋小辞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做些什么,可能是想要当面问问温容到底把阿棠当做什么,又或者狠狠骂那个打上阿棠的人一顿,所以她下意识地紧跟着前方的两人,见她们拐弯,她便也跟上了。 不过下一秒,她的心中警兆忽生,身手敏捷地往旁边闪了开来,险险地避开了来自祁青陌的袭击。 “你跟着我们有什么目的?”皱着眉,祁青陌盯着宋小辞说着,眼里闪烁着寒芒。 身形看起来娇小可爱的宋小辞,其实是个跆拳道高手,所以当她避开祁青陌的攻击时,她便一脸防备地看着她,摆出架势,仿若随时准备和她打一架。 “谁跟着你们了,我只是顺路。”摆出了防备架势,宋小辞睁着眼说着瞎话:“路这么大条,又不是只有你们能走。” 如是说着,她又看了温容一眼,继续道:“要不是我家阿棠不在,我还打算和她一起走呢!” 对于宋小辞的话,温容并没有任何的反应,她望着紧抿薄唇眼神犀利的祁青陌,可以感觉到来自她身上的那种危险气息。而这样的危险气息,令她不由自主地皱起眉来,也令她越发的觉得疑惑了。 在她不在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才会让当初那个跑个八百米都要累得趴在她怀里的小孩,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力气比以前大了,身手看起来还很厉害,就像经过训练的一样。并且,明明背对着宋小辞,却能察觉到她跟着她们……这样的祁青陌,就好像完全换了个灵魂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一不小心过了零点,而且这章字数偏少。 t t因为周五早上是六点上班的嘛,然后晚上一不小心加班到八点多……吃个饭回家都好晚了,写到现在实在受不了了。 于是只能先发上来,睡觉先……明早十点的更新也是暂时say goodbye了,等我明天下班了更。 第三十章 除了身手,还有身上那种隐隐透着的煞气也让温容陌生又心惊。 那个一贯与人为善的祁青陌,又何曾会这么对一个陌生人下之以狠手,就算她看不明白,却也能看出她的每一次攻击仿佛都要置人于死地一样。 “青陌!”眼见着宋小辞的抵抗越来越弱,好几回险险地要被祁青陌打到,温容心头一跳,急忙喊了出来:“停下来!我认识她!” 一个直拳已然击出,听到她的话语,生生地止住了动作,就差一点就打在了宋小辞的脸上,祁青陌冷冷地盯着那个似乎有些吓到的女孩,片刻之后,收了手,面无表情地走回温容身边。 “你没事吧。”要是放在平时,温容一定会担忧地拉住祁青陌仔细查看是否受伤,可今日她完全被这样的祁青陌吓坏了,她走过去扶住几乎要瘫软在地的宋小辞,微微蹙着眉问道。 “没事。”倔强的女孩从她的怀里挣开,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祁青陌一眼,忽的一跺脚:“她有什么好!” 如是说完,便如同一阵风一样朝着刚刚的拐角跑了出去,温容喊都喊不住她,心中其实早因为她的话语泛起了涟漪。 是啊,她有什么好,如今支撑着她的爱意的,靠的,不就是过往的记忆吗? 眉头拧得更紧了,温容转身,见祁青陌双手插着口袋,一脸淡淡的,对刚才的一切完全不以为意,心中陡的升起一股怒气。 “青陌。”或许这股怒气她心中已然积攒已久,只不过一直担心她生气,方才不曾对她发泄。 可从前,祁青陌如果真惹了她生气,她才不会去担心些什么,直接便冷了脸训斥她,而那人也会乖乖地低着头在她面前,一副认打认罚的模样,而她也会因为这样的祁青陌,心中软成一片,所有的怒气消散,再摸摸她的头道:“算了,我不生气了。” 于是那人便会仰起头来对她傻笑,露出白白的牙齿,好看极了。 “你出手太重了。”走到祁青陌的面前,温容紧盯着她的脸,语气有些严厉:“我不知道你到底从哪里学来的这些,可是,她只是碰巧和我们走了同一条路……”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心中也猜到宋小辞恐怕是偶然看到她和祁青陌,于是便为了卢镜棠跟来看看。 见祁青陌依旧一脸淡然地看着她,温容更加恼了:“你怎么能每次都下那么重的手?” 她又想起那个夜晚,卢镜棠因为祁青陌的一脚受的伤,连医生都说下手的人也太狠了,生生地将人踢得吐出血来。 “你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人。”她盯着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一字一句地道:“你当真,是那个连对待动物都很温柔的祁青陌吗?” 抿了抿薄唇,祁青陌同她对视着,许久之后,撇开头,轻嗤了一声,丢下温容径自朝前走去。 温容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心里是彻底地凉了一片。 就算她说的不对,祁青陌也不该是这么听不进意见的人,至少,不会把她独自一人丢在这里。 这回她并没有像之前一样让着她,故而,也就没有再追上去,而是转身朝着公司的方向回去。 到了公司门口的时候,温容忽的停住了脚步,望向对面的咖啡馆,依旧是大门紧闭,她咬着嘴唇,心中有些担心卢镜棠,偏又不敢心中对卢镜棠的在意,便生生地压下了这样的情绪,回了自己的办公室继续工作。 “怎么这么早回来?”祁轻尘今天并没有画画,而是窝在屋子里看书,听到开门的声音,知道是祁青陌回来了,便从房里头走了出来。 “嗯。”祁青陌应了一声,将钥匙放到边上,走到祁轻尘面前,看了她片刻,轻声道:“姑姑,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 祁轻尘怔了怔,见她皱着眉一脸苦恼,心中一柔,伸手摸摸她的脸颊:“怎么忽然问这样的问题?” 祁青陌沉默不语,只任由她的手在自己脸颊上轻抚,心中也稍稍安定了些。 见她不答,祁轻尘也不勉强,牵了她的手在一旁坐下,嗓音柔和:“以前啊,我们家青陌是个很善良很开朗的孩子。” “不过那个时候,姑姑多数在外头,倒是不怎么经常看到青陌呢。”记得的一些都是祁青陌小时候的事情,每回她回来,也总是看到她家这个小侄女黏着温容,一步都舍不得离开,所以等到祁青陌长大一些的时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确实有些不大了解:“温容一定很了解你,从小到大,你只和她亲近。” 说到这里,她又看了祁青陌一眼,见她依旧皱着眉,便伸手抚上她的眉:“姑姑想要抱抱你,你还躲到她身后呢。” 微微侧着脸,虽然能够感觉到那轻抚自己眉头的温柔,可祁青陌的眉却越皱越紧,她当然听温容说起过不少她从前的事情。那个女人多么迫切地想要让她找回记忆,所以每次在一起总会故意提起从前,可她心里却总有些排斥。 那个听起来似乎是个柔弱不堪的人,竟然是她吗?她一点也不敢想象她会对温容说那些肉麻的话,更不敢想象曾经的她面对一条狗居然会吓得落荒而逃。 祁轻尘见她似乎是正在想着什么,便收回了手,没有再开口说话,,只往她脸上瞧,却分明觉得这紧抿着嘴唇,一脸严肃又坚毅的模样,而记忆中的某人十分的相似。 一定是因为最近太累了,所以做梦总梦到那人,现在连看她家侄女,都觉得和她有些像了。祁轻尘在心中自嘲着,眼中隐隐的透着丝悲哀。 不知不觉的,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啊,后来她再也没有见过那个人了。 “姑姑,如果我和从前不一样了,你还会对我好吗?”祁青陌忽然开口,她看着祁轻尘,眼里透着丝急切。 “当然。”祁轻尘并没有半丝半毫的犹豫,见她这样,便露出了温柔的笑:“无论变成什么样子,你总是姑姑的侄女嘛,姑姑当然会对你好。” 祁青陌听她这么说,心中又有些失落了,不过见她对自己笑,便也放松了神情,她又想了片刻,才难得的挤出个笑容:“那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都会对姑姑好的。” 祁轻尘心中那点因为想起过去而泛起的悲凉感顿时消失了,她看着一脸认真的人,轻声笑了笑:“嗯,青陌是个乖孩子。” “青陌是个好孩子。”这话,温容也曾经对祁青陌说过,不过那个时候,祁青陌才十四岁。 因为小时候被狗咬伤过,心中便一直存有阴影,所以即使十四岁已经是个不小的年纪了,每每祁青陌看到前方有狗,都会小心翼翼地绕开,生怕一不小心又被狗咬了。 当然,如果温容在,她即使害怕,也会牵着温容的手,一脸胆战心惊的,将她护在身后,宁可让狗咬了她,也不让温容有任何危险。 其实温容并不怕狗,每回她看到祁青陌这样,都会一阵心疼,继而便想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好好安抚她。不过她知道那个护在她身前的小孩有多倔强,多在意她,所以她只是跟在她的身后,哪怕有半点的危险,她都会迅速拦到她的身前。 从小到大,她们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心中总把对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愿意对方皱起眉来。 “温姐姐,那只大狗……是不是在欺负那只小猫?”偶然的一次,原本打算避开路边的一条大狗的祁青陌忽然停下了脚步,小脸上满是纠结地问着被她护着的人。 同样紧盯着那条狗生怕她真的扑过来伤了祁青陌,温容当然也看到了某只小小的猫咪被压着的模样,眼见那只猫似乎是努力地想要跑开,心中也有些不忍:“青陌,你退开些,我……” “温姐姐,你到那边去等我。”祁青陌打断了她的话,直接拉着她走远一些,然后松了手:“我去救那只小猫。” “不可以。”温容立刻说道:“不行。” “可是……它好可怜。”又看了眼那只看起来很大的狗,祁青陌强压下心中的恐惧说道。 “你站在这里等我。”温容摸摸她的脑袋,往前迈了一步,便又被拉住了,回头看去,那个固执的小孩一脸的不情愿:“不要你去。” “你……”被拉住的人顿时无奈了:“你不是怕狗的吗?” 要说起来,她都已经十八岁了,也不曾有过阴影,去把那只狗赶开倒是也没什么好怕的,不像某个笨蛋,明明手都已经冰凉成那样了,还这么倔。 “不要你去,我去。”祁青陌微微嘟着嘴,她可不想温容也被那只大狗咬了,想到温姐姐可能会受伤,她都觉得好难受。 叹了口气,一贯很了解她,温容也知道自己怎么说她都不会改变主意,索性拉了她的手:“那还是一起过去。” 祁青陌同样知道温容不会改变主意,听她这么说,也就点头答应了。 于是十八岁的女孩就这么牵着十四岁的孩子过去,气势汹汹的,生生的将那只大狗吓得松开了小猫,而那只小小的猫咪趁机逃了开来。 等到回了家里,祁青陌的衣服早已湿透了,不过她并没有立刻回房换衣服,而是扑到温容的怀里:“刚才吓死我了。” 搂着那小小的身子,温容不禁露出一抹浅笑,她轻抚着她的后脑勺,嗓音轻柔:“那还不肯走。” “那只小猫好可怜嘛。”将脸颊埋在她的肩上,鼻间弥漫着淡淡的香气,祁青陌舒服地闭上眼,仿若呢喃一般地道。 “青陌是个好孩子。”温容的声音更轻了,眼里的笑意也更加温和。 这就是她所一直疼惜着的祁青陌,虽然偶尔会露出胆怯的一面,却会因为骨子里的善良而勇敢起来。 并且,深深在意着她,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小小的青陌好乖啊!被狗咬神马都好可怜,来姐姐抱抱~(= =别闹!你已经到了被叫阿姨的年纪了。 其实这篇文……是纯感情文,相信我,么么哒! 周六又没更新,原因是……下班之后,看了爸爸去哪儿,然后想说睡一会儿再起来吃晚饭码字……谁知道一觉睡醒,已经是周日十点了…… 我觉得我真能睡。= = 第三十一章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四只羊……”卢镜棠做了个梦,梦里那个熟悉又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地数着羊。 “中国人要数水饺。”她似乎是迷迷糊糊地说道,收紧胳膊想要抱紧那个她思念了不知道多少日夜的女人,然而怀中的感觉令她睁开了眼。 那不过是一团被褥,并不是柔若无骨的女子身躯。 她黯下了神色,放下被子,抓了抓有些凌乱的发,下床拉开窗帘。 外头阳光正好,从她这个房间可以清楚地看到对面的温氏大楼,她想象着温容坐在办公室里认真办公的模样,渐渐地有些痴了。 可其实温容这会儿正好将今日所有的公事处理完毕,也正站在窗前望着咖啡馆发呆,好在两人的距离过远,根本看不见对方。 抬手揉了揉额头,卢镜棠叹了口气,转身进了浴室洗漱,之后索性下楼重新打开了店门。 温容下班的时候,习惯性地瞥了眼对面,发现那咖啡馆的门居然开了,迟疑了下,终究还是开着车径自回家,纵然心底总有个声音在催着她去见阿棠。 “我所爱着的,究竟是青陌,还是……”她不断地拷问着自己,却始终无法想清楚答案。 车开到车库停好,走到家门口,却意外地看到个女人等在那里,温容先是一怔,随即露出惊喜的神情:“阿舒。” “不要叫我阿叔。”女人俏皮地对她眨了下眼,“你见过像我这么年轻貌美如花似玉的阿叔吗?”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还要再呆半年的吗?”温容直接无视了她的话语问着,又伸手掏钥匙开门:“回来了怎么也不打电话给我?” “自然是为了给你个惊喜。”笑意盈盈地说着,随着温容一同进了屋里,待到坐定,女人方才收起了笑容道:“你瘦了好多。” 如果从前的祁青陌在场,应该是可以认出这个人是谁的,温容的大学舍友秦舒,四年同住一起,后来又一同出国留学,不过温容当时急于见到祁青陌,所以先行回国了。 听她提起这茬儿,温容便想起了自己的纠结,她轻声叹了口气,将这段时间以来的所有事情一一告诉了秦舒。 如果说祁青陌是她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恋人,那么秦舒就是她所在意的经常会一同商量事情的好闺蜜了。 不过因为前些时候秦舒一直忙于在国外的学业,甚少出现,而两国之间又有时差,温容便不曾将这些事情告知她。 “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听完祁青陌的变化,秦舒也是皱起了眉,大学时代便认识温容,当然也就认识那个总跟在温容身后,沉默寡言偏又总是对着笑得温柔的孩子。她清楚地知道祁青陌对温容有多重要,如果不是父母逼迫,惦念着祁青陌的温容当年是不可能答应出国留学的。而后来祁青陌出了事情,秦舒也一直担心温容会做出些什么傻事,好在她固执地认定祁青陌没有死,所以一心坚持着要找到她。 如今找回来了,却又仿佛变了个人一样,秦舒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这究竟算好还是算坏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温容的泪水早已落了下来,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事情都憋在心里,逼得她几近崩溃,甚至令她起了找心理医生的心思,而现在唯一的好友就在身边,她终于承受不住了,抱住秦舒哽咽着:“我好想她,可是……又觉得她不是她。” 轻轻拍着温容的背,秦舒沉默着,心里涌起了一股想要揍祁青陌一顿的冲动。 “阿舒,你说我是不是变心了?”温容低声地说着,泪水不断落下,连身子都有些颤抖:“我只要一想到,青陌回忆起过去的事情,却又知晓我居然、居然对阿棠有了好感,我便觉得对不起她,她一定会很伤心很难过。” “我从来都不舍得让她伤心难过的。”也不知是说给秦舒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温容的眼神里透着迷茫:“我不能再去接近阿棠,可是又忍不住想见她。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了,明明青陌才是最重要的,我却害怕见到她,每每见到她,心里只有陌生感,甚至有种排斥。” “可是她不过是失忆了,我怎么能因为她失忆了就变心。如果因为所爱的人变了就不再爱她,那是不是因为我不够爱她?我是不是……” “对不起青陌。” 秦舒安静地听她说着,从头到尾不曾有任何言语。而温容就这么兀自说着说着,好像终于找到突破口发泄心中的所有,直到后来她就这么靠在秦舒的怀里睡着了,可就算是在睡梦中,依旧紧紧皱着眉。 大概……只有牵扯到祁青陌,才会让这个总是能淡然面对一切的女人失去往日的沉着和冷静吧。 低头看着睡得并不安稳的好友,秦舒幽幽地叹了口气。 旁观者清,什么喜欢上那个阿棠,温容喜欢的,无非是她身上所具有的属于祁青陌的感觉罢了。 高高瘦瘦,手指修长好看,笑起来温柔阳光,看着她的眼神专注而神情,会弹钢琴……这一个又一个吸引温容的,有哪一个不是曾经的祁青陌所有的?就连什么戴着眼镜看书的模样,翻页的时候不自觉吸鼻子的动作都…… 好看的眉毛拧起,秦舒微微眯了眯眼。 这世上,能有人相似到这个层度?如果不是脸长得不一样,恐怕,这就是活生生的一个祁青陌吧? 不过想来也确实令人头疼,所爱的祁青陌失去记忆仿佛变了个人,身边偏又出现个吸引人的阿棠,秦舒设身处地想了一下,也是不由得抬手揉揉额头。 这样的情况,太为难人了。 不过,温容爱着的,始终是祁青陌没错,不过她所爱的只是祁青陌那个人,并不简简单单只是因为那个名字、那张脸,所以才会有这些纠结。 倒是那个阿棠,值得让人深究一番。 眸中一片波澜不惊,秦舒收敛了所有情绪,抿紧了嘴唇。 夜里究竟还发生了些什么姑且不谈,总之第二天一早秦舒便跟着温容去了公司,又寻了个理由离开,其实却是到对面的咖啡馆找卢镜棠去了。 在这个地段卖咖啡,一般也就是卖给上班族,这个时间点,上班族们都在上班,除了偶尔有人要个外送,卢镜棠其实很悠闲。 推门进去的时候,一眼便看到靠坐在玻璃窗旁喝咖啡的人,而那人听到声音便也起身迎了上去,看到秦舒时,表情微微一滞,不过也就是转瞬之间,她便露出了一如既往的温暖笑容。 因为她的笑容,秦舒也是怔了怔,不过不得不承认,看到别人对自己这么笑,心情确实会跟着好起来。 卢镜棠拿了菜单递给她,秦舒并不曾翻看,随口要了杯蓝山,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盯着那高高瘦瘦的背影,同样的熟悉感泛上心头,不要说是温容了,就连她,看到这样的背影,都有一刹那的异样感觉。 这人,确实和从前的祁青陌像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新人物登场……好吧这章比较短,因为是早上起来写的。 话说最近准备改变策略,晚上早点睡,早上起来码字,早睡早起应该对身体比较好吧? =。=就是怕上班来不及,所以字数总是没办法写很多,纠结。 第三十二章 “你怎么知道我知道你不能说话?”卢镜棠将咖啡端来的时候,秦舒忽然开口,她的眼神犀利得仿佛可以看透人心:“从我进了这里开始,你都没有向我表示过你不能说话的事情,不怕我这个客人生气?是因为知道我知道?” 抬头同秦舒对视,片刻之后,卢镜棠低头,掏出手机打字,然后将手机放到她的面前。 “理解的人自然理解。”看到这句话,秦舒淡淡一笑:“做生意要是都像你这么做,恐怕会亏本吧。” 常人如果听到别人这么说自己亏本,想来都是会生气的,可卢镜棠却只是回了秦舒一个笑容,指了指咖啡,便端着盘子走回吧台。 对她这样的举动倒也不以为意,端起咖啡缓缓喝了一口,也确实觉得这个味道不错,再加上这里环境还可以,外头又是阳光灿烂,秦舒不由得放松了身子,靠在椅背上,心情一阵愉悦。 不过愉悦归愉悦,她的视线依旧时不时落在卢镜棠的身上,脑子里也在飞速地思考着这个人接近温容到底有什么目的。 她绝不相信这世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祁青陌失踪,和她非常相像的卢镜棠就出现在温容身边,这样的巧合究竟是不是人为,还是需要仔细推敲的。 可以感觉到来自不远处的目光,卢镜棠依旧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情,等到全都ok了便重新回了之前的靠窗位置坐下,继续淡定地发呆,丝毫不在意秦舒这个奇怪的客人。 “祁青陌。”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秦舒忽然对着卢镜棠如此喊道,喊完之后,她自己都觉得这样的心血来潮当真诡异得很。不过同时浮上脑海的念头,又让她暗暗心惊起来。 身子很明显地抖了一抖,卢镜棠保持着低着头的姿势,并未转头去看秦舒。 “难道正常人不该看我为什么忽然喊出一个名字?”起身,走到卢镜棠的桌旁,秦舒的手指轻轻在桌沿上敲着:“作为这个咖啡店的老板,难道不该看看是不是有客人来了?” “你不觉得,越克制自己越显得反常吗?”见她抬头,保持着一脸淡定的模样看自己,秦舒嘴角微微勾起:“这种时候,你应该疑惑地看我,表示你并不明白我什么意思,而不是这种淡定的表情。” 嘴角抽搐了两下,卢镜棠同她对视几秒,依旧微微一笑。 “你接近温容,到底有什么目的?”对别人来说这是个好看温暖的笑容,对秦舒来说,不过是个掩饰,她的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沿,仿佛可以控制人的心跳,一下又一下,而她的声音也蓦地冰冷下来:“是谁告诉你和祁青陌有关的事情的?” 仰着头,看着这个一脸冰冷满眼防备的女人,卢镜棠歪歪脑袋,眨了下眼,再次浅浅一笑。 秦舒挑起了眉,盯着她看了片刻,同样露出一个好看极了的笑容,也不再逼问她,而是走回刚才坐的地方坐下,继续悠然地喝咖啡。 只有卢镜棠自己知道,她身上的衣服已然被她的冷汗浸湿,好在今天穿的只是普通的浅色t恤,并不是平时常穿的白衬衫。 又在这里呆了一会儿,眼看午饭时间快到了,秦舒便起身付钱离开。拉开店门准备出去的时候,她看了眼已经回了吧台正低头看书的人,忽的开口道:“小青陌,帮我再拿个提拉米苏给容容。” 看书的人完全下意识地起身,听话地拿了夹子打开透明橱柜准备夹出放在里面的甜点,接着又仿佛意识到什么似的,生生地止住了动作。不过她的动作也只是停了两秒,便又继续了。 秦舒重新回了吧台那里,她一直都是仔仔细细地盯着卢镜棠的一举一动的,所以刚才的一切并没有漏看。 而此刻某个想法令她震惊极了,她不敢确定,也不敢相信。 将提拉米苏放进盒子里装好,递给秦舒,又指了指价格牌,卢镜棠一脸淡淡的,令人看不出情绪。 “我并没有让你帮我装这个。”秦舒接过盒子,她看着卢镜棠,语气比起之前柔和了不少:“我说的是小青陌。” 卢镜棠耸了耸肩膀,掏出手机打字:“这里只有我和你,难道你想赖账不买这个提拉米苏?” “我当然不会赖账。”从钱包里取出钱递给她,秦舒见她还是那淡淡的神情,便勾起嘴角笑了笑,转身翩然离去。 眼看着秦舒终于从自己店里出去,并且确实走到对面去了,卢镜棠才软了身子坐在椅子上,呼出一口气来。 “你去见了阿棠?”对于秦舒放在自己面前的盒子,温容自然是熟悉得很,她猛地抬头望向好友问道。 “嗯。”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对卢镜棠身上那些似是而非的疑点无法真正确定,秦舒将今天发生的一切暂时掩在心底,她看着温容笑了笑:“确实和青陌很像。” 温容轻轻点头,神情有些恍惚。 “晚上约青陌一起吃饭吧。”见她这样,秦舒有些心疼了,不过她还是开口说道:“我也确实好几年没看到她了。” “看到她你会很惊讶。”温容收敛了所有脆弱,想到那个陌生的祁青陌,心中不由一叹。 不过片刻后她忽的想起了什么,有些抱歉地看着秦舒:“阿舒,今天可能不行。” “嗯,没事,是要回去见叔叔阿姨吗?”秦舒倒也不以为意,反正她并不急于见祁青陌,可是当她听到温容所说的话之时,她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 “不是,我今晚约了心理医生,我……” “你已经到了需要看心理医生的程度了?”直接打断了好友的话,秦舒站起身子,走到她面前,按住她的肩膀:“先别去,好吗?” 温容怔怔地看着她,半晌,轻点了下头。 叹了口气,将她搂进怀里,秦舒的眉头拧得紧紧的,想着刚刚见到的卢镜棠,又想着几年没有见过的祁青陌,心中也是乱极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温容很抱歉地告知季从晴她要取消今晚的预约,季从晴看了眼秦舒,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又见温容依旧是那有些内疚的模样,不由开口道:“总监,晚上不加班,她会更加开心,所以你不需要觉得抱歉。” 听她这么说,温容笑笑道:“那下回还是不要约晚上了。” 季从晴只是又点了下头,同她说了声便离开去吃饭了,而秦舒对于温容居然需要去看心理医生这件事情,依旧耿耿于怀。 “容容……”她张了张嘴,想要让她放弃去看心理医生的念头,温容却已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我下午约青陌好了,我们一起吃饭。” 刚要出口劝解的话又吞了回去,秦舒看着温容说完那句话又皱起眉的模样,心中无奈。又想了想最坏的情况,便也不再开口劝了。 “青陌,晚上和姑姑一起去吧。”祁轻尘今晚有个邀请,是一个画家朋友发来的,明知道祁青陌不喜欢去那样的场合,想到要把她独自留在家中,还是有些不忍心。 “不要。”祁青陌摇摇头拒绝,停了停又道:“如果很晚了,姑姑可以打电话给我,我过去接你。” 听她这么说,祁轻尘便觉得心里一暖,她摸摸她的脑袋:“青陌果然还是个体贴的孩子。” 近乎面瘫的人挤出个笑容,正待说话,手机响起,她看了看来电显示,皱了皱眉。 “怎么了?”见她皱眉,祁轻尘有些疑惑地看向手机,随即更加疑惑了:“温容打来的,怎么不接?” 话音落下,祁青陌便接通了电话,她的脸上恢复了木木的神情,同温容说了几句之后,便挂了电话:“姑姑晚上可以放心了,我和她吃饭。” “嗯。”祁轻尘轻轻答应了一声,看着她这幅冷冷的模样,联想到温容的电话,叹了口气:“青陌,你为什么会变得这么讨厌温容?” 祁青陌沉默不言,祁轻尘撇开头看向别处,良久之后幽幽地道:“要是不喜欢她,以后她约你你就拒绝吧,不要给她希望,太残忍了。” 心里蓦地一动,总觉得这话在哪里听过,祁青陌仔细一想,便觉得头疼了起来,她猛地抓住祁轻尘的手,仿佛这样,才能减轻她的痛楚。 不管是来自她的脑袋的,还是来自心底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卡死我了,终于写完了! 话说今晚目测要加班到十点,明早又是六点就上班……= =嗯,今晚码不了字,明早也不行,所以明天早上十点肯定是木有更新的。明天晚上的话,我会努力的!(握拳) 这周简直是要被工作虐死的节奏。 第三十三章 晚上自然又是温容开车到祁家楼下去接祁青陌,而秦舒坐在后座上,手支着下巴看着车窗外想着事情。 和祁青陌认识的时候,祁青陌不到十五岁,而她和温容还只是大一新生。 十五岁,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算小。至少,最初的时候,她对十五岁的祁青陌的印象,一直是乖巧听话、斯文有礼。 到了后来渐渐熟识,总见祁青陌来找温容,而她在一旁看着她们两人间的互动,便总是觉得这两人就好像小说里写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恋人一样,充满了青涩的美好。 不知不觉,已经快十年了,就算在国外的四年温容不曾联系过祁青陌,可秦舒清楚地知道她的心里一直是惦记着那个人的,也知道她付出那么多,无非只是想回国之后可以和祁青陌安定地生活。 她还记得一年前她送温容到机场的时候,温容一直忍不住露出笑容。 “容容,我还要一年多才能回国,你居然都不觉得舍不得我。”她故作哀怨地对温容这么说着,而她这个一向温柔又体贴的好友自然是立刻露出有些内疚的神情,却还是无法掩饰住心中的欣喜:“你知道……我已经四年没有见到她了,也不曾听过她的声音。阿舒,四年前她才十八岁,现在都二十二了,我好想知道她变成什么样子,是不是又高了,是不是还是那副傻傻的样子。” 眼看好友又陷入对祁青陌的思念中,秦舒顿时一阵无可奈何,不过这么多年来她一直看着她们两人之间恋情的发展,倒也能够理解温容。 “好啦好啦,不要想了,等回去就可以看到你的小青陌了。”她摇摇头说道,而温容却又有些纠结:“阿舒,我一走就走了四年,她会不会生我的气?会不会不理我?” 四年的时间,足够一个人变化,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近乡情怯,因为要回国了,所以她反而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祁青陌了。 “当然不会。”秦舒还记得当时的自己是多么自信地对温容说这句话:“她可是祁青陌啊,无论如何都不会生你的气,也不会不理你的。” 如今……视线落到驾驶座那里开车的好友身上,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和祁青陌约吃饭,居然还要温容去接她。 其实放在其他情侣身上,可能这并没有什么。可是祁青陌那个家伙,当年可是为了能够快点见到温容,宁可自习课翘课提前跑到她们学校的啊。 车子在约定的时间前到达祁家楼下,又过了几分钟,祁青陌出现在她们的视线之中,由远及近,打开车门的同时看到秦舒,原本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立刻透出一丝防备:“她是谁?” 声音没有半分半毫的温度,让秦舒听得都是心里一凉,不过她也因为这沙哑的声音又添了一丝怀疑。 “她是……”温容一下子居然不知道该怎么介绍秦舒好了,她张了张嘴,秦舒却轻笑着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小青陌,快叫声舒姐姐来听听。” 视线一转,祁青陌冷冷地看着她,秦舒略一挑眉,毫不躲避地同她对视着,唇角微微上扬,气势也是一点不差。 “我不认识你。”终究还是祁青陌移开了视线,她的手已经扶在车门上,又看向温容:“你晚上和别人约了?那我就不去了。” 如是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开,温容看到她这样的表现,心里一酸,咬着嘴唇没有开口挽留。 “祁青陌。”秦舒打开车门下车,朝已经走了几步的人喊了一声,祁青陌停下脚步,并没有转身。 盯着那道高高瘦瘦的背影看了片刻,心中莫名的总有一种违和感,秦舒叹了口气:“算了,你走吧。” 走了也好,她在这里,也是徒惹温容伤心。 直接打开坐进温容旁边的位置,看着那道身影渐渐走远,直到脱离她的视线范围,秦舒侧头看向好友。 温容此刻一脸平静,似乎对此并不在意。 “容容……”秦舒想要安慰她,偏不知从何说起,即使听昨天听温容提起过,她还是没想到失忆之后的祁青陌会变成这样,简直让人分分钟就想翻脸,这样看起来孤僻又冷漠的人,真的是当年那个总是笑得阳光灿烂,说话斯文有礼的小孩吗?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侧头对着好友露出个淡淡的笑容,温容发动了车子:“我们去吃饭吧。” 秦舒又是一叹,看着温容强作镇定的模样,脑子里蓦地闪过了卢镜棠的身影。 不过就算那个人接近温容并没有任何目的,她们也不该在一起,温容不过是把她当做祁青陌的影子罢了。任何人都无法接受自己的心上人对自己好,只是因为自己的言行举止和她从前的恋人相似吧。 如果卢镜棠长着祁青陌的脸就好了,秦舒忽的突发奇想地想道,随即面色一滞,因为她想起了早上的时候,卢镜棠那些完全下意识又有些异常的反应。 “容容。”吃过晚饭回了温容的住处,她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和温容好好谈一下这件事情。 “嗯?”刚刚还在走神的温容回过神来,疑惑地望向好友。 “我想……可以先抛开感情问题,好好思考下这件事情。”秦舒认真地看着她:“先不去想青陌和你之间的事情,回答我的问题,好吗?” “嗯。”虽然不解为什么她会忽然这么说,温容还是轻轻点头,秦舒便也开口了:“我想知道的是,既然青陌失忆了,那她怎么知道自己是祁青陌?又是怎么回来的?” 听她这么问,温容又是一怔,不过片刻之后便道:“是她父亲的一个好朋友救了她送她去医院,告诉她这些事情的。” “她父亲的一个好朋友?是谁?你认识吗?” “她并没有跟我说过……你知道的,她现在这样,什么事情都不会跟我说。”温容又有些黯然了,因为她之所以知道这些信息,全是祁轻尘告诉她的。 “那她的声音呢?”想到那个沙哑低沉的嗓音,秦舒又问道。 “青陌当时受了很严重的伤,送到医院手术抢救……好像是伤了脖子一带,影响了声带,所以声音就变成这样了。”垂下眼帘,温容轻声说着这些依旧是祁轻尘告诉她的事情,当时她知道祁青陌受过很严重的伤,心里疼得厉害。就算知道她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还是想要她脱下衣服让自己看看,好好确定一番。 不过,祁青陌根本不可能听话脱衣服让她看身上的那些伤疤。 “这样……”秦舒敛眉沉思片刻,又看了眼温容,迟疑了下道:“如果只是失忆,青陌的变化也太大了。她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失忆还会让人连性格都变了吗?” “我也一直没想明白。”温容有些疲倦地闭了闭眼:“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离开的四年发生了些什么,才会让她变化那么大。” 换做以前,她根本无法想象那个总是文文弱弱的祁青陌,居然力气大得惊人,而且还学会动武了。 “那为什么不考虑去查看看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呢?”秦舒轻声说道:“总要知道了原因,才知道该怎么处理事情吧?” 所以说,冷静自持的温容,一旦遇上和祁青陌相关的事情,就会彻底失去往日的理智。 猛地睁开眼,温容呆怔半晌,露出一抹苦笑:“阿舒,谢谢。” 在这一刻,她也终于意识到这段时间以来她的状态有多么不对了。确切的说,自从回国之后得知祁青陌下落不明的消息,她就无法再去思考相关的事情,整天浑浑噩噩的,只想找到祁青陌。等到祁青陌回来了,她又一心只想让祁青陌找回记忆,两人能够重新开始过那些温馨平淡的生活,所以居然从来都没有客观地去考虑这些事情。 见她如此,秦舒暗自松了口气,幸好她的好友没有彻底在感情中迷失方向。她迟疑了片刻后又继续道:“还有那个卢镜棠,你不觉得她出现得太凑巧,也太奇怪了吗?” “她……”想到卢镜棠,温容又有些失神了。 “算啦,我不多说了。”秦舒靠过去一些,轻轻抱了抱她:“我相信你,很快就能拨开那些迷雾想清楚所有。” “谢谢,阿舒。”温容回抱了她一下,心中添了几分的暖意。 “卢镜棠。”与此同时,咖啡馆的小阁楼中,消失了两天的卫蓁重新出现在卢镜棠的面前,她满脸嘲讽地看着那个斜倚在墙角发呆的人,嗓音冷冷的:“你不是想知道那个祁青陌出现在温容身边到底有什么目的吗?” 仰着头看着卫蓁,卢镜棠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恍惚:“她不是祁青陌。” “她现在是祁青陌。”缓缓走到她的身前,蹲□子,卫蓁伸手抚上她的下巴:“温容可是一直认定她就是祁青陌的。” 眼中一抹痛苦一闪而过,卢镜棠别开头,躲开卫蓁的手:“她接近温、温容,到底有什么目的?” “还在查。”卫蓁扯扯嘴角笑了笑,“你要是不乖点,我怎么查得出来?” 还在努力躲闪的动作生生地停了下来,卢镜棠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声音里透着满满的沮丧,甚至是绝望:“我不是卢镜棠。” “我也不是阿棠。”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眼泪也落了下去:“我和她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人。” 睫毛颤了颤,刚刚还笑得轻蔑的女人的表情有了些许的变化,她盯着卢镜棠看了片刻,忽的冷下脸,站起身子,抿紧薄唇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把这章写完了,我也说不清这章到底算是周几的了……明天白天要写三万的番外下,所以这篇下次更新是周一哦。 有时候觉得你们也是蛮苦的,遇上这么蛇精病的作者……orz 第三十四章 秦舒的家其实并不在上宁市,而是在离上宁不远的另一个城市。 在国外的时候得知祁青陌失踪的消失,因为太忙碌无法及时回国,只能在电话里努力安慰温容。而一旦可以回国了,她便马不停蹄地直接赶到上宁来找温容,连自己的家都没有先回去一趟。 所以现在,看着温容清醒了,她便也可以稍稍放下心来,回家去了。 这一路是温容开着车送她回去的,走高速,大概开了三个小时左右。到了秦家门口之后,秦舒下车,不曾邀请温容进去,而温容也没有提出要进去坐坐。 她们两人根本不需要这些客套,并且……秦舒的哥哥秦澈自她们大学的时候开始,便一直喜欢着温容,纵然秦舒一次又一次告诉他温容心有所属,而他也知道自己没有半点机会,可是每每看到温容,还是会忍不住陷入到某种情绪当中。 所以,温容一向是能避开秦澈,就避开秦澈的。 “你可以先找个地方休息下。”秦舒下车后绕到车的另一边,隔着车窗对温容笑道:“就不勉强你到我家里去啦。” 露出个浅浅的笑容,温容并不在意秦舒话语中的揶揄,她轻点了下头:“嗯,我会找个地方休息的,你放心。” “那要让我真放心才好。”秦舒收起笑容道。 温容知晓这句话的深层意思,她也收起了笑,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好。” 秦舒这才再次笑了笑,对她摆摆手,转身朝自家大门走去。 深深地看了眼好友的背影,心中庆幸自己至少还有个人陪着,温容轻轻呼出一口气,掉转车头离开。 回到上宁的时候,她并不急于回公司或者回家,而是径自将车开往上宁大学,那是她的母校,也是祁青陌的。 她出国的那一年,恰好是祁青陌高考的那一年。当时她的父亲逼迫她出国,她努力抗争许久也不过是让父亲答应她待到祁青陌高考结束再离开。 为了不影响祁青陌高考,她一直都瞒着她不让她知道自己就要离开,直到高考结束的那天晚上,她才告诉那个一直很雀跃地同她说着接下来打算的孩子:再过几天,她就要离开这座城市,离开这个国家。 温容清楚地记得,那个夜晚,已经长大了的祁青陌看着她,眼泪明明已经落下,却还是扯着嘴角对她露出温暖的笑容说:“好啊,我等你回来。” 那双明亮的眼眸,在那个时候都不曾失去神采,其中包含着的是对她满满的信任,就算有不舍,也被她努力地隐藏起来。 即使那样的隐藏笨拙而明显,令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四年,我不会回来看你,也不会给你打电话,不会跟你qq聊天,不会给你发邮件。”即使心里疼得厉害,温容还是咬着牙努力地说出这些话来,祁青陌哭得更厉害了,偏偏还是懂事地点着头,也没有询问她原因。 “我不会出轨的。”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吸着鼻子:“不会喜欢上其他任何人,我只喜欢你。” “嗯,我也是。”将她拉到怀里抱住,温容忍着心疼:“好好念书,我很快就回来了。” “好。”很久以前祁青陌就决定上宁大学了,她的目标一直不曾改变,即使温容即将离开也是如此。 温容一直以为,四年后她回国,她可以一如从前的,看到祁青陌朝着她伸出双手,朝着她露出温暖的笑容说:“你回来啦。” 可是,事实并不是如此,而她也彻底陷入了慌乱当中。 如今被秦舒的一番话点醒了,她便决定到上宁大学去探寻属于祁青陌的一切,在她缺席的那四年,在祁青陌身上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 因为今天不是周末,现在又是下午,所以大部分学生都在上课,校道上来往的人不多,温容寻了个车位将车停好,下车的时候,看着这几年来没有任何改变的一切,神情有些恍惚。 刚上大学的时候,祁青陌还在念初三。为了更好地体验大学生活,温容选择住校,祁青陌虽然不舍,却也没有哭闹撒娇。可当她住校之后,她才发现其实她是放不下祁青陌的,心中总担心是不是没人给她做饭没人照顾她,所以一有时间也会常常往家里跑。 祁青陌同样是一有机会就跑来学校找她,甚至陪她上周六的校选课。 这个学校的每一个地方,都曾经留下她们的记忆。而今温容独自一人走在校道上,还能回忆起不少她们的共同曾经。也就是这个时候,她忽然觉得过去的四年对祁青陌比对她要残忍得多,因为祁青陌或许每一天都在触景伤情。 临近音乐学院的时候,温容深呼吸了下,努力抛开那些负面情绪,她找到团委办公室,对着里面的老师说明来意。 看到温容的时候,年轻的男老师露出惊艳的神情,他站起身子同温容面对面,手不自觉的拉了拉领子,试图在她面前表现出最好的自己:“这个名字我没什么印象,不过我可以帮你找找资料。” “谢谢。”轻轻点头,温容道谢着,而那个男老师也是坐□子对着电脑敲起了键盘查找相关学生的档案资料,只不过看起来并不是特别的用心,时不时还会看温容几眼。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温容心中有些不悦,不过面上并未显露出来,她环视这个办公室,最终视线落在一个透明橱窗上,那个柜子里放着不少的照片。 朝着那边走了几步,视线落在橱柜第三层,上面放着几张照片,每一张照片里都有一道她熟悉的身影,或者是坐在钢琴前的,或者是同几个年轻人一起,手里捧着奖状的,也或者是站在舞台中央对着话筒的,温容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在打转,她本来应该看到这些她意气风发的时候的,可她并不在。 “小陈,把申请阳光工程的学生资料给我下。”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令温容从失神状态中清醒过来,她稍稍整理了下情绪转过身子,进来的是个看起来约莫三四十的女老师,见到温容也是微愣了下,随即对着年轻老师露出有些八卦又善意的笑容:“这是你女朋友吗?” “不、不是。”男老师红了脸,边将资料递给女老师边解释着:“她是来问一个学生的资料的。” “哦?”听到是正经事,女老师便收起了那些八卦,她打量着温容片刻道:“学生的资料我们是不能随意泄露的,不知道这位小姐想问谁的?” “祁青陌。”橱窗里分明放着那么多张那个人的照片,温容确信一定会有人知道她心心念念的人的事情。 微微一愣,似乎是没想到会听到这个名字,很快的女老师脸上又闪过理解的神情,她再次看向温容:“她的事情我倒是知道点,不知道你是她的什么人?” “我是她的……”张了张嘴,想到现在祁青陌对自己的态度,温容停顿了两秒:“姐姐。” 话说完,她又从自己的包里取出自己的名片递给女老师:“这是我的名片。” 温氏集团在这座城市的名头很大,原本还有些怀疑的女老师在看到名片的同时也就不再多想了,无视了男老师那总是落到温容身上的目光,领着温容进了另一个办公室:“我听说祁青陌出了事情,现在怎样了?” 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自己,温容怔了两秒,正待开口,女老师又道:“我姓王,是青陌的辅导员。” “你好。”没想到会这么凑巧,温容心中一喜,她看着女老师拿出一本相册递给自己,打开之后才发现上面放着的是一群学生的照片,里头有好几张都有祁青陌,包括穿着学士服拍的毕业照。 “青陌是个好孩子啊。”见温容看着相册,王老师轻声叹了口气:“原本学院想要送她去国外交流学习,可是她拒绝了。” 还在翻相册的手一顿,温容低着头,看着其中的一张照片,照片里的那个人和她记忆中差别不大,穿着的件浅色的t恤和牛仔裤,对着镜头笑得灿烂。 “她毕业之后,有几个看好她的前辈问起过她,可惜我们这边怎么都联系不上,后来才听说她出了事情。” “学院这边也是特别惋惜这么个好苗子,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王老师再次开口询问道。 “她没事了。”温容抬起头来,一脸的平静,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心里又在隐隐作痛了,“只是……失忆了,所以我想来找找看,试试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她恢复记忆。” “原来如此。”没想到祁青陌会失忆,王老师愣了片刻,又想了一会儿,从自己抽屉里翻出一本巴掌大小的通讯录:“这本通讯录是那群孩子毕业那年印的,里头由几个女孩,和青陌关系不错,你可以联系她们问问,特别是青陌的几个舍友,我看她们那会儿经常在一起。” “好的,谢谢。”接过通讯录,温容迟疑了下,还是没有直接将它拿走,而是问王老师要了纸笔,记下几个重要的人的联系方式,又跟她要了她这里所有的祁青陌的照片去翻印,听着她提了几件祁青陌的事情,这才离开。 “青陌是个好孩子。”这是这位资深辅导员对祁青陌最多的评价,因为她的印象里,祁青陌总是穿着浅色的衣服,笑得干净温暖,弹琴的时候认真专注,和人说轻声细语又斯文,学习成绩一流,又乐于助人。 就和温容记忆里的年少祁青陌,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青陌的设定,其实……就是别人家的孩纸……噗…… 温姐姐表示看着那些照片好心酸啊好心酸! 我也好心酸,目测每天10点更新的规律是保不住了,泪流满面。 第三十五章 “什么?青陌失忆了?” 这是温容联系了那几个据说和祁青陌关系不错的同学之后,所接收到的普遍反应。 “明天我过去上宁找她吧。”这是其中一个女生在听了温容的请求之后所说的话,而其他几人也在电话里面表示这个周末会到上宁来。 结束了和祁青陌大学宿舍长的通话,温容将手机放下,看向桌上放着的照片。 这些照片都是从那位王老师那里翻印来的,每一张上面都有祁青陌,不过多数是集体照,夹杂着的三两张单人照,不是坐在钢琴前,就是捧着奖状的。 仅仅是透着这薄薄的相片,温容都可以想象当时的祁青陌会是怎样的一种状态,那样一个阳光开朗的孩子,就算她离开她四年,也不曾有任何改变。 手轻轻抚上相片上那人的脸庞,失神了片刻之后,温容心中越发的疑惑起来。 祁青陌的毕业照也在这里头,这张照片里,因为穿着学士服,祁青陌难得的一身黑色,不过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对着镜头笑得灿烂,右手还比了个剪刀手,浑身上下充满了年轻人的朝气。 温容一直以为是在她不在的四年里发生了些什么才会让祁青陌变得那么冰冷沉闷,可是从这张毕业照来看,一年前祁青陌和她记忆里的是一模一样的。 所以现在这样总是面无表情的祁青陌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失忆就发生这样的变化? 轻轻叹了口气,低头看着桌面上放着的一张张照片,温容再次陷入了沉思。 “阿棠,这两天我们好早关门哦。”往日里咖啡馆总要开到晚上九点多十点才会关门,可这两天卢镜棠总是在晚饭时间就开始准备将店门关了,宋小辞对此表示十分的不解。 要知道晚饭之后,还是会有不少人来这里喝个茶或者咖啡,吃个松饼和朋友们聊天的。 卢镜棠没有说话,而是微微歪着头看着对面的温氏大楼,眼神有些黯然。 其实不仅温容陷入矛盾之中,卢镜棠同样如此,有些感情,在她半年多以前醒来,并且拆开脸上的纱布照镜子的瞬间,便已经被她决定放弃了。 重新回到这里,心中其实已经做好了同那个人的关系只是陌生人的准备,却不曾想,自己的情感终究不受自己控制,一旦见到那人,自己便只会一步步向她靠近,如飞蛾扑火一样,无法自控却也无怨无悔。 “温姐姐喜欢的是祁青陌啊。”当宋小辞离开之后,卢镜棠关了店门回了自己的小阁楼,呆呆地透过夜色下的玻璃看着上面自己的面容,自言自语地低声说着。 “可并不是那个祁青陌。”她的眼神很快又有了变化,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拳头,但不过片刻又松了开来,卢镜棠颓然地靠着墙滑坐到地上,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牵着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除了弹钢琴和煮咖啡,你什么都不会。 她在心中这么对自己说着。 “青陌,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夜凉如水,吃过晚饭之后同祁青陌一起走在街道上,看着挂在天空中的皎月,祁轻尘忽的开口问道。 祁青陌怔了片刻,摇摇头,十分老实:“不知道。” “没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吗?”祁轻尘不得不再次在心中感叹自己对侄女的不了解。 “没有。”祁青陌侧头看她一眼,又望向前方说道。 除了报仇之外,大概她最想做的事情,就是一直陪着姑姑吧……这是她最心底的声音,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愿意让姑姑知道。 “不想再弹钢琴吗?”这段时间以来,其实祁轻尘对这点同样有些疑惑。如果说画画是她这一生中最爱做的事情,那么弹琴应该是祁青陌的最爱才对,可为什么她家侄女自从回来之后,从来都没有弹过钢琴,甚至每每看到钢琴都会露出排斥的神情。 难道是因为从前练琴练得太多以至于产生了逆反心理?祁轻尘表示自己这个不够格的姑姑实在是很不了解侄女的想法啊。 “那你……”原本想要询问祁青陌有没有想过要去找一份工作,可是话出了口,又不知道要怎么说了,祁轻尘思虑了片刻,终究还是将话吞了回去:“那你还是先陪着姑姑好了。” “嗯。”祁青陌轻轻点了点头。 其实祁轻尘已经有些厌倦了呆在上宁的生活了,对于她来说,她所爱的是大河山川,是看不尽的美景与未知的刺激,所以在她人生的前十几年,她从来都不愿意安分地呆在一个地方。 可是因为祁青陌这个世上仅剩的唯一的亲人,她回到了上宁,每天除了画画就是陪着祁青陌,这样宅在家中的生活,已经开始令她骨子里那些不安分的基因躁动起来了。 你不能再犯下和从前同样的错误。深深地看了眼身旁的祁青陌,祁轻尘在心中这么对自己说道。 曲无双是祁青陌大学时的宿舍舍长,同时也是唯一一个班级里弹琴和祁青陌不相上下的女孩。大学毕业之后,祁青陌留在上宁不愿意离开,曲无双却被送到了国外的著名音乐学院交流学习,如今已经有了一定的名气,加入了一个音乐团,经常要到世界各地去巡回演出,行程很满。 所以当温容听她说今天便会回到上宁来见祁青陌的时候,她的心中有了一丝丝的异样。 而当她在机场接到曲无双,两人相视的时候,那一丝异样便扩大开来。 那是个看起来浑身上下都透着优雅气息的女人,黑长的直发披散在背上,普通的t恤与休闲裤掩盖不住好身材,更重要的是那双秋水明眸里透着的焦急意味。 视线从温容身上收回,曲无双忍不住看了眼她的身后,眸中划过一抹失落,又很快收敛,她伸手到温容面前,嗓音轻柔:“你好,我是曲无双。” “我是温容。”伸手同她的手轻握了一下后松开,温容将她所有的神情看在眼里,面上不动声色:“真是麻烦你了,还要这么特意飞回来。” “并不麻烦。”曲无双一本正经地道。 轻点头,没有再回话,同她并肩一起出了机场,上了车正在系安全带的时候,温容却听坐在后座上的人开口道:“你就是温姐姐吗?” 她愣了片刻,转头去看表情波澜不惊的曲无双。 “我听青陌梦里喊过这三个字。”被温容那么看着,曲无双依旧平静地说着:“我一直想见见你,今天终于见到了。” 礼貌地笑笑,暂时摸不透这个女人心中所想,温容回过身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送曲无双到已经订好的酒店去。 “旅程疲惫,曲小姐先休息一下吧,我就不打扰了。”等到了酒店房间之后,温容很礼貌地说着,正待从房间里退出去,曲无双再次开口:“你不是想知道青陌大学时代的事情吗?” 她停下了脚步。 “我也想知道她心心念念想着的温姐姐到底有什么好。”那个明明透着优雅气质的女人毫不客气地说道。 温容盯着她看了半晌,心中的那一丝异样终于被断定为是自己的醋意,她重新走回房间,关上房门:“那就麻烦曲小姐了。” 虽说眼中总隐藏着对温容的些许敌意,可是说起祁青陌的时候,曲无双的眼神还是不自禁地温柔了下来,四年里她所知道的祁青陌就这么在她娓娓道来的语调中,呈现在温容的眼前。 纵使心中已经对曲无双添了几分的警惕,温容还是跟着陷入了那些属于曲无双的回忆当中,因为在那些回忆里,祁青陌正是主角。 “其实她拒绝出国,完全是意料当中的事情。”恍惚的话语中,曲无双露出一抹苦笑:“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一直在这里等着谁,根本不可能离开。” 温容的心猛地一颤,原本还沉浸在那些她所看不到的时光当中,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看到的却是那个十八岁的孩子流着眼泪微笑着说着“我等你回来”。 “后来我出国了,再也没有联系过她。”话锋一转,曲无双收起了那丝无奈,看着温容道:“我知道我和她之间不可能,所以我理智地将自己抽离了。” “现在,可以告诉我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吗?”她微微蹙起了眉:“昨天在电话里,你只说了她失忆,并没有告诉我具体是怎么一回事。” 听她这么问起,温容忍不住轻叹了口气,因为她其实也不知道在祁青陌身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我回国的时候,她已经失踪了。”声音低低地说着,温容一点也不想回忆起那段时间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她,后来她终于回来了,可是却失忆了。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我也不知道。” 曲无双轻轻点头,片刻之后又道:“她心里想着的,一直都只有你……难道连你都不能让她找回记忆,需要找我们?” 祁青陌一直是个看起来很阳光温暖的人。可是对于自己的情感,总是隐藏得很深,四年下来,宿舍里也只有自己知道原来在她心中有“温姐姐”这个人的存在,也是在那之后慢慢地留意起祁青陌的一举一动,不知不觉中明了那个“温姐姐”在她心中的不可取代。 如果连这位“温姐姐”都无法帮祁青陌找回记忆,那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让她想起过去的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加班,回到家里发现居然停电了……瞬间内牛满面。 早上六点多闹钟响的时候,真心好想直接按掉闹钟继续睡,可是躺了一会儿,想到昨天我没更新,默默地爬起来写完这章。桑不起啊! 而且这章很卡啊很卡,温姐姐要在各种抽丝剥茧的同时感受一遍青陌的大学时光,这样才是完整的人森啊!所有她的时光她都参与了! 上帝视角和主角身处的环境毕竟是不一样的,我写文的时候总是会想“假设我是温姐姐,当我遇到这样的情况,我该怎么做才对?”……所以有一天我精分了估计也是可以预料的吧……= = 第三十六章 “怎么了?”见祁青陌挂断电话之后若有所思的模样,祁轻尘忍不住开口问道。 “温容约我们晚上吃饭。”祁青陌将手机放到桌上道。 “哦?”深深地看了坐在沙发上的侄女一眼,祁轻尘微微蹙起眉:“你答应了?” “嗯。”没有抬头看她,祁青陌自顾自低着头,想着电话里温容的话语,心中莫名的有些不安。 祁轻尘的眉拧得更紧了,她可以看出祁青陌现在十分排斥温容,可明明很排斥,为什么又要勉强自己去靠近,让自己难受的同时,还给对方错误信息。 “她说我的大学同学来上宁,想见我一面。”没有看到祁轻尘的神情,祁青陌兀自说着。 自从那天祁轻尘说了“如果不喜欢就远离”这样的话之后,她更加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温容了。理智上说,为了报仇接近温容是应该的,可从情感上说,她确实很不喜欢同温容在一起的感觉,每每同她对视,明明知道她在看自己,却又总觉得她是透过自己在看着另一个人。 “大学同学?”皱着的眉舒展开来,祁轻尘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声音柔和:“那倒确实该见一面。” “嗯。”祁青陌点点头,这又是她矛盾的一个点了,她对那个所谓的大学同学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也能猜到温容这么做估计又是想要她恢复记忆,所以她其实并不愿意去吃这餐晚饭。她觉得自己想要恢复记忆,这样就可以想起和姑姑有关的其他事情;可她又不想恢复记忆,因为她一点也不想想起从前自己是多么喜欢温容。 即使她一直都不相信自己曾经喜欢过温容。如果真的喜欢,她怎么可能连一点感觉都没有? 在这样的纠结之中,总是面无表情地祁青陌终于还是同祁轻尘一起到了约定的地点,见到了温容和曲无双。 乍一看到祁青陌的时候,曲无双便露出诧异的神情,每一个了解祁青陌的人都知道,她喜欢穿浅色系的衣服,类似黑色或者深灰色之类的衣服她基本不会穿。 大学四年,曲无双唯一一次见到她穿的深色系衣服,无非也就是那件黑色的学士服罢了。 而且,虽然祁青陌一如从前的高高瘦瘦,可是不知道是因为面无表情过于冰冷的原因还是其他,那种原本应该在她身上的单薄感一点都不存在了。 祁青陌并不曾漏过曲无双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惊讶和不解,她木着脸看了她一眼,心中嘲讽起来,这又是一个觉得自己和从前完全不一样的人。 “青陌,还记得我吗?”初时的些许迷惑和陌生感很快就消失了,曲无双对着祁青陌露出好看的笑容,试图帮助她想起什么:“我是无双,从前我们两个经常一起弹琴,你还记得吗?” 祁青陌面上神情不变,眼中波澜不惊,丝毫不为她的话语所动。 场面顿时便冷了下来,曲无双有些尴尬,侧头看了眼温容,见她也是有些无奈,心中便添了一分明悟。温容也是无可奈何了吧,所以才选择向她和其他人求助,想尽办法帮祁青陌恢复记忆。 不过,只是失忆便仿佛变了个人一样,当真是罕见啊。 祁轻尘也觉得现在这样的气氛太奇怪了,又有些好奇祁青陌大学时代的样子,见祁青陌不说话,便主动和曲无双说了起来。 很多事情在下午的时候温容就听曲无双说过了,所以这会儿她并没有插话,而是端着杯子缓缓喝着杯中的果汁,视线偶尔落到沉默寡言的祁青陌身上,眼里闪烁着若有所思。 这个时候,餐厅里专门的钢琴师忽然弹起了好听的乐曲,曲无双止住了话语,侧耳听了片刻后,浅浅一笑:“青陌以前最喜欢谈这首曲子。” 温容的神情便又恍惚了一下,她当然知道,因为在她出国之前,祁青陌最经常弹给她听的曲子就是这首。 抿了抿嘴唇,祁青陌木着脸看了曲无双一眼,又侧头见祁轻尘也是有些期待地看自己,面部表情终于有了些许的变化。 她知道她的姑姑其实也是想听她弹琴的,可是……转头望向温容,她一脸平静地看着自己,目光清冽,不含半点期待。 祁轻尘看出了她的不愿意,便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嗓音轻柔:“算啦,别勉强了。” 听她这么说,曲无双微微一怔,连弹钢琴对祁青陌来说都算是勉强的话,那这个人还算是祁青陌吗? 这一餐饭就在这样奇怪的氛围中结束了,温容先开车将祁青陌和祁轻尘送回去,然后才载着曲无双回了酒店。 “我想,我能感觉到你的无奈。”见她一言不发地送自己回了房里又准备离开,曲无双叹了口气后道:“现在的青陌,在我眼里根本不是青陌。” 大概这和她是个完美主义者有关,她喜欢的祁青陌,就该是那个总是笑得温暖又善解人意,弹得一手好琴又很谦逊的人才对,如果变了,那就再也不是她心中的那个祁青陌了。 “除了外貌一样,其他任何地方,都让我无法认同她就是祁青陌。”曲无双一直知道自己对祁青陌的感情还谈不上深爱,所以从上宁大学毕业之后,便理智地斩断情丝再不跟她有半丝半毫的联系。可人的感情总是很难控制的,闲暇之时,她还是会想起祁青陌,偶尔也会忽然燃起见她一面的冲动。所以当温容说到祁青陌出了事情失忆了,她便没有多加考虑地回国,只想见她一面。 可惜今晚的见面,留给她的只有彻底的失望。 “谢谢你特地从那么远过来。”温容并没有回应她的话,她的心中也是乱得很,所以客套地说了一句之后便离开了:“今天辛苦了,一定很累,早些休息吧。” 曲无双看着她出去后将门关上,摇摇头,发出一声叹息。 “姑姑很想听我弹琴吗?”回到家里,祁青陌忽然对刚打算回房换一身舒适衣服的祁轻尘道。 停下脚步,祁轻尘回过头来,对着她笑了笑:“当然,姑姑可是好几年没有听你弹琴了。” 上一回听祁青陌弹琴,应该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吧。 “不过,等你愿意弹琴的时候,再弹给我听。”见祁青陌拧起了好看的眉,祁轻尘便朝着她走过去,伸手摸摸她的头:“不勉强。” “嗯。”祁青陌点点头,看祁轻尘回了房里,便也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房门,她看了眼被暗红色绒布盖着的钢琴,呆立了片刻,走过去将绒布掀开,打开了钢琴盖。 指尖在琴键上滑过,却不敢按下琴键,因为她知道自己弹出来的琴声有多难听,她不想让祁轻尘对自己失望。 静立了片刻,祁青陌想了想,转身,从另一边的橱柜里翻出琴谱,只可惜那本写满音符的琴谱对她来说就好像天书一样,她根本看不懂。 于是她只能将琴谱放回去,看了钢琴一眼,又看了看橱柜里摆放着的各种奖状和奖杯,深深地叹了口气。 因为乐团有事情,曲无双在上宁呆了两天便离开了。 温容送她到机场候机的时候,她看着那张娴静的面容,忽然开口问道:“如果她始终不恢复记忆,你还爱她吗?” 身子颤了颤,最心底里一直这么自问的话被这么提到了明面上,温容苦涩地看着曲无双,无言以对。 “对我来说,现在的青陌,就像一个长得和青陌完全一样的人,但却不是青陌。”气质优雅的女人话语犀利:“我一点也不喜欢现在的她。” 直到曲无双进了安检口,温容依旧无法回神,她有些恍惚地从机场出去,直到坐在自己的车里的时候,脑子里依旧充斥着曲无双离开之前所说的话:“我所喜欢的,是祁青陌的灵魂,而不是那具身体。”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起,将失神的人惊醒,温容接通了电话,才发现打来的人是秦舒。 “容容,怎么样?”在国外这么多年,如今终于回了家里,秦舒的归来让秦家上下都很是喜悦,这两天她一直忙碌着,好不容易闲下来了,终于可以给温容打电话了。 “我刚送青陌的大学舍友离开。”或许应该说是大学时代的爱慕者才对。 “哦?”秦舒这会儿正窝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她终于可以舒服地睡个懒觉了,可惜多年的生物钟还是让她早早醒来,不过她并不是这么快就起床。 “那四年里的青陌,和从前是一样的。”温容也弄不清自己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中究竟是庆幸还是其他的情绪。 其实在她心底里,她一直害怕着祁青陌是在那四年发生了这样天翻地覆的变化,她害怕是因为她的离开才让祁青陌变得这么冷冰冰不近人情。 现在确认并不是这样,她真的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可松了口气之后,她又十分迷茫。 “她说,现在的青陌,就像一个长得和青陌完全一样的人,但却不是青陌。”无意识地重复曲无双的话,温容坐在自己的车里,声音轻轻的,其实曲无双已经说出了藏在她心底多时的话了。 “会不会,她真的不是青陌呢?”秦舒沉默了半晌,忽然开口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要是精分的话,我写了这么多的文,会分裂成n种人格吧,小白啊叶晓司啊商墨啊……无法想象自己像赵沫觞或者秦清淼那样说话,汗! 既然……10点的规律无法保持,那就不丢存稿箱了,直接发出去好了。 话说现在每次翻收藏夹,在第一篇的……基本上都是这篇文,我觉得我也是蛮苦的,为什么我追的文都不日更啦! 第三十七章 放下电话,温容坐在车里,久久都没有任何动作。 秦舒的一句猜测,掀起了她心中的一片波澜。 确实,如果现在的祁青陌不是祁青陌,那么一切改变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可这世上怎么可能真的出现如同电视剧里一样的剧情呢?当真会有人长得如此相似吗? 良久之后方才发动车子离开机场,一路开回家,直到进了自己的房间里,温容翻出那几张她翻印的照片,看着上面那张熟悉的面容,心里抖得厉害。 她一点也不希望秦舒的猜测是真的,因为如果当真是真的,那就代表她的青陌依旧生死未知。 即便祁青陌失忆了,忘了她了,不再爱她了,也比生死未知要来得好啊。 想着这些日子以来祁青陌对她的态度,还有她那灵活的身手,温容心中的天平其实已然倾斜,可是她却没有任何动作。 “怎么……可能……”她喃喃自语着,眉头紧紧皱着,心中乱成了一片。 咖啡店里,宋小辞一边收拾桌子一边探头探脑地看着对面的温氏集团,不管是温容还是季从晴,都有好几天没有来她们店里了。 卢镜棠一如既往地靠在吧台那里看书,似乎是对此毫不在意,可是书页久久都未曾翻过一页。 卫蓁在这个时候来到了这里,她推门而入的同时,宋小辞立刻小跑到卢镜棠身边,一脸警惕地看着她,甚至摆出格斗的架势,仿佛卫蓁一旦再对卢镜棠有什么不轨的举动,她就会揍她一顿一般。 淡淡地瞥她一眼,卫蓁并没有走过去,而是停在距离卢镜棠不远的地方,看着那个已经放下书摘下眼镜起身望向自己的人,片刻之后道:“我劝你还是和她说清楚比较好。” 完全没听明白她在说什么,宋小辞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又奇怪地扭头去看卢镜棠,而卢镜棠则拧着眉好似在思考着什么一样。 “说清楚了,你就和我回去吧。”此刻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卫蓁的声音不带任何温度。 眉头拧得更紧了,卢镜棠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眼里多了几分愤愤:“我不走。” “不走?”勾起嘴角,卫蓁嘲讽地笑了笑:“你想和她在一起?” 张了张嘴,卢镜棠正待说话,咖啡店的门再次被推开,三四个年轻女性一同进来,她便又将话语吞了回去。 卫蓁很快又从这里离开了,宋小辞看着她的背影,又转头去看有些魂不守舍的卢镜棠,心中一阵疑惑。 这天晚上,卢镜棠做了一个梦。 那是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就在她的房间里,穿着白大褂的人小心翼翼地帮她解去缠绕在脸上的绷带,又仔细看了她片刻之后,满意地笑着离开。 她看着为她诊治多时的医生露出这样的神情,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可当医生离开,她跑进浴室里,满怀期待地望向镜子的时候,出现在她眼前的,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她不敢相信地伸手去触摸镜子,怀疑镜子里是否藏着另一个人在同她开玩笑,可摸来摸去,那镜子上什么机关都没有,镜中人却也学着她的动作对着镜子做着各种动作。 她的心中害怕极了,其实已经知晓那镜中人究竟是谁,可是她却不愿意相信,直到最后,她终于承受不住地从浴室里离开,拿了把椅子又重新回去,砸碎了那面镜子。 梦中那个有些凄厉的喊声似乎还在耳边回荡着,卢镜棠猛地坐起身子,房间里窗帘没有拉上,惨白的月光照进来,她那张好看的脸上布满了汗水。 那个下午,她找遍了那座房子里所有的镜子,一面一面地照过去,一面一面地砸碎,所有人都看着她疯狂的举动,仿佛看着疯子一般。 汗水顺着脸侧滴落在被子上,接着泪水也跟着滑落,卢镜棠抬手想要擦去,可是当她的指尖触碰到自己的脸颊的时候,她又将手缩了回去,就这么怔怔地盯着被子,僵硬着身子,一夜不曾动弹。 第二天,当宋小辞看到卢镜棠的时候,发现她的双眼通红,本就白皙的脸颊越发的苍白了。 “阿棠……”宋小辞很担心她,最近这段时间,卢镜棠是越来越憔悴了,每回她看到她对着客人露出那种温暖灿烂的笑容,她就觉得她的心疼得厉害。 “小辞。”这会儿店里没有客人,卢镜棠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恍惚,她叫了宋小辞一声之后道:“我去下对面,你先看着店一下。” 听她这么说,宋小辞愣了愣,直到看着她从咖啡店离开,朝着对面走过去,方才意识到什么,匆匆地跟着跑出去,想到昨天卫蓁对卢镜棠说的那番话,又猛地停下了脚步。 难道阿棠这是要去找温容摊牌了?她并不明白卫蓁所说的“找她说清楚”是什么意思,可是看着卢镜棠这样,想来现在该是要去找温容没错了。 不过温容并不是那么好见的,现在正是上班时间,虽然温氏的前台对卢镜棠这个经常来送外送的人很熟悉,可是没有经过同意,也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放她上去找温容。 “季秘书,是这样的,对面咖啡店的老板,说她想见温总监。”前台小妹觉得今天的卢镜棠看起来有些奇怪,整个人显得萎靡不振,表情看起来也是有些木木的,笑容很勉强,并不似平时一般让人看到心里就暖暖的。 季从晴听到前台打过来的电话也是一愣,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卢镜棠居然会主动跑来说要见温容,考虑了片刻,她还是起身敲门进了温容的办公室,将这件事情同温容说了。 上班时间努力不让自己去想自己的私事,温容正低着头处理文件,听到季从晴的话语,也是有些惊讶。且惊讶的同时,她的心中又含着一丝紧张和期待。 她确实有好几天没有见到卢镜棠了。 出神了片刻,温容还是决定让卢镜棠上来,她很奇怪那个总是显得斯文内敛的人,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来找她。 于是,就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温容看到了看起来很憔悴的卢镜棠,她的心猛地收缩了一下,站起身子,皱着眉,望着卢镜棠说不出话。 同她对视了片刻,眼里闪过一丝怯懦,卢镜棠别开头,却又走到她面前,掏出手机低头打字。 温容已然习惯这样的交流方式,她站在那里,看着卢镜棠明明双手都在颤抖,却还要努力去打字,看着她似乎咬着牙努力克制着些什么,心中越发的心疼了。难道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有什么事情发生在阿棠身上了吗? 她终究狠不下心对卢镜棠不闻不问,可当她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卢镜棠却已然将手机递到了她面前。 “那个人并不是祁青陌。”被自己暂时藏在心中不知该如何证实的疑问就这么生生地扯了出来,温容盯着手机屏幕看了片刻,再望向卢镜棠的时候,她的眼神冷冽,声音也十分冰冷:“你到底是谁?” 在这种时候忽然跑来对她说这种话,到底有什么目的?温容在这一刻终于相信秦舒所说的,卢镜棠出现在她身边并非偶然。 收回手机,继续打字,这回不只是双手颤抖,连身子都有些颤抖了,待她抬起头来的时候,温容分明见她将嘴唇都咬破了。 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温容的表情又有了变化,片刻之后,她忽然抬手将卢镜棠手中的手机打到地上,手机被狠狠摔在地上,发出一声碎裂的声响。 一声响之后,办公室里静成了一片,卢镜棠满眼哀伤地看着温容,而温容的身子也开始抖了起来,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怕的。 “你……胡说……”眼眶有些红了,温容艰难地说出三个字,她低下头,不去看那张苍白却又好看得紧的面容:“出去。” 往前走了一步,卢镜棠眼里闪过一抹心疼,可她最终还是止住了脚步,转身从这个办公室离开。 “真正的祁青陌早就已经死了,一年前被从海边救上来的时候,伤重过度,没几天就死了。” 眼泪滑了下来,温容无力地靠着办公桌,望着地上那块碎裂的手机,忽的眼前一黑,就这么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当你满怀希望以为自己脸上的伤疤被除去,拆下绷带照镜子的时候,却发现镜子里的人完全陌生……不管那张脸多么好看,终究不是你的脸不是吗? 不过我感觉,应该还是会有不少人无法理解阿棠的举动……咳……(顶锅盖跑 第三十八章 温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守在病床边的是她那一脸愁容的母亲。 看到女儿睁开眼,柴向烟立刻开口道:“容容,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眼神还有些恍惚,温容过了片刻后方才挣扎着坐起身子,轻摇了摇头:“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你看你都晕倒在公司了,要不是你的秘书察觉到不对进了办公室,你说你……”柴向烟皱着眉,想要制止她起身,却又不敢用力,只能叹了口气:“快躺下,医生说你还需要休息。” “妈,我没事。”温容轻声说着:“不用担心我。” 顿了顿,她又继续道:“我们回家吧,我……” “不行。”恰好走到病房门口的温育仁开口打断了她的话:“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这是他的女儿啊,当初那个乖巧听话,处事冷静的女儿,究竟到哪里去了?仅仅为了个祁青陌就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样子吗? “我没事。”温容再次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可当她抬头看到母亲那担忧的神情,和父亲眼里的无奈之后,她又低下了头:“那我在这里呆一晚,如果医生说我可以出院,你们就让我出院吧。” 温育仁冷哼了一声,原本想要反对,可看到女儿的神情,终究还是同意了。 因为温容的劝阻,原本打算留下来照顾她的柴向烟最终还是回家了,这一夜,这个空荡荡的病房里只有温容独自一人。 身上穿着病服,柔顺的长发披散着,在父母离开之后,温容赤着脚从床上下来,站在窗旁望着外头,最终轻轻叹了口气。 当时只是因为受的刺激过大,一下子接受不了那个消息,才会一时晕过去。等到醒来过后,细细想过,联系一下卢镜棠当时的动作神情,她就知道她是在骗她了。 当真是和以前的某个笨小孩一模一样,在她面前,根本无法撒谎。 想着卢镜棠当时那副痛苦极了却又努力地在手机上敲出那一长段句子的模样,温容摇了摇头,却又露出有些迷惑的神情。 不过,似乎前一句话,并不是故意撒谎呢……眸中渐渐变得清明,想着卢镜棠,想着祁青陌,身上还穿着病服的女子就这么立在窗旁,久久都不曾离开。 “你到底对总监做了什么?”冷着脸看着卢镜棠,季从晴此刻浑身透着冰寒,她从未如此后悔过自己做的事情。 卢镜棠才离开温容的办公室没多久,她就听到办公室里传来一声声响,原以为是温容在发脾气,可那一声响之后又没了任何动作。考虑再三,她还是选择敲门后推开办公室的门,没曾想竟然看到温容晕倒在地上的模样。 怔怔地看着眼中明显透着怒气的女人,卢镜棠的睫毛颤了颤,并没有任何动作。 “总监还在医院里。”并没有忘记卢镜棠离开的时候满脸泪水的模样,季从晴看着她,终究还是不忍心地道:“你一走,她就晕倒了。” 睁大眼,刚刚还满脸难过的人此刻惊慌得很,她往前一步直接抓住了面前女人的双肩,脑子一片空白之下,根本不记得去掩饰某个事实:“她怎么样了?现在在哪里?医生怎么说的?” 那张从来都是冷冰冰的脸上露出了讶异的神情,很快那抹讶异转成了防备,季从晴挣开卢镜棠的双手,往后退开一步:“你装哑巴接近总监,到底有什么目的?” 表情一滞,显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误,可是对她来说,温容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卢镜棠紧紧皱着眉:“你先告诉我她到底怎么样了。” 仔细地盯着她的面部表情,最终同她对视着,季从晴清楚地从她的眼中看到焦急和担忧,她沉默了片刻,方才冷冷地道:“既然担心,又为什么要去伤害她?” 虽然不知道她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可是下午卢镜棠才见过温容,温容便晕过去,显然两者之间存在着联系。 “你先告诉我她怎么样了。”卢镜棠固执地说着。 “想知道,自己不会去看吗?”也就是这一刻,季从晴忽然觉得,或许面前这个人接近温容真的没有什么不轨的目的,单纯只是因为爱。 张了张嘴,卢镜棠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将话咽了回去,片刻之后才又继续重复:“你告诉我她怎么样了。” 饶是季从晴一贯冷静自持,被她这样仿佛复读机一样地逼问,也是有些不理智了,她瞥了她一眼:“自己去看。” “你……”卢镜棠涨红了脸,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在上宁医院住院部3楼的7号病房。”见她似乎有些气鼓鼓的模样,季从晴忽然又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和她置气,不过她并不想就这么告诉她,医生说了温容只是休息不足营养不良,再加上乍受刺激才会晕过去。 “想去看的话,最好还是早点。否则过了探视时间,呵呵……”一声冷笑,高冷的女秘书径自从这个咖啡店离开,只留下某个咖啡师愣愣地站在那里,表情甚是纠结。 半晌,她忽然动作迅速地将咖啡店关了。 于是,抱臂立在窗旁的温容,清楚地看到某个人狂奔着从医院大门一路冲到住院部楼下的模样。 连跑起来的姿势,都和她记忆深处的某个孩子一模一样啊,她眼神温柔地盯着楼下那道身影想着。 关了店门拦了车到了医院门口,下车后一路跑进去,可到了住院部楼下,卢镜棠又不敢进去了。 她在楼下来回走动了好几趟,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最终还是咬咬牙,进了住院部,上了3楼,找到了季从晴所说的7号病房。 早在看到她踏进住院部的时候,温容便躺回了床上,她闭上眼睛,心中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装睡,可直觉告诉她这样做对她有好处,于是她顺从了她的直觉,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等着卢镜棠到来。 在病房门口自然又是来回走动了许久,直到有个路过的护士用异样的眼神看了她好几眼,并上前询问之后,卢镜棠才小心翼翼地推开病房门,发现病床上的人似乎是在熟睡当中,她呼出了一口气。 推门而入,接着关上房门,又轻手轻脚地走到病床边上,她低头看着病床上闭着眼睛的人,眼睛又有些湿润了,于是她抓着自己的衣袖去擦眼泪,鼻子却又忍不住地吸了吸。 闭着眼却能听到她吸鼻子的声音,温容的心里陡的颤了颤,即便看不到,她也能猜到她这是哭了。 可是为什么要哭呢?阿棠不是总是会笑得很好看吗? “对不起。”她忽然听到那个抽噎着的声音说着,音量非常非常低。 温容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停止流动了,这个声音,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了。上一次听到,应该是五年前吧,同样是抽噎着的,来自某个已经哭得稀里糊涂的孩子的声音。 她等了五年了,从五年前离开这片土地的那天开始,她一直期盼着,能够再次听到这个声音说“你回来啦”。 而今,她终于听到了同样的声音,可是她却不敢睁开眼睛去看发出这个声音的人。 被子底下的双手紧紧抓着床单,心脏狂跳着,温容始终闭着眼,听着那个原本清朗温润的声音带着哭腔地轻声叫她“温姐姐”,感受着一个仿佛蜻蜓点水一般的亲吻落在她的额上,又轻轻落在她的嘴唇上,她依旧不敢睁开眼睛。 直到脚步声渐渐远去,房门被打开又被轻轻关上,她还是不敢睁眼。 探视时间已过,夜越来越深,周遭一片安静,温容终于睁开了眼睛,泪水却滑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作为一个总是舍不得虐女儿的亲妈,你们造我写这篇文有多痛苦吗! 写上一章的时候,我整个人一直都是“啊啊啊我要写甜文啦可恶怎么一直写不到为什么还要虐啊好讨厌啊快点跳过去这段啊魂淡我能不能略过这段啊气死我了”这种状态! 所以你们怎么能嫌弃我呢!我的心也在滴血好嘛!写上一章那样子的情节,我要休养生息好久才能再写一章你们造吗! 第三十九章 那一个晚上温容怎么都睡不着,好几次翻身从床上下来,又躺回去,睁着眼,想着那个拥有着卢镜棠的面容,却能发出祁青陌的声音的人,心里一阵又一阵地战栗。 真相触手可及,可是,她居然有些不敢去触碰真相了。 直到天色已经有些亮了,温容才承受不住疲惫地睡着。 祁轻尘发现最近祁青陌头痛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好在每当她头痛的时候,只要她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好生安抚,便能令她的症状稍稍减少些。 可是看着自家侄女那副痛苦的模样,她还是心疼得紧。 “青陌,我们去医院吧。”又是一整夜头疼得睡不好,祁青陌满眼血丝地醒来的时候,便听到祁轻尘这么说道。 “你已经这样好几天了。”见她皱着眉似乎是不愿意,祁轻尘叹了口气:“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无意识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这是因为脑袋还残留着些许的疼痛,祁青陌从不愿意反对姑姑的任何话语,于是她轻点了点头:“好。” 可是只有她心里知道,每回她头痛的时候,总觉得脑子里闪过不少和祁轻尘有关的片段,虽然很模糊,但是她可以确定,在那些片段里,令她觉得开心又满足的人,就是祁轻尘。 所以,即便头痛起来真的很难受,她自觉自己还是可以忍受的,为了想起和祁轻尘有关的一切,承受些许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两人到了医院看过医生,医生仔细查过,并未查出任何问题,最终也只是联系到祁青陌失忆这点,让她不要勉强自己去回忆过去。 见祁轻尘担心地看自己,祁青陌便也听话地点了头,可心里怎么都想要想起那些经常一闪而过的片段的真正面目。 她想要知道片段里姑姑为什么会哭,也想要知道那些片段里到底她做了什么能让姑姑笑得那么好看。 然而当祁家两姑侄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却很巧合地,遇到了即将出院的温容,以及来接温容出院的温家父母。 往日总是白衬衫黑色西裤的温容这会儿身上只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长发扎了起来,虽然面色苍白,却还是能从中看出点青春活力的味道。不过这些对祁青陌来说并不重要,当她的视线和温育仁的相碰之时,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迷茫和狠戾被那个久混商场的男人捕捉到了。 温育仁面上没有任何神情,可心里却泛起了一丝疑问。 和之前的那些日子一模一样,只要祁青陌在,温容的目光便始终会落在她的身上,温柔而专一。 不过,这次又有些不同了,她盯着祁青陌的脸,看着上面熟悉的五官和那始终无法令她适应的麻木神情,心里陡的疼了起来。而那般疼痛的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 柴向烟和祁轻尘的关系勉强也能算是熟识,虽然目前柴向烟心中对祁青陌有着诸多不满,可这并不妨碍她同祁轻尘之间的寒暄。 然而,寒暄过后,两家人便分道扬镳,温家没有要送祁家二人的意思,而祁轻尘同样拉着祁青陌,并不打算搭上温家的顺风车。 “青陌。”直到看着温家的车开远,祁轻尘方才开口,话语中带着丝犹疑:“你……很讨厌温育仁?” 一贯都是面无表情的人,这会儿面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她转头去看祁轻尘,见她微蹙着眉一脸不解,终究还是压下那种想要万般倾诉的心情:“没有,只是不喜欢。” “这样……”无法从祁青陌的脸上查探出更多的信息,既然她这么说了,祁轻尘便也只能点头,又对她微微一笑:“还好你现在不喜欢温容了,不然他可是你的岳父大人啊,看你还敢那样子。” 祁青陌沉默半晌,在心中责怪自己没有隐藏好自己的情绪,随即,也不知怎么的,她忽然开口道:“姑姑……有喜欢的人吗?” 还在微笑的女人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待到意识到她在说些什么的时候,祁轻尘收起了笑容,又很快露出另一种笑容,那样的笑让祁青陌从心底里觉得不喜欢,大概是因为,她能看出那个笑只是为了掩饰心中的难过吧。 “没有。”她听到祁轻尘这么说着,脸上依旧挂着那淡淡的笑容,她忽然觉得身旁这个女人有些遥远。 “哦。”祁青陌拉着祁轻尘的手,终究没有再询问些什么,不过当她侧头望去到时候,她的姑姑目视着前方,嘴角微微勾起,明明依旧是在笑着,可那样的笑容底下,隐藏着的却是些许的悲哀。 在外面吃过晚饭,原本温育仁打算直接把女儿带回家了,可是他那个倔强的女儿死活都不愿意,于是他还是将她送到了女儿独居的地方,嘴上说着“女儿大了就不听话了”,眼神却示意自己的妻子说些什么。 “你啊,要好好照顾自己。”接收到来自丈夫的信息,柴向烟拉着女儿说着话:“无论如何,身体总是最重要的。” 温容点着头答应着,本打算下车,却又听母亲继续道:“我看青陌现在对你的态度和以前不大一样啊。” 要是换做从前,温容晕倒住院,祁青陌一定会吓得半死,慌得连打车都不会地直接跑到医院,气喘吁吁地等着医生为温容检查,即使医生说问题不大,也会一直皱着眉守在病床边,直到温容醒来,再在医院里陪她一整夜。 如果要说柴向烟为什么会猜得那么准确,当然是因为这样的事情曾经发生过一次。 想着曾几何时某个小孩浑身大汗地跑到她的面前,明明都快喘不上气了还要问着她“温姐姐怎么样了”,再联想到今日祁青陌对温容住院的事情无动于衷,饶是柴向烟其实一直不是很愿意她们两人恋爱,心中也为女儿而有些不忿了。 再怎么说,在祁青陌失踪的那段日子里,她的女儿都担心得快要疯了好吗?凭什么祁青陌就能这么冷淡地对待她的女儿? “嗯。”温容并不知晓母亲心中所想,要是换做之前,她这会儿估计已经快要难过死了。可现在,她只是觉得很淡然,不过这样的淡然里,还夹杂着些许的焦急。 “上去休息吧。”柴向烟还要再说些什么,温育仁却看出了女儿的心思早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他的心中也是一阵无奈,只能开口这么说道。 “好的,谢谢爸爸妈妈。”温容如是说着,下了车,同父母挥挥手,看着那道车影远去,并未上楼,而是直接出了小区拦了辆的士过去公司。 说是去公司,其实,目的地是公司对面的咖啡馆。 这个时间,天色已然全暗了,温容付了钱下车,走进咖啡馆,却发现咖啡馆里还有不少客人。 卢镜棠正背对着她忙碌着,一阵阵咖啡香飘来,温容看着那道背影有些恍惚,刚刚为客人端上咖啡的宋小辞却高兴地小跑过来:“温小姐,你来啦。” 温容明显看到那个背对着她的人动作停下来的模样。 她轻轻点了点头,下一秒,忽的见卢镜棠转过身,皱着眉一脸不满地看着她。 如果将那张脸换做另一张脸,她大概可以猜测到那人此刻心中在想着什么,于是她只是轻挑了下眉,又转头看向宋小辞:“给我杯红茶吧。” “好的。”宋小辞同样看到卢镜棠脸上的神情,她边答应着温容边走到吧台后面,伸手捏了卢镜棠一下。 到底是哪个笨蛋天天巴望着温容过来的,现在人家来了,又这样一脸不情愿是想怎样啦? “咝……”被那么一捏,卢镜棠倒吸了口冷气,她侧头看了眼宋小辞,知道她的意思,撇了撇嘴,转身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可是动作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明明还在生病着,她跑来这里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sorry……最近有点坑,于是停更了好几天,今天开始应该就可以恢复更新了。 = =不过反正明早肯定又是早上爬起来码字的节奏。 第四十章 心里总想着温容还在病着,卢镜棠每隔一会儿就忍不住去看她一眼,可那个女人只是淡定地坐在那里喝着红茶,一杯喝完便又再点一杯,直到咖啡店里的客人一个个走了,依旧坐在那里不曾离开。 宋小辞同样觉得今晚的温容看起来有些奇怪,不过她也看出来了,她应该是有话要同阿棠说,不然哪里会有人这样,一个晚上点了四五杯红茶坐在那里喝。 所以关店时间一到,她帮卢镜棠收拾了下,便立刻挥挥手走人了。 于是这店里便只剩下各怀心思的两人。 和往日不同,卢镜棠今晚始终呆在吧台那里,煮好的红茶也是由宋小辞端过去给温容,即使宋小辞推她,她始终不愿意从吧台那里迈出一步。而温容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微恼,面上却不动声色。 一旦她恢复了理智,她便是那个冷静自持的温总监了。 所以此刻她依旧坐在靠窗的位置,颇有闲情逸致地喝着红茶,看着夜色下的温氏大楼。 最终还是卢镜棠忍不住走到她面前,那张如桃花般好看的脸上分明还带着些许的心虚,而递过来的手机屏幕上则浮着一行字:“我要关店了。” 这是下逐客令了? 轻挑了挑眉,温容放下手中的杯子,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到卢镜棠的脸上,一双秋水明眸波澜不惊,她沉吟了片刻道:“我想再坐一会儿。” 皱起眉来,卢镜棠同她对视着,过了几秒,拿回手机打字,而温容则是盯着她打字的动作,微微眯了眯眼。 “你还在生病。”手机重新递到她面前,卢镜棠懂得眉头拧得紧紧的,显然并不愿意她继续在这里逗留。 其实从温容进到她店里开始,她便一直是微微皱着眉的,明明脸色还这么苍白,就应该好好休息,大晚上的跑来这里做什么?红茶很好喝吗? 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字,温容唇角勾了勾,忽的伸手抓住她的手,同时自己也站起了身子。 因为才从医院里出来,所以她并没有穿高跟鞋,而是穿了双舒适的跑鞋,在卢镜棠面前更显得矮了几分。不过,就算这样,她身上的气势看起来明显还是比卢镜棠要强上不少。 被她那带着考量的目光一看,卢镜棠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心中越发的忐忑起来。 “你说青陌她……死了,是吗?”温容忽的开口说道,盯着卢镜棠的眼神有些深邃。 将自己的手从温容的手中抽离,卢镜棠有些慌乱地点了点头。 “可是,我并不相信你。”温容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面上保持着淡定自若又深不见底的神情:“你有什么证据,让我相信真正的青陌已经死了,而我身边的青陌是假的呢?” 卢镜棠垂下眼,接着便拿着手机又准备打字说些什么,温容却觉得她这样的举动当真是刺眼的很,所以她再次伸手握住她的手,制止她打字的同时,也紧紧地将她的手攥在自己的手里。 “不过没关系。”她忽然对着抬头看她的卢镜棠露出个十分温柔的笑容,嗓音也随之柔和下来:“我并不在意你说的这句话是真是假。” 原本还想着要将手再次从她手里抽出,结果听到这句话,卢镜棠一下子呆了,她一脸愣愣地看着温容,半天没有任何反应。 “我不喜欢青陌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温容分明觉得自己的心还是疼了一下,即便她知道自己话语里所说的青陌指的是谁,提到那个名字,还是有些难受。 而那听着她说出这话的人,脸上那呆呆愣愣的神情瞬间消失,只留下震惊和伤痛,她睁大眼看着她,仿佛想从她的脸上看出这句话的真假。 似乎早已料到她的反应,温容脸上的笑容不变,她往前迈了一步,拉近同她之间的距离,声音轻柔近似呢喃:“我现在喜欢你好不好?” 眼睛睁得更大了,卢镜棠彻底惊呆,她张了张嘴,又合上,身子却开始抖了起来。 “你不是喜欢我吗?”温容继续贴近她,直到终于和她近在咫尺,她踮起脚尖仰起头,低喃一声之后,直接吻住了卢镜棠的嘴唇。 被吻住的人就如同一个木头人一样,彻底没了反应。 吻上卢镜棠的时候,温容双手圈上她的脖子,闭着眼,即使被她亲吻着的人毫无回应,她依旧仿佛将自己全部投入一样深深吻着她。而卢镜棠在初初的震惊之后,便试图从她怀里退出去,可她那挣扎的力道却又显得很是微弱,渐渐地她也沉迷其中,纵然心里有一个声音一遍遍告诉她不该。 环上她脖颈的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了她的耳后,又仿佛摩挲一样的在她脸上轻轻抚着,闭着的眼睁开来,温容的眸中柔情似水,明明该是迷乱的,偏又带着清醒,可是很快地她又皱起了眉,原本只是在那张脸上轻抚的双手,抚摸得越发的仔细了。 而陷入这般深情的人也终于感受到了脸上被抚摸的感觉,她的心里忽然一沉,双手用力将温容推了开来。 没防备地被推开,温容脸上的柔和神情消失了,她直视着卢镜棠,薄唇微微抿了起来。 将温容从怀里推开之后,又往后退了两步,卢镜棠一脸慌乱,她的视线不敢和温容的相碰,于是她边低下头,可很快的她又似是想起了什么,抬头看着温容,眼里还带着难过。 温容一脸平静地看着她,心里却抖得厉害。 嘴唇颤抖着,卢镜棠想要开口说话,这样的冲动最终还是被残留不多的理智克制住了,她拿着手机,努力让自己的手不要发抖,所以过了许久才打出一句完整的话:“为什么不喜欢祁青陌了?” 瞥了手机屏幕上的字一眼,温容又重新望向卢镜棠,见她一脸的复杂,眼里分明还带着委屈,顿时一阵好气又好笑。 “你不是说她已经死了吗?”她忍住扶额的冲动,在心里骂着某人别扭又笨蛋,嘴上却说着近乎无情的话:“既然她已经死了,我又何苦继续眷恋她。” 眼眶一下子红了,卢镜棠看着温容,神情越发委屈起来,可是她又不得不承认她说的话有道理,所以她只能表示明白地点了点头,死死地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就算你说的是假话,青陌还活着。”看她这般模样,原本心中就是百味杂陈的温容,此刻心里更添了一分的无奈和疼惜,不过她还是继续用那“无情”的语气道:“你也看过她是怎么对我的,你认为我应该继续喜欢那么冷漠对我的青陌吗?” 卢镜棠很用力地摇了摇头,她根本无法忍受那个祁青陌那么可恶地对待温容,她知道温容说的有道理,眼泪却滑了下来。 然后她忽然蹲□子,如同受伤的幼兽一样呜咽出声。 温容立在那里,看着那个高高瘦瘦的笨蛋蹲在她面前,抱着手臂哭得几乎快要喘不过气的模样,眼眶也跟着红了。 她叹了口气,走了两步到她身边,同她一般蹲□子,然后,轻轻地抱住了她:“现在,可以开口跟我说话了吗?青陌。” 那个还在呜咽着的人哭得更大声了,温容索性将她整个人搂到自己怀里,彷如从前一般,手在她的背上轻轻拍着,嗓音柔柔的:“不哭不哭。” 可是安抚着安抚着,有什么东西一滴一滴地落到卢镜棠的背上,打湿了她的衣服,温容停下了轻拍她的动作,将她紧紧地抱着,泪如雨下。 “你这个笨蛋,终于……找到你了。” 她再也无法保持之前故意表现出来的平静和淡然,哽咽着在卢镜棠的耳边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昨晚还蛮早睡的,而且加班太累直接就睡着了,所以以为早上可以早点起来写完这章……= =谁知道早上闹钟响的时候,整个人想要挂掉一样全身酸痛没力气,眼睛都睁不开,于是只能重新调闹钟继续睡。然后这种状态延续一整天,上班的时候真心各种想要请假,不过最后还是熬过去了。 现在终于写好了,这章真心好卡,大概是因为我要精分成两个主角去推敲她们的心理吧。 =-=有兴趣的童鞋可以试试推敲下,真心好复杂啊好复杂! 于是,这章算甜吗? 我去睡觉了,大家晚安! 第四十一章 也不知过了多久,原本如同孩子一般大哭着的人渐渐地停止了哭声,不过身子还在微微发抖着。 温容的泪水也止住了,她抱着卢镜棠,任由她保持着背对自己的姿势,只是这么感觉着她的体温,她都觉得十分满足。 可是卢镜棠却忽然将她推了开来,接着仿佛慌不择路一般跌跌撞撞地朝着咖啡馆的门跑过去。 猝不及防之下被她推开,温容一下跌倒在地上,可是她的反应极快,就在卢镜棠的手握上门把的时候,她忽的开口道:“你要是走出去,我真的不要喜欢祁青陌那个笨蛋了。” 正打算拉开门跑出去的人顿时停住了动作。 将那句话喊出之后,温容心里其实是十分忐忑的,所以她很快便扶着桌子站起来,好在卢镜棠当真如她所料地定在那里不敢动弹,她便缓步朝她走去,直到到了她的身后。 “转过来。”她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恼怒道。 摇摇头,因为她的那句威胁而停下动作不敢离开,却怎么也也不想这么面对温容,卢镜棠保持着背对她的模样,死死咬着嘴唇。 “我都没有怪你瞒着我。”即便她不转身,温容也可以凭借玻璃门的反光看到她的神情:“你在别扭什么?” 卢镜棠的身子抖了抖,依旧没有开口说话。 见她如此,温容挑起了眉,她盯着她的背影看了片刻,忽的叹了口气:“算了,你走吧。” 握着门把的手松了开来,卢镜棠偷偷摸摸地借着玻璃的反光去看温容的神情,却只见她脸上一片黯然。 “我知道你其实也不爱我了。”假作没有看到她的动作,温容转过身子说道:“你其实喜欢上了那个卫蓁,是吗?” 猛地瞪大眼睛,卢镜棠转过身子,在温容面前总是克制着的声音异常清晰:“才没有!” 温容也转回身子,脸上的黯然已经被笑容取代,她温柔地看着开口说话之后又露出后悔神情的人,只是唇角微微上扬着,并不说话。 半晌,卢镜棠忽然垂下脑袋,有些丧气地道:“对不起。” 温容往前迈了一步,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脑袋,接着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声音轻轻的:“没关系。” 她不在意她犯了错,也不在她瞒着她,只要她回来了,只要她还是那个还爱着她的青陌,那么什么都没关系。 “可是……我的脸……”这一次卢镜棠再也不压抑自己了,她的双手紧紧抱着温容,仿佛只是稍稍松开她就会消失一样,眼泪也重新夺眶而出,又很快地泣不成声:“呜呜……我的脸……” 手完全下意识地在她背上轻抚,温容听着她在自己的耳边抽咽着说着话,心里顿时一阵疼。 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祁青陌的脸会变成这样,是因为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可能是像小说里一样易了容。所以刚刚她借着接吻的时候,试图从她的脸上找到小说里所说的那层面具,却发现她的手所触碰到的,就是光滑而柔嫩的脸庞。 所以,那当真是祁青陌现在的脸,而不是什么易容术。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不敢去想象,究竟在她的青陌身上发生了些什么,为什么她的脸会变成另一个人的脸。 “呜呜,我不要、我不要当阿棠……”卢镜棠不知道温容心中所想,终于可以抱住心上人,终于可以在她怀里撒娇哭泣,所以她也终于可以将所有的难过委屈与悲愤发泄出来:“我、我不是卢镜棠……” 暂时撇去那些疑惑,温容深切地知道这个时候并不适合开口询问卢镜棠过去发生的一切,她依旧轻轻地在她背上拍着,犹如小时候一样轻声在她耳边哄着:“我明白,我知道的,青陌不哭……” “可是、可是我也、我也不是祁青陌了。”卢镜棠哭得更厉害了,高高瘦瘦的身子看起来异常单薄,哭出来的样子更是柔弱又楚楚可怜。 同她拉开距离,温容从旁边桌子上抽了纸巾出来,动作轻柔地为她擦着泪水,看着她一双眼睛红通通的模样,心里软成了一片,忍不住在她唇边浅浅地吻了一下。 “姑姑和她那么亲密……”卢镜棠吸吸鼻子,眼泪还在不断落下,显然这段时间以来压抑了不少情绪,她一脸指控地看着温容:“你、你还……你还亲她。” 听她这么说,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一次性涌入脑袋里,温容一时间也是尴尬异常,同时心里一阵责备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看清事实,为什么没有看出那个祁青陌是假的,更加为什么,没有发现某个傻瓜一直守在她的身边。 而且,她还为了那个假的祁青陌,对她说了那些令人伤心的话。 温容想起那个时候,自己对卢镜棠说了那番话,然后卢镜棠明明流下眼泪,还是努力笑着看着自己的模样,心里一阵抽疼。 时至今日,再去想那一天,她更加替她所爱的人感到难过和委屈。 作为温容真正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卢镜棠同样从她的神情中猜出了什么,所以即使她心里藏了好多好多委屈,她还是立刻止住了她的话语,又吸吸鼻子:“不过,不过我知道你是把她当成我。” “她、她好可恶,还那么推开你。”只有在温容面前才会露出孩子气的一面,卢镜棠嘟嘟囔囔地说着,温容就这么微笑着看着她,她伸手拉过她的手,就这么紧握在自己的手里,一点也不舍得松开。 许久之后,卢镜棠的情绪终于稍稍平静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再次看向温容,一脸的担忧:“我不是祁青陌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我喜欢的就是你。”温容的双眸含着情意看着她,毫不掩饰:“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 脸颊微微红了红,卢镜棠又想了片刻,脸上表情还是显得有些闷闷不乐,温容知道她还是没有想清楚,也不多言,抱住她重新又吻了上去。 这一回,被她抱住并且吻上的人,不只没有半分的挣扎,反而很快地回应起来。 毕竟昨天才晕倒被送进医院,做完整在病房里又是一夜未眠,现在心中最挂念着的人终于确定就在自己身边无疑,一吻之后,温容就好像彻底松了口气一样,就这么软倒在卢镜棠怀里。 本就看起来有些苍白的脸更加惨白了,卢镜棠急急忙忙搂着她:“温姐姐,你怎么了?” “我没事。”温容浅浅的笑了笑,伸手想要摸她的脸颊,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动作微微一滞之后便将手放到她的耳朵上轻轻摸着:“晚上陪我好不好?” “可是你昨天还在医院,怎么今天……”卢镜棠还是有些担心地说着,可是她又有些心虚,因为她想起昨天温容之所以会进医院,都是因为她跑去跟她说“祁青陌已经死了”。 见她露出惶恐又懊恼的神情,温容立刻猜到她在想些什么,她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不让她继续胡思乱想下去:“快带我去你房间,不许说废话。” “哦。”就好像回到了从前,卢镜棠半拉半抱着温容上了小阁楼,将她放到自己的床上让她可以休息。 “你先休息,我下去关门。”她为温容盖好了被子,却没有像从前一样调皮地在她的脸上落下一个轻吻。 “嗯。”温容轻轻点头,看着她转身从房间里离开,闭上眼,又重新睁开,微笑着看着四周的一切。 这并不是梦,真好。 等到卢镜棠关了店门收拾好一切跑上小阁楼,回了自己房里,看到的就是温容抱着自己的被子睡着的模样。 她放轻了动作,走到床边,低头看着那个露出柔美睡颜的女人,脸上忽喜忽悲。 其实温容并没有熟睡,潜意识里,她还是会害怕卢镜棠离开她,所以听到动静后,她便又睁开了眼睛,看着那个站在床边似乎是在发呆着的人,带着慵懒的语气说:“青陌。” 还在出神的人立刻回过神来,疑惑地看着她。 搂着被子坐起身子,长发顺滑地披在肩上,温容仰着头看着她,嘴角噙着一丝温柔的笑,嗓音同样柔得令人心底化成一片:“看着我说,你回来了。” 就在这一瞬间,卢镜棠的眼眶再次红了。 她定定地看着温容,良久之后,忍着眼泪,吸了吸鼻子:“你回来了。” “呵呵……”温容的眸中渐渐晶亮起来,她伸手拉过卢镜棠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闭上眼,唇角往上扬起一个满足的弧度:“嗯,我回来了。” 她等她说那句话等了一年,她在心中说这句话,也说了一年了。 现在,她们终于可以在一起,就像从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温姐姐真心好温柔啊好温柔……= =话说自从上次因为写kiss被锁了之后,我再写接吻的时候,都异常的谨慎,咳…… 然后,我想说的是,明天傍晚我要出远门,不带电脑……一直到周日才回来,所以…… 停更神马的,你们懂的。(默默望天 第四十二章 这一夜,卢镜棠并没有告诉温容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而温容同样没有开口询问她。 窝在那个显得有些瘦弱的人怀里,闭着眼,分明可以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温容心中一片安宁,这是这几年来的第一次。 在国外的几年,除非累到极限一沾床铺直接睡着,其他时候总是辗转反侧地思念着心中的那个人。 计算着时差,想着在那个时间里那个人在做些什么;计算着日子,惦念着何时才能回国,何时才能在她怀中安心睡着。 现在,即便祁青陌的脸变成了不同的模样,可是她给她的感觉并不曾有任何的变化。 所以,温容很快便睡着了,就算是熟睡中,还是死死抱着卢镜棠的腰,脸贴着她的脖颈,难得地进入酣眠,即便是在睡梦中,心情也是异常的美好。 手臂让温容枕着,环着她的身子,卢镜棠的下巴贴着怀中女子的头顶,夜渐渐深了,她睁着眼,一双明亮的眼眸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脸上也是忽悲忽喜。 “温姐姐……”她知道温容已经睡着了,她们一贯都很了解对方,所以她不需要低头都能知道她的温姐姐睡得正香,她忍不住低低呢喃着那个印刻在心中的称呼,想要看看她的睡颜,又担心挪动身子将她吵醒,于是便这么睁着眼睛,呆呆地看着墙壁,直到眼睛酸涩,疲倦袭来,她才闭上眼,紧搂着怀中女人进入睡梦中。 当然,卢镜棠睡着的时候,温容早已睡着多时了。 也因此,第二天早上,是温容先一步醒过来。 睁开因为初醒而有些迷茫的眼睛,温容在看到近在咫尺的那张好看迷人面容时心里一跳,下意识地同她拉开距离,随即又意识到什么,生生止住了动作。 伸手轻轻抚上卢镜棠的脸颊,又缓缓靠近,在她唇上浅浅落下一个吻,温容心中一阵无声的叹息。 虽然变得更好看了,可是,还是有些不习惯长这样的祁青陌呢。 也幸好卢镜棠还在熟睡,不然看到她刚刚的举动,一定会伤心难过吧。温容深切地知道她家心上人有多敏感,如此庆幸的同时,也暗自下了决心一定要快点适应,千万不能让她发现自己对这张脸还是有些陌生,更不要再让这个傻瓜哭泣了。 从拆下纱布的那天起,卢镜棠再也没有妄想过自己可以拥着温容入眠,而现在这一切居然成了现实,所以这一觉她睡得满足又惶恐,心中总有些惴惴,生怕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所以在温容吻上她嘴唇的时候,她便渐渐地从梦中清醒过来,睁开眼,分明见她正望着自己,眸中温柔依旧,却又添了点别的什么。她的心中不由一阵不安,不过还是下意识地对着温容露出了灿烂又温暖的笑容。 见她一醒来便对着自己这么笑,温容心里顿时软成了一片,她的手依旧在她脸上轻轻抚弄着,嘴唇贴着她的嘴唇又浅浅地亲了几下,这才双手搂住她的脖子,慵懒着声音:“早~” “早。”外头阳光正好,正如同卢镜棠此刻的心情一般,纵然最深处其实还藏着一道阴霾。 “肚子饿了吗?”对那张好看面容的些许不适应感被很好地隐藏起来,温容微笑着看着她,一双黑眸中透着浓浓的情意。 眨了下眼,卢镜棠将她抱紧,脑袋在她怀中蹭着,并不说话。 “怎么一睡醒就撒娇啊?”温容轻声笑着,手在她的后脑上轻轻抚着,唇角翘起的弧度却显得异常满足。 都多少年了,能够这么搂着这个从小同她一起长大的恋人,任由她在自己怀中撒娇的感觉,真的是久违了。 “温姐姐……”将脑袋埋在她怀里的人低声叫着她,温容便也柔声答应着:“我在。” 接着,这样的对话便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起来。 “温姐姐……” “我在。” “温姐姐……” “嗯……我在。” …… 如此不下十遍之后,卢镜棠终于抬起脑袋,看着耐心地答应着自己的温容,露出透着傻气的笑。 温容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耳朵,宠溺般地揉了揉那软软的小耳垂,眸间尽是星星点点的笑意:“快起床,我去给你做早饭。” 一切似乎和数年前相同,未曾改变。 “是我给你做早饭。”不,还是有些许改变的,卢镜棠一脸认真地说道。 “我才不要一大早就吃甜点。”温容难得地对着自己小恋人抱怨着:“你想害我胖死吗?” “给你煮面吃。”卢镜棠边说着边从床上爬起来,想了想,又看向温容:“你要是还困,就继续睡,我一会儿叫你起床。” 会煮咖啡,会做蛋糕,会做小饼干,果然,还会煮面了。 不久前纠结的时候忽然闪过的念头再次浮上脑海,温容心里软成了一片,听话地躺□子,却又睡不着地环顾这个房间,最终还是选择起床。 昨晚就这么直接穿着牛仔裤和t恤睡觉,之前是因为有卢镜棠抱着所以可以忽略那些不舒适的感觉,现在却是觉得难受得紧。 又看了看四周之后,进了浴室,原打算稍微整理一下,在里头却没有发现镜子,温容微微一怔,又转身回房里寻找,结果连客厅都看过一遍,都没有见到哪怕一面小镜子。 也就是这一刻,她那颗充满了温情的心忽然咯噔了一下。 她再一次知道那张旁人看来灿如桃花的迷人面容,对于她的小青陌来说,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痛苦。 所以宁可不照镜子,也不想见到。 就这么赤着脚走到厨房门口,里头卢镜棠动作娴熟地正将面条下到锅里,丝毫没有注意到温容的到来,于是她便放轻动作进了厨房,直接伸手自后头抱住了专心煮面的人。 身子先是一僵,随即放松下来,卢镜棠伸手握住那搂着自己腰的手,清朗的嗓音中透着温柔:“怎么不继续睡?” 嘴唇在她脖子上轻轻吻了一下,温容很快地收敛起了刚刚的那些情绪,她柔声笑着,仿佛之前在客厅里心疼得几乎要流泪的人不是她一样:“因为我想时时刻刻看到你啊。” 下一秒,如她预料中的,看到了卢镜棠的两只小耳朵红了起来。 就算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小青陌还是和以前一样,听到她说肉麻的话就会忍不住的害羞啊。 不过还是归害羞,那句话其实也正是卢镜棠的心声,于是她便这么任由温容搂着她,也不在意这样自己的动作会很不方便,就这么静静地在厨房里,看着锅中的面条渐渐熟了,感觉着身后恋人的气息,心中弥漫着温情脉脉。 等到面条煮好了,温容才松开卢镜棠,又忍不住在她耳垂上轻啄了一下,这才出了厨房去洗漱。 厨房中便只剩下摸着自己耳朵,脸颊微红如盛开桃花的某人。 说要为温容学煮咖啡学做甜点,卢镜棠便当真做到,并且做得极好。同样的,说要为温容学煮面,便也能下出一碗可口面条。 在第一次尝到面条味道的时候,温容便露出了有些惊讶的神情,随即看着一脸期待的卢镜棠笑了出来:“原本打算找个时间煮面给你吃的,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能下一碗模样正常的面条,现在看来还是算了,我可不想班门弄斧。” 听到温容的夸奖,卢镜棠便高兴地笑起来,就如同很久以前自己弹琴拿了奖或者考试考了好成绩被温容表扬一样,不过很快她又收敛起笑容,一双黑眸亮晶晶的:“可是我想吃。” “那就煮给你吃呀。”轻声笑着伸了左手去摸摸她的脑袋,温容看着她高兴的模样,心情自然也跟着大好了。 “好。” 这一顿早餐,自然是在两人你侬我侬的甜蜜中度过,即便是不经常说话,可是偶尔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的情意也能够迅速扩散到空气中,让这个小小的空间充满甜蜜。 不过,吃过了早餐,温容就该回公司上班去了。 因为穿着这一身衣服实在不方便上班,于是卢镜棠便开着她的车将她送回她家。 “记性不错。”下车之后,温容笑着对卢镜棠道,这个地方她只来过一遍,却能一路顺畅地开过来,显然之前是用心记住了。 一如往常地露出阳光的笑,洁白的牙齿更显得耀眼,卢镜棠眉眼弯弯地看着温容,并没有告诉她自己曾经独自徘徊到她家楼下,仰头望着属于她的那扇窗子,独自难过。 那些痛苦和折磨就让她藏在心底好了,因为她知道,如果她告诉温容,那么这个总能和她感同身受的女人,一定会因为心疼她留下眼泪。 作者有话要说:卡了n天,终于完成了一章,顿时觉得心力交瘁。 其实主要还是因为剧情,最开始的时候设定不是这样的……温姐姐的老爹是已经洗白了的黑帮分子,小青陌的老爹是警察蜀黍,轻尘姑姑是官员,至于……嗯,我还是不剧透了…… 反正就是因为不能涉黑涉红,于是我默默地改了设定,于是原本整条主线就扭曲了。 啊,心情真不愉快! 第四十三章 自回国之后一直过着精神上饱受摧残的生活,如今终于又能拥有那心上人就在身边的美好感受,温容哪怕半时半刻都不愿意没有看到卢镜棠。 于是当她在家里洗了个舒服热水澡,重新换上那一身女强人气息十足的套装之后,她便拉着卢镜棠的手非要她同她一同到温氏去。 “这样……不好吧……”作为温氏集团对面咖啡厅的老板兼迷死人不偿命的温暖向咖啡师,卢镜棠可是为集团的大多数女性所知晓,温容毕竟是要上班,她呆在她办公室里明显很奇怪啊。 “你不愿意吗?”温容只是凝眸看着她,眸中流动着盈光。 被她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卢镜棠哪里抵抗得住,摇摇头表示并不是如此。 这么多年了,她又何尝不想要就这么黏着温容,一步不离。 “那今天陪我。”温容一贯最了解她 ,所以牵着她的手,用轻柔的嗓音说道:“我今天就想要一直看到你。” 于是依旧腼腆如从前的卢镜棠立刻微微红了耳朵,任由她紧握自己的手,垂下脑袋点点头。 温容便轻轻浅浅地笑了。 这才是她的青陌。 心中轻念“青陌”二字,脑子里便想起了那个总是穿着暗色衣服面无表情的人,温容那双波光盈盈的眼眸中分明闪过一道冷光,卢镜棠并未看到。 “青陌,我要到古阳去一趟。”昨天夜里接到一个画界好友的电话,沉思半晌终究还是决定去一趟,却又放心不下祁青陌,于是今天醒来之后,祁轻尘便对祁青陌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你和我一起去吧。” 正兀自想着昨天梦里闪过的几个画面,祁青陌闻言回过神来,见祁轻尘明显是因为担心自己才提出这样的要求,沉默片刻,轻轻点头:“好。” 祁轻尘对从前的祁青陌并不了解,这次回来和自家这个侄女这么相处下来,总觉得她是个有些孤僻的孩子,心中自然总是无法放下下来,偏偏这样的孤僻又让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于是她更加无法将她独自一人丢在这里。这会儿见她这么快便答应她,顿时露出微笑:“嗯,那我们收拾几件衣服,明天出发。” “好。”祁青陌简短地答应着,随着祁轻尘一起去收拾行李,并不询问她到古阳市去做什么。 这次去古阳要去多久祁轻尘并不确定,所以收拾的东西也就有些多了,祁青陌倒是还好,来来去去也就那几件暗色衣服,又不喜打扮,直接将几件换洗衣物丢进行李箱,边当做收拾妥当。 于是她便坐在边上看着她的姑姑收拾,视线落在那道看起来纤细柔美的身影上,眼里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沉迷。 祁轻尘正将自己的画具摆好,凭借她敏锐的感觉,她可以觉察到来自身后的目光,那是一种有些熟悉的感觉,她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了,所以她不由得停下了动作,转头望向祁青陌。 来不及收回视线,同祁轻尘的目光相撞之时,祁青陌只觉得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祁轻尘同样觉得心底莫名一悸。 “怎么这么看着我?”那种久违的悸动感让祁轻尘惊讶又慌乱,她下意识地开口说着,重新转身继续收拾的动作,脑中却有些乱了。 “不知道,只是觉得……”祁青陌微微皱了皱眉,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张了张嘴想解释,却无法将话说完。 于是房间里便一片静默,作为长辈的祁轻尘在感受到尴尬之后,轻声笑笑:“在这里坐着不无聊吗?出去看电视或者玩电脑吧。” 并不无聊的。祁青陌只是在心中无声地说着,嘴上“嗯”了一声,听话地从房里出去,坐在客厅里对着打开的电视发呆。 电视里正在播放在她看来很是无聊的动画片,那彩色的画面在她眼中也不过是一片空白,她的脑海里只剩下刚刚那道纤细娇柔的身影。祁青陌清楚地知道自己刚刚究竟想做些什么,她居然想要站起身往前走两步,自后抱住她的姑姑。 不知道什么时候,动画片的片尾曲响起,祁青陌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双布满薄茧的手,半天无法回神。 直到门铃连响了好几遍,祁轻尘疑惑地从房里出来,她方才猛然意识到什么,制止了祁轻尘的动作,走到门隔着猫眼警惕地看了看门外,发现是于照,这才打开家门。 于照手里还提着一篮水果,脸上挂着斯文亲切的笑,进门后第一件事就是询问祁青陌的伤势。 要说那些外伤,早就全好了,而失忆,目前却还是那样,除了脑子里偶尔闪过的些许片段。这些片段都和祁轻尘有关,所以祁青陌侧头看了正烧水准备泡茶待客的祁轻尘一眼,并未告诉于照这些事情。 “这种事情确实急不来。”于照对此也表示理解,他的视线有几次忍不住落到祁轻尘的身上,又很快闪开,这样的举动落在祁青陌眼里,她便有些不悦了。 不过她的面上依旧保持着那副没有什么表情的模样,直到祁轻尘泡好茶,方才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道:“姑姑继续收拾行李吧,我来就好了。” 忽然被她握住手,祁轻尘微微愣了下,抬头看到祁青陌那沉静的黑眸,分明可以觉察到她似乎在恼怒着什么,可仔细看她脸上的神情,却又看不出来。 她暗自在心中笑自己多想,同时也能感觉到于照的目光,索性点点头,同于照寒暄了两句后重又回了房间里。 “收拾行李?”目光还是忍不住跟随祁轻尘,直到她进了房里,于照方才收回视线望向祁青陌,有些疑惑地道:“祁小姐要走吗?” “有事出去一趟,我也去。”因为之前于照毫不掩饰的举动,祁青陌心中恼意更甚,甚至有种暴虐的冲动,她强压下那些奇怪的感觉,端起茶来喝了一口,保持着面上的平静道。 于照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随即又露出温和的笑:“这样,出门在外,要注意安全。” 顿了顿,他转头看了眼被祁轻尘虚掩上的房门,压低了声音:“你最近和温容怎么样了?” 祁青陌微微一怔,她并没有立刻开口回答,而是盯着于照看了几秒,轻轻摇了摇头,可是心中却划过一丝疑惑。 之前劝阻她不要报仇的是于照,后来提出让她可以报仇方案的人也是于照,而今,她忽然觉得于照似乎比她要来的在意这件事情。 “你不想报仇了吗?”脸上的笑容不变,于照的声音也依旧温润,他看着祁青陌,眼中还带着点点的关切:“也好,毕竟太危险了。” 正待推开房门问祁青陌一件事情的祁轻尘,顿时止住了动作。 于照的声音压得很低,可她还是隐隐可以听到“报仇”和“危险”两个词语。 透过房门微开的缝隙,她看着于照的背影,还有祁青陌那凝重的神情,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 “这个事情,我自有打算。”听到于照说的话语,原本因为祁轻尘的温柔而平息下去的那种仇恨又泛上了心头,脑海中一片血污的画面一闪而过,依旧是祁青陌看不清的,却让她的眼中划过了狠戾的寒芒。 于照似乎是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当他看到祁青陌眼中一闪而过的寒芒之后,他那原本坐得笔直的身子,微微放松了些许。 “从晴姐,阿棠在总监办公室里做什么啊?”茶水间里,有个好奇的女孩忍不住询问季从晴,季从晴冷冷地看她一眼,声音毫无温度:“不该问的不要多问。” 可其实在她心里,她也想知道卢镜棠在温容的办公室里做什么。 联想到早上看到的画面,面上冰冷的季秘书心中越发的八卦起来。 明明之前还看温总监总是避着卢镜棠,后来那卢镜棠苦大仇深地跑来见总监,又红着眼睛哭着离开……现在是什么样的一种情况?难道自己当天跑去臭骂卢镜棠一顿,帮着她们推动了感情? 从茶水间端了泡好的红茶出来,喝了一口之后不由感慨还是阿棠煮的红茶好喝,季从晴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考虑着要不要整理几份文件送进去给总监签字,顺便围观下“奸.情”。 当然,冷静理智的季秘书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做这样的事情,一个好的秘书,就应该懂得什么该八卦什么该忍着不去八卦。 也幸好她没有做出这样的选择,因为……在国外憋了四年,回来又被精神折磨了一年多的温容,已经无法保持在人前的那个淡定温总监模样了。 被按倒在沙发上,卢镜棠那张白皙的脸颊早已涨得一片通红,她的那颗小心脏仿佛小鹿乱撞,手抓着沙发,声音也是结结巴巴的:“温、温姐姐……你……你不是还要……工作吗?” 为……为什么会忽然走过来这样把她推倒啊? 低头看着她那副无措的模样片刻,温容轻声笑了笑,抬手将垂下来的些许发丝撩到耳后,对准那两片薄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当然是因为……忍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温姐姐是攻你们信吗?(正经脸) 说起来,昨天下班没吃饭直接躺下去睡觉,睡到晚上十点,然后做了个……还挺美好的梦,爬起来之后写了首情诗。写完自己都乐了……想想曾几何时那个写出“慕卿携来系相思,霜夜且作归人词”“晓君情意未曾缺,司我一生相思结”的小我…… 我是*了还是*了,还是*了呢? 我是爱上你的写手 月亮啊挂在天上悄悄悄悄 我偷偷瞧着你你一定不知道 你笑一笑我的心就一阵颤抖 我的笔在尖叫 你是我陷落的罪魁祸首 她的浅笑来自你的明眸 她的声音和你一样轻柔 每一笔描绘都是因你而起 我是爱上你的写手 灵感源于你自在自由 手稿在角落堆得高高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心思悄悄 写手的心意只想埋在文字里无人知晓 我是爱上你的写手 遗失的心就这么被你捡走 写她的时候你就在我的身后 她的台词你念出我不敢回头 我写的每个她都是你无论冬夏春秋 岁月从笔尖慢慢溜走 我是藏不住心思被你看透的写手 月亮啊依旧挂在天上悄悄 我偷偷瞧着你你一定不知道 你对着镜子兀自发愁 而我的笔跟着我一起笑得颤抖 呦,居然一起白了头 第四十四章 这……这里是办公室。 脑海里只来得及闪过一句话,接着便和理智一同被来自温容的热情融化,卢镜棠软了身子,任由她的温姐姐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办公室里轻薄自己,直到眼神迷离,脑中一片空白再无其他,只到处弥漫着粉红的色彩。 “青陌……”一吻之后同样微微喘.息着,温容一手撑在沙发上,另一手轻抚过卢镜棠的脸颊,低低叫了一声。 “嗯……”那只纤细光滑的手在自己脸上抚过后落到了自己的耳朵上,在绵软的耳垂上轻轻捏着,卢镜棠答应着温容,心里好似有根弦被撩动着,她的脸颊早已通红,浑身软软的使不上力气。 “好糟糕。”温容低低地笑了一声,缓缓俯□子,将那只撑着沙发的手松开,然后抱住卢镜棠:“我今天一整天都没办法认真工作了。” 选择来上班果然是一件错误的事情,一直到现在她的脑子都还在为终于找到祁青陌而惊喜着,只要看到她就想要抱着她,想要看到她满眼深情地望着自己,却又因为自己的主动而红了脸颊的模样。 “那、那不然我、我先回去好了。”一时间没有领悟过来温容话语里的深层含义,卢镜棠有些结巴地说着,反正她的咖啡厅就在对面,等温姐姐下班了再过来见她也是很快的。 “你回去了,我一样没办法认真工作啊。”有时候仔细想想,温容觉得自己对待工作实在是不够负责,因为只要她的小青陌在,她的心思便会全部放到她的身上……就好像曾经那些十分看好她的大学老师们并不知道,当祁青陌偷偷陪着温容一同上课的时候,温容的心思全都落在祁青陌的身上,整堂课下来根本没有听进去半个字。只是偶尔看一眼身旁坐着的小家伙那呆愣的模样,心里都会漾起一片涟漪。 而祁青陌弹琴的时候,往往注意力都是在琴曲上,并不是在温容身上,那副心无旁骛的样子,倒是又让在边上看着的温容忍不住露出浅笑了。 但这并不能说明祁青陌陷得不如温容来得深,心无旁骛只是因为心中一直想着的就是那个人,感情全都融入于琴声当中,即便弹琴时不看那人一眼,脑中心中浮起的无非也就是那人的面容罢了。 听她这么一说,卢镜棠便又有些无措了。从小到大,即便她老想着赖在她的温姐姐身边,可是她从不愿意影响她的学习,如今自然也是不愿意影响她工作的。 “就放松一天好了。”一旦确定了她就是祁青陌,那张灿如桃花的脸颊上的每一个表情便更加容易推测了,温容轻笑着在卢镜棠耳边说着:“就好像……一个一直买彩票的人一直中不了奖,某天忽然中了五百万大奖一样。” “诶?”脸上的通红已然慢慢褪去,此时留下的也不过是浅浅的粉色,卢镜棠疑惑地看着温容,未能领会到其中的意味。 “至少,也要用一天的时间去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再用一天的时间,去平复狂喜的心情吧。”视线落在那近在咫尺的耳垂上头,温容边说着边轻轻吻了下那片白嫩的小软肉。卢镜棠听得却是有些呆了,片刻之后,鼻间弥漫起一股酸涩的感觉,她的双手紧抱着温容,下巴在她的肩上蹭着,半天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所以……不如我们再回你的房间去吧。”说了这么多,其实只是为自己接下来准备翘班的行为铺垫罢了,感觉到卢镜棠对自己的依赖,温容的眉眼间俱是柔和的笑意:“我们家认真又一丝不苟的小青陌,应该不会嫌弃我偷懒吧?” “当然不会。”在她话音落下后,那个清朗的声音便带着丝哭腔说道。 一直觉得自己还在美梦中的人,又何止是温容。 “真是长不大。”从卢镜棠的怀中起来,见她的眼圈又有些红了,温容便伸手轻刮了下她的鼻子:“以前可没有这么爱哭啊。” 坐起身子,想到自己最近一直是这软弱的模样,卢镜棠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望着温容一阵羞涩的笑。 温容便又笑得更加温柔了。 站起身子的同时将手递到卢镜棠的面前,看着她握住自己的手站起,温容微微抬头看了她片刻,又摇摇头:“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一直到现在,她才终于有了那迟到一年多的心情。 原本,在一年多以前,她就该在机场看到祁青陌红着眼眶却又笑着对她说“你回来了”的样子的;也原本,在一年多以前,她就该仔细看看她的小青陌是不是长大了,是不是高了瘦了,是不是越发温柔成熟了的。 “好像是耶。”过去的一年多仿佛只是一瞬间,即便两人在这个瞬间里早就受尽精神上的折磨,可是此刻卢镜棠的心情确实就好像是面对着刚刚回国的温容一样,她一直在这里等着她,而如今她终于回来了。 “亏我现在还穿着高跟鞋呢。”边说着边走到办公桌旁去收拾,将文件放好关了电脑之后,温容才拎着包走到卢镜棠面前,颇有些无奈地道:“穿平底鞋摸你的脑袋都不方便了。” 卢镜棠笑得傻傻的:“那就低头让你摸嘛。” “以后都让你开车好了。”牵着她的手走到门旁,正打算开门,又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温容停下动作说道。 “好啊 。”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这么说,卢镜棠还是飞快地答应着,只是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竟浮上一个微小到仿佛虚无的念头——她真的可以为她的温姐姐开一辈子的车吗? 这样的念头不过是一闪而过,即便是如此,心中被阳光暂时覆盖住的那片阴霾也还是悄悄露了头。 见她答应得快,温容又继续道:“穿平底鞋,连和你接吻都要垫脚尖,太麻烦了。” 刚刚还有那么点不安的人,立刻红了脸,傻呆呆看着说完这句话同样微微红了脸颊的女人,好半晌才愣愣地道:“不垫脚尖,也可以的啊。” “嗯……”温容望着她思考了一会儿,伸手握住办公室的门把:“先回家再说好了。” “哦……”乖乖地点头,任由她拉着自己从办公室离开,直到回到自己的小阁楼上,卢镜棠方才明白所谓的“先回家再说好了”是什么意思。 “好像真的不用垫脚尖啊。”脱了鞋赤着脚直接就搂着卢镜棠的脖颈吻上去,直到两人无法喘息,温容松开她笑着说道。 怎么会忽然这么关注这个问题呢?想到自己刚刚的纠结,她越发的觉得好笑了,特别是看到原本还在轻.喘着的人闻言睁大眼睛看自己的模样,她便忍不住地想要笑出来。 这样的感觉真好,终于又可以像从前一样,在小青陌面前什么都不需要掩饰,想要撒娇就撒娇,想要做出幼稚的事情,就做出幼稚的事情了。 反正她总会陪着她的,即便……小青陌的模样和从前不一样了。 抬手摸了摸她的刘海,温容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她认真地看着卢镜棠那张好看的面容,片刻之后,重新吻了上去。 “我爱你。”她轻声呢喃着说着,占据她的心的人,始终都只有祁青陌一人,不论她长成什么模样。 睁着黑亮的眸子,卢镜棠看着近在咫尺轻吻自己嘴唇的人,心里抖成了一片,她想要开口告诉她,她也是爱她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怎么都无法说出口。 到底是祁青陌爱她……还是卢镜棠爱她?还有…… 闭上眼,不敢再去看认真的温容,卢镜棠的双手将她搂得更紧了,心中却是一片内疚——就在刚刚,她怎么能有那种怀疑她的想法? 温容对她的爱,她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吗? 并不在意自己说出口的爱意是否有被回应,温容心中笃定她的恋人也是深爱着她的,这样的爱意并不是非要说出口的,所以在一吻之后,她根本不知晓卢镜棠刚刚的心理活动,望着她的明眸中满是宠溺和柔情。 “小青陌,我搬过来和你住吧。”她抱着卢镜棠,柔着嗓音说着:“这里离公司近,好方便哦。” 这根本就是撒娇的语气啊……卢镜棠一下子就被迷得云里雾里了,她点了点头,刚要答应,又忽的意识到什么,眼眸中恢复了清明。 “不行。”从温容怀里挣出,她微微皱起了眉:“我怕有危险。” 那个假扮成她的人到底有什么目的,背后是否有其他人在操控,是否会对温容不利,这些事情都还未查清楚,就这么仿佛忘记一切一般地从此幸福美满的生活在一起吗?——这并不是童话啊。 “你不保护我吗?”温容笑着看着她问道。 “怎么会!”卢镜棠仿佛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 “那我会不保护你吗?”脸上依旧是那柔柔的笑容,话语里却含着不容拒绝。 “怎……么会……”这回她可是猜到温容要说什么了,卢镜棠的语速放慢了不少,同她对视了一会儿,垂下头:“反正,你做决定,我都会听话的。” “真乖。”温容摸摸她的头说道。 暂且先放松这么一天吧,明天开始,那些隐藏在背后的阴谋诡计,就让她护着她的小青陌,一点点揭开。 只是……会不会害小青陌更加痛苦呢?温容凝眸望着卢镜棠那张好看的面容,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忽然觉得温姐姐简直就是情圣,说起情话神马的,啧啧……小青陌表示只能被各种说得脸红,真丢人,白长那么高的个子了! = =话说我最近的状态,就是每天下班吃完饭回到家……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然后想“不如我先睡一个小时再起来码字吧”,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啊,有没有解救我的方法啊啊啊…… 至于那首忽然很有兴致写出来的打酱油情诗,我还是单身的小骚年啊小骚年……不照样可以写出甜文。(到底在自豪些什么? 第四十五章 时光就好像停在了这个温馨的早晨,温容浅笑看着卢镜棠面红耳赤的模样,而卢镜棠只能望着这个温柔的女人露出傻傻的笑容。 “阿棠阿棠,我在门口了,今天怎么没开店啊?”早上上完课,宋小辞搭着公交过来,结果看到店门紧闭,她瞬间有些无语了。 自从阿棠和对面那个叫做温容的御姐有所接触之后,好像咖啡店休业的时候越来越多了。 这个时候都已经是中午了,对着温容害羞加傻笑了一早上的卢镜棠这才意识到她们没有买菜,于是握着手机,呐呐地转头去看温容。 “怎么了?”温容看着她握着手机呆呆看自己的模样,心里越发的温柔起来,她总是忍不住的,想要好好宠溺这个即便长高了,在自己心中永远是需要很多很多宠爱的人。 “没……小辞来了。”没来得及回复电话那端宋小辞的询问,卢镜棠第一时间回答温容,接着又道:“我们出去吃东西吧。” “好啊。”温容轻声笑着,保持着倚在她怀里的姿势:“那让小辞也一起吧,我也想请她吃顿饭。” 想到之前宋小辞为卢镜棠抱不平的模样,温容眸中又添了几分笑意,她看着对着电话跟宋小辞说话的人,忍不住吻了吻她的下巴。 才和宋小辞说完挂了电话,立刻被这么亲了一下,虽然整个早上已经被这么“偷袭”很多次了,卢镜棠还是有些羞涩,不过她很快便好似回应一样的,也在温容的侧脸上吻了一下。 温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开了,这就是真正的祁青陌所能给她的感觉。 于是当两人整理好身上的衣服,从小阁楼上下来,打开店门出现在宋小辞面前的时候,宋小辞惊奇地发现,卢镜棠的手牵着温容的手,两人十指交扣,即使是在阳光下也是夺目得很。 “你们……”对于娇小的宋小辞来说,无论是高瘦的卢镜棠,还是穿着高跟鞋的温容,高度对她都是有些高了,所以她微微仰着头,惊奇地指着她们,又看了看那双交握着舍不得松开彼此的手,一时间无言以对。 这两人也……太快了吧。 “阿棠……”在附近找了个西餐厅用餐,趁温容去卫生间的时候,宋小辞凑到卢镜棠的耳边,压低了声音:“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眨了下眼,总是笑得温暖而宠溺的人,难得的在宋小辞面前露出有些腼腆又青涩的笑容:“就是在一起了啊。” 一直都在一起,从来都没有分开过……的两颗心。 “啊?!”虽然已经隐隐猜到,可是听到卢镜棠这么说,宋小辞一瞬间惊讶起来,她张着小嘴,看着卢镜棠脸上的笑,心中却蓦地觉得,这是她所见过的,属于卢镜棠的最真实的笑容。 拉开椅子在卢镜棠对面坐下,温容看了宋小辞一眼,见她小嘴张成个o形,便明白了在她不在的时候,这两人究竟说了些什么。 “点餐吧。”轻声笑了笑,叫来服务生,温容将其中一份菜单递给宋小辞,服务生原本想要再拿份菜单给卢镜棠,温容却制止了她的动作:“不用了。” 然后在宋小辞更加震惊的神情中,迅速点了自己和卢镜棠所要吃的东西。 和卢镜棠相处了挺长一段时间的宋小辞,清楚地知道那几样东西都是卢镜棠常吃的。 有了前头的两次震惊,在吃饭过程中,看着卢镜棠偶尔因为温容一个亲昵的举动露出傻乎乎的笑,又或者微微红了脸,宋小辞便有了心理准备。 “阿棠,那……下午店不开了?”又一次看到温容伸手去揉卢镜棠的耳垂,并且果然看到那个明明个子高高看起来“攻气十足”的家伙露出腼腆神情,宋小辞忍不住开口了,她实在是有些无法接受阿棠居然是受这么个事实啊! “嗯,今天休息。”卢镜棠回过神来,终于恢复了往日里斯文的模样,她有些抱歉地道:“对不起啊小辞,早上忘记跟你说了,害你还从学校跑过来。” “没关系啦。”宋小辞对着她露出可爱的笑容,心里却暗自嘀咕,这两人明显是这么黏黏腻腻了一早上,卢镜棠要有那个理智去通知她才有鬼嘞。 不过,可以看到阿棠真正快乐的模样,真是太好了。 她边这么想着,边又看了看温容,却见她注意力根本只是落在卢镜棠一人身上,唇角微微上扬目不转睛的,眸中流露出来的情意,简直让人觉得…… 肉麻死了啦! 迅速填饱了肚子,对于温容提出要请这一顿饭倒也不推辞,宋小辞拿着手机发了几条短信,便找了个借口迅速离开了。 她可不打算当这两人的电灯泡,再者,看温容那副模样,无论是多少瓦的电灯泡,恐怕都无法影响她们两人吧。 “走得这么快。”卢镜棠当然知道宋小辞的离开是因为什么,她嘀咕了一声,脸颊不自禁的有些赤热起来。 “我又没有欺负你,你怎么又脸红了?”声音中明显带着揶揄,从小到大,温容最喜欢看到她家乖乖的小青陌露出这般可爱的神情,于是她便毫不客气地“欺负”起她来了。 “温姐姐……”卢镜棠有些无奈,从小到大,她的性子一向比较温吞,即便是心中早有了对温容的爱意,几次三番计划着要表白,最终实施的时候,也还是抵不住来自温容的主动与效率。 “嗯?”单手支着下巴,温容抿着嘴浅笑着。 “没什么。”视线同温容的相触,因着其中的情意和些许的挑.逗,卢镜棠迅速移开视线,端着杯子故作冷静地喝了口杯中的红茶,胸口那里那颗小心脏却嘭嘭嘭地跳得飞快。 在她还是卢镜棠之前,她所看到的温容,待人温和有礼,处事冷静自持,对待心上人之外的爱慕者都可以不留半分余地地拒绝。而当她终于又是祁青陌了,她所看到的温容,便如从前的祁青陌所看到的一样,会撒娇,会对她赖皮,会故意“欺负”她,也会对她温柔到仿佛没有底线,没有尽头。 跳得飞快的小心脏渐渐恢复了惯常的频率,卢镜棠忽然皱起了眉,因为她想起了,这样的温容,曾经在另一个人面前出现过。 她原本以为,这样的温姐姐,这世上始终只有她一人可以看到的。 不,能看到这般模样的温容的,确实始终都只有祁青陌一人。 卢镜棠又很快地这么想着,然而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因为她现在是卢镜棠,并不是祁青陌。 即便温容一直都很了解她的小青陌,可是当她的小青陌遭遇了那些她所不知道的遭遇之后,那颗心便再也不似从前一样简单了,这是她所暂时不知晓的。 所以这一刻,她看不清卢镜棠眼中闪烁着的难过和痛楚具体是因为什么,她只能伸手轻抚她的额,温和着嗓音告诉她:“我在这里。” 在无知觉中,想起了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满怀欣喜与期待的人拆下纱布,却看到镜子中好看迷人却又陌生的脸颊,卢镜棠咬紧了嘴唇,直到那个总能唤起她理智的声音将她从困境中拉出来。 “你在想什么?”见她抬头看自己,对自己露出有些勉强的笑容,温容在心中斟酌再三,终于还是开口询问了。 “我……”卢镜棠张了张嘴,片刻之后,又垂下了脑袋:“我去把脸整回去好不好?” 温容怔了怔,半晌都没有开口说话。 原以为会听到她立刻跟自己说“好”,却不曾想等来的只有沉默,卢镜棠抬头去看温容,见她眸中闪烁着复杂的神色,心中顿时一沉。 所以,连温姐姐都觉得,卢镜棠要比祁青陌来得好看吗?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更新了,时隔好几天……= =真心羞愧……只希望接下来可以保持正常更新。 写到温姐姐很了解阿棠喜欢吃的东西的时候,忽然想起来很久以前做的一个梦…… 这个梦是这样的…… =。=有天我回家,忽然发现家里有个大明星!(看我做梦多与时俱进,娱乐圈文有木有)虽然不知道大明星是谁,但是小伙伴喜欢她,果断上去要签名!谁知道……= =为什么签完名我们就谈恋爱了? 然后迅速同居……(绝不是我太空虚寂寞冷的原因) 重点是,同居第一天,为了更加了解自己的女盆友,我跟明星女盆友说,我们来玩“你问我答”的游戏!然后女盆友当然答应了。 于是温柔体贴的小我攻就问她:“你都喜欢吃哪些东西?” 然后女盆友回答完了,萌萌哒小我攻就等着她出题,谁知道!!!!!!!!! 她给我出了道物理题。 心塞。 心塞…… 心塞!!!!! 于是高中毕业了好几年的我内牛满面地说不会,看着女盆友笑得嘚瑟,更加心塞。 但是,因为小我攻就是那么的温柔体贴!所以她又继续问女盆友:“那你平时业余时间都喜欢做什么类?” 女盆友再次回答了,然后…… 给我出了道化学题。 (╯‵□′)╯︵┻━┻ 妈蛋! 还能不能一起愉快地玩耍了! (╯‵□′)╯︵┻━┻ 再温柔体贴的攻都要生气的好吗!于是伐开心的我,在第三题的时候,出了个对联让女盆友对! 女盆友没有对上来! 真棒! 哼! ……然后第一天就这么奇葩地过去了。 同居第二天……好不容易疏通了被塞满的心,拉着女盆友去商场买东西! = =可是在女盆友停车的时候…… 梦里的我…… 忽然想起了前一天自己出的那个上联…… 于是丢下了还在停车的女盆友……边走边想…… 要对个什么样的下联好呢? 然后 …… 就这么……把……女盆友……独自丢在了那里……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我是醒来之后笑惨了的分割线—————————————————— 能做出这么奇葩的梦,也是醉了。 第四十六章 在两人有意无意的沉默中,这个话题并没有继续。 但之前在她们之间萦绕着的那股子甜蜜与温馨,却在猛然间消散了不少。 从餐厅里出来之后,温容牵着卢镜棠的手,走在她的身边,眼神余光瞥见她神情平静的模样,心里酸了一酸,直到回到咖啡厅的小阁楼上,方才拥住她:“我并不是反对,但是……” 她斟酌着话语,生怕自己无意间伤了这个被放在自己心上的人:“但是,脸是什么样子,本就是无关紧要的。” “我爱的人始终都是你,无论你长成什么样子。”温容边说边凝眸看着卢镜棠,眸中尽是柔光:“手术这种东西,毕竟是能不做就不要去做的。我害怕你再有任何危险,你明白吗?青陌。” “我……”微微张嘴,卢镜棠低头同温容对视着,片刻之后,终究只是将她搂进怀里,脸上是温容未曾看见的失落表情,而从嘴里发出的,却依旧是那温润的声音:“我明白了。” 虽然不曾看到卢镜棠的神情,可此刻她的心情温容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 真要说起来,她确实比较喜欢独属于祁青陌的那张脸。毕竟曾几何时在她眼中,拥有那张脸的人就是要陪伴她一生的人啊。而这个念头,更是贯穿了她近十年的的生活。即便客观地说,卢镜棠这张脸确实比祁青陌的好看,可好看又怎样?对于她来说,祁青陌永远是她心中最好看的人。 但是她依旧反对卢镜棠再去将自己的脸整回去,因为这个过程太过未知,假设在这期间又发生了什么危险的事情……她只想要祁青陌陪她一生,无论她长成什么样子,她不在意。 所以,这一次,她明明猜到了卢镜棠始终很介意那张脸,始终为那张脸痛苦着,可是她还是将这些痛苦视而不见了,因为她害怕再次失去这个将她搂在怀中的人。 “我有些困了。”不想再让卢镜棠继续纠结这个问题,温容在她耳边轻声说着:“抱我回房吧。” 卢镜棠愣了一愣,虽说她个子高,可是力气并不大。 “我不管,我就要你抱我回房。”同她拉开点距离,唇角勾起一个略显狡黠的弧度,温容双手勾着她的脖颈,看着她表情呆呆的模样,语气中带着娇嗔:“快点~” “哦……”虽然呆呆但总是很乖的人便半弯□子,学着电视里看到的,将温容横抱起来,抱起来之后,她便皱起了眉。 怀中的女人似乎比从前要轻了不少,这几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几步,好不容易稳住身体,卢镜棠咬着嘴唇,小心翼翼又气喘吁吁的,将温容抱进几步之遥的房中,直到床边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同她一起倒在了床上。 然后温容便轻声笑了出来,翻身压到卢镜棠的身上,眉间眼里尽是温柔的笑意。 “你瘦了好多。”难得的没有微红了脸颊,卢镜棠拧起眉头。 轻眨了下眼睛,外人眼中优雅从容淡定自若的温总监,拉着卢镜棠的手,放在了某个位置上:“有吗?” 感受到柔软的触感,卢镜棠刷的一下,再也无法保持刚刚的严肃,小脸涨得一片通红,仿佛要滴出血来。 “有吗?”如果仔细看的话,便可以看到温容的耳朵其实也是微微红了起来,可是此时此刻脑子已经在刚刚的瞬间被搅成浆糊的某人,哪里会有那个观察力,所以她只能呆呆地望着温容那张好看的面容,任由她轻笑着又问了自己一遍。 连呼吸都好像快要停住了一样,卢镜棠的手轻轻颤抖着,如同浆糊一般的脑子里却闪过了数年前的某个晚上。 那时候的一开始,温容也是忽然这么……这么像一只狡猾又喜欢逗她玩耍的妖精的,然后她的理智便忽然全都没有了。 可是结局…… 红着的脸陡然变白,卢镜棠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结结巴巴地开口道:“温、温姐姐……” “嗯?”其实温容那握着卢镜棠的手早已松开了,这会儿某人的手完全是自发自觉地停留在那个位置,由此也可以看出某人并不是如同表面上的那般乖巧。 “我……我我我我,我还是不会。” 这话一出口,刚刚还能努力压下羞涩的温容,便彻底红了脸颊,她嗔怪地看了卢镜棠一眼,拉下她的手,然后侧躺到她的身边:“小青陌,你真的是学坏了。” 转白的脸颊又在瞬间涨红,卢镜棠的脑子都快要因为这一白一红之间彻底宕机了,所以她已经无法分辨温容话语中的意思了,索性直接钻进她的怀里,闷着脸不说话了。 要说起数年前的某个晚上,青涩的小青陌终于18岁了。 当然,她的科学家父母依旧在实验室里忙碌着,并不曾因为女儿18岁便回家陪伴。故而在那个房间里,陪着18岁的祁青陌吹灭蜡烛的人,只有温容。 那是距离祁青陌高考不到两个月的日子,温容已然知道自己不得不暂时离开她的小青陌,所有的难过被她强行压在心底,面上始终保持着温和的笑意。 看着她的小青陌开心地抱住自己说她长大了,看着她吹灭蜡烛之后调皮地故作一脸神秘,始终不肯告诉她许了些什么愿望,温容的眼中由始至终都只有宠溺和温柔。 而当祁青陌看清温容眼中的所有情绪之后,她的心便彻底沉溺在了其中,无法自拔。 那一夜就仅仅因为一个眼神点燃了一切。 直到…… “温姐姐,我……”某个刚刚长成18岁,依旧保持青涩的人垂头丧气的伏在她的身上,“我找不到位置……” 已经下定决心要在出国前将自己交给她的女人一时间呆愣在那里,许久之后,忽的笑了出来:“我也找不到。” 她们两个都是笨蛋啊,在此之前,完全没有接触过那方面的知识,只是凭借着本能走到这一步,停在这里,也是可以理解吧。 “唔……”闷闷地将小脸埋在温容的脖颈间,祁青陌在那里蹭了几下,倒也不觉得不满足:“我会去认真学习的!” “好。”忍着羞意,拉过被子盖住身子,温容抱着祁青陌,这是这么多年来她们最接近彼此的一次:“我等你。” “嗯!” …… “你不是跟我说你会认真学习的吗?”只是保持安静了片刻之后,温容便褪去了所有的羞意,同样想起那个夜晚的她,带着调笑的语气揶揄着卢镜棠:“说好的学习呢?” 继续在温容怀中蹭了几下,卢镜棠的声音小小的:“不知道去哪里学……” 温容怔了怔,片刻之后,哑然失笑。 不过倒也说明在她离开后的几年,她的小青陌没有跟别人学坏,还是那个乖乖的小青陌。 “那我教你好了。”她忽的严肃着语气道。 “诶?”卢镜棠抬起头,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原本打定了主意的温容,在看清卢镜棠那张好看的面容之后,心里忽的抖了一抖。 长相本来就是作为一个人区别于他人的重要标志,即使她心里认定了卢镜棠就是她的小青陌,可是在这一刻,她发觉自己还是没办法这么从容地和卢镜棠做些什么事情。 就算是她的小青陌,恐怕在事后也会纠结一番吧。 想至此,温容在心中叹了口气,她将卢镜棠重新拉回自己的怀里,抱着她的身子,闭上了眼:“笨蛋,快睡吧,我都困了。” “哦……”根本不知道就在刚刚她的温姐姐都想了些什么,卢镜棠听话地答应着,也跟着闭上眼睛,又仿佛想起什么似的重新睁开:“午安,温姐姐。” “午安,小青陌。”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其实原本不该是这个样子的,我纠结了好久之后,决定还是清水到底吧。(就是不知道这章会不会被锁,其实根本没有写什么啊…… 然后,自从上一次更新之后,公司的考试、比赛、评优神马的集中在一起,然后又忽然病倒……这一周以来也是醉了,简直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四十七章 就在卢镜棠和温容相拥入眠的同时,祁轻尘和祁青陌也来到了古阳市。 在提前订好的酒店房间里放好行李,转身的时候,发现祁青陌正冷着脸打量着这个房间,祁轻尘轻轻一笑:“怎么了?一脸如临大敌的表情。” 她这个侄女啊,她真的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我怕有监控,检查下。”没有什么音调地说着,祁青陌便认真地检查起了这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并没有看到祁轻尘那一刹那惊讶的神情,以及随之而来的失神。 “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下,你在做什么?” “我怕有监控,检查下。” 几乎被尘封的往事就这么毫无征兆地窜入脑海,祁轻尘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祁青陌那高瘦的身影,表情显得有些恍惚。 说起来……之前都没有发现,长大了的青陌,单看背影,居然跟那个人有些像啊。 连沙发垫都翻开来检查,最终确定这个房间真的没有摄像头,祁青陌方才停下了动作,没曾想一转身,竟看到她的姑姑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不由得愣在了那里。 那是一种很奇特的眼神,令她的心里泛起一股感觉,可是那感觉又太过飘渺,她努力地想要抓住,却抓不到。 “姑姑?”最终她放弃了探究那番感觉意味着什么,开口唤了还兀自盯着她的祁轻尘一声。 “嗯。”听她喊了自己一声,祁轻尘这才回过神来,对着她浅浅一笑,掩去了所有的异样与心中的蠢蠢:“这家连锁酒店还是挺有名气的,不会有监控,放心吧。” “并不能这么说。”祁青陌一脸的正经,薄唇也是抿成了一个严肃的弧度:“该检查还是要检查,以防万一。” 话音落下,祁青陌又转身进了浴室,连带着把整个浴室也检查了一遍之后,方才走出来休息。 祁轻尘就这么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一时间百味参杂,好半天才扯着嘴角笑了笑:“青陌还是个知道警惕的孩子呢。” 听她这么说,祁青陌便也对她露出个算不上太灿烂却也算是很难得的笑容,而祁轻尘也已经习惯了她那副近乎面瘫的模样,不过是失神了片刻之后,便拉了她的手:“我们出去吃东西吧。” “好。”祁青陌顺从地任由她牵着自己的手,心里那种飘渺的感觉似乎又在蠢蠢。 其实祁轻尘这次来古阳市是为了探望一位老朋友,那个人自她高中时代便和她关系不错,念大学的时候更是在同一个学校。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事情,她同他也有许久不曾联系了,直到前几天她才得到消息,他已是癌症晚期,能活下来的时间也不过数月。 走在街道上,见祁青陌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车来车往,祁轻尘不由一阵感慨,上一次她和她的这个侄女一起呆在这座城市,祁青陌也不过十四岁的孩子,而现在,却已经长成了比她要高出些许的青年人了。 “青陌。”想到这次再见到祁青陌之后,见到的多数是她淡漠又对他人充满防备的模样,祁轻尘心里不由一叹:“你可以不用这么紧张,这里没有任何危险。” 即便是在上宁市的街道上,祁青陌也总是这样,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眼神中带着些许的防备,哪怕只是一辆车从她身边擦过,她也是速度极快地便护着她闪到一边。 换做从前,她根本不知道她家这个小侄女身手这么灵活又敏捷。 “我知道。”祁青陌只是很平静地回答着,眼神中却丝毫不见放松,祁轻尘侧着脸看着她微微抿着的嘴角,莫名的又有些恍神了,不过随之而来的便是自嘲。 是因为再次踏上这座城市,所以藏在心底的那些过往便忍不住往外跑了吗?这次陪她来的人是她的侄女啊,并不是那个同样总是冷冰冰一脸防备的顾茗霖。 猝不及防的,那个总是不想提及的名字就这么窜上了脑海,祁轻尘皱了下眉,再去看祁青陌,见她始终只是看着街道上的一切,手下意识地微微护着自己,不由心中一暖,再不去想其他了。 能有个如此乖巧又在意她的侄女陪伴着她,她本来就不该再觉得寂寞孤单的。 当略有些昏黄的阳光洒进房里的时候,温容方才睁开眼从卢镜棠的怀中醒来,比起早起初睁眼时下意识的躲闪,这回她很快的便意识到那个面灿如桃花的人就是她的小青陌,所以她只是抬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抚了一下,便凑过去在她的嘴角落下一个浅浅的吻。 昨晚睡得颇为安心,今天又是睡了一下午,到这个时候卢镜棠也差不多快要醒来了,只是意识还不够清醒,感觉到嘴角似乎被什么软软的东西碰了一下,她才有些迷糊地睁开眼睛,看到正微微勾着嘴角看着她的温容,呆了片刻,露出个有些腼腆的笑容:“早,温姐姐。” 曾经的那么许多年里,当她从温容的怀中醒来的时候,每每看到的都是她的温姐姐正望着她笑得温柔的模样,于是她便只能说出这么几个字来。 轻声笑了笑,温容坐起身子,又回头去看她:“太阳都要下山啦。” 跟着坐起身子,看到夕阳透过未被拉紧的窗帘缝隙间洒在房中,卢镜棠这才恍然,下意识地便道:“这么晚了。” “是啊,难得睡个这么安稳的午觉。”赤着脚下床,温容边将披散在肩上的长发束到脑后,边走过去打开房门:“你饿了吗?我去给你做……” 话语戛然而止,刚刚还透着柔情的面容瞬间冷了下来,温容盯着坐在客厅里的女人,一双明眸眯了眯:“你怎么在这里?” “呵呵……”倚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的卫蓁闻言笑了笑:“终于睡醒了吗?你们倒是挺能睡的。” 房间里卢镜棠听到声音,心头猛地一跳,随即立刻翻下床,三两步走过去,而卫蓁的视线也落在了她的身上,懒洋洋地道:“小阿棠,用我买的房子来和其他女人睡觉,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温容怔了怔,转头去看卢镜棠,却见她面色苍白,并未反驳。 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想到属于祁青陌的所有东西目前都归那个“假青陌”所有,而真正的祁青陌则背负着“卢镜棠”这个名字,温容暗自在心中怪责自己没有多想,她伸手握住卢镜棠的手,在她怯怯地看向自己的同时,回了她一个带着安抚的很温柔的笑容。 接着她转过头,同样对着一脸嘲讽的卫蓁微微一笑:“这房子多少钱,开个价吧。” “温大小姐当真是财大气粗。”拍拍手,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卫蓁迈步走到她们两人面前,视线若有似无地瞟过她们两人十指交扣的手,最终落在卢镜棠那张好看的脸上:“可是,这间咖啡厅是我为她开的,她这张完美的脸是我给她的,她这条命也是我救的……你又准备用多少钱来买呢?” “她最痛苦的时候,可是我陪在她身边的,如今她长成这么好看的模样,又成了个温柔又迷人的好情人,怎么,温小姐就准备不付出任何代价就拐走?” 感觉到被自己握在手中的那只手一片冰凉,又听着卫蓁一字一句地说着,温容蓦地只觉得一阵心疼,却又带着点无可辩驳的难过。 在她的小青陌最痛苦的时候,她确实没有陪在她的身边,那些过往的时光,她确实缺席了。 然而,当她的视线同卫蓁的相碰之时,她的面色便冰冷了下来,她直视着一脸挑衅的卫蓁,眸中波澜不惊:“卫小姐错了,青陌从来都是我的。” 从过去到现在,一直到未来,被她牵着手的这个人,无论是叫祁青陌还是叫卢镜棠,无论模样是清秀亦或迷人,都是只属于她温容一人的,这点毋庸置疑,没人可以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更文了……我知道我错了。 不过,从22号要一直上班上到10月3号,想想也是醉了……顺便,最近的情绪真的是大起大落。 虽然不知道结果会如何,反正……下篇文有着落了就是了。 能这么去考虑自己的感情问题,作为一个写文的,也算是很敬业了吧? 第四十八章 卫蓁显然没有想到温容会这么说,所以她的脸色变了又变,到了最后才又露出个笑容,不过那笑怎么看都显得有些勉强了:“她的命是我救的。” “难道卫小姐以为,救命之恩,就必须以身相许?”温容微微一笑,眸中尽是自信,相比起刚刚还显得颇有气场的卫蓁来说,更添了几分的霸道,而她的手也紧紧地握着卢镜棠的手,尽管那只手显得有些冰凉,可她一点也不舍得放开。 抿了抿薄唇,卫蓁的目光终于移开,落到了卢镜棠的脸上:“阿棠,你觉得呢?” “卫蓁……”卢镜棠的脸色看起来并不好,显得有些过于苍白了,她开口轻轻唤了卫蓁一句,却又停了下来未曾再说话。 房间里的一切仿佛静止了一般,无论是卫蓁还是温容的注意力全都落在了卢镜棠的身上,等待着卢镜棠的下一句话语。 “我……我并不是阿棠。”不敢触碰卫蓁的目光,似乎支撑她说话的能量全都源于身边的温容,卢镜棠的眼神看起来有些飘忽:“你不要总是沉浸在过去无法自拔了,这样不过、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听到身旁之人说出这样的话,温容微微一怔,却见原本还勾着嘴角淡淡笑着的卫蓁蓦的脸色惨白成一片,而眼神中也带上了些许的厉色:“谁告诉你我自欺欺人了?” “你……”卢镜棠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她终于重新望向卫蓁,咬着嘴唇,半天后才有些艰难地道:“你……将我的脸变成这样的模样,给我换了个新身份叫卢镜棠,难道……不是自欺欺人吗?” 话音落下,她便感觉自己的手被温容握得更紧了,她侧过头去,见温容脸上原本浅浅的有自信的笑同样在一瞬间消散,卢镜棠的心疼了疼,不由得回握住她的手。 “我……并不是卢照棠啊。”一直以来,她的心中对卫蓁的感觉一直很复杂,最开始的时候,她感激她将她从海中救起,免去她彻底离开这世界离开温容的噩运,可后来,当她发现自己的脸变成了那张迷人却又全然陌生的脸的时候,她对卫蓁又有了一丝丝的恨意。 在她身为祁青陌的过去那二十几年里,她从来都是温和而斯文的,对这个世界她的心中总怀着感恩和善意,可是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她实在无法再去保持她内心的平和了。 但是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深陷于她和温容的感情之中,到了后来她又大概有些了解卫蓁的感受,她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温容死在她的面前,她是不是也会像卫蓁这样陷入可怕的执念当中。 “即使你给我取名作卢镜棠,可是,镜子终究只是镜子。”卫蓁给了她相似于卢照棠的面容,又赋予她“卢镜棠”这个名字,甚至为她制造了身为卢家人的假身份,可这一切不过都是假的,卢照棠已经死了,这世上所存在的这个叫做卢镜棠的人,其实是祁青陌。 “你够了!”在卢镜棠说完那句话又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卫蓁终于厉声打断了她的话:“这些不过是你妄自揣测!” 她的声音虽然冷厉,语气中却透着一丝虚弱,于是她又望了温容和卢镜棠一眼,忽的转身离开了这个小阁楼当中。 而温容和卢镜棠两人依旧立在那里,两人的手交握着,并未松开。 “是因为……卫蓁?”也不知过了多久,温容忽的开口了,她的声音轻轻的,还有些颤抖:“你的脸……?” “嗯。”卢镜棠点了点头,其实这些事情她早晚都会告诉温容,只不过这两天深陷于那种惊喜甜蜜与隐隐的担忧恐惧当中,令她不知道该怎么同她说罢了。 “在海里的时候,我的脸触到了礁石……其实我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原本是立在温容身边,这会儿说起这些事情,卢镜棠便转而同她面对面了,因为心中总觉得自己之前的经历有些对不起温容,所以她提起的时候不免有些心虚又忐忑:“是卫蓁救了我。” 温容沉着眼眸,看着她垂着脑袋显得有些怯怯的模样,便伸手在她的头上轻抚了两下,嗓音轻柔:“嗯。” 卢镜棠又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考虑要怎么告诉温容那些时日发生的所有事情,可是只要一想到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从镜子里看到的那张陌生的脸,她就觉得难以开口。 于是温容便拉着她的手,一步步带着她走到沙发边上,带着她一同坐下,抱着她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怀中这个已经微微有些颤抖的人。 “我……我有意识的时候,脸就已经毁容了。”其实卢镜棠一直都知道,如果不是卫蓁救了她,如果是她依靠自己从那危险的境况中逃出,她的那张原本清秀的面容也已经毁了。当她清醒过来抚摸到脸上那些沟沟壑壑的时候,她的心便如同那些伤口一样疼得令人想要落泪。 一直以来,她总想要给温容这世上最好的,所以她在意所有温容在意的东西,关注所有她的喜好,力图给予她自己的最完美。 所以她根本不可能,顶着那张连她自己都不敢看的脸出现在温容的面前。 比起那张伤痕密布仿若深夜厉鬼的可怕面容,现在这张形似卢照棠的完美面容明显更受欢迎。 可她又总觉得这张脸是别人的脸,如果顶着别人的脸和温容在一起,那么和温容在一起的人,究竟是祁青陌,还是卢照棠,又或者是那世上根本就不曾存在过的卢镜棠呢? 这就是源于她心底最深处的纠结,即便温容一次次告诉她她所爱的人就是她,与面容无关,而那些存于心里的一直以来对温容毫无保留的信任也让她相信了她的话,可是她依旧无法面对自己的脸……不,是卢照棠的脸。 温容伸手在卢镜棠的脸上轻抚着,她不敢想象毁容之后的祁青陌会是什么样子的,可是看着她睫毛轻颤咬着嘴唇的模样,她的心疼得越发的厉害了。 在那样的时候,她本该陪在她的小青陌的身边的,可她不在。 “而且当时伤得很严重,基本……基本无法动弹,是卫蓁把我送去她们家的私立医院……”虽然卫蓁对她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可是她确实是救了她一命,何况当时卫蓁根本不知她是谁,更加不曾知晓她曾经的模样…… 对她的态度变得越发古怪,也是从某一天之后开始的。 “我、我其实,知道自己毁容之后,我就想……再也不要出现在温姐姐面前了。”迟疑了片刻后,卢镜棠终究还是将自己的所有想法告诉温容:“那样的祁青陌,已经配不上温姐姐了。” 她的身子发抖得越发的厉害了,因为温容在她脸上轻抚着的动作,令她很是难受,她本能的排斥她的这张脸,但她并不想躲开来自温容的所有亲昵。 听她这么说,温容微微一怔,随即眼眶彻底红了,她看着那个垂着眼帘不敢看自己的怯懦的傻瓜,将她抱得更紧了,声音低哑中透着浓烈的痛楚:“不许胡说。” “后来医生跟我说卫蓁安排了整容医生要帮我把脸整好,我真的好开心。我以为我可以像从前一样出现在你面前的,小青陌从来没有变过,和温姐姐出国前一模一样,就在这里等你回来……”眼泪早已在不知觉中滑出,卢镜棠低低地说着话,眸中却透着一丝茫然。 对于她来说,再好看的脸都不是祁青陌的,祁青陌就该长成那样,一旦变了,就不是祁青陌了。 “但……”卢镜棠的话再无法继续,之后的事情温容大概已经知晓,她不想再让卢镜棠说下去。 怀着这样心思的卢镜棠,在第一次看到这张脸的时候,会陷入到怎样崩溃的境况当中,她大抵可以猜到了,但猜到归猜到,她始终不敢去多想,因为她会越发的怨恨自己,如果她在,如果当时她在…… 这一切一定不会发生。 可毕竟没有如果。 那个从来都自信满满阳光灿烂的祁青陌,已经在那个时候,被彻底地毁了。 即使温容不愿意承认,可是事实如此,如今这个怯生生的心中总被阴霾笼罩的卢镜棠,已经和过去的祁青陌有了些不同。 而这些不同,并不会让温容觉得排斥亦或厌恶,只会觉得,无比地心疼与懊悔。 作者有话要说:=。=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顺便……有谁可以告诉我……睡前故事讲什么好,讲童话故事总觉得莫名的蠢诶…… 仔细想想我当时说的话也是醉了。 “啊,讲故事啊……给你讲刑法学案例可以吗?” 这样的小我攻只能注定孤独一生了。 第四十九章 那天卫蓁没有再回到咖啡馆去打扰温容和卢镜棠。 仿佛之前的苦痛轻易地消散了一样,在后来的一整天里,卢镜棠依旧可以对着温容露出傻乎乎又显得很灿烂而温暖的笑容,而温容看着她的眼神也同样一如既往的宠溺。 可是她们都知道对方的心里一定还在难过着,只是面上不愿影响彼此罢了。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两人,即便温容成年之时,祁青陌还是个孩童,可是对对方的了解却也算是深刻了。 不过这分开的几年里,两人其实都有了些许变化,只是目前尚未表现出来罢了。 “小青陌……”到了晚上的时候,一整天都在犹豫的温容,终于还是决定询问一年多前所发生的一切,即使她明知道提起那些时日会让卢镜棠痛苦,可她不得不如此。 如果一年多以前的一切只是意外,现今这个出现在她身边的假祁青陌,又会是什么目的呢? “你……还有叔叔阿姨他们,当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斟酌着询问着,温容看着卢镜棠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不由得将她揽进了怀里,却还是忍着心疼继续询问着:“真的只是意外吗?” 卢镜棠沉默片刻,方才低低地道:“不是意外。” 温容一怔,却又感觉这是意料之中,她静静地看着卢镜棠,等她将话说完。 “大概是为了爸爸妈妈的研究成果吧。”叹了口气,卢镜棠垂着头,她苦涩地笑了笑:“不过,我根本没办法替他们报仇。” 小说中的快意恩仇什么的,终究不可能在现实中出现,她只是个无权无势的音乐学院学生,除了弹钢琴煮咖啡,其余什么都不会。手中没有任何与那场事故有关的任何资料与证据,亦不知要从哪里寻找线索,所有的一切离她那么近,却又显得那么遥远。 她见识过卫蓁的实力,也曾经想过依靠卫蓁的帮助来报仇。可她根本做不到完全让自己成为卢照棠去接近卫蓁,更无法接受她那颗满是温容的心接纳其他任何人。 自她懂事以来,遇到困难,她第一反应想的便是温容,可这回她不想因为自己而给温容带给任何危险。 “研究成果?”温容先是一愣,随即听到卢镜棠那沮丧的话语,心中又是一叹,她轻轻摸了摸怀中人的脑袋:“我也不想让你被仇恨笼罩。” “可是杀父杀母之仇……!”卢镜棠猛地从她怀里挣开来,她激动地说着,却又无法将话说完,她的胸口微微起伏着,显是对此耿耿于怀。 “我知道,我明白。”温容重又将她拉到自己怀中,卢镜棠倒也乖巧,没有任何反抗的意味,因为她知道温容是关心自己,而她也从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迁怒于她。 “不管什么问题,我都会为你解决。”温容清楚地知道卢镜棠心中所想,她轻声说着,在她抬头意图说些什么的时候,深深地吻住了她。 “恋人之间总是互补的。”一吻结束,她低头看着已经因为刚刚的深吻显得迷糊的人,嗓音依旧柔和:“小青陌不也总是为我解决问题吗?” 老老实实地窝在温容怀中,卢镜棠知道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有多坚定,她的心中有些动摇了,同时她也知道自己根本无法阻止温容做些什么,所以她最终只能闷着声音道:“那你……不可以有危险。” “嗯……好。”温容轻声笑答应了。 究竟要怎么样才能不要这么软弱没用了? 被她抱在怀中的卢镜棠却彻底陷入了死胡同当中,无法脱身而出了。 “这里就是你当年比赛的地方了。”在外头用过了晚饭,考虑到祁青陌的失忆状态,祁轻尘索性拉着她到了曾经她参加钢琴比赛拿奖的地方。 冷峻着神情,对这座看起来规模宏大的建筑一点兴趣都没有,祁青陌点了点头,脑子里没有任何记忆被触发。 这些时日以来早就已经习惯了祁青陌的所有神情和动作,祁轻尘也知道她这样的表现意味着什么,所以她只能叹了口气很是无奈,却又觉得记忆这种事情实在难以勉强。 于是两人便又朝着住宿的酒店走去,经过一家乐器店的时候,恰好从店中传来一阵流畅的钢琴声,祁青陌面色不变,而祁轻尘则是侧头看了她一眼,两人走出约百步的时候,一贯沉默寡言的人才道:“姑姑喜欢听钢琴曲吗?” “倒是说不上特别喜欢。”祁轻尘笑了笑后道:“我对音乐并没有特别感兴趣……” 顿了顿,话锋又一转:“但是我们家青陌弹的曲子确实很棒哦。” 祁青陌的眸中依旧波澜不惊,她直视着前方,并没有接祁轻尘的话,而是一脸沉寂好似在思索些什么一样。 “明早陪姑姑去趟医院吧。”见她如此,祁轻尘也不再开口说话了,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在接到上个走着,直到到了酒店房间里之后,祁轻尘方才对祁青陌说道。 正拿着换洗衣物准备进浴室洗澡的人闻言停了停,接着点点头:“好。” 看着那道身影进了浴室,耳畔回响着那答应自己的低沉声音,祁轻尘一时间有些恍惚,待听到浴室中传来的水声,却又不由自主地轻摇了摇头,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待到祁青陌洗过澡从浴室中走出时,祁轻尘看着她擦头发的动作,莫名的竟有有些失神了。 之前住在家里的时候,因为她的房间和祁青陌的房间各都附带浴室,所以她从不曾看过她家这个小侄女出浴的模样。 今天第一次见,那些动作竟又勾起了她的回忆。 发梢还有水珠滴下,身上穿着的睡衣依旧是黑色的,只是领口比之穿出门的衣服来说要敞开不少,因此竟能让人一眼看到看起来精致极了的锁骨。 这样的一幕,祁轻尘见过,而当时那人,却不是祁青陌。 几年的时光过去了,她竟连那些细节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她不由得沉下了神情,别开头不再去看祁青陌,拿了自己的衣物进了浴室。 而祁青陌那张总是显得古板没什么生气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疑惑又莫名的神情。 待到祁轻尘从浴室里出来之时,便看到祁青陌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眸中闪烁着不解。 “怎么这么看姑姑?”被她那样一看,祁轻尘便觉得心软了下来,她撩了撩自己的发丝,走到祁青陌身边坐下道。 “姑姑不开心?”祁青陌侧着头看她,虽是疑问句,语气却令人无法辩驳。 “只是想起了一些旧事。”祁轻尘笑了笑,起身走回自己的那张床:“早些睡吧,明天你可得陪姑姑一同早起。” 祁青陌又盯了她半晌,最终点点头,听话地躺到床上,盖好被子闭上眼睛。祁轻尘便伸手将房间里的灯关了,跟着躺到床上,摒弃所有杂念入睡。 房里一片黑暗,刚刚闭上眼的祁青陌却又睁开眼睛,一双黑眸里藏着复杂的情绪,即使是在这黑暗中,她也能看清祁轻尘的身影。于是她就这么呆呆地看着,直到眼睛渐渐地倦了,方才重又闭上了眼睛。 临睡之前,她的脑海中依旧旋绕着那些迷惑。 自踏上这座城市开始,她的姑姑便显得有些不一样了……是因为过去在这里发生过什么吗? 而她的这些迷惑,也终于在第二天得到了答案。 “想不到这么多年来你一直陪着轻尘。”病床上的人已然瘦得皮包骨头,头发也因为化疗的缘故尽皆掉光,他半闭着眼,看起来就好像随时会死去一样,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语气中却透着一丝欣慰:“顾茗霖,你没有让我失望。” 祁青陌清楚地看到站在她身边的祁轻尘微微变了脸色,可病床上那人却并不知晓,依旧用那有气无力的声音絮叨着:“我的眼睛是看不清啦……耳朵也听不大真切……可是光看你这样,就知道你一定还是和从前一样……老板着张脸……轻尘能忍你这么多年,真是辛苦啦……” “你可不要以为……我死了之后,这个世上就没人和你抢轻尘了……她那么好的女人,惦念她的人多了去了……你可要待她好些……” 祁轻尘的脸色一度变化,她几回张嘴似乎想要打断病床上那个病入膏肓的男人的话语,却终究没有开口。 微微皱着眉,祁青陌听着那些絮叨的话语,心中莫名的窜上一股火气。 “这个男人怎么还是这么啰嗦!”当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时候,她忽的怔在那里。 可当她更加仔细地看着病床上那人的面容,努力想要想起些什么的时候,她的头又猛的剧痛起来,令她忍不住握住了身边女人的手。 “姑姑的手好凉……”又是一个念头这么一闪而过,她想要用她的手让她变得温暖,却只觉得眼前一黑,接着便再没有任何意识了。 作者有话要说:=。=前几天无意间看到……有人说我的文玛丽苏。 默默挠头良久,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再想想这篇文,忽然……好怀念从前的文风。 写这篇文也是要虐死自己好多脑细胞了。 第五十章 在祁青陌晕倒的瞬间,祁轻尘便动作飞快地扶住了她,不过因为她的力气并不大,所以也只是勉强地支撑着昏迷中的人,且她的脸已经苍白成了一片。 自从她的这个小侄女归来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在她面前出现这样的情况,且……这样的反应也太严重了些。 原本病房里就还有个护士,此时见此反应倒也很快,急急叫了几个同事和医生来。 戴着眼镜面无神情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一番检查后,便吩咐护士们一同将祁青陌放到病床上,推着出了这个病房。 祁轻尘自然是不放心地打算跟着,而病床上已然病得不成人形的人并不知晓具体发生了些什么,只知道必定是不好的事情,担心之下,不免用那仿佛快要干涸了的声音喊着祁轻尘:“轻尘……轻尘……” 已经迈出病房的祁轻尘顿时停下了脚步,脸上不忍心的神情一闪而过,轻叹了一声道:“有点事情,一会儿再来看你。” 话音落下,便又步履匆忙地跟上前面的人,等到到了另一间病房门口,那名医生却阻止了她的脚步,并且只让其中一名护士留在里头帮忙。 祁轻尘心中有些不解,她大概知道祁青陌忽然晕倒是跟之前脑袋的伤势有关,可这医生只是淡淡地说了两句便这般不让她进去,她又着实有些担心。 但也只能是担心,最终她也能紧皱着眉,在病房外头寻了椅子坐下,等着里头的人出来。 很快的,又有一个护士手中拿着一堆器械进了病房当中,祁轻尘略有些焦虑地看着那扇白色木门,好半晌都无法回神。 上一回,这般焦虑地在医院里等待,似乎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久得她都快记不清具体,只记得自己身上还染着血,浑身无力,同样只能这么坐在外头等待。 “轻尘……”病房中,一贯木着脸没什么神情的人,此刻却紧皱着眉,似乎十分痛苦。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并未有任何举动,他低着头似乎是在打量着病床上的祁青陌,而旁边的护士则拿着注射器缓缓往祁青陌的静脉中打入药剂。 又过了片刻之后,男人抬手示意护士让开,而自己则拉了椅子在病床旁坐下,镜片后的双眸透着精光:“还记得你叫什么吗?” 被注射了药剂之后,祁青陌的眉头终于缓缓松了开来,只是眼睛依旧紧紧闭着,仿佛熟睡了一般。 “还记得你叫什么吗?”嗓音越发的轻柔起来,病床上的人也在此刻有了点动静,她似乎是不安地动了下脑袋,又过了片刻后才开口,却又好似是迟疑着道:“祁……青陌。” “祁青陌。”于是那医生便继续用那带着点妖异的声音轻轻叫着祁青陌的名字:“是的,你叫祁青陌。” “我叫……祁青陌。”祁青陌便也无知觉地跟着低低地呢喃着。 “是的,青陌。”病房里的两个女护士面上没什么表情地站在边上,注视着面前所发生的一切,而那个戴眼镜的医生则是继续缓缓地说着话:“青陌,还记得吗?你爸爸跟你说过的事情……” 当病房的门被打开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从病房中走出来的医生手里拿着张纸巾擦着额头上的汗,看到迎上来的祁轻尘,点了点头道:“病人之前大脑受过伤吧?” “是的。”祁轻尘急急答着,又看了眼病房里头,继续问道:“那她现在怎么样了?是旧伤复发了吗?” “你是病人的家属吗?”医生并未立刻回答问题,而是推了推眼镜问道:“我想问一下,病人之前是否曾经出现过短暂性的失忆之类的情况?” “我是她的姑姑。”心中牵挂着祁青陌,生怕她出事,祁轻尘一点都不敢耽搁地回答着:“前段时间她的大脑受过伤,一直到现在很多以前的事情都还记不起来。” “那就对了。”医生了然地点了点头:“病人的伤势还没有痊愈,并不能受刺激。刚刚治疗过,现在没问题了。一会儿我开个药单,你去取药。” 顿了顿,又继续道:“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最好还是留院观察一天,没问题的话,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好的,谢谢医生。”听医生这么说,祁轻尘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可心中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有些怪异,不过她的面上自然是不可能表现出来的,而是对着医生感激地道谢,接着又道:“那我现在可以进去看她吗?” “可以。”医生点了点头,又看了她一眼:“等下会醒来。” 待医生离开,祁轻尘便飞快地进了病房中,看到病床上闭着眼还在昏睡中的人,放轻了脚步走过去,直到到了病床边上才停下,皱着眉望着她,心中有些迷惑。 这次她到古阳来,只是单纯为了探望癌症晚期的梁古维。作为大学时代谈得来的好友,在绘画上他们二人的许多观点都不谋而合,因此祁轻尘和梁古维的关系可以说是极好的。 曾经祁轻尘十分珍惜这个异性好友,在她看来,只要意趣相同,便不必在乎什么性别,即便对方是男性,两人也可以是知己。 然而梁古维却并不只是将她当做知己,以至于后来发生了不少事情,她和他之间也渐渐地断了联系。 对于当年所发生的一切,她的心中总还是有些许遗憾,毕竟在绘画一道上,与她最有共同话题的,始终只有梁古维一人。因此这次听说他癌症晚期,即将不久于世,便放下了所有的过去,到这里来探望他。 不曾想,他竟然将祁青陌当做顾茗霖,还说了那一番令她……心里难受的话语。 她更加没有想到,祁青陌在听了那些话之后会忽然晕厥过去。那些话,到底哪里刺激了她家的这个小侄女呢? 暂时不去想某个人名所引发的藏在心底的隐隐作痛,祁轻尘蹙着眉思索着,以至病床上的人苏醒过来,正睁着眼望着她都不知晓。 祁青陌觉得自己做了个好长好长的梦,她也因此想起了不少事情。 她记起了她的父母是伟大的科学家,也记起了她的姑姑是世界知名画家,更加记起了她父亲临终前对她说的话。 “那是我和你母亲的心血,绝对不能落入坏人手中。”在那似乎充满了黑暗的梦里,她的父亲那张脸她犹自看不清,却只记得父亲的声音里透着坚决:“你是我们的女儿,一定可以找到它,并且保护它。” 往日里明亮的双眸此刻显得有些无光,祁青陌虽然是看着祁轻尘的,脑子却总觉得还是有些疼痛,不过父亲的话她已然牢牢记住,绝不会再忘了。 “青陌。”视线无意间扫过祁青陌,祁轻尘惊喜地发现她已经醒过来了,却见她看起来双眼无神,不由又有些担心地伸手覆上她的额头,生怕她的身体还有其他问题,接着站起身道:“我去叫医生过来。” 祁青陌只是望着她的背影,脑子闪过一个有些破碎的画面,她看得并不真切,却记得也是那长长的梦里的一部分。 医生很快便过来了,对着病床上的人一番检查,之后才对着祁轻尘微微一笑:“再观察一天,没事就可以出院了。” “好的。”祁轻尘这才彻底放下心来,等医生离开之后,伸手理了理祁青陌额前的发丝,声音中带着些许的嗔怪:“你吓死姑姑了。” 躺在病床上的人一直将她的所有神情看在眼里,此刻心中更是一暖,不由得伸手握住她的手,脸上难得的露出有些内疚的神情:“对不起,让姑姑担心了。” 祁轻尘笑了笑,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本想问她之前在梁古维的病房里是想起了什么才骤然晕厥过去,又怕再次刺激她,终究还是没有问。 “对了,姑姑,我想起了一些事情。”手中握着祁轻尘的手,祁青陌便觉得自己那颗心有了依靠,她躺在病床上,看着自家姑姑那张恬静的面容,满满的安心感。不过她又很快想起了自己在梦中想起的一些事情,便开口说出来,想要让祁轻尘高兴高兴。 “哦?”祁轻尘果然如她所料,面上神情一变,眼中还透着丝惊喜。 “嗯。”脸上是几乎不曾出现过的有些孩子气的神情,祁青陌双眸亮晶晶地看着祁轻尘:“姑姑是很有名的画家。” 祁轻尘不由莞尔,握着祁青陌的手紧了紧:“只记起了这个吗?” “并不只。”祁青陌轻声说着,想要将父亲临终前的话告诉祁轻尘,又想到这里是医院,还是谨慎些为妙,便又继续道:“我还记得姑姑有一幅画,卖了好多钱。” 微微怔了怔,随即哑然失笑,祁轻尘看着祁青陌一脸正经的神情,不忍落了她的兴致,便也跟着道:“那你记得是什么画,又卖了多少钱吗?” 作为一名不缺钱的画家,其实祁轻尘并不在意画的价格。可是在很多人的眼里,画卖出去的价格,似乎又是与画家的水平和名气相挂钩的。 “嗯……”祁青陌想了片刻,隐隐好像有什么又从脑中闪过,却还是没有抓住。 而祁轻尘见她如此,生怕她又受了刺激头疼,连忙开口道:“想不起来就先别想了。” “嗯。”病床上脸色还有些苍白的人点了点头,接着又认真地道:“等想起来了,我就跟姑姑说。” “好。”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卡文卡了好久,阴谋线太让人头痛了。 如果可以一直写温姐姐和小青陌的甜蜜蜜就好了。 =。=我以后还是老老实实写小白文吧。 第五十一章 “有没有人啊给我出来!”往日里总显得很斯文的男人此刻十分的狼狈,白色衬衫上有几道明显的污渍,发型也显得有些凌乱。 昨天他从研究所出来,在路上走了没几步,一辆面包车便停在面前,他当时下意识便察觉到不好准备要跑,可是那车里的人更快,几人动作迅速地钳制住他,将他推入车里,送到了这个看起来已经废弃许久的仓库中,又很快地离开了。 整个过程无论于照怎么挣扎怎么喊叫,那些人都面无表情不言不语。 他猜测这些人背后的人一定很有势力,可究竟是谁将他关到这里,已经一天过去了,没有人来看他,只是到了固定时间会有饭菜送到仓库里头。 身上的所有东西早就在被关进仓库的时候全都被那些人搜走了,于照此刻很是绝望地叫着,却依旧无人理会他。 又过了不知多久,于照不在叫喊了,他放松了整个身子,仰躺在仓库里那脏乱的地板上,缓缓地闭上眼。 如果那些人想要对他不利,那么昨天就可以直接对他动手,可是他们只是将他关在这里,说明他们还怀有其他的目的。只要是怀有目的,那么他就是安全的。 最开始的慌张和恐惧之后,于照终于平静了下来,就这么在这个破旧仓库中等待着那些人的到来。 “身体好些了吗”作为温氏集团的董事长,温育仁很少会主动到温容的办公室去,一般有事情都是直接一个电话让温容到他那里。不过他知道自家女儿最近状态不大好,所以也就不去多想些其他的,直接敲门后推开了女儿办公室的门。 季从晴自然是在旁边看着的,董事长要进总监办公室,总监的父亲要进总监办公室,无论是哪个身份,她都不可能去阻止温育仁的举动。好在今天卢镜棠并没有跟着温容到公司来,不然她真担心一向显得有些刻板的温董事长看到某些甜蜜场景会做些什么。 刚刚处理好几份文件,温容正放松身子喝着咖啡,现在她喝这咖啡可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了。只要一想到原本连泡茶都不会的人,为了她学会煮咖啡,她的心中便一阵甜甜的暖暖的。 听到办公室的门被打开,她立刻坐直了身子,随即蹙起眉来,正待发作,便听到父亲的声音,这才松了松表情,站起身子:“已经好了。” “嗯。”上下打量了女儿片刻,见她脸色确实是比之前好了不少,温育仁点了点头:“注意身体。” 接着他的视线又落到温容放在边上的咖啡杯上头,敛起眉来:“咖啡少喝。” 从办公桌后走到父亲面前,因为卢镜棠的缘故,温容现在的心情可谓是十分的不错,所以在温育仁面前便又依旧是从前那个有些俏皮会撒娇的小女儿家了。 唇角上扬,她挽着父亲的手,眉眼间俱是笑意:“爸爸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眼神一滞,温育仁看了她一眼,很快又缓了缓神色:“那就好。” 待到自己的父亲从办公室离开之后,温容又是一笑,并没有立刻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后坐下,而是走到窗旁,望向大楼对面底下的那家咖啡厅,唇角的笑意怎么都收不起来。 早上她当然又是在卢镜棠的怀中醒来,虽然现在她们彼此心中依旧残留着些阴影和担忧,不过只要两人可以在一起,无论未来发生什么,她们都是可以克服的。所以当她睁开眼睛,看到卢镜棠那张迷人的面容近在咫尺的时候,即使她还有些不适应,可是她还是发自内心的觉得快乐。 咖啡厅的开业时间比温氏集团的上班时间要晚上不少,温容并不想卢镜棠随她起床。 只是她才动了动身子,那个闭着眼的人便立刻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澈的模样,丝毫不像是刚刚睡醒。 “你装睡!”伸手捏了捏卢镜棠的鼻子,温容状似不满地说着,眼中却透着浓浓的笑意。 温润地笑了笑,清澈的眸中染满了宠溺,卢镜棠将她搂进怀里,蹭了片刻后,平日里清朗的声音这一刻显得有些软糯:“早,温姐姐。” “早,小青陌。”一天的好心情,大概就是从这一句开始的吧。 想着早上发生的一切,包括卢镜棠不肯继续睡而是爬起来为自己做早餐,温容心中万分感慨她家小青陌真的是长大了。 如果那些事情不曾发生过就好了。 脑海中这么个念头一闪而过,温容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了,她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思索了片刻后拨通电话,吩咐了一番之后,方才挂断继续工作。 她并不知道的时候,在她挂断电话后不久,楼上的温氏集团董事长办公室里,她的父亲便接到了另一个电话。 一个上午很快就过去了,温容见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便从公司离开,开车去了附近的生鲜超市,买了一堆菜。 待到她将车开回温氏停好,提着那些菜走到咖啡厅的时候,温氏集团正好到了中午休息吃饭的时间。 好在多数人都是在公司的食堂用餐,所以大家并未看到盘着发身上衣衫平整浑身透着御姐气息的温总监手中提着菜的模样,于是被惊吓到的人,便只有宋小辞一人了。 至于咖啡厅里的另一人,卢镜棠当然是在第一时间便迎上去,很自然地伸手接过温容手中的东西,边走边道:“我还以为要出去吃的。” “不想吃我做的饭菜吗”这会儿咖啡厅里并没有客人,而宋小辞是清楚地知道她们二人关系的,所以温容毫不收敛地“逗”着卢镜棠。 “当然不是!”如她所料,卢镜棠飞快地反驳着:“早知道要在家里吃,我就去买菜了。你又要上班,又要去买菜,一会儿还要做菜,太累了。” 何况,下午还要上班,她一点也不想累到她的温姐姐。 浅浅一笑,温容并未继续说什么,而是同卢镜棠一起上了楼梯,又停下脚步转头让宋小辞等下一起吃饭。 等到她们两人进了小阁楼,几乎相当于被全程忽略的宋小辞方才抬手抓了抓头发,神情古怪地收回视线。 原来谈恋爱之后的阿棠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看起来理智聪明的温暖咖啡师了,而谈恋爱之后的温容也不是当初那个看起来清清冷冷旁人无法靠近的总监大人。 爱情的力量什么的,真是太可怕了。 不用想都能猜到此刻小阁楼上一定是温馨满满甜蜜阵阵,宋小辞摇摇头,兀自感慨吐槽一番之后,又继续百无聊赖地玩起了手机。 现在是几点呢应该还是白天吧 目光停留在仓库的天花板上,可以感觉到仓库中还算亮堂,于照感觉时间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他的心中又有些焦虑担忧起来,害怕那些人会不会只是打算将他囚禁在这里,并没有其他打算。 所以当他听到从不远处传来的似乎是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时,他猛地从地上坐起来,警惕地望着那扇破旧的铁大门,心中恐惧的同时,又夹杂着一丝希望。 铁大门被从外面打开,推开的时候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当外头的光骤然透过大门照进仓库里的时候,于照有些不适应地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接着,是一阵脚步声传来,他放下自己的手,见那几个将自己抓来的男人跟在一个中年男子的身后。很快的,仓库的铁大门又被人关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他努力保持冷静说着,出口的话分明带着点抖音,在这空旷的破旧仓库里,却显得异常的清晰明显。 “你们这是怎么对于先生的”中年男子似乎是怪责地对身后的几人说着,可语气里并未有多少内疚,他缓步走过去,将自己的手递到于照面前:“于先生,冒犯了。” 于照并没有握住他的手,他盯着来人看了片刻,声音冷冷的:“我不认识你,你抓我来这里有什么目的直说吧。” “看来于先生倒是个爽快人。”中年男子微微一笑,收回自己的手,又看了于照半晌,收起了笑容:“只可惜,做的事情不怎么爽快。”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于照心中一慌,面色不变。 “于先生不是正在着急祁青陌的态度吗”缓缓蹲□子,同于照面对面,中年男子语调不疾不徐,说出的话语却让于照在一刹那变了脸色。 “下了血本,写了个好剧本,准备导上一出好戏。只可惜,现在演员不配合,着急也是理所应当的。”伸手在于照的肩膀上轻轻拍着,男子面露笑容,看起来颇为慈善:“不如,就让我来帮帮你吧。” “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即使面前的男人面露笑容,于照丝毫不觉得放松,他忍不住往后坐了坐,苍白着脸询问着,男人对他的举动倒也不以为意,抚着下巴,嘴角依旧勾着笑容的弧度,眼神中却已然不带任何笑意。 “我帮你,你帮我,当然是要跟你合作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又困又累的一天…… 人生三大错觉: 1.今天可以准时下班 2.明天会来大姨妈 3.这个月工资会比上个月多 竹受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第五十二章 吃饭的时候,温容明显发现卢镜棠有些心不在焉。碍于宋小辞在场,她并没有立刻询问那个连吃个饭都会不小心咬到筷子好几次的人。 因为她下午还要继续上班,所以吃过午饭又收拾了下餐具后,自然是要休息的,卢镜棠只是犹豫了片刻便抱歉地对宋小辞笑笑,决定留在小阁楼上陪伴温容了。 至于宋小辞则对此十分理解,再说她本来就是卢镜棠雇来帮忙看顾咖啡厅的员工,怎么可以因为和老板混熟了就有什么其他的要求呢?所以她对卢镜棠调皮地吐了下舌头,便蹦蹦跳跳地下楼去了。 “你今天……怎么了?”宋小辞一走,温容便拉着卢镜棠回了房里,目露担心:“不舒服吗?” 毕竟之前才受过重伤,虽然她一再告诉她伤势早已好了,可是总将她挂在心尖上的温容还是不放心:“不行,找个时间我们再去医院做一次全身检查。” 不亲眼看到她的小青陌真的是健健康康的,她没办法确信她的伤势已经痊愈。 浅浅地笑了笑,拉着她的手握在手里,卢镜棠摇摇头,又很快收起了笑容,沉默片刻后道:“我只是在想,姑姑和那个人似乎相处得不错。” 原本……之前她是打算去试探下那个人伪装成她原先的模样到底有什么意图的,可是当她看到她的姑姑之后,她又有些无法面对自己现在的长相了,所以竟然狼狈地逃开了。 温容闻言一怔,随即开口道:“她只是将她当做了你。” “我知道的。”卢镜棠点点头,她垂着眼帘,又停了一会儿道:“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有什么目的……我还是太自私了,之前不该逃开的,至少也应该告诉姑姑……” 说到这里,她又停了下来,抬眼看了看温容,语气也变得有些心虚:“告诉姑姑……祁青陌已经死了。” 温容立刻皱起了眉,她紧盯着卢镜棠,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而是轻叹了口气。 “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姑姑。”卢镜棠垂头丧气地继续说道。 在发现原来世界上除了她之外原来还存在着另一个“祁青陌”之后,她几次三番回到那个原属于她的家,躲在楼底下,亲眼看着姑姑和那个“祁青陌”同进同出,也看得出姑姑同那个“祁青陌”关系非常好。 有许多亲密的举动,她甚至不敢想象姑姑会同她做出。可是……对那个“祁青陌”,姑姑很自然地就做出了。 就算是小时候,她也不曾同姑姑那么亲密过。 并且那人……似乎对姑姑没有什么恶意。 想起之前无意间看到“祁青陌”小心翼翼护着姑姑过马路的模样,卢镜棠微微蹙了蹙眉,她之前拜托过卫蓁帮忙查探那个“祁青陌”的底细,可是卫蓁查了好几天都没有任何消息,最后她们两人的关系又闹得有些僵,现在又是这样的情况,她自然不好再去问卫蓁了。 可是……温姐姐…… 脸颊被一只光滑白皙的手轻轻抚摸着,卢镜棠抬眼望向温容,温容一如往常地望着她,满眼的柔情似水:“同那个祁青陌亲近,也仅仅是因为她是祁青陌。” “一旦她不是祁青陌,那么就不可能同她那么亲近了。”温容轻声说着,指尖在卢镜棠的脸颊上轻轻抚弄着:“我已经让人去查她的底细了,现在她和你姑姑一起在古阳市,暂时看不出她想要做什么。我们找到机会就告诉你姑姑真相,所以,别担心,也别乱想。” “嗯。”虽然心里还是不安,可是为了不让温容太过担心自己,卢镜棠便乖乖地点了点头,又看了眼时间,便拉着温容让她午睡了。 只是闭眼的时候,她眼前总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姑姑挽着“祁青陌”的手臂同她很亲密的模样,还有曾几何时她的温姐姐主动亲吻那个“祁青陌”的模样,她睁开眼来,看着搂着自己的腰闭着眼浅眠的温容,面上露出懊恼的神情,她知道自己不该胡思乱想,却又总是克制不住自己。 就算手无缚鸡之力帮不上温容任何忙,至少,也不该拖后腿啊。 卢镜棠在心中这么对自己说着,又想到现在“祁青陌”和她的姑姑远在古阳,不由自主地皱起眉来。 靠在卢镜棠的怀里,闭着眼似乎已然睡着的温容其实一直处于清醒状态,她能感觉到卢镜棠并未睡着,也能听到她偶尔不经意发出的低低叹息。心中心疼得很,知道她心结所在,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只能故作不知地继续闭眼假眠,只等自己拜托的人查探出有用的消息了。 也不知道那个“祁青陌”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如果是真失忆,那么有可能她也只是一颗棋子,至于相貌……虽然闭着眼,可是脑子却很清楚地分析着所有事情,温容想到那张完美得连她都无法看出破绽的容貌,心中陡的一惊。 世上怎会有那么相似的人?难不成那个“祁青陌”的那张脸也是整容? 为了伪装成她的小青陌,不惜去整容,想来一定是怀有一些什么目的了。可是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呢?从这段时间以来那个“祁青陌”的表现来看,或许是为了接近祁轻尘。如果是为了接近祁轻尘,又是为了什么? 直到下午上班的时候,温容依旧在思考着这些问题,可怎么想都理不出一个头绪,毕竟现在手头掌握的信息实在太少了。她唯一确定的是,“祁青陌”必查,而那个“祁青陌”口中提到的“于照”也存在一些疑点。 “阿棠!”温容走神地想着那些问题的时候,卢镜棠同样有些魂不舍守,宋小辞叫了她好几声都见她没有反应,只好走过去用力拍了下她的肩膀。 身子陡的一颤,卢镜棠明显被吓了一跳,她转头一脸迷茫地看宋小辞,宋小辞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有人点了松饼。” 抬手抓了下头发,一直在发呆的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回身子,深呼吸了下,暂时不让自己去想那些事情,动手做松饼。 前段时间是为情所困所以整天发呆没精神,现在不是都和那个温御姐在一起了吗?又这么萎靡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宋小辞盯着她的身影看了一会儿,理解无能地摇摇头,见有几桌客人离开了,便走过去收拾。 松饼很快便做好了,夹到盘子里放好,卢镜棠正待让宋小辞端过去,却见她正在忙碌,便自己端着过去放在点餐的客人桌上,对着客人露出灿烂的笑容,示意他们慢用。 现在的她已经可以自如地控制自己的笑容了,在面对顾客的时候,即使心里再不开心,她还是可以露出那种标准的笑容。 不过温容现在极其讨厌她露出那样的笑容,因为那个笑并不代表卢镜棠开心,相反,只是为了掩饰她心底的阴霾。 咖啡厅的玻璃门被推开,一个带着棒球帽又戴着墨镜,身上穿着嘻哈风格的年轻男人进来,耳朵上塞着耳机,双手还插在套头卫衣的口袋里面,走路一摇一晃的,好似在跟着音乐的节奏迈动步伐。 放好松饼的卢镜棠便顺势朝着年轻男人迎了过去,正待拿菜单给他,却不料异变在这时候突生,她的视线只来得及看到一道寒光一闪而过,接着便觉得肋下一疼,似乎有什么从体内流了出来。 一切的发生是那么的快,收拾好杯子盘子的宋小辞转头之时,那个年轻男人已经匆匆地奔出了咖啡厅,而卢镜棠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喊声,便直接倒了下去。 手中端着的东西全都掉落,宋小辞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咖啡厅里响起了一片恐慌的尖叫。 忙了一下午的季从晴原本只是打算下来买杯咖啡犒劳自己,顺便给总监带一杯,看看总监大人能不能喝完爱的咖啡集中精力工作,谁知道才走到咖啡厅门口,便被一个从里头出来的男人撞了一下,她皱了皱眉,看了眼那人的背影,伸手去推门,却听到了里头传来的尖叫声。 微微一怔,接着连忙进去,只一眼她便看到卢镜棠倒在地上,而那件浅色衬衫上一片鲜血。 宋小辞也在这个时候回过神来,她急急忙忙跑过来,扶着卢镜棠,叫了几声“阿棠”,又像是想起什么来,放下卢镜棠站起身小跑着到柜台那里拿了自己的手机打电话叫救护车。 季从晴快步走过去,她脱下自己的外套按在卢镜棠那还在不断流血的地方,眉头紧紧皱着,见宋小辞打好电话了,又让她过来帮忙按住自己的外套,减少卢镜棠的出血量。 然后她才拿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那个正在大楼中办公着的,她的那位对此毫不知情的上司的电话。 只来得及说出“卢镜棠被刀刺伤”几个字,那边便传来了一阵响声,季从晴轻叹了口气,收起手机,又低头去看面色苍白已经陷入昏迷中的人,心中不由颤了颤。 那两人才甜蜜没几天啊,究竟是因为什么,竟然会让这个总是面露温暖笑容的人遭上这场大劫。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后来仔细想了想,竹受的人生三大错觉并不是都适合我的。 我的人生三大错觉应该是这样: 1.今天可以早点下班(我已经不指望准时了) 2.明天会来大姨妈 3.今晚能更文 第三点真心是……每天的错觉。 第五十三章 温容原本好不容易让自己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到工作上头的。 当她听到季从晴说卢镜棠被人用刀子刺伤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快要慌到极致了。 脚下踩着高跟鞋,急匆匆从办公室中跑出来,不去管旁人诧异的眼神,她的心跳得快极了,一直到到了那咖啡厅的门口的时候,她的心脏都还在嘭嘭嘭地狂跳着。 救护车已然停在门口,当她推门而入的时候,一眼便能看到几个急救人员正在紧急又简单地处理卢镜棠身上的伤势。 那件浅色的衬衫,早上还是由她亲手来为卢镜棠穿上的,中午的时候,她还在抱着那个瘦瘦的傻瓜的……为什么、为什么才几个小时不见,便发生这样的事情? 眼泪不由自主滑下,温容往前走了两步,几个急救人员则将卢镜棠放到了担架上头,朝着救护车抬去。于是她擦了擦眼泪,三步并作两步跟着出去,也上了救护车。 那几个急救人员原本想要制止她,见她眼泪落得厉害,大概也知晓该是担架上那人的亲人或朋友,便没有阻止。 救护车发出类似哀鸣般的声音一路驶向医院,接着警车来了,宋小辞算得上全程目击者,不得不留下来向警察说明一切,而季从晴也帮着回忆那个刺伤人的嘻哈男子的模样。 “那你知道卢镜棠平时有和什么人结仇吗?”接手这个案件的是个看起来英姿飒爽的女警,她轻轻甩了下被束起来的长发问道。 从两人的描述来看,那人刺伤卢镜棠明显不是为了钱财,那么剩下的便只有仇杀和情杀了。 “不知道。”宋小辞皱着眉,透着青春洋溢的俏脸上尽是不解和担忧:“阿棠平时都很温柔,不管和谁接触,态度都很好,也没听她提过什么仇人的。” “那么……卢镜棠她是否有情人呢?在感情上面是不是和谁有过摩擦之类的?”女警手握这笔在一本小本子上边记录边问着,宋小辞闻言一愣,下意识侧头去看季从晴,有些无措。 “这是她的个人私事,我们也不是特别清楚。”季从晴见她看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还染着卢镜棠的鲜血,心中莫名一软,便接过话帮宋小辞说道。 “好的,明白了。”女警见她们两人这样,微微一蹙眉,隐隐觉得大概有什么事情是这两人不想说的,又想了想,并不曾逼迫她们多言,而是决定到医院去看看。 她的同事已经将现场所有需要的东西都采集了,这家装修得让人觉得温馨的咖啡厅或许要有一段时间没生意了。 “我现在要去趟医院,你们要一起去吗?”收起小本子,手顺势理了□上的制服,女警望向季从晴问道。 “去。”季从晴点了点头,而宋小辞自然也是同意的,两人将咖啡厅的门一锁,便上了警车跟着去了医院。 温容独自一人抱着手臂立在手术室外头,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泪水早已止住了,苍白的脸上那双眼睛看起来还有些红红的,令人一眼便能猜到她方才哭完,且令人心生爱怜。 手术室的门在这时候打开了,一个护士匆匆跑了出来,温容神情一振,立刻迎上去,却不料护士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便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她的心不由一抖,刚刚才垂下的双手不自禁地在身侧微微打着颤。 当宋小辞和季从晴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温容紧咬着嘴唇的模样,那洁白的贝齿将单薄的嘴唇咬得几乎出血,往日里总透着神采的双眸此刻遍布阴霾。 “病人现在失血过多,需要输血。”刚刚那名护士又忽然跑了过来,看了在场的几人一眼,一脸严肃道:“血库里的血不够,你们……” 话未说完,温容便立刻过去道:“抽我的血吧。” “你是什么型的血?”被打断话语的护士不悦地看了她一眼,考虑到她是担心抢救中的病人,也没有发作,而是这么问道。 “a型血,我……”温容边说边卷起衣袖,不料她的话在下一秒也被打断了:“a型血不行,要b型,谁是b型?” 袖子才卷了一半的女人怔在了那里。 “啊,我也是a型的。”宋小辞脸色一苦,接着立刻扭头去看季从晴,好在季从晴一脸冷静而淡定:“我是b型,我来吧。” “好,你跟我来。”护士点了点头,季从晴便跟上她的脚步,温容却在此刻回过神来,她两三步拦在护士面前,眼中还透着不相信:“护士小姐,你是说,病人是b型血?确定吗?” “我是护士还是你是护士?”被拦住的护士立刻黑了脸,不满地斥责道:“不要耽误病人抢救。” 温容闻言又是一愣,接着默默地让开了身子,看着领着季从晴去抽血的护士,脸上神情一阵变幻。 抽血的过程还是比较快的,很快季从晴便拿着棉签压着手臂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她的脸色看起来只是比平常稍稍显得白了一些,宋小辞看到她这样,立刻蹦过去同她道谢。 她那张长年冰冻的脸微微解了冻,对着宋小辞浅浅一笑示意她自己没事,见她因为自己的笑容呆愣住的模样,心中一阵好笑,美目中的笑意便也更浓了。 不过当她的视线落在她的上司身上时,所有的笑意又全都消失了,季从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因为她发觉她的上司似乎又陷入那种迷茫状态了。 爱情这种东西真是可怕,前一秒她的上司还是冷静自持的温总监,下一秒就立刻变成谈恋爱谈得昏了头的少女了。 大概是因为输了血的缘故,几人又在外头等了一会儿,手术室的门开了,卢镜棠被从里头推着出来,随之出来的当然还有医生和护士。 温容的视线落到那个闭着眼正处于昏迷状态中的人,眼中掠过一抹迟疑,终究还是上前,开口询问医生她的情况。 “抢救及时,输血也及时,所以没什么大问题了。”摘下口罩,医生一脸温和地说着:“请放心,等下她就能醒来。” “好的,谢谢。”卢镜棠已经被推着走远了,宋小辞她们也跟着上去,温容心中依旧有些担心,可是她想了想,还是又停下脚步,望向那个刚打算离开的医生道:“医生,她是什么血型?” 正将手伸到脖颈那里为自己做着简单按摩的医生闻言望向她,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不过转念一想,或许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便回答道:“b型血。” 虽然之前已经听那护士说过,这会儿听到医生说,温容还是呆立在那里许久都没有动静。 而那个医生只是怪异地看了她一眼,便径自离开去休息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温容才缓过神来,询问路过的护士卢镜棠的病房,满怀心思地朝着那里走去。 当她到达病房的时候,那名女警已然先行离开了,病房中只有宋小辞和季从晴两人,病床上卢镜棠依旧闭着眼,苍白的脸色令人心疼,眉头微微皱着,也不知在昏迷中又梦见了什么。 一步步走到病床边上,温容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覆在那张灿如桃花的脸上,一点点地抚摸着。 她的嘴唇同样在微微颤着,喉间无声地发出“小青陌”三个字的发音,却喊不出声来。 怎么会这样的?她记得很清楚,祁青陌同她一样是a型血的,怎么可能会是b型血? “温姐姐,我想去献血。”那个总是善良到极致的孩子,其实还是个傻乎乎的书呆子,18岁成年之后,便这么拉着她的手对她说道。 “为什么想要献血呢?”温容还记得自己当时其实是不愿意的,某个终于成年的小家伙,虽然身高很高,但身子却总显得瘦削极了,她想方设法地为她熬汤进补,却始终增加不了她身上哪怕一两肉。 “因为我想为这个社会做点什么啊!”那双黑亮的眸子在那一刻迸发出神采,那个高高瘦瘦的家伙挺直了脊梁,清朗的声音说着自己的想法:“再说了,生物书上不是也说了吗?献血可以促进血液的造血功能什么的。” 作为文科生,能够在高三的时候还能牢牢记住生物书上的知识,祁青陌显然一直将这件事情记在心里了。 见她如此,温容反而不想阻止她了,偶尔的一次献血,想来也不会危害身体才对。 于是她便带着她去了市里那所正规的献血站。 “咦?温姐姐你做什么?”即便年满十八,祁青陌的脸上还是透着稚气,或许是因为终于可以做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一路上她一直很兴奋,而这样的兴奋,在她看到温容也拿着表格开始填表时,全都不见了。 “献血呀。”温容柔和着眼眸望着她,嗓音也是柔柔的令人心里发痒。 “是我要献血,温姐姐为什么要献血!”年少的祁青陌顿时有些炸毛了,她伸手就要去抢温容手中的表格,温容却彷如早料到一般,抬手轻轻抓住她的手,嘴角弯了弯:“因为凡是小青陌做的事情,我也想跟着经历一遍啊。” 还有些炸毛的祁青陌顿时安静下来,那张青涩的脸上还泛起了绯红,黑眸显得亮晶晶的,唇角微微上扬,还带着点甜甜的味道。 于是两人一同填了表,又一起验了血,知道了彼此的血型。 “原来我和温姐姐一样是a型血。”和恋人是一样的血型这件事情,明显让某人更加开心了,她笑眯了眼睛,说出的话却让温容无奈又好笑:“这样以后温姐姐有需要的话,我就可以给你我的血啦。” 她终究还是没有责怪祁青陌说出这般带着点晦气意味的话语,只是宠溺地看她一眼,心中尽是满足。 因为她的小青陌第一念头想到的,依旧是她,所以无所谓晦气不晦气,她知道她的心意便足够了。 只是……她的小青陌,就是同她一样是a型血没错啊,为什么会变成…… “温姐姐……”往日里清朗的声音此刻显得有些虚弱,温容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卢镜棠已然醒来,正微微勾着唇角看着她,眼中尽是情意。 “还可以看到你,真好。”她听到那个仿佛早就烙印在她心上几个世纪的声音这么说道。 她的鼻子一酸,看着她好半晌,眼泪几乎就要落下,可此刻她的心里又乱得很,她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季从晴和宋小辞悄悄地从病房里离开,温容独自一人面对卢镜棠,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 “小……”她张了张嘴,偏又无法将那三个字全都唤出口,她想要询问她是否记得她的血型,看着她那苍白的脸色,终究还是不忍心发问。 “好好休息。”她一如往常地柔和着声音说着,将手从她的脸上移开,卢镜棠却不顾身上的伤,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温容的身子又是一颤,最终还是拉了旁边的椅子在病床边上坐下,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露出傻傻的笑容。 这一刻只有她知道,她对病床上这人的身份再次产生了怀疑。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最近为神马这么勤奋……大概是因为,手头的项目暂时都告一段落了,心理压力没那么大了? 顺便……恍然发现距离2015年只剩下2个多月了,于是觉得这篇文拖得有些久了……吧? 希望这种状态可以一直保持吧! 忽然觉得阿棠简直悲惨到无极限……(默默挠头) 第五十四章 “我去看看古维。”在病房里陪了祁青陌一会儿,祁轻尘便想起了自己那个还躺在病床上已经病得不成人样的好友。 知晓她家姑姑说的人是谁,祁青陌心中莫名有些不愿,她沉默了良久,直到祁轻尘露出疑惑的眼神又重复了一遍话语之后,方才轻点了下头。 看着祁轻尘从这个病房中离开,祁青陌的眼神一时间有些恍惚,就在刚刚,她差点想要跟祁轻尘说“那姑姑要早点回来”。 骄傲淡漠如她,怎么可以就这样依赖上一个人? 暂时抛开脑子里那些杂乱的念头,祁青陌躺在病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将注意力放到了之前回忆起来的画面。 她的父亲浑身是血,面容却并不是看得十分真切,声音也显得有些遥远:“一定要保护好我和你母亲的研究成果。” “阿照是我一辈子的好友,他会帮助你。” “一定……一定……” 等到祁轻尘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祁青陌皱着眉抿着薄唇的模样,那双黑眸中分明还闪烁着冷厉的光芒。 “青陌?”她轻轻唤了祁青陌一句,将那人从深思中惊醒,扭头看到她的时候,所有眉眼间的阴霾消散一空:“姑姑。” “你在想什么?”这段时间以来,祁轻尘总觉得自己的这个侄女变了不少,即便明知道她是失忆了,可是心中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将她当做另一个人来看待。 “没什么。”打定主意不在医院提起那些事情,祁青陌摇摇头,见祁轻尘微微皱眉的模样,便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嘴角扯了扯挤出个笑容:“姑姑放心。” 见她这样,祁轻尘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她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声,回握住那只显得有些冰凉的手,不再说话了。 这样的一幕同样在上宁市医院的病房中上演,不同的是病床上那个面色惨白的人脸上的笑容更加显得和煦而温柔。 “我去接个电话。”放在包里的手机响起,温容将手从卢镜棠的手中抽出,起身匆匆地拿了手机便从病房中出去,而卢镜棠则是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半晌,微微蹙起了眉。 或许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所以过于了解对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又或者是因为她太过敏感了些……总觉得醒来之后,她的温姐姐便显得怪怪的。 “大小姐,已经查过了,于照和祁小姐的父母确实负责同一个项目,具体的项目内容目前还没查到。”电话那端传来的是一个略显冷酷而没有温度的声音,一字一句汇报着目前所得:“一年多以前,于照将祁小姐从海边救起,并送往医院抢救,这些事情都有被记录在案。” “记录在案?”温容扬起眉来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 “是的,虽然没有写明祁小姐的名字,不过医院的记录很清楚。除此之外,医院的医生和护士也还记得祁小姐。” “她做过哪些手术?”温容的眼眸微沉,回身看了眼离她身后不远的病房,压低声音问道。 “从医院的记录来看,祁小姐被送进医院的时候身上还有好几次伤口,里头还包含一处枪伤,除此之外身上出现多处骨折,最严重的是肝脏破裂。”冷静的声音回答着温容的问话,而温容这边隐隐还能听到那边翻过一页资料的声音:“针对这些伤势,医院对她进行的手术长达21小时。” “那脸部呢?”温容握紧了手机,即使现在无法分清到底谁是祁青陌,可是只要听到她的小青陌有可能承受过这些恐怖的伤害,她就觉得自己的心抽疼的厉害。 “并没有。”电话那头那个声音依旧流畅,想来是调查得十分仔细:“祁小姐被送进医院的时候身上的伤势比较严重,面部所受到的伤害不多,不过头部大概是受到撞击,所以失忆了。” 温容沉默了,她再次回过身子,盯着离她不远的病房看了片刻,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 “医院记录,青陌是什么血型?”她再次开口问道。 “a型。” “……” 风透过窗户吹进了医院的走廊,温容立在那里,手握着手机,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大小姐?”直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将她从杂乱的思索中惊醒过来。 “还有其他的资料吗?”深吸了口气,温容重新转身背对着病房,另一只手似乎是有些担心着凉一般环着握着手机的那只手的手臂,她的身形瘦削,背影中隐隐带上了一丝孤寂的味道。 “暂时没有。” “好的,查到其他事情,立刻跟我说。”既然这样,温容便不再多说什么了,她挂断了电话后,在外头又站了一会儿,方才推门重新进了病房。 或许是因为身上伤势的原因,卢镜棠在病房里等了温容一会儿,便忍不住睡着了。 所以当温容走过去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那人闭着眼微微皱着眉,即使在睡梦中也显得很不安稳的模样。 她伸手轻轻抚上那张即便苍白依旧好看的面容,眼中则透着一丝疲惫。 许久之后,她才在病床边上坐下,就这么握着卢镜棠的手,也跟着趴在病床上睡着了。 而病房外头,一个护士打扮的女人从门边经过,看了看四周,伸手轻轻扭开病房的门把,悄无声息地将门打开一个缝隙,朝里看了一眼,又将门没有半分声响地关了起来。 在医院里呆了几天,卢镜棠便急不可耐地想要出院了。 因为她曾经在相似的房间里呆了太长的时间,她每一日都只能躺在床上无法动弹,身上的那些伤口每一天都疼得令她想要流泪。而今这点小伤又算得了什么,她一点也不想在这个到处都是白色的房间里呆下去。 “温姐姐,我想要出院。”手牵着温容的手轻摇着撒娇着,卢镜棠一脸的委屈:“好不好?” 视线落在那拉着自己的手轻轻摇晃的手上,温容并没有说话,而是脸上没什么神情地看着卢镜棠。 被她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刚刚还在撒娇的人立刻萎顿下来,她的声音无奈中还透着一丝讨好:“好嘛,我再住几天。” 见她如此,温容的眼神中逐渐带上了些许的暖意,不过很快的,她便又仿佛想起了什么一样,眸中恢复了冷静的神采,她将手从卢镜棠的手中抽出,声音轻轻的:“你在这里呆着,我去给你办出院手续。” 前一刻已经妥协了准备多住几天的人顿时振作起来,她的双眸亮晶晶地看着温容,眼中是满满的开心。 抬手,似乎是打算轻轻抚摸下那个藏不住情绪的人的脑袋,终究还是没有继续这个动作,温容又看了她一眼,便径自从这个病房中离开了。 办好了出院手术,温容将卢镜棠送回到咖啡厅,咖啡厅已经重新开业了,目前只有宋小辞独自一人在看顾。 “阿棠!”宋小辞立刻小跑着从店里头出去,迎上卢镜棠,她仰着头看她的脸,明显还是白白的没什么血色,不由皱起眉来:“你的伤都还没好,怎么就出院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有些抱怨地看了眼温容,心中怪她不懂得照顾人。 “因为在医院里很无聊啊。”卢镜棠微微一笑,心中因为这个朋友的关心而添上些许的暖意:“所以我就缠着温姐姐让我出院了。” “这样哦……”听她这么说,原本还有些埋怨温容的宋小辞立刻收起了刚刚的情绪,又忍不住叹了口气:“阿棠真是个任性的家伙。” 卢镜棠听她这么说,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她侧过头去看温容,当她的视线同温容那没有什么感情的眼神碰上的时候,她愣了愣,心中有些不解。 “我要回公司一趟,你好好休息。”转开视线避开她的眼神,温容扶着她上楼,又看着她在床上躺好,方才轻声说道。 “……”卢镜棠依旧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不过想到她为了陪自己,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工作了,便点点头:“好。” “我派了人盯着这边。”起身准备离开,似乎是想到什么一般,温容又停下脚步道:“你就呆在楼上吧,有什么需要,打电话给我。” “好。”卢镜棠依旧乖巧地答应着,看着温容从她的房间里离开,竖着耳朵听着她的脚步声,直到那脚步声越来越远,再也听不到的时候,她脸上的浅笑才一点点消失。 可以确定的是,她的温姐姐好像有哪里变了……似乎对她没有之前亲热了,为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算是过渡章吧…… =。=之前因为跑去上海玩耍了,所以停更了好几天。 说起来,因为看了《中华女子学校》的缘故,灰机在上海降落的时候,心里真是满满的都是爱意啊! 谁让我最喜欢的是京沪cp呢……其次果断就是宁杭cp了。 不知道有木有人也在看这个漫画,嘿嘿~ 第五十五章 在这里兼职的时间并不算短,平日里卢镜棠有空的时候都会教宋小辞一些煮咖啡和做甜点的技巧,所以这几天卢镜棠不在,宋小辞都是独自一人看顾着这家咖啡厅。 因为前几天才发生过血案,来这里喝咖啡的人不多,但因为温氏集团附近也就只有这家咖啡厅,且白领们已经习惯来这里打包咖啡或者叫外卖,所以生意并没有就此都没掉,宋小辞独自一人勉强还能应付。 “你要快点好起来哦。”特地端了自己做的甜点上楼给卢镜棠,宋小辞微微撅着嘴:“他们都说我做的没你好吃,等你好了就快来帮忙。” 斜倚着床头,卢镜棠看了眼被放在床头桌上的小蛋糕,又转头去看宋小辞,微微一笑,嗓音清朗:“卖相不错,小辞加油。” “加油也没有你做的好吃啦。”宋小辞撇撇嘴:“反正你要快点好起来。” “好。”卢镜棠笑眯了眼眸,她看着面前这个少女满脸关心的模样,心中一暖:“等我好了,你想听什么曲子,我弹给你听吧。” “你不是总想听我弹琴吗?”见宋小辞睁大眼看自己,她脸上的笑容更加温和了。 “说好了哦!”宋小辞开心地说着,然后便准备下楼继续看顾咖啡厅,临出门前又转头对卢镜棠扮了个鬼脸:“我还以为你只弹给那位温小姐听呢!” 话音落下便飞快地从房里出去,又很快地从小阁楼上下去了。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了,卢镜棠脸上的笑容方才消失,她扭头重新望向床头的那块小蛋糕,伸手将它端来,拿着小勺子舀了一口送进嘴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才从小阁楼上下来,宋小辞便看到店门被人推开了,进来的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想见到的女人。 “你来做什么!”第一反应是直接小跑着到楼梯口那里展开双手死死护着,她一脸警惕地看着卫蓁:“不许你打扰阿棠。” 虽然不知道卢镜棠和卫蓁究竟是什么关系,之前又发生过什么事情,可是她知道每次卫蓁来过后,阿棠都会很不开心。现在又是她养伤的时候,她更加不能让这个讨厌的女人气到阿棠了。 挑起眉来,卫蓁上下打量了宋小辞几秒,声音冷冷的,不复往日的妖娆:“让开。” “不让。”一仰脖子,宋小辞语气也很强硬:“她在睡觉,你不要去吵她。” 皱起眉来,卫蓁往前迈了一步,正待说什么,咖啡厅的门又被人推开了,季从晴从外头进来,看到里头的这一幕,微微一怔。 宋小辞却仿佛看到救星一般地大喊:“冰块冰块,快一起来拦住这个人。” 冰块? 季从晴瞥她一眼,面上没什么神情,又扫视了下咖啡厅,也幸好没有其他客人,不然这样的一幕真是够了。 她沉吟了下,见宋小辞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终究还是心里一软,走上前去:“这位小姐,你……” “我才是这家店的主人。”卫蓁语气森冷:“需要我找产权证给你们看吗?” 宋小辞闻言睁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卫蓁,而季从晴又是愣了下,卫蓁却趁着宋小辞出神的时候直接拉开她的手上楼了。 卢镜棠原本已经在床上躺下,楼下的声音隐隐传来,令她拧起了好看的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可她能根据那声音分辨出宋小辞正在生气,便撑着床铺下床,穿了拖鞋准备出去看看。 然而她才从房间里出去的时候,便看到卫蓁从楼下上来,两人视线相碰的时候,她分明看到卫蓁眸中一抹寒光一闪而过。 “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三两步走到她的身前,见那张好看的脸颊没什么血色,就像当时她才将她从海里救出来一般,卫蓁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你在我身边呆了那么久才将身体养好些,现在才和她相认没多久就受伤,她就是这么爱护你的?” 察觉到她是关心自己,卢镜棠一时间居然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可当她听到她的话语里明显是在责怪温容的时候,她又按耐不住地为她的温姐姐辩护起来:“并不是她的错,是我自己不小心。” “如果她真的爱护你,不会到现在才派人来保护你。”听她第一反应还是替温容说话,卫蓁铁青着脸,又看了她一眼,终究还是软下了语气:“回房吧,出来做什么?” 卢镜棠定定地望着她片刻,点了下头,转过身,却又忍不住开口:“卫蓁,我不是卢照棠。” 原本打算跟着她回房,卫蓁刚刚迈了一步,又生生地停了下来,她看着卢镜棠的声音,表情变了又变,最后抿了抿唇,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接到保镖的报告,温容立刻站起来,下意识往旁边走了一步就打算离开办公室,可很快的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停下脚步,重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靠着椅背良久,发出一声叹息。 不过又过了片刻,她又忍不住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望向对面,奈何距离过远,什么都看不清楚。 于是她便在办公室里来回踟蹰起来,直到季从晴敲响了办公室的门,进来将更多的细节报告给她,她才点点头,从办公室离开下楼去。 宋小辞当然不会阻止她上楼,因为她最终还是没能阻止卫蓁上楼,而且她什么都不知道,所以这会儿她正在兀自生着闷气,见温容来了,只是对她点了点头。 于是当温容上了小阁楼之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卫蓁,两人对视之时,小阁楼中的温度瞬间降下了不少。 薄唇抿起,温容移开视线,转身径自朝卢镜棠的房间过去,推开房门看到的就是那个瘦弱的人靠着床头正在发呆的模样,她的心里微微疼了疼,面上却不动声色,朝她那里走了两步。 卢镜棠也在这个时候回过神来,看到是她进来,一双黑眸立刻亮了起来,唇角也微微上扬,整个人焕发出和前一秒全然不同的光芒:“温姐姐。” “还疼吗?”温容走过去,伸手轻抚了下她的脑袋,嗓音柔和:“躺下好好休息吧,不要总坐着。” “嗯。”听话地躺□子,又忍不住伸手去拉温容的手,卢镜棠一脸专注地看着她,舍不得移开视线。 早在温容进了房间的时候,便也跟着走到门口,双手环胸倚着门框看着里头的两人,卫蓁扬起柳眉,看到卢镜棠的神情,不由一声冷哼。 温容回身看了她一眼,将手从卢镜棠手中抽出来,缓步走到卫蓁面前,盯着她看了片刻道:“卫小姐有空吗?我有点事情想和你说。” “嗯哼。”又是一声冷哼,卫蓁看了眼一脸担忧的卢镜棠,微微颔首,转身朝外走去,温容则重新看向卢镜棠,对她露出个略带安抚性的笑容,然后便也跟上卫蓁的脚步出去了。 对于温容一向都是无条件信任,虽然心里忐忑,卢镜棠最终还是老实地呆在房间里等着她回来。 可是等啊等,等得她的双眼都疲惫得想要闭上了,温容都没有回来。 “你问我这些问题是什么意思?”就在卢镜棠终于撑不住地斜靠着床头闭上眼睛的时候,卫蓁目露诧异地看着温容,语气中也不由得带上了嘲讽:“你在怀疑她?” 温容一脸的冷静,对卫蓁的问题不置可否:“我只是想要查清楚真相。” “真相?”嘴角的弧度越发地带上了讥笑的味道,卫蓁瞥了温容一眼,停顿了片刻之后,转头望向窗外,目光有些游离:“我把她救起来的时候,她的模样就已经让人看不清了……到底什么才是真相呢?说不定,她就是我的阿棠。” 目光一冷,温容看了眼卫蓁的背影,很快便又恢复了之前的波澜不惊。 “所谓的真相,你自己去查吧。”猛的一下转身,没有漏过温容眸中的平淡,卫蓁忽的又是一笑:“我倒希望你所怀疑的就是真的,这样她就是我的了,不是吗?” 温容沉默了,良久之后,转身从这个小阳台进了屋子里头,待到进了房间之后,她看着床上斜靠着床头抱着枕头睡着的人,眼中终于透露出些许的破碎与痛楚。 作者有话要说:对我是罪人……好久没更文…… = =刚刚去淘宝败家了一次,公司10号发工资是故意的吧…… 于是心痛地睡觉去。 人生三大错觉之最大错觉:今天我能更文。 (相信我,每天我都是这么告诉我自己的。) 第五十六章 走进房间里,温容手上动作很轻地从卢镜棠怀中抽出枕头放到边上,可就算动作已经放到最轻了,那个忍不住闭上眼没多久的人还是立刻睁开了眼睛,又在下一刻露出有些犯傻的笑容。 “躺下睡吧。”温容柔和着嗓音说着,见她点头,便伸手扶着她躺下,又帮她盖好被子。 “那你呢?”躺好的人明显还带着困意,说话的声音都显得有些迷糊了。 “公司还有点事情要处理。”温容轻声答着,将她那放在被子外头的手也放到了被子里,又掖了掖被角,见她乖巧地看着自己,忍不住微微弯了弯身子。 而这样的动作,却又在下一刻生生地停了下来,她最终只是又伸手抚了下卢镜棠的额头:“睡吧。” “好。” 见她闭上眼睛,温容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门没有关上,之前并未离开的卫蓁自然将房里的一切看在眼中,她神色复杂地看了温容一眼,最终还是同她一起下楼,却没有离开这家咖啡厅,而是寻了个位置坐着发呆。 温容自有自己的打算,见她如此,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便径自朝着公司过去。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当中,打开抽屉,从里头翻出一叠资料,温容翻看了片刻,忽的将那叠资料丢在了桌上,面上不带半丝刚刚面对卢镜棠时的温和,眸中也尽是冷芒。 待办公室的门被敲响的时候,浑身散发冰冷气场的女人方才收敛了神色,将那叠资料放回抽屉里,恢复了人前冷静的模样,嗓音不带半点变化:“请进。”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迎接来人的依旧是那个淡定的温总监。 敏感如卢镜棠,自受伤以来一直觉得温容似乎有哪里显得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即便晚上的时候是窝在温容怀中睡觉的,有几回也还是会从梦中惊醒,每每惊醒之后,便是久久无法入睡。 而这个下午,或许是窗外的阳光明媚,透过薄薄窗帘洒进房间里来的感觉过于温馨而舒适,也或许是因为临睡前看到温容眼中的些许没有隐藏住的心疼,卢镜棠难得的睡了个好觉,不去管卫蓁是不是还在,也不去多想她的温姐姐为什么要掩饰那些心疼和宠溺,一觉睡醒,竟然已经天黑了。 于是她坐起身子的时候,居然一时间有些分不清这是天色已黑还是天色尚未亮起了。 不过当她披上外套,踩着拖鞋下楼,看到咖啡厅里正在洗盘子的宋小辞的时候,她便知晓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时间了。 “小辞。”咖啡厅里并没有客人,她轻轻咳了一声,扶着楼梯的扶手走下楼,看着那个平日里活泼的姑娘担心地跑向自己,忍不住露出笑容:“我没事啦,哪有那么弱。” “就是这么弱!”在她走下来的时候伸手扶住她,确定她确实没事之后,宋小辞才松了手,又一脸嫌弃地道:“傻大个!” “呵呵……”卢镜棠轻轻地笑着,眼神温和极了,唇角弯弯的样子,让处理完所有公事推门而入的温容,有一刹那的想要卸去所有的警惕和伪装。 可那也不过仅仅是一刹那,很快的她便镇定住了自己的心神,在心中告诫自己一定要保护好她的小青陌。 整个下午宋小辞都刻意去无视卫蓁,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她只知道卢镜棠才是这家咖啡厅的老板,是她的好朋友。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会站在卢镜棠的这边。 “温姐姐。”听到动静抬头望去,看到温容,卢镜棠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同样看到温容的宋小辞,则是吐了吐舌:“那我不当灯泡了,回学校去,嘿嘿。” “诶?”卢镜棠怔了怔,扭头去看咖啡厅里的复古时钟,随即又转头看宋小辞:“不一起吃晚饭哦。” “才不要呢!”宋小辞少女气质十足地说着,看了温容一眼,又踮着脚尖凑到卢镜棠耳边,压低了声音:“阿棠你这个大笨蛋,好好巩固感情啦。” 卢镜棠又是一怔,随即露出笑容,虽然只是淡淡地笑着,可是微微抿着嘴角的模样,反而比平日里那种灿烂得好像桃花开了一样的笑容更加来得迷人。 “别想迷倒我,我可是有节操的人!”宋小辞对她扮了个鬼脸,接着一蹦一跳地跑回柜台后边,解了围裙拿了自己的包跑了。 看着她的动作,卢镜棠边笑边摇着头,然而当她的视线同温容的相碰的时候,她脸上的笑意渐渐地收了起来,心中有些疑惑。 从小到大,她在想些什么,温容总能第一时间猜到。可温容在想些什么,她却总是看不透。 所以这一刻,她实在看不懂她的温姐姐眼中的万般情绪究竟是因为什么。 “温姐姐……”既然不懂她便决定问了,于是她开口唤了温容一句,温容却制止了她的话语:“去换衣服穿鞋吧,我们出去吃晚饭。” 于是她只能将那些疑问重又吞了回去,老老实实上楼换衣服去了。 从咖啡厅里出来,又跑跑跳跳了一阵之后,宋小辞渐渐地放慢了脚步,夜风渐渐起了,她那张娇俏的小脸上渐渐地带上了些许的迷惑。 很快的,她的眉头皱了起来,停下脚步,转过身子看了看自己的身后,却只是看到昏黄的路灯和她的倒影。 抬手抓抓头发,她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去,没走几步,又忽的停下脚步迅速转身,面带狐疑地又看了一会儿,确定真的没人跟着自己,转过头,等着她的却是充满乙醚味道的湿布。 意识在下一刻彻底失去,直到昏迷的时候宋小辞都没来得及看清将她迷晕的人是谁。 “卫小姐,老板正在楼上等着您。” 坐在装饰华丽的客厅当中,卫蓁冷眼看着墙上挂着的名画,直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出现之时,方才转过头去,面无表情地看看她。 “他又想要做什么?”冷着声音,她并没有立刻移动脚步跟随男人上楼。 “老板正在楼上等着您。”男人只是没什么音调地重复着这句话,卫蓁盯着他看了片刻,终究还是起身,随着他的脚步一起上楼。 可当男人为她打开其中一个房间的房门之时,她却惊讶地发现房中并不只有那个她所认识的男人。 “宋小辞?”一眼看到闭着眼躺在躺椅上的女孩,她皱起眉来,低低地叫了一声,接着冷下神色看向环胸立在旁边,嘴角轻扬的男人:“单元明,你又想做什么?” 那是个约莫三十出头的男子,身上穿着件普通的白色t恤,下半身穿着的是条卡其色的休闲布裤,脚上踩着的也只是一双很普通的休闲鞋,浑身透着平凡的气息,脸上的表情显得人畜无害。 可就是这个男子,却让卫蓁的大脑响起了警铃。 抬手朝她比划了个“嘘”的手势,又示意引卫蓁进来的男人将门关上,单元明放下双手插在口袋里,嘴角挂着懒洋洋的笑容,并不说话。 房间里还有另一人,那是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带着金丝框眼镜,身份显而易见,是个医生。 卫蓁皱了皱眉,顺着单元明的视线,看向那个白大褂男人,却见他俯身在宋小辞耳边低低地说着什么,又过了片刻,打了个响指,刚刚还处于昏迷中的宋小辞便睁开了眼睛。 从躺椅上坐起身子,宋小辞身上的气质明显和之前有了些不同。 “你醒了?”单元明走到宋小辞面前,对着她微微一笑道。 “boss。”宋小辞站起身子,面上沉静如水,和之前那个娇俏可爱彷如邻家小妹一般的女孩判若两人。 卫蓁愣了片刻,随即仿佛意识到什么一般,猛地望向那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又重新望向宋小辞,许久之后,皱起了眉:“单元明,你对阿棠到底有什么目的?” “阿棠?”望着宋小辞的目光很是满意,听到卫蓁的话语时,单元明转开视线,同卫蓁对视了片刻之后,再次微微一笑。 而卫蓁又似是想起了什么,面上浮现出一层薄怒:“那个刺伤她的人,是你派去的?” 依旧只是淡淡地笑着,笑容看起来温和极了,好似春天的阳光般令人舒服,单元明的眼眸清澈而明亮,声音同样如此:“卫蓁,你觉不觉得,真的阿棠,会比假的阿棠来得更好。” 作者有话要说:……在小黑屋里从八点关到现在终于出来了 ,感觉半条命都没了。 以后再也不这么作死了! 第五十七章 “你是说,哥哥和嫂子是被温育仁害死的?” 在祁青陌出院之后的几天,就在酒店里,她终于对祁轻尘坦白了一切。而祁轻尘在听到侄女说完一切之后,却依旧有种不敢相信的感觉。 “这……怎么可能……”即使过去的那些年她并不经常回来,可是她清楚地知道祁家和温家的关系向来不错,温育仁也并不是祁青陌口中的那种人。 当她看到祁青陌眸中一闪而过的仇恨之后,她又在一瞬间明白了为什么一直以来祁青陌会那么排斥温容。 她思索了片刻,伸手轻轻握住祁青陌的手,似乎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绪。而祁青陌则认真地看着她,微微蹙着眉头。 “青陌,一切只不过是那个于照的一面之词。”祁轻尘终究还是理智的,她并没有因为祁青陌的话语便立刻对温家产生仇恨,她紧握着祁青陌的手,正待继续劝她,祁青陌却飞快地打断了她的话语:“可是他手里头有爸爸和温育仁吵架的录音,还有温育仁当初拟定的合同!” 那张平日里没什么神情的脸上难得的露出愤愤来,祁青陌的语速也不由得快了起来:“爸爸在临终前还让我一定要保护好他和妈妈的研究成果,不能被那些人夺了去。那些人,一定就是温育仁的人!” “吵架的录音……”祁轻尘拧起了眉头,不过片刻之后,她又道:“只是吵架的录音和合同,这些证据并不足以……” “于叔就是最好的人证。”祁青陌的脸上露出了偏执的神情,她看着祁轻尘,声音也不由得低沉了下去:“姑姑,你不相信我?” 祁轻尘看着她的眼神,不由怔了一怔。 “你不相信我?”低沉的声音抬高了音调,祁青陌的眼中流露出了受伤的神色。 这一幕仿佛和久远的记忆重合,以至于祁轻尘居然在这样严肃的关头有些失神了,好在她很快地意识到什么,伸手将刚刚抽出的祁青陌的手重新握到手里,柔下嗓音,带着安抚地道:“并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觉得,我们不能那么轻易地就相信于照。” 话说到这里,她停了停,见祁青陌脸上的神情缓了缓,这才继续道:“我总觉得那个于照有些奇怪。” 祁青陌闻言愣了下,随即忽的想起了于照看祁轻尘的眼神,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有个朋友的外甥女在警察局工作,回去之后,我会拜托她帮忙查一下的,好吗?” 祁青陌脸上的神情依旧显得有些阴沉,如果这些话是由别人来说,她大概还是会下意识的选择不相信。自从她被于照救醒之后,自从她在梦里看到无数血腥的画面,自从她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嘱咐之后,她就更加无法相信其他人了。 不过,现在在她面前,用心疼的眼神看着她,用柔和之极的声音哄着她的人,是她的姑姑,所以她无条件地选择听从她的话。 于是,她终究还是缓下了神情,暂时放下报仇的急切感:“好。” 宋小辞请假了,虽然不知道具体什么原因,可是电话里卢镜棠分明听她声音低沉,不复往日的调皮可爱,心中担心的同时,听她不愿细说,便也没有勉强。 因为卢镜棠的伤势并未痊愈,所以原本温容并不同意她独自开店的,可是见她一脸可怜巴巴的模样,最终还是心软地同意了。 “小阿棠,你都已经是被容容包养的小白脸了,还开店做什么?”戴着副墨镜,黑长的直发披散在肩上,身上还穿着很帅气的风衣推门而入,某个名叫秦舒的御姐如是说道。 正低头算账的卢镜棠抬起头来,眨巴了下眼睛,看着秦舒,再没了之前装模作样的冷淡神情,而是乖巧地叫了一声“秦姐姐”。 秦舒一下子笑出声来,摘下墨镜倚在柜台上看着她:“终于肯叫我秦姐姐了?” 白净的脸上微微红了红,卢镜棠知道温容一定把所有的一切都和秦舒说了,很久以前她就知道她们两人的关系有多好。之前在秦舒面前装陌生人,她的心里其实也是忐忑得很,这会儿听秦舒这么说,更加不好意思了。 见她脸上透着绯红,秦舒的笑声越发好听起来,不过她的心中却暗自嘀咕着当年那个乖乖的小孩如今变了张脸,似乎真的更加迷人了。 原本不过是性格和气质吸引人,如今连脸蛋也吸引人了的话……简直连她都要动摇了啊。 不过…… 想到来上宁之前温容对自己说的一番话,她的心中不由一阵叹息,不过面上却还是笑容浅浅,她对着卢镜棠勾了勾手指,在她疑惑地凑过来的时候,伸手揉上她的脑袋,用力地揉乱了她的头发:“姐姐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了。” 对她的动作毫不在意,卢镜棠笑眯了眼眸:“嗯!” “没想到你现在真的是煮咖啡高手了。”见她笑得灿烂,秦舒便也跟着笑容不变,声音中透着一丝丝的慵懒:“那给我煮杯蓝山吧。” “好。”卢镜棠点头答应。 秦舒见她转身去煮咖啡了,又深深地看了眼她的背影,方才寻了个位置坐下。 没等卢镜棠的咖啡煮好,咖啡厅的门便被人推开了,温容从外头进来,看到坐在那里的秦舒,露出惊讶的神情:“阿舒,你怎么在这里?” 转身露出欣喜的神情,卢镜棠刚打算叫一声“温姐姐”,却在听到温容的话语时,微微一愣。 她还以为秦舒是特地来看温容的呢,原来不是吗? “家里有点事情,所以到上宁来一趟。”秦舒笑了笑,看着温容在自己面前坐下:“顺便来喝杯小阿棠煮的咖啡。” “小阿棠……”温容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眉头微微蹙起,又很快展开,见秦舒笑着看她,便露出笑容:“居然也不告诉我一声。” “给你们个惊喜。”秦舒边说着,边对着端咖啡过来的卢镜棠挑了挑眉:“话说回来,容容,你家小青陌是越来越迷人了啊,要看好哦。” 温容的神情又是微微一变,她看了眼将咖啡放到自己和秦舒面前的卢镜棠,脸上的笑容顿时显得有些勉强:“当然。” 不知道为什么,卢镜棠忽然觉得周遭的气氛有些尴尬,她还是第一次遇到温容和秦舒之间出现这种情况,不由得有些奇怪。 就在这时候,秦舒再次发出那显得好听又有些勾人的笑声:“说起来,我也有好几年没听到小青陌弹钢琴了,弹一曲给姐姐听听呗。” 卢镜棠眨了眨眼,第一时间便转头去看温容,温容看到她的下意识反应,心中顿时柔软成了一片,面上却只是不动声色地轻轻点了点头。 秦舒将两人的举动看在眼里,心里又是一阵感慨。 既然温容都点头了,卢镜棠当然也就从善如流地走到钢琴旁边,掀开那一直盖在上面的深红色布料,在钢琴前坐□子,翻开琴盖,指尖放在琴键上,沉思了片刻,流畅好听的动人音乐便在这咖啡厅中响起。 望着那道显得有些瘦削,在这弹钢琴的过程中越发迷人起来的身影,温容的目光一时间有些迷离起来。 而最先提议的秦舒,却只是唇角噙着一抹笑意,看着卢镜棠的背影,眸中是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走到咖啡厅外便听到从里头传来的钢琴乐声,卫蓁停下了脚步,听了片刻之后,又往前走了两步,隔着那扇透明玻璃门,盯着钢琴前的卢镜棠看了片刻,表情变了又变。 最终,她的神情终于恢复了惯常的冷漠,眼中却平添了几分确定。 卢镜棠终究不是卢照棠,她似乎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算过渡章节……不过……貌似有伏笔? 不作不会死的小随笔: 第五十八章 说是到上宁市来办事,顺带着来看一看温容,可是实际上,秦舒多数时候都是在卢镜棠的咖啡厅里,惬意地靠着椅背,点上一壶花茶,就能在靠窗的位置坐一天。 卢镜棠心中总觉得有些怪异,几次询问她是否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办,换来的都只是似笑非笑的神情。 和悠闲的秦舒不同,温容反而是越来越忙了,忙得连午饭都没空陪卢镜棠吃。 虽然心中有些不开心,但从小到大一贯都是最体贴温容的,卢镜棠自然不会有半分怨言。 “小阿棠,你当真不生气啊?”吃着卢镜棠做的午饭,秦舒打量地看着她:“你都三天没见到容容了吧?” 正往碗里夹菜的卢镜棠闻言怔了怔,随即露出个温和的笑容:“她很忙,我知道的。” 秦舒盯着她的脸看了片刻,似乎是在分辨她是否是在说假话,可这么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卢镜棠依旧是那微微笑着眼神温润的模样,她不由得摇了摇头:“有时候真的觉得能和你谈恋爱是件不错的事情。” 微微歪了歪脑袋,眼眸中露出一丝迷惑的神情,不过卢镜棠还是很快就将那点儿疑惑抛了开来,继续低头吃饭。 与此同时,温容坐在办公室里,桌上一份盒饭被吃了三分之一后,她便再没有胃口继续吃下去了。 于是将那份让季从晴买来的盒饭盖好拿出办公室扔了,再回到办公室之后,便又打开自己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叠资料翻看着。 那是这段时间以来,她让人查的一些关于当时祁家出事的资料,以及之后祁青陌住院治疗的记录。 许久之后,她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走到窗旁,俯视着对面楼下的那家咖啡厅,再不曾有任何动作。 祁轻尘和祁青陌在古阳市呆了近半个月,而梁古维终究还是没有撑过去,就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忽然病发,之后再也没有醒过来。 在那天之前,病的神志不清的梁古维,还在看着祁青陌,用那沙哑的声音说着“你一定要好好对轻尘”,不过一夜,便永远地离开了人世。祁青陌看着在病床前流下眼泪的祁轻尘,心里微微疼了一下,忍不住便将她轻轻地拥到自己的怀里。 对祁轻尘来说,不管数年前他们几人之间的纠葛是多么的令她难过而纠结,梁古维在她眼中一直都是至交好友,所以当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好友病发过世,而好友死前总是提到的那个人其实并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的心越发的觉得疼痛了。 好在祁青陌还在她身边,这次来古阳市,她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便是带上她这个侄女,不至于令她觉得在这世上无所依靠。 古阳市是梁古维的家乡,梁古维去世之后,自然是由家人来料理那些后事。祁轻尘和祁青陌便又在那里多留了两天,等一切结束之后,方才从那座城市离开。 不过当她们抵达上宁市并从飞机场出来之后,祁轻尘并不急于回家。 即便再难过,梁古维都已经过世了,而活着的人依旧要好好活着。偶尔午夜梦回,祁轻尘总会想起那个自己尚还青春的时候,梁古维同她一样意气风发,而另一个同她萍水相逢却纠缠许久的人只是保持着冷淡的神情站在她身边,眼神专注地看着她的模样。 于是她便会从梦中惊醒,而并不曾睡死过去的祁青陌同样会睁开眼来,在迟疑两秒之后,将她的姑姑轻轻搂到自己怀里,轻拍她的背安抚她。 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可是从祁轻尘迅速放松身体且重新睡着的反应来看,祁青陌并不认为自己不该那么做。 涣散的思绪在乘上的士听到祁轻尘的话语时才被重新唤回来,祁青陌微微蹙了蹙眉道:“不回家吗?” “回啊。”脸色看起来已经好了许多,祁轻尘侧头看了眼祁青陌,微微一笑:“不过先带你去见个人。” “哦,好。”点了下头,对于祁轻尘打算带自己去见谁毫不在意,祁青陌很快便又恢复了那面无表情的模样,眼中冷冷淡淡的,仿若对什么都不关心一般。 祁轻尘也早已习惯了自己这个小侄女的这般态度,她无奈地轻摇了下头,想到之前在古阳市她对自己说的那些事情,心中越发的担心起来。 的士很快在一间饭店的门口停了下来,两人下车之后一同进去,没走几步便看到一个穿着警服的女人朝着她们挥手。 第一眼看到那个一身警服身上透着凛然正气的女人时,祁青陌立刻下意识地浑身戒备起来,连脚步也不自觉地放缓了些许。 察觉到她的行为有些异常,祁轻尘侧过脸去看她,却见她紧皱着眉薄唇抿得紧紧的,不由一愣,随即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青陌?” 双手同样不由自主地握成拳头,陡然间被握住,祁青陌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不过她知晓握着她的人是谁,所以她并没有任何其他的举动,于是祁轻尘便微微地放下了心。 “好久不见,阿晓。”直到那个女警察面前的时候,祁轻尘方才松了祁青陌的手,微笑着同女警打招呼。 “是啊,好久不见了,轻尘姐。”如果宋小辞在场,她大概就会认出来,这个女警就是之前卢镜棠被人无缘无故捅了刀子后,到达现场处理那起案件的警察。 女警同样微笑着和祁轻尘打着招呼,见她身边还跟着祁青陌,便好奇地望了过去,谁知道两人视线一触的时候,她便蓦地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危险感,那是源于她职业的第六感。 “这是我侄女,祁青陌。”拉着身边那个站得笔直的人坐下,祁轻尘同女警说完后,又转头对祁青陌道:“这是方晓,比你大两岁,她姐姐是我的大学同学。” 祁青陌闻言点了点头,眼中防备不曾褪去,而方晓虽然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在听完祁轻尘的介绍之后放松了下来,面露微笑:“之前一直听姐姐说祁轻尘有个岁数和我差不多的侄女,今天终于见到了。” “你姐姐也没见过青陌。”祁轻尘轻声一笑,叫了服务生来,点了菜之后,方才又继续对方晓道:“没想到你会被调到上宁市来。” “是啊。”方晓耸了耸肩,绑成马尾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在背后轻扫,原本因为穿着警服所带来的英姿飒爽,因着她的笑容和动作显得有些俏皮起来:“刚调来那会儿,我听姐姐说轻尘姐也回来了,还打算约你吃饭呢,没想到你到古阳去了。” 方晓的姐姐方荇和祁轻尘是大学同学,关系一直都很不错,而方晓当年还是很喜欢黏着姐姐的孩子,因此便也同祁轻尘认识了。这次被调到上宁市,可以同姐姐的好友一起吃饭,自然是有些欢喜。 于是两人便又寒暄了一会儿,祁青陌全程只是坐在旁边安静地听着,并不曾插过一句话。 直到所有点的菜全都上来之后,祁轻尘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神情在这一刹那便显得有些严肃起来:“阿晓,其实我今天找你,是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帮忙查一下。” 早在今天来赴约之前,方晓便听方荇在电话里跟她提起过祁轻尘是有事要找她帮忙,所以方晓对此倒也不觉得惊讶,点了点头道:“轻尘姐尽管说吧,能帮的话,我都会帮忙。” 于是祁轻尘便将她兄长一家的事情简要地跟方晓说了。 随着祁轻尘的话语,方晓的神情也渐渐地严肃了起来。当然祁轻尘并没有将祁青陌之前所说的关于温育仁是幕后黑手一事说了,只是拜托她想办法帮忙查查和她兄长那起事故相关的一些线索。 “这件事情,我会尽力帮你查的。”前不久才被调到上宁市,对于那起事件,方晓知道的并不多。但是从祁轻尘的话语里,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些不同,而全程一言不发的祁青陌同样令她觉得有些奇怪。 当然她最终并没有唐突地询问祁青陌的奇怪之处,又询问了祁轻尘几个问题,便答应了这个事情。 待到这一餐午饭结束之后,方晓便先行一步离开回警局上班,而祁青陌则和祁轻尘一起回家。 还没到家的时候,她便接到了个电话,那是温容打来的。 “青陌,有空的话,晚上一起吃饭吧。”她听到电话那头那个温柔似水的声音这么说着。 心中立刻产生了排斥感,而这样的排斥感又很快因为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父亲临终前说的话消失,祁青陌沉吟了片刻后,声音比之往常的淡漠来说稍稍温和了些许:“好。” 作者有话要说:咳……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万死都难辞其咎的感觉…… 第五十九章 下午时分,咖啡厅里人不多,卢镜棠并不是特别忙碌,为客人端上咖啡和甜点之后,便泡了壶花茶端着走到秦舒的对面坐下。 “怎么?”放松身子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桌上还放着杯咖啡,秦舒整个人看起来透着股慵懒的味道,在这个阳光灿烂而温暖的午后,连声音都是懒洋洋的。 “不是说有事情来上宁办吗?”知道秦舒不喜欢喝茶,所以卢镜棠端着花茶过来的时候,也只带了个杯子。她为自己倒了杯茶水,喝了一口后终于耐不住好奇心问道。 秦舒笑了笑,微微眯着眼的模样如同一只舒适地晒着阳光的猫一般,声音轻轻的撩人心扉:“是有事情啊。” “那怎么都不去办哦?”卢镜棠微微歪了歪脑袋,作为音乐学院的学生,她其实并不是很懂那些生意上的事情。 秦舒瞥她一眼,似笑非笑:“小阿棠这是觉得我在这里碍眼了?” “诶?”卢镜棠闻言一怔,她从来都没有动过念头,因此便也立刻反驳:“当然不是。” 她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既然说是有事来上宁,那为什么不去办事情而一直呆在这里喝咖啡;如果说事情让别人去办了,那为什么还要专程到上宁来? 对这些事情实在是想不通,见她明显也是不愿意告诉自己,卢镜棠倒也不在意,只是又看了眼她那微微扬起的嘴角,便自顾自喝起了自己的花茶,不再多话。 这位秦姐姐的心思可比她家温姐姐的要来得难猜多了,她有自知之明,还是不乱想了。 秦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眸中一丝复杂一闪而过,许久之后,她忽然轻叹了一声道:“事情,我一直都在办啊。” 刚打算起身回吧台拿本书过来看的卢镜棠,闻言停住了动作,她转头去看秦舒,秦舒却没有看她,而是侧着头透过明亮的玻璃看着外头的街道,嘴角似乎还带着几分的笑意。 眨巴了下眼,实在弄不清她刚刚那句话究竟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她听的,卢镜棠也就不再继续纠结了,从沙发上长身而起,朝着吧台过去。 咖啡厅的门在这时候被推开了,刚拿起书本的人循着声音望去,眼中立刻流露出开心的神色:“小辞!” 扎着俏皮的马尾,娇小可爱的宋小辞一如既往地背着个双肩包进来,听到卢镜棠叫自己,同样开心地朝她挥了挥手。 “你家里的事情处理完了吗?”无论是从前的祁青陌还是现在的卢镜棠,其实都是心理上极其渴望友情的人,再加上和善的性格,往往很容易和人变成好朋友,宋小辞如今的意义正是如此。所以前一刻还在因为秦舒的举动迷惑着的卢镜棠,这会儿满脸开心的笑容同宋小辞打着招呼。 不远处坐着的秦舒看了眼宋小辞,很快又收回了视线,继续那漫不经心的发呆模样。 “嗯!”宋小辞同样看了眼坐在那里的秦舒,脸上笑容不变,等到了卢镜棠面前的时候,微微仰着头看她:“你的伤好了吗?” “好多了。”手里拿着书本,卢镜棠脸上那难得的灿烂笑容收敛,仅仅留下淡淡的温和笑意,眼神依旧显得十分明亮。 “那就好。”宋小辞笑眯眯地说着,跑到吧台后边,放下自己的包,又瞟了秦舒一眼,很快地收回了视线。 卢镜棠并没有看到她的动作,既然宋小辞回来了,她也就可以轻松一点了,所以径自拿着书本走到秦舒对面坐下,自顾自地看起书来。 一直望着窗外的秦舒这会儿倒是收回了视线,不过她并未再看宋小辞,而是凝眸望着卢镜棠,许久许久都不曾移开视线。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宋小辞,微不可察地蹙起了眉头。 同祁青陌一起回了家里之后,这几天感觉颇有些疲惫,所以祁轻尘便回了自己房里休息。 她并不知道的是,祁青陌也回了房里,却没有睡觉,而是拿起从前的相册翻看了许久,最终起身打开衣柜,拿了件纯白色的衬衫和浅蓝色的牛仔裤换上。 一觉睡醒已经临近傍晚,从房里出来,正待询问祁青陌晚上要吃什么,一抬眼却看到个穿着白衬衫牛仔裤面容清秀的人站在那里,祁轻尘一下子便怔住了。 许久之后,她忽的意识到了什么,张了张嘴,声音有些轻轻的,还带着丝不确定:“青陌?” “姑姑。” 听到那略显低沉的音调之后,祁轻尘忽然觉得心里有个什么东西放了下来,她微微松了口气,走到祁青陌面前,打量了片刻之后,笑笑道:“怎么忽然穿成这样?” 自从祁青陌失忆归来之后,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穿这样浅色系的衣服,虽然这般模样和她记忆里的那个祁青陌确实没有半分偏差,可是她莫名的觉得违和。 “晚上温容约我吃饭。”似乎是在回答祁轻尘的问题,也似乎只是在告知她今晚的事情,祁青陌表情一如既往淡淡的,而祁轻尘脸上的笑意则慢慢消失了:“你自己去?” “嗯。”祁青陌点了点头。 “你……”看着她的神情,又看了看她身上的白衬衫,祁轻尘心念一动,迟疑了片刻,终究只是轻声道:“注意安全。” “好。” 虽然约了一起吃晚餐,可是温容并没有如同之前一样提前开车到祁家楼下接祁青陌,所以当她在明亮的餐厅里,看着那个穿着白衬衣浅蓝牛仔裤面容清秀的人朝她走来的时候,她的眼神渐渐地恍惚起来。 这样的恍惚,令她在之后的十几分钟都无法静下心来,几乎破坏了她的计划。 好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那个温润的笑容,还有那满怀着情意和信任的目光,将她拉了回来。 第六十章 “最近怎么样?”脸上保持着一如既往温柔的神情,温容浅笑着看着祁青陌:“看起来精神似乎比前段时间好些了。” 眉头微不可察一蹙,祁青陌看了温容一眼,眼中还是有些淡淡的,不过嘴角却勾起了个有些勉强的弧度:“确实还不错。” 温容微微一点头,抬手将垂落到耳旁的几缕发丝撩到耳后,喊来服务生点菜。 和之前不同的是,温容点了2道菜之后,便将菜单递给了祁青陌。 瞥了眼菜单,祁青陌并未接过,依旧是那唇角微微勾着的模样:“不是一向都是你来点吗?” “偶尔也要给你点选择权。”温容脸上笑意不变。 祁青陌沉默了片刻,接过菜单,低头看了起来,而坐在她对面从刚刚开始一直都是脸上带着浅浅温柔笑容的女人,眼中的笑意却已然没了。 与此同时,温氏集团对面的咖啡厅店门紧闭,小阁楼里的气氛却带着些许的温馨。 “阿棠连做火锅都这么好吃,真是太棒了!”动作略有些夸张地将一颗鱼丸送进嘴里,几下咬完吞进肚子里,宋小辞笑眯眯地夸着卢镜棠,卢镜棠不好意思地笑了下:“火锅不都一样吗?我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弄,你们别觉得难吃就行。” 比起一贯调皮娇俏的宋小辞,秦舒就连涮火锅的时候动作都显得优雅而斯文,透过腾腾的热气,她看着卢镜棠那张好看的脸颊,轻扯了扯嘴角,并未说话。 虽然之前和宋小辞并不熟,可是凭借着一直都很出众的交际沟通能量,她很快就和宋小辞打成了一片,吃着火锅,听着宋小辞说着卢镜棠开咖啡厅以来遇到的各种事情,平日里总是微微笑着的女人,好几次都是毫无形象地掩嘴笑出来。 作为被她们两人吐槽的当事人,卢镜棠从头到尾都是一脸无奈的神情,偶尔见她们两人笑得开心,便也跟着笑眯了眼眸,秦舒有几次转头时见到,都会不自禁地多看两眼。 “当时阿棠正在收盘子,结果那个女人一进来,直接就甩了张支票在桌上,让阿棠自己填金额要包养她,所有人都惊呆了呢!”小嘴儿巴拉巴拉地说着,卢镜棠的好多糗事宋小辞都记得一清二楚,面对秦舒不知是否故意的引导,便一股脑儿地抖了出来。 “真的啊?还真是挺豪爽的,那她怎么处理的?”秦舒有些好奇地询问道。 “阿棠可有礼貌了,把盘子收了,拿了菜单递给那个女人,然后掏出人民币,跟那个女人表示咱们咖啡厅只收现金,不收支票,差点笑死我。”想到当时那个富婆那一脸惊愕的神情,宋小辞笑得更欢了:“阿棠其实好坏的。” “嗯,确实挺坏的。”那样的情况下,明显不可能不知道那个女人的意图,偏偏卢镜棠选择了装傻,秦舒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卢镜棠,却见那人跟着傻笑着,还吐了吐舌,显然也有些不好意思。 她的眼神微微一滞,不过很快又转开了视线,开口正待说话,来自另一人的声音却抢在了她之前。 “看来挺热闹的嘛。”双手环胸靠着门,卫蓁的身形透着慵懒,连语调听起来都是懒懒的。 卢镜棠脸上的笑容立刻收了起来,而宋小辞则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咪一般跳起:“你怎么又来了!” “这房子是我的,我当然能来。”站直了身子,走到桌旁,也不管她们三人的神情,卫蓁直接拉了把椅子坐下,扫视了下桌面道:“原来你还会做菜,帮我拿副碗筷吧,阿棠。” 微微蹙了蹙眉,终究还是没有说些什么,卢镜棠听话地起身,进了厨房拿了副碗筷出来,放在卫蓁面前。 刚刚还很和谐温馨的场面忽然冷了下来,秦舒也好宋小辞也好,只是沉着脸都未说话,而卢镜棠坐在桌旁有些怔怔地出神,卫蓁则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唐突打扰了她们的罪魁祸首,兀自盛了碗汤,自顾自地喝着。 “你不跟我回去吗?”丝毫不把坐在旁边的秦舒和宋小辞当回事,卫蓁边夹了一筷子的牛肉放到锅里涮着,边轻描淡写地说着话:“在这里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和别人在一起,很有意思?” 秦舒的表情霎时一变。 卢镜棠一脸的莫名,她不明白卫蓁的话语是什么意思,也没有多想。 这就是她对温容的信任,所以即便卫蓁这么说了,她也不曾联想过这句话和温容有什么关系。 “你喜欢的那个女人可是正和她喜欢的人吃饭呢。”卫蓁嘲讽地笑了笑道。 皱起了眉头,卢镜棠这下知道卫蓁的话语是针对谁了,她摇了摇头不答腔,脸上的神情明显可以令人知晓,她并不相信也不在意卫蓁的话。 “温容喜欢的人不是祁青陌吗?”卢镜棠不在意她的话语,卫蓁同样不在意她的态度,见牛肉熟了,便夹到自己碗里,蘸了酱料后送入口中,待嚼烂吞下后方才道:“所以她去和祁青陌吃饭不是很正常吗?至于你,也该考虑考虑,和我一起回去了吧?” “你不要胡说八道挑拨她们两个的关系。”一直沉默着的秦舒终于开口了,她微微沉着脸,眸中冷冽,转头望向卢镜棠的时候,那显得有些冰冷的眼神又立刻解冻,眼中仅仅余下担忧。 将她的担心看在眼里,卢镜棠对着她微微一笑,又轻轻摇了摇头,好听的嗓音令人听着便觉得舒服:“我相信她,你不用多说了。” “哦?”卫蓁侧过头看她,眼神直勾勾的,卢镜棠不闪不避,就这么直视着她,神情坦然。 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在那温润的眼神中,卫蓁最终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望向被摆在桌中央的火锅,声音平静令人听不出情绪:“希望你别又受伤才好。” 这顿晚饭很快便结束了,宋小辞看着一直都是神色淡然的卢镜棠,几次欲言又止后还是选择了跟她道别回学校去。 似乎是有话想要单独和卢镜棠说,卫蓁几次三番地看向秦舒,秦舒都是彷如没有看见一般,端着杯红茶在旁边慢慢品着。 “时间也不早了,秦小姐该回去休息了吧?” “确实是这样,卫小姐也该回去休息了。” “这个房子是我买的,我想在这里休息,就在这里休息。” “房子虽然是你买的,住的人却是小阿棠,我想留下来的话,善良的小阿棠想必是不会拒绝的。” “想不到秦家的大小姐脸皮这么厚。” “彼此彼此。” …… 也不知怎么回事,两人一来一往地开始斗起嘴来,虽然都是那副沉着冷静的模样,回应对方的语调都是那么的波澜不惊,可是作为旁观者的卢镜棠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在她的认知里,这两人都是沉熟稳重的典型,怎么还会说出这些幼稚话来? 思考了片刻还是决定装透明,卢镜棠给自己也泡了杯红茶,老老实实地坐在旁边,看着斗嘴的两人,脑子里却忍不住想起了温容。 虽然面上可以保持淡然,心里也确实一点都不相信卫蓁的话,可是她不得不承认,因为卫蓁的话语,被她强压在心底的思念,开始一点点地撩拨起了她的心。 她是真的想温容了,想看到她,想要抱她,想要就这么和她相拥着躺在床上,紧贴着她,一动不动的,感受那种只有温容才能给她的甜蜜和安全感。 不知道温姐姐现在在做什么呢?是不是又在应酬?还是在家里加班看文件? 卢镜棠忍不住望向了窗外,对面温氏大楼在这个时间点还零零散散亮着灯,她想着说不定温容这时候还在办公室里忙着工作,下一秒又嘲笑自己胡思乱想。 “我送你回去吧。”从餐厅里出来,温容同祁青陌道,祁青陌并没有拒绝,她顺从地跟着温容一起到了停车位,上车,系好安全带,全程一言不发,也一如既往一路沉默。 身上穿着的衣服令她觉得别扭,心中实在排斥和温容这么相处,理智却一遍遍提醒她这些都是应该的,祁青陌心中早已有些不耐烦了,她一直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眼看着路边的景色原来越熟悉,想到她很快就可以回家,可以看到姑姑画画时的娴静模样,她才渐渐地放松了心情。 “到了。”白色车子在祁家楼下停下,温容看着祁青陌解开安全带,同她道别后下车。 她的目光始终跟随着那道背影,直到那道背影看不见时,她眼中的温暖与温柔也终于消失殆尽。 车开出小区,本该往另一个方向回家,思忖了许久,终究还是重新开往公司的方向。 她终究也到了极限。 第六十一章 两个聪明人斗嘴总是很难分出谁胜谁负,直到后来卢镜棠听着听着都快睡着了,秦舒和卫蓁之间的“战争”也就暂且停了下来。 对视一眼之后都看到彼此眼中对自己的敌意,两人不约而同地和卢镜棠道别,又一起离开咖啡厅,秦舒朝着自己那辆停在不远处的黑色商务车走去,而卫蓁则转了个方向走向自己那辆停在街角的摩托机车。 走到一半的时候,她忽然停下了脚步,那辆白色车子就这么从她眼前开过,驾驶座上的女人直视前方,丝毫不曾看到街旁的卫蓁。 很快的,车子在咖啡厅门口停了下来,卫蓁稍稍往旁边走了几步,借着旁边的店面隐藏身形,看向白色车子的位置。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驾驶座上的女人并没有下车,如果不是她一直盯着,恐怕她也只会认为那辆车里头已经没人了,只是普普通通地停在那里罢了。 车窗紧闭着,停好车之后,温容便放松了身子靠在椅背上,她思索了片刻后,掏出手机拨通了短短时间内就被她牢记于心的号码。 电话并没有立刻被接通,秦舒和卫蓁一走,卢镜棠便拿了换洗衣物进了浴室洗澡,而手机孤单地在桌面上震动着,许久都不曾有人理会。 “这么早就睡了?”隔着车窗抬头看了眼咖啡厅的二楼,隐隐还能看到里面的灯光,温容自言自语地说着,又摇了摇头,挂了电话之后,便靠在椅座上,安静地望着那个隐隐透出灯光的地方,唇角带上了柔和的笑意。 这样的笑,比起今晚她面对祁青陌时的任何一个笑容,都要来得更加柔情似水。 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一洗就洗了半个多小时,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后,走到桌旁拿起手机,意外地看到未接来电,卢镜棠面上一喜,立刻便就着那个号码拨通回去。 自然,电话在下一秒便被接通了,因为电话那端的另一只手机,一直被它的主人握在手里。 “温姐姐。”刚洗完澡的人脸色看起来比之平时要红润不少,一贯清朗的声音听起来也不由得带上了点懒洋洋的味道,喊出来的时候,心里又分明是被情丝万千给缠绕着的,卢镜棠这一声“温姐姐”虽然简短,却轻而易举地令温容露出了更加温柔的笑容:“嗯。” “你忙完了吗?”并不知晓温容此刻其实就在自己的楼下,就呆在自己窗外的那辆白色小车里头,卢镜棠一手握着手机,一手还拿着毛巾擦着头发,双眸亮晶晶的,心情因为这个电话明亮了不少。 “忙完了。”想着卢镜棠的模样,温容眼里含笑,唇角含笑,心里也是带着悸动地笑着的:“你呢?在做什么?” “刚洗完澡。”卢镜棠笑眯眯地答着,转而语气又带上了关心:“你吃过晚饭了吧?” 虽然她家温姐姐一直都是个自律的人,可是一旦忙起来,忘记吃晚饭也不是没有过。 想到曾几何时仅仅因为学生会的一些事情,便忙得忘记吃晚饭的大学时代的温容,卢镜棠不由暗自在心里担忧起来。 温容神情微微一变,眸中的笑意也渐渐地淡了,她轻咬了下嘴唇,“嗯”了一声后道:“吃了的,你放心吧。” “嗯!”卢镜棠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又立刻道:“我今晚做了火锅,秦姐姐和小辞都说好吃,下次煮给你吃。” “呵……你什么时候还学会煮火锅了?”温容浅浅一笑,姿势没有半分改变,眼睛始终透过车窗看着二楼那里透出来的淡黄色的光亮,她想着那个房间里此刻卢镜棠穿着简单睡衣的干净清新模样,想着傍晚时分她一定是围着好笑的围裙,挽着衣袖处理食材,煮火锅的时候表情轻松,或许还会轻声哼着音调轻快的音乐,她的心里一片柔软。 “大学的时候和舍友一起煮过。” 虽然说宿舍里是禁止用电磁炉这一类电器的,可是青春洋溢活力四射的大学生们,又怎么可能会遵守这一类的规定呢?关上宿舍的门,连窗户也是紧闭,在寒冷的冬天里,躲在宿舍里面煮火锅,周围是和自己关系好极了的舍友同伴,这样的感觉,即使毕业了再去回想起来,心里也还是满满的都是温暖。 “看来,在我不在的时候,你学会了很多。”温容忽然有些感慨地说道。 “那是当然,我也要长大的啊。”长大之后的卢镜棠,比起小时候更加斯文而有礼有节,可唯独在温容面前,她还是同从前一般,会撒娇会耍赖也会偶尔调皮。 “嗯,总是要长大的。”温容轻声说着,眼神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又停顿了几秒后道:“我也去洗澡了,你早点休息吧。” 一点也不舍得就这么挂了电话,可是又希望温容可以洗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然后好好休息,卢镜棠面上显得有些纠结,说出的话却不见半分犹豫:“好,那你也要早点睡觉。” “嗯,那……先说晚安了。” “好,晚安。” 这一通电话的时间并不长,两人的对话也没什么营养,可是就是能让温容那压抑的心情好上不少。 “你已经长大了啊……”挂断电话之后,她收回了视线,凝眸看着手机,嗓音很轻很轻:“接下来我不在,你一定要好好地照顾自己。” 在角落里看了半天,都不见温容下车,对她的行为实在有些无法理解,卫蓁又等了一会儿便走到自己的摩托机车旁,直接上车发动车子离开。 就在她离开后不久,从另一边的街角闪出一道娇小的人影,又很快消失了。 “你想去温氏集团工作?”乍一听到祁青陌的话,祁轻尘还有些无法回神,在她的认识里,她的侄女从小就是个音乐天才,去公司上班这种事情,她从没想过她也会去做。 “嗯。”祁青陌说话一贯简洁,她点了点头后道:“今晚跟温容提起过,她没什么意见。” “但是……”祁轻尘还是觉得无法接受,她大概也能猜到祁青陌在想些什么,整了整脸色后,还是决定阻止祁青陌的行为,“我知道你急于查出大哥大嫂遇害的真相,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你得进温氏集团啊。” 并不仅仅是因为她觉得祁青陌不适合到公司里上班就阻止她,祁轻尘一直认为,无论杀害她兄长和嫂子的人是不是温育仁,祁青陌都不该去冒这个险。 温家如今就只剩下祁青陌和她两个人了,她们是这个世界上属于彼此的唯一亲人了。 “何况,我已经拜托……” “我始终觉得,自己的仇该自己来查清楚,自己来报。”祁青陌前所未有地直接打断了祁轻尘的话,说话的时候眼神坚定,不容拒绝。 祁轻尘见她这样,最终也只能发出一声叹息:“你要注意安全。” 话音落下,她又迟疑了片刻,再次道:“姑姑不希望你有任何危险,无论遇到什么,你都要记得,我希望你能好好地生活,和我一起。” 神情一滞,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奈何,与之前的许多次一样,一闪而过之后便无法再去抓住,祁青陌只能定定地看着祁轻尘许久,用力地点了点头,心中也同时应下了这个承诺。 几天之后,身上穿着职业装的祁青陌来到了温氏集团楼下,约定报道的时间是十点,阳光正好,她站在温氏集团大门口,仰头看着面前高耸的大楼,眼中微沉,稍稍理了下思绪,便迈步踏入这座大楼中。 与她擦肩而过的,是穿着件宽松毛衣和浅色牛仔裤,踩着双白色运动鞋,整个人看起来清爽阳光的卢镜棠。 两个人同时停下了脚步,虽然失忆了,但自醒来之后所有发生的一切都记得一清二楚,眼力也是超乎寻常的好,祁青陌一眼便认出卢镜棠曾经按响过她家门铃,她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凌厉。 而刚刚送完外送的卢镜棠,神情看起来还有些震惊,她从没想过会这样遇到祁青陌,还是在温氏集团当中。 “祁小姐。”不远处的电梯门打开,季从晴从里头出来,看到祁青陌便朝她走去,脸上是职业化的微笑:“总监已经在办公室里等着了,请你跟我来。” 话音落下后,她忽然看到祁青陌身后不远的卢镜棠,微微一怔,面上神情却没有任何变化。 祁青陌点了点头,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微一侧头借着眼神余光看了眼身后的那道身影,这才又迈步迎上季从晴,同她一起进了电梯。 “阿棠?”温氏集团的前台早已同卢镜棠混得很熟了,见她送完外送之后还站在那里发呆,不由叫了她一声。 身子微微一颤,也不知是因为想到了什么,还是因为被前台的叫声惊醒,卢镜棠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不过她还是礼貌地对着叫她的前台微微一笑,这才从温氏集团离开。 只是脚步匆忙,看起来竟然有些狼狈。 第六十二章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卢镜棠一回到咖啡厅,秦舒便一眼看出她的不对劲来,不由开口问道。 微微低着头,斜撇着的刘海滑下,半遮住眼睛,送外送之前还是一脸温和笑容的人,此刻看起来分明已经有了些许的沉寂感。 “秦姐姐知道……祁青陌吗?”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她的声音有些发抖,清朗的嗓音蓦地低沉了不少。 秦舒的身高比温容要来得高一些,穿的高跟鞋鞋跟也不算低,此刻和卢镜棠相对而立,身高便显得比她要高出些许。 她并没有回答卢镜棠的问题,只是眼中分明闪过一丝怜惜,她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抚上卢镜棠的脑袋,轻轻摸了两下。 卢镜棠抬起头来,眼神直直地看着秦舒,那双平日里清澈黑亮的眼眸里此刻满是受伤:“你一定知道所有的一切,是吗?” “小阿棠……”面对这样的卢镜棠,秦舒终于开口了,她将手从她的脑袋上收了回去,眼中的怜惜更甚:“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叫你作小阿棠吗?” 在一秒钟之前,卢镜棠的神情看起来还是痛苦中带着迷茫的,可当她听到秦舒的话语后,她的瞳孔猛地一缩,眉头也紧紧地拧了起来。 “你……真的知道你是谁吗?”秦舒心疼地看着她问道。 不敢相信地看着秦舒,卢镜棠往后退了一步,她没想到秦舒居然会这么问自己,同时也想到了,如果秦舒这么想,是不是代表着,温容也是这么想的。 她的嘴唇紧紧抿着,眸中已经没有半点神采。 宋小辞在这时候推开了咖啡厅的门,进来的时候,随手摘下塞在耳朵上的耳机,又掏出mp3关掉,接着便察觉到气氛似乎有些不对,不由愣了愣。 叹了口气,秦舒伸手拉住卢镜棠的胳膊,直接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手在她的背上轻轻抚着。 神情木然,任由秦舒抱着自己,卢镜棠只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想去想了,宋小辞看着相拥着的两人,先是有些疑惑,随即意识到什么一般,惊讶地看着秦舒,而秦舒也在这时候察觉到她的目光,同她对望了两秒后,收回了视线。 “你先跟着从晴学习吧。”虽然同意了让祁青陌到公司来上班,可温容着实也不知该让她做些什么,所以她只能将她暂时交给季从晴来带了。 “好。”对这样的安排,祁青陌并没有什么意见,她和其他进入温氏集团工作的人不同,她只是单纯地想要接近温容接近温育仁查清楚真相罢了。 “有什么不懂,也可以来问我。”面对祁青陌,温容一向都可以轻易丢弃自己的所有原则,所以她并不在意自己这样的态度对于其他人来说是多么的不公平,眼神温柔嗓音也是轻轻的,令人心动。 “好。”祁青陌依旧简单地答应着,她的身形挺立,整个人站得笔直,同温容对视的时候眼神毫不躲闪,站在边上的季从晴看着这两人对视的模样,心中总觉得怪异。 “嗯。”点了点头,温容收回了视线,望向季从晴道:“那你先带青陌出去吧,位置安排在附近。” “好的。” 带着祁青陌从温容的办公室出去,从外头打算关掉办公室的门,季从晴忽然想起了刚刚自己在楼下遇到了卢镜棠,动作不由得停了两秒,但也只是这么个片刻,她便将门关上了,并没有特地再进去同温容说这件事情。 作为总监秘书,她知道的东西已经有些多了,不该管的就不要管了。 咖啡厅里陆续地来了几个客人,卢镜棠也从秦舒的怀里挣脱开来,她的神情平静,仿佛之前那个几近崩溃的人不是她一般,客人同她打招呼的时候,她居然还能露出一如惯常的温和笑容,眼中暖暖的笑意不减。 秦舒在旁边看着,心中莫名的抽搐了数下。 卢镜棠刚刚身上透着的气息,轻而易举地让宋小辞想到了之前的某个夜晚。 那个时候,平素冷静温和的阿棠,像疯了一样冲上去打那个看起来有些阴沉的人,却被掀翻在地,而温容并没有扶起她。 在那之后,阿棠的灵魂就好像死掉了一般。 可是现在,宋小辞偷眼看旁边煮咖啡的卢镜棠,她的动作有条不紊,面上波澜不惊,看不出半点的沮丧和难过。 她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收回了视线,悄无声息地呼出一口气,眼中一抹无奈闪过,又被迅速隐藏。 “小辞。”临近中午,当咖啡厅里的最后一个客人离开之后,卢镜棠径自走到店门口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又走回宋小辞面前:“你先回学校吧,今天下午休息。” 也就是这个时候,宋小辞才发现卢镜棠的嘴唇上有一丝血痕。 “阿棠……”她担心地看着她,想要安慰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而卢镜棠看着她,却还是露出温暖的笑容:“最近休息得是有点多,不过我都有算你的工资哦。” “不是啦,我才不在意那点钱,阿棠你……”宋小辞跺了下脚,伸手拉住卢镜棠的胳膊:“不开心就不要笑了。” 说了那么多次了,为什么不开心还要这么笑呢?为什么不开心还要这么勉强自己? “好啦。”伸手在宋小辞的头上揉了揉,卢镜棠还是一脸笑呵呵的:“你快回学校去吧,可以参加点社团活动什么的,不要总是打工嘛。” 秦舒在旁边看着两人的互动,轻轻叹了口气。 虽然担心卢镜棠,可是看她那般模样,知道自己留下来也帮不了她什么忙,最后宋小辞还是从咖啡厅离开了。她从口袋里掏出mp3,戴上耳机,双手插在口袋里,朝着公交站走去。 等宋小辞一走,卢镜棠便走到秦舒的面前,她定定地看着她几秒,刚才一直挂在脸上的温和笑容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苦笑:“她最近是真的很忙吗?” 微微别开脸,实在不忍心看到卢镜棠这样的神情,秦舒无言以对。 “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见她如此,卢镜棠索性拉了把椅子坐下,歪着头看着马路对面的温氏集团,目光停留在其中某一层楼的某一扇窗户上面,她知道在那个办公室里面坐着她心爱的女人,往日里每每这样一看,心中总觉得满满的,今天却只剩下一阵寒意。 “阿棠……”秦舒伸了伸手,指尖触碰到她的肩膀,卢镜棠依旧保持着歪着脑袋看着外面的姿势,声音显得有些遥远而飘忽:“是从我受伤之后开始的吧,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对吗?” 咖啡厅里冷冷清清的,秦舒始终没有说话,卢镜棠又自嘲地笑了笑:“原来脸真的很重要。” 话音落下之后,她重新望向秦舒:“秦姐姐,可以帮我约她过来一趟吗?” 秦舒怔了怔,随即露出迟疑的神情,而卢镜棠只是定定地望着她。 最后,她终于还是拿出了手机,拨通温容的手机号码。 “我听说,你让祁青陌到公司来上班了?”温容此刻正在董事长办公室里,温育仁就坐在大大的办公桌后面,面上看起来严肃得很。 “是。”温容的神情十分平静。 手指微微弯曲,中指和食指的关节扣了扣桌面,温育仁微微恼怒地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公私不分了?她一个弹琴的,进来公司能做什么?” 面对父亲的怒火,温容也只是淡淡地用平常的音量开口道:“只要确定能用就行了,具体怎么用,我这边会处理好。” 言下之意,就是让温育仁这个董事长不要管这种小事了。 冷哼了一声,温育仁看她一眼:“你要先保证好,不能因为祁青陌影响到你的工作。” “这是你作为温氏继承人所必须具备的。”他又继续如是说道。 可是他心里十分清楚,祁青陌就是她女儿的唯一致命弱点,凡是牵扯到祁青陌的事情,她的女儿都无法冷静对待。 “你先出去吧。”被他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响起,温育仁看了眼来电显示,皱了皱眉,下一刻,他不等温容开口说些什么,便摆手让她出去了。 温容深深看了父亲一眼,从诺大的董事长办公室退出去,才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便接到了来自秦舒的电话。 她听着电话那头好友的话语,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心里却疼得厉害。 “我下去,和她说清楚。”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第六十三章 这一路下楼,温容走得毫不迟疑,她的面上一片平静,直到她踏入咖啡厅,看到卢镜棠那张好看的面容时,都不曾有任何改变。 原本是坐在椅子上的,听到推门的声音,卢镜棠立刻站起身子,循着声音看去,视线和温容的相交之时,她很仔细地盯着那双眼眸,想要从中找出点什么来。 然而,一直以来,能看透她的是温容,她所看不透的,也是温容。 “温姐姐……”迟疑了两秒,她终于还是唤出了这个在心中萦绕许久的称呼,温容在她面前停下脚步,听她这么叫自己,薄唇微微抿起,也不过是停顿了两秒,便轻声道:“还是不要这样叫我吧。” 听到她这么说,卢镜棠忽然笑了。 她以为她一定会像之前那样难过得流泪的,可是这回,好像不是这样。 心好疼,眼泪却流不出来了。 “好啊。”嘴角上翘的弧度越发的大了,卢镜棠定定地看着温容,嗓音轻柔地答应着:“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眼中似乎有什么破碎,却也不过是稍纵即逝,温容深呼吸了下道:“阿棠,你走吧,不要再呆在这里了。” 脸上的笑容就在这一瞬间凝固了,卢镜棠整个人僵硬地站在那里,半天没有动静。 秦舒在旁边看着两人如此,眼中划过一丝不忍,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脸真的那么重要吗?”卢镜棠又笑了,这次她的眼角终于有什么滑了下来:“我不是卢镜棠,不是卢照棠,更不是祁青陌,是吗?” 嘴唇轻微地颤抖着,温容别开头不去看她……也不知是不想,还是不敢,又或不忍。被她放在西装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打破了咖啡厅中冷凝的气氛。 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后,又看了眼卢镜棠,迟疑了下,还是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祁青陌那有些低沉的声音。 “我这边还有点事情,你先在楼上等我,好了你再下来。”仿佛没有受到卢镜棠眼角那抹晶莹的影响,温容说话的时候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平平淡淡的。 “好。”祁青陌简短地答应了一声后便挂断了电话。 “总监要和你一起吃饭吗?”季从晴站在旁边问道,她要确认一下她是否必须带祁青陌到食堂去吃饭。 “嗯。”祁青陌微一颔首,那副冷漠的模样,让季从晴不由得皱起眉来,暗自在心中感叹这人的不通世故。 “好的,那你就在这里等总监。”从第一次见到祁青陌开始,便对她没有什么好感,季从晴面上当然不会表现出来,她叮嘱了祁青陌一番之后,方才转身乘电梯下楼去食堂吃饭。 而此刻的咖啡厅中,温容将手机放回西装口袋里面,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同卢镜棠僵持下去了,她的心无法让她保持这么久的冷静。 “青陌是a型血,而你是b型。”用那陈述事实一般的语气说着打破她和卢镜棠之间所有美好的事实,她的双眸毫不躲闪地直视着站在她面前的人:“这就是我怀疑你的原因。” 兀自难过着的人闻言露出了怔怔的神情,好半天才用那种不敢相信的语气道:“我……是b型血?” “是。”温容声音清冷无比。 “这……怎么可能……”抬手抚了抚额头,卢镜棠又晃了晃脑袋,似乎想要把刚刚听到的话语从脑海中甩出,她皱着眉仔细地回忆着,想要回忆起一些什么来,却毫无头绪。 “你确实是b型血。”咖啡厅的玻璃门在这个时候被推开,卫蓁从门外进来,也不知站在那里听了多久,连秦舒都不曾注意到。 “怎么可能!”卢镜棠的神情忽的慌乱起来,她看了眼卫蓁,又转头去看温容,那惊慌之极的模样,令温容的心微微地疼了起来。 “我是最清楚你血型的人。”卫蓁走到卢镜棠的身边,瞥了温容一眼,拉住了卢镜棠的手臂:“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你的一切我一清二楚。” 温容的目光陡的一冷,并未说话。 “我……我们先去医院验血。”即便卫蓁这么说了,卢镜棠还是不相信,她将自己的手臂从卫蓁的手里抽出,匆匆地往门口走去,边走边道:“我是a型血,一定是a型血才对。” 如果连身上流着的血液都不对了,那她到底是谁? 温容就那么定定地站在那里,没有跟上她,也没有开口让她停下脚步。 卫蓁同样没有跟上卢镜棠,她看着温容,嘴角一勾,笑了出来:“现在,阿棠是我的人了吧?” 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温容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往旁边走了两步,准备回公司去找祁青陌。 “容容。”秦舒忽然开口叫住了温容。 温容停下了脚步,却没有转身,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外头那道瘦削的身影上,眼中一抹心疼一闪而过。 “你喜欢的是青陌,而阿棠不是青陌。”秦舒疼惜地看了眼站在街旁努力地想要拦一辆出租车的卢镜棠:“我想,如果我追求阿棠,你不会阻止才对。” 原本背对她的女人倏的一下转过身来,面沉入水,而旁边卫蓁露出了惊诧莫名的神情。 “不管她的脸是什么样子,也不管她是什么血型……我发现我是喜欢她的。”边说着边朝门口走去,不去看温容和卫蓁什么表情,拉开玻璃门,秦舒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丝的释然:“我终于可以告诉你了。” 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抖了抖,温容的面色显得有些发白,但她的声音还是那般的平静:“祝你可以早日追到她。” “谢谢。”话音落下,秦舒松了手,玻璃门自动关上,咖啡厅里的两人就这么看着她小跑到卢镜棠的身边,跟着她一起上了出租车。 “你真的毫不在意?”出租车很快消失在两人的视线当中,卫蓁转身,打量地看着温容许久,嘲讽地道:“被自己的好朋友挖墙脚的感觉如何?” “阿棠不是我喜欢的人,何来挖墙脚之说。”温容再次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卫小姐好自为之吧。” 丢下卫蓁独自一人在这咖啡厅当中,温容径自朝着公司走去,她的脚步不乱,身形依旧优雅,直到进了电梯,电梯门合上的时候,她才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一般,靠着电梯的墙壁缓缓滑下了身子。 “又要让你自己一个人了。”她无声地说着,只有空气才能听到这些话语:“要好好照顾自己,青陌。” 从一层楼到十一层楼也不过是片刻罢了,当电梯门打开后,走出电梯的,依然是那个冷静自若的温容。 祁青陌就坐在距离电梯不远处拐角的位置上,当温容看到她的时候,她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眼神温和:“青陌。” 叫出这一声青陌的时候,温容的嗓音柔和。 却不似在电梯里那一声无声的“青陌”,在心中萦回许久,方才带着万般缠绵眷恋自口中发出。 第六十四章 “医生,我真的是b型血吗?你再确认下,是不是……”手里拿着化验单,卢镜棠一脸的不敢相信,她的手微微颤抖着,这一刻她忽然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记忆。 穿着白大褂正在嗑瓜子的女人瞥了她一眼,懒懒地道:“验几遍都一样。” “可……”卢镜棠张了张嘴,她低头看了那张化验单一眼,眼神有些涣散,秦舒在旁边看着她这样,忍不住伸手轻拉了下她的手臂。 似乎是终于有些惊醒,卢镜棠闭上了嘴巴,捏着化验单的手不禁用力,转身离开。 秦舒自然是一路跟着的,眼看着她一步步走出医院,到了路边的时候,在一个垃圾桶旁边站定,又仔仔细细地看了那张化验单一遍,忽的露出一抹笑容。 “撕拉”几声之后,化验单被撕成了碎片,那只捏着碎片的干净白皙的手将它们丢进了垃圾桶,而手的主人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顺着眼角滑落的是晶莹的泪水。 “阿棠……”秦舒再次拉住了她的手臂,卢镜棠却直接甩开了她的手:“我不是阿棠。” 收回自己的手,秦舒微微蹙了蹙眉,想说什么,可看着卢镜棠显然有些心灰意冷的模样,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跟随着她的脚步,无论她走到哪里,都看着她。 卢镜棠根本只是毫无目的地在路上乱走。 看着那道瘦削的身影,即便秦舒一贯觉得自己是个冷静又不轻易同情他人的人,这一刻心中也是有些心疼了。 “如果她什么都不知道的话,我担心她会受不了。” “她痛的时候,我也好痛。但……我相信她。” 好友忍痛的神情和话语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秦舒暗暗叹了口气,只希望这一次之后,她们两人可以回归曾经的平静温馨生活吧。 “我不是祁青陌。” 仿佛魔怔了一样,卢镜棠每走一步,都在心里同自己说着话。 “我也不是卢镜棠。” “更加不是卢照棠。” “那我……究竟是谁?”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踩着高跟鞋一直跟在卢镜棠身后的秦舒只觉得自己的双脚真是酸死了,可前面卢镜棠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她们也早已从市中心走到了接近郊区的地方。 “这家伙……”又是一声叹息,秦舒终于忍不住了,她加快脚步跟上她,接着伸手拉住她的手臂:“你要去哪里?” “我?”被忽然拉住,卢镜棠眼中的迷茫不曾散去,声音也很是飘忽:“我也不知道啊。” 咖啡厅是卢镜棠的,卢家是卢照棠的,而祁家是祁青陌的,温姐姐同样也是祁青陌的……她谁都不是,还能去哪里? “那去我家。”秦舒没有半分犹豫,右手紧拉着卢镜棠的手臂,生怕她再继续往前走,左手则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准备让自家司机开车过来。 就在这时候,轰鸣声由远及近,一辆摩托车在两人面前停了下来,卫蓁摘下戴在头上的车帽,看向卢镜棠:“阿棠,跟我回去。” 卢镜棠怔怔地看着她,并未说话。 “跟我回去。”卫蓁并不气恼,她又一次重复了这句话,接着下车,拉住卢镜棠的另一手手臂,又看向秦舒:“秦小姐,阿棠是我的人,就不麻烦你了。” “你怎么知道她在这里?”秦舒的眸中划过一道冷光,她的手没有松开卢镜棠的手臂,眼神犀利地盯着卫蓁:“卫小姐还真是神通广大。” 迷茫的双眼中终于有了些许的神采,卢镜棠扭头,定定地看着卫蓁,眼中没有半丝的温度,这是前所未有过的,以至于令卫蓁都有些不安。 “对,我是在你身上放了追踪器。”她微微别开头,声音却还是冷静得很:“把你救起来之后我就跟你说过吧,你是我的人,你去哪里我有权利知道。” “在哪里?”这一次卢镜棠并没有反驳,也不曾露出任何不满的神情,只是淡淡地这么说道。 “在你的皮带扣里面。” 卢镜棠听到这句话之后,顿时露出有些苦涩的笑容。 她的命是卫蓁救的,醒来之后吃的用的身上穿的也全是卫蓁给的,就连回到上宁,能够在温氏集团对面开那么一家咖啡厅,也是因为卫蓁的支持,她到底有什么资格去说卫蓁什么? 原本已经准备从卫蓁手中抽出的手似乎一下子没了力气,卢镜棠咬了嘴唇片刻,转头看向秦舒:“秦姐姐……不,秦小姐,谢谢你的好意,不麻烦你了。” 边说话的时候,她试图将手从秦舒的手里抽出,秦舒却不给她机会:“我现在要追你,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不麻烦。” 卢镜棠苦涩地笑了笑,摇摇头,手上用力,将自己的手从秦舒的手中抽了出来,然而秦舒的速度更快,她直接抱住了她的身子:“跟我走,你至少可以随时知道容容的消息。” 微微挣扎身子的人闻言停下了所有动作。 原本还露出自信神情的卫蓁顿时皱起了眉,她的眼神犀利,声音也是冷了下来:“阿棠。” 她真的不是祁青陌吗?那个祁青陌真的是祁青陌?真的可以给温容幸福吗? 想起曾经看到的那个祁青陌对待温容的态度,卢镜棠心中一阵抽搐和不舍。 那是她放在心头上恨不得将所有自己最好的能给的全部给予的人啊,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的冷待而难过落泪? “即便你不是祁青陌,你也有追求容容的权利,不是吗?”仿佛察觉到了卢镜棠心中的松动,秦舒低声在她耳边说着:“你也见过祁青陌吧,那么冷淡的祁青陌,你觉得她能给容容幸福吗?” 即使不是祁青陌,也可以追求温容? 一直彷如死灰一般的双眸微微亮了起来,可下一秒又暗了下去,卢镜棠自嘲地笑了笑,往前一步,挣开了秦舒的怀抱。 温容和祁青陌本来就该在一起啊,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执念。如果她本来就不是祁青陌,为什么要去破坏她们的感情? “就算你不想追求容容……难道你不想看看容容过得好不好吗?只要你跟我走,我可以告诉你和她有关的每一天的所有事情。”放松了手任由卢镜棠挣脱开来,秦舒盯着面前那道瘦削的身影,冷静地说着。 “我跟你走。”卢镜棠很快便做下了决定。 不管她是谁,不管她是不是祁青陌,她的心中始终满满的都是温容,在她的脑中镌刻着的是所有和温容有关的记忆。温容就是她的执念,她无法挣脱。 “卢镜棠。”卫蓁厉声叫了她一声,卢镜棠抬头看她一眼,眼神中波澜不惊:“等我确定她过得很好,我会跟你走。” 薄唇紧抿,卫蓁微微眯起眼,她盯着卢镜棠看了片刻,忽然一声冷哼:“你是我的人,你到哪,我就到哪。” 微微蹙了蹙眉,卢镜棠转头看向秦舒,而秦舒也在这一刻看清了她眼中复杂的情绪。 这个傻孩子,居然当真准备要将自己当做是卫蓁的所有品了吗? 她的心不由得一悸,如果她的好友知道卢镜棠居然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是不是会后悔所做下的决定。 这些念头也不过是一闪而过,表面上秦舒依旧是那淡定自如的样子,她看了卢镜棠一眼,又重新看向卫蓁:“如果卫小姐愿意,我倒是不介意你到我家来作客。” 同秦舒对视了片刻,两人的眼神交流仿佛分分钟都能擦出火花,许久之后,又是一声轻哼,卫蓁收回了视线:“那就打扰了。” “不过,我有个条件。”很快的,她又开口对卢镜棠道:“那家咖啡厅,我不允许你再开下去。” 卢镜棠微微一怔,随即眼中一抹痛楚一闪而过:“好。” 她的声音分明还带着些许的颤抖,秦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曾出口劝阻,因为这也是她和温容的目的之一。 话是这么说,可是当天晚上,三人都是在咖啡厅上的小阁楼休息的,卢镜棠独自一人在窗前站了一夜,秦舒和卫蓁也呆在客厅里,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的背影,不曾睡去。 她们都知道卢镜棠这般站在那里是因为什么,却谁也不曾阻止,即使卫蓁有好几次欲言又止,可坐在边上的秦舒,却有那么一两次的,在无意间看到了卫蓁眼中的不忍。 “咦?”第二天早上,一如往常跑来帮忙的宋小辞,在得知这家店不再开下去之后,直接跳脚了:“不开下去吗?生意明明很好啊?为什么!” “不想开了啊。”在心中将宋小辞当做朋友,可是那么多的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的事情根本无法同她言明,卢镜棠保持着脸上的温润笑容说道:“而且我不打算在上宁市待下去啦。” 宋小辞沉默了一会儿,面上有些不舍,可是她还是点了点头,又伸手拉了拉卢镜棠的手:“阿棠这么好的人,一定会找到个超级超级好的女朋友的!” 卢镜棠看了她半晌,轻轻地点了点头。 第六十五章 秦舒的家在距离上宁车程没多久的俞州市,卢镜棠结束了咖啡厅的生意后,便跟着她一同来了这个对她来说其实并不算特别陌生的城市。 如果她的记忆没有欺骗她,她和温容一起来过这个城市。 那时候她是个准高三学生,眼看着最让人紧张的那一年渐渐到来,她……不,祁青陌终归还是感觉压力大了起来。而一眼便能看穿她心思的温容,便寻了个时间带她到俞州来散心。 这么多年过去了,对这座城市从始至终都觉得陌生,可那些和温容一起走过的路,一起看过的风景,她却牢牢记得。 坐在秦家的私家车里,卢镜棠透过车窗看着俞州市的标志性景点从眼前掠过,脑海中一闪而过的那些记忆,让她勾起了嘴角露出怀念又满足的笑,下一秒回到现实中,那抹笑便渐渐地苦涩了起来。 她根本不是祁青陌,又哪来的这些和温容的共同回忆。 秦舒坐在副驾驶座上,几次三番透过后视镜看卢镜棠的神情,心中一阵叹息。而坐在卢镜棠身旁的卫蓁更加不用说了,从头到尾她一直都是关注着卢镜棠的,眼看着她又喜又悲,看着她最终近乎绝望,心中不由抖了一抖。 “阿棠,你先住这里吧。”装作不知晓这一路上卢镜棠的复杂心情,到达目的地之后,秦舒带着卢镜棠到了属于她个人的一套小别墅里面。 “等我回家交代几件事情,也会搬过来这里住。”边说着话边看着那个依旧有些失神的人,见她点头,秦舒便又转头去看卫蓁:“卫小姐有什么需要也可以跟我说,招待不周,见谅。” 卫蓁看她一眼,并不曾说话,秦舒倒也不在意,看着她们安顿好了之后,便开车离开。 卢镜棠便默默地坐到沙发上,开始了新一轮的发呆。 “你就不想问我些什么?”见她如此,卫蓁忽然有种怒气不争的感觉,即便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些其他的盘算。 仿佛没有听到她说话,卢镜棠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双眸看起来没有半丝神采。 抿着唇盯着她看了良久,卫蓁心中清楚,让卢镜棠变成现在这般模样,她也是罪魁祸首之一,她想要骂一骂卢镜棠,却忽然无法开口说出哪怕一句话来了。 对待这个长着和卢照棠一模一样面容的人,她手中无法下狠心。 “她现在和卫蓁呆在一起……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边开着车边打电话,秦舒神情严肃:“倒是你,虽然我能理解你的计划,可是这么做,是否还是有些残忍了?” 电话那端的女人闻言沉默了,许久之后,只回以一声叹息。 挂了电话之后,秦舒便加快车速,回家同她的父母交代了一声后,收拾了几件衣服,离开家门准备回别墅去。 “阿舒!”临出门前,她的兄长叫住了她,神情看起来有些犹豫,似乎在矛盾着要不要将心中的问题问出口。 秦舒见他如此,心知肚明,微一皱眉:“容容一直都只喜欢青陌,哥,你别多想了。” 早在几年前,当她清楚地知道温容绝不会喜欢上除了祁青陌之外的任何人的时候,她便同她的兄长说明一切。那个时候她言辞犀利毫不留情,将她的兄长打击得心灰意冷,即便心中还喜欢温容,却也不敢再有任何举动。 “可……我听说她过得并不好。” “过得好不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秦舒丢下一句话,匆匆忙下了楼梯,驱动车子离开。只留下她的兄长定定地站在台阶上,看着那远去的车影苦笑。 虽说暂时从家中搬出来,可是作为秦家的一份子,兄长又是不喜商事只专注于文学研究的书呆子,秦舒不得不承担起家中的产业。因此即使在别墅里住着,也要每天处理一些事务。 好在她需要到公司里去的时候不多,该她签字的文章自然有助理送上门,需要开会的时候也可以直接用视频会议。 卢镜棠一直乖乖地在别墅里呆着,大多数时候,一觉睡醒,总选择寻个能晒到太阳的角落,搬着沙发坐在那里发呆。秦舒见她如此,索性让人送了架摇椅过来,让她可以半躺在上面晒太阳。而她则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边抱着笔记本处理公事,边偶尔看一眼那个正在晒太阳,明眼人一看都会觉得是抑郁症患者的家伙。 再熬一段时间,之后自然会有知心爱人和甜蜜蜜的恋情来帮她疗伤。每每因为卢镜棠这般模样而气急的时候,秦舒就会仿佛安慰自己一般想着。 倒是卫蓁,经常因为卢镜棠而气得跳脚,千方百计地想要惹怒她或者让她有些其他的反应,可是卢镜棠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她一眼,要么半闭着眼,要么微微歪着头看着玻璃窗外的一朵小娇花发呆。有一天卫蓁见她又侧着头看那朵花儿,索性当着她的面从别墅里出去,寻到那个位置,直接将那在一簇草丛中开得正艳的小花摘了,朝着卢镜棠那边晃了晃。 那一刻她终于看到了卢镜棠的眼神有了些许变化,可不过也只是一瞬,便又沉寂了下去。 “我这么做……真的对吗?”夜深人静之时,不仅是上宁市有个人如此辗转反侧,卫蓁同样如此。 不论是秦舒还是卫蓁,都不知道该如何改变仿佛永久的陷入在自己世界中的卢镜棠,一天又一天过去,各怀目的的她们,始终无法去进行原本计划中的任何一件事情。 直到有一天,卢镜棠接到了一个电话。 那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她一如既往地锁在摇椅上,面无表情的模样令人心中忍不住发寒。那种发寒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她的眼中一丝生气都没有,仿佛活死人一般。 她的手机已经许久未曾响过了,卢镜棠几乎没有朋友,更加没有亲人。 因此当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她根本没有意识到那个铃声是来自于她的手机,那首好听的钢琴曲曾经是她最喜欢且最熟练的曲子。 秦舒叹了口气,取了她的手机,递到她的面前,轻轻地叫了她一声。 卢镜棠才仿佛意识到什么的,迷茫地看了她一眼后,拿过手机接通。 而下一秒,秦舒终于从她的脸上看到了这段时日以来唯一的一个还能感受到情绪的神情。 “是的,我是……在哪?好的,我立刻过去。”语气略有些慌乱地说完之后,卢镜棠挂了电话,立刻从摇椅上起来,一转身见秦舒正看着她,便道:“秦姐姐,麻烦你家司机把我送回上宁市一下,小辞出事了。” 秦舒闻言一愣,随即立刻想起那个总是笑得开心扎着双马尾十分关心卢镜棠的女孩,点了点头,拿了车钥匙:“我送你去。” 看了眼被秦舒放在沙发上的笔记本电脑,又看了看她那认真的神情,卢镜棠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说什么,乖乖跟上她的脚步。 卫蓁自然跟在她们的身后,可眼神中却分明闪过了一丝狐疑……只有她最清楚宋小辞的真实身份,那样的宋小辞,会出什么事情? 而这样的疑惑,当她在医院病房里看到身受重伤的宋小辞的时候,更加的浓烈了。 究竟是那人针对卢镜棠的新一轮阴谋诡计,还是暗地里还有另一拨人马在动作? 看着昏迷不醒的宋小辞,卢镜棠脸上神色变幻,许久之后又归于这段时日以来的恍惚与沉寂。 秦舒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寻了个空隙,从病房里出去,打了电话,将所有的事情同电话那端的人说了。 “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趁着秦舒打电话,卫蓁便也跟着从病房离开了,确定没人跟着她之后,拨通某个电话,拧着眉质问那个人:“阿棠现在已经这样了,你还想做什么?” 也不知那人说了些什么,卫蓁的神情变了变,眼中情绪复杂,许久之后,终于呼出一口气来:“那我最后再相信你一次。” 挂了电话后,她回到病房门口,恰好遇到同样打完电话的秦舒,两人相互对视的时候,都看清了对方眼里的怀疑与防备。 “阿棠……”推开病房的房门时,她们听到了病床上那个女孩有些虚弱的声音,以及另一个终于稍显振作的清朗嗓音:“小辞,你醒了!” “嗯……”柔顺的发披散在枕头上,宋小辞微微笑着看卢镜棠:“阿棠你怎么苦着脸,都不像你了。” “我……”卢镜棠自己也知道这顿时日以来自己过着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更加清楚宋小辞一直很诚心地将她当做朋友,于是拿手背揉了揉眼睛,咧着嘴露出从前每一天都会出现的温暖笑容:“那我不苦着脸了。” “呵呵,你笑得比刚刚苦着脸还难看呢。”宋小辞笑眯了眼眸,微微动了下身子,接着便因为牵动了伤口而疼得皱起了眉,倒吸了口冷气。 也就是这时候,卢镜棠才猛地意识到什么,她收起了笑容,微微蹙起眉来:“小辞,医生说你身上的是刀伤……你怎么会受刀伤啊?是谁伤了你?” 小心翼翼地挪动了下身子,生怕再弄疼伤口,宋小辞听到卢镜棠说的话,她盯着卢镜棠看了许久,神情露出些许的犹豫。 不过很快的,这点儿犹豫便消失不见了,她开口,轻轻地道:“阿棠……你到底是什么人呢?为什么会有人说你身上藏着一些秘密,并且拥有可以改变一切的力量。” 第六十六章 正待走进病房的秦舒和卫蓁同时停下了脚步,接着完全下意识地看了对方一眼,又各自面无表情地转开。 “什么意思?”卢镜棠一脸的莫名,她根本没听懂宋小辞说的话,什么秘密,什么力量,她完全都不知道。 “你走了之后,我……有点舍不得咖啡厅。”微微蹙着眉,宋小辞仔细看着卢镜棠的神情,似乎想要分辨出她话语的真假,而口中也兀自描述着自己遇到的一切:“偶尔会忍不住去那里走走……” 就是因为这“偶尔的走走”,宋小辞方才受了伤。 她无意间看到一群人进了咖啡厅,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一般,将整个咖啡厅,包括小阁楼上的每一个角落都搜寻了一遍。 当时她心中立刻生出警惕,躲在暗处不敢让他们发现,想要确定那些人是否会对卢镜棠不利,却不曾想还是被他们发现了,被逼问无果之后,挨了几刀,再醒来之时,便是在这医院之中了。 听着宋小辞的描述,卢镜棠的脸色一点点的变得苍白,直到宋小辞说完,她的脸上已经毫无血色。 “可是我并不知道我身上藏着什么秘密啊。”她怔怔地说着,心中有些难过。原来宋小辞身上的伤势是因她而来,都是她连累了她。 有些失神的她,并不曾发现宋小辞那双黑亮的眸子中一闪而过的内疚。 “好像……”宋小辞迟疑了下,仿佛回忆一般的皱了皱眉:“我听他们说,好像是什么文件,什么研究成果。” 身子猛地一颤,卢镜棠抬头紧盯着宋小辞,眼中透出一抹震惊:“你说什么?” “是什么研究成果……具体我也没听清楚。”宋小辞再次重复了一遍,想了想又道:“阿棠,我看他们并不打算善罢甘休,你一定要小心点。” “研究成果……研究成果……”然而卢镜棠已经听不出她所说的任何一句话了,她站起身子,在这个病房中来回走了几步,低低地重复着这个词,每重复一遍,眸中的沉痛便增加一分。 原来那些人还在寻找她父母的研究成果吗?即便她的父母已经因为那项所谓的研究成果去世,即便她换了容貌,那些人还是不想放过她。 咬紧了牙关,卢镜棠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一直觉得自己就是那么的无能又无用,以至于父母双亡的血海深仇都不知道找谁报,又该如何报。而今那些人居然还是如此嚣张……即便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无用之人,她也该拼尽自己的全力去寻找幕后的真相才对。 这么一想,她的脸色便又缓和了不少,可是当她侧过头无意间看到玻璃窗中反射的自己模样时,她又有些愣住了。 她……她是卢镜棠啊,她并不是祁青陌啊,那些记忆难道不是虚假的吗?那些人为什么会找上她? 秦舒和卫蓁在这时候终于走进病房,一个忧心忡忡,另一个若有所思,连同半靠在病床上,眼神显得有些飘忽的宋小辞一起,三人就这么望着卢镜棠,而卢镜棠则对着玻璃窗中映着的自己的容貌出神。 病房中安静极了,就好似时空都被凝固了一样。 “我问你,我到底是什么血型?”卢镜棠忽然猛地转身,三两步走到卫蓁面前,面沉入水,她的双手紧握住卫蓁的胳膊,声音显得有些低沉。 卫蓁呆愣了片刻,转开头不看她:“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我要你看着我的眼睛,亲口告诉我,我到底是什么血型?”双手用力,卢镜棠的嗓音越发的低沉了,而语气中则明显有着藏不住的不耐和暴躁:“告诉我!” 这个人……即便不是卢照棠,可确实有着卢照棠的容貌,连眼神都是那么的相似……卫蓁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抗拒她那般严肃而正经地看着自己,质问自己。 也就是这一刻,她不得不再次感慨之前电话里那人的步步把控。 于是她轻轻叹了口气,终于转头,毫不遮掩地同卢镜棠对视着:“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卢镜棠确实已经猜到了些什么,可是当卫蓁这么承认的时候,她又忽然有些无法接受了。她纠结的这几天,根本只是白纠结,什么b型血,一切不过是一个骗局,目的…… 目的……是让温容误会她,让她离开她的身边? “为什么?”脑中仿佛有一条线路在慢慢地串通,卢镜棠努力地平复自己的呼吸,让自己可以更冷静地思考问题,她压抑着自己的声音,继续逼问卫蓁:“为什么那个时候,要故意那么说?” “为什么?”卫蓁忽然从卢镜棠的双手下挣脱开了身子,她冷笑一声,脸上又是那一如既往的似嘲似讽神情:“当然是为了让你从温容身边离开,这样你才会心甘情愿和我回去。” 没有什么表情地看了卫蓁一眼,卢镜棠轻点了点头,又重新看向病床上的宋小辞:“小辞,这次的事情都怪我,是我连累你了。” “阿棠……”这一刻忽然觉得卢镜棠和以前有着什么不同了,宋小辞露出担忧的神情,“我没事的,你不要觉得内疚。” 摇摇头,脸上露出苦笑,卢镜棠轻叹了口气:“我还有点事情处理,明天再来看你。” “嗯……好。”宋小辞轻声答应着,下一秒便看到卢镜棠伸手拉着秦舒,一同从病房走了出去。 秦舒的神情看起来复杂极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卫蓁自然是准备跟上的,可卢镜棠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忽的停下了脚步:“你先替我看顾着小辞,或者找人来照看她。” 看着那人的瘦削身影,卫蓁犹豫了下,转头看宋小辞,视线相对之时,她的眼眸微微一眯:“好吧。” 确定卫蓁没有跟上之后,卢镜棠一路拉着秦舒出了医院,她的脚步快极了,出了医院之后便立刻拦了辆的士,上车后让司机开车,并没有立刻告知司机目的地,而是让司机在附近绕了一会儿,确定车后没有任何可疑的人跟着,才让司机将车开往上宁大学。 秦舒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可是这个时候,不管卢镜棠想要做些什么,她都一定是要跟着的。 “秦姐姐,还记得这里吗?”的士在上宁大学门口停下,卢镜棠带着秦舒一路往里走,直到到了某一座教学楼门口,方才停下脚步。 “当然记得。”微微仰头看着教学楼上挂着的“思明楼”三个字,秦舒一声叹息。 这栋楼是专属于工商学院的教学楼,曾经她和温容一起在这里度过了四年的时光,就连自习都是在这栋楼的教室里自习的,她怎么可能忘记。 眼神有些恍惚,卢镜棠笑了笑,嘴角的那抹弧度异常苦涩:“我们去六楼吧。” 和一到五层楼每间教室都有多媒体设备不同,六楼的教室就和高中时代的教室差不多,白天多数时候都是空着的,方便各个班级开班会或者学生们自习,晚上则方便一些社团进行活动。 温容和秦舒在这里自习的时候,还在念高中的祁青陌,同样也背着个大书包跟在两个大美人的身后,抱着厚厚的练习册用功。 “那天,你问我对温姐姐的感情是不是认真的。”一路从楼梯慢慢往上爬,直到到了六楼的楼道口的时候,卢镜棠停了下来,她看着秦舒,一字一句地道:“你还记得我当时的回答吗?” 无言地点了点头,秦舒的眼中透出一抹疼惜,那个时候的她,从不曾想过祁青陌会沦落到如今的境地。 “虽然我才17岁,但我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为她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因为心中的爱意,从来不曾改变,也不会改变。” “我当时是这么说的,是也不是?” 深深地看着卢镜棠,秦舒又是一声叹息:“是。” 她已经猜到她为什么要拉着她来这里了。 “那么,你相信我是祁青陌吗?”卢镜棠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声音同样如此,她的脸上神情显得复杂极了,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来,却又仿佛要苦笑出来一样的。 “我相信你。”心中的疼惜已经达到了极点,相识这么多年,祁青陌在秦舒心中一直都是个温润斯文又不失可爱的小家伙,她的脸上多数时候总带着让人忍不住跟着开怀的温暖笑容。 又怎么会像今天这样,如同受了伤的小兽却又走投无路的,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却又满含着恐惧。 “那你……帮帮我吧。”眼中的泪水落了下来,卢镜棠终于克制不住自己的所有情绪,她颤抖得越来越厉害,边说话边抽噎着的模样越发的透着可怜:“那些人到底是谁,我根本不知道……温姐姐身边的那个祁青陌必定是假的,我不想让她因为而遭受到任何的危险。” 抬手擦擦眼泪,卢镜棠深呼吸了下,强自忍着情绪,望着秦舒,眼中尽是哀求:“你回到温姐姐的身边吧,不需要告诉她我是祁青陌,只求你帮我看着她,不要让她被那个假青陌伤害。” “不告诉容容真相?”秦舒皱着眉问道。 卢镜棠沉默了。 许久之后,她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第六十七章 这是第几次了呢? 祁轻尘独自一人在房间里,面前放着画板,手中握着画笔,可画纸上却一片空白。 祁青陌离开家里时关门的声音仿佛还停留在耳畔,久久消散不去,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孤单寂寞了太久,以至于这段时间天天和祁青陌黏在一起养成了习惯,现在祁青陌去工作,她反而无所适从。 说是工作,当真是工作吗? 想到祁青陌的工作,祁轻尘叹了口气,放下了画笔,站起身来从房里走出去,倒了杯水喝了一口。 自从从她这个侄女那里听到关于兄长和嫂嫂去世的一些□□之后,她便一直无法安心。虽然当时也拜托了认识的警察帮忙查探一番,但那之后便再也没有消息了,祁青陌按耐不住,直接便去了温氏集团。 前几天晚上祁轻尘下楼扔垃圾,还看到了温容送祁青陌回来,虽然她家青陌还是那个冷淡的模样,可是和温容之间的距离比起以前似乎近了不少。温容差点被一颗石子绊倒的时候,她也会及时伸手拉住她。 想到那一幕中不容忽视的亲密感,祁轻尘微微皱起眉来,她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大概是因为她一直都知道,祁青陌现在亲近温容并不是因为感情,而是为了报仇。 在客厅中站了一会儿,祁轻尘知道自己目前这样的心态恐怕是没办法安心专注地画画了,轻摇了摇头之后,索性穿了外套下楼去,准备出去走走放松心情。 在她走出小区大门的时候,一个抱着一束鲜花的小女孩跑到她的面前,仰着头一脸期待地看着她:“阿姨,你好漂亮哦,这个花送给你~” 祁轻尘微微一怔。 “这个是那边一个大姐姐让我拿给你的。”小女孩指了指街对面的转角,一脸的天真可爱:“那个姐姐看起来好帅气哦。” 就在这一刻,祁轻尘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脏跳得极快的声音,她顺着小女孩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又重新收回视线,从小女孩的另一手中接过那束鲜花,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那个大姐姐有说什么吗?” “她说她想见你。”小女孩甜甜一笑:“就在那边,阿姨要去吗?” 心跳得更快了,祁轻尘轻咬下唇,眼神有些复杂,沉默了片刻之后,轻轻点了点头。 “那我带你去!”小女孩笑得更甜了,她走在祁轻尘的前头,一蹦一跳的为她带路,根本不知道走在她身后的这个漂亮阿姨此刻心情有多复杂。 “轻尘,我要走了。” “总有一天,我会陪你走过你想走的每一片土地。” “但现在,我必须离开你。” 那个人临走前说的每一句话都在耳边回响,祁轻尘的眼神有些恍惚,那种终于可以见到那人的些许欢喜,对那人多年来竟然当真没有再出现过一次的怨念,对两人未来的近乎绝望与此刻的疑惑,在脑海中不断地纠结着,令她每走一步,都觉得步子更加沉重一分。 顾茗霖,你终于舍得出现了吗? 你以为……我还会要你陪我走吗? 这么多年来,祁轻尘一直在想,当顾茗霖重新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要对她说这两句话,可是现在,她害怕她一见到顾茗霖,就会没出息地扑进她的怀里痛哭。 “哥哥和嫂子出事的时候为什么你不在我身边?天天跑警局探听青陌消息的时候为什么你不在我身边?独自一人在这世上漂泊无依的时候为什么你不在我身边?每一个夜里都拼命压抑对你思念的时候为什么你不在我身边?” 一句又一句问句浮上脑海,已经跟着女孩走过街道,那个转角就在眼前,祁轻尘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前走。 “姐姐,我把漂亮阿姨带过来了!”脚步声传来,接着是女孩雀跃的声音,祁轻尘心头猛的一跳,她的身子轻轻打着颤,这一刻居然不敢抬头去看那个人。 “谢谢你,这个是约好的你要的娃娃。”清朗的声音传来,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个有些低沉冷漠的嗓音,偏偏却带着她熟悉的感觉,她讶异地抬头看去,却发现那个正微微笑着将娃娃递给小女孩的人,并不是顾茗霖,那个天天都在撩拨着她想念的混蛋。 看着小女孩开心地抱着娃娃一蹦一跳离开,卢镜棠呼出一口气来,她望向祁轻尘,视线相对之时,她看到了她眼中的失望,不由得愣了愣。 “姑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姑姑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她还是选择走到她的面前,带着些许的紧张:“我才是祁青陌。” 皱起眉来,祁轻尘定定地看着卢镜棠许久,这张出众的脸她当然记得她见过,而这个温润好听的声音,她……同样记得。 虽然一年里见不了几次,可是她的侄女的声音,她怎么可能会忘记,何况曾经祁青陌的声音可是招惹过她同学的喜欢的。 “这位小姐,你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人有相似,声音同样如此,祁轻尘自然不可能相信卢镜棠的话,虽然在这一瞬间她确实联想到了如今祁青陌的声音低沉而陌生。 可她也已经习惯了那样的声音了,这段时日以来的相处,她已经完全相信和依赖她身边的祁青陌了,所以最近祁青陌一直和温容呆在一起,才会让她不适应。 将手中的鲜花递还给卢镜棠,祁轻尘微微抿了抿唇,脸上明显地露出不悦:“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如果你不相信我,我们可以去验dna。”卢镜棠也知道自己只是这么说无法获取祁轻尘的信任,她边说着,又继续道:“不过因为一些原因验dna要到其他城市的医院去。” 并且,离上宁越远越好,因为她实在不敢确定,那个幕后操纵一切的人,到底掌握了多少资源,不过至少上宁市的所有医院都是不能相信的了。 听到她说的话,祁轻尘一时间反而有些迷糊起来,如果说这人说的是假话,可是如此言之凿凿地要和她去验dna,并不像是假的,可如果说的是真话……那这张脸是怎么回事?一直陪在她身边的祁青陌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知道你现在还无法相信我,所以请和我一起去个地方。”卢镜棠一脸的恳切,心中却觉得很是酸涩,站在她面前的人是她血缘上的姑姑,却始终不肯相信她是她的侄女,只因为这张脸。 “你可以问我和爸爸妈妈有关的任何问题。”生怕祁轻尘不同意,卢镜棠又补充道:“爷爷奶奶的也可以。” 她不知道那些隐藏在所有阴谋背后的人是不是一直在背地里跟着她观察她,更加不知道那个假的祁青陌伪装成她的目的是什么。她在这附近已经呆了好多天了,每天看着祁青陌都是早上固定的时间离开,大概是到温氏集团去了。 她也不敢在那个祁青陌不在的时候就草率地去找祁轻尘,因为她害怕自己这么上门太过明显。观察了几天之后,她无意间发现那个小女孩天天都站在一家精品店门口望着橱窗里摆着的一只熊娃娃发呆,所以便在今天以那只熊娃娃为代价,换来那个小女孩的帮忙。 这才终于在这个稍显偏僻的地方见到了祁轻尘,同她说了那几句话。 深深地看了卢镜棠一眼,祁轻尘心中忽然有些相信了她的话,因为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神情,确实……和曾经的那个祁青陌像极了。 反倒是现在总陪在她身边的祁青陌,除了容貌一样,其他的每一个细节,都和她记忆中的侄女判若两人。 “我问你……曾经有一次,父亲说了一句话,让母亲大半个月不理他,是什么?”有些相信了卢镜棠的话,却又实在不敢相信也不敢想象,祁轻尘在迟疑了片刻之后,忽然轻声开口问道。 “爷爷说,从古墓里挖掘出来的那些古尸,比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要迷人。”这件事情卢镜棠当然记得,因为那是她的爷爷仅存在她脑海中不多的记忆,“所以奶奶很生气,罚爷爷睡书房睡了半个多月,是姑姑帮忙才让奶奶消气的。” 这件事情,确实只有祁家人才会知道,如此私密,旁人根本不可能清楚。 祁轻尘的脸色在这一刹那变得异常的苍白。 如果面前这人真的是祁青陌,那么她的脸是怎么一回事,那个陪在她身边这么长时日的祁青陌,又是怎么一回事? 第六十八章 祁青陌的位置就在季从晴的旁边,相较于这一层楼的其他人来说,位置都比较远,离温容的办公室则非常的近,这当然是因为作为温容的秘书,她们需要随时迅速地到她办公室里去。 进温氏集团工作也有个十几天了,祁青陌渐渐地熟悉了这里的工作氛围。温容似乎从不在意她的属下们的看法,面对她的时候总是那柔情似水的神情,令不少男人幻梦破碎,也令不少女人觉得惊讶。 大概是因为祁青陌这个人看起来实在是太阴沉了吧,以至于这层楼最活跃最喜欢和人聊天的女孩都不敢接近她同她说话。 微微转头看了眼神情严肃地对着电脑屏幕的祁青陌,季从晴暗暗在心中感慨,在祁青陌来之前,她可是公认的整个温氏集团最冰山最吓人的人啊。 “这是你最喜欢的芒果布丁。”温容从外头进来,在众人的目光中,直接将一盒布丁放在祁青陌面前,柔声说完之后,也不管祁青陌的反应,径自便进了办公室:“从晴,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好的。”季从晴看了眼面对那盒“爱的布丁”面无表情的祁青陌,起身跟着温容进了办公室。 “今天怎么样?”办公室的门被关上,温容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后坐下,打开电脑,又翻开面前的一份文件,随口对季从晴问道。 对于这样的问句,季从晴已经习以为常了,因为这十几天以来,温容每天都会找个时间这么问她。 “今天教她看报表。”她一丝不苟地回答着,丝毫不因为自己和上司的关系亲密而有任何松懈,但她心中有一丝疑惑。 因为人事部那边要求,温容曾经拿了一份祁青陌的简历让她交到人事那边去,她也曾经翻看过,按照上面所写,祁青陌怎么样也该是个品学兼优的学霸才对,怎么连学个报表都这么……笨拙。 当然,这样类似吐槽的话她也只能在心中想想,面上她依旧保持着那副冷静自若的模样同温容做着汇报:“她还不是很熟悉,我会继续教她。” “好的,辛苦了。”温容抬头看她,又继续问道:“除了工作之外,她还有做些什么吗?” 季从晴有些疑惑地看着上司,不明白她这么询问自己的意思。 “她有问过……我的一些问题吗?”微微蹙起眉来,思量着自己的语气,温容语速缓慢地说着:“或者说,公司的……之类的事情,她会询问吗?” 一贯都觉得自己还是比较了解自己的上司,可听她这么问,季从晴却觉得越发的不解了,当然她不可能直接开口询问,所以她只是略略回想了下道:“倒是问过一些和董事长相关的问题。” 因为平日里的表现当真是一点都不亲和,所以当祁青陌用那低沉的语气来问她这些问题的时候,当真是将她吓了一跳。 董事长平时会不会来公司,董事长都喜欢吃什么,董事长的办公室也在这层楼吗……问题都很零散,多数和工作无关,所以她当时想,祁青陌问这些大概是为了以后能和温容有个未来,为了能讨好岳父提前做打算吧。 并且这些问题也确实不算是公司的机密,所以她便一一回答了。 “她问的问题都是和董事长有关的?”温容的眉头拧得更紧了,又过了片刻,她轻轻点头:“明白了,辛苦你了,你先出去吧。” “好的。”季从晴她仔细地看了眼上司的神情,并未从中看出不满又或喜悦,回答了一声之后便从温容的办公室退了出去。 “所以目标是……爸爸?”办公室的门再次被合上,温容的双手握着钢笔摆弄着,仿佛自言自语地说着,又过了片刻,她放下钢笔,走到窗旁站定,俯视着楼下街对面的那家咖啡厅,一时间有些出神了。 中午当然还是和往常一样,季从晴自己去食堂吃饭,不过总会有比她年轻的女孩无视她的冷脸跟着她一起排队打饭坐在她旁边。 温容则带着祁青陌到外面的餐厅去,和她们两人重新相遇的那段时日不同,祁青陌在她面前已经不会那么冷漠了,偶尔也会露出笑容,只不过那个笑容在温容看来僵硬至极。 吃饭的时候,温容的发梢无意间沾到了一粒米,祁青陌见了,便伸手要替她拿掉。 几乎是下意识的,温容往后退开了一些,眼中一闪而过的是警惕和抗拒。 祁青陌微微一愣,这段时间以来,纵然心中实在不愿,但为了报仇,即便是和温容牵手,她也已经在渐渐地习惯了。平日里温容对她的态度也很亲密,看她的眼神一直都很温柔,就像姑姑看她一样。有时候她想,如果温育仁真的不是杀害她父母的仇人该有多好,这样她一定会很认真地告诉温容所有的事情,向她道歉,做不成情侣,她们可以试试做朋友。 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这样的反应不对,温容下一秒便立刻伸手拉住了祁青陌的手,微微一笑,眼中丝毫不留之前的情绪,仅仅留下温情:“怎么了?” “有一粒米。”虽然已经在渐渐地习惯,可是忽然被这么拉住手,祁青陌还是有些不适应,当然她没有立刻将温容的手甩开,而是慢慢地抽出自己的手,指了指温容的发梢说道。 温容这才意识到什么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头发,接着伸手将米粒拨开,对她温柔地笑了笑:“谢谢。” 祁青陌轻点了下头,又摇摇头,低头兀自吃饭,温容看着她这般模样,眼中的温柔在一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阿舒,我觉得我都快变成影后了。”她想起昨天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在电话里同秦舒说的话,不由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你见到你姑姑了?”有些事情无法同卢镜棠说明,又迫于卢镜棠那副可怜至极的模样答应了她的请求,秦舒只觉得自己当真是要疯了。无可奈何之下,她只能一边瞒着好友某些事情,一边看着卢镜棠,生怕她做出什么傻事又或者遇到什么危险。 “嗯。”卢镜棠点了点头,祁轻尘最终没有答应同她一起到其他地方去验dna,从神情来看,应该已经信了她大半了。 秦舒看了看她的表情,不见沮丧,应该是颇有收获。 “我们去医院看小辞把。”卢镜棠呼出一口气,她想要再多陪宋小辞几天,等过些时候,她大概就不在这里了。 这几天来,她一直在回忆她的父母带她逃亡时所说过的每一句话,大概也有了点头绪。 “人类的聪明令科学进步,可科学也能促使人类滋生出更多的贪婪。” “但科学之目的,是为了造福人类造福世界,并不是为了满足这些贪婪。” “如果科学之产生,致使不良后果,那我宁可这世上并无科学。” 她的父亲似乎已经陷入了思绪凌乱之中,所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带着浓重的消极感,其中夹杂着的还有恐惧。而她那个总是沉默寡言的母亲,一路上一直都是用那内疚又担忧的眼神看着她,大抵是因为这么多年来他们从不曾好好照顾过她,如今却又令她陷入到逃亡的境地当中,确实是不称职的父母。 “小陌。”直到那些一路追寻他们踪迹的人赶来之前,她的一路上依旧沉默的母亲终于开口,声音有些颤抖,想要抱她,却不敢抱她。 “妈妈对不起你。”这么多年来,陪伴着丈夫,将研究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女般,却忽略了自己的真正女儿。直到如今,因为那研究招惹来杀生之祸,令他们不得不离开他们所一直不愿离开的实验室,令他们无法再去为研究成果做些什么,令他们空出时间来思考其他。才发现他们错过许多。 那个曾经还只是个小小婴儿,只会对着他们咿咿呀呀的孩子,不知不觉已经长成了成年人。而他们同她,无话可谈。 祁青陌轻轻摇了摇头,她的眼神清澈,丝毫没有因为父母对她的疏忽而又半分的怨念——或许是因为温容的存在就仿佛她的全世界,她已然不在意其他吧。 见她如此,发上已然有了几缕银丝的女人却越发的内疚了,她终于忍不住抱住她的女儿,泣不成声。 “我和你爸爸沦落到今天的地步,是我们咎由自取。”她的语气中充满悔恨:“大自然自有它的规律,有很多的东西本来就不该去触碰,是我们让鬼迷了心窍,还连累了你。” “那样的东西不该被任何人得到,它不该存在。” “如果有一天你拿到它,一定要将它全部烧毁。” “虽然很为难你,但……作为我们的女儿,即使我们并不愿意,可是它在不知觉中变成了你的宿命。都是因为我和你的父亲,才会让你受这些苦。” “小陌,我们一直都是爱你的,你要坚信这一点。” “而你的姑姑,将会为你指明方向。” 第六十九章 “我回来了。”虽然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努力地让自己能够和温容多多亲近,可是祁青陌发现自己真的没有办法做到丢下呆在家里画画的祁轻尘,天天和温容在外面吃晚饭。所以基本上每天傍晚下班后,她都会选择回家,而温容对此也不勉强。 家里悄无声息的,她以为祁轻尘一定是和平时一样,正在房间里边画画边等她回来一起吃饭,结果一转身,却发现她就坐在客厅里,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姑姑?”祁青陌有些怔神,不过很快的她便回过神来,一脸的疑惑:“你怎么坐在这里?” 客厅里电视没开,祁轻尘的手中什么都没有,看那个样子,大概是在客厅里已经呆了许久了。 定定地望着祁青陌良久,祁轻尘张张嘴,想要说什么,临到头来又默默地将话吞了回去,轻轻摇摇头,站起身:“我们出去吃吧。” “哦……好。”祁青陌对此倒不觉得惊讶,她的姑姑在绘画领域是个高手,但在生活方面,其实还挺不会照顾自己的。 祁轻尘便回房取了件薄外套穿上,同祁青陌一起出门了。 此时天色已然全黑了,两人并肩走在路上,一路无言。 其实祁青陌自从失忆之后,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的样子,而祁轻尘平日里也不多话,所以两人呆在一起的时候,这种都不说话的情况还是经常发生的。可是今天祁青陌明显可以感觉到身边祁轻尘的不对劲,因为今天这种彼此无言的感觉令她十分的不舒服又在意。 “最近在学看报表。”她想了想,忽然开口说道。 祁轻尘愣了愣,侧头看她一眼,轻点头:“嗯。” “其实应该是很简单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好几天了,我就是学不清楚。”祁青陌边说着边皱起眉,又转头去看祁轻尘:“姑姑,我是不是太笨。” 睫毛微微一颤,即便曾经和自己的侄女相处时间极少,祁轻尘也知道从前的祁青陌是个品学兼优的学霸,但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刚开始都是这样,慢慢来。” “嗯……”不善言辞的祁青陌又一次沉默了,她偷偷地又看了祁轻尘的脸颊一眼,又偷偷看了看她的手,并不似往常一般会挽着她的胳膊,心中不由更加郁闷起来。 到底是怎么了呢? 直到两人在饭店里吃过晚饭,又从饭店出来,原路走回家的时候,祁青陌终于忍不住了。 “姑姑,你今天不开心吗?” “没有啊。”祁轻尘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怎么忽然这么问?” “只是觉得你好像不开心。”见她否认,祁青陌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主动牵住她的手:“如果发生了什么,一定要告诉我。” “我会努力让你开心的。”她又补充了一句道。 对她来说,祁轻尘已经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人了,她会好好守护她,不让任何人伤害她。 被牵住的手微微一抖,心底的某根弦似乎被拨动了一下,祁轻尘迟疑了片刻,反握住祁青陌的手:“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祁青陌没有说话,但脸上明显写着个大大的问号。 祁轻尘停下了脚步,于是她也跟着停了下来。 “没有什么瞒着我的吗?”她盯着她的双眼轻声问道。 祁青陌越发的莫名了,但她还是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路灯下她的双眸亮如星辰。 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眼,许久之后,祁轻尘似乎确认了什么,她收回视线,暗暗在心中叹了口气:“回家吧。” “哦……”听话地答应着,重新跟着祁轻尘的脚步往前走,祁青陌又扭头看了她一眼,蹙眉想了片刻,没有半分头绪。 好在回家的路上,她和祁轻尘之间的气氛比起之前已经好了不少,于是她也不再多想了。 大概是她又没有安全感了吧,到家的时候,祁青陌这么想着,下一秒却忽然有些愣住了。为什么要说“又没有安全感了”呢? 站在原地,看着祁轻尘走进房间,将房门关上,祁青陌眉头拧得紧紧的,望着房门许久都无法回神。 “我会那么问你,是因为我没有安全感啊。”她没有回到自己房里,而是选择坐在沙发上,脑海中响起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女孩子都会这么撒娇的,你不懂吗?” “你怎么这么笨啊,木头~” 似乎有什么东西又在苏醒,祁青陌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痛了,那种疼痛令她几乎想要拿拳头打碎些什么,但她并不想让这样的疼痛停止,因为伴随而来的是过往的零碎记忆,且多数都和祁轻尘有关。 回到房间里,将房门关上之后,祁轻尘背靠着房门,她仔细回忆了下白天里卢镜棠对她说的每一句话,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又回想了下刚刚祁青陌直视她时的眼神,这一刻她确信卢镜棠没有骗她,祁青陌也没有骗她。 但……那张脸…… “青……”转身,猛的拉开房门,祁轻尘正待张嘴喊祁青陌进来,却见她单手低着额头,脸上明显透着痛苦,不由得心头一跳,快步过去,没有半分犹豫的,将她搂进怀里:“又头痛了是吗?” “嗯。”抵在额上的手立刻抱住祁轻尘的腰,平时看起来冷漠又阴沉的祁青陌这一刻看起来脆弱极了,她紧紧抱着站在她身前的女人,脑子里不肯放过哪怕一丝一毫的线索,她想要找回那些和姑姑有关的记忆。 右手在她的头上抚了两下,祁轻尘轻轻叹了口气。 “你想做什么?”这天晚上,温容是回温家吃的饭,吃过晚饭打算回自己的住处去的时候,她的父亲却将她叫到了书房当中。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温容直视着她的父亲,视线毫不躲闪。 “有些事情不是你该管的。”温育仁一脸严肃地看着她,对这个女儿,他是真的无可奈何,感情上的事情,他之前已经决定放任她了,但是现在的情况,不能由着她任性。 “爸爸知道些什么事情,是吗?”往前走了两步,同父亲又接近了一些,温容一改刚才淡然的语气:“请告诉我。” “我不知道。”温育仁连想都不想地说着,见温容一脸的不相信,又道:“你既然喜欢那个卢镜棠,就去和那个卢镜棠在一起好了,非要去招惹祁青陌做什么?” “您果然知道什么。”温容肯定地说着,顿了顿,又道:“她到公司里来,就是冲着您来的,是吗?” 温育仁眯了眯眼,他盯着温容看了片刻,忽的一声冷哼:“你可以和卢镜棠在一起,但是不能和祁青陌在一起。” “为什么?”温容的声音一扬:“曾经您不是说,我和青陌都是女人,无法给对方依靠,也不能给对方一辈子。” “是您说我还小青陌也还小,离开彼此一段时间,就会淡忘这段感情。” “现在我回国了,回到她身边了,我也可以证明我可以让她依靠了,为什么您反而让我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而不是她。” “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和青陌,让我和她好好地在一起。” 一句又一句的话语,隐藏着的并不只是现下的疑惑,也满含着出国四年对祁青陌爱而不见的思念,更压抑着祁青陌失踪的那段时间的恐慌和痛楚,温容的声音越来越高,情绪明显已经有些无法克制了。 但也正是因为面前的人是她的父亲,她才能这样毫不隐藏自己的情绪。 “因为她姓祁。”对女儿的步步紧逼不怒反笑,原本坐在书桌后的温育仁站起身子,眼中一片冷然:“你不该和她在一起。” “为什么?”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温容忽然冷静了下来,她抿了抿嘴唇,继续追问道。 “她会给你带来危险。”温育仁看着她,声音也终于有了些波澜:“你以为她的父母是怎么死的?你以为真的只是事故?” “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好在我当年硬逼着你出国,不然那个时候,你也会被牵连。” “整个温家都会被牵连进去。” 就好像在回应之前温容的每一句质问,温育仁掷地有声地一字一句道。 “所以,你不能和祁青陌在一起。” 第七十章 祁家父母的死不是因为事故,而祁青陌失踪也同样是因为人为原因。 从温家离开之后,温容一路都在想着这些问题,路经温氏集团的时候,她忍不住侧头看了眼路旁的那间咖啡店——从前这个时间点总还亮堂此刻却已然没有半死光亮,就连招牌都已近被拆下来了。 眸中黯淡,她转头直视前方,嘴角挂着苦笑。 夜渐渐深了,秦舒在卫蓁回房之后,悄然进了卢镜棠的房间,果然那个人还未睡着,正坐在床边怔怔地出神,连她进来了都不知晓。 “阿棠。”她轻轻唤了她一句,下一秒便看到卢镜棠僵了下身子转过头来看她,她抬手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放轻脚步走到床边,同她并肩坐下,用那只有她们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道:“可以告诉我你的打算吗?” 没有半丝犹豫的,卢镜棠摇了摇头,眼神认真:“我不想连累你。” 秦舒轻叹了口气,在进到房间里之前,她早料到会得到这个答案,可她还是想要来问一问,这个一直都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准备做些什么,是否有危险。如今果然得到这个答案,她可以确定面前这个人准备做些什么未知的危险事情,而能够阻止她的,恐怕只有温容一人。 “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只好让容容来问你了。”她继续轻声说着:“你希望让容容来问你吗?” 卢镜棠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不过又很快镇定下来:“你答应过我不说的。” “前提是你不去做危险的事情。”秦舒飞快地接道。 “我……不是要去做危险的事情。”卢镜棠转开头不去看秦舒:“我只是想……” 她想要做什么呢?和姑姑一起,找到父母留下的研究结果,引出隐藏在黑暗中的那群人,然后同他们同归于尽吗? 她有这个本事和那些人同归于尽吗?温容怎么办?被她牵扯进来的姑姑又怎么办? 话到了嘴边,一句也说不出来,卢镜棠垂下头,刘海遮住了眼,泪水也跟着从眼角滑了下来。 她终究只是个没用的人,即便得到真相,也于事无补。 秦舒的心里一疼,她将手覆在卢镜棠的背上,嗓音轻柔:“我不是要逼你,只是希望你可以将你想要做的事情说出来,或许我可以帮你呢?” 抬手擦了下眼角的泪水,卢镜棠侧头去看秦舒,这个记忆里总是很有主意的大姐姐正温柔地看着她,她却只能摇头拒绝她的好意。 “你再好好想想,不要冲动,好吗?”见她这样,秦舒也不愿将她逼急,只能继续温着嗓音说着话,站起身子,轻摸了摸她的头:“你要相信这个世上并不是只剩你一个人。” “嗯。”点点头,卢镜棠看着她从自己的房里离开之后,放松身子躺回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到底是什么东西呢?”在那些人逼近她和她的父母之前,她问了她的母亲最后一句话,她的母亲来不及告诉她所有,只来得及将她搂进怀里,替她挡住一枚破窗而入的子弹,鲜血喷在她的脸上,她只能听见那个内疚又断断续续的声音渐渐消失:“那是个可以改变世界的东西……不该存在……一定……要毁了它……” 车子在悬崖边上飞速行驶,驾驶座上开车的父亲在意识到母亲去世之后,仿佛疯魔一般放声大笑,而车子,就这么撞上了陡崖边上的石头。 一定要毁了它吗?这是她作为他们女儿的宿命,她的父母研究出了那个东西,种下了因,而今,她要找到那个东西毁灭,完成那个果。 卢镜棠在这一刻终于确定了她的目标,无论报仇与否,无论是否揪出隐藏在黑暗处的仇人,无论最终她是否能够活着,她一定要找到她的父母留下的那项研究,将之销毁。 从卢镜棠房间离开之后,秦舒微蹙着眉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路过卫蓁房间的时候,她微微侧目看了眼那扇关着的房门,眼中一丝嘲讽一闪而过。 直到听到秦舒关门的声音,一直背靠着房门的卫蓁,方才重新打开门,朝着卢镜棠的房间走去。 “你睡了吗?”不似之前秦舒动作的小心翼翼,卫蓁走到门边后直接敲门询问卢镜棠,卢镜棠也很快过来开门了,一双微微泛着红的双眼明显地告诉卫蓁,她刚刚才哭过。 皱起了眉,不管心中如何清楚卢镜棠的真实身份,当她看到这张脸上带着难过的神情时,她还是忍不住会心疼。 “你哭了?”她伸手,覆上了卢镜棠的脸颊,声音微微有些抖:“那个姓秦的欺负你了吗?” 卢镜棠往后退开两步,避开卫蓁的手,她收敛了之前在秦舒面前所坦露出的脆弱,正了正神色:“卫蓁,卢照棠已经死了,我是祁青陌,不论这张脸变成什么样子,我就是祁青陌,和你心中的那个卢照棠完全不是同一个人,我没有你和她的共同记忆,对你更加没有半分半毫的爱意,你在我的身上所能找到的,仅仅是这副虚假的面容。这是我最后一次同你说这件事情,我希望你可以从过去中挣脱出来,不要再这么沉迷下去了。” 最开始时微微一怔,随即神情渐渐地变得难看起来,卫蓁定定地看着卢镜棠,许久都不曾言语。 “如果卢照棠知道你现在所做的所有事情,一定会很心痛。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即使你对我……做了这些事情,可是我的命确实是你救的,这点无可反驳。我还是希望以后你的生活可以从过去的阴影中挣脱出来,重新开始。以后你会遇到更好的……” “如果是温容死在你面前,你可以从容地说出以后会遇到更好的人这种话吗?”卫蓁忽然打断了卢镜棠的话语,她的声音冷然,双眸却微微泛着红。 张了张嘴,喉间的千言万语仿佛在一瞬间哽住,卢镜棠根本无法想象卫蓁口中所说的那一幕发生,只是一动念头,心口便疼得无以复加。 “所以,不要轻易说出那种话了。”原本卫蓁到卢镜棠房里来,是带着其他目的的,可现在,她觉得自己没有半分力气再同她说些什么了。这一回她没有对卢镜棠做出什么暧昧的动作,也没有发怒,只是安静地从这个房间中离开,只留下卢镜棠独自一人呆呆地站在那里。 “如果是温容死在你面前……” 卫蓁的话语还在脑海中回转,灯光下卢镜棠的面色惨白,她的嘴唇微微发抖着。 如果……是我……先温姐姐一步死去呢?那她…… 不,祁青陌早已经死去了,卢镜棠并不是祁青陌,而温姐姐身边的那人,也不是祁青陌。 真正的祁青陌,早已死去,就在那一场“人为的意外中”坠入海中死去,尸骨无存。 闪烁的眸光渐定,卢镜棠深深呼吸了一下,在这一刻做下决定。 第七十一章 半夜的时候,卫蓁忽然离开了秦舒的住处,一直隐藏在暗处保护众人的保镖将这个事情报告给秦舒的时候,秦舒尚未睡着。 虽然答应了卢镜棠不告诉温容,但她心中并没有打算信守这个承诺,此刻她正在考虑要什么时候告诉温容这些事情比较好。 最开始的时候,她和温容都没有想那么多,她们早就确定了卢镜棠就是祁青陌,也想着接下来好好生活也就是了。没想到卢镜棠忽然被捅了一刀,而随后发生的一切,让她们意识到幕后有一只推手,正在推动着一切的发展,想让温容误以为卢镜棠并不是祁青陌。 而那个假的祁青陌之所以伪装成祁青陌,并且接近温容,想来一定含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目标大抵就是她或者温氏集团。 所以如果卢镜棠继续呆在温容的身边,一定会招惹来更加危险的情况。 温容无法容忍她的小青陌再出现任何意外,便假作相信了卢镜棠并不是祁青陌,同时让秦舒表现出喜欢卢镜棠,进而能够跟在她的身边,借用秦家的力量来保护她。而她则同那个假青陌虚与委蛇,一步步查清真相,揪出幕后黑手,再同卢镜棠说明一切。 秦舒其实并不是特别赞同这个计划,特别是当她看到卢镜棠近乎崩溃的模样之后,她便开始在心里纠结这个计划是否该进行下去。可是现在,她忽然发现似乎一切并不似她和温容所想的那么简单。那个幕后推手的目标,并不只是温容,还有卢镜棠。 联想到祁青陌父母的职业,再想到无意间听到了卢镜棠呢喃着“妈妈”的声音,秦舒越发的睡不着了。 也就是此时,秦家的保镖将卫蓁离开的事情报告给她知晓,她并未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表示了解,便让保镖先行退下了。 这个卫蓁也是个偏执极了的女人,就因为恋人死去无法接受,便强行将身形气质相似的祁青陌,整容成她曾经恋人的模样。 拿起纸笔,秦舒在纸上写下目前所知晓的一切。 祁家一家三口出了意外,祁青陌的父母双亡,而她受了重伤漂流在海上,被卫蓁救起,因为身形气质相似,被卫蓁整容成卢照棠的模样,并且改名为卢镜棠。同时还有个长相和祁青陌一模一样的人重新回到上宁市,并且意图明显地接近温容。从这几天温容的调查来看,假的祁青陌目标似乎是温育仁,而卫蓁最近的举止也有些古怪,同样古怪的还有那个宋小辞…… 放下笔,想到目前还在医院病房里呆着的宋小辞,秦舒皱起了眉。 这个女孩子最开始的时候看起来天真开朗毫无心机,本来她对她毫无防备,可是前几天她无意间居然看到宋小辞和卫蓁对视时两人眼中的异样。大概是她天性多疑,就因为这一层异样,她便开始留意宋小辞的一举一动,于是便发现了她似乎也隐藏了些什么东西。 “温姐姐,以后我们也会有孩子吗?亲生的,或者,收养的。”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温容,房间里的灯光当然会有大亮,她穿着睡裙倚靠在床头,原本是想着她父亲说的那些话,却不知怎么的,耳边回响起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如果你喜欢,会有。如果你不喜欢,不会有。”她记得那个时候,她是这么回答祁青陌的。 “那你呢?喜欢吗?”祁青陌如是问道。 “喜欢,但我更喜欢你。”温容如是说道,看着那人微微歪着头看她的模样,忍不住抬手抚了下她的脸颊。有个爱情的结晶固然是好的,但二人世界不也十分宝贵吗? “我有点想要呢,但……”年少的祁青陌抬起手,抓住在自己脸颊上轻抚的那只手,眼神看起来有些落寞:“如果没时间陪她,还是不要了吧。” 温容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微微一疼,她知道祁青陌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即便多年来早已习惯祁家父母只顾研究不顾家的行为,在祁青陌的心底最深处,始终对她的父母抱有一丝丝的期待。 “一定会有时间的。”她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在她额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嗓音同样很轻地说道。 “将青陌生出来却不曾给予足够的爱与关怀,最终又因为研究而连累青陌遭受大难……”温容的眼神闪烁着,想起祁青陌的父母,她忽然有些愤恨。 早知如此,倒不如当初直接拐了祁青陌到国外去。 可这世上本就没有“早知如此”,所以她现在也只能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随即又开始深思她父亲的话,心中有了丝动摇。 要说在上宁市乃至整个省的势力,她自然是不如她父亲的,特别是一些机密的东西,她父亲能轻易知晓,她费尽心机调查也只能拿到点蛛丝马迹。 最开始她担心的是,自己给卢镜棠带来危险,现在通过父亲的言语才知道,他竟然在担心祁青陌给她带来危险,只不过父亲并不知道卢镜棠才是真正的祁青陌罢了。而造成这种危险的,是祁家父母的研究。 这些日子以来,温容发觉那个假青陌对她父亲的关注度明显要比对她或者温氏集团都要来得高,由此看来,假青陌的目标应该是她父亲没错了。 幕后推手因为祁家父母的研究,意图对卢镜棠不利,假青陌接近她是因为她的父亲,而这两者是否有什么关系呢? 仿佛迷雾一般,种种的疑点在眼前缭绕,温容百思不得其解,叹了口气之后,索性暂时不去想这些烦人的事情,开始发呆想起了卢镜棠。 那张灿若桃花的脸蛋,虽然还是有些陌生,不过只要想到那个人就是祁青陌,倒也没有什么好不习惯的。不管长成什么样子,那个人就是祁青陌没错了,是她爱着也爱着她的祁青陌。 可是她的小青陌,已经被她伤害得快难过死了吧。 温容的眼中流露出一丝痛楚……她有些忍不住了,好想见到卢镜棠,同她说明一切,告诉她她一直对她深信不疑,从来都不舍得她从她身边离开。 “秦舒防我防得很紧,我一直跟着她们,反而会引起反效果。”夜深人静,街道上偶尔有一两辆车开过,不远处还有两三个醉鬼勾肩搭背歪歪扭扭地走着,卫蓁对此毫不在意,一手插在皮裤的口袋里,一手握着手机声音冷淡地说着,提到某个人的名字的时候,眼神却不自禁地柔和了下来:“阿棠倒是一直相信我跟着她是因为我对她的执念……” 她顿了两秒,又继续说道:“秦舒那个女人不好糊弄,保镖也从早到晚跟着,没有什么突破的地方。倒是宋小辞,演技不错,可以让她找个借口跟着阿棠,以阿棠的性子来说,不会怀疑她。” 话到最后,卫蓁的语气又有些嘲讽起来:“你的手下倒也都是猛人,敢自己捅自己刀子。” 也不知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些什么,卫蓁沉默了片刻:“只要你们能让秦舒从卢镜棠身边离开,我就能想办法让她带我去找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挂了电话之后,卫蓁在街道上又站了一会儿,方才打了电话让人开车过来接她。 市医院的病房里,漆黑一片,唯一的光芒源于病床上手机的一点亮光,坐在病床上的病人在听完电话那头的命令之后,没有半丝犹豫地应了一声“好的。” 可她的眼中,却一片迷茫。 作为一个从小被培养出来的杀手,冰冷无情没有任何朋友才是她才对,而那个天真开朗为了好朋友可以打抱不平的宋小辞,只不过是顾医生催眠出来的假象罢了。 可是为什么,当她想到她要利用卢镜棠同她的友情,去伤害卢镜棠的时候,她会觉得心脏一阵阵的抽痛。 第七十二章 原本对于照一直抱有些许感激心态的祁青陌最近有些讨厌见到这位于叔叔。 原因自然是因为她这段时间下班回家,总会遇到来家中探望她却发现她不在家,所以和她的姑姑多聊了几句的男人。从他的眼神和这每每明知她在上班偏还来探望的行为中,她已然知晓他的目的。 “姑姑,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不要单独见陌生人。”虽不知心中的抵触情绪从何而来,祁青陌在郁闷了好几日之后,终于忍不住如是叮嘱祁轻尘道。 而祁轻尘心中则是一咯噔,以为祁青陌是发现了她同卢镜棠的几次见面,不由有些勉强地笑道:“我整日在家里画画,怎么会单独去见什么陌生人” 渐渐的已经越发了解祁轻尘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神态底下掩藏着什么样的情绪,祁青陌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误以为祁轻尘这话是说于照并不是陌生人,不由心中对于照更加不满了。 不过是短短几天时间,他居然已经取得了姑姑这样的信任,虽然姑姑有交朋友的自由,但她为什么总觉得很不开心呢 祁青陌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却也知晓这样的想法并不正确,于是只是微微蹙了蹙眉,斟酌了片刻后道:“虽然是于叔叔救了我,但是……但是其实我也并不是特别了解他,姑姑毕竟是个柔弱女子,独自一人在家,万一他有什么不轨意图……” 话说到这里,祁青陌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阴沉了,光这一想,她都觉得如果发生什么意外,她一定会不顾什么救命之恩,亲手宰了于照。 祁轻尘闻言一愣,随即便意识到是自己误会了,又见祁青陌的表情难看,知道她这是担心自己,心中不由一暖,伸手拉过她的手:“我只是想着他毕竟是你的救命恩人,不好将他拒之门外。你要是不喜欢,以后我装作不在就是了。” 这话当然只是哄哄祁青陌的,自从她见到卢镜棠之后,在后来几次的见面中,她已经对卢镜棠的身份深信不疑。又几次试探和她日日相处的这个祁青陌,发觉她当真是深刻地认为自己就是祁青陌,于是便对最先救了祁青陌的于照起了疑心。故而她明知道于照对她怀有其他的心思,心中也有些厌恶,偏还是勉强自己同于照周旋,试图从他的话语中发现些什么。 可惜于照虽然对她不怀好意,嘴风却很紧,她同他周旋了好几天,也不过是听他将过去那一套说辞又重复了一遍。 “嗯。”听到祁轻尘这么说,祁青陌便微微松了口气,点点头,脸上的神情也归于往日的平淡。 “说到这个,我倒要跟你说一件事情。”既然于照那里探不出口风,祁轻尘便想着再从祁青陌这边来突破,拉着她的手同她一起坐在沙发上。 “好,姑姑说,我听着。”祁轻尘说的每一句话,祁青陌一向都很重视,不管从前和现在都如此。 “你有考虑过,这个于照对你说的话,可能是假的吗”祁轻尘双眸紧盯着祁青陌如是问道。 祁青陌怔了怔,好一会儿都没说话,皱着眉想着什么。 祁轻尘见她如此,便放她一人独自思考,并没有出言打扰她。 ”姑姑为什么这么问是他同你说了什么吗” “那倒没有。”祁轻尘摇摇头,见她神色有些紧张,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她:“只是觉得这个于照,城府颇深,说话总有些躲躲藏藏,为人并不正派。你又一向单纯,怕你因为是他救了你,便全盘相信他的话。” 祁青陌的眉头拧得更紧了,细细回忆起自她醒来之后的一切,确实都是于照在说,不过因为还算是有些证据能够对他的话加以佐证,她便没有多想。 如今或许是因为对于照有了芥蒂,又因为姑姑的话在她心中最重要,所以这一刻她便开始对于照产生了怀疑。 “而且,我总觉得于照提起温家的时候,言语中总藏着点恨意。”见自己的话对祁青陌有了些影响,祁轻尘又继续道:“如果真是因为我们家的事情,他何必故意去隐藏自己的情绪。如果不是,那他为什么要去恨温家呢是不是有什么旧怨。如果有旧怨,他对你说的一切,会不会有些是假的” 这些问题,祁青陌从未细想,她的思维一贯很简单,救了她的人就是她的恩人,既然愿意救她,就不会害她。可现在有了祁轻尘,纵然这世上有千万人对她说这是对的,但凡祁轻尘只轻描淡写说一句或许是错的呢,便会让她心甘情愿为她抵抗千万人。 于是这一刻,她真真切切地开始思考,于照此人是否真的可信。 “青陌,我知道你一直想为哥哥和嫂子报仇,我也想。”见她脸色神情变了又变,祁轻尘心中一软,将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背,柔着嗓音道:“但我们总要调查清楚,不能因为某个人所说就殃及无辜,你说对吗” 被姑姑如此这般温柔地搂着,祁青陌忽然觉得大脑有些空白,连呼吸都有些停止了,许久之后,方才低着声音:“姑姑说的,都是对的。” 听她这么说,祁轻尘便轻轻地笑了:“怎么会都是对的,每个人都会犯错,但你要知道,姑姑不会伤害你。” 不知这面容和她侄女十分相像的孩子,究竟是谁家的孩子,受了重伤后还失忆,也是令人心疼得紧。 “我也不会伤害姑姑。”祁青陌直起身子,眼神炯炯地看着她,语气笃定地道。 “天天闷在房间里,你不难受吗”这段时间以来,秦舒总担心卢镜棠会做什么傻事,可除了偶尔去见见祁轻尘,她也不过是将自己闷在房间里罢了。 正对着电脑屏幕皱着眉仿佛在思考着什么的卢镜棠,乍听到她的声音,身子微微抖了一抖,随即立刻将正在浏览的网页关了,转头望向秦舒:“不会。” 走到她的身边,狐疑地看了看电脑,察觉她一定是在计划着什么,秦舒沉吟了片刻:“不如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吧。” 卫蓁已经离开好几天了,都未曾再出现在她们的视线之中,虽然不知她又有什么阴谋,秦舒心中觉得,索性就将卢镜棠牢牢地盯在眼皮底下,直到她和温容将所有事情解决,料理掉那个隐藏在幕后的主谋,再让这个单纯又文弱的人和温容团聚,从此再不用担心一切。 可惜她也知道这个想法过于天真,根本无法实现。 仰头看着秦舒,分明见她眼中透着担忧和无奈,知道这段时日来她也为自己操碎了心,便点点头站起身子:“好。” “那我回房换衣服。”秦舒微微一笑,转身前又看了眼摆在桌上的电脑,便从房间里离开了。 房门被关上,卢镜棠赶紧又坐回去,打开历史纪录找到自己刚刚正浏览着的页面,那是个专属于画家的网站,上面有许多名家集锦,而她正看着的,正是祁轻尘目前最为出名的几幅画。 “姑姑,我爸妈曾经有给过你什么东西吗”昨天她才刚见过祁轻尘,因为有秦舒的帮助,倒不用担心被人发现,于是她终于可以将一直想问的问题问出口,可令她失望的是,祁轻尘细细思考了许久之后,竟只是摇了摇头。 可是她妈妈临终前分明说了的,关键就在姑姑身上呀。 于是她昨夜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许久,又想到她父母和姑姑见面不多,会不会解密的钥匙藏在姑姑的画作中呢也因此,今天一早醒来,她便开始通过网络寻找姑姑的画作,至于其他的,只能等下回找机会再见到姑姑的时候跟她要了。 卢镜棠又思索了片刻,轻叹了口气,将电脑关了,起身换衣服。 一个小时后,当她在郊外某个酒庄的地窖里见到温容时,她愣住了。 而当秦舒和酒庄主人从地窖里离开,温容紧走了几步到她身前将她抱住的时候,她的脑子彻底空白成了一片。 第七十三章 明知道保持理智不见卢镜棠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可是当秦舒告诉温容卢镜棠最近所有的一切之后,温容还是忍不住找了这么个机会来见卢镜棠。 这个酒庄的老板和她跟秦舒一直关系不错,并且这个酒窖有两个入口,在这里见面确实可以起到掩人耳目的作用,故而她便和秦舒商量着,在这里见上卢镜棠一面,并且问清楚她想要做些什么。 “你的小青陌明显是有自己的计划,并且打算自己实施,而这个计划,大概很危险。”想到秦舒同自己说的话,温容便觉得心口一阵阵疼。如果之前所做的一切,不仅无法保护好卢镜棠,反而还让她更加痛苦更加危险,那她所做的,所忍受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温……”被温容紧紧地搂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卢镜棠终于回过神来,她微微挣扎了一下,张嘴欲唤出“温姐姐”三个字,却又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停住后,改口道:“温小姐。” 温容顿时如同被冷水从头浇到脚底般,由外到内的发寒。 “你叫我什么?”她松开卢镜棠,退开一步,紧盯着她的眼眸问道。 “温小姐……”已经下定决心依靠自己的力量不去连累温容,卢镜棠开口又重复了一遍这个让温容几近恼怒的称呼,只是语气却显得有些怯懦,眼神也躲闪着不敢看温容。 “祁青陌,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温容恼极了,偏偏脸上还是保持着平静,毕竟之前是她先做了那样的选择伤害了卢镜棠,所以现在这样子,她也没有资格对卢镜棠发脾气,这点她是深切地知晓并且后悔的。 “我不是祁青陌。”大概是知道自己的态度过于怯懦,卢镜棠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终于敢直视温容,语气稍稍强硬地说道。 微一挑眉,温容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的笑了出来:“好,你不是祁青陌。” 不管这人是在闹脾气,还是打定了主意想做些什么撇开她,她都不会因此生气便是了。温容在心底这么对自己说着,至于实际上是否生气,便只有老天知道了。 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自己,卢镜棠一时间无言以对,同她对视了几秒后,转头故作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酒窖。 “我有个问题要问你。”见她这般装模作样,温容心中一阵好笑,难道这人忘了吗,她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她的一举一动代表着什么,她一清二楚。 即使不看温容,可这么站在面前,卢镜棠还是觉得压力有点大,她刚刚往旁边迈了一步试图从温容面前走开,便听到她这么说道,不由心中一阵警惕,也不由得停下了刚打算迈出去的脚步。 目前所知道的所有线索,不可以告诉温姐姐,她想要做的事情,也不可以告诉温姐姐。她在心里这么对自己强调着,绝对不能又像从前一样,轻而易举地被温容几句话问得清清楚楚。 “你学会了吗?”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温容凝眸望着卢镜棠道。 “诶?”正想着要怎么糊弄过去的卢镜棠闻言一愣,呆呆地看着温容,一下子没有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眸中笑意更浓,温容双手放在背后,踱步到她面前,微微歪头看她,一缕耳后的发丝落到耳侧,出口的话语语气温柔极了,可内容却让卢镜棠猛地涨红了脸:“你能找到位置了吗?” 心中顿时如小鹿乱撞,卢镜棠根本没料到她家那个温柔娴静的温姐姐会这么站在她面前,微笑着问出这种……这种羞人的问题,一时间只能张口结舌地看着她,半天都没有任何反应。 而温容,顺势便拥着她,一点点地将她逼到墙边,双手勾上她的脖子,嘴唇贴着她的嘴唇,压低了嗓音:“我仔细想过了,虽然你找不到,可是我找得到啊,所以,我们之间没有障碍,不是吗?” “温温温温……温姐姐……”心脏一下子好像跳到了嗓子眼,卢镜棠结结巴巴的,却又完全是下意识地将那三个字叫出了口。 “嗯?”听到她这么喊自己,温容心中一阵满意,唇角上扬,手指在她的后颈上轻弹:“你想说什么?小~青~陌~” 脸颊已经充血到不行,卢镜棠觉得再这么下去大概她的大脑也会充血到让她死掉,她终于忍不住伸手搂紧了温容,十分用力地搂着,仿佛这样才能让自己放松点。可该死的,那在自己后颈上调皮轻跳的手指,每一下都好像在撩拨着她的心脏,令她忍不住想要叫出声来。 被用力搂着的女人眸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狡黠,顺势贴着卢镜棠的耳朵,声音近似低喃:“小青陌,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也不会独活。” 真是太糟糕了,她堂堂的温总监,居然会说出这种狗血言情剧的台词。可这就是事实,狗血也好,言情也罢,再让她体验一次失去祁青陌的痛苦,她宁可死去。 正因为温容仿若挑.逗般动作恍惚的人,猛地僵直了身子。 “我曾经在警察局遇到温容,也亲眼见到她因为你的下落不明昏死过去。”耳边姑姑前几日说的话回响,卢镜棠将温容抱得更紧了,眼泪渗出眼角。 “我不知道你想要做些什么,可是,就像容容之前所做的,为了保护你而故意将你从身边推开,令你伤透了心一样。你想要做的事情,如果是为了保护她而撇开她,最后又出了什么意外……以你对她的了解,留她自己一个人,她承受得住吗?”秦舒的话语也在耳边回响,卢镜棠的身子微微发抖着,温容的手从她的后颈往下滑到了背上,轻轻拍着,嗓音轻柔:“小青陌不怕,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在一起。” 卢镜棠的眼眶瞬间红了,脑中思绪万变,片刻后,她终于咬了咬牙:“妈妈临终前说,她和爸爸的研究对这个社会有害,让我要毁掉它。” “线索在姑姑那里,可是我找不到。” “我没有想要报仇,只是想完成他们的遗愿,把那个东西毁掉。” “我知道有人在盯着我,我不想连累你,可是……”她哑着声音,泪水已经止不住了:“可是……” “好了好了,小青陌乖,不哭不哭。”认真地听着她说话,温容的手依旧轻拍着她的背,柔着声音哄她:“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先自作主张地做了那种决定撇开你,当了你的坏榜样,让你也想撇开我去做危险的事情。” “现在我跟你认错,你不要撇开我好不好?” “你看,现在你姑姑要和那个假的你虚以委蛇,阿舒每天都守着你,我在公司也理不出头绪,而你也没办法去寻找线索。”一个吻轻轻落在卢镜棠的脸上,温容的思路清晰无比,理智地为她分析一切:“我们这样各自为战,是不是一点用都没有?” 将温容松开些,卢镜棠拿手背抹了抹眼泪,又吸了吸鼻子,乖乖点点头,承认温容说的话有道理,想了想,开口道:“对不起。” “是我该跟你说对不起。”伸手帮她将脸颊上还挂着的眼泪抹去,温容心疼地道:“是我没有考虑你的想法,自以为自己是在保护你,现在倒过来让你这么对我,我才知道这么做是多么的错误。” “所以,小青陌,以后我们不要再犯这种错误了,好吗?” 卢镜棠没有说话,她还是害怕温容会因为自己出什么意外,可是转念想到刚才温容十分坚决地说出口的话语,又望见温容眼眸深处的决绝,心头一颤,连忙答道:“好。” 温容心中这才松了口气,毕竟以她对卢镜棠的了解,如果她非要固执地一条巷子走到底,谁都拿她没办法。 “那……最近那个青陌,她还是对你很坏吗?”拉着温容的手,四处张望了下,见不远处有把长凳子,卢镜棠便拉着她过去坐下,又想到自己一直担心的事情,便开口问道。 “没有哦。”温容浅笑着看她,虽然觉得不该,可是还是觉得眼睛红红看起来很好欺负的卢镜棠,真是可爱极了。 总觉得以后会忍不住把她欺负哭啊,这样的念头真是太不应该了。 “那就好……”卢镜棠点点头,她是真的无法忍受那个假青陌顶着她的脸,对温容做出过分的事情,哪怕说出什么冷漠的话,她都会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 想到这个,她便又想起祁轻尘说的其他事情,她本来是打算托秦舒跟温容说的,现在两人见面了,自然就不用了。 “对了,姑姑跟我说,救了那个青陌的人,是一个叫于照的男人。”从不曾去过父母的研究室,也没有同父母的同事吃过饭,所以当卢镜棠听到祁轻尘说起这个人时,只觉得毫无印象:“可是这个于照,居然跟她说爸爸妈妈是温叔叔杀害的。” 温容闻言一愣,在这一刻终于明白那个假青陌为什么总是有意无意地打听和温育仁有关的事情了。 原来竟然是为了报仇。 可是……她的父亲,难道真的和这件事情有关吗? 这一刻,刚刚还因为卢镜棠的态度放下心来的女人,又开始不安了。 第七十四章 如果说温育仁对这些事情毫不知情,温容还不会如此不安。 可正是因为之前温育仁将她叫回家时说的那番话,令温容在这一刻有些怀疑起了自己的父亲。 当然,并不是当真怀疑温育仁是杀害祁青陌父母的幕后黑手,她只是害怕,她的父亲当时是不是知晓一切,却不曾出手帮助祁家。 丝毫没有察觉温容此刻的异常,卢镜棠微微皱着眉:“所以我觉得这个于照是突破口,应该要从他身上开始调查。” “嗯。”轻轻点头,温容轻握着卢镜棠的手,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将自己的忧虑说出口。 “虽然不喜欢那个祁青陌,不过,我感觉她确实蛮可怜的。”大概是因为祁轻尘说起假青陌的时候语气怜悯,卢镜棠对她也是心生同情:“不知道她是天生就长得和我像,还是……” 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了下来,神色黯然,显然是想起了自己的这张脸也是别人的。 “青陌……”温容心里一阵疼,伸手抚上她的脸颊:“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就是你,在我心里没人可以取代。” 勾了勾嘴角挤出个勉强的笑容,卢镜棠没有接她的话,而是继续道:“如果那个青陌是被人为整容成我的样子,那也太可怕了,而且她还是失忆着被人洗脑了……” 比她还惨呢……卢镜棠这么想着,越发的觉得那个假青陌可怜了。 以温容对卢镜棠的了解,自然明白此刻她那颗善良的同情心又在泛滥了,不由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想到那个顶着祁青陌的那张脸,却透着压抑气场的人,沉吟了片刻道:“我查过她之前的住院记录,没有任何破绽。” “不过,你还记得上次你被人刺了一刀,结果医院的人告诉我你的血型不对吗?”暂且抛开对父亲的怀疑,温容努力保持冷静地分析道:“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对她的住院记录起了疑心。既然能在你的血型上作假,在她的住院记录上作假也就没什么了不起的了。” “嗯,不过她不是在另一个城市被救和住院的吗?而我上回急救是在市里的医院……这是不是代表幕后黑手势力很大,竟然能够操控两个城市的医疗系统?”卢镜棠蹙着眉说道。 “嗯,这也是个可以入手调查的方向。”温容若有所思地道:“或许,幕后黑手本身就身处医疗系统当中。” 点了点头,卢镜棠又沉默着想了片刻,想到之前几次见面,祁轻尘提到那个假的祁青陌时的反应,迟疑了下道:“其实,我觉得那个青陌应该是无辜的,或许……是不是可以尝试着,告诉她其实她是被人骗了呢?她根本就不是祁青陌之类的。” 轻摇了摇头,温容轻叹了口气:“如果不是这件事情就发生在你身上,换做她人,我一定不会相信世界上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仅仅处于私人目的,便将他人的面容活生生地整容成别人的样子,这样的手段,未免太残忍了些。 想至此,她心中便不由得的恨起了卫蓁,转而又想到秦舒提到卫蓁最近似乎也是怀有其他目的的在接近卢镜棠,还有那宋小辞也是……温容又是一阵心情沉重,侧头看了眼兀自托着下巴不知在想着什么的卢镜棠,伸手将她揽到了自己怀里,发出一声叹息。 “你们谈好了?”从外面进来,见到两人是这姿势,秦舒便知道她的好友再一次“轻而易举”地安抚了某个从小就很听话的孩子,话语中不由带上了一丝调侃:“小阿棠,我劝了你那么多天,完全不如容容这一会儿的功夫啊?你可太伤我的心了。” “秦姐姐……”卢镜棠站起身子,一脸的无措。 “阿舒。”温容也跟着站起来,嗔怪地唤了好友一声,秦舒轻笑着摇摇头:“知道你们两个妇唱妇随,就别在我这个孤家寡人面前秀恩爱啦。”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面上也恢复了平素正经的模样:“所以呢?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阿舒,如果以秦氏的名义,赞助祁……祁姑姑在俞州办个画展,你觉得可行吗?”温容开口说着,只是说到“姑姑”二字时,脸颊微微红了红。 “祁姑姑……”秦舒饶有兴致地又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惹来温容一记有些羞恼的白眼,轻笑出声后,点点头:“可行。” “嗯,那么,一会儿你先带着青陌回俞州吧。”温容有些不舍地看了卢镜棠一眼,见她一脸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便伸手握住她的手:“你先和阿舒回去,等我这边把事情处理完,就和你姑姑一起过去俞州找你们。” 卢镜棠听话地点了点头,却又不放心地道:“你想要做什么?” “放心,我不会做危险的事情。”温容微微一笑:“让你姑姑去办画展,总得有个由头,不是吗?” “我会让那个青陌主动跟我提这个事情的。” 同卢镜棠跟秦舒分开之后,温容便独自开车回到了温氏集团,路过秘书的位置时,她停下脚步,而季从晴旁边坐着的祁青陌同样听到声音抬头看她。 “从晴,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温和地对着祁青陌笑了笑,温容转而对季从晴如是说道,季从晴也早准备好了一些文件,立刻抱着文件起身:“好的。” 话音落下,她便跟着温容进了办公室:“总监,这些文件都是需要您签名的。” “嗯,先放下吧。”微微颔首,温容示意季从晴也坐下,这才道:“青陌还会问你董事长的事情吗?” 季从晴怔了怔,回过神来后点头。 “这样……”温容思索了片刻,又道:“你觉得青陌适合这份工作吗?” “总监……”不明白温容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季从晴迟疑地看着她,温容又笑了笑:“放松,按照自己的想法说就行了。” 跟着这位上司也有不少时日了,听她这么说,季从晴便也不再掩饰:“不适合。” “哦?” “性格过于孤僻,无法很好地和同事相处,对计算机相关技能一窍不通。”心中知道祁青陌对温容来说是特别的,可是季从晴还是选择实话实话,公司的其他人在背地里早已议论纷纷。如果温容只是普通的高层,那或许还好处理一些,但温容偏偏是这个公司的继承人,一举一动所有人都在看着,这样下去……恐怕连股东那边都会有意见。 所以,即便她的实话会惹恼温容,既然她选择说了,便也不会再去考虑后果。 温容脸上的笑容敛起,她盯着季从晴看了片刻,轻点了下头:“嗯。” “总监之前给我的简历我仔细地看过。”见她没有生气,季从晴便又继续说道:“大概艺术家的性子都会独特一些,所以祁小姐这样子也不奇怪……坦白说,总监难道不觉得,让祁小姐继续从事音乐行业相关的工作,会更好吗?” 眼眸微闪,温容沉吟了片刻:“我准备以温氏的名义,赞助上宁大学音乐学院开一场音乐会。” 季从晴立刻明白温容的打算,不由在心中感慨她的这位上司真是为了恋人不顾一切。 “前期的一些相关事宜,就交给你了。”温容如是说着,又露出有些抱歉的神情:“其实这些事情,本来应该让其他人来做的,但你知道……我……” 所谓的赞助,就是要花公司的钱,而目的,就是为了让祁青陌有机会重新结识音乐行业的名人。如果拿到公司来讨论,大多数人都是要反对的。所以季从晴的首要任务,便是帮温容想个正当的理由来掩饰她的目的。 “我明白。”不等温容将话说完,季从晴便接着回道,而温容也似乎是松了口气:“青陌是上宁大学音乐学院毕业的,你可以问问她。” “好的。”季从晴干脆利落地答着,从办公室退出之后,便回到自己的位置开始搜索一些相关的资料,又沉思了片刻后,转头见祁青陌正对着一份excel发呆,不由在心中叹了口气,索性询问了她几个问题。 结果令她大失所望,音乐学院毕业的祁青陌,竟然一问三不知。 季从晴这一刻无比怀疑祁青陌那份简历的真假……那么多奖项,不会是总监瞎掰的吧? “你问这些做什么?”被询问了一堆和什么弹琴什么音乐会相关的问题,祁青陌有些不耐烦地皱起眉来,同时心中也升起了警惕。毕竟平时季从晴对她都很是平淡,不像是会关心她过去的人。 “总监想要让你在上宁大学开一场音乐会。”季从晴毫不掩饰地道,反正温容所做的一切本来就是为了她,也该让这个总是一脸阴沉的人知道才对。 “什么?”祁青陌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站起身子,离开座位,直接便走到温容的办公室门口,推门而入。 办公室里,温容正在翻阅之前季从晴送来的几份文件,见她没有敲门便进来,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语气却还是温柔得紧:“怎么了?” “我不需要什么音乐会。”祁青陌一脸冷漠地看着她道。 “怎么会不需要呢?”温容放下手中的钢笔,起身走到她的面前,凝视着她:“作为一个艺术家,这是必须的啊。就像你的姑姑,如果一直没有办画展,名气也会渐渐消失。” 祁青陌顿时愣在了那里。 第七十五章 “回来了?”听到开门的声音,祁轻尘在房间里问了一声,结果没听到动静,有些疑惑地起身走出房间,看到的便是祁青陌皱着眉站在客厅里仿佛正在为什么苦恼着的模样。 “怎么了?”走到她面前,伸手从她手里接过这几天上班的时候带的包,祁轻尘便把包放到边上边问道。 “姑姑,你是不是得开画展?”祁青陌开口问道。 “嗯?”祁轻尘微微一怔,这还是她第一次从祁青陌的口中听到这样的问题。 “姑姑是画家,是不是要举办画展的?”祁青陌再次问道,祁轻尘这才回过神来,笑了笑:“是啊,不觉得把自己的作品展示给大家看,很有成就感吗?” “那,姑姑喜欢办画展咯?”继续追问着的祁青陌一脸的执拗,而祁轻尘则是越发的稀奇起来:“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问这么多这种问题?” 祁青陌直直地望着她,黑眸中满是认真:“姑姑回答我。” 被她这么看着,祁轻尘只觉得自己的心不知为何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一瞬间竟然因为这样的眼神恍惚了,不过她很快便又回以一笑:“当然。” “我明白了。”祁青陌用力地点了下头。 “嗯?”祁轻尘疑惑地看她,而她却只转开了话题:“我们出去吃晚饭吧。” “……好。”虽然不解,但也不想强迫她说些什么,祁轻尘很快便甩开自己的疑问,同祁青陌一同去吃饭了。 于是,第二天,温容的办公室里,祁青陌站在办公桌前,身形笔直,神色严肃。 “你想跟我说什么?”不知是第几次放下钢笔,温容一脸无奈地看着祁青陌,心中想着的却是卢镜棠。 虽然她家小青陌也是个安静的人,可是跟这个祁青陌是完全不一样的安静……至少被她家小青陌这样一直盯着,她只会暗暗欣喜,而不会像现在这样,忍不住地烦躁。 张了张嘴,已经在这个办公室里呆了半个小时,从进来后便一直想着要怎么让温容同意把音乐会改成画展,不善言辞的祁青陌皱着眉,觉得自己好似遇到了比整理报表还要困难很多的事情。 叹了口气,摇摇头,温容其实已经猜到她要说些什么,却也不急着逼她说出口,而是再次握着笔低下头在文件上签字:“别傻站着,坐旁边去吧,正好一会儿可以把从晴叫进来,商量下音乐会的事情。” “我不办音乐会!”听到她这么说,祁青陌一直含在喉咙里说不出口的话一下子脱口而出。 “哦?”再次放下钢笔,温容抬头看她,黛眉微蹙:“给我个理由。” “我……我不喜欢弹琴。”平日里一直沉默寡言又淡漠的人难得的有些结巴,不过她并没有转开视线,而是同温容对视着,迟疑了片刻后:“给我办音乐会,不如给姑姑办画展。” 眉头皱得更紧,温容抿了抿薄唇,面色不愉:“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办音乐会吗?” 祁青陌哑然无言,虽然她对温容并没有情意,心中也一直觉得温育仁就是杀害她父母的凶手,但并不代表她感受不到温容一直以来对她的好,所以这一刻她的心竟然难得的有些内疚。 “看来你是知道。”温容的声音陡然转冷:“那你还跟我说这种话?” 而那个站在办公室中间的人,只是微微皱着眉,依旧保持着那严峻的神色,半天不说话。 “你并不适合在这里工作。”叹了口气,温容缓下神色,语气也跟着温和下来:“我也是希望你可以从事自己喜欢的事情。” “我想在这里。”想了片刻后,祁青陌再次开口,眼睛依旧是直视着温容,停顿了几秒后继续道:“我想陪着你。” “……”这回换温容无言以对了,心中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同时又觉得这个假青陌对祁轻尘可真是好得没话说了。 要是知道了真相之后,她会怎么面对祁轻尘呢?温容不由得这么想道。 “所以,给我办音乐会,浪费。”祁青陌和卢镜棠一样,根本看不出温容在想些什么,当然,她也没兴趣去想温容在想什么,此刻她只想要找各种理由来说服温容。 自她回到上宁市之后,姑姑便一直陪着她,除了同她一起出门吃饭之外,几乎是足不出户地呆在家里画画,也不知会不会对姑姑的画家事业有影响。 想至此,虽然心中排斥,祁青陌还是板着脸开口继续说道:“姑姑一直照顾我……这个机会还是留给姑姑吧。花的钱,我以后会想办法还给你。” 放松身子靠在椅背上,温容双手环胸,凝视着祁青陌许久,忽然觉得这人也不是那么讨厌,这股子执着中又透着点呆萌的模样,和她家小青陌还真有些像。 于是她便也不再继续为难她,毕竟,她的目的其实是和祁青陌一致的。 “好。”她开口说道,祁青陌却一下子愣住了:“什么?” “我说,好。”温容微微一笑,又扬起眉来:“姑姑是你的姑姑,也是我的,不是吗?” 动了动嘴唇,祁青陌心中不喜她这么说,却没有反驳。 “既然是要办画展,那找秦氏合作吧。”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温容面上不动声色:“秦氏在这方面比较有经验,阿舒她哥哥在书画界也是小有名气。” “嗯。”祁青陌对此丝毫不了解,不过她知道温容口中所说的“阿舒”就是指秦氏的千金,也是温容的好友秦舒,所以她便点了点头。 “那还有其他事情吗?”温容开口问道。 “没有。”祁青陌摇了摇头,准备从办公室中离开。 “那你今天先回家吧,同姑姑说说这个事情,晚上吃饭一起谈谈。” “好。” 待到祁青陌从办公室中离开之后,温容想到刚刚祁青陌明明有些不喜却还不敢反驳的模样,摇了摇头,又拿着手机解锁屏幕,翻出相册里面她之前拍到的卢镜棠睡梦中的照片,凝视了许久后,轻声道:“是你的姑姑,也是我的姑姑。对吗?小青陌。” 对此丝毫不知的祁青陌,一路匆匆回家,心中的兴奋几乎压抑不住。总觉得能为姑姑做点什么,是一件很让人高兴的事情。 可是当她打开家门,看到在客厅里相对而坐的于照和祁轻尘时,她的那些兴奋和高兴便好似被一桶从天而降的冷水泼灭了一般,瞬息间便无影无踪。 “于叔叔。”她的脸上又恢复了那淡漠中透着点阴沉的神情,语气听起来也是不悦得很:“你怎么来了?” 于照自然也看出了她的不爽,心中同样有些恼怒,但面上却还是带着笑,站起身迎着祁青陌笑道:“我有个朋友,一直是轻尘小姐的粉丝,听说我认识轻尘小姐,就拜托我,想从轻尘小姐这里买幅画放在家中。” “哦。”祁青陌很冷淡地应道,又径自走到同样站起身子的祁轻尘面前:“我回来了,姑姑。” “嗯,今天怎么这么早?”祁轻尘看了眼客厅中的时钟问道。 “我是回来跟你说个消息的。”想到自己为祁轻尘争取来的机会,祁青陌便不由得振奋起来,不过当她余光看到于照目不转睛望着祁轻尘的模样时,她又沉下了脸,转过头对于照道:“于叔叔,你跟你的朋友说吧,我姑姑的画不卖。” “诶?”原本也没打算将自己的画卖给于照,可是听到祁青陌这么直接地拒绝,祁轻尘有些讶异地看她,却见她又看向自己:“我跟温……温容说好了,给姑姑办画展。” “什么?”这下祁轻尘是真的受到了惊吓,随即又很快想起昨天祁青陌的古怪,恍然之后,却没有半分高兴的心情,反而心中一片沉重。 只是碍于于照在场,她并没有立刻表现出来,而祁青陌则根本看不出祁轻尘的情绪,依旧自顾自地道:“她说秦氏集团,那个秦舒的哥哥,也是书画界的名人,我们可以合作一起办书画展。” “那真是恭喜祁小姐了。”一旁于照见缝插针地说着,祁青陌皱起眉来道:“于叔叔,我想和姑姑讨论下关于画展的事情。” 对于祁青陌这么直接的态度,于照也早已习惯,即便心中不满,也从未表现出来过:“那我就不打扰了。” 可是当他从祁家出来之后,却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躲在外头,隐隐约约的,还能听到里头两人的对话。 “青陌,我不需要办画展。” “需要。” “你……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这是在利用温容!”头一次,祁轻尘对着祁青陌露出了生气的神情,说话的音量也高了不少,显然是气急了:“为了调查大哥大嫂去世的真相,你利用她,我无法责怪你。可是现在呢?” “我不需要这样的赞助!”丢下一句话,祁轻尘看也不再看祁青陌一眼,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里,“嘭”的一声用力地关上了房门。 只留祁青陌独自一人,呆呆地站在客厅里,许久都不曾回神。 第七十六章 在房间里独自呆了一会儿,祁轻尘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给温容打个电话说清楚这个事情。 接到她的电话,办公室中的温容微微有些诧异,又听她抱歉地拒绝办画展这个建议,同时还不忘替祁青陌的不懂事道歉,她的心中更是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祁轻尘不是已经知道身边的这个祁青陌并不是真正的祁青陌了吗?怎么觉得她待这个假青陌似乎比真的青陌要来的上心不少。 “温小姐,青陌她……”心中知道祁青陌接近温容都是为了什么,又知道卢镜棠才是真正的祁青陌,所以虽然祁轻尘想要替祁青陌说几句好话,可万般思绪上来,最终也只让她叹了口气,不知如何说起。 这也是最近让她十分头疼的事情,好几次试探祁青陌,她都十分坚决地认定就是温育仁杀害了她的父母,对自己就是祁青陌这件事情也是深信不疑。祁轻尘好几次想要干脆地同她说明一切,又怕她一时接受不了做出什么事情来,最终只能作罢。 “这样吧,祁姑姑。”因为祁青陌的身份暂时还不明了,所以温容并不敢在电话里同祁轻尘透露什么,她考虑了下道:“不管是什么样的理由,我认为我们晚上还是要见个面讨论下,好吗?” 顿了顿,许是想到祁轻尘这么强烈反对的原因,她又继续道:“其实这个事情并不像你的那样,举办画展对温氏和秦氏也是有一定的好处的,完全是双赢的合作。” 祁轻尘微微蹙了下眉,并未作声。 “具体的细节,晚上吃饭我和你说吧。”手指在桌面上轻敲,温容有些担心祁轻尘连一起吃晚饭都拒绝,好在并没有,于是两人约定了时间后,方才挂了电话。 轻呼出一口气,温容将手机放回桌面上,又敛眉思考了片刻,再次拿起手机,起身出了办公室,往董事长办公室过去。 最近温育仁出现在公司的时候不多,虽然温容目前只是总监,但越来越多的事务被移交到她手中,公司中的其他人也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只是温容对此并不满意,毕竟她目前的重心都放在卢镜棠身上了,暂时无法分出那么多心神到公司的事情上。 难得今天温育仁到公司来了,所以她便决定同她父亲说说这个问题。同时,再问一次祁家当年的事情。 奈何这对父女之间的矛盾在几年前便埋下了根子,自温容回国后的每次见面,没有哪一次不是不欢而散的,这一次同样如此。 温容不过是委婉地同温育仁说明暂时无法承担那么多公司事务,温育仁便气得拍了桌子:“公司以后就是你的,可你的心思全在儿女私情上面!” “等过了这段,我自然会接手更多的事务。”每一次面对父亲的怒火,温容都能淡定从容地应对:“还有,对我来说,青陌确实比公司重要。” “你这个不孝女!”温育仁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直接便扔到了温容的身前不远。 “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你。”温容连动也不动,丝毫不担心被那本厚厚的书砸中,而是直直地望着温育仁道:“有消息说,当初追杀青陌一家,害死祁叔叔他们的人……是你,爸爸。” 话音落下,温容亲眼看到温育仁的身子猛地一颤,她的心中同样跟着一抖,呼吸跟着有些艰难起来,再也无法如之前一般淡然自若,她的眼眸微红,声音微微颤抖着:“爸爸,请你、亲口告诉我,这件事情和你无关。” 双手撑在桌面上,温育仁沉默着,并不曾说话,而温容的心,也渐渐地宛如跌入了寒冰之中。 “我只能说,我没有追杀他们,害死他们的人也不是我。”许久之后,温育仁如是说道,而后又摆了摆手:“你出去吧。” “为什么不能说这件事情和你无关?”温容深呼吸了下,忍着心中的疼痛将之前自己的猜测说出口:“是不是因为,你知道一切,却没有出手帮助他们,而是任由他们出事?为了保住温氏?为了……” “你闭嘴!”温育仁忽然将桌上的所有东西扫落到地上:“出去!” 温容站在原地,闭了闭眼,身形颤抖着,许久之后,她睁开眼,眸中已然带上了失望:摇了摇头,转身从这个办公室中离开。 办公室的门被合上,温育仁猛地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喘着大气,又过了片刻,他抓起桌上的手机,起身从办公室中离开。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中,温容眼中的泪水终于滑了下来,她的父亲不是凶手,可只要她一想到如果父亲当时能够出手相救,或许祁家便不会落到那样的下场,她的青陌也不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她又止不住的一阵心痛。 走到窗边,习惯性地望向对面那家早已被拆了招牌的咖啡厅,泪水止住后,温容轻叹了口气,又重新回到办公桌后坐下,收敛起自己此刻的神思,将注意力转移到公事上,直到夜幕降临,方才停下。 轻车熟路地开车到祁家楼下,温容没有下车,而是轻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径自望着楼道的方向发呆。 曾几何时她和祁青陌手牵手走过这条楼道无数次,每一次祁青陌总是笑得阳光灿烂地侧头看她,而她总不由自主地回以一个温柔的笑容。 那段时日或许是她这二十几年来最幸福的生活了。 温容的眼神有些恍惚,直到祁轻尘和祁青陌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后,她收敛起了软弱的神情,又是那个在他人面前淡定自若的温容。 答应了温容的邀约,但心中其实还在生祁青陌的气,气她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气她不够了解自己。所以祁轻尘依旧不理会旁边皱眉思考,不明白自己错处的祁青陌。 直到上车后,她才抱歉地开口对温容道:“温小姐,真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温容礼貌地一笑,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板着脸没什么神情的祁青陌,心中一阵好笑。这样的性子,竟然还想要借着接近她来报仇,也不知这个假青陌,是否是过于天真了。 不过她转念又想起了假青陌刚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对她毫不怀疑,并且及其放纵,一时间又在心中自嘲,大概是因为自己当时的态度,给了她足够的信心吧。 因为祁青陌从头到尾沉默不语,这一顿晚饭气氛颇有些尴尬,好在中间她忽然起身去了卫生间,温容方才松了口气,借着这个机会对祁轻尘道:“其实办画展这个主意,我同阿棠说过。” 祁轻尘闻言一愣,同温容对视的一瞬间,她忽然明白面前这个女人,原来竟然知道她身边的祁青陌一直都是假的。 “阿棠说,她妈妈临终前提到,那些东西存放的地点,和姑姑您有关。”瞥了眼卫生间的方向,温容音量不大又语速极快地说着:“所以她觉得会不会有什么线索是在您的画上面。” “为了不让幕后黑手怀疑,我才出了这么个主意,请您千万不要推辞。” 黛眉拧起,祁青陌母亲临终时说的话语,之前卢镜棠确实也有同她提过,祁轻尘此刻心中百味参杂,却也不得不承认温容这个主意或许可以试试,于是便点了点头。 但此刻,她心中那股对祁青陌的气,却忽然消散一空了。 那个笨蛋啊,还兀自以为一直在利用温容,却原来真正被利用的,是她才对。 祁轻尘心中忽然有些心疼起她来,面上也显得有些不自然。 温容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越发不解祁轻尘对那假青陌究竟是存在着怎样复杂的感情。 不久,去了卫生间的祁青陌回来,却发现饭桌边上的两人,已经在讨论关于画展的一些细节,不由又是一阵呆愣。她看着祁轻尘谈论起相关问题时认真的神情,张了张嘴,想要询问,却还是选择闭嘴不言,安静地坐在旁边听着两人的对话。 “那么,过几天我们一起去趟俞州,和秦氏那边商量更多的细节。”晚饭临近尾声,更多的细节需要和秦舒商谈,温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送你们回去吧。” 话音落下,她便打算喊服务员来结账,祁轻尘却先她一步将账结了,拉了祁青陌站起来道:“还是不麻烦温小姐了,我看时间也还早,准备和青陌散散步再回去。” 眼眸微微一闪,温容看了她两三秒,转头见祁青陌依旧是那面无表情的模样,遂轻点了下头:“好。” 出了餐厅,上车后,温容透过后视镜,望见祁轻尘伸手轻摸了下祁青陌脑袋的模样,微微抿了下嘴唇,发动了车子离开。 “姑姑,你之前不是不同意的吗?”见温容开车离开,祁轻尘对自己的态度也不像之前那么冷淡,祁青陌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嗯……”祁轻尘望着那张平日里总是仿若冰山此刻却透着惴惴不安的脸颊,沉默片刻后,叹了口气:“因为不是我们在利用她,是……双赢。” 祁青陌有些不解,不过见祁轻尘并不打算解释,也没有多问,而是点了点头:“姑姑决定的,都是对的。” 心中蓦地一阵酸涩,祁轻尘没有再看她,伸手握住她的手,低不可察地发出一阵叹息。 现在连她也在骗她了。 第七十七章 温氏和秦氏联手推动,本该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精心筹备的书画展,竟是生生的只花费了一个月的时间便准备完毕进入宣传阶段。 一贯对自己的画展要求极其严格的祁轻尘这次丝毫不在意细节,因着她心中知晓这次这个书画展的目的是什么。而作为书画展的另一个主角,实际作用只是用来掩人耳目的秦澈,更加对此不在意。以他作为秦家长子的身份,他什么时候想要开书画展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虽然不知道这次他的妹妹这么积极帮他筹备究竟为了什么,可是他知道温容也会来,便足够了。 距离书画展开展还有两天,祁轻尘目前带在身边的画作全部挂在展厅当中,其他一些被熟人买了的画作,也因为她的拜托而暂时拿回来展览。自她成名之后的画作,除去少数的几幅因为联系不上所有者无法找到,其他已全部送到俞州。 “哥,今天容容和祁小姐会到展厅去,你要一起去吗?”要出门之前,秦舒特地到书房里去喊了秦澈一声,本沉浸在书籍中的秦澈立刻蹦起来,毫无斯文气质地奔回房中:“要要要,你等我换下衣服!” 于是秦舒便无奈地摇了摇头,下楼到客厅中坐着等她的兄长,心中有些内疚。 她一直都知道她的兄长喜欢温容,即便她已经同他说清楚温容心中一直只有祁青陌一人,也不妨碍她的哥哥一如既往的身处单恋中而无法自拔。 这次书画展是温容提出来要办的,原因当然是因为秦氏在这方面涉猎较广,秦氏来帮忙筹备更显得自然一些。但温容从未想过要让秦澈也参与这场书画展掩人耳目,反而是秦舒提议如此。温容原本是不同意的,只是秦舒提到那幕后黑手的触角不知多长,万一书画展的目的暴露,恐怕连祁轻尘都要有危险了。于是温容犹豫良久之后,便同意了。 “好了,走吧。”换了身笔挺的西服,整个人看起来越发俊秀挺拔,秦澈迅速下楼走到秦舒身边催促:“你和容容约了几点?别迟到了。” “还来得及,放心。”秦舒叹了口气,眼见自己的兄长一脸期待,越发的内疚起来:“哥……” 秦澈看了她一眼,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借着屏幕的反光又照了照自己的面容,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才掏出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我知道你们这次忽然想办这个书画展一定是有什么原因,你不必觉得是利用了我。你是我的妹妹,你想要做些什么,我这个哥哥不问原因都会帮你。我知道我和容容不可能,但只要她需要,我也会不问原因地帮助她。” 说到这里,他又对着秦舒微微一笑:“自从我和容容表白之后,她一直对我避而不见,你也一直帮着她避开我。所以这次我能同她见面,同她说话,已经足以令我欣喜了。不管原因是什么,我都要感谢你,妹妹。” 听到秦澈这么说,秦舒心中的内疚瞬间减轻不少,只是还是忍不住摇摇头,率先迈步朝外走去:“你总不能一直单恋容容不娶老婆吧,秦家要无后了。” “这不还有你吗?”跟上她的脚步,秦澈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意:“总不能你也和容容一样喜欢女孩子吧。” 秦舒脚下一踉跄,转头白了她哥哥一样:“呵呵。” 两人上车之后,秦舒吩咐司机先到她的私人别墅接卢镜棠,而当秦澈看到卢镜棠之后,他蓦地瞪大了眼转头看向秦舒:“妹妹,你不会真的……” 对着兄长露出笑容,秦舒亲密地挽住卢镜棠的手臂:“你猜~” 秦澈无奈地摇摇头,几人重新上车,一行人终于到了展厅,才下车便看到温氏的车子也到了,从车上下来的除了温容和祁轻尘,还有祁青陌。 第一眼看到温容的时候,秦澈立刻精神一振,可当他看到跟在温容身后的祁青陌时,他又立刻变得有些萎靡。一旁秦舒将他的变化看在眼里,忍不住在内心翻了个白眼,而旁边卢镜棠则是眨了下眼,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她高中的时候便知道秦澈喜欢她的温姐姐了,不过她一贯对她的温姐姐很有信心,所以虽然知道秦澈是她的情敌,她也从不曾对他有过什么敌意。 都是书画界知名人士,祁轻尘和秦澈也有些交情,所以当温容和秦舒并肩走在前面聊起来的时候,他们二人也就书画方面的问题开始了探讨,于是落在最后的反而是祁青陌和卢镜棠。 一见到卢镜棠,祁青陌便立刻露出了警惕的神情,左手微微握成拳头,眯着眼低沉嗓音:“你到底是什么人?” 目视前方,努力不让自己的视线一直黏在温容的身上,突然听到祁青陌的声音,卢镜棠转头看着她的面容,一时间竟然有种自己正在照镜子的错觉,不过下一刻她便清醒了过来,因为她照镜子时可从来都不会有那样凶狠的眼神。 她忽然停下了脚步,将右手伸到祁青陌的面前:“我叫卢镜棠。” 祁青陌一怔,也跟着停下脚步,却没有伸手去握她的手。 走在前面的人也全都停了下来转头看她们二人,感受到他们的目光,祁青陌犹豫了几秒,伸出右手,握住卢镜棠的手,声音冰冷:“我叫祁青陌。” 心头猛地一痛,温容的目光飞快掠过卢镜棠的脸上,却见她依旧是那斯文微笑的模样,还有那温润的嗓音:“嗯,你好……青陌。” 她现在已经不再装哑巴了,装不装哑巴,对目前的局势已经毫无意义。 可是温容听着她的话,心却更疼了。 秦澈有些怪异地看了卢镜棠和祁青陌一眼,一时间有些恍惚。从前他同祁青陌也是见过几面的,怎么觉得如今的祁青陌和他记忆中的十分不相似,倒是那个叫卢镜棠的,给了他似曾相识的感觉。 “小阿棠真是太不乖了,我才一会儿没看着你,你就去勾搭其他女人了是吗?”书画展还未正式开始,目前展厅中除了几个安保之外,就他们几人,本就安静的展厅此刻气氛抖的有些沉重起来,秦舒分明看到了温容眼中的隐忍,索性开口将这样的气氛打破,同时走向卢镜棠揽住她的肩膀:“你现在可是有主的人了,乱勾搭小心我吃醋哦。” 祁青陌看了看秦舒,又看向卢镜棠,眉头皱了皱眉,转身朝祁轻尘走去。 卢镜棠看着她的背影,在心中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你不是说想要陶冶情操吗?”勾着卢镜棠的手臂,秦舒轻声笑着:“祁小姐可是有名的画家,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画,我帮你买了,到时候开个文艺风的咖啡厅,挂在里头,应该可以吸引来不少文艺青年。” 秦澈闻言皱了皱眉,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见秦舒已经挽着卢镜棠朝里走去,只能摇摇头,又转头看向温容,迟疑了下,走上前:“容容,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温容朝他轻点了下头,正待喊祁青陌到自己身边来,却听祁青陌开口道:“姑姑,我们也进去吧,我想看你的画。” “好。”祁轻尘答应着,于是这里反倒只剩下温容和秦澈二人。 心中暗喜的同时,又有些疑惑祁青陌为什么不是同温容一起,秦澈不解地看着那两人的背影,又转头看向温容,只见她轻叹了口气,心中一动:“容容,你和祁青陌……” 温容微微一笑,没有回应秦澈话语中的疑问:“我们也进去吧,看看秦大小姐准备为这次书画展贡献多少人民币出来。” 话音落下,她也不等秦澈便先一步朝秦舒和卢镜棠二人的方向走去,面上看着波澜不惊,心中却实在有些难耐。自从上次在酒窖中同卢镜棠见了一面之后,这一个多月来她一直没再见过她,今天好不容易见着了,却只能故作不熟,实在令她觉得煎熬得紧。 同样煎熬的自然还有卢镜棠,恨不得一见面便抱住温容撒娇述说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思念,可是她知道这次大费周章办书画展究竟是为了什么,所以她强压下了所有的冲动,保持着冷静,认真地开始将祁轻尘所有画作一幅幅的看过去。 秦舒一直紧紧跟着她,挽着手臂,偶尔在她耳边轻声说着什么的模样,在旁人看来,倒真像是个为了包养的小白脸愿意挥洒钱财的富婆。温容将二人的举动看在眼里,虽然知道这是演戏,心中不免还是觉得酸涩。 祁轻尘的画作多数以风景为主,连着十几幅画看过去,卢镜棠心中一点线索都没有。 和卢镜棠相同,祁青陌也很认真地看画,虽然大多数看不懂,可在她看来,只要是祁轻尘画的一定是最好的。 只是当她看到某一张画时,她却忽然觉得画中的场景有些熟悉。于是她便一直站在那里,微微抬着头盯着那幅画,努力想要想起些什么。 曾几何时她在祁轻尘房中看到另一幅画的时候,同样有过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怎么了?”见她忽然这般呆呆地看着画,祁轻尘不由开口问道。 “姑姑,画里的地方,我以前和你一起去过吗?”脑袋微微有些作痛,祁青陌强忍着,保持着脸上平静的神情询问身旁的女人。祁轻尘闻言一怔,看了看那幅画,摇摇头:“没有。” “是吗……”祁青陌仿若自言自语地说着,又看了那幅画一眼,继续朝前走去,可没走两步,又看到了另一幅画,那种熟悉的感觉又一次出现了。 “这里,我也没有和你一起去过吗?”她忍不住再次询问祁轻尘。 心中猛地一颤,祁轻尘并没有回答她,而是往回走了几步看了眼祁青陌刚才询问的画,又走回到祁青陌身边,看了看另一幅画,面色白了又白。 “姑姑,怎么了?”瞬间便察觉到祁轻尘的不对劲,祁青陌急忙拉着她的手问道,祁轻尘却手从她的手中抽出,声音低低的:“你……把我的画都看一遍,觉得熟悉的,便跟我说。” 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祁青陌点了点头,继续边看画边往前走,看到觉得熟悉的,便停下脚步转头看祁轻尘。 一幅幅画看过去,祁轻尘面色越发的苍白了,她的手心冰凉,心中有个声音一遍遍地喊着某个名字,却被她一遍遍的否认。 这一切,一定都只是巧合。 她看着祁青陌的脸颊,很努力地这么对自己说道。 第七十八章 虽然注意力多数放在卢镜棠身上,可是祁青陌这边的动静,温容一样有在关注着,她很快便发现了祁轻尘的异常,心想着是不是她发现了什么线索,便状似无意般地走过去:“青陌,你们在看什么?” 和温容的想法不同,祁青陌清楚地感觉到祁轻尘此刻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她并不理会温容的问话,而是紧张地拉着祁轻尘的手:“姑姑,你是不是不舒服?我们去医院吧?” 这下连卢镜棠和秦舒也听到了,两人对视一眼,俱都看见彼此眼中的凝重,也跟着走过去。 “不,没事。”强扯出一个笑容,祁轻尘握了握祁青陌的手说着,接着转头看向温容,又看向走近的卢镜棠,心头一阵沉重,面上强笑不变:“今天比较热,这里冷气有些太强了,忽然这样进来,确实有些头晕,不过没有大碍。” 除了想知道祁轻尘是否发现了什么线索之外,卢镜棠确实是有些担心她的,毕竟她同样看到了她的姑姑脸色有多么苍白,这在她的记忆中是从未有过的。但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所以她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转而望向祁青陌,果然见她一脸的紧张:“那我扶你去休息。” 抬手制止了祁青陌的动作,祁轻尘再次看向温容:“温小姐,你们继续看画吧,我缓一缓就好了。” 温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如果身体实在不适,祁小姐便喊我一声。” “好。”祁轻尘答应着,待到温容等人又散开之后,方才转身,盯着祁青陌的眼眸看了片刻,眼神一凝,仿若下定决心一般:“青陌,你跟我过来。” 心中依旧还在担心祁轻尘,可一贯都是及其听她话的,祁青陌生怕自己强迫她去休息会惹她生气,又听她喊自己,连忙顺从地跟着她朝展厅深处走去。 薄唇微抿,此刻注意力大半在她们姑侄二人身上的温容,故作漫不经心的,也朝她们两人的方向慢慢走去。 越往展厅深处走去,挂在墙上的画作便越发的稀少,直到到了尽头,墙上挂着幅画,却又被一块丝绸红布掩盖着。 松开祁青陌的手,祁轻尘一步步走到画前,仰头看了片刻,又转头看了祁青陌一眼,伸手,将那红布扯掉。 红布落地的同时,被藏着的画作也露出了庐山真面目,赫然是祁轻尘笔下少有的人物像。 夕阳幕下,一道高瘦的身影静立,右臂上还有鲜血缓缓朝下滴落,神情严肃,细看却能发现眸中带着些许的温情。 正自不解姑姑举动的祁青陌,在红布落下后便下意识地看向了那幅画,随即便觉得大脑仿佛被什么剧烈碰撞了一下,画中那人的模样怎么都看不清,她不由得又朝前走了两步,试图看清那人的容貌,大脑却越发的剧痛起来。 咬着牙,握着拳,祁青陌的神情看起来有些狰狞,一旁的祁轻尘却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藏在背后的右手手心已然被指甲划破。 “我可是很少画人物的,觉得荣幸吗?”似乎很熟悉的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语气中满满的都是得意。 “我……哪有这样……”低沉的声音中偏偏夹杂着些许的羞涩。 “谁说没有,你救我的时候,就是这么看着我的。” “那时候是白天,而且我的头发都乱了,还有后面也不是这样的,是个破仓库……” “你这木头,这叫艺术表现手法懂不懂!煞风景!不理你了!” …… 抬手,捂住自己的脑袋,祁青陌闭上眼,缓缓地蹲下身子,祁轻尘却不再似往日般紧张地上前扶她,而是惨白着脸,往后退了一步。 不远处的拐角,温容皱着眉看着这一幕,心中越发的不解起来。 总觉得祁轻尘身上也藏着什么秘密,但,究竟是什么呢?和画上那人有关吗?可那画上之人,又和祁青陌有什么关系呢? “姑……姑……”从嗓子里挤出这个称呼,祁青陌有些脱力地单膝跪在了地上,努力抬头看向祁轻尘,这一回,她却连祁轻尘的面容都看不清了,于是她努力地朝祁轻尘伸出右手,想要握住她的手臂,可祁轻尘却又再次往后退了一步。 剧痛达到极致,祁青陌的右手在空中虚抓了几下,终于无力地垂了下去,脑海中各种画面闪过之后,眼前一片空白,“啪”的一下倒在了地上。 没有上前扶起祁青陌,祁轻尘在一旁站立了半晌,就在温容忍不住迈出一步的时候,也靠着墙晕了过去倒在了地上。 温容连忙喊了展厅中的安保一声,小跑着朝她们二人过去,而强忍着一直没过来的卢镜棠也终于快速地跑了过来,接着瞪大了眼,三两步跑到祁轻尘身旁,将她扶到自己怀里。 大脑依旧剧痛,祁青陌隐隐约约还保留着些许的意识,恍惚间看到祁轻尘被卢镜棠搂在怀里,似乎很努力地又伸了伸手,终究徒劳,心中猛地一阵似曾相识的疼痛之后,彻底闭上了眼。 救护车很快便到了,祁轻尘和祁青陌被抬上救护车,温容跟着上去,秦澈也跟着上去,卢镜棠本打算也跟上,却被秦舒拦下,这时她才清醒地意识到,自己不是祁青陌,不该这么关心祁轻尘。 于是她只能失落地站在原地,看着救护车远去,一脸的怔怔。 轻叹了口气,秦舒碰了碰她的手臂:“我们进去。” 卢镜棠扭头呆呆地看了她片刻,露出苦笑:“好。” 两人进入展厅后,便朝着展厅深处走去,直到那副人像画前停下,齐齐盯着那幅画,看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只能选择放弃。 “走吧。”原本卢镜棠打算再看看其他画,秦舒却重新挽上她的手臂:“我们也到医院去。” 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眼中略带深意,卢镜棠知道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用意,且心中其实是真的担心祁轻尘的,便点了点头,跟着她出了展厅。 待到两人出了展厅后,守在展厅中的某个安保,仔细查看了周围后,悄悄走到展厅尽头,拿着手机将那副人像画拍了下来。 拐角处,另一个安保看了那人一眼,转头,朝另一个安保使了使眼色,微微点了下头。 “展厅里毕竟还有其他人。”上了车,之前早已仔细检查过自己的车子,十分确定车上没有任何窃听器或者摄像头,秦舒方才同卢镜棠解释道:“容容她们都到医院去了,我们出于奇怪去看看那幅画也算正常,但一直呆在那里看其他的画就不大正常了。” “哦……”卢镜棠点了点头,在这方面她的心思确实不如秦舒和温容缜密。 “那幅画你看过吗?”秦舒又开口问道。 “没看过。”卢镜棠老实地说着:“其实以前姑姑很少回来的,我对这方面也不大关注,展厅里那些姑姑的画,大多数都是我第一次看到。“ “听说每次你姑姑开画展,那幅画都会被挂在展厅最里面,每次都会蒙着那块红布,到目前为止没人见过那幅画里究竟画着什么。”秦氏集团对书画方面的东西多有涉猎,所以秦舒反而对书画界的一些事情颇为了解:“曾经有个富商开价几千万,不问画里的内容,想要直接买走,结果你姑姑拒绝了,说那幅画是非卖品。” “这样……那为什么要挂在那里呢?而且还不让人看。”卢镜棠撑着下巴,有些纳闷地说着。 “不知道。”秦舒干脆利落地答着。 “那姑姑为什么今天要掀开那块布呢?”放下撑着下巴的手,卢镜棠叹了口气,靠着椅背:“是为了那个祁青陌吗?可是姑姑知道我是祁青陌的呀,难道她还在怀疑我?” 前方红灯亮起,秦舒暂时停下了车子等绿灯,同时瞥了卢镜棠一眼,指尖在方向盘上轻敲,若有所思:“我倒觉得,你姑姑对那个祁青陌的态度,有些奇怪。” “是吗……”卢镜棠眨了眨眼,越发的迷惑了。 同样迷惑的,还有在医院里等待着的温容。 一个病房,两张床,祁轻尘和祁青陌一人躺一张。 “目前来看,并没有什么大碍。”医生早已对两人检查过一番:“当然,具体的要等各项报告出来才能知道。” “好的。”温容轻点了下头,待医生离开之后,走到祁青陌的病床边上,低头凝视着那张脸颊,神情严肃。 “容容。”陪着温容到医院来的秦澈,有些担心地喊了她一声,温容抬起头来,轻摇了下头:“我没事,你回去吧,我在这里就可以了。” “我有话跟你说。”秦澈犹豫了片刻开口说道,温容盯着他看了片刻,点了点头,同他一起走出了病房。 房门被轻轻合上之后,祁轻尘却睁开了眼,她咬着嘴唇片刻,撑着床铺起身,下床,走到祁青陌的病床边上,坐下,伸手抚上了祁青陌的脸颊,泪水无声地自眼角滑落。 第七十九章 “容容,你和祁青陌怎么了吗?”病房外的过道,秦澈看着温容,眼神关切:“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觉得你们两人似乎有点奇怪。 /> “她失忆了。”温容双手环在胸前,轻叹了口气说着。 “那你……”和温容有关的事情,秦舒从来都不会告诉秦澈,所以今天是秦澈头一次知道这个事情,顿时愣了愣,看着温容,心中一阵担心,却又知道自己没资格担心,欲出口的话又吞了回去,转而苦涩一笑:“你不用太担心,她那么爱你,很快就会想起你。” 似乎有些意外地看了秦澈一眼,随即心中一暖,在秦澈尚未对她表白之前,她从来都是将她当做兄长来对待,温容轻点了下头:“我知道。” “放心了?”过道拐角处,秦舒压低了声音在卢镜棠耳边说着,卢镜棠扭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眼里却透着难过。 抬手在她脑门上敲了下,秦舒摇摇头,率先从拐角处走出:“你们在这做什么?祁小姐她们醒了吗?” 温容立刻转身看向她,又飞快地落到跟在她身后走出来的卢镜棠身上,见她神情正常,方才收回视线:“还没有。” “医生怎么说?” “要等具体的检查报告。” “这样……”秦舒轻点了下头,又看向秦澈:“哥,要不你先回家吧。” 转头看了温容一眼,见她脸上没什么神情,秦澈重又看向秦舒:“好,有需要的话打给我。” “知道啦。”秦舒白了秦澈一眼,秦澈无奈地笑了笑:“你啊,你自己的事情,回家要好好跟我解释下。” 如是说着,他看了看卢镜棠,却见她只是有些出神地望着病房的方向,一时间更加摸不清她和秦舒的关系,只能转而同温容道别:“那容容,我先回去了。” “好。” 待到秦澈的身影从拐角处消失,温容的视线终于毫不掩饰地落到了卢镜棠的身上,而卢镜棠在察觉到那视线的灼热后回过神来,望向温容时,分明的看清了她眼中的思念。 将两人的神情看在眼里,秦舒走上前拉住温容的手:“祁小姐她们今天肯定是要呆在医院里再观察下了,容容,你晚上住我那里吧。” “嗯。”温容一脸平静地答应着,秦舒却轻易地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亮光,不由心中一阵感慨。 “我们进去吧。”既然晚上回到秦舒家里可以好好地和卢镜棠待一会儿,温容自然也就恢复了那隐忍的神情不再去看卢镜棠了,她边说着边走到门边推开房门。 病房里祁青陌和祁轻尘依旧各自躺在自己的病床上,俱都闭着眼,尚未醒来,三人便在边上坐下等着。 又过了片刻,祁轻尘先发出一声似乎是呢喃的声响,接着缓缓睁开眼,神情看起来有些迷惑:“我这是在哪?” 卢镜棠急忙起身走过去,温容也随后跟着站起:“这里是医院,你和青陌都晕倒了。” “是吗……”祁轻尘看起来还有些恍惚,半坐起身子,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真是麻烦你们了,我大概是有些中暑了。” 温容闻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并不说话,卢镜棠则拿着一次性杯子去装了杯温水递给祁轻尘。 “谢谢。”祁轻尘抬头看着卢镜棠轻声道谢,却在两人视线相触之时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小青陌呢?她怎么晕倒的?”往前走了两步,秦舒毫不客气地询问着:“祁小姐知道原因吗?” “自从她回来之后,三不五时的就会因为头痛晕几次,这个事情温小姐应该也很清楚。”祁轻尘轻叹了口气:“看了医生,都没办法,只说要顺其自然。” 秦舒皱了皱眉,还要开口再问什么,温容却轻碰了碰她的手,制止了她的继续追问。 “为了安全起见,祁姑姑还是和青陌一起再做些检查吧。”温容的脸上是一如既往温和的神情:“画展的事情,我和阿舒也会盯着,请放心。” 提到画展,祁轻尘忍不住又看了卢镜棠一眼后道:“你来处理,我当然是放心的。今天出了这样的意外,害你们都没办法好好看那些画,特别是卢小姐,如果有喜欢的画,尽管和我说,我送你。” 卢镜棠愣了愣,接着点点头:“谢谢。” “你们快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行。”祁轻尘边说着边起身,走到祁青陌的病床边上:“青陌这一晕估计要晚些时候才能醒来了。” 温容和秦舒对视了一眼,再看向祁轻尘的时候,祁轻尘只是坐在那里怔怔地看着祁青陌出神,似乎并不打算再说些什么,两人也知道问不出什么,何况这里是医院,即便说了什么也担心被那藏在背后的幕后黑手,只能彼此交换了个无奈的眼神,拉着卢镜棠一起从医院离开。 “她早就醒过来了。”发动车子,将车开出医院,秦舒皱着眉说道。 “啊?”原本坐在副驾上的卢镜棠换到了后座,一脸的不明所以。 “嗯。”考虑到还在外头,温容并没有陪卢镜棠坐在后座,而是坐在副驾驶座上,神情严肃:“而且还哭过。” “你们是说……姑姑?”卢镜棠迟疑地问道。 “对,她在试图隐瞒什么。”前方亮起红灯,一排车辆停下来等绿灯,秦舒有些烦躁地敲了敲方向盘:“有什么好隐瞒的,小青陌现在是她唯一的亲人了,还有什么事情比她重要吗?” “我倒觉得,祁姑姑对那个青陌的态度有些奇怪。”温容依旧是那淡淡的神情:“她很关心她。” “会不会是因为那个青陌的什么反应,让姑姑又觉得她才是真的祁青陌了?”卢镜棠忍不住开口说着,秦舒和温容却异常的笃定:“可能性不大。” “那……”本就不擅长考虑这些东西,又涉及到祁轻尘这个存在于世上的她唯一的亲人,卢镜棠的思绪更加混乱了。 “这个谜团,真是越滚线越乱了。”秦舒轻叹了口气后道,温容和卢镜棠不再言语,各自心中一阵沉重。 “今天没看完画。”又过了一会儿,察觉到秦舒和温容心情并不算太好,虽然自己心中也好像塞了什么似的一阵难受,卢镜棠还是开口试图转移她们的注意力:“我们明天还去吗?” “明天就不去了。”温容开口缓缓道:“等正式画展那天再去,比较不引人注目。” 当然,还有个私心是,她想要多和卢镜棠温存一会儿。 “哦……”卢镜棠又继续道:“姑姑的画都很好看,可是我都看不出来有什么是和爸爸妈妈的研究有关的。” 画家画的画、科学家的研究成果,这两个东西对于学音乐的卢镜棠来说都很遥远,她根本想不出有什么共通点。 “慢慢来,别急。”温容转头看她,眼中尽是温柔的安抚。 “嗯!”很乖地点了点头,又不忘对她露出个灿烂的笑容,卢镜棠希望温容不要总是因为她的这些事情难过纠结。 透过后视镜看到全程的秦舒,默默地在心中给自己点了个蜡。 从她认识温容和祁青陌开始,她就一直在被这两人虐狗喂狗粮。 可是即便会被闪瞎眼,她还是多么希望啊,一切都和大学时代一样,祁青陌还是那个阳光的孩子,而她的好友还是那个自信温和的温容,她们两人可以无忧无虑地彼此相爱相守。 这一切,还能回去吗? “你要是走了,我以后再也不会理你。” “就这最后一次,你相信我。” “你让我怎么信你?每一次都告诉我是最后一次,结果每一次都带着一身伤回来?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那你呢?能不能也考虑考虑我的感受?” “我怎么不考虑你的感受了?过正常人的生活对你来说那么难吗?你就那么不情愿陪着我?” “我已经在想办法了,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那你告诉我,我和你一起想办法。” “轻尘,这次我一定得走。” “你走了,我以后不会再理你。” “你走了,我以后不会再理你……不会再理你……不会……” “不要!”病床上的祁青陌猛然坐起身子,身上的衣服和额前的发丝已然湿透,她的双眸中透着惊恐。 坐在一旁的祁轻尘并没有如往常般第一时间将她抱住安抚她,而祁青陌再转过头看到她的时候,立刻伸手拉住她的手:“不要不理我!” 没有将手抽出,祁轻尘只是定定地盯着她的眼眸,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 “轻尘……”下意识地便唤出这个名字,随即猛地意识到什么,祁青陌忍不住晃了晃脑袋,头晕目眩的同时,不忘同祁轻尘道歉:“对不起,姑姑,我不是故意的。” “你想起了什么吗?”听到她喊自己姑姑,祁轻尘心中不由一疼,强忍着难过开口问道。 “我……”祁青陌闻言一怔,又猛地回想起刚刚的噩梦。 “姑姑,不要不理我。” “这次我不会走的,你相信我!” “我会陪你过正常的生活!” 每一句话都那么的坚决又急切,祁青陌飞快地说着,生怕祁轻尘丢下她不管她。 “你……”眼前仿佛被什么遮住了一般一片模糊,祁轻尘颤抖着声音:“你知道你是谁吗?” “我……”祁青陌张了张嘴,却又在下一刻陷入呆怔,“我、我是谁?” 脑中又开始各种画面闪过,她抬手捂住自己的脑袋,许久之后,才痛苦地道:“我是祁青陌。” 祁轻尘终于忍不住将她抱住,泪水仿若雨滴般落在她的身上,好似要宣泄什么痛苦似的,无法停止。 “姑姑……”下意识地回抱住她,祁青陌呆呆地看着前方,低低地喊着祁轻尘,不知为何心中一阵难过,眼泪竟也从眼角滑下,落到了祁轻尘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