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智商女配在末世》 第1章 被虐与被救 阮小软有些恍惚,她摇了摇脑袋,才勉强睁开眼睛,视线里涌进大片的光,却模糊不清,脑中忽然一阵晕眩,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往前扑去,直挺挺的撞到了两根柱子上,鼻腔里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喷涌而出。 “这个时候知道跪下了,先前不是还很硬气么?”尖锐的女声拉长了音调,讥讽的穿破了空气,顿了一顿,她似乎换了个方向,笑着问,“璁,她是为你来的,你就不心疼么?” 嗤笑声远远的飘过来,夹杂的无所谓的漠视。 阮小软模模糊糊的听不懂,只觉得脑袋疼的厉害,有什么滴滴答答的落在了地上,腥气扑鼻。 “最烦这些没有自知之明,死追着男人不放的女人了。”女人嫌恶的踢了她一脚,又用手指掩住鼻子,嫌恶的说,“快让她按手印,脏死了,弄完快把她丢出去。” “是。”沉默低沉的男音在空气中荡起余沫,仿佛掀起了腐烂的尘土,呛的阮小软咳了起来。很快,她的腋下被架起来,浑浑噩噩被人拖着走,模模糊糊的视线中,只能看见脚下蜿蜒的血迹,又肮脏又鲜艳。 那他、妈、是我的血啊,流这么多要怎么补啊,等等,我、我、我流血了?阮小软“吱”的一声由于恐慌而迅速的陷入了昏迷。 阮小软再度醒来的时候,脑中的疼痛已经减轻了许多,这次周围异常安静,只能偶尔听见昆虫游过枝叶的沙沙声,她休息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睁开了眼睛。 漫无边际的森林,枝叶缠绕,暗藤低垂,细碎的月光透过缝隙落下来,照亮了眼前的绿色薄雾。黑黢黢的丛林深处为什么会有绿色的薄雾?这是什么?阮小软凑过去,嗅了嗅,发现没有什么怪异的味道,只是心里却莫名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可是,这是什么地方?她明明之前还好好的坐在窗明几净的书房里看书。阮小软习惯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一抓之后才大吃一惊,头发怎么这么长?她明明是短发来的,惊愕之余一扭头,长发立刻甩到了眼前,而她也在扭头的一瞬看见了一个残破的木牌,布满了虫孔,被长满了铁锈的破旧铁丝松松垮垮的缠在枝干上。 无人区。 “人”字已经被蛀的千疮百孔,勉强看出轮廓。 阮小软呆滞了,她终于知道在哪里看过了,这不是她刚刚才看的书《末世攻略》么?讲的是女主颜烟的世界一夜之间成为末世,被绿雾覆盖,死伤无数,而女主持枪前行,通过征服男主而征服世界的故事。 她穿到书里来了?阮小软心里一凉,那她究竟穿成谁了?她努力回忆书中情节,才发现脑袋中一片浆糊,她这才想起来,由于世界被绿雾围绕,联盟采取了多种治理方法,已经祛除了绿雾中大部分有害物质,但残留下来的其余成分,却异常顽固,无论如何都不能祛除,于是,整个国家就在绿雾的围观下开始从荒芜一点点建筑。 而长期吸入绿雾,则会让人神智恍惚,智商骤降,最终沦为白痴。阮小软急忙在身上找完整的布料,想捂住口鼻,却发现了更为崩溃的事实——她居然衣衫褴褛。脏兮兮的吊带皱巴巴的贴在身上,胳膊上满是擦伤与黑泥,而牛仔裤已经看不出原先的颜色,布满了破洞,露出了伤痕累累的大腿与膝盖。阮小软记得女主没这么惨过啊,神呐,那她究竟穿成了谁? 最要紧的是,她这样下去,要被腐蚀成傻、逼了呀。 阮小软危机意识骤然上升到s级,近处是一条窄窄的小沟,她左右看看,利落的跨了出去,随及“哐当”一声重重的摔进了沟里,她的脑袋还磕上了边沿,一时间天地变色,风云乍起,阵阵轰雷在脑海里炸响。 为什么这么窄的沟我都跨不过去?阮小软悲愤欲绝,感觉自己不被腐蚀成傻、逼,也要摔成傻、逼了,刚准备揉揉脑袋,一不小心碰到脸颊,湿漉漉的一片……什么鬼,自己这是不堪羞辱哭了么?这个身体要不要这么脆弱娇嫩?内心深处万马奔腾,架不住脸颊上扑簌簌一直往下掉的眼泪,神呐,为什么她泪腺这么发达啊? 阮小软一边嘤嘤嘤,一边粗暴的揉脑袋,还好坑底都是泥土,除了弄的更脏兮兮以外也没什么实际的创伤,她活动活动四肢,想从坑里爬上去,她抬手握住坑壁,身体一用力,纹丝不动,甚至脚下土地的形状都没有变化。阮小软跌坐在地上,掩面而泣,这个身体也太弱了吧,这点力气都没有啊,这是要玩死她的节奏么,我不服……嘤嘤嘤…… 阮小软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止住了自己崩溃的哭声,她站起身,试图在坑的前方寻找生机,走了没两步,就看见一团黑乎乎的不明物体黏在地上。阮小软小心翼翼的靠近它,就着丝丝缕缕的月光,才看清了大体轮廓,惊的她急忙后退。 是个人呐。 阮小软受惊过度,眼圈就是一红,她急忙抬头,止住眼泪,再这么哭下去,要脱水而亡了吧。原主人这么柔弱,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而且这个种类的女生,她搜寻了一下还能记起的女主女配,根本没有啊。 “喂、喂、喂?”阮小软试探的叫了两声,那人毫无反应,她略微思索了一下,觉得此时此刻扔在这里的人,八成是染了什么怪病,末世里什么都有可能,还是赶紧走了的好,忽然视线瞥过他的脑袋,发现他戴着一个黑乎乎的薄薄的皮质口罩,这是,阮小软勉强搅动脑汁,终于记起原书开头介绍过的,这是简易型绿雾过滤器,口罩的夹层放了少量的啼铁矿,这种物质绿雾侵入极慢,因此可以起到一定的阻隔作用。 阮小软心头一动,她在这荒郊野外的还不知道要待多久,如果有了这个口罩,那存活的几率肯定会大一点,反正那人去都去了,大不了她好好的安葬他好了,想到这里,她的目光就离不开那团黑了,她一点一点的挪过去。 月光森森,丛林静谧,心里头总是毛毛的,阮小软深吸了一口气,快速的伸手拽下了他的口罩,做贼心虚的看了一眼他的脸,哎呀,真是惨不忍睹,她看了一眼口罩,又闻闻,奇怪的发现居然没有异味,而且还异常干净,她试探性的把手指放在那人口鼻之下,片刻之后,确定他真的没有呼吸。 阮小软拿着口罩,慢吞吞的挪到远处,她倒是想快,可这身体的体能实在太弱了,居然又因为刚才的事情吓软了腿,简直崩溃。阮小软略微检查了一下口罩,就罩在了脸上,这么长时间的吸入绿雾,她已经明显有些迟缓。 一切准备好之后,阮小软这才想起自己答应人家的好好安葬,于是四处寻找可以用的工具,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截粗短的树枝,就着自己渣滓般的体能,挖起坑来,这一挖就是大半天,累的气喘嘘嘘香汗淋漓,却只挖了一个小坑。阮小软略一思考,照这个进度,还没安葬好那人,自己就要精尽人亡了,思前想去,决定另辟蹊径,她直接放弃了这个坑,而是把土乎在了那人脸上,埋身体是不可行了,那就盖了脸吧。 月亮隐入了云层之中,林中骤然暗了下来,阮小软忙的热火朝天,好不容易把那人的脸结结实实的盖上,她累的几乎虚脱,软软的瘫在地上,怔了一怔,又爬起来摸遍了那人的口袋,终于找到了一个钱袋,她对着他鞠了一躬,缓、慢的逃离了犯罪现场。 这该死的柔弱身体哦。 阮小软不知道现在几点钟,却清楚的知道自己饿了,末世食物和水源都十分稀缺,各种物资都是紧俏的争夺品,而无人区更是一个大坟场。距离最近的是f区,自从大灾变之后,整个地球上的国家都统一称为地球联盟,由五位最高级别统帅参与政见,不过,整个大陆也没剩多少人了。 阮小软并不知道f区有多远,但就她刚醒来看到的牌子,说明她只是在无人区的边缘,毕竟扔她进来的人也不敢在无人区多待,她只要顺着木牌的方向走,应该可以走到最近的村落。这么想着,阮小软就沿着坑一直往前走,还真给她找到了比较低矮平坦的地方,努力翻身上去,手掌又磨破了皮。阮小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认命的往外走去。 星星隐没在阴霾之后,森然寒气裹着绿雾幽魂般飘荡,四周沉静的不像现实,更像是死物环绕的幽冥鬼地。 夜里气温低寒,阮小软又衣不蔽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茬一茬的疯长,跟她的不安一模一样。 忽而,耳边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有什么从身侧窜过,快的几乎看不清,阮小软的心跳没来由的剧烈跳动起来,空气里满是砰砰砰的闷响。 她本能的察觉到不对,骤然跑动起来,刚踏出一步,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张绿幽幽的脸,鸡爪似的手凶狠的扣住了她的脖子,阮小软脑袋一阵发白,她记起这是什么了,怪不得她一直觉得不安,这是被赶出居住区的人或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被绿雾不断侵入后变成了被*支配的怪物,行动简单而迅速,从不思考,从不迟疑。 阮小软抬脚踢出去,却软绵绵的没有力道,怪物伸出另一只爪子,没有丝毫犹豫的往她下、面摸去。 擦,这家伙不是要跟她来一发吧?跟这家伙来一发,她还不如立刻自杀,她既然是穿来的,她的金手指呢?光环呢?她不要这么屈辱的死在这种地方啊。 这么想着,脸上已经不由自主的哭起来了,身体也由于惊惧而瑟瑟发抖,妈、的,关键时刻你坚强一点儿能死啊?阮小软简直要气炸了,怎么穿了个这么不争气的身体,一定是自己灵肉没有合一,所以还没办法控制,但她现在等不到来日方长了啊。 为今之计只有……阮小软一个深呼吸,撕心裂肺的喊道:“救命呐!”结果由于被掐着脖子,她又是个没什么力气的弱鸡,于是声音就像小狗“汪”了一下就呜了。反而怪物听了很是受用,看不清楚表情的脸居然诡异的咧开了嘴角。 你生前就这么重口味么?阮小软无语凝噎,歇斯底里的继续呼救,怪物在这奇妙的叫声中愈来愈兴奋,眼看就要掏出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忽而旁边传来兴奋的惊呼。 “阿易,你听你听,有小狗。”温柔的女声像是晨露初融,阳光撕裂云霭一样。 在阮小软这里,她就是她的太阳女神啊,“救命救命。”她更加卖力的嘶吼。 “阿易,它好像受伤了,我们快去看看。”女孩的声音温柔甜糯,焦急中都带着难以抗拒的娇憨。 “呀,阿易,是个女孩子,被游荡者抓到了,你快去救她。”突然出现的女孩子一身白裙,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她握紧了拳头,圆圆的大眼睛里满是担忧与悲悯。 阮小软昏过去的时候,只记住了她那双清澈而发亮的眼睛,像那晚的月光。 第2章 工作与房租 暖暖的细致的光落在脸颊上,说不出的舒适,阮小软渐渐恢复了意识,光线那么柔和,她忽然想到了那位姑娘的脸。 “你醒啦?你好点没有?”甜而软糯的声音飘在耳边,驱散了寒意与痛苦。 “好多了,你是?”阮小软撑着坐起来,女孩赶紧取了一块毯子塞在了她身后,她一靠上去才发现,毯子毛躁而冷硬,但显然已经是这里最好的了。 “我叫白柔,他叫黑子易,别看阿易绷着脸,其实他很温柔的。”女孩提起男人的名字,甜甜的抿着嘴角笑。 “我叫阮小软。”阮小软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了站在门边阴影里的男人,他有一头黑而利落的短发,眼神锐利,如同利刃,薄唇显得冷酷而无情,健硕的身材在黑色的棉质t恤里若隐若现,看上去极冷漠,却又英俊异常,而且性格肯定不是爱管闲事那一类。看来昨夜救了她的,是那个萌而无害的小姑娘,这个男人意外的听话呢。 “你才刚醒,这里有点吃的,你将就吃一点。”女孩伸出纤细的手腕,从布袋里取出一小块饼,搁在桌上,又拿出了一壶干净的水,对阮小软歉疚的笑了笑,倒了半壶在碗里,将剩下的半壶放回去,“水比较少,不好意思啊。” “多谢你。”阮小软已经要饿虚脱了,实在不能拒绝,只好跟人家好好道谢,内心早已感动的翻江倒海。 “你好好休息,如果吃饱了有力气了可以在外面转转,我跟阿易还有点事,要出门一趟,回来再陪你哦。”白柔替阮小软掖好了被角,召唤了黑子易一声,他从阴影里走出来,紧紧的跟在女孩身后,忽而扭过头看向阮小软,目光里寒气四溢,吓得阮小软一个哆嗦,刚想说什么,他却已经走了。 他是在警告她么?阮小软几乎要泪流满面,不信来摸摸看啊,一摸就知道她骨骼惊奇,完全无法作妖。 阮小软慢慢挪下床,环顾四周,很简单的房子,只有一个房间,隔开一个小小的卫生间,一张简易的床,床上倒是铺了厚厚的垫子,不过算不上软,中间的桌子其实就是一根横劈的粗壮木头,原始中倒显出几分清幽。 房间里很干净,像女孩的白裙子一样纤尘不染,阮小软呼吸了一口空气,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没带过滤器,饭也顾不上吃,赶紧四处找,不一会儿在床边的小袋子里发现了过滤器和钱袋,贴身藏好后才又挪回桌边,一边啃难吃的饼一边思考人生。 这里基本上看不到绿雾,看来是安全区,过会儿的确要出去转转了,这时候脑袋由于昨日的接连刺激,已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能出去看看能不能唤醒什么记忆,她将整块饼塞进嘴里,端起水杯正要喝,却忽然一顿,把自己的脸蛋子凑过去,边边角角的看了一下,这就是她的脸啊,如果短发变成长发,没有任何区别,所以其实她还是她,只是进了书中的世界? 算了,想不明白。 她沾了一点水润了润喉,将剩下的水找了个空瓶装了,揣进兜里。想了想,又把钱袋掏了出来,一打开,只有五块硬币寒酸的躺在里面,她搞不清楚货币价值,既然是救命恩人,要分自己财产的一半,所以她丢下了三块硬币,把另两块妥帖的贴身收了,就走出门去。 只有一间房子,食物和水都少的可怜,她再不识趣的住下去,只会拖累人家,因此她出了门就没打算回来,只是好好的记得门牌号,如果有命活到发达的那天,就回头来好好谢谢人家。 而且那男人很明显并不喜欢她,临走的眼神是一个大写的“滚”字。 街上还依稀能看出旧日的繁华,残垣断壁数不胜数,简易的临时居所也立了满街,还有一些门面很小的铺子。街上行人并不多,各个都步履匆匆,表情麻木,衣服都是以舒适方便活动为主,男孩女孩的腰间都别着小巧的匕首,或者小型的枪支,显然生活并不是那么安逸。流浪汉都沿着街两边蹲着,眼睛轮转不息的盯着来往的人群。 阮小软忽而有了点印象,她记得故事的开始大灾变才刚发生,而现在镇子的样子却已经重建出大致的轮廓,大灾变似乎也过去了一些时日,也就是说,现在的情节走向绝对不是故事的开始,那么,究竟已经到了哪一步?可惜,再多的记忆却都陷入了深处。 身边经过的青年壮年很多,老年人和孩子十分稀少,看来多数都淹没在了大灾变的巨雾之中。阮小软慢慢的顺着道路走,忽而觉得身边的人哪里不对,她停下脚步,眉头越皱越紧,过了片刻,才终于苦笑的摇了摇头。 还真的是过分啊,她穿书没穿成女主她认了,身体异常脆弱,性格异常软弱她也认了,可是这里的年轻男女各个健步如飞又是什么情况?他们的身体状况现在跟她所认知的人类大大不同,他们明显要好上很多档次,这样比起来,她的这个身体,岂不是连个小孩子都不如了? 神呐,劈死她吧。 阮小软眼泪都哭不出来,当务之急是要找到落脚的地方,还得找份工作,不然明天她就会成为流浪汉的一员。 小镇并不大,从东头走到西头,也不过片刻光景,阮小软扫了许多招聘启事,却大多是些力气活,她根本做不了,而且酬劳似乎很低,因为她看见很多人在启事前摇头,直到中午的时候,她都没有看到自己能做的工作,实在没办法,她硬着头皮到一家招锻打工的门口,刚准备说话,一个小男孩气喘嘘嘘的扛着比他身子还大的铁锤跑过来求聘。阮小软张了张口,还是走了。 这个世界,好难生存啊。 在镇上逛了这么久,阮小软也大概了解了物价,由于经济崩溃,现在已经不再使用代币,能流通的都是硬通货,真正有用的东西才有价值。所以她兜里的剩下的两块硬币,是实打实的硬货,啼铁矿,只不过含量非常非常低。啼铁矿可以使绿雾的入侵变得极为缓慢,因此安全区是笼罩在啼铁矿制成的笼子中。 她那两枚硬币面值为50联盟币,50联盟币用来买食物、水,大概只够一个成年人一天的口粮,但是租套房子却足够了,因为死掉的人太多了,空出的房子由镇长统一管理出租,50联盟币可以在边缘地带租一个月,阮小软掏出了自己财产的一半,选了一套东边的房子,房子十分简陋,只有一张床和隔开的卫生间,但卫生间里只有马桶,是没有自来水的,冲厕所的水则是工业过滤过的污水。房子对面就是一座荒山,低低矮矮,寸草不生。 阮小软蹲坐在光秃秃的山丘上,看着远处的城镇,太阳已经要下山了,橘色的光晕融化了白日的贫瘠,而阮小软此时肚子饿的咕咕叫,水已被她喝了一半,满腹的愁思像一张网,紧紧的缠绕着她。 “咦,那是?”阮小软看见工厂里忽然走出了一个人,捏着一张白白的纸,要往墙上贴的样子。她稍一思考,就往那里跑去。 门外已经熙熙攘攘围了不少人,嘀嘀咕咕的一片嘈杂。阮小软挤到正前方,看见上面整齐的“招工启事”四个大字,心里激动不已,再往下看,原来这家工厂是贩卖食材的,招的是食材处理工,再看工资,天,居然是刚才锻打工的五倍。 阮小软很诧异,一个食材处理工居然是锻打工的五倍,怎么看也觉得不可思议,正想找人问问,人群却都散了,只有一个女孩留了下来,黑色的短发,俏皮的酒窝,纤细的四肢,亭亭玉立的站在门前。 “就你们两么?进来吧。”招聘的那人又出现在了门口,抬眼看了看,就招呼她们两进去,女孩转头冲阮小软笑了笑,率先跟了上去。 阮小软别无选择,扭头看了一眼坠落的夕阳,转身在天空暗尽之前进了工厂。灾后的一切以基础与简洁为主,几乎没有多余的布置,都是冷硬而利落的线条。 “这是你们的制服,工作证。”那人递过来两套黑白相间的粗制衣物以及一张薄薄的卡片说,“信息已经录入,最短工期为两周,接受就等于同意,如果中途辞职,请三倍返还薪水,如果没问题,明天早上七点准时来工作,不要迟到。” 阮小软捧着硬邦邦的衣服有些诧异,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考察,就这样直接聘了么?工资还这么高,怎么回事?她忍不住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孩,女孩倒一副顺理成章的样子,伸手接过了东西。 “那个,我是……”阮小软刚想跟女孩打听一下,她的呼叫器却忽然响了,女孩直接跑出去接电话了,阮小软扬起的手尴尬的停在空中。 “你接受么?”那人公式化的再次问询着。 “我想问一下……” “那么,祝您工作愉快。”那人打断了她的问题,转身走了。 阮小软抱着已经丢到怀中的卡片,只好悻悻的出了工厂大门。这家工厂离她住的地方倒是不远,只是从中午到现在就没有吃过东西,她早已饿的眼冒金星。 身体本来就很柔弱,素质连个小孩都比不上,没吃东西又累了一天,精神简直崩溃,能源稀缺,晚上的街道空无一人,几乎没有亮光,偶尔零星的火光飘忽不定,反而叫人心慌。 这条路漫漫无尽头,阮小软低着头,却完全走不快,内心的焦虑像野火一样蔓延,忽然肩膀上一沉,她忍不住朝一旁趔趄了一下,便被另一只手拽进了怀里。 “小妹妹,大晚上的,一个人太危险了吧。”耳边是黏腻的宛若毒蛇的细语,湿滑的恶心感立刻爬上了阮小软的脊背,一片潮湿。 “放开我。”阮小软挣扎了一下,却完全无用。 前面一只手抢走了她的制服,那样粗制的衣物在现在也是御寒的良方。阮小软这才发现打劫她的是两个男人。 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眼眶里也盈满了雾气。 “小妹妹这我见犹怜的模样真让人心动,受什么委屈了?跟哥哥说说?”身后那人反剪了她的双手,贴在她耳边呵气。 阮小软气极,身体的反应太糟了,她都没办法做出些许的抵抗。 “怎么哭了?不要怕啊,哥哥这就好好疼你。”男人嘶嘶的冷笑起来。 “不要浪费时间,快点完事换我,待会还要去无人区。”另一人恶狠狠的说着。 “知道了。”先前那人说完将阮小软的腰往下一压,就要去脱她的裤子。 “等等,背面我害怕……我喜欢正面……”阮小软哭红了眼睛,一副害怕又颤抖的模样。 男人邪恶的笑了,将她转了过来,说:“小妹妹,这么想就对了。”阮小软柔弱无害的样子让他放下了警惕,颤抖流泪的样子也让他开始松懈,阮小软眼看他低头去拉自己的拉链,猛然抬膝,狠狠的撞上了他的裆部。 激烈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男人痛的在地上打滚,阮小软也痛的在地上打滚,妈、的,就这么一下,居然骨折了,要不要这么弱要不要这么弱…… “妈、的,臭、婊、子。”另一人怒火中烧,甚至烧掉了他想来一发的原始*,直接一巴掌朝阮小软扇过来。 阮小软本来就弱,男人又久经锻炼,如果这一巴掌扇实了,阮小软大概就没脸了,她急忙往一边滚,却还是躲不开快如雷霆的手掌。 正当她打算捂住眼睛放弃挣扎的时候,男人忽然停在了她眼前,定格的表情透着惊恐与茫然,大量的血喷了她一身。 阮小软呆滞了,脸颊上的血液流下来,模糊了她半边视线,灼的她眼睛生疼,那人瞳孔渐渐散开,往一旁歪去,露出了身后持一把左轮手、枪的男人。 月亮从他身后升起,他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一丝褶皱都没有,诡异的平整,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西装,合体的剪裁显得他高大而绅士,周遭一切的破败腐烂萧条都因他而鲜活。 他掉转枪口,对准忘了呻、吟的另一个男人,伸手取下自己的礼帽,从腰间滑过,从容的施了一礼,说:“初次见面,你好。” 那人惊骇的看着自己被轰掉半个脑袋的同伴,连蛋、疼都顾不上了,翻身就要跑。 “砰”,没有加消、音、器的手、枪发出怒吼,又是一枚子弹骤然飞出,准确的击中了前方奔跑的男人,蓬的一下,仿佛下了一场血雨。 阮小软吓傻了,糊了血的眼睛看出去,男人仿佛沐浴在血色中,笑容邪恶放肆,宛若恶魔,另一只眼中的男人却彬彬有礼,谦逊温柔。 左轮手、枪的枪口转了个圈,对准了阮小软,黑洞洞的枪口上流转着金属的冷光。 “两个问题。”男人将帽子戴上脑袋,微微昂了头,眼睛里是难以捉摸的辉光,“一、我的过滤器呢?二、是不是你……把我埋了?” 第3章 可怕的室友 “是不是你……把我埋了?”男人持枪的手很稳定,他的视线牢牢锁着阮小软,声音温柔而礼貌,偏阮小软听出了一丝不耐与残忍。 阮小软还是第一回见到有人死在面前,更是第一次被人指着脑袋,她根本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她甚至连眨眼都做不到,不单是身体僵硬,连灵魂也僵硬了,这大概是她穿越之后首次达到了灵、肉、合、一。 “倔强?”男人扬了扬眉毛,扣住扳机的食指微微用力。 阮小软被巨大的生死危机惊醒了,她张了张口,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 “这、这题,有、有没有正确答案?” 男人看着她惊惧的小脸,收起手、枪,勾起嘴角笑了,皎洁的月光在他英挺的脸上留下阴影,他漆黑的双眸里倒影着她血色斑驳的脸。他笑了一会儿,说:“有。” 阮小软不敢贸然回答,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他。 “诚实。”男人走过来,将手、枪顶上她的额头,眼睛瞬间冷了下来。 金属的冰冷质感惊的阮小软打了个哆嗦,她看着他冷酷无情的样子,实在开不了口说“埋了”,但要说没埋,万一被他发现,肯定毫不犹豫给她一枪,阮小软深刻意识到自己的凄惨,这才穿了多长时间,已经遭遇了多少次生死危机?人生还能更坎坷么? “我、我……”阮小软舌头打结,无法开口,在这生死存亡的一刻,她向前一扑,脸蛋重重的砸在了男人干净的皮鞋上,终于不负众望的吓晕了。 夜风阵阵,搅动着尘土,男人的西装外套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看着这一幕,愣住了。 片刻后,他弯下腰开始笑,笑了一会儿,捉着自己的帽檐,将帽子丢进夜幕里,轻飘飘的落在了两蓬血雨之间,又将西装外套脱、下来,擦净了自己的手、枪和手指,随后将西装也扔了,然后他开始缓慢细致的解自己的袖口,一层一层挽到小臂处,又压抑着笑意,抬手解了衬衫最上面的两个扣子,露、出的肌肉线条明显而有力量,在夜色中宽阔而蓬勃。 解开最后一颗扣子之后,他蹲下来,一只手穿过阮小软的腋下,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腰肢,轻松的站了起来,随后抱着她,慢悠悠的往夜幕低垂处走去。 一边走一边唱,声音温柔清亮,像左轮手、枪转动时清脆的机簧。 “年轻的姑娘,如果有一天你悄然消失,我要将你埋在我心爱的地方,看着你鲜活,看着你腐烂,永远将你,埋在我心爱的地方。” 阮小软这时候醒了过来,一听这歌词,立刻又晕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阮小软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疑惑的看了看四周,脑袋里全是浆糊,难道她又穿了?正要疑惑,眼前就压下一道阴影。 “醒了?”男人笑眯眯的脸凑过来,眉眼里俱是惊奇。 “你、你、你,我、我、我……我擦……”阮小软捂住了嘴,一激动,咬的自己满口血。 男人皱了皱眉,站起身走了。 阮小软心脏乱跳,捂着嘴四处瞄,发现这居然是自己租的房子,里头啥也没有,只有一张硬邦邦脏兮兮的床,他难道是走了?阮小软心惊胆战的思考着,那人却又回来了,赶紧缩回了脑袋。 男人手里拿着一只素白的帕子,伸手拽开阮小软的手,又轻柔的按着她的额头,另一只手捏着帕子,认真的替她擦着嘴角。 “你、你、你究竟想怎么样?”阮小软惊悚不已,又不敢拒绝,像一只泥娃娃,一动不动。 男人动作挺温柔,擦干净后,低头瞅了一眼,满意的将帕子搁在床边,目光炯炯的看着阮小软,说:“你埋了我,要对我负责。”他居然流露出可疑的腼腆,微垂了眼睑,说,“我还从来没被人埋过。” 阮小软的脸上是一个大写的懵、逼。 “你在怕我?”男人移过脑袋去看阮小软的眼睛,修长的手臂探到腰间,取出一个坚硬而冰冷的凶、器,“还是怕它?” 阮小软瞳孔一缩,苦着一张脸急忙说:“这位大哥,我那天以为你……内什么,我也是走投无路,你的东西我一样不少的还给你,你放我一条生路好不好?”阮小软才不信他的鬼话,昨晚她确实感受到了杀机,那时候他根本没打算放过她,为何演变成现在的状况,她却一点儿也不明白。 “你留着好了。”男人站起了身,高大的身材遮了半室的光,他移过视线去看搁在床头的粗质制服,慢悠悠的说,“你似乎有事要做?” 阮小软这才想起昨天找到的工作,继而又想起满身血的自己,想起骨折了的腿,急忙低头看,衣服干干净净,脑袋仿佛炸开了一眼,也顾不得害怕,恶狠狠的看着男人,就想从床上坐起来,骨折的腿这才后知后觉的痛起来。 男人想了想,掀开了阮小软盖着的薄被,阮小软羞愤欲死,却也无能为力,活下去总是比较重要,即便要卑微一些。 男人的指尖腾的一下,冒出了乳白色的火苗,火苗眨眼间布满了手掌,男人将手掌虚虚悬在阮小软骨折的腿上,伤痕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疼痛也在熨帖当中慢慢的消散。 这一手再度震惊了土鳖的阮小软,这都是什么鬼? 男人认真的侧脸停在阮小软眼前,他俯下、身,目光专注,眼神温柔,阮小软几乎要忘了他昨夜的血腥残暴。 “好了。”男人转过脸,却骤然对上阮小软的眼,他弯眸一笑,阮小软做贼似的转过头,心却跳的快的不像话。 “你究竟想干嘛?”阮小软看向远方。 “你仔细想想。”男人将制服放在阮小软掌心,手指拂过她的额发,“其实我昨夜救了你。” 阮小软诧异的抬头看他。 “所以,我无家可归的时候,你收留我一下也不算过分吧?”男人摊开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睡在无人区那种地方,随时会被人偷走过滤器,甚至埋掉,那确实不是一个好地方,对吧?” “额……”他说的好有道理,她竟然无言以对,可是她的内心是拒绝的,“好吧……”嘴里说出来的却是这两个字,首先,房子是用他的钱租的,其次,拒绝又有什么卵用呢?枪还搁在她腿上呢。 “懂事。”男人拎起手、枪,在食指尖转了一个圈,利落的插、进枪袋。 “我叫阮小软,你叫什么名字?”阮小软决定坦然接受这世间的一切苦难,首先需要知道苦难的名字。 “软软。”那两个字从他唇间过,偏偏多了暧昧的涵义,他笑了,说,“我叫湛攸,你可以多回味一下。” 阮小软仔细念了两遍,努力分辨其中的含义,随后泪流满面的摇摇头,她真的完全不想回味啊。 饱受折磨的阮小软终于抱着制服出了门,晨阳朝露,一切都带着清新与勃勃生机。湛攸倚着门框,像一幅慵懒的画,窄窄的腰间金属的光芒闪耀,像他这个人一样璀璨却捉摸不定,温柔又残酷。 阮小软好不容易掐着点到了工厂门口,不敢耽搁,急忙跑进去换制服,换好衣服出来就看见了等在外面的短发女孩。 “早。”女孩冲她甜甜的笑,露出深深的酒窝,她伸出手,“尤迟迟。” 阮小软伸手握住,“阮小软。” “跟我来。”昨晚发给她们制服的人出现在了门口,招呼了一声扭头就走,似乎不愿意多说话。阮小软跟尤迟迟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那人带着她们穿越了长长的甬道来到了后方,一出甬道才发现后面十分宽阔,有好几座巨大的厂房,灰色的砖墙,暗沉压抑,竖着的蓝色指路牌掉漆十分严重,又用记号笔粗粗的描了一遍,写着食品厂向左,水源厂向右。 两人跟着一言不发的领班往食品厂的地方去了,到了门口,他招呼了一下,里面就出来了一个棕色卷发的老人,他看了阮小软和尤迟迟一样,一副不是很满意的样子,但也勉为其难的收了,挥挥手叫她们两进来。 阮小软有些奇怪,已经进了食品厂,却一点儿香味都闻不到,现在的饮食已经差到这个程度了么?前面的老人年纪虽大,走路却很稳健,很快就把两人带到了分开的房间里,里面散乱的放着许多粗糙的仪器,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周遭满是隔开的小房间,每个房间里都有人在忙碌着。 “你们两人一人一间,这里有一箱食材,处理完了就下班,工资日结,一箱500联盟币。还有,这是你们的午餐。”说完丢过来一小截像石头一样的饼。 阮小软接过饼,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坚硬的物体砸中了,但她更惊讶于500联盟币。当时告示上确实是这个让人惊讶的数字,她先前看的锻造工一天也才100联盟币,这份工作既然能付这么高的工资,那想必很难吧?可是连资格审核都没有,好像什么人都可以进来做一样。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可以直接走。”老人看着阮小软,冷哼了一声。 阮小软陪了个笑脸,急忙摇了摇头,转头去拨弄那一箱食材,老人黑着脸走了,阮小软把箱子扒拉过来,撕开了封口,里面居然是一颗颗的土豆。她取了一颗仔细端详,这才发现异常,土豆的表皮布满了绿色的物质,一颗一颗的,像是中毒了一样。 阮小软忽然想到了绿雾,她取过一个小刀,顺着中间用力切下去,果不其然,中间也全是绿色的颗粒,却根本就拨弄不开,好像跟土豆长到了一起,根本就无法食用,这大概就是食物需要处理的原因了。 可是,应该怎么处理呢? 阮小软忽而听见了隔壁微弱的动静,她灵机一动,伸出头往旁边偷看,就看见尤迟迟取出一个土豆,将土豆搁在一个封闭的器皿里,上面有一根细管,随后将手掌放在锅的下面,“腾”的一下,掌心就冒出了乳白色的火焰,跟今天早上湛攸那时候一模一样。 阮小软脸一黑,完全搞不懂这是什么东西,这种加工方法她怎么可能会,正忧愁那个退还三倍工资的事情,尤迟迟一抬眼睛看见了她,就招呼她进来。 “怎么了?”尤迟迟一边加热,一边注意土豆的变化,绿色的物质居然在一点点融化,重新变成丝丝缕缕的雾气,又顺着细管流向了另一个容器里。 “我不懂处理方法。”阮小软挠了挠头,尴尬的说着。 “是这样啊,我教你好了。”尤迟迟大方的摊开掌心,熄灭了火焰,解释说,“因为灾变,大家或多或少的吸入了绿雾,因此产生了一些变化,就像这个白色火焰,就是变化的一种,叫做心焰。”说完,火焰又重新在她掌心跳跃。 “怎样才能有?”阮小软迟疑的伸出手,在尤迟迟的示意下小心的接触了她的心焰,没有想象中灼热,跟今早湛攸的一样,温暖的让人沉醉。 “你闭上眼睛仔细感受一下,应该就在这个位置。”尤迟迟按在阮小软的心口处。 阮小软将信将疑的闭上眼,模拟着心焰的形状,想象着它的温度,在心口处寻找,直到片刻之后,豆大一点的光亮忽然在胸口炸开,那一点光明微弱却坚持,似乎永远都不会熄灭一样。 “找到了。”阮小软欣喜的握住尤迟迟的手。 尤迟迟抿唇笑了,鼓励她说:“接下里就试试把它引导出来吧。”她指了指土豆,面容有些难过,“大灾变之后,城里就不能种食物了,什么作物都长不出来,水源也完全干涸,只有无人区那些布满绿雾的地方才会生长作物,以及打出水井。但是你也看到了,长出来的作物被绿雾侵入,完全不能食用,必须用特殊的方法处理。” “我刚才看到了,就是用心焰逼出绿雾对吧?”阮小软掌握了新技能,满脸都是跃跃欲试,“我这就去试。” 尤迟迟看着阮小软兴奋的样子,有些奇怪的看着她,刚要开口说些什么,面前传出了老人严厉的声音。 “不要喧哗,赶紧回去工作,不要在这里影响别人。” 阮小软小声的跟尤迟迟道了谢,灰溜溜的走了,尤迟迟看着她消失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又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自语着说:“她既然选择来这里工作,那件事应该是知道的吧。” 第4章 新技能 阮小软还沉浸在掌握了新技能的喜悦中,一回到隔间就迫不及待的拿出那两颗切口平滑的土豆,学着尤迟迟的样子,放在了封闭的容器中,又把手指搁在了容器的下面,闭上眼睛,努力的试图控制心焰。 不知道过了多久,额头脊背上的汗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好几遍,指尖终于冒出了豆大的一点儿火苗,乳白色的,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阮小软看着那豆大的火苗,百感交集,这点火焰够干什么?可惜任由她多努力,那火势就是不再有一点增长。 阮小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认命的用飘摇的小火苗去融化绿雾,没想到这种事特别费心费力,她坚持不了片刻就要停下来喘、息,就这样停停歇歇,她终于处理好了半颗土豆。 虽然累到虚脱,但是心里还是喜悦的,终于有她能做的事情了,正准备把剩下那半颗土豆放进容器中时,老头出现了。 “好了,下班时间到,验货。” 阮小软懵了,“已经下班了?”工厂里采取全封闭措施,身在其中,根本就分不清白天黑夜。 “尤迟迟,这是你的工资。”老头从左侧验收过来,终于出现在了阮小软面前,他习惯性的抬眼去看成果,忽然一顿,懵、逼的表情顿时生动的定格了。 “额……”阮小软无地自容。 “半颗?”老人说出了自己都不信的话,嘴角抽搐的很明显。 “那个……我今天身体有些不舒服……”阮小软最近本来就由于磨难过多而显得苍白憔悴,身体又一直都是一副风一吹就飘走的样子,这样一说,老头居然也有几分信了,别的话也没多说,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阮小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忧愁起来,她今天没有赚到钱,哪来的食物?哪来的水?想到这里,她才忽然记起今天早上的事情,她醒来的时候身上的血迹就不见了,湛攸究竟是怎么给她洗的?又是用什么给她洗的? 阮小软跟尤迟迟告别以后,抱着满腹疑惑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家的地方走,橘色的光一点一点的消失,这几天节奏快的让她措手不及,此时此刻才忽然想起曾经的日子,那些窗明几净,喝着牛奶洗热水澡的日子。 那些有人陪的日子。 妈妈炒好的菜,爸爸看完的报纸,以及放在红木桌上,那杯冒着热气的绿茶,都仿佛一副年代久远的画,一点一点褪掉了鲜活的色彩。 阮小软长长的头发不知多久没有修剪,额发的长度已经盖住了眼睛,疲于奔命的几天又让她一副乱糟糟的模样,酸涩的疼痛感从胸口窜上鼻端,又往眼眶蔓延。 “等等。”阮小软一愣,急忙抬起头,气急败坏的说,“不能哭,哭了到哪里找水来补充……” 就这样徘徊在崩溃边缘的阮小软踏着夕阳的余晖回到了家,一到门口,人就傻在了原地。 而罪魁祸首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笑眯眯的看她,他穿了一件藏蓝的薄毛衣,中间还用黄线绣了一只小黄鸭,萌萌的看着她。长长的腿曲起来,露出脚踝的一部分,红白相间的板鞋干干净净。 黄土漫天,罡风肆虐,惟他安静美好的像活在黄金时代里。 “怎么了?”湛攸那张脸英俊又迷人,他低头戳了戳自己的黄鸭,“你不习惯把自己喜欢吃的绣在身上?” 阮小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站在原地没有动,问他说,“凭你的身手和能力,应该能一眼看出来,我就是个废物,没有什么利用价值,既然你没有杀我,那就放过我,让我自生自灭吧,也不能耽误你前进的步伐,在这灾难末日面前,就冲你能一天换一套衣服,还是毛衣的本事,应该有远大的梦想,快去征服世界吧。” “如果我没记错……”湛攸支起脸颊,夕阳染红了他的发丝,“房租是我出的吧?” 阮小软卡壳了,她握紧了手指,现在已经黄昏了,外面不见的比这里安全,这个人神秘莫测,但至少目前对她没有杀机,横竖一条命,还是好好睡一觉比较重要,想到这里,她怂了,蔫蔫的往房内走去。 经过湛攸身边的时候,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 湛攸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长腿一迈,先阮小软一步到了门口,绅士的拉开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阮小软受宠若惊,兔子一样的跳了进去,房间里本来除了床一无所有,这个时候却多了一张木头桌子,并不仅仅只是横着劈开,而是有了粗糙的打磨痕迹,在这个时代里,居然还有人这么无聊,浪费体力做这种事? “我抢来的。”似是看出了阮小软的疑惑,湛攸体贴的解惑。 阮小软惊讶的看着他,他却不以为意,又将桌上的纸包推到阮小软的面前,打开来,里面是细白的面饼,比她先前吃的不知好多少倍,转头去看湛攸,湛攸没脸没皮的点点头,诚实的说:“没错,也是抢来的。” 阮小软气的发抖,哆嗦的说:“你都抢了放在我这里,你要是走了,我哪还能活过明天?” 湛攸弯着眼睛笑了,任她戳着自己的脸,无所谓的说:“我不会走的。” 听他这样说,阮小软更觉得暗无天日了。 “他们都已经知道我抢到这里来了,你恐惧也没用,我劝你吃了比较好。”湛攸善解人意的分析着,他自顾自的取过另一张饼,优雅的咬了一口,又站起身,将饼叼进嘴里,从房间角落里取出一个壶和两个玻璃杯子,倒了两杯水回来。 他的手指被透明的水折射成扭曲的模样,阮小软忘着那满满的两杯水,一时间忘了惊讶。 “哪、哪、哪来的?”阮小软说完就后悔了,直摇头,说,“我不问了,肯定也是抢来的。” 湛攸笑了,把其中一杯水搁在她面前,也不说话,就默默看着她吃。 两人一时无话,一顿尴尬的晚饭好不容易吃完,阮小软一身疲惫,特别想洗澡,可是水连喝都不够,哪还有可以洗澡的,一张小脸瞬间沮丧了起来,忽而心有所感的看向湛攸,湛攸正好也朝她看过来。 “咳咳、那个……”阮小软斟酌着措词,问,“你是怎么洗澡的?” “我的方法不适合你。”湛攸看着对面瞬间垮下来的小脸,想了想,说,“你能在无人区里待多久?” “啊?”阮小软不明所以,但一听到无人区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哆嗦,“那地方太可怕了。” “所以我说不适合你。”湛攸把手心的细粉拍掉,又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遗憾的说,“我都是在无人区洗的。” “扑哧”阮小软正喝水,一不小心呛了一口,她今天早上还听见尤迟迟说只有无人区有水源,看来是真的啊,不过这人居然为了洗澡跑到无人区,难道说她那天扯了他的过滤器,导致他吸入绿雾过量,智商受到了重创?一时之间,看向湛攸的目光饱含着歉意与同情,更有深深的自责。 湛攸被她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的有些激动,整理了一下衣服,轻咳了一声,正直的说:“你不怕的话,我可以帮你洗。” 阮小软这回呛的有些厉害,要不是湛攸及时帮她拍了拍,险些回不过来。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阮小软痛苦不已,明天一早还要工作,今天又耗费了大量的精气神,她需要好好的休息,实在是不能再受刺激了。 她匆匆的整理了一下自己,打算上床睡觉,却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偷偷扭过头看湛攸。 湛攸悠然的坐在桌前,文质彬彬的开口,“我不会走的。” 阮小软眯了眯眼睛,迅速接受了这个结果,她果断的爬上床,把自己闷在被子里,含糊的低语,“床归我。” 湛攸没有抗议,他只是站起身,把灯关了。 阮小软在被窝里闷了一会儿,听不到任何的动静,莫名的有些慌乱,探个脑袋出来看,才发现湛攸坐在窗边的小束月光里,神情幽然。 “你在看什么?”沉默了一会儿,阮小软还是忍不住问。 湛攸的表情隐在月光里,漆黑利落的短发像深沉无边的夜色,他依旧看着窗外,声音轻的几不可闻,他说。 “家乡啊。” 阮小软鼻子一酸,兴许是晚餐时的大量饮水,这一刻,她毫无阻碍的哭了出来,她把哭声埋在被子里,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二天一早,阮小软早早的起来了,也许是前一天工作太耗神,晚上的痛哭又发泄了所有的情绪,跟一个凶残的人住在一个屋子里,她居然睡的毫无防备。 “我、我去上班了。”阮小软看见湛攸神采奕奕的坐在桌前,实在不知道他是怎么睡的,但是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她还是迫于压力跟他打了声招呼。 “嗯,早点回来。”那人温柔的这样说,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在院子的台阶上,晒得阮小软脸蛋热热的,她点点头,往外跑了。 阮小软沿着熟悉的街道往工厂走,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湛攸的样子,他的衣服那样干净,完全不像一个经历过灾变的人,要么就是后台硬,要么就是实力超群,阮小软更倾向于后者,至于为什么他会强行留在她家,她也只能推测为有利可图,她才不会天真的以为他只是闲的蛋、疼体验民生,更不会是看上她的迷糊与可爱,她有几斤几两,自己还是清清楚楚的,那么,他究竟图什么呢?阮小软左思右想,不得其解,而在思考之时,工厂已经到了。 “小软。”女孩子的声音轻轻脆脆。 “迟迟?”阮小软进了换衣间,取出昨天放在这里的工作服,快速的换上,想起了昨天的事儿,就问她,“迟迟,我的心火为什么只有豆子那么大一点?” “不要紧的,刚尝试操控都是这样的,是因为不习惯嘛,多试几次,就好多了。”尤迟迟也换好了衣服,这一次没有人带,两人并肩走到了食品处理的隔间。 “那我再去试试,谢谢你。”阮小软冲尤迟迟笑笑,一头钻进了隔间。 隔间里放着的还是昨天的那箱土豆,阮小软捡起剩下的那半个,在心中过了一遍流程,开始催动心焰,腾的小火苗从指间冒了出来,但是依旧只有豆大一点,跟她的身体一样脆弱,让人看了都提不起意欲。 阮小软一心一意投入工作中,完全忘记了身外的事儿,直到老头过来验货,她才停了下来。老头一进到她的隔间,又受到了打击。 “两天了,两天你才处理了四分之一么?”老人气的卷毛都要变直了。 第5章 弱到爆炸的体质 “你这么差的效率,我要你做什么?”老头发怒了。 阮小软心里也很苦,她心焰就豆大一点儿,这样都弄了四分之一已经很厉害了好么,怪只怪这个身体素质太差了啊。 老头脸一沉,正要说什么,尤迟迟从一边走了过来,递过来十几个土豆,说:“我今天稍微多处理了一点,就算她的吧,再说,你现在把她赶走,也不好招人。” “你确定?”老头接过土豆,狐疑的看着尤迟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嗯,知道。”尤迟迟笑着点点头。 阮小软感激的看着尤迟迟,不知该说什么好。 “看在这个小姑娘的份上,不跟你计较。”老头气呼呼的丢下200联盟币,又说,“加上她的,都不到二分之一,算你200,明天给我认真点。” 阮小软忙不迭的点头。 虽然今天处理的多了,但是疲惫感却比昨天少了,看来是熟练的缘故,阮小软今天又出了无数身的汗,特别想洗个澡,她居然真的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冒着变成白痴的危险去无人区洗个澡。 沿途遇见店铺,随手买了两人份的水和块状的根茎物,胡思乱想的到了家,却没有看见湛攸,难道煞神肯自己走了?阮小软松了口气的同时又紧张起来,那失主找上门来怎么办? 她一边轻松自在一边又忧心忡忡,分裂的很厉害。 湛攸开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样的阮小软,目光里一半惊悚一半期待,寒气森森怪吓人的。 “你……”湛攸反手关上门,眯着眼睛瞅了半天,问她,“腐蚀成白痴了?” 阮小软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坐在桌边开始吃买回来的食物。 湛攸从门边过来,坐在阮小软对面,将怀中一个潦草包装的东西丢给了阮小软。阮小软急忙捂住了脸,物体没有砸中她,只是轻飘飘的掉在了她怀里。软塌塌又有重量,还冰凉凉的有一种黏腻感。 湛攸看着她滑稽的样子,为了保持绅士的品格,忍住不笑。 阮小软怀疑的拎起那团不明物,触感像是泥,但跟泥土比起来,更像以前玩过的橡皮泥,但又比橡皮泥软的多,她扯开粗糙的包装,发现真的是一块绿色的泥,随着她的搓揉,在掌中变换着形状。 “这是什么?”阮小软好奇的问,忽然惊讶的发现手掌上原本脏兮兮的地方重新变得干净起来,她一愣,惊喜的又问,“这个,难道是?” “这个是吸附泥,俗称澡泥,它可以吸附身上的脏污,使皮肤干净,包括可以用来清洁衣服。”湛攸喝着水,一副渊博的卖相。 “给我的?”阮小软把玩了片刻,内心十分窃喜,还要装作一副淡定的样子。 “嗯。”湛攸轻描淡写的应着。 阮小软虽然不知道他留下来究竟有什么用意,但这两天他确实对自己挺好的,斯德哥尔摩症在少女心中萌发,激烈生长。 “你从哪儿弄的?”阮小软想到了关键点。 “你知道的,我觉得还是不问才能用的心安理得。”湛攸诡秘的笑了起来。 阮小软心中的那点感动顿时消散了一半,但还是舍不得把这么好的东西还回去,哎,果然环境改变性格,在这个末世里,道德标准要求在一点点的崩坏,尊重坏境,从我做起……阮小软无耻的搓泥去了。 阮小软一转身,忽然看到湛攸的后背上似乎粘了什么碎屑,仔细一看,发现是细碎的枝叶,枝干部分布满了绿色的纹路,好像长年浸泡在绿雾中一样。 阮小软一凛,摸索着手中的软泥,有些不知所措,心口又升起密密麻麻的酥麻与酸涩。 “吸附泥的绿色并不是绿雾,是它本体的颜色,我已经用心焰灼烧过了,你可以放心。”湛攸看她站在原地,只当她是担心绿雾,开口提醒着。 “谢谢你。”阮小软郑重的点了点头,她不是担心吸附泥,而是没想到他居然为了这么一块儿泥跑去了无人区,虽然他身手不错,可是也犯不着冒这么大的险,而且是为了她。 何况,他的智商已经很堪忧了。 湛攸抬眸看她,黑夜中格外发亮的眼睛像漆黑汪洋里的孤独灯塔,斯德哥尔摩少女满血复活,怀抱着满满的感激,还是搓泥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不断的重复,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星期。阮小软在第七天的时候居然已经可以用她那小到可怜的心焰完成一箱土豆处理了,但令人郁闷的是,她的心焰一点儿也没有壮大的意思,老头虽然气了她一个礼拜,看到她终于完成了最低水平,居然被她感动了,擦了一把眼泪说:“从来没见过这么蠢的人也能成功的。” 阮小软不知道该开心还是失望,满脸的尴尬,尤迟迟在一旁笑的很开心。 第二个星期,阮小软就可以每天按时完成一箱了,但再多也不行了,尤迟迟一天可以完成两箱,最后几天还有余力在旁边看她,很快,就到了第十四天,也就是最短工期的最后一天。 “对了,你接下来打算去哪?”尤迟迟靠在隔间的墙壁上,一边看着阮小软操作一边问她。 “啊?继续工作啊,你要走么?”阮小软移动着心焰,看着绿色的颗粒在眼前变成了雾气,轻盈的上升着。 “继续工作?”尤迟迟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的很奇怪,她猛然抓住阮小软的手,着急的说,“你不知道?” 阮小软被她抓的手一抖,差点打翻容器,土豆不要紧,绿雾溢出来就遭了,照她这智商,肯定就没得救了,赶紧一手扶住容器,奇怪的问,“知道什么啊?” “你、你、你……”尤迟迟漂亮的脸气的皱了起来,“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跑这儿来工作?” 阮小软被她焦急的样子吓到了,这才感觉到她的力气大的惊人,比那个时候打劫她的两个男人还要强几分的样子。 “我真的不知道,被你这么一问,我也有些害怕了。”阮小软挣开手腕,发现已经红了一圈,顾不上管,赶紧问,“你赶紧跟我说说,究竟怎么了?” “你不觉得奇怪么,为什么这里的工作算不上辛苦,却是平均工资的五倍?”尤迟迟一副服了她的模样。 “觉得啊,我这不是没来得及问……”阮小软小声嘀咕着。 “你对自己也太不负责了。”尤迟迟戳了戳她的脑门,“大灾变以后,死伤无数,活下来的人却由于吸收了绿雾而变得脆弱不堪,那时候的绿雾不但会摧毁人的意志,也会摧毁人的身体,许多人的体质被破坏的很彻底,绿雾被控制以后,人们开始通过锻炼恢复原先的体质,却发现,通过锻炼,人类的体质发生了质的改变。有的人进步很快,有的人止步不前。后来,科学家研发了测试系统,给体质做了明确的划分,从f~a一共六个等级。有些人体质等级低,但通过大量的训练以及生死历练可以慢慢增长,体质越高,身体的各项体征越强,在这个硝烟弥漫的世界里更容易存活。” 阮小软一脸的懵、逼,好复杂的信息量啊,要不是她被绿雾腐蚀了脑子,她早就连世界观都知道了好么……真是心疼自己,这时候只能好学的继续问:“这跟我在这儿工作有什么关系呢?” “这个时候,人们发现了心焰,一种由于灾变之后产生的能量,体质越强,可以使用心焰就越强,它包含着人类本源的力量,就像是一种新的能源,治愈、融化,它可以被应用在很多地方。”尤迟迟说着伸开指尖,一簇小火苗瞬间腾空出现,气势汹汹。 阮小软不明觉厉,飞快的点了点头。 “可惜,这并不是一种可以一直使用的能源。”尤迟迟收了心焰,略带不甘,懊恼了一会儿,才说,“它并不是凭空出来的,它燃烧的是体质。” “什么?”阮小软本能的觉得不妙,急忙追问。 “心焰的燃料是体质,说的直白点,燃烧的就是自己本身的能量。”尤迟迟看着阮小软苍白的脸,继续说,“一个体质等级在e的人,如果一直使用心焰,体质会变弱,甚至跌落到f,虽然可以再次通过训练增长,但是却十分艰难,大约是头次增长难度的五倍。这是所有生活在末世的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五倍?那岂不是有可能根本无法增长?”阮小软无语。 “嗯,差不多吧。”尤迟迟点点头。 “那你前几天给我的土豆……”阮小软这才知道自己究竟得了别人多大的恩惠,这才明白老头问尤迟迟话的意思,顿时愧疚不已。 “没事的,那点不算什么。”尤迟迟笑着摆摆手。 “那如果一个原本等级就在f的人呢?”阮小软忽然想到自己豆大的心焰,也想到了自己弱到崩溃的身体。 “这不可能啊,小孩子出生最低等级就是e了。”尤迟迟笑起来。 “我是说如果嘛。”阮小软听到这话更焦虑了。 “体质“f”的人是不能做这份工作的。”尤迟迟摇了摇头,说,“体质f的人做这份工作,跟自杀没有区别,因为体质过于弱,心焰的燃料几乎就是自己的生命。” 阮小软眼前仿佛落下了一道惊雷,她虽然不知道自己的体质究竟是什么等级,但照前几天的经历看来,不是f也八、九不离十了,她颤抖的问:“怎么才能知道自己的体质等级?” “镇中心有一个体质监测仪,5联盟币就可以监测一次,你下班之后就可以查了。”说完尤迟迟又严肃的看着她,说,“答应我,今天回去了,不要再来这里工作了。” 阮小软几乎要哭出来,不用她说她也再不会来了。忽然想起什么,她看着尤迟迟,迟疑了一下,才问:“你为什么来做这份工作?” 尤迟迟闻言一顿,忽然低下了头,笑容浮在酒窝,甜的让人心醉。 “没什么。”她这样说。 阮小软没有追问,她拿了工资,跟尤迟迟道别之后,就快速的往镇中心跑去,结果还没一个孩子走的快,内心是崩溃的,好不容易跑到自助检测仪那里,摸来摸去摸了一个5块的硬币,犹犹豫豫的投了进去。 “请将您的右手伸进测试区,不要移动您的身体,谢谢合作。”甜美的女声传了出来。 阮小软闭上眼睛又睁开,睁开眼睛又闭上,这才用巨大的勇气把手伸进了测试区,指尖蓦然感到尖锐的疼痛。 “正在检测,请您耐心等待。”女声温柔的又传了出来。 阮小软抽回手指,忐忑不安的看着屏幕,不一会儿,屏幕忽然一亮,几个大字显现了出来。 阮小软别的没看见,就看见那个鲜红的“f”,正张牙舞爪的竖在中间,像一抹浓稠的血。 第6章 真相与赔偿 阮小软感受到了世界森森的恶意,从她穿来到现在,满满的都是负能量。那个f对她伤害很大,她甚至不敢细想其中含义。口袋里还揣着今天的500联盟币,忽然有点失去了这些日子努力的意义。她失魂落魄的往镇子中走,本来这些钱是要好好存起来的,这时候却只觉得烫手和可笑。 镇中心唯一的休闲之地是一间叫戏梦者的酒吧,阮小软梦游似的撞开了雕着一只酒桶的门板,木制门板在她身后“吱呀吱呀”的合上,铜铃清脆的摇了起来,门内的人都不由分说的看了过来,目光里是冷漠、警惕、不屑,却独独没有热情好客。 阮小软冷冷瞧了一眼,也不在意,径自走到柜台前,坐到了高脚凳上,要了一杯霜冻玛格丽特。 霜冻玛格丽特。这一杯鸡尾酒的价钱比单纯的水贵了不知道多少,单是柠檬就已经是高档奢侈品了,周围投来了探索的目光,阮小软不为所动,懒洋洋的支着脸蛋出神。 酒保是个年轻的男孩,蓬松的黑色短发,发亮的眼睛,五官是少年特有的青春和朝气,他调酒的时候很安静,修长的手指十分灵活,在酒壶和酒杯间穿梭,杯口沾了盐霜,透明的龙舌兰,淡绿的青柠汁,酒香与果香相溶,宛若密林深处的隐秘邂逅。 系着黑色围裙的英俊少年在杯底垫了防滑布,推到了阮小软的面前,他的刘海修剪的整齐而简短,细而密的浮在额头上,露出一双英气勃勃的眼睛。 阮小软接过酒杯,几乎没有停顿,贪婪的一饮而尽,酸爽的柠檬汁和碎冰中和了龙舌兰特有的辛烈,加了白柑橘甜酒的液体里只余满口的清香。 不会醉,却更伤心。 阮小软没有喝完酒的微醺,只有无穷无尽的茫然,她愣愣的坐在高脚凳上,出神的望着窗外,那里依旧是灰蒙蒙黄沙漫天,跟从前的二个星期没有分别。 大厅左侧的一张桌子上坐了一男一女,中年的模样,面前都放了最便宜的烈酒,两人对视一眼,看向了吧台边的阮小软,有钱的单身少女,永远比看起来更美味。 两人灌了一口烈酒,缓慢的站起了身体,周围的人握了握酒瓶,冷眼旁观。 少年还在吧台后面忙碌,他个子很高,动作却很利落,从外面只能看见他毛茸茸的脑袋。 两人踹开了凳子,发出了猛烈的声响,有人不动声色的皱了皱鼻子,却只是将桌上的豆子嚼的嘎嘣响。 阮小软对这一切没有任何反应,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一男一女快速走了过来,男的掌心之中更是寒芒频闪,见阮小软不为所动,禁不住与同伴对视,疑惑丛生,同伴示意他上前,他顿了顿,一把尖刀以刁钻的角度刺向了阮小软。 “笃”,一声清响拉回了阮小软的思绪,面前是一杯同样以龙舌兰为基酒的龙舌兰日出。阮小软诧异的抬头看面前的男孩子。 “同样是龙舌兰,我觉得这杯更适合你。”男孩腼腆的笑了笑,露出了可爱的虎牙,“那杯太伤心了,这杯算我请的,希望能安慰到你。” 阮小软依旧诧异的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一定有什么吧?待会一定会有什么邪恶的命运在等着她吧? 面对她的不信任与质疑,男孩只是拿起抹布擦了擦吧台,忽然扭头看向阮小软身后,弯着眼睛,却没什么笑意,说:“欢迎下次光临。” 一男一女似乎有些怵他,怨毒的神色在眼中翻滚,终究还是悻悻的走了,大厅里传来几声稀稀拉拉的嗤笑声,不知道是在嘲笑男女的不自量力,还是在嘲笑男孩的多管闲事。 阮小软摸着那杯龙舌兰日出,加了冰块的酒杯冰凉彻骨,由于温差凝结出的水滴很快湿透了她的掌心,薄薄的雾霭浮在第二层,橘色的万丈光芒从高处洒落,确实是一杯温暖的酒。 阮小软从来不愿意辜负别人的美意,接过酒杯,还是一饮而尽,甜甜的,果然很好喝。这杯酒喝进去,阮小软居然有些醉了,视线里男孩的脸干净的像初生的太阳,跟她喝的酒一样甜。 身后响起桌子倒地的声音,随后是板凳连番撞击的声响,阮小软看到男孩子的脸在一瞬间变的愤怒,他轻柔的解下自己的围裙,递给阮小软,叮嘱她替他保管,就走到了阮小软身后,阮小软不明所以,扭过头,只看见一屋子狼藉和混乱的人群,她还没搞明白状况,木门就被大力撞开了,紧接着进来了一群气势汹汹的人,为首的是一男一女。那两人四下看了一下,就朝阮小软走了过来。 阮小软酒一下子就醒了,却毫无办法,由于这两个星期的食材处理,她的体能更弱了,比先前还要龟速几分,这两人一下子冲过来,她完全无法反抗,眼看男人的手就要碰到她的肩膀,忽然一声熟悉的枪响响彻云端。 男人的脸定格在狰狞与惊恐之间,大蓬的血雨喷了身旁女人一脸,她短暂的停滞之后,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声,恶狠狠的朝阮小软扑过来。 第二声枪响。 血雾铺天盖地,像一张网,朝阮小软兜头罩了下来。阮小软来不及躲闪,眼前却骤然闪过一道身影,密实的挡在了她的面前,把血渍拦的干干净净。他高大的身体像小太阳一样热气腾腾,他转过脸,雪白的衬衫上血迹斑斑,半边脸上也满是肮脏的秽物,他咧开嘴,露出两颗小虎牙,笑容却像阳光。 “我的围裙和你都没事吧?”他这样问。 阮小软呆愣愣的看着他,不知所措,身旁的人扔过来一条板凳,男孩身手敏捷的跳到了右侧,转瞬间消失了身影。 “你怎么没回家?”语气里是理所应当的温柔,恪守着绅士对待淑女的礼节,他蹲在她身边,低垂着眉眼,像是在担心她一样。 “湛攸……”阮小软恍恍惚惚的看着眼前英俊的脸。 “你没事吧?”湛攸拧了拧眉毛,看着脸蛋红的不正常的阮小软,有些慌张。 “不知道。”阮小软含糊的看着湛攸,手指任性的伸出去,描摹着他脸颊的形状,样子像是要哭出来。 湛攸没拦她,任她戳着,抬手按上她的额头,脸色一变,急忙问:“你最近在做什么?” “不知道。”阮小软突然失去了力量,软软的跌下去,“不知道为什么来,不知道往哪里去,我什么都不知道……” 湛攸将她接了个满怀,急忙打横抱起来,脸色凝重的往门口走,阮小软怀中的围裙掉了下来,男孩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利落的接了,又抬头去看湛攸,满脸的不可思议。 湛攸抱着怀里越来越烫的阮小软,心急如焚,他紧抿着薄唇,快速的往镇子的东面走,不多会儿,来到了一座白色的房子前,样式跟阮小软的家差不多简陋。 “有人么?”湛攸在门外大声问。 门很快从里面开了,露出了一张清纯的小脸,她圆圆的眼睛在看到来人时,睁的更圆了。 “是她?” “你们认识?”湛攸抱着阮小软进门,把她轻轻的放在了床上。 “在无人区见过。”女孩穿了一身白裙子,同末世的黑暗腐朽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么晚打扰别人,你的绅士守则呢?”穿着黑色t恤的男人走过来,不满的说。 “她很重要。”湛攸想都没想就接口说。 “是她很重要,还是她对你很重要?”黑子易不依不饶的问。 湛攸脸色一沉,沉默不语。 “你果然还是一样,无利不起早。”黑子易冷笑,“我知道你没这么好心。就跟当年救了小柔一样,不过是贪图她的治愈能力,这回替你救了这女孩,我们两清了。” “好。”湛攸一顿,神色黯然的点了点头。 “别吵了,都给我出去。”白柔双手叉腰,一副恼怒的样子,“这么大的人了还吵架,这个女孩子跟你们有没有关系,我都要救她,走走走。” 湛攸和黑子易被娇小的女孩子驱逐出境,湛攸担心阮小软,在门外来回踱步,黑子易担心白柔,靠在石柱上不动。白柔是难得的a级体质,心焰的治愈能力超强,即便是这样,随意使用心焰也会有极大的危险,不过她心地善良,往往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若不是这些年黑子易寸步不离,这姑娘都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 这一等,就直接等到了天亮,当木门打开,白柔出现的时候,两个男人一个箭步就到了近前,黑子易直接抱起白柔,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她,生气的就往外走,白柔虚虚的趴在黑子易胸口,不敢这个时候惹恼他,只能给湛攸比划了个进去的手势。 湛攸得到了她的首肯,急忙进了房间,阮小软还在闭着眼睛沉睡,湛攸坐在床边,实在想不通这个结果,没可能的啊,正琢磨着,阮小软动了动眼皮,然后醒了。 湛攸扶着阮小软靠在墙上,语气里满是担忧的问:“你究竟是怎么了?最近在做什么?” 阮小软至今还在懊恼,看见湛攸,就把自己最近处理食材的事情说了,谁知道越说湛攸的脸色越黑,最后已经演变到糟糕的状态了。 阮小软有些害怕,往床里缩了缩。 “你怎么没有跟我说过?”湛攸刻意压抑了情绪,耐着性子问。 “我们只是单纯的同、居关系,没有必要跟你说这个吧。”阮小软觉得他的问题很奇怪,而且管的也很宽。 “如果你跟我说了,我就不会……”湛攸欲言又止。 “就不会怎样?”阮小软不明白他的纠结,摸不着头脑。 “其实你本不会这样的。”湛攸垂下眼角,悲哀的摇了摇头,说,“这都要怪我。” 第7章 召唤中型犬 我就知道我不可能这么倒霉,找份工作就把自己弄残了,一定是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在坑我。阮小软听到湛攸这样说,心里恶狠狠的想。但她没说出来,一脸茫然的看着湛攸。 “我有一个朋友,叫小米。”湛攸开始回忆,“我们形影不离,一起长大,灾变之后一直都是他陪在我的身边,直到前些时候,在一场灾祸中为了救我被轰碎了身体。” “灾变之后,衍生出了许多分支科技,我带着奄奄一息的小米去求医,于是有位医生抽出了小米的灵体分子,让他延续了意识。因为我经常出入绿雾,所以我把小米的灵体封在了过滤器的啼铁矿上,让他不至于被侵蚀。” 阮小软听到这里,心虚的别开眼睛。 “后来被你拿走了。”湛攸轻声说,语气里倒是没有责怪。 “所以你那天才找到我。”阮小软明白了,顿了顿,想起了那晚他嗜血的眼睛,说,“你那天是真的想杀了我吧。” 湛攸沉默了片刻,转移了话题,“我看到小米的时候,发现他的状态比之前要好,似乎是因为吸食了你的心焰力量,我之前也试过用心焰喂他,但是没什么用,所以为什么你的可以滋养他,我到现在也不明白。” “于是你就赖着不走,让我养他?”阮小软终于贯通了个种缘由,心说怪不得对我那么好,原来这是对代孕的统一标准。 “只是我没想到你居然在做处理食材的工作,如果我知道,至少会阻止你,不会让你变成这样……” “这就是我的心焰为什么那么小的原因么?”阮小软这时候却想起了早前的那件事,那个时候她以为是身体脆弱的原因,原来是因为有个贪吃鬼。 湛攸不忍点头也不忍摇头,就静静的坐在她的床边。 一上午就这样在两人的沉默中缓慢的滑过了,中午的时候白柔回来了,神色比早晨精神了很多。黑子易站在她后面,脸跟他腰间的匕首一样冷。 “好点没?”白柔手里拿着精细的食物,递给阮小软,指了指湛攸,笑着说,“他的钱。” 湛攸不知道在想什么,冲白柔和阮小软点了点头,就转头出了室内。 阮小软经过昨天一天,已经接受了这些世界的恶意,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觉得人生已经这么惨了,天塌下来都能接受了,正这么想着,就听见白柔犹犹豫豫的开口了,她侧坐在阮小软身边,握着她的手,说。 “你知道你为什么是f么?” “知道啊,因为我用心焰处理食材同时又养了孩子,把自己弄残了。”这话一说出来,阮小软就忽然想起了妈妈。 “我不是指这个,我是说为什么测出来是f。”白柔强调着。 阮小软听不懂,混混沌沌的看白柔。 “因为测试器的下限就是f。”白柔斟酌了一下,还是狠心说了出来。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啊,不要净拿这些我听不懂的东西来忽悠我,忽然不想看见你们啊,都走开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算了,还是劈死我吧。 白柔心疼的看着阮小软,拿下她捂着耳朵的手指握在掌心,仔细看着她的眼睛,又说:“我替你测试过了,你的等级已经跌到了……按现有标准统计的话应该算是‘h’了。” “我会怎样?”阮小软这几天的噩耗听的够多了,依然觉得无法承受。 “可能刚出生的婴儿都能弄死你吧。”黑子易在白柔身边说出了这个残忍的事实。 “阿易。”白柔微微皱了眉,有些生气。 黑子易摸了摸鼻子,转过了脸。 “其实也没那么可怕,只是f~a的体质等级可以使用的心焰能力不同,作用更大一些,有的可以加持战斗,有的可以治愈伤痕,有的可以控制心智……”白柔温柔的解释着。 “那h呢?”阮小软问出了口,却由于害怕而紧紧的闭上了眼。 “h的话,做做饭应该没问题的。”白柔颦眉想了想,找出了一个优点。 阮小软再也不想睁开眼睛了,体质弱,只能做饭…… “这个送给你,这个是我自制的检测器,可以精准的监测你的体质,你时常带着,平时多运动,看看会不会有所增长。”白柔将一根皮质的精致腕表系在了阮小软的右手手腕上,表面很简单,只有一个闪着轻微蓝光的电子屏,在接触到阮小软手腕的时候发出一阵崩溃的闪光。 “测试的时候只要输入心焰就可以了,你好好休息。”白柔心疼的拍拍她的掌心,拉着黑子易出了门。 阮小软一个人坐在床上,觉得这个世界好可怕,饶是她这样意志坚定的人,也要被玩坏了。 下午的时候湛攸来接她回家,他小心的把她抱在怀里,又用不知道从哪里抢来的兜帽将她裹的严严实实。 阮小软生无可恋,窝在他胸口,一动也不动。 “你不要害怕,以后我都会保护你,你去哪,我去哪。”湛攸在她耳边轻声说。 阮小软没有回应他,她由于这么颠簸了一下,耗尽了体力,睡着了。 等阮小软醒过来以后已经黄昏了,发现自己恢复了些许力气,就爬下床挪动一下,打算走到门外透透气,一拉开门,就和门外的人对上了眼。 “你怎么起来了?”湛攸站在台阶下,诧异的望着她。 “活动活动。”阮小软尴尬的笑了笑,又指了指他怀中,问,“不过,你抱的是个什么玩意。” “不能再让小米吸食你的心焰了,我给他找了个身体。”湛攸把怀中毛茸茸的一团放下,看向阮小软。 “他知道你这样对他么?”阮小软抽搐了一下嘴角,“你怎么给他找了个狗的身体?” “他本来就是一只狗啊。”湛攸拍了拍身下蜷成一团的小动物,“这只不知道误食了什么,刚刚死掉,我已经用心焰梳理过了,跟小米原先一模一样。” 阮小软脸一黑,她居然代孕了一条狗。这是她这么多天听到的最噩耗的噩耗。 湛攸看着宛若雷劈的阮小软,只当她在生气,上前去握了她的手,将她一把抱了起来,低头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阮小软这几天被他抱了无数次,该害羞的时候在茫然,该生气的时候在昏迷,错过了无数次少女萌动的心思,今天突然被他抱起来,体温和姿势是很熟悉了,可是男人贴近的味道却让她红了脸,措手不及的害羞起来。 “我、我能走。”阮小软很娇羞。 “你的体力有限,能不走还是不走的好。”湛攸抱着她下了台阶,站在毛茸茸的面前。 那是一条陨石色和白色相间的漂亮中型犬,皮毛由于营养不良而显得干枯。 “小米的灵体分子就在你的心焰里,你试着催动心焰。”湛攸没有放阮小软下来的意思。 阮小软被他迷的七晕八素,还放个毛的心焰,伸手一推他的胸膛,说:“我这样不行,你放我下来。” 湛攸试探的看着她的眼睛,发现她是认真的,就把她轻轻的放在了地上,又小心的守在她的四周。虽然她这样跟他有很大关系,但他这样周道的守护还是让阮小软心里一热。在他心里,也许只是表达歉疚的一种方式,可是到了许久未曾体会温暖的阮小软这里,却多了些不同的意味。 阮小软慢慢的靠近小狗,伸出手指摸了摸它的耳朵,最后轻轻按在了它的脑袋处,心口一阵发热,似乎有什么在缓缓流动。 小狗身体上突然腾起了一团乳白色的火焰,虽然微弱,却把它完整的包裹在里面,皮毛的颜色渐渐发生了变化,更加柔顺,同时泛起乳白色的光泽,它忽然一抖毛,威风凛凛的站了起来,漂亮的黑眼珠炯炯有神,“汪”了一声,摇着尾巴就朝湛攸扑了过去。 湛攸没躲没闪的被它扑了个满怀,小米在他身上左踩一脚右踩一脚,又用爪子去盖他的脸。 阮小软在一旁气喘吁吁的看着,怎么都觉着比起久别重逢的温情戏码,这更像是“老子跟你没完”的开场。好不容易一人一狗分开了,身上都留下了撕、逼之后的永恒创伤。 湛攸摸了一把脸上的灰,看了看阮小软在远处惊悚的目光,伸开双手朝她走了过来。阮小软头一扭,自力更生的快步跑上了台阶,完美的避开了他的怀抱。 湛攸有些受伤,想了想,又释然了,招呼了一下小米,在房前停顿了一下,见阮小软没有出来的意思,一人一狗往远处走了,落日的余晖把他们的影子越拉越长,渐渐的消失不见。 终于走了呢。 阮小软扒着门框偷看,一直盼着他走,这会儿真走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又空荡荡的。却又不想出来跟他告别。 他是她在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人呢。 算了,还是想想自己吧。阮小软从门里出来,坐在台阶上,长风卷动着细沙,像小型的龙卷风。 阮小软打工赚的钱粗略算算居然有五千联盟币,吃穿用度基本上都是湛攸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因此也没怎么花钱,而昨晚那杯任性的酒,因为后来店里的混乱都没有付钱,想到这里,阮小软这才想起那个好心的男孩,她似乎连句谢谢都没说,还给他惹了那么大的麻烦。等到明天天亮了去找他吧。 阮小软至今只记得这本书的粗略剧情,一点细节都想不出来,关键她不知道她接下去应该做什么,也不知道女主究竟去了哪里,由于她什么都想不起来,她甚至没有感觉到这是一本书,更像是一个完整的平行世界。 低头的时候忽然看见了白柔给她的腕表,刻度稳稳的停在等级h的中间位置。她有些窝火,发泄性的放出心焰,果然没了那条狗,她的心焰变得粗壮了不少。阮小软心想,干脆降到h的下限算了,还不如来探索一下人类究竟可以弱到什么程度。 想着想着就走了神,脑海里全是前世的风和日丽,阵阵寒风吹过来,吹的她打了个哆嗦,清醒了过来,抬头一看,天空已经黑透了。阮小软看见还在燃烧的心焰,吓尿了,她刚才是有些自暴自弃,但没想自杀啊,赶紧熄了心焰,去看腕表的刻度。 银色的指针在月色下泛着诡异的白光,稳稳的停在h的中间,不动如山。 第8章 测试与顿悟 “这是什么情况?”阮小软懵了,继而焦虑了,“这腕表是坏的,查不出来,那我刚才究竟烧了多久?”想到这茬儿,阮小软更郁闷了,站起来又坐下,慌的不行。 “不行等不了了,还是赶紧去找白柔。”阮小软站起身,想起黑子易冰冷的脸,又有些打退堂鼓,因为自己的任性再去麻烦白柔,也太过分了,而且白柔才刚替自己诊过,身体说不定还没恢复过来。 阮小软沮丧了,软软的跌坐在台阶上,靠着台阶边的扶栏,心情很糟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坐在这儿干什么?走不动了?”温和的男声响了起来,阮小软没来得及抬头,就被拽进了宽厚的怀抱。 阮小软很惊讶,抬头看着去而复返的湛攸,他的脚边蹲着一脸不屑的小米,这狗的表情……很耐人寻味啊…… “你怎么回来了?”随着他的出现,周围好像亮了起来,安全感浮上胸口,原来自己还是在期待啊。 “办完事就回来了啊,这么惊讶干什么?”湛攸习惯性的抱着她进了门,把她轻轻的搁在板凳上。 “我以为你……” 大大的手掌按上她的头顶,湛攸蹲下来,直视她的眼睛,认真的说。 “我会负责的。” 手掌的温度一波一波的传递过来,阮小软的脸“腾”的一下红了,她看着面前男人漂亮而真诚的眼睛,有些紧张。 小米斜了两人一眼,不满的“汪”了一声,这波虐狗它不服。 “对了。”阮小软取下腕间的测试仪,跟湛攸说,“坏的,你能修么?” 湛攸接过来,仔细的上下检查过后,疑惑的说:“没问题啊,是好的。”看阮小软一副不信的样子,对着小米勾了勾手指,小米不耐烦的扫了他一眼,高贵的抬起了前爪。 阮小软有些愤怒。 一小团心焰钻进了表盘,指针“嗡”的一声没有丝毫停顿的跳到了a级中段。 小米看了一下测试仪,不满的“汪”了一声,似乎被数字侮辱到了,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阮小软也被数字侮辱到了,更被小米的样子侮辱到了。 爪子上开始出现小团的心焰,指针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左侧偏移,持续了一段时间,指针偏移的就很明显了。 小米赶紧熄了心焰。 阮小软正悲愤着,湛攸拿过被小米生气甩掉的测试仪,轻轻的系在了阮小软的手腕上。 一小团心焰钻进了表盘,指针“嗡”的一下丝毫犹豫没有停在了h中段。 湛攸看着表盘,说:“你看,没坏啊。” 阮小软受到了一万点伤害,她推了湛攸一把,愤怒的窝回了床上。 湛攸抬手按上胸口,姑娘刚才碰过的地方微微发热,他低下头,微不可察的笑了笑。 阮小软根本睡不着,她测不出来自己的体质等级,很方。眼看着一人一狗推开门走了出去,这才坐起身来。 湛攸这两个星期都是这样,他在门口睡,从没在晚上进来过。 阮小软试着点燃了心焰,静静等了一会儿,又去测试,指针还是稳稳停在h中段,没有变化。 如果没坏的话难道是自己发生了什么?阮小软实在心慌,一晚上都睡不着,天刚蒙蒙亮就打开门,想去找白柔,结果一打开门,就看见了靠在一起的一人一狗。 湛攸坐在台阶上,靠着扶栏睡,小米歪在他身边,两爪搭在他膝上,把脑袋拱进他衣服里。 湛蓝晨光浮现天边,清清冷冷的空气卷起衣服的一角。 阮小软惊愕的看着这幅虐恋情深的画面,忽然有些想笑,又有些感动,湛攸的发丝,小米的狗毛上由于吹了一夜冷风,铺了零星的沙土。 阮小软着魔了一般,伸手去拂他发梢的褐色颗粒,指尖刚刚触到他的发丝,湛攸就抬起了头,他的眼睛惺忪而慵懒,没有先前的杀机与肆虐,没有最近的歉疚与悲哀,是平日里看不到的放松和单纯。 “醒了?”他抖了抖头发,甩掉了灰尘,长长的打了个呵欠,却还是一副困顿的模样。 膝下小米也有了动静,抖了抖毛,一脸呆滞的望着前方。 “你要不要进去睡?”阮小软被他抓了个现行,有些心虚,指了指门,又说,“我有些事要出去一下。” 湛攸豁然站了起来,惊的小米转了好几个圈。 “你不用陪我。”阮小软急摆手,“我自己去就好。” 湛攸不说话,拍了拍身上的灰,双手插在兜里,用脚尖点了点小米的肚子,率先往前走去,小米懒洋洋的伸了个超大的懒腰,一步三摇的跟上去。 湛攸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扭过头来站定,示意阮小软往前。 阮小软没辙,只好慢吞吞的走在前面。 太阳升起来了,暖暖的光落下来,照亮了晦涩的地面。 两人一狗很快到了白柔家,两人都有些怵黑子易,就叫小米去叫门,小米蹦到门前一阵“汪”,随即飞快的跑了,很快门开了,探出了一只可爱的小脑袋。 “白柔。”阮小软尴尬的打招呼,湛攸识趣的站在远处,没有上前。 “小软?你好点了么?”白柔欢快的把门打开,走了出来,“我正好有事找你呢。” “我也有事麻烦你。”阮小软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这里说。”白柔拉着阮小软走到了路边,问她,“你先说你什么事儿吧。” “那个。”阮小软伸出手臂,说,“你能给我测一下我现在的体质么?” “测试器怎么了?”白柔视线落在阮小软的手腕上。 “没事,我不是怀疑你的测试器不准,我就是比较担心,毕竟,我跟别人的状况不一样嘛。”阮小软找了个合适的借口。 “行。”白柔很快就替阮小软检查了一遍,肯定的说,“h中段。” “你没看错?”阮小软情急之下问了出来,又发觉自己很失礼,急忙道歉。 “我确定是h中段。”白柔成熟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劝,“没事的,别太难过了,一切都会好的。” 阮小软也不好反驳,尴尬的笑了笑,问她说,“你要跟我说什么事?” “是这样的。”白柔有些为难,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阮小软的脸色,说,“就是我发现你现在的心焰能量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啊?”阮小软听的很糊涂,“什么意思?” “可能不会增长了。” “哦。”阮小软倒没有多大的反应,就算能增长,又能增长到哪去?她这辈子也就跟健步如飞告别了。她比较在意的是那个h中段,等等,微妙的平衡?不会增长?也许意思不单单是这样吧? 阮小软好像突然顿悟了,匆匆跟白柔告别,往家赶去。湛攸不明就里,默默跟着。好不容易回到家,阮小软却按住了湛攸的肩膀,她转过身,低声说:“我想静静。” 湛攸一怔,愧疚的神色浮上了眼眶,自己把人家弄成了f都不如的废人,f都不如…… 小米在旁边“汪”了一声,满狗脸的悲痛,狗都不如,狗都不如…… 阮小软愤怒的“哐当”一声关了门。 她双手紧握坐在桌前,为自己的想法而动容,其实白柔说的并不全对,虽然她的体质不会增加,但更重要的是不会减少。如果这个想法成立的话,她就可以继续去食品厂了,反正她现在能做的也就是处理处理食品了,这大概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一人一狗天天窝在门边睡,给他们另外租房子也不要,如果她能持续的在食品厂工作,就可以换个大点的房子了,食物衣服方面也有了稳定的保障。 阮小软收拾了一下心情,打算出门去食品厂看看。一开门,湛攸就笔直笔直的守在那。 “不用跟着我了,我想一个人走走。”据阮小软了解,只要燃烧心焰就一定会掉体质,从来没有她这样的状况,最好还是不要跟别人说,更何况这么久了,她对湛攸依然毫无了解,她分不清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湛攸被拒绝的样子好像受了伤,他顿了一顿,从兜里掏出一个细细的银色链子,走过来系在阮小软的手腕上,说:“通讯器,有事叫我。” 阮小软手抚摸着链子,温度恰如其分,她的小心肝又有些颤抖,刚有些感动,就看见小米在一旁昂首阔步的吃土,脖子上的银链钻石般闪耀。 最近自尊真是降到谷底了,阮小软扭头就走。 湛攸倒是觉得女孩子的心思真的很难猜,至少比他那条目中无人的狗难猜多了,她究竟每天都在愤怒些什么? 阮小软从镇中心过的时候,路过了“戏梦者”,想起了那个年轻的男孩,等下回来的时候要去跟人家好好道谢。 她的经历曲折离奇,这里的镇民却依旧有条不紊的生活,镇上除了生机其他的都有。阮小软无奈的在灰蒙蒙的小镇穿行,很快就到了工厂的大门处,没有犹豫的走了进去。 里面的人已经换了一茬,食品厂里的人流动性很大,一是不能长时间使用心焰,二是里面安全隐患很大,融化的绿雾集中到密封的处理器当中,一切顺遂倒没什么,万一溢出这些工人就都要完蛋。 “来工作么?”接待的人已经换了,他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阮小软,机械性的问着。 “嗯。”阮小软点了点头。 “这是制服。”那人丢给阮小软一套衣服,看了看天色,说,“时间还早,你今天就可以工作。” 阮小软接过衣服,等待着引路的人过来,跟着那人往后走,这一次,那人却没有往左走,而是右拐,停在了水源厂的门口。 第9章 回礼与拒绝 阮小软心有疑惑,却没有出声,由着那人送她到了隔间,水源厂的人比食品厂的人要少上许多,但忙碌的程度却是不相上下,由于过多的使用心焰,人们的脸色都不太好,一副虚浮的样子。 阮小软坐进隔间,发现这个隔间跟先前食品厂的隔间没什么区别,只是装水的器具变成了一只密封的试管,上面有着精准的刻度,而原先放箱子的地方放着两只大水桶,装满了绿色的水。 阮小软舀了一勺放进试管,学着先前处理土豆的方式处理绿水,绿色的纹路渐渐开始上浮,水也逐渐变得透明。由于没了小米的吸食,阮小软的心焰粗壮了很多,处理起来比之前更为得心应手,很快,绿色的物质升华为气体,顺着管子排到外面,只是让阮小软没想到的是,水居然在心焰的作用下越缩越小,这是蒸发了么? 阮小软第一回处理水,不知道这种情况是对是错,顿时有点慌,眼看着水在她的眼皮底下越来越小,忍不住熄了心焰。 原本满满一试管500ml的水已经缩成了梨子大小的水块,表层似乎有薄膜覆盖,更像是被牢牢包裹住了,阮小软想了想,封了疏导绿雾的孔,把试管取了下来,略一琢磨,把水块往掌心一倒,“噗咚”水块像果冻一样的掉在她的掌心,滚了滚,还弹了弹,这是什么情况? “做好了就放进水块收集箱,愣着做什么,这块稍微有点儿大,再小一公分。”门外有人巡视,不悦的对着阮小软说。 阮小软连连点头,这才明白,原来真的是做成水块,不过这样可比平时好携带多了,现在这状况,镇上根本没有水源,随身携带水源成为大问题,出门在外少量水根本不够喝,大量的水又存在运输或者携带的问题,去无人区狩猎或者寻找食材,即便找到水源,当即也是无法处理的,而且路途遥远,如果做成这样的水块,就可以解决这个难题了。 阮小软想明白这层,就快速的处理了起来,也许是因为前两个星期的锻炼,她处理的速度快了很多,一天所需的40个水块半天就做好了,对别人而言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心焰只会因为消耗而变得脆弱。 完成任务的阮小软并不想继续做下去,也不想提前交货走人,这样恐怕会暴露自己的秘密,也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因为她在吃完午饭之后选择了休息,毕竟她的心焰虽然不会燃烧体质,却会让她困顿,这一觉眯了两个小时,醒来时,都快接近下班了。 阮小软于是又倒了满满一试管的绿水,试图把水压缩的更小,如果可以更小,岂不是可以携带的更多?她一点一点的燃烧心焰,却在压缩到正常水块的五分之四时遇到了瓶颈,水块无论如何也不会缩小了。 “这就是极限了么?”阮小软盯着无动于衷的水块,有些失望,“想想也是,如果可以继续压缩,别人也早就发现了啊,怎么会停留在这里呢。” 阮小软又持续烧了一会儿,绿水还是毫无动静,她索性一直烧着,想看看水质会有什么变化,没想到烧了一个小时之后,水质没有变化,大小却在猝不及防之间起了变化,水块缩小了。 水块一直缩小一直缩小,最终缩成了10块钱硬币大小,就跟她的拇指指盖一样大,表面凝厚,好像覆盖了厚厚的盔甲,由于高强度的压缩,水块好像凝固了一样,用力挤压都没有破损的痕迹,阮小软找了个空碗,捏着硬币一掰,水哗啦啦的流出了来,扑了满碗,不多不少,正好是刚才的500ml。 阮小软欣喜若狂,心里还奇怪怎么没人发现,她也不想想,怎么会有人发现,要把保持稳定的水块往下压缩,需要持续用心焰灼烧一个小时,谁会这样浪费自己的心焰?谁敢这样肆无忌惮的烧? 也就只有她了。 阮小软把水重新倒进试管,直到又把水凝聚成十元硬币大小后,才停了下来,由于长时间的使用心焰,脊背上已经满满都是汗了,精神也变得有些萎靡。 这时候,验收的人已经从右边过来了,阮小软赶紧把小水块收起来,又把装满了正常水块的箱子拖到门前。 “嗯,水块一共40,这是你的工钱。”那人冷眼看看一身汗精神萎靡的阮小软,递过来500联盟币。 “我能买一杯绿水么?”阮小软可怜兮兮的看着那人。 那人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一杯绿水能有什么价值,每天都有人去无人区取了绿水来卖,因为不能直接饮用,价格很低廉。 “一杯10块。”那人没多想,大概是觉得这小姑娘脑子不好,就报了个价格。 阮小软给了他十块,权当是买了她怀中的那枚水币。之后阮小软就离开了工厂,往镇中心去了。 镇子被啼铁矿包围,并不会下雨,但是顶层是透明的融合玻璃,因此阳光月光可以穿透无误,而且由于好的过滤通风系统,镇子里的气候季节跟外界没什么不同。 才走到路口,一人一狗就蹲在路牌处,隐隐生出一种守护神兽的错觉。 湛攸黑色的帽子挂在木色路牌的角上,随着微风一颤一颤,他跟狗蹲在一块儿,似是有些乏了,把脑袋埋在小米的颈毛里,只能看见乱糟糟的头发,跟狗毛融在一块儿。 小米直直的蹲坐着,看样子是想让湛攸靠的舒服些,那脑袋却骄傲的扭向一边,似乎不想承认自己的退让。 夕阳给他们镀了一层浅金,映的湛攸的白色线衫毛茸茸的,特别温暖。 阮小软愣了一愣,那头小米已经转过了头,一双黑眼珠直溜溜的盯着她,它这么一动,湛攸也醒了。 他吐出了嘴里的狗毛,豁然站起身来,蹲下还不觉得,一站起来居然这么高,他伸手拿过自己的帽子,吹了吹里面的灰,把帽子扣在了头上,朝阮小软走过来。 “我没有跟着你。”他看了看阮小软的神色,又摸了摸头发,“我只是担心你,毕竟这么远的路……你又只是个“h”……” 阮小软真是一口老血喷出来,这幸好自己不是“b”啊……不然每次被他这样说,真是没法活了。 湛攸看阮小软不动,急忙低下头去看她的脸色,发现她不像生气,就笑着说:“我真的没跟着你,我只是在这等你。” 阮小软“哦”了一声,算是知道了,这人怎么变化这么快,之前还凶神恶煞的,怎么现在对自己这么好,不就是替他生了条狗么,至于么…… “你是走不动么?我来抱你。”说完,湛攸就要弯腰,阮小软吓了一跳,这还是在大街上呢,她急匆匆的拍掉他的手,红着脸往前走了。 湛攸跟在后面慢悠悠的走着,他双手插在兜里,一脸懊恼的神色,微微朝小米偏了偏头,眼睛里都是沮丧,“我居然把人家害成了“h”,我这辈子还是第一看见“h”,你看见她多勇敢了么?真是人残志坚呐。” 小米鄙视的用狗眼低看了他一眼。 两人一狗沿着街边缓慢的散步,这些日子以来,在外面散步的日子十分稀少,一是变故太多,二是手头紧,逛街也买不起,现在终于有些闲钱,自然可以稍稍浏览一番。 街边店铺不多,却都是十分有用的东西,阮小软看见了自己加工的水块,她加工40块500联盟币,这里两块就要卖到100块,简直是暴利,当然不压缩的水就卖的相对便宜。如果她能弄到一个仪器自己制作,岂不是赚翻了?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想到,之所以卖这么贵还有一个绿雾收集与排出的设备,这是私人无论如何做不了的。而在水块旁边的,则是加工好的各种食物,比压缩水块要便宜一点,但仍然价格不菲。 排在最上面一列的,则是人人都需要的绿雾过滤器,阮小软现在手里还有一个,就是湛攸给她的,她看了看,发现这里的过滤器比湛攸给她的那个差远了,无论是做工还是质量都不在一个档次上,原来她不知不觉拿了人家的好东西,她扭头看了看湛攸,湛攸只是静静的站在她后面,黑色的大眼睛里满是温和的笑意。 “你的给我了,你用什么?”阮小软晃了晃手中的过滤器,说,“我给你买一个?” 湛攸看了过滤器一眼,说:“你哪来的钱,我买好了。” 阮小软立刻从兜里掏出了硬币,是一个完整的500块的硬币,湛攸惊讶的扬起了眉毛,她扔给老板,刚想说“来一个”,身后的小米恰如其分的“汪”了一声,到了嘴边的“来一个”就变成了“来两个”。 老板鄙夷的看了她一眼,说:“你的钱只够来半个。” 阮小软心虚的收起硬币,灰溜溜的走了,湛攸强忍着不笑她,端庄的跟在她身后。小米就没那么多顾忌,一张狗脸精彩纷呈。 阮小软尴尬的跟湛攸说:“我下次买给你。” 湛攸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不在意的点了点头。 阮小软的丢脸被他的风度蒸发了,她只剩下羞涩了,就这么逛了一会儿,阮小软忽然看见一家店铺里卖酒,她想了想,慎重的跟老板说:“来一瓶最便宜的龙舌兰。” 老板一听,后面翻去了,阮小软趴在柜台上,眨巴着眼睛看。 湛攸跟小米在后面交头接耳,湛攸摸了摸鼻子,说:“她要请我们喝酒哎,是不是要借酒浇愁?毕竟‘h’呐……” 阮小软付钱拿了酒,嗒嗒嗒的往前走,不一会儿,就到了“戏梦者”,她推开中间的门板,在清脆的铃声中走到了吧台前。 少年满面笑容的站在那,蓬松的头发生机勃勃,还是那么英俊迷人。 “那个,那天谢谢你帮我,这瓶酒……就当做谢礼吧,虽然很便宜,还是希望你不要嫌弃。”阮小软把酒递到他面前。 后面的湛攸神色一沉,低低的压下了眼睑。 男孩安静的笑了笑,一边抬手一边说:“那我就……”话刚说了一半,忽然看见了少女身后的一人一狗,狗高贵冷艳的蹲在地上,而人右手中的左轮手、枪就分量极重了,男人嘴角挂起残忍的微笑,平举右手,食指微微扣动扳机,蓄势待发,杀气四溢。 少年瞳孔一缩,旋即挂上笑容,摆摆手,说:“那不算什么的,毕竟也是发生在我店里,认真说起来,倒是我应该跟你道歉呢。” 阮小软觉得男生的表情很奇怪,而且视线在她身后定格,她猛然回头,却发现湛攸像往常那样站着,手掌轻轻搁在狗头上,而小米则是一副忍耐至极的厌恶表情,很和谐啊,跟往常一模一样的幸福画面。 怎么周围人脸上的表情那么奇怪?算了,末世就是奇怪的人多。 “可这是我特地给你买的。”阮小软有些沮丧。 少年透过阮小软的发梢看见她身后那双寒气森森的眼睛,哎呀,不让靠近呢,他机智的往后退了一步,跟她保持了距离。 “你下次单独来,我请你喝酒。”他避开宛若利刃的目光,小声的说,随后又大声的笑了笑,“欢迎下次光临哦。” 阮小软一扭头,湛攸礼貌的给她让开了位置,二人一狗又浩浩荡荡的走了,走到门口的时候,湛攸停下脚步,扭过头来,额发遮了眼睛,看不清表情,只能看见他嘴角冷硬的弧度,以及腰间锃亮的金属光芒。 占有欲很强啊,少年这样想,随后不在意的笑了笑,继续认真的擦起了吧台。 出了镇口之后,湛攸像一条大狗一样,跳到了阮小软的面前,满脸写的都是,“哎呀,你一定累了吧,毕竟是‘h’”。这种令人不爽的句子。 而小米则像一条真狗一样也跳到了阮小软的面前,满狗脸都是,“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h’汪汪。” 阮小软很崩溃。 湛攸等的就是这一刻,直接把她抱了起来,平稳的往家走。 其实阮小软真的累了,她耗用了那么多的心焰,就算不降体质,但精神上面的损耗还是不容小觑,而且,毕竟她只有“h”,体能真不是一般弱,她也懒得矫情,揪着湛攸的胸口就睡了。 耳朵贴在他胸膛,他的心脏传来“砰砰”的心跳声,不一会儿,那声音就越来越快,越来越快,阮小软迷迷糊糊的,还是睡着了,真暖和啊,好有安全感。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阮小软带着自己所有的钱去上班了,想着说下班后替湛攸和小米买两个过滤器。这天比前一天熟练多了,她不但早早完成任务,还替自己积攒了4块水币,这样加起来都有5块了,照旧给了绿水钱,她就匆匆的到了镇上。 今天湛攸和小米没在路口,她就自己跑到了店铺,先是买了一只装硬币的窄细小瓶子,把水币一颗颗的放了进去。又跑到了昨天那家过滤器的店,正打算买,就看见了熟人。 “你在这里做什么?”酒吧少年掌心里握着一只苹果,“吧唧”啃了一口,汁水四溢,他又递给阮小软一只。 阮小软知道贵,但看他殷勤的样子,只好抬手接了,就说:“我来买过滤器。” “这里的不好。”少年捏着半颗苹果,皱了皱眉毛。 “可我的钱只够在这里买。”阮小软无奈的说。 “你可以找我嘛。”少年又咬了一口苹果,笑起来的样子像一颗汁水充足的苹果。 第10章 挑衅与暗战 “你会做?”阮小软很惊奇。 少年点了点头,笑了笑说:“见面这么多次了,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林宣,你呢?” “阮小软。” “很合适你的名字啊。”林宣弯腰靠过来,笑眯眯的,“果然很软呢。” 阮小软没想到被个小少年调戏了,有些无奈,说:“你来做什么呢?”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林宣抬手招呼老板,买了五个水块,随后带着阮小软往回走,一边走一边问,“你硬币带了么?” “恩,在身上。”阮小软打开钱袋给他看。 “你知道硬币是啼铁矿做的吧?”少年接过钱袋,颠了颠,算了算,说,“这些足够了,只要用心焰把啼铁分解出来,再加以融合,就可以做过滤器了,纯度更高,密度更强,效果当然更好,比市面上要好几倍,而需要的材料却又少了许多。” “心焰?”阮小软看了他一眼,有些过意不去,说,“那岂不是……” “没事,融化啼铁矿这种简单的活计人人都会,只要f就行了,而且耗费量很低,因为不需要驱散绿雾。” 阮小软泪流满面。 “那为什么还有人要花大价钱买劣质的?”阮小软不明白。 “因为重新排列结构和密度很难,一般人做不到。”少年眉飞色舞的指了指自己,满脸都是年轻男孩的志得意满。 “我怎么能让你耗费这么大的心思,可是我又没有……”阮小软忽然想到什么,她取出瓶子,倒出两颗水币递给林宣,说,“我拿这两个换吧。” 林宣接过了水币,说:“哦,压缩水币啊。”随手丢进了兜里,又说,“现在你不欠我了,三天后来我这里取。” 阮小软开心的点了点头。 之后的三天里,阮小软又陆续攒了很多水币,她还机智的把500ml的水分成了两份,做成了一半硬币大小的水币,满满的装了一瓶子,说来也奇怪,缩小成硬币大小之后,水的重量也减轻了很多,这样一来,轻巧又不占地方,好携带还安全,她很满意。 这天阮小软下班后就往林宣的店里去,才走到门口,就被身后赶来的人一把推开,她本来体质就弱,对方用的力气又很大,她一时没控制好就摔倒在了地上,粗糙的地面刮伤了她的手肘和膝盖,道道红印开始浮现而出。 阮小软没想哭,身体本能的开始娇弱了,鼻尖眼眶俱是一红,一副娇娇弱弱的样子开始掉眼泪。阮小软真是懵、逼了,她更想跳起来破口大骂,而不是脆弱无助做一朵风中小白莲啊。 冷笑声适时的飘下来,被男人护在中间的女人摘下墨镜,甩了一下长而卷的栗色长发,不客气的说:“小妹妹,撞一下,至于么?” 阮小软翻了个白眼,想说不至于你倒是拉我一下啊。结果皱鼻子的样子看上去更可怜了,像是一朵被碾在泥地里的小野花。 女人嫌恶的皱了皱眉毛,大概是没见过娇弱能演成这个样子的,不屑的扭头进了酒吧。 阮小软的“h”体质确实不太能经受创伤,尤其这么生猛的,男人的力气很大,倒像是故意的,阮小软擦了擦眼泪,稳了一会儿,才有力气站起来,一瘸一拐的往酒吧里走,进去的时候,林宣不在,她只好在吧台边上等。 这时候她才发现,刚才推她的男人就站在不远处,而女人则在三个男人的保护下坐在中间,周围的人望过去的目光里都是畏惧。 要么是实力强,要么是来头大,不好惹不好惹。阮小软不想惹事,乖乖的趴在吧台上。 “那边那个小妹妹。”女人调笑的声音在啤酒沫子与嘈杂的男人汗味里传了过来,“你过来一下。” 阮小软头有些疼,她这么一个人畜无害的废物,有什么好特别在意的,非要跟她过不去么?眼看她不过去,一个彪武大汉就要过来请,她只好慢吞吞的滑下高脚椅,一瘸一拐的往那边去。 “小妹妹别害怕,不过是刚才撞了你,跟你道个歉。”女人端过一大杯的啤酒,“笃”的一声砸在了桌子上,泡沫飞溅,她撩了撩头发,细长美腿一伸,脚尖戳了戳阮小软的小腿骨,笑了,“请你喝的。” 这是道歉么?这是要玩死我好么?明明是你撞了我,怎么到头来好像是我对不起你一样,阮小软气闷,但她堂堂一个“h”,又能怎样呢?除了处理食材,她别的还真不会,跑的话连个小孩子都跑不过。 “这杯酒这么贵,我无福消受,其实你也没撞到我,是我不小心摔倒了。”阮小软一脸的柔弱模样,客气的推脱着。 “说什么傻话。”女人拽过阮小软的手,按在啤酒杯的杯把上,扬起尖尖的小脸,说,“我请的酒,怎么能不喝。” 阮小软根本挣脱不开,大家都是女人,凭什么她这么弱鸡?阮小软的愤怒无以言表,抱着喝到就是赚到的心态,一用力,举起了酒杯,就要往嘴里灌,这时候,神兵天降了。 小米“汪”的一声从门口离弦的箭一般冲了进来,一个大马跳用嘴叼走了阮小软的啤酒,然后窝在一边,安静的伸出舌头开始认真的舔了起来,满狗脸的满足。 阮小软从惊愕中反应回来,尴尬的笑了笑,说:“你看,还是喝了还是喝了。” 女人的脸有一瞬间的扭曲,很快恢复了平静,她静静的坐在原地,冷冷笑了,“你就是为了她才不去的?” 木头门板又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嘎”声,湛攸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酒吧内,他今天依旧套了那件白色线衫,黑色的牛仔裤稳重而不失跳脱,他一路走到了阮小软面前。 阮小软很激动,难道先前自己一直猜错了?其实自己真的是穿成女主了?不然怎么气场这么强大的男人会一直跟着自己,还有貌美的女人跟自己争风吃醋?一定是了,哎呀,想想就好激动了,该怎么做呢?女主一般都要怎样呢?第一次当女主好紧张啊,吃辣条要不要蘸醋啊? 这时候湛攸已经过来了,细软蓬松的头发沾满了阳光的味道,他站在阮小软面前,背对着她,眼中冷光森然,对女人说:“怎么可能呢。” 沉浸在女主光环中不可自拔的阮小软懵、逼了。 “我不去当然是因为讨厌你们啊。”湛攸看着女人刚刚露出喜悦的脸颊,又补了一句。 女人的笑容瞬间凝结在了脸上,她拦住蠢蠢欲动的保镖,没说话却也没走。 湛攸也没继续找麻烦,他只是转过身来,把阮小软一把抱起来,轻轻搁在高脚凳上,手指轻抚过她受伤的地方,冰凉的、温暖的、酥麻的、疼痛的感觉让阮小软整个人都不对了,她红着一张脸,奇怪的“嘶”了一声。 湛攸没有笑,只是很严肃的催动心焰,一点一点的笼罩在阮小软的膝盖上,整个酒吧都能感觉到他的温柔,甚至压过了血性爷们的雄性荷尔蒙。不过片刻后,该喝酒的喝酒,该碰杯的碰杯,那些酒沫和粗粝的汗水又开始在室内蒸腾。 “如果白柔在这儿就好了,我没有她技巧好,可能会留疤,毕竟你是……”那个“h”生生隐下了。 阮小软倒不太在意,留疤也是人生的历练嘛,而她现在的压力主要集中在前方,女人恶狠狠的目光毫不掩饰的射过来,像是要把她灼穿。 “她是谁?”阮小软竭力压抑着异样,红着脸,垂着眼。 “欺负你了么?”湛攸蹲在地上,持续的催动着心焰,语气温柔的像在哄孩子。 “额……”阮小软尴尬的点点头。 “那就是坏人。”湛攸终于熄了心焰,站起身来,又不甚满意的皱起了眉毛,好看的脸上凝结着淡淡的懊恼,“果然没有白柔修复的好,要不……” “不用不用,这点小事总去麻烦人家多不好。”阮小软看见他作势要抱她,赶紧伸手阻拦。 湛攸被拒绝了,很忧伤,不太开心的闷在一边,直直的看着阮小软的小腿。 “软软,你来了?”从吧台内侧传来林宣的声音。 湛攸和阮小软一起抬头看向他,男孩的脸上挂着干净的笑容,像一只英武的小狮子。 “是啊,你做好了么?”阮小软一门心思在过滤器上,立刻开心了。 “恩,你跟我来。”林宣忽视了湛攸冷冰冰的目光,抬手指了指室内,做了个请的姿势。 阮小软扭头去看湛攸,湛攸的表情一瞬间冰雪消融,只是略有些惆怅的看着阮小软,阮小软冲他笑了笑,说:“我去一下,马上回来。” 湛攸想了想,不大赞同,“谁知道他是不是好人,你贸然跟他去说不定会有危险,我跟你一起。” 阮小软佯装气闷的摇了摇头。 “好好好,你去,我在这等你。”湛攸摆摆手,等阮小软转过头,望着林宣的背影,眼睛里暖意消散,手指不自觉的摸了摸腰间的利器。 小米本能的察觉到了威胁,放弃已经舔了一半的啤酒,首次昂起脑袋,疑惑的眼神飘过去,看见窝在高脚凳上的湛攸,又很快释然了,一脸不屑的继续去舔啤酒。 两人一消失在内室,湛攸就站了起来,在一片嘈杂喧闹中走向了先前的女人。 “改变主意了?”女人笑意盈盈的看了一眼阮小软消失的方向。 “你们找我不就是为了那事儿嘛。”湛攸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又弯下腰,凑近女人的眼睛,低低的说,“其实,那孩子身手也很好。” “你是说林宣?”女人忍不住笑了,“他比你还难说通,你嘛,凭点兴趣说不定就去了,他更是一根筋。” “交给我好了。”湛攸躲开女人伸过来的纤纤手指,微微眯了眯眼睛。 第11章 食谱与突变 “做的很好啊。”阮小软拿着过滤器爱不释手,比老板卖的好了不知道多少,只是不知道跟湛攸给她的那个比起来怎么样,而且林宣用她大约七千联盟币做了八个,质量还这么高,阮小软抱着一堆过滤器,哭笑不得,问,“做这么多做什么?” “过滤器是消耗品,用了一定时间之后效果会减弱,是需要更换的。”林宣把过滤器给她顺好,用拿了一个布袋悉数帮她装了。 “你这么好的手艺,拿去卖肯定很赚钱啊,何必开个酒吧?又危险还赚的不多。”阮小软不明白。 “卖不了哦。”林宣摇摇头,“这么赚钱的事儿都是有组织在操控的,如果触碰了他们的利益链,可不是丢去无人区那么简单啊,私底下做做自给自足就好了,拿去*开酒吧的危险性可要高多了。” “哦。”阮小软有些懂了,即便是这样的荒野末世,还是有无数的人在争权夺利,只要活着就有纷争,只要活着,就有黑暗。 永远不会停止。 “你早些回去吧,最近有些不太平,我看镇子里恐怕要出些什么事。”林宣头一回拧了眉,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那你……”遇见几次,少年都不遗余力的帮了她,她很少看见他这么发愁的表情。 “我当然没事了,倒是你这体格,可真是要注意啊。”林宣笑开了,又恢复到了处变不惊的模样。 “嗯,谢谢你。”阮小软冲他感激的笑了笑,就率先出了内室,一出去,就看见湛攸软绵绵的躺在长椅上喝酒,一双眼睛晶亮晶亮,笑容都带着几分微醺的傻气,而小米则慵懒的趴在女人的膝上,享受的接过素白手指喂过来的殷红果酒。 这一人一狗是怎么了? 阮小软还在糊涂,湛攸看见阮小软,已经跳起来了,他走到阮小软跟前,就说:“走嘛?”字正腔圆,一点儿也没有喝醉的意思。 阮小软点点头,他就前头开路了,刚推开酒吧的木门,小米就一蹦三跳的跟上来了。阮小软跟在他两后面,看着前面摇摇晃晃的,月光融化了他们的棱角,只留下温润的背影,她忽然觉得很奇怪,本来是多么奇怪的组合啊。 怎么就忽然顺理成章了起来? 三只一路无话,很快到了家门口,一人一狗静静站在台阶上,目送女主人进门,阮小软刚进门,还没来得及关门,湛攸和小米就一软,跌在台阶上,抱在一起睡了。 阮小软无奈的笑了,进门拿了毯子,给他们好好的盖在了身上。 第二天一早,阮小软去上班的时候,没在门口看到湛攸和小米,也没在意,直接去上班了,今天来了一大批食材,许多人都被调到了食材厂,阮小软也在其列,于是她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照旧一箱土豆,往常忙到大汗淋漓耗费一天光阴才能弄好的东西,又是半天就弄好了,连阮小软都开始佩服自己的效率了,这岂不是跟尤迟迟那时候一样快了?她完成一箱后没想再去完成另一箱,毕竟她可能这辈子都只能做做饭了,她也想玩出点花来,于是她思索着土豆能不能像水那样压缩成方便携带的样子。 实验悄无声息的开始了,但是土豆本身就是固体,心焰直接烧到熄灭也没能改变一点形状,还是那么傲岸的挺立着,阮小软脱力的瘫软在地上,迎接着自己又一次的失败。 “都出来一下。”门外忽然传出了吆喝声。 阮小软探出脑袋,正好被那人捉到,一点她脑门的方向,说:“库里新来了一批米,去帮忙整理一下,工资另算。” 阮小软刚想拒绝,她一个“h”,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去了能干嘛,但那人不由分说的已经走远了。阮小软没辙,只能跟着前面几个人一起往库房移动。 库房离食品厂很近,不过几步路的距离,阮小软默默的跟在后面,看着前面的人一箱一箱的抬着,轮到她的时候,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她默默的走到了库房最里层,身后的人早就因为处理食材而筋疲力尽,也没空管她,都各自抬了一箱走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做起来都轻松无比。 阮小软蹲在角落里,一度很阴暗。想想也不能这么空手出去,就寻摸着拿个一两件轻的,鬼鬼祟祟的在里面摸索了起来,食物没摸着,倒是摸到一个软软的东西,抽出来一看,居然是一本册子,已经被蛀的坑坑洼洼,但因为图多而字少,所以内容倒还看的清,阮小软很激动,这是她在这个世界里找到的第一本书,至少可以得到一些有用的东西吧?譬如世界观什么的。 于是她就拎着这本破烂,想想又抓了一把米,在看守的怒目相识下,不要脸的荡了出来。把大米放进采集用的盒子里,就赶紧回了隔间。 阮小软坐在椅子上,怀着激动的心情翻开了书的扉页,顿时惊呆了,上面潦草的写着四个大字。 “凑合食谱”。 这是什么鬼?阮小软手一抖,差点把书撕了,仔细一看,食谱的下面还有两行小字,写的十分不负责任。 “书里所附食谱都是我精心研制数十年的成果,但是吃了会怎么样我也不敢保证,因为,我没有做出来吃过啊~但是,我可以严肃的保证,应该吃不死人,应该……吧”。 最后那个“吧”怎么看怎么心虚,这玩意能看么?没有阮小软心想的世界观,居然是这种破玩意儿,阮小软很失望,只想直接丢掉,忽然看到几行字,“固体压缩”,精神一震,急忙翻开,果然是她看到的那样,只是固体压缩的下面多了几个小字,写的是——可能会很难吃,做好心理准备。 阮小软无语望天。不过她还是想尝试一下,于是她把书页摊开在桌子上,照着上面的方法开始操作。书中介绍的方法很简单,其实就是采用一种特殊的蓬松粉,将食物包裹,再用心焰进行融合,就可以把食物中的水分全部吸入蓬松粉中,那么固体由于失去水分,就会变成粉末状,再进行压缩融合,去除不需要的部分,体积就会小上很多,而且还能保持原有的营养和能量。 果然用心焰融合蓬松粉是最为艰难的步骤,因为跟压缩水块一样需要漫长而持续的能量,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书册的作者只是提出理论可能而没有制作出成品的原因。 最终阮小软成功把土豆压缩小了一半,试探性的放了一点在嘴巴里,果然十分难吃……但这充盈的饱腹感,也是十分难得。她又开始翻了翻后面的几页,都是一些奇怪的东西,有的居然对体质有要求,也就没仔细看,小心的揣在了兜里。 接下来的几天,阮小软尝试的制作了胡萝卜块,红薯块,洋葱块、辣椒块……好像混进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又用煮熟的米制作了大米块,由于没有水分,因此保存的时间也大大的延长了,她居然又不声不响的收集了一整个小皮袋。 小皮袋是阮小软逛街的时候买的,小而轻巧,塞了她的水块和压缩食物,也没有太鼓,很是方便。 这天阮小软下了班,途经戏梦者的时候,忽然觉得不对,一扭头,才发现戏梦者关门了,往常热闹非常的酒吧现在安静异常,那个爱笑的男孩子也没有站在吧台前了,也许他有事儿吧,阮小软这样想着回了家。 湛攸很尊重她的私生活,从来不过问她的事儿,只是每当她一个人踏着夕阳回来的时候,他准携狗在那个路口等候,像是一盏从不熄灭的路灯。 “今天怎么有些心不在焉?”湛攸习惯的跟在她身后,见她沉默不语,开口问。 “那个,我看‘戏梦者’关门了,你知道林宣出什么事了么?”阮小软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 湛攸脚步依旧,笑容和煦,他看着前方,淡淡的问:“林宣是谁?” “额……”阮小软一顿,心想他应该也不知道,就笑了,说“没什么。” “酒吧那种地方鱼龙混杂,你还是尽量少去。”不知不觉两人一狗已经到了门口,湛攸停下来,帮阮小软打开门,又说,“我只是担心你。” “嗯。”阮小软乖巧的点点头,心道,这不是知道么,嘴上真不诚实。顿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匆匆跑进屋内,声音从里面传出来,“等等。” 湛攸安静的站在门外,视线追随着忙碌的背影,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忽然,跑的微微发红的脸蛋探出了门框,手里则紧紧的拽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她目光里有喜悦兴奋,还有一点点害羞,她白皙小巧的手臂伸出来,假装不在意的把袋子递给他,嘴里还说。 “喏,送给你们的。” 湛攸有些意外,心里很高兴,脸上就也表现了出来,他接过袋子,有些不知所措,还从来没有收到过礼物啊,有一点紧张怎么办? 阮小软看着面前呆滞的湛攸,开始的兴奋有些散了,他这是不喜欢么?也是了,她对比过了,林宣做的是挺好,可惜跟湛攸送给她的,还差了好大一截,他是不是看不上啊? 小米从一边拱了过来,伸长了脖子翘首以待。 “这是给我的?”湛攸取出过滤器,口罩模样的过滤器有着全黑的神秘色泽,制作精良,效用上乘,口罩的右上角还用金线摹了一个“阮”字,颇有意境。 阮小软看见湛攸亮晶晶的眼睛,心里的紧张终于放下了,她靠近湛攸,伸手在袋子里摸索,很快抽出一只适合狗脸的,蹲下身体替小米套上,小米蹭了两下,别扭的转过脸,用前爪搭了一下阮小软,算是谢过。 阮小软就觉得,钱没白花就好。 第二天一早,湛攸和小米送阮小软到镇子口就回去了,阮小软像往常一样去上班,今天的效率依然跟昨天一样高,她早早处理完了,到下午的时候就开始研究那本破烂册子,发现里面古里古怪的写着好多东西,比如有一道叫“凉拌金丝睡藤”,睡藤又是什么东西?都是些她听都没听过的,即便这样,她还是一页一页的翻看,能记下来最好,万一册子丢了呢。 不知不觉已经快到下班的时间了,她整理整理东西,正打算把处理好的食物搬出去,突然听见了一声尖叫,紧接着隔间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呼喊声、跑动声、轻微的爆破声接踵而至。阮小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赶紧把册子收起来往外跑,刚跑出去就看见了满工厂的混乱,所有人都在惊慌失措的奔逃,沿途撞翻的柜子、仪器数不胜数,踩到的人也不计其数。 “究竟发生了什么?”阮小软搞不清状况,也没办法问,赶紧先跑出去再说,可是她的体质毕竟弱,沿途无数人从她背后穿过,她知道自己不能随着大流乱跑,体质这么差,很容易被误伤,因此很快移到边角,从一侧往边上走。 刚跑出食品厂的大门,阮小软就惊呆了,漫天的绿雾蒸腾而起,像一条无边无际的巨龙,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四周蔓延。 就好像倒扣在天上的巨大森林,遮天蔽日,暗影丛生。 绿雾处理器爆炸了。 第12章 离开与远方 绿雾来的猝不及防,工厂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凄惨的呜咽亦迅速的钻进了耳膜。 阮小软有些懵,但行动还算利落,只是她不太敢取出过滤器明目张胆的带上,这里的人群能买的起过滤器的并不多,这种时刻,生存本能会突破道德底线,她冒不起这个风险,她尽量避开人群,从稀少的窄道往外走,忽而耳边传来细弱的呼救声。 这时候哪有空管别人啊,而且她一个“h”能干什么啊,但心里虽然这么想,脚步却无可奈何的朝声音处跑去。 很快,她在一片砖瓦缝隙中发现了被巨石压住一条腿的人,那是个年轻的女人,长发沾满了灰尘与碎屑,满脸的伤痕与泪水。 “救救我。”她手指扣在水泥地上,指甲由于用力而折断,五指鲜血淋漓,她抬头看阮小软,眼泪混合着血水流进嘴唇里。 阮小软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四处寻找可以支撑的东西,周围的人纷纷跑过,没有一个停下来,沿途也有不断倒地而再也没有起来的人。 阮小软试着往石块里垫木头,妄图撑起一点空隙,弄的灰头土脸的也没撬起一点儿边,女人先是紧张的看着她,后来那张脸扑簌簌的开始落泪,大概是知道自己没指望了。 “小姑娘,你别弄了,能帮我一个忙么?”她声音暗哑的出声唤道。 阮小软觉得帮不到别人也很痛苦,这会儿赶紧跑过去,蹲在女人面前。 “我的口袋里有一封信,你能帮我带给我的家人么?”女人脸的眼泪打湿了阮小软的手臂。 “可以,在哪里?”阮小软点点头。 “在裤子左侧口袋。”女人摇了摇头,说,“我自己拿不了,你帮我一下。” 阮小软往前靠了靠,贴近了那人的身体,闻到了濒死时绝望的味道,她伸出手,摸到了女人的口袋,一点一点的伸了进去,正当她疑惑里面怎么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手指却被她迅速压到了地面,而脖颈处,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楚。 女人张口咬了她。 阮小软慌神了,她拼命的挣扎,却根本无法挣开,腥热香甜的味道涌了出来,阮小软听到血液顺着手臂往下流淌的声音,像是生命一点一滴的流逝。 她这是要死了么? 远方的绿雾已经侵蚀了整个工厂,视线所及,尽是绿色的海洋,再也没有别的颜色。 阮小软意识模糊的一瞬,看到了一点隐隐约约的白以及陨石色的小花纹,那点白渐渐放大,紧接着眼前模糊的出现一只手、枪,黑洞洞的枪口一震,有什么挟着雷霆之力迅疾而至,不由分说的钻进了女人的脑袋里。 “蓬”的一声,红白四射,糊了她满脸。 阮小软本来还清醒,这下彻底晕了。 阮小软是在极度颠簸中醒来的,一睁眼,眼前是纷杂的树影,以及盘桓的老树藤,只有偶尔的月光能提供微弱的光源,再远处皆是一片虚无与黑暗。 “这是怎么了?”阮小软的身下是湛攸宽阔的后背,他正在快速的从树丛间窜过,身旁小米正闷头狂跳,偶尔回头轻“汪”一声,似乎是在提醒湛攸。 “你醒了?”湛攸听见她说话,停下了飞驰的步伐,驻足在一片空地里,小米则在四周乱嗅,警惕的转了转耳朵。 “这里……”阮小软再度看了一下四周的景物,慌了,“是无人区?”说完这话,她才发现自己和湛攸小米一样带着过滤器。 “没错,镇子里的食品厂绿雾收集器发生了爆炸,绿雾已经覆盖了镇子。”湛攸停了停,无所谓的说,“回不去了。” “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爆炸?”阮小软趴在湛攸背上,紧张的问。 “也许是年久失修,也许是绿雾内部发生了变化,也许……”湛攸笑着看了看阮小软,忽然转换了话题,说,“总之是回不起去了,我们只能向前,穿过无人区,看看能不能到达另外的栖息之地。” 阮小软知道他隐下的半截内容——也许……是人为吧,但是目的是什么呢?她模模糊糊的想不懂。 “在末世里,顾好自己就行,别人就让她自生自灭好了。”湛攸目光微黯,侧过脸来,又不放心的叮嘱了阮小软一句。 阮小软想起那个疯狂的女人,想问为什么又觉得没必要,也许是想拉她陪葬,也许是怨恨上帝的不公,这样的答案,怎样问怎样伤心,还是不问的好。 “那我们这是去哪里?”这个角度阮小软只能看见他的侧脸,白皙的脸蛋蒙上了银色的月光,下颌完美的弧度让人深陷其中,阮小软忽然想摸摸他的唇,是不是像她看起来那样软? “远方。”湛攸把阮小软往上背了背,站直了身体。 “你可以放我下来,我能自己走。”阮小软觉得自己实在太给人添麻烦了。 “你不是麻烦。”湛攸似乎能看透她在想什么,轻描淡写的接了这么一句。 阮小软刚要感动,就听见他说:“放你下来才是麻烦。” 阮小软脆弱的心灵不堪重负,崩了。 两人一狗在丛林里快速掠过,阮小软越过湛攸的头顶,看见仿佛鸟笼一样的黑暗森林,没有来路,没有归途。 “我们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头?”阮小软伏在湛攸背上,弱弱的问。 “谁跟你说是漫无目的了?”湛攸跳过一小截枯败的树根,抽空回了她的话,“我们现在是往南方。” “你怎么知道那边是南?”这林子包裹的密密实实,连月亮的准确方位都无法辨别,更别说看到星星什么的,那他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湛攸高深莫测的看了她一会儿,伸手握住了她的小手,摩挲了一下银链,一小团心焰一闪而逝,紧接着银链上方浮现出了浅浅的圆盘,湛攸看着圆盘,指着指针,认真的说:“这叫指南针。” 小米蹲在远处,一脸“原来这就是h的世界啊”的猎奇表情。大概也是没想到人类可以愚蠢成这样,当然,人类一向都是愚蠢的。 阮小软不想再问了,她心好累,沉默继续顺延,惟有黑暗一成不变。 忽然左侧传来惊呼,在寂然的林子里十分突兀,宛若掉进陷阱里的懵懂动物,无助又凄然。 小米爪子一顿,看了看湛攸平淡的神色,没有犹豫的继续前进。 阮小软神色一黯,手指却揪紧了身下的衣物,即便遇到那样的事儿,听到这样的声音,还是不能无动于衷,不能就这样看着,可是没有能力的自己,并不能给别人带来希望,如果央求湛攸去救,却是把他也置于了危险之地。 就因为自己的道德观让别人去冒险,想想还真是虚伪呢。她没有说话,只是把脸贴在了湛攸的背上,那只能假装听不见了。 对不起。 湛攸的脚步停了,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阮小软惊讶的抬起了头,却看不见他的表情。 “那就去看看吧。”他轻轻的说,没有无奈,没有责怪,只有一脸轻松的笑意,他转过脸来,说,“如果不是因为我,也许你现在已经自己去做英雄了,既然毁了你,那我只能替你去做英雄了。” 万物俱静,他的声音好像撒在心口的柔软月光,没有征兆的侵入了内心深处,怎么抹也抹不掉。 他的体温透过脊骨熨贴了阮小软的手掌,有力的手臂将她安全的锁在背上,阮小软忽然有了一种“就这样走不到尽头也好”的念头,有这个人在的地方,狂风暴雨好像都被隔绝在了很远的地方,永远的风平浪静。 “谢谢你。”阮小软脱口而出。 身下的人一顿,笑意浮现唇边,他颠了颠阮小软,快速往前掠去,一边跑一边说:“其实,把人弄瘫痪了养一辈子,还不如杀了赔点钱,你说对吧?” 阮小软脊背一寒,又被他吓了一跳,这人怎么这么反复无常啊,这杀人灭口的口吻是怎么回事?她战战兢兢的连连摇头,说:“我觉得不太好。” “何况在如今这个社会,连钱都不用赔。”他瞄过来的余光里十足十的跃跃欲试。 阮小软急忙思索可以反驳他的词语,思前想后都没想到合适的,忧愁的不能自已,还在努力拼搏的时候,他又开口了。 “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一般选择题都只选第一个。”湛攸轻飘飘的又丢下一句。 阮小软愣了一下,不敢多想,等他的转折。 那转折却迟迟不来。 眼前一道巨大的横沟,湛攸低呼一声,脚尖轻盈的点在枝干纤细的末端,压的枝干轻轻一颤,人就往上飞去。 阮小软睁着眼睛,猎猎风声从耳边划过,灼热的心情跟着他一道飞上了云霄。 这人,说什么呢,根本就听不懂。 两人紧赶慢赶,终于到了声音的近处,阮小软抬手拨开树枝,看见了姑娘熟悉的白裙。 白柔。 第13章 介入与奔逃 虽然待的有点远,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场面的气氛看上去就不对,阮小软一急,就要冲出去,被湛攸一把按住脑袋,塞进了草丛里,他的脸靠她很近,轻轻的“嘘”一声,示意她看一下。 白柔被一个魁梧的汉子扣在脖颈处,平日里纤尘不染的白裙子沾满了草汁与泥浆。 “快点给我大哥治病。”男人的手指一用力,白柔的表情痛苦的扭曲了一下,虽然她的体质等级是a,但她常年替人诊治,身体总是处在虚弱与恢复的阶段,而且并没有往武力方面锻炼,只是加强了治愈的技巧,因此面对大汉的强硬,并没有抵抗的能力。 “别碰她。”黑子易杀气腾腾,宛若死神,“你再碰她一下,我就轰掉他的脑袋。” 那男人所谓的大哥坐在不远处横在地上的树干上,名叫王禁,披着一件西装外套,面色苍白,身体瘦削,他慢条斯理的看了一眼正单手拿着一把冲锋手、枪指着他脑袋的男人,无所谓的笑了,说:“黑子易,你是不会拿她冒险的,与其在这里说这些无用的威胁之词,不如好好劝劝你的女人。” “你闭嘴。”黑子易不顾抵在后心的坚硬枪口,一枪托砸在他的脑袋上,脸上比夜色更阴沉。 王禁不在意的抹掉额头的血,像甩掉汗水一样甩在地上,他冷冷的笑起来,把手指上的余血擦在黑子易笔直的裤子上,不悦的说:“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你再碰我一下,她必死无疑。”看见黑子易瞬间僵硬的身体,他轻蔑的转过头,“不信你可以试试。” 黑子易握枪的手从不发抖,此时此刻看向坐在泥泞里的白柔,眼睛里却流露出巨大的恐惧。 很不幸,那个男人说的是对的。 镇上发生爆炸的时候,他跟白柔只来得及拿起零碎的东西就跑进了无人区,两人在奔逃的过程中,白柔发现一个小男孩昏迷在一片粗枝败叶间,他还没来的及阻止她,她就独自跑上前,结果被埋伏在这儿的王禁抓了个正着。 说起王禁,在镇上居住的人基本都认识,他先前默默无闻,不知从哪天起,忽然就展露出了惊人的身手,加上他性格乖张阴戾,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体质等级最起码b以上,不久就身边就聚集了一帮凶恶之徒,可是近些日子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就病了,按说他这个体质等级,就是病了,也断然不会这么厉害,可他就是衰弱的很快,期间找过白柔几次,白柔都细心的帮他诊过,可惜也束手无策。 黑子易想起刚进入无人区的诡异感,大概就是王禁在派人跟踪他们。 “你的病已经治不好了。”白柔低低的开口了,“如果可以治,你不用这样逼迫我,我也会替你治。” 王禁一愣,捂着眼睛笑了起来,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之后竟然剧烈的咳了起来,他的下属过来替他拍了拍背,他才好不容易缓了过来,他用手背擦掉咳出来的浮血,说:“别给老子演这一套,谁他妈告诉你不能治了?” 白柔昂起柔软的脖颈,平静而悲悯的看着他。 王禁站起身来,脚步十分虚浮,似乎移动已经耗尽了他的体力,他走到中间,用脚尖踢了踢被缚着双手双脚昏迷在地上的小男孩,说:“你不会治,我教你治。” 白柔的眼中终于有什么崩碎了,她努力压抑着情绪,说:“即使抽光了他的心焰,也治不好你的病,你又为何要伤害一个孩子。” “看来你知道方法,那倒省事了。”王禁恶狠狠的一脚踢在男孩的肚子上,男孩可能被下了药,身体往后滑动了将近一米也没有醒过来。 白柔咬牙没出声,阮小软却差点叫出来,幸好湛攸及时捂住了她的嘴。 她扭过头,无声的询问着。 湛攸缓缓的松开了手,压低了声音,贴在她耳边,用气音说:”如果那个孩子的心焰跟他契合,抽取了那孩子的心焰再融进他的心焰里,虽然会有排斥,但的确可以延缓他的病情,不过治标不治本,时间久了,可能还会因为排斥而造成身体机能的坏死。” 他看着阮小软惊讶的表情,笑着眨了眨眼睛,示意她待在原地。人就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小米看了一眼他离开的方向,坚贞的蹲在了阮小软的身侧。 “快点他妈的给我治。”王禁见白柔不为所动,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说,“我真的搞不懂你们这些人,抱着这些虚伪的道德观在这个世界怎么生存下去?你可以置自己生死不顾,可以置你的小情人生死于不顾,那么,他呢?”他手指一点小男孩,笑意一敛,掌中寒芒闪过,小男孩的小腿顿时血流如注。而小孩也在这剧痛之中醒了过来。 他十一二的年纪,一张小脸黑漆漆的,看不出模样,由于剧痛而扭曲了小脸,却咬牙不发出声音,眼泪渐渐蓄满了眼眶,断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 小孩一哭,白柔也跟着哭了,白柔一哭,黑子易居然也红了眼眶,王禁太了解他们,其实镇上的人都了解他们,白柔每次都栽在自己的善良上,而他的命就是白柔,只要控制了白柔,黑子易就是天底下最好对付的人。怪只怪他自己没有保护好白柔,才让她受这么大的苦。 “这样的话治么?”王禁看着一群人神色痛苦,心情大好。 “好,我替你治。”白柔擦了擦眼泪,咬牙说着。 “这就对了么。”王禁用了大力气,看样子累了,他懒洋洋的坐在了地上,勾勾手示意手下把白柔带过来。 王禁的手下四散站着,一共六个,一个扣着白柔的脖子,两个用枪抵着着黑子易的后心,还有三个跟在王禁的身侧。扣着白柔的那个拽起了白柔的手臂,把她带到了王禁面前。 “请吧,大医师。”王禁往后侧过身。 白柔不说话,只是望了望黑子易的方向,她纤细的脖颈上浮着几道明显的红痕,显然男人的力气不小,她紧接着又转了回来,视线落在男孩身上。 “快点。”身后的男人大力的推了她的肩膀,她往前一倾,掌心似乎有什么闪烁,随后看似重心不稳往王禁身上倒去。 身后的黑子易神色一变,没来得及反应,王禁已经勾起了嗜血的笑意,他不动声色的看着白柔倒过来的方向,指尖蓦然腾起一丝灰白的火焰。。 电光火石之间,一只漆黑的手、枪横空出世,插、进了两人之间。。 要不是小米的狗爪及时伸出来挡住了阮小软的嘴,阮小软又要惊叫出声了。她无声的抹掉过滤器上的狗毛,哀怨的看向小米。 小米不动如山,满狗脸都是“妹子,收起你崇拜的眼神,老子知道自己干的漂亮。” “呵,居然是你这个煞神。”王禁吐出一口气,斜了一眼白柔,说,“你那点小把戏,劝你还是熄了的好。” 白柔惊魂甫定,她有一把黑子易送的短匕,刚才她加持了心焰,催化了锋利程度,确实想偷袭王禁,只可惜她不够隐秘和利落,还是被他看出了端倪,要不是湛攸突然出现,她现在恐怕真的凶多吉少了。 “哎,我这幅样子,还真的不想让人看见。”湛攸收起手、枪,郁卒的拍了拍脑袋,也不知道他说给谁听,“也许又要怕我了。” 阮小软远远的听不清他说什么,小米从一旁挪过来,不动声色的挡在了她的前面。 “我看不见了……”阮小软小声抗议。 小米不为所动,灵性的耳朵转来转去,满狗脸的机智。 “你来干什么?”王禁盘膝坐在地上,单手撑着脑袋,视线里是小孩流血的腿,“难道你也沦落成爱管闲事的废物了?” “你这问法太刁钻,我不好回答。”湛攸看似无意的横在了王禁与白柔之间,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你来又能干什么?”王禁冷笑着看他,“救人?”在他的示意下,大汉更加严密的把白柔藏在了身后。 “谁说我来救人的?”湛攸眼皮一压,左、轮手、枪握在手上,一个转身抵在了男孩的太阳穴上,“我杀了他不就完了,然后就能慢慢的看着你死了,你的病需要这孩子的心焰,我杀了他,你短时间内到哪里找合适的去?” 王禁脸色一凛。 “看你这个表情,果然是了解我的。”在阮小软看不见的地方,湛攸的眼睛由于兴奋而微微泛红。 “你!”王禁被气炸了,一口血吐了老远。 湛攸拎起小孩,皱眉看了看他流血的小腿,把他提的离自己远了些,他背对着白柔,视线却可以看见黑子易,眼珠子转了转,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王禁忽然笑了,他拢了拢自己的披风,抬头看湛攸,遗憾的对他说:“我记得你出来的时候还带着个累赘,她人呢?” 湛攸一愣,扭头往草地边看了看,一双眸子骤然变得血红。 而身为主角的阮小软正在龟速逃命,她慌不择路的东奔西跑,凭借自己贫瘠的体力穿行在乱影重重之中。 就在几分钟之前,她本来围观群众做的好好的,周围忽然多了好几个不明人士,小米“汪”的一声跳出来,护着她逃走,可惜人实在太多,小米顾不过来,她为了躲避也只好慌不择路,没想到漆黑又混乱的环境帮了她,居然给她甩掉了。 阮小软只庆幸了一秒钟就开始沮丧,她环顾四周,一片迷茫,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胡乱跑到了什么地方,刚才那些人大概是王禁的手下,不知道小米怎么样了。她现在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外的,其实还不如被抓走吧?她担心湛攸、担心小米还担心白柔,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如果自己不是那么没用的话,是不是大家都会轻松很多? 多想无益,可是前方全是未知的恐惧,她又能去哪呢?忽然想起湛攸给她的通讯器,想尝试着呼叫他,却发现完全用不了,也许是在工厂里救那女人的时候弄坏了,人生果然没什么好事。但是指南针勉强能用,她想起湛攸说的南方,于是一路往南走去。 果然如先前湛攸所说,地面上危险重重,不但活物危险,连死物都是莫大的威胁,阮小软一路走的小心翼翼又胆战心惊,却还是险象环生,她甚至觉得她挨不到天亮了。 就这么不知道走了多久,已经吃掉了一块压缩土豆糕,累的想休息一下,却忽然听见了机械碰撞的声音。 前面有人。 她现在不敢轻易的相信任何人,也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于是探着脑袋伸出去看了一眼,前面的地上丢着许多荧光石,把那片区域照的亮堂堂的。 阮小软就着荧光石的亮光看了两眼,居然给她看到了一个熟人。 林宣。 第14章 遇见与并肩 林宣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挂在了树上,他有些自嘲的摇了摇头,抬手拂开眼前的枝叶,努力的朝天空望了望,无尽的黑暗,像是死神的巨镰。 真遗憾,还是看不到月亮,他可一点都不想在黑暗中死去。 地上是一层又一层腐烂的枝叶,混合着活物死去的尸体,不久以后,他大概也会成为其中一员吧? 不知道他消失之后,她会不会有点想他呢?想起她的模样,他又抬头看了看天空,随后又颓然的低下了头。 想想,还是有点伤心,不能再继续了。 一点乳白色的团状物从远处激射而来,他身体动不了,避无可避,只能尽量移开右手,防止最后一个灵活的部位被黏住。 “啪”白色的、黏黏的液体精准的糊在了脸上。 好耻辱的感觉,林宣无奈的笑了起来,自己一个大男人,居然被颜、射了,想想真是别样的人生体验。 他没想到那天湛攸会来找他,他对那个男人其实是有点怵的,他处理问题的方式简单粗暴,而且很少会有过多的思考,总显示出一种对生命的漠视,像是什么都不在乎一样。 这样的人,比真正的坏人还可怕。因为他做事情不需要理由。 “金子在无人区发现了一株d级下段的古雾藤。”湛攸这样跟他说,他的脸半隐在夜色里,只显露出模糊的笑意,“古雾藤,你知道吧?” 他当然知道,他比谁都知道,因为他已经找了两年多了。 湛攸似乎笃定他会感兴趣,他看见他明显焦虑的表情笑的更加开心,他的低语像夜色一样流转不定,他宛若好朋友那样跟他谈笑风生,他说:“哦,忘了跟你说了,他们还缺一个打手。” 表情就像是突然想起来那样随意,很无辜的样子。 金子就是找小软茬的那个女人,他不喜欢,挑衅的方式太幼稚了,一点都不懂迂回,但为了古雾藤,他还是义无反顾的来了,到了才发现,妈的,被骗了。 是蛛藤。 他早该察觉到湛攸的不怀好意,这个唯利是图的男人,怎么会像小天使一样帮他。正所谓,来都来了,也没办法扔下他们走,只好加入这场混局。可惜同是藤类植物,蛛藤却比古雾藤难缠好几倍。 主要是因为它的黏液,其实它的黏液并不是很难摆脱,只要用冷水浇注,就可以稀释它的黏性,但这在原本最简单最容易对付的植物,如今却成了噩梦般的存在。 无人区里哪有干净的水源?狩猎的人携带的水块往往只够饮用,一旦碰上蛛藤,都是能避则避,否则都是凶多吉少。 还好金子他们本来就是为了蛛藤来的,带了大量的水源,可惜没想到的是,蛛藤在搏斗中吞噬了一个金子的队友,居然从d级下段突然晋升到了d级中段,抽的一群人措手不及,水块也消耗一空。结果蛛藤还生龙活虎的舞动着无数的触角,他们却早已气喘吁吁的扶腰坠地,有的被黏液定住,甚至无法移动身体。 林宣无力的捂住了眼睛,这种状况下,是真的要结束了吧,他的脑袋里涌上无数的画面,想起那个身体柔弱异常的女孩子,明明生存的很艰难,眼睛却意外的安静平顺,他想起那时候她为了感谢他,掏出两个水币跟他换过滤器,还真是可爱。 亮晶晶又圆圆的眼睛,真是暖的过分。 对了,水币,想到这里,又无奈的摇摇头,水块一般只能压缩到原体积二分之一处,这么一点点的水币,能做什么?不过就是20ml的样子,根本起不了作用。 虽然这么样想着,林宣还是伸向口袋,用唯一可以移动的右手捏出了其中一枚,小巧的水币略微有些发黑,倒有些波涛汹涌的样子。这点水大概连一根手指都无法融化吧,那至少把脸上的去掉吧,不然死因被后来人随意揣测,绝对会是男人的屈辱。 手指移动到脸颊上方,一用力,捏碎了水币。 “噗拉”一大瓶水兜头罩下,林宣满头满脸的水渍,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彻底懵逼了…… 这是什么情况,刚才至少有300ml吧?或者是更多?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这根本不可能啊。 她究竟是从哪里弄来的?林宣满脸的呆滞,片刻后恢复了清醒,由于他刚才的奢侈行径,上半身已经可以动了,他不舍得再浪费另一枚,利落的把上衣脱了下来,拧了拧,把多出来的水滴挤到了脚上,白色的黏液在凉水的作用下,很快变得稀疏。 林宣终于重获自由了。他不敢再大意,仔细的看着前方的几人跟蛛藤缠斗,小心的寻找着间隙。 金子想要的是蛛藤的液囊,她看中的就是黏液的黏性,很适合她的短弩。本来拿下蛛藤轻而易举,没想到它居然晋升了,真是要命。 这边林宣终于寻了个空档,在蛛藤扫过来的时候跳上了它的藤尖,借力一跃,扑向了藤心,就在他停在空中的一瞬,忽然对上了熟悉的眼睛。 姑娘缩在巨大藤蔓的后面,探出个脑袋,圆圆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阮小软。 阮小软猛的缩回了脖子,忽然一想不对,他看见她了她怕什么?想了想,又把脑袋伸了出去,就看见林宣在一大堆触手一样的藤条上来回穿梭,灵巧的钻进每一个缝隙,正在逐步接近自己。 他冲着我来了?阮小软愣了愣,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傻傻的抬头看了一眼头顶,巨大的藤蔓花朵一样盛开着,无数的枝条从顶端散开来,碧绿碧绿的,像舞动的灵蛇。 我擦,她这是跑到藤蔓的中心来了,刚才慌不择路,天空又黑的不像话,她根本就没有发现这恐怖的事实。这时候茫然四顾,才发现藤蔓狠狠的插、进土里,像是钢筋浇注的牢笼,那么,她身后靠着的究竟是什么? 阮小软呆滞了一秒,扭过头,比寻常枝条粗壮好几倍的绿色大树扎进泥土里,四散的根茎如同一张错落的网,这、这、这真的是大树吧?阮小软不禁闪过这个疑问,她还没想明白,一抬头,就看到了林宣惊恐的脸。 他那么害怕的样子,就好像自己身后有什么一样。 刚这样想,身后就传来了利器刺破空气的声音,像一个漏气的气球,阮小软想也不想的立刻蹲下,头顶上传来破空的声音,几缕发丝悠然落下。 阮小软吓尿了。 “快跑。”林宣终于到了近前,他用尽了力气冲她嘶吼,平常干净的面孔如今污迹斑斑,一副被蹂、躏的很惨的样子。 阮小软能领悟她的意思,却只能做到“跑”那个字,“快”无论如何都是超出她能力范围的,她一摇一摆,拼尽全力的冲林宣跑过去。 可惜她只是个“h”,而蛛藤是“d”,枝条比第一回的速度还要再快一点儿,阮小软本能的往左边一歪,避开了致命的攻击,人却一屁股坐在了枝条上,被枝条带上了高空。 艾玛,人生真是没谁了。 金子和她的小兄弟们还在前面苦苦支撑,好歹也吸引了大部分的火力,林宣抱着一条藤蔓,试图靠近阮小软,金子看见一根藤蔓往林宣背后扎过去,抬起短弩,弩、箭怒吼而出,狠狠的把藤蔓钉在了地上。林宣趁着金子争取来的时机,快速去抓阮小软,阮小软那边却骤然上升了,她努力抱紧藤条,几乎要吐出来。 妈的,也太倒霉了,可是,真的好赤激啊。 林宣本来快够到阮小软了,又功亏一篑,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长剑,食指从剑面滑过,心焰熊熊燃烧,点亮了一整把剑,他用力朝下劈去,藤蔓就像豆腐一下被他切断了。他又借力越向另一根,这时候,阮小软晃到了他的眼前,他赶紧伸手去拽,阮小软却被甩的头晕眼花,手一松,倒挂在那儿了,差点摔下去,她用了吃奶的力气才重新稳住身体。 “软软,藤心怕水。”拽不到阮小软林宣急了,大声喊着,“给我两颗水币。” 阮小软稀里糊涂的,倒真听懂了,她赶紧到自己的包包里翻水币,捏出了两颗,却无论如何交不到林宣手上,着急了一扔,力气不够,“吧唧”掉在了地上。两人看到跌在黑色泥土上的水币,都有些懵。藤条就在他们愣神的时候带着阮小软就是一个大循环,阮小软的腰几乎都要给它抡断了,耳边风声飒飒作响,凌厉过度的风刃糊的眼睛都睁不开,她双手紧紧捉着藤条,感觉自己要骨折了,她咬牙睁开眼睛,正好藤条带着她掠过藤心上方,心一横,“扑通”一声跳了下去,正中靶心。 然后就被黏了个正着,浑身上下无一处能动,四周守卫的藤条齐刷刷的扑上来,就要把她刺个对穿,哦,谢特。 林宣站直了身体,又用一指点上剑锋,剑芒短时间内又暴涨,他长剑横执,狠狠向前扫去,剑芒发出耀眼辉光,所过之处,藤蔓尽碎。 一切归于寂静,黑暗又笼罩了大地。 金子和他的小兄弟们都惊呆了。 林宣强行燃烧心焰,消耗过度,面色白的渗人,但他仍然从兜中掏出仅剩的一枚水币,一弹指,水币抛物线飞出,精准的落在了阮小软的右手上,水币炸裂,水流涌现。 阮小软右手自由之后,赶紧掏出了水币,一颗一颗在藤心捏碎,就好像被切去脑袋的章鱼一样,蛛藤开始剧烈的震颤和收缩,触手全部缩回了身边,藤心也被腐蚀的越来越小,终于只剩下了一小袋包裹完好的液囊和一截粗短的藤心。四周巨大的触手藤蔓失去了主心骨,轰然倒塌。 金子的小兄弟们七去其三,只留下了四个人,加上金子一共五个,他们从远处步履蹒跚的走过来,金子收起她的短弩,一屁股坐在了突起的藤蔓上。 “没想到你一个“h”还挺能干的。”金子的胸脯由于喘息而上下起伏,她擦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对林宣说,“说好的,我要液囊,其他的都归你。” 林宣把阮小软从一滩不明的液体中扶起来,看着湿哒哒身上还有可疑的乳白色液体的小姑娘,又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拧了拧丢给她,示意她简单的擦一下。 “软软,你喜欢什么?都给你。”林宣捡起藤心,又用剑勾过来几根枯藤,剥开外面的表皮,又从表皮与枝干之间剥了薄薄的一层透明的皮下来,对阮小软说,“其实藤蔓最有价值的是这个,做马甲或者缝制在衣物中都很好,保护性和柔韧性都能得到大大的加持,我做好给你。” 阮小软摇摇手,说:“我不需……” “拿着吧,藤心其实也没什么用,一般就是个收藏品,拿到大城市里可能会有人跟你高价收,你就留着吧。”林宣直接塞进她的包包里,又跑到一边去剥藤皮。 金子跟林宣打了招呼就打算走,被阮小软叫住了,“你们打算去哪里?” 金子奇怪的看着她,想了想,嗤笑一声,说:“我们当然是回镇上啊,你该不是一个人走害怕,想拖我带着你吧?” “食品厂爆炸了,镇上也变成无人区了。”阮小软不理会她的嘲弄,传达了自己知道的讯息后就转过了身。 金子脸色一变,急忙打开传呼器,也不知道她打给谁,很快,就面色凝重的带着小兄弟们走了。 “那个,我们怎么办啊?”阮小软蹭到忙碌的林宣身边,踌躇的问他。 “哦,他应该很快就会来了吧。”林宣停下切割的动作,抬头望了望天空。 “谁啊?”阮小软坐在他旁边。 “把我骗到这儿来的人。”林宣顿了顿,低头一用力,把藤蔓皮割断了。 “谁啊?这么坏。”阮小软坐在藤蔓上,双手捧着脸颊,气愤的替林宣打抱不平。 第15章 猜疑与治愈 坏人看见了漫天的光华,知道这是某人燃烧心焰的后果,果然马不停蹄的往这里赶,很快,草丛里就悉悉索索的传来了脚步声,然后,窜出了一只漂亮矫健的狗。 “小米。”阮小软眼睛一亮,欢快的惊呼着。 “汪汪汪汪h汪。”小米也狗眼一亮,一个大马跳就扑过来了,在阮小软身边蹭来蹭去来回闻,好像在确认她有没有受伤,过了一会儿,终于累趴下了,卧在阮小软脚边,吐着舌头狂喘。 阮小软摸了摸它的狗头,很怀疑它刚才汪中夹杂的h,好像是在说,“哟,‘h’居然没死……” “你有没有受伤?”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担忧和懊恼扑面而来。 “湛攸你来啦。”阮小软开心的站起来,小米则怯怯的像后挪了挪,又用爪子羞愧的捂住了狗脸。 “你受伤了……”阮小软刚才模模糊糊的没看清,这才发现情况不对。 湛攸往常干净整齐的衣服现在皱巴巴的挂在身上,斑斑血迹糊了满身,干涸成了难看的色泽,汇成了一副诡异的末世灾难。 “别怕,都是别人的。”湛攸擦掉脸上的血迹,露出了往常的温柔笑意,说完,他走进了阮小软,高大的身材把女孩娇小的身影完全罩在其内,他伸出手,似乎想为她擦掉不该有的磨难,这时候,林宣却忽然发出了一声轻咳。 阮小软一惊,赶紧扭头看,林宣手中长剑轰然坠地,人也软软的跌坐在了地上,正捂着胸口咳嗽。阮小软慌了,赶紧朝他跑过去,一边扶他一边焦急的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刚才心焰消耗过大?” 湛攸看见阮小软细白的小手按上林宣的胸口,长而黑的睫毛往下一压,盖住了眼中汹涌的波光。 “应该是吧。”林宣的右手搭上了阮小软的肩膀,他虚浮的挂在她身上,又咳了两声,掀起眼皮看湛攸,表情是诚恳的歉疚,“这么多藤蔓我恐怕处理不完了,你能不能搭把手?” 湛攸看见他搭在阮小软身上的手,只想宰了他,他黑着一张脸正要愤怒,阮小软转过了脸。 湛攸立刻敛了嗜血的神色。 “他刚才为了救我,燃烧了大量的心焰,现在状态恐怕不稳,你能不能帮帮他?”阮小软犹豫的开口了,她也觉得自己说这话很没道理,明明林宣救的是她,她凭什么拜托湛攸去替她还这个人情,但现在情况特殊,她又不得不开口,看湛攸略有难色,她眼睛一亮,说,“林宣答应送我一件皮质马甲,我送给你好不好?就算……就算劳务费?” 居然还送马甲?湛攸心头窜起一股火,他斜了一眼小米,后者瑟瑟的又藏了藏,他气的一踢脚下石子,认命的拾起林宣的长剑,发泄似的砍向藤蔓。 他要养的女孩子,林宣凭什么靠那么近?小女孩就是小女孩,一点儿不知道人心险恶,这个林宣,道貌岸然,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再瞄一眼,还是靠那么近,该死,宝宝好心塞,宝宝心里苦。 劲道凶狠,质量却相当不错,很快,透明的皮质薄膜就被整齐的码了一摞,湛攸恶意的把卷了口的长剑插、进土里,懒洋洋的走了过来。 林宣低着头,额发无精打采的垂下来,遮住了表情,只能看见他微微扬起的嘴角。 “你体质这么弱,叫小米驮着你,他我来照看。”湛攸裂开嘴角,露出了一个狼外婆似的和善笑容,“我们跟白柔他们汇合。” “哦,也行,你照顾他会比我好很多。”阮小软了然的点点头,就要把林宣交给湛攸,耳边却传来了轻轻的叹息。 “软软,他就是那个坏人呐……” 阮小软身体一僵,表情也不自然起来。 湛攸歪了歪脑袋,疑惑的看着她。 “啊,其实……那个……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还是我来扶比较好,你也辛苦了半天,多休息一下吧。”阮小软飞快的说完,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漫长的沉默。 阮小软禁不住抬眼偷瞄,就看见他像是泄气了一样,蓦然转过身,抓了抓头发,往前走去,嘴里说着:“那好吧,注意别让他死掉了。” 语气平淡俏皮,阮小软跟林宣对视一眼,互相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安,就是这俏皮才成问题啊…… 一人一狗不爽的在前面带路,两个互相搀扶的人在后头慢悠悠的跟着,阮小软本以为林宣会很重,没想到自己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架起了他,难道在刚才的生死存亡历练中自己升级了?她喜滋滋的瞄一眼检测仪,还是稳稳的h中段,毫无突破痕迹,沮丧又浮上心口。 林宣看着姑娘乍暖还寒的脸,探索的神情很明显。 阮小软嘟囔了半天一抬头,对上林宣尖挺的鼻子,尴尬的后退了一点儿。 “你是不是弄错了?湛攸为什么要把你骗到这儿来?”阮小软瞄了一眼前方挺拔的身影,压低了声音。 林宣思考了一下,换了种方式启迪她,“你见过他拔枪的样子么?” 月圆之夜,荒丘之上…… 阮小软想起第二次见面之时他猎猎作响的西装外套,以及那双冷漠又残忍的眼睛,恍然大悟,直点头,“他确实有些喜怒无常……” 两个人在后头窃窃私语,一人一狗在前头阴气森森。 “你怎么没保护好她?”湛攸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小米无奈的摊开狗爪,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那小子一定是故意的。”湛攸余光扫过去,牙齿咬的咯嘣直响。 小米不敢搭腔了,它怕被主人迁怒,更何况作为一只单身狗,它也时常觉得苦,于是果断闷着头往前面跑。 很快,几人就看见了坐在树下的白柔和黑子易,那个流露出倔强表情的小男孩则坐在离他们两米远的地方,小脸上都是警惕。 黑子易的眼睛都在白柔身上,白柔的视线则永远都在伤员身上,她看见踉踉跄跄的两人,第一时间站了起来。 “快过来坐下。”她抬手去接小软,又示意黑子易去接林宣,黑子易不太高兴的走到林宣面前,让他斜在自己肩膀上,嘴里低低的说:“演的不错,不过,也就骗骗小姑娘。” 林宣眼中闪过异芒,扭头去看黑衣男人,男人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倒没有多管闲事的样子。 很强呐。 “林宣。” “黑子易。”黑衣男人把他扶到大树底下,淡淡的回了一句,视线旋即又落在了走过来的白柔身上。 白柔刚替阮小软检查过,不过是一些皮外伤,略微影响活动,养养就无碍了。湛攸这时候走了过来,小男孩看见他过来,悄悄的往后挪了挪,眼睛眨了眨,似是有些害怕。 “怎么样?还好么?”湛攸挨着阮小软坐了,抬手拂上她的眉梢。 阮小软其实有点不懂他,莫名其妙的对自己好,毫无征兆的靠近自己,对他的关心感动有之,彷徨亦有之。却一点儿也摸不透他的用意,他并不是一个良善好相予的人,这样待在自己身边是为了什么? 其实她,偶尔还是会害怕啊。 “你怕我?”湛攸看到了阮小软的犹豫与下意识的躲闪,焦虑了,想了想,试图解释,“金子说那是古雾藤,我并不知道是蛛藤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不用跟我解释啦,没关系的。”阮小软摇摇头,又闷下脑袋,小声的问,“你究竟……为什么待在我身边啊?” “……”湛攸很挫败,他琢磨了片刻,才说,“难道你就没遇到过伤害了别人,会负责任会去照顾受害者的那种人么?” “……” 阮小软呆滞的看着他。 “怎么,没见过?”湛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不可能吧,这小孩的世界难道这么黑暗? “见过。”阮小软哭笑不得,又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认真的说,“可是你啊,是一个完全偏离了道德边缘的坏人啊。” 完全偏离了道德边缘……坏人……人…… 湛攸的自信坍塌了,他他他,他真的是认真对她好的啊,他一开始只是没见过“h”这么low的等级,很新奇,后来觉得再没人比“h”更可怜了,很心疼,再后来想着反正都很无聊,不如当个孩子养养吧,反正都是他害的,他还没养过孩子呢,更何况是“h”的,会不会随便一弄,就死掉了?这个想法居然比养孩子的想法更让他激动。 做过坏人再迷途知返就不被人信任了么?他真的很受伤。 阮小软看着湛攸在她面前从惊愕到沮丧,又从沮丧到懊恼,再从懊恼到崩溃,也是迷茫的不行,这么脆弱不坚定,怎么做的坏人啊? 那头白柔的手掌燃起心焰,在林宣周身游走,她素净的小脸蛋上都是不满,指责他说:“你怎么爆发性的这样使用心焰,你们都拿自己的命当儿戏么?” 林宣笑眯眯的看她发火,也不回嘴。 白柔更气,斜了一眼黑子易,这位也是,刚才危机关头,也跟林宣一样,选了搏命的打法,救下了孩子和她,其实他不用这么拼,有湛攸在场,她至多就是多受一点伤,非要逞英雄。 “你们这些男人,就是不听劝,非要玩出火来,才高……”话还没说完,那边就传来女孩欢快的惊呼。 “哎呀,这样果然就不疼了,谢谢你啊,湛攸。”阮小软坐在大树上,晃动着小腿。而她脚边则单膝跪着一个男人,正用心焰帮她治愈看上去就不怎么严重的创伤。 白色的柔光一闪一闪,是心焰灼烧时蓬勃的力量。 白柔一愣,一张小脸更黑了。 第16章 寻找与信任 一行几人经过磋商,都表示应该尽快找个地方休息,晚上的无人区比白天更危险,而且队伍中还有伤员。无人区广阔无边,也不是一天可以走完,最重要是保持体力。因此,大家稍作休息,就开始寻觅适合休息的地方。 这地方终年弥漫绿雾,草木水源都被腐蚀的十分厉害,几乎一点干净的资源都没有,一行人越走越心惊,为了效率,决定分开行动,用传呼器保持联络。 小米驮着小男孩跟了白柔和黑子易一道,因为小男孩怕黑子易,但更怕湛攸,于是小米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别人走了。剩下湛攸、阮小软和林宣,自然而然的配成三。 湛攸和林宣默默无语,阮小软夹在中间也很尴尬。所幸林中雾霭漫漫,连带身侧人的面容也变得模糊不清,倒是减弱了一些压抑的气氛。阮小软手里捏了根棍子,不时的左右拨动,这时棍子却忽然被林宣握在手中,他拉近了阮小软,低头凑过来,小声问:“你那水币哪里来的?” 一旁的湛攸耳朵尖转了转,暗暗气闷,居然背着他还有秘密。 阮小软跟他交换的时候也没多想,就想着不能白拿人家东西,这时候他问起来,倒叫她愣了一愣,不知道要不要说实话,这一踌躇,那头林宣就抱歉的笑了,“抱歉,不该问你这么私密的问题。” 私密?居然还很私密?湛攸悄无声息的转过脑袋,面无表情的望着林宣。 林宣无所谓的冲他咧开了嘴角,他一早就看出这个家伙有古怪,明明冷血暴戾,又生了个捉摸不定的性子,却对阮小软有着极强的占有欲,这小女孩性格温顺善良,内里却极坚韧,他可不想她被莫名其妙的男人欺负了去。更何况,他差点害死自己,气气他报复一下不为过吧? 阮小软看不见两个人的剑拔弩张,只是因为林宣没有追问而松了一口气,她这个秘密暂时还不想说出去,她不知道她这个事算不算特异,但比较特别倒是真的,万一被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了,拿她去解剖怎么办?拿她去实验怎么办?毕竟……她抬头看了看湛攸又瞄了瞄林宣,她不知道究竟能信的过谁啊…… “小心。”阮小软还在发呆,惊呼和一股庞大的力量就同时擦肩而过。随即手腕上滑过一只手,人却被拉进了另一个人的怀抱。 林宣看着自己抓过去却空空如也的掌心,有些发愣。 湛攸揽住怀里的佳人,冲他挑了挑眉。 阮小软踉踉跄跄的站好,才看清周围,一双双绿色的眼睛阴气森森的浮在空气中,狠戾孤绝的目光里是绝不退缩的意志。 “这是什么?”阮小软根本不认识啊,她这样的人也配说自己是穿书来的么?真是丢了所有穿书人的脸。 “金丝尾狼。”湛攸目光望着远处,往常轻松自如,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如今严肃异常,一张脸全是紧张和戒备。 阮小软被这紧张的气氛弄的很慌,她压低了声音,问湛攸,“很危险么?” 湛攸转头看了她一眼,郑重的摇了摇头,说:“区区d级中段,有什么危险的。” 阮小软一头黑线,不危险你搞这种表情,尿都要给你吓出来了好么,她松了一口气,探着脑袋左看右看,随口问:“不危险你这么严肃干什么?” 湛攸似乎是在斟酌措词,琢磨了半天,竖起一根手指,给她举例子,说,“一个看起来就不好惹的人走在闹市里,想抢劫的人可能不会动手,但如果他抗了一大堆金子在肩膀上,抢劫犯可能就会不顾生命危险去试试了。” 阮小软思考了一下,说:“我是金子?” 湛攸摇摇头,一指狼群,耐心的解释说:“它们要金子做什么?你可以把自己想象成猪肉。” “啪”,好像有什么东西炸裂了。 狼群这时候忽然传出一声长长的敖吼,湛攸脸色一变,在阮小软身前单膝点地,侧过脸对她说,“上来。” 阮小软想也不想,一扑。 湛攸脚尖一点,急速奔跑起来,身后林宣紧跟其上,无数绿色眼睛先是静止,随后骤然加速,像空气里的幽幽鬼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狂追而来。 耳边风声飒飒而过,阮小软紧闭着眼睛,把脸埋在湛攸的颈窝,暖暖的、又凉凉的,像是他的热情,又像是他的神秘。 狼群越来越近了,没有放弃退后的意思,遇见水洼泥潭俱是一跃而过,恶狠狠的似是要把几人撕成碎片。 湛攸忽然换了方向,抱着阮小软直接上了树,又转头对着林宣,无辜的说:“交给你了,你也看到了,我腾不出手。” 林宣没辙,只好转身面对狼群,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他的长剑。 “到底哪里摸出来的?”阮小软早想问这个问题了。 “心焰化形。”湛攸听见她问,凑过去给她解释,心情很好的说,“心焰化成武器,抽出体内,但只要抽出来,这部分的体质能量就永远离体了,能量耗尽,就会消失。” “那他岂不是很危险?”阮小软着急了,“他刚才为了救我就抽了一把,又用心焰加持,现在……这样烧下去,他的体质等级要不稳了吧?” “没错。”湛攸一听这个,更欢快了,“他现在很危险。”回头一看到女孩担忧的脸,立刻掩饰一下自己的喜悦,轻咳了一下,指着林宣转移话题,“你看他多矫健啊。” 阮小软幽幽的看过来。 “我们就趁这个机会甩掉他吧。”这样说着,湛攸忽然揽过阮小软,抓起一根长藤不由分说就往远处荡去,阮小软惊悚连连,抱紧了他的身体,说话的空挡都没有。湛攸单手搂着阮小软的腰,脚尖刚一接触树尖,就松开了手上的树藤,几个起落,利落的甩掉了狼群,往远处奔逃。 也不知道他跑了多久,速度渐渐慢下来,终于在一片空地上停了下来。 湛攸心平气和,阮小软倒是喘个不停,她扶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好容易缓下来,才开口说:“你跑这么远,我要怎样才能找到他呢?” 湛攸没料到她这么问,一时间愣了。“管他做什么?我带你走不就好了。” “怪我没用,总是拖累他。”阮小软没有回应他,而是沮丧的坐在了地上,“我知道我回去也是个累赘,可是我就是……” “你……为什么那么在意他?”湛攸似乎有些难过,他挨着阮小软坐了,不大情愿的问。 “因为他对我好啊。”阮小软理所应当的回他。 “我对你不好么?”湛攸很不服,他垂下脑袋,蓬松的碎发微微盖住额头,他问的又快又急,好像一个小孩子极力求证什么似的。 “好啊。”阮小软抬眸看他,他那么高,即使坐下来她也要费力的仰头才看的到眼睛,那么黑,那么深,她觉得自己像一艘小小的帆,经不起他那样浓墨重彩的风浪。 “那你为什么不在意我?”话语脱口而出,湛攸一愣,不好意思的别开脸,耳朵尖却可疑的转了转。 “因为你啊……”阮小软叹息一样的摇摇头,又笑了,“做什么事情都像是在开玩笑啊。” 湛攸的耳朵耷拉下来,蔫蔫的,像极了小米。阮小软无奈的摸了摸他的脑袋,率先站了起来。 湛攸缓慢的单膝跪在潮湿的地面上,他背对着阮小软,示意阮小软上来。 阮小软知道他要带自己回去,她也知道湛攸很讨厌林宣,但她现在无法自己回去,逞强也是毫无意义,只好走到他身边,揽住了他的脖颈,在他的耳边轻声说:“对不起。” 湛攸握了她的手,眼中是幽深森林的无边绿雾,他的声音从耳边传过来,夹杂着清澈的笑意,像是郑重的誓言,又像是无心的调侃。 “如果你肯相信我,我一定会回报你这份信任,你要不要,赌赌看?” 有什么在胸口涌出,特别温暖又特别陌生,两人交握的双手像是一个印记,有什么悄无声息的发生了,阮小软还在愣神,他却再次带她踏上了征途。 就是说嘛,既然都要回去,先前还跑什么? 阮小软揽着他的脖颈,低低的伏下身体,减少阻力,很快,两人就回到了刚才被围困的地方,远远就看见一道模糊的影子,在群狼中穿梭,却怎么也摆脱不掉。湛攸没有带阮小软直接冲进去,而是轻手轻脚的猫在一侧阴影里。他冲阮小软做了个噤声的姿势,示意她往继续看。 阮小软藏身在枝条藤蔓之后,却也能清晰的看见林宣的身手变得迟缓了,他明显的负了伤,阮小软心急藏不住,恨不能也从自己体内抽出点什么,哎,想想还有点污,算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怎么办怎么办?她六神无主的时候,忽而想起刚才湛攸说的话。 信任么?她扭头去看湛攸,湛攸这时候也转过头,他平静的蹲在她身边,幽深的双眸期待的看着她。 好,那就相信你,反正也走投无路了不是么? 这时候一只金丝尾狼从林宣身后一个刁钻的位置冲了上来,一口咬上了他的手腕,手中心焰化形的长剑“噗”一声冒出了濒死的呻、吟,接着狠狠的砸在了地上,化成无数火星消散在空气中。 失去了武器威慑的林宣脸色一变,他一把甩开那只尾狼,另一只却在他的盲点处跃上了他的肩膀,冲着他的脖颈就是一口,鲜血四溅。 阮小软猛然转头去看湛攸,湛攸歪过脑袋冲她笑。 那点笑容在月色的映照下,冰冰冷冷,被绿雾扭曲成诡异的弧度。 第17章 巧遇与重逢 那点笑容在月色的映照下,冰冰冷冷,被绿雾扭曲成诡异的弧度。 好像在说,我就是想他死啊。 阮小软脊背上寒气森森,她用眼睛传达着愤怒的气息。 月光游弋,湛攸的笑容却在一瞬间恢复到了平日里温和的样子,让阮小软几乎怀疑自己刚才看错了,此时心态却同方才完全不同,焦躁不安,无论如何都不能安心等待,试图站起来的时候,脑袋却被狠狠的摁了下去,人也被拽进了密实的怀抱,刚要反抗,就听见了诡异的笑声。 “看来你的同伴果然不在了。”脚步声轻巧小心,声音也嘶嘶哑哑。 “有人?”阮小软眨了眨眼,窝在湛攸怀里,蹭了蹭他的肩膀。 湛攸的大手按在她头顶,轻轻点了一下。 “你是谁?”林宣盘膝坐在地上,满身疮痍,他脖颈处的血染红了半边身体,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侧。 “你不需要知道。”那是一个男人,个子不高,瘦瘦的,脸上罩了过滤器,过长的头发盖住了眼睛,整张面容隐在伪装之下。 “你为什么可以操控金丝尾狼?”林宣想了想,又问,他由于受伤而显得气息微弱,一句话停了三四次才说完。 “咦。”那人在林宣面前站定,惊讶的笑了,“你怎么看出来的?” “谁都知道无人区里最可怕的地方不是丛林,不是水洼,而是泥潭,连我都要绕道走的泥潭,它们居然毫不犹豫的一跃而起,狼不是这么愚蠢的生物,除非,有人逼迫它们不得不这么做。”说到这里,林宣抬眸去看那男人,斑驳的面孔上扬起一抹浅笑。 “知道又如何?”男人不屑的啐了一口,“还不是把自己弄成了这幅任人鱼肉的样子。” 金丝尾狼在男人出现之后保持了诡异的安静,只是凶光满露的脸上分外狰狞,爪子也仿佛掩盖不住内心的暴躁而拼命刨土,随时准备冲出去的蛮横模样。 “你不赶紧出了无人区,耗在这里干什么?” 男人跟他说的已经不耐烦了,他似乎也明白夜长梦多的道理,一伸手,直接按在了林宣染血的肩膀上,疼的林宣俊脸一皱,短促的“嘶”了一声。 “哼”男人得意的冷哼一声,一个手刀就往林宣的脖颈处劈去。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林宣忽然一仰头,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随后快速的伸手,狠狠的扣住了男人的手腕。 “这不可能,你明明已经……”男人脸上骤然变色,正要招呼群狼,手、枪冰冷的亲吻已经落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男人彬彬有礼的声音透过金属夺命的质感传递了过来。 “怎么可能……”男人惊恐的说,“你不是走了么。” “想看看他凄惨的模样所以回来了。”湛攸侧过脸,笑嘻嘻的瞄了一眼林宣。 林宣冷笑的斜睨他。 “不不不,不可能。”男人似乎受到了强大的冲击,他不信的直摇头,“你明明想杀了他的,怎么可能回来帮他。” 湛攸眼睛一眯,小心的看了看不远处的草丛,用枪柄砸了他的脑袋,说:“小点声。” 林宣活动了一下筋骨,松开男人的手腕,站了起来,肩膀上的伤似乎一点也没有影响他的行动,他揉了揉肩膀,走到男人面前,拍了拍他的脸,诚恳的说:“我把你交给他了,你也不要太害怕,他比我温柔多了。” “你不是受伤了么?怎么可能还起的来。”男人的目光顺着林宣的肩膀移动,明明流了那么多的血。 “那是你家狼的血。”林宣嗤笑着。 男人被枪指着脑袋,刚才的惊恐现在已经转为了胆怯,他本来就挺怂的,才会在确认湛攸已经走远的情况下现身,却没想到湛攸去而复返,被他们俩联手耍了。 湛攸一把扯下他的口罩,发现他的面孔十分陌生,根本就没有见过,他开口问:“你是谁?” 男人一双眼睛来回转动,正要开口说话,身后却忽然传出了大片的嘶吼声,狼群像是解开了什么封印一样,发疯似的冲了上来,林宣湛攸急忙跳出战圈,狼群却对他两视若无睹,一窝蜂的涌上去,把男人围在了中间。 男人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云端。 阮小软急忙蹲下身,捂住了眼角,我擦,这什么情况,忽然草丛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阮小软一愣,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就看见了一双绿色的眼睛,泛着狰狞的冷光。 “啊!”这头也传出了惨绝人寰的叫声。 林宣湛攸对视一眼,疯狂的往阮小软的方向赶。 阮小软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腿抖得不像话,身体也不听指挥,她这是本能反应,怪只怪原来那姑娘胆子太小了,身体养成了习惯,一时之间根本改不过来。尾狼低低的俯下身,喉咙里发出嘶吼,摆出了攻击的姿态,视线牢牢的锁着阮小软的一举一动。 阮小软急了,也顾不上许多,这会儿腿没那么抖了,她赶紧一扭头,拔脚就跑,身后尾狼一跃而上,利爪将她身后的小树撕成了两半。 天哪,阮小软没命的绕着树跑,一边跑一边在兜兜里乱翻,身后尾狼兜着圈子追,眼看就要一爪子乎上她的背,阮小软掏出了胡萝卜糕块…… 往身后一通乱丢,尾狼不闪不避,反正砸的不痛不痒,正巧一枚朝面部飞过来,尾狼一口住住,尖牙一咬,胡萝卜糕四分五裂,尾狼长啸一声,就要往前扑,身体忽然一顿,张嘴狂吐起来,一张狼脸精彩纷呈。 我擦,有这么难吃么?阮小软抽空伤心了一下,扭头看见尾狼更愤怒的眼神,冒火的绿眼燃烧着被羞辱后的暴虐——你居然敢拿屎乎我? 阮小软未能明白他愤怒的缘由,只是看它来势汹汹急忙逃避,随手又掏出其他的糕块又丢出去,尾狼这回谨慎了许多,来回腾挪着躲避,阮小软光顾着丢东西,没留神一块大石头,砰的一声迎面撞上,鼻血横流,尾狼已经来到了身后,就要一口咬死这个愚蠢的人类。 忽然从一侧扭出一条软鞭,灵活的卷住了尾狼的身体,狠狠一拽,就把尾狼甩到了一边,接着湛攸跟林宣也赶到了,湛攸挨到被摔的七荤八素的尾狼身边,手指利落的顺着脊骨滑过去,揪住尾巴,寻找找某个点,用力一拽,抽出了一根细细的金丝,而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尾狼,这就软趴趴的伏在地上,失去了生机。 “你没事吧?”湛攸跑过来,扶起阮小软,他已经没有干净的布料可以替阮小软擦拭了,又有些气恼的说,“我没想到狼群会突然失控,对不起。” 阮小软急忙摸了一把脸,笑着说:“别担心别担心,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 “用我的吧。”温柔的女声落下来,随后纤纤素手攥着一只洁白的手绢,递到了阮小软的面前。 “你是?”眼前的姑娘柔柔弱弱,乍一看跟白柔的气质有点像,但眉眼中的那点狡黠与倔强却分外分明,似乎是个很有趣的姑娘。 “卓瑶。”女孩儿把手绢塞给湛攸,大方的笑了笑。 湛攸接了手绢,轻轻的替阮小软擦血,阮小软则望着她握着长鞭的手,感激的说:“多谢你刚才救了我。” “不客气。”卓瑶收起长鞭,眨了眨眼睛,清纯的眉眼多了几丝妩媚,她轻巧的倚在树上,说,“我可不舍得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喂狼。” 被人救了还被恩人夸了,阮小软多少有些脸红。 湛攸头也不抬的替阮小软整理,又漫不经心的开口问:“这四下无人又危险重重的,姑娘为何一人出现在这个地方?” 卓瑶愣了愣,掩唇而笑,说:“谁说我一个人的?”她侧过修长的脖颈,水灵灵的大眼睛瞄了瞄后方,真真是风情无限,她不客气的说,“老大,有人说你不是人呢。” 湛攸手指一顿,脸色一沉,他居然没有发现还有个人。 “你总是来顺我的东西,招呼都不打一声,究竟是谁不是人?”男人从阴影处转出来,身高腿长,带着跟卓瑶相似的,透明的过滤器,露出了一整张脸。唇边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意,那张脸魅力非凡,过目难忘,潦草的神情散漫无畏,像是属于远方的男人,流连于诗和海洋,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浪漫又放肆的男人,太危险。 湛攸看见是他,刚想说什么,却远远的传来了一声“汪”。紧跟着白柔黑子易都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听见惨叫声赶过来,你们都没事吧?”白柔率先开口,没等人回答,直奔着满身血的林宣跑过去,检查了一遍直摇头,刚撑开心焰,就被林宣轻轻的格开,他从刚才起就一直没有说话,面无表情的坐在树下,这下子忽然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往中心走去。 大家都一脸莫名的看着他,刚出现的男人手臂搁在卓瑶肩头,饶有兴趣的看着神情冷漠的小伙子。 任谁都看出林宣状态不甚对,但诡异的是没人说话,都默默的看着他。 林宣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终于走到了目的地。 他擦了一把脸,又整理了一下衣服,拍了拍脸颊,挤出模糊笑意,对着卓瑶站定,小心到让人心酸,他问:“你……有没有想过我?” 第18章 休整与相遇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懵了,白柔扭头看了看黑子易,黑子易面如表情的回望着她,反正他无时无刻不在看白柔。 小米顿了顿,把孩子驮到了树后,万一接下来有什么少儿不宜的,还是要保护祖国的花朵。 湛攸平平淡淡,倒没有出乎意料的样子,他靠在树上,把阮小软拉进怀里,让她舒舒服服的看戏,阮小软这一晚上折腾的狠了,浑身一丝力气没有,只好挨着他,小脸却红扑扑的,连带看热闹的八卦之心都有些不专注。 最尴尬的大概是刚出现的那个男人,然而他却最洒脱,他闻言勾唇一笑,就松开卓瑶往一边走,想给他二人留个空间,手臂却被卓瑶拽住了。 “没有。”卓瑶淡淡的说,“我没有想过你。” 林宣的眼睛在一瞬间失去了神采,任谁都看出了他难过的样子。 “不要再找我了,林宣。”卓瑶勾着男人的手臂,头也不回的跟林宣说。 林宣没说话,固执的站在原地,少年圆润的大眼睛里汹涌着暗色的潮水。 阮小软看见林宣哀伤的神色,轻轻“唔”了一声,湛攸垂眸看她,她不知为何察觉出他的不悦,转移话题的指了指被卓瑶拽住的男人,问:“你住我家的时候,衣服啊什么的,都是偷他的?” “对啊。”湛攸毫无羞愧之色。 怎么这么理直气壮,看见失主都不羞愧的么?阮小软一琢磨,莫名的有些崇拜他的厚脸皮。 “慕野。”湛攸懒洋洋的开了口,他无赖的笑了笑,“你这么有品位的人,今夜是不是找到地方住了?能不能带我们一道?” 男人脚步一顿,直摇头,笑着回头看湛攸,“你倒是什么便宜都要占。”也没答应也没拒绝,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湛攸抱起阮小软,回头看了一眼众人,随口道:“我找到地方了,你们愿意来就来吧。”说完,无耻的跟着慕野走了。 林宣想也没想,闷闷的跟上了,白柔黑子易对视一眼,招呼小米一同前去。 没过多久,众人就跟随卓瑶慕野到了一处隐秘的山洞。一进去,却发现里面已经有了不少人,打头的还是个熟人,金子。 金子眼尖的看到林宣,笑眯眯的打招呼,“小帅哥,别来无恙啊。” 林宣不说话,挨着阮小软坐了。 山洞不大,虽然也弥漫着绿雾,但好歹遮风挡雨,由于中心生了火堆,干燥温暖,让人疲惫的心情也得到了放松。众人奔波一天,都颇为疲惫,赶紧坐下来补充体力。 金子带的人一共是七个,猎杀蛛藤的时候死了三个,现在加上金子一共是五个,老老实实的背靠着岩壁坐了一排,看见慕野进来,都站起来打招呼,叫了声“老大”。 阮小软这才明白,原来金子是慕野的人,那时候金子带人猎杀蛛藤,并不知道小镇会爆炸,因此只带了大量的水块,食物也只够当时往返的,水块在战斗中消耗一空,本来阮小软还担心她如何存活,看样子是被老大救济了,有人罩就是好啊。 想到这里,阮小软忽然想到林宣也不知道小镇会爆炸的事,那么肯定也没有食物和水源储备,赶紧包里翻了翻,掏出一颗水币,刚要塞给林宣,就听见了那头金子讽刺的笑声。 “那点水也好意思掏出来,别丢人了。”金子鄙夷的看阮小软,满脸的嘲讽。 阮小软也不想反驳她,白柔递过来一个水块,柔声说:“喝我的吧。”林宣抬手接了,又示意阮小软把水币收起来。 大家都在进食补充水分,阮小软看了看湛攸,试探的掏出了自己的土豆块,湛攸笑眯眯的接了,小米也来凑热闹,阮小软就分给大家一人半块。片刻后,除了湛攸以外的人都默默的收起了土豆块,假装自己吃饱了,唯独湛攸笑眯眯的一口一口的往嘴里塞。 阮小软看着脸色惨白的众人,很受伤很受伤很受伤。 “没事没事。”白柔安慰她,又摸出了自己的薄饼塞给阮小软,“吃这个吃这个。” 阮小软接了,仍然止不住的伤心,自己真的就一事无成么?就这样成为大家的累赘活着么?忽而头顶一沉,一只大手默默的盖下来,头发被他压的趴在了脑门上,扎的眼睛痒痒的。 “都说了,你不是麻烦。”低低的声音擦着耳廓滑过,温柔的、酥麻的、淹没了心口的酸涩,让人一不小心就沉醉了。 “林宣,你后来找到古雾藤了么?”金子一个人可能太无聊了,她的小伙伴们又都五大三粗,颜值过低,于是开始试图搭讪他们这边看上去最温和的少年林宣。 “没有。”林宣在吃了阮小软的土豆糕后,似乎陷入了更深的阴霾,语气也浅浅淡淡,不复先前的少年朝气。 听到古雾藤三个字,靠在慕野身边的卓瑶眼睛蓦然一黯,看了看林宣,想说什么,终究没有开口。 阮小软累了一天,有些无聊,湛攸伸长胳膊给她当枕头,她就掏出那本食谱小册子消遣消遣,翻到第一页,又看到了那个离奇的菜名,“凉拌金丝睡藤。” 菜名:凉拌金丝睡藤 需要体质等级:无 食材:金丝、睡藤心 效果:微量提升体质、饱腹感 体质+,饱腹感+ 味道:绝望 末尾又是一行字:我什么都不敢保证,无论是效果还是味道。 阮小软简直要被他气吐血,但又不得不惊呼,微量提升体质,这简直是常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别说微量,“可能提升体质”都会让人疯狂,但是这些食材又是什么鬼?等一下,金丝?阮小软灵光一闪,金丝会不会是金丝尾狼的金丝?可惜睡藤又是什么,她今天听了蛛藤、古雾藤,偏偏没听过睡藤。 “蛛藤就是睡藤啊。”一旁眯着眼睛小憩的湛攸听见阮小软的自言自语,掀起了眼皮,抬手绕上了她的发丝,一边转圈一边说,“你没看见一旦被黏液黏住就动不了的样子么?黏住就意味着死亡呐,所以蛛藤又被称为睡藤。” “啊?”阮小软没想到幸福来的这么突然,一时之间有点懵,又似想起了什么似的问湛攸,“我看你今天从金丝尾狼的身体中抽出了金丝,那是做什么的?” “你说这个?”湛攸顿了顿,从腰间摸出了一大把,他看着目瞪口呆的阮小软,笑着说,“我们两被尾狼缠住,没办法只好解决了一部分。” 阮小软捧着满手金丝,愣愣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金丝尾狼的金丝柔韧度极高,很适合做成软鞭,或者绳索之类的。”湛攸以为她是想知道这个,耐心解释。 “嗯,我知道了,这个,能给我一根么?”阮小软挑出一根,问。 “说什么傻话,都是你的。”湛攸把一团金丝全塞进她怀里。 “谢谢你。”阮小软很开心,把金丝一根根的理顺,绕成一小团,塞进了包包里。 “累了吧,睡觉。”湛攸却一勾她脖子,把她按在了自己胸口,小小的脑袋落在厚实的胸膛上,发出了轻微的响声。 阮小软脸蛋蓦然红了,她挣扎了一下,却完全无用,她虽然跟湛攸同居了几个星期,但是从来没有在一个房间里睡过觉啊,更别说靠这么近了。往常他们肌肤相亲,都是生死大局,她根本就来不及抗拒和反应,但这时候四周俱静,只有篝火毕毕啵啵,她却无论如何也定不下心来。 好紧张啊,怎么办? 手掌落下来,盖住了她胡思乱想的脑袋,阮小软心一跳,赶紧闭上眼睛,睫毛一颤一颤,心脏一跳一跳。 周围已经此起彼伏响起了鼾声,金子窝在一堆男人的中间,睡相十分奔放,慕野曲着腿,靠在石壁上的样子像是在闭目养神,卓瑶独自一人靠在石壁上,并没有依靠着慕野。 林宣在烛火跳动的间隙寻找着熟悉又思念的脸,女孩还是那样美貌动人,却也是一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他没有成为她想要的样子,所以她才这么不留情面。林宣很难过,却又无可奈何。 黑子易把白柔整个搂在怀里,生怕一不小心她就消失了,他垂首凝望,长长的睫毛盖住眼睛,流溢而出的却是惟有面对白柔才有的缱绻温柔。 而阮小软靠在湛攸身上,全无睡意,撇开什么不说,光湛攸这张脸,就够人想入非非的了,他还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样,总跟她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她心好累啊。 这么想着想着,居然迷迷糊糊的入了梦,梦里枕头松软,贴在脸颊上,羽毛般轻盈。忽而一阵嘈杂的声音毫无征兆的响起来,有人冲过来恶狠狠的夺走了她的枕头,她的脑袋“咚”一下磕在了坚硬的木板床上,疼的她直飙泪,她怒了,揉着脑袋瞪着罪魁祸首,嘴里直嚷嚷,“湛攸,你干什么?” 这一声喊让阮小软彻底醒过来了,她看着一脸无辜的湛攸,愣了一秒,骤然捂住了脸。做梦把自己气醒,还对着旁人嚷嚷,真的是太丢脸了啊。 湛攸躺在地上没动,双手枕在脑后,笑的直抖,眼睛微微发亮,一副很满足的样子。 旁边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都很好奇,白柔靠的近,小脑袋凑过来,神神秘秘的问:“湛攸怎么你了?” 阮小软一脸羞涩欲言又止的样子,惹的白柔心痒痒的,小米不知道什么时候“哒哒”的跑过来,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装纯良,好奇的盯着阮小软。 “你们是什么人?”这时候,一直沉默的慕野睁开了眼睛,语气不善的看向洞口的人群。 原来就在刚才,洞口忽然呼啦啦涌进了一群人,有男有女。 阮小软这才明白梦里的动静哪里来的,把白柔碍事的脑袋推开,嘟嘟囔囔的说:“没什么。” “我们也是走投无路,大家都知道无人区晚上不好走。”带头的是一个斯文的男人,架了一柄金丝眼镜,说话客客气气,“我们是大爆炸后从镇子上逃到无人区的居民,能不能……让我们也在这里休息一下?” 一群人拥挤的站在洞口,突遭磨难的众人衣衫褴褛,面容憔悴,洞里的篝火在墙壁上映出光怪陆离的剪影。 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慕野让湛攸跟着,是忌惮他,但同时也了解他,最重要的,他还带着好几个累赘,即便针锋相对,还能多几个筹码。但如今冒出来的人,谁知道里面混着什么,谁知道表层下面又有什么暗流涌动。末世之中,人人自危。 阮小软不出声,也没她说话的余地,她悄悄的打量着这一群人,蓦然看见了熟悉的人。 尤迟迟。 第19章 前进与停滞 尤迟迟俏丽的短发裹在黑色的兜帽里,遮住了大半的脸庞,阮小软光凭眼睛就认出了她,对自己有恩的人,她总是记忆深刻。尤迟迟沉默的站在队伍的最后面,手指轻轻的扣在一起,微微昂着脑袋,似是在打量里面的情况。 在这个山洞里,阮小软没有发言权,她背靠着湛攸,看众人的表情。 白柔小天使恨不能立刻点头,被黑子易按着脑袋藏到身后去了,只露了个眼睛在外头忽闪。林宣自从看见卓瑶以后就失了魂,总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你们这群人,突然这么闯进来,不妥吧。”金子一撩自己的栗色长发,讥讽的笑着,“说的好听,让你们休息一下,其实是胆小害怕,特意跑进来抱我老大大腿吧?” 金丝眼镜男也不恼,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说:“镇子都回不去了,当务之急是走出无人区,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不好么?” “刚才还说进来休息,这会儿就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了,还说不是来抱大腿?”金子纤长的指甲伸出去,戳了戳眼镜男的额头。 眼镜男被她戳的脸颊通红,慌乱的拨开她的手指,说:“姑娘,有话好好说,你放尊重一点儿。”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我老大从来不管拖后腿的人。”金子扭着腰肢转过身,往她的小兄弟那里一靠,一副嫌弃的样子。 金子明摆着一副赶人的态度,慕野这时候抬起眼睛,视线里凝着意味不明的点滴笑意,说:“我不喜欢跟来历不明的人同睡。” 一群人站在中间,听他这么说,纷纷露出了尴尬、沮丧又愤怒的表情,但这里的人都认识慕野,所以不敢也不能造次。 慕野其人,在镇上也是出了名的,最大的绿雾过滤器供应商就是他,别人不能染指,平时温文尔雅,手段却强硬利落,从不拖泥带水。 本来山洞里就挤了十几个人,这一下子乌压压一片,小小的山洞就被挤的满满当当,眼镜男情绪有些激动,刚要往前跨一步,“砰”一声尖啸,脚下的岩壁上就冒出了嘶嘶白烟,他低头一看,一颗子弹正巧嵌在了他面前的地面上,差一点就要射中他的脚。他脊背一寒,额头上很快冒出了细密的汗。 “警戒线。”湛攸收起□□,视线扫过地面,懒洋洋的笑。 众人一愣,看了一眼弹孔,纷纷朝后面退了两步。 阮小软这时候还是懵的,刚才子弹就在她眼前飞出去,湛攸搂着她,轻微的后座力将她往后带,头发丝儿都飘了起来。 “你是不是看上谁了?”湛攸的细语摩挲着她的耳廓,细长而锐利的眼睛含着冰冷的笑意,缓慢而刁钻的从众人脸上滑过。 “你怎么知道?”阮小软被他弄的不自在,缩了缩脖子。 “哟,还真有!”湛攸咬着牙根说,他眯了眯眼睛,气不过的握紧手、枪,问,“是不是带眼镜那个?” “不是啊。”阮小软悄悄指了指最后面的尤迟迟,小声说,“她帮过我很多忙。” 湛攸审视的多看了几眼尤迟迟,想了想,语重心长的跟阮小软说:“你别一出门就随便相信别人,坏人那么多,你又这么弱,一不小心就……死掉了。” 阮小软虽然被他轻描淡写的死掉了弄的有点懵,但还是顺着他点了点头。 湛攸被阮小软的乖巧弄的心里痒痒的,欢喜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只把阮小软往怀里一拽,任性的说:“不要超过警戒线,睡觉。” 眼镜男一愣,才明白他的意思,本以为没有商量的余地了,没想到峰回路转,湛攸居然同意了,他略显激动的跟身后的人点点头,大家纷纷就地坐了。慕野表情冷淡的看湛攸,湛攸丢给他一个后背,他默默看了一眼,索性闭上了眼睛。金子狠狠的剜了湛攸一眼,悻悻的靠在小兄弟肩膀上,也不言不语起来。 方才哄哄闹闹的洞里顷刻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火柴燃尽的微弱红光,在空气中忽明忽暗。 “谢谢你啊。”阮小软知道湛攸是为了她才留下了那群人,感激的蹭了蹭,湛攸用尖尖的下巴戳了戳她毛茸茸的脑袋当做回应。 洞内一角忽然有一个小影子缓缓挪动,阮小软掀起眼皮,就看见白白的一团飞快的越过了警戒线,然后撑开了一团明亮的心焰。 “白柔啊。”阮小软心里偷笑,也就她这么善良了,见不得别人遭受一点儿苦难,这姑娘也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湛攸瞄了一眼,脚尖一抖,一颗小石子朝暗处飞去,被人精准的接在了掌心,空气中传来黑子易那冷漠的声音,居然夹杂着些许的无奈,他说:“我说也没用。” 阮小软看着那团亮光,白柔的小脸蛋漂亮又圣洁,她忍不住笑了。 第二天一早,阮小软起来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在吃早点了,慕野那些人准备充分,阮小软这边也勉强糊口,而那群人就显得无助多了,大多是食品厂爆炸后仓促逃命跑进无人区的,身上水粮都少的可怜,这时候,都垂着脑袋省力气,偶有几个大胆的,视线往阮小软这边飘过来。 阮小软知道不是心软的时候,无人区没个底儿,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出去,干净的水源和食物是一样没有,吃一口少一口,她还有几个搁在心上的人,不能为了陌生人断了以后的生路,是以她也耐着性子没说话。 “行了,出发吧。”慕野站起身,通知了一声就率先出去了。卓瑶的目光追随着慕野的身影,把最后一点饼干丢进口中,拍拍手掌,优雅的跟着走了,一眼都没有看林宣。 “我们也走吧。”湛攸在阮小软面前蹲下来,示意她上来,阮小软脸一红,直摆手,说休息了一夜自己可以走走,湛攸被拒绝后依旧笑眯眯的,但众人就是莫名的感觉到了气氛的紧绷。 绿雾仍旧将一切隔绝在视线之外,众人手里折了枝干,一点一点谨慎的探路,慕野一群人走在最前面,阮小软和一众小伙伴走在中间,最后面的则是饥肠辘辘的人民群众。 阮小软稍微缓了步子,就凑到了身后不远处短发女孩的身边。 “迟迟。”阮小软笑眯眯的把脑袋凑过去,让尤迟迟看她的脸。 “我昨天就看见你了。”尤迟迟看见阮小软,也露出了笑容,她看了看前面的湛攸,揶揄道,“靠山不错啊。” “额,这个……说来话长,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子……”阮小软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转移话题的问道,“你怎么会跟他们在一起?” 尤迟迟叹了一口气,说:“爆炸开始的太突然了,什么准备都没有就往无人区跑,慌不择路的时候碰到了他们,就一同前进了,昨天远远看见你们那里有篝火,想着人多说不定有帮助,就过来了。” “这个给你,别嫌弃啊。”阮小软压低声音,从兜兜里摸出了一个土豆块。 “谢谢你啊。”尤迟迟把土豆块收起来,冲阮小软笑。 “你那个时候也帮我了啊。”阮小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也没什么能帮到你,你有需要的话再来找我好了。” 尤迟迟正要说什么,忽然瞳孔一缩,猛然朝后面看去。阮小软被她吓了一跳,也跟着看,可一片绿雾茫茫,什么也没有啊,正疑惑,身后的雾气忽然翻滚起来,紧接着惨叫声凄厉的响了起来。 阮小软本能的吓傻了,她倒是很想翻个白眼,可惜脸上却是一副实打实的惊恐表情。金子风风火火的打旁边过,看着一脸苍白的阮小软,打从心眼里瞧不起她这幅怂样,顺手推了一把,阮小软立刻倒地,两个大眼睛里饱含泪水,下巴轻轻颤动,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 “哎呀,我擦。”金子惊怒之下爆了粗口,拧着眉毛鄙视她,“真会演。” 阮小软也在心里头爆了粗口,奈何脸上还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肌肉不受控制她也没辙啊。 湛攸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伸手扶着阮小软的肩膀让她站起来,又拉过自己的衣袖,替她胡乱的摸了一把脸,扭头冲前面嚷嚷,“慕野,管管你的人,下次再这样,我不客气了。” 慕野听到声音也走了回来,没有理会湛攸,径自往浓雾里去了,湛攸安慰的揉揉阮小软的头发,低声说:“怕什么,有我呢。” 阮小软觉得他是把自己当七八岁小孩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会儿去前面查看的尤迟迟和慕野都回来了,金子指挥自己的小兄弟抬着个什么,晃晃悠悠的,满脸郁卒的从阴沉的绿雾里荡了出来。 众人围上来一看,惊呼声此起彼伏,承受能力低的已经背过去呕吐了。 湛攸眼明手快的遮住了阮小软的眼睛,但是阮小软其实很好奇,她扒着湛攸的指缝往外面瞄,把躺在潮湿泥土上的物体结结实实的看了满眼。 一具很彻底的干尸,少量的血迹糊了残破的衣物,全身上下皮肉翻开,已经辨不清相貌。但通过她衣服的颜色和脚上的靴子,却可以确定,她正是跟眼镜男一起闯进山洞的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当时就站在眼镜男身后,双手抱着自己却还是不住的发抖,满眼都是惊恐,很像受惊的阮小软,一样的软弱和无助。明明刚才还跟队伍走在一起,她究竟是遇到了什么?这么大的事,为什么这么多人却没有一人察觉的到? 阮小软冲击过度,眼前一黑,软在了湛攸胸口上。 慕野若有所思的走过来,跟湛攸擦肩而过的时候,扫了一眼不争气的阮小软,笑着问,“你看上她什么?” 第20章 转向与听说 阮小软其实是被颠醒的,视线里是混乱的人影和错杂的前路。她一动,身、下的人就有了反应,微微侧过脸,问:“你醒了啊?” 阮小软这才意识到她正伏在湛攸背上,昏迷的人其实是背不住的,但跟每回一样,身体的腰部和背部都缠绕着极细的心焰,将她扣在湛攸身上,不至于在急速前进中跌落。 “嗯。”阮小软轻轻点了点头,手臂怀着湛攸的肩膀,她仔细看了看四周,问,“我们这是去哪?” 湛攸笑:“北方吧。” “你不是一开始就说往南方走么?”阮小软一边说着一边动了动,说,“你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 心焰“砰”的一声化为星火消散在了空气中,湛攸蹲下来,阮小软“兹溜”一下,从他背上滑下来。 “刚才你也看到了。”湛攸没说仔细,阮小软却知道他就是指的那具干尸,他在前面带路,示意阮小软跟上来,语气沉重的说,“慕野仔细的查问过,没人察觉到异常。” 阮小软想起那张面目全非的脸,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紧紧跟着湛攸,昂着脑袋赶紧问:“连你也不知道么?” 湛攸对她这种不着痕迹的恭维很受用,心里那个舒坦,想了想,说:“虽然我经常出入无人区,但也很少这么深入,不过据我所知,对人的血液有特殊需求的怪物,无人区有那么几个,但都很难对付。” “所以我们改道了?”阮小软若有所思。 “嗯,兴许是无意中进入了别人的地盘,谨慎些还是改道的好,我们倒是不要紧,可是后面跟着的那群人就很麻烦了。” 阮小软没想到湛攸是这个画风,他一向不顾别人死活的,难道是被白柔感化了?正要夸赞他一下,就看见他拧着眉毛,又说:“默默死远点也就算了,万一被怪物吞噬,晋升就糟了,得多费多少功夫。” 阮小软默默的把滚到舌尖的话又咽了回去。 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啊。 大部队有条不紊的摸索着朝前走,经过刚才的事件,后面的人将彼此的手牵在了一起,阮小软思索了一下,开始回忆每个人的脸,加上眼镜男和尤迟迟,一同到山洞的大概是七个人,那个女人死后,这里就剩下了六个人。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苍茫无边的雾气沾湿了泥泞的小路,绿色占据了所有的视线,诡谲凶性,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阮小软心脏突然跳的很快,好似喘不过气来,手指骤然一紧,已经被人牢牢的扣在了掌心里。 “知道你不想给人添麻烦,知道你不好意思赖着我。”湛攸低低的声音穿透绿雾,落在了她的头顶,“那我缠着你,你是不是好受一点儿?” 阮小软心里一暖,刚想说点什么,前头又开始混乱了,在这个寂静的森林里,一点响动就能让人紧绷的神经崩碎,很快嘈杂就像湖心荡开的涟漪,波及到了阮小软这里。 矫捷的身影率先冲破迷雾,直摇尾巴减速,停在了湛攸面前,背上的男孩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紧紧揪着小米的狗头。 “怎么了?”湛攸把阮小软拉近身体,开口问。 小孩还是害怕湛攸,嗫嚅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这时候慕野步履匆匆的走过来,视线略过阮小软,看着湛攸严肃的说:“前面不能走了。” “怎么了?” “是沼泽。”慕野扭头看了一眼,视线落进身后的深沉墨色中,“刚才大勇走在最前面,不小心陷进去,连救命都来不及喊,就沉下去了,一般的沼泽没这么快。” 大勇是金子的小兄弟,金子精神恍惚的站在旁边,往常总是斗志昂扬的她此刻像是被抽干了精力。 阮小软这才了解到无人区的危机四伏,不知不觉折损两人,却连反击的目标都找不到,一群人被这突兀的死亡弄的神经兮兮。阮小软听见轻微的抽泣声,害怕至极却仍在拼命压抑,似是害怕自己一哭出来,就会被抛弃一样。 “又要改变方向?”湛攸看着慕野,有些不确定问。 “如果不换,可能就需要有人铺路。”慕野压低了声音,视线意有所指往最后面那批人看去。 湛攸觉着换方向不是个正确的主意,毕竟别的方向也存在未知的风险,本能的想同意慕野的建议,忽然低头看见了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叹了一口气,说:“恐怕不行啊,那还是换方向吧。” 慕野招呼了一声,众人便又往另一个方向行去。阮小软却总觉得哪里不对,脖子里凉飕飕的,心里也模模糊糊的觉得不安。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忽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建筑,走的近了才发现是个树屋,一截一截粗大的藤蔓交错搭建,尖尖的顶,还隔出了两只小窗户。藤条由于巨大而泛出些许褐色,浸泡在绵绵不绝的绿雾中。 “这难道是人为搭建的?”卓瑶在一旁低声问,“谁会在这里搭房子?” “也许是绿雾之前有人搭建的,毕竟现在无人区里根本就没有人,也没人会需要住。”林宣站在阮小软身后,终于开口说了今天第一句话,他看卓瑶驻足在房子前面,又说,“更何况,这无人区里有什么风景需要开窗户看么?” 卓瑶没应他,林宣摸了摸鼻子,垂头丧气立在一侧。 “我们能不能休息一下?”眼镜男从后面走过来,指了指身后的一个老爷爷,说,“他身体太差了,已经不能继续走了。” 湛攸的“滚”字已经压在了嘴边,被阮小软的圆眼睛一瞅,又无奈的咽了回去,也不说休息也不说走。 这回倒是慕野松了口,说既然累了就休息吧,一行人这才陆续进到了房子里。 房子里面很简单,只有一张薄薄的藤床,床上什么都没有。 一众人席地做了,阮小软正巧靠着床,伸出手指一摸,脸色忽然变了,她扯了扯湛攸的袖子,示意他看。 指尖上没有灰尘,却有几粒红褐色的小粉末,一揉搓,就簌簌往下掉,很像干掉的……血块。 这时那群人里的瘦弱男子却忽然说话了,他瞪着一双惊恐的小眼睛,声音有些发抖,说:“你们知不知道,无人区是有人的?” 阮小软从未听过,扭头看湛攸,湛攸表示自己毫不知情。 “我知道这个事儿。”金子开口了,她离阮小软不远,靠着墙,说,“是不是林家那小孩?” “就是那小孩。”瘦弱男人看了一眼身边的人,那些人流露出相同的恐惧,大约是知道的,他便又开始说,“那孩子就是个怪物。” “绿雾刚开始的时候他跟大家一起逃难,看上去虎头虎脑特别可爱,一群人都有心保护他,他的父母在绿雾开始没多久展露出了过人的天赋,因此成为了一群人的领导者,本来一切都向好的地方发展,没想到这小孩却突然发疯了,他的体质在绿雾中得到了变异,趁众人都在熟睡之时用一把匕首杀光了所有人,随后就逃进了无人区。”瘦弱男人心有余悸的摇摇头,又低声说,“听进来寻找资源的狩猎者说,他们有人曾经看到过小孩的影子,绿油油的,脸上的血看的清清楚楚。” 一屋子人都噤声不语,似是被他的话吓到了,有人小心翼翼的开口,“你说,这房子,会不会是那孩子住的?” “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在无人区生活下去,且不说危机四伏,就说食物和水源,没有基本的生存供给,他连三天都活不过,怎么可能还存在。”眼镜男没有被吓到,条理清晰的分析道。 众人一思索,也觉得他说的话很有道理,但那种惊惧却怎么也无法消散。 阮小软却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又扭头去看湛攸,一双眼睛不知不觉水汪汪的。 湛攸凝视着她指尖的红褐色,神情有些严肃。 慕野那群人已经开始拿出食物和水源补充体力了,白柔也凑上来送了点食物,阮小软顺手接了,又抬眼去看那群人,尤迟迟坐在林宣身侧,一口一口的吃阮小软给她的土豆块,表情很是耐人寻味。 没有食物的几人已经从昨晚开始没有进食喝水了,这时候眼睛比绿雾还要阴森,要不是拿湛攸和慕野没办法,恐怕早就出乱子了,但再这样下去,本能也快战胜理智了,阮小软估摸着是不是要给点食物和水,正琢磨着,有人开口说话了。 “我这里有食物和水,有没有人想交换?”湛攸笑着问。 慕野没有意外的样子,似乎也有同样的打算,只是被湛攸抢了个先。 “自然是想的,但是我们身无长物,拿什么交换?”眼镜男最先开口,其他几人似乎以他为首,都抬起眼睛望过来。 “心焰化形,做几个冲击弹给我,五个冲击弹一块土豆糕和一个水块。”湛攸扔出条件,几个人脸色都白了。 “你简直欺人太甚。”挨着瘦弱男子的壮汉恼怒道,“五个冲击弹的心焰消耗量比制作土豆糕和水块多好几倍,你这是趁火打劫。” “你可以不交换。”湛攸无所谓的摊开手,又转向其他人,“你们最好抓紧时间,我说不定很快就改变主意了。” “我、我、我换。”瘦弱男子犹豫了半天,缓缓的举起了手。 “你最聪明了。”湛攸赞许的笑了,“都快饿死了还计较什么心焰消耗,你说对吧?” 瘦弱男子很快抽出了自己的心焰,在体外进行高清度压缩,阮小软甚至能感受到能量球的蓬勃力量,仿佛千万吨的雷电凝聚在一起,一放出来就毁天灭地。一会儿,五颗弹珠玻璃球般大小的冲击弹就摊开在了瘦弱男子掌心。 晶莹透彻的表面浮动着雷霆万钧之力,被压抑成了轻薄的颜色。湛攸接了冲击弹,抛给他土豆块和水块。 这时候里面的女人忍不住了,也开始凝聚冲击弹,结果到最后,眼镜男也迫不得已换了食物,只剩下尤迟迟、壮汉和老头没有换。 尤迟迟闷不吭声的,壮汉则是满脸恼怒,他憋了半天,脸都憋红了才终于咬牙开始制作冲击弹,最后接过食物和水的眼神几乎都把湛攸点着,不过湛攸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毫不在乎。 老头咳了半天,默默的缩在角落里,其实大家都知道,他那个身体,没饿死前恐怕就先死于虚弱或者环境了,他不说话,也没人去打破这个沉默。 阮小软不忍心,她把二十个冲击弹都放进兜里,想着私底下偷偷给老头一点食物,这样想着就抬起眼睛看了一下老头,视线却一下子从老头身后的窗户里看了出去。 外面一片绿雾蒙蒙,影影绰绰之间,好像有个小孩,蹲在地上,正低头啃着什么。 第21章 冲突与变数 阮小软猛然受惊,吓的往后一缩,后脑勺撞在了湛攸的肩膀处。 “怎么了?”湛攸凑过来问。 “那里……那里有什么。”阮小软抬起手指指向窗户口,再一看,又是什么都没有,绿蒙蒙一片,别说小孩了,连一丝风儿都搅不起来。 湛攸顺着她的方向,往窗外瞧了瞧,抿着嘴唇不说话。 “是你自己胆子小看花了眼吧。”金子嗤笑一声,不满的斜眼过来,凉凉的又说,“真不知道你怎么活过来的。” “因为我啊。”湛攸一把揽过吓到僵硬的阮小软,对着金子说,“这还看不出来,你是不是瞎?” 金子被他堵的直瞪眼,动了动嘴唇,又懒得理他,干脆别过头去。 听到阮小软话的可不止金子一个人,壮汉由于被迫制作了冲击弹,到现在还是一副仇恨社会的模样,瘦弱男子表情却明显的瑟缩了一下,他冲着阮小软点了点头,问:“你看到什么?” 阮小软这时候再看,那里已然空空如也,就摇了摇头说:“可能看错了,她说的没错,我身体虚弱,很有可能出现幻觉。” 瘦弱男子却猛烈一顿,口里直嚷嚷:“不不不。”阮小软刚准备开口问,他却突然双手抱头,狠狠的往上一扯自己的头发,眼睛微微发红的低吼:“是不是一个小男孩?” 阮小软一愣,就见他松开头发,颓然的窝进墙壁,双手抱着自己的肩膀,瑟瑟发抖的说:“我也看见了。” 一屋子人俱惊了。 黑子易搂紧白柔,林宣条件发射性的去看卓瑶,卓瑶却将脑袋靠在慕野肩膀上,似是坐的乏了,表情是一如既往的优雅妩媚。慕野朝瘦弱男人看过去,似乎在辨别他话的真假。 “你是在哪里看到的?”湛攸思索了一下,问道。 “那里。”瘦弱男子抬手指了一个方向。 跟阮小软完全相反的方向,阮小软觉得这好没道理。一个人是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的,这里又没有水洼和镜子,不存在折射原理。或者……根本就是有两个人,阮小软和瘦弱男子看到的不是同一个孩子。 但是,无人区里有两个孩子,开什么玩笑? 老头咳的更厉害了,一声一声在沉默的众人面前特别刺耳,他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用手捂着口鼻压低了声音,一声声的闷咳带着掩饰不住的憋闷与痛苦,在众人耳边回绕。 “那我们怎么办?是走是留?”壮汉自从被迫制作冲击弹之后,满脸都是愤怒,这会儿又听到这个闹心的消息,顿时不淡定了。 走的话,外面有未知的风险,不走的话,留在这里食物总会消耗一空,似乎没得选择。 “其实,我有一个办法。”慕野挑起卓瑶的长发,任它从掌心滑过,说,“我们可以派一个人出去探探虚实,总比大家一起出去冒险要好的多。” 众人一听,顿时面色难看起来,这出去探探虚实,说不好听点,也就是送死的节奏,因此房间内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其实老人家这身体状况也撑不住了,不如为我们做做贡献?”慕野顿了一顿,轻描淡写的锁定了正在咳嗽的老人。 老人的咳嗽声一段,又絮絮的接上了,一张脸却煞白煞白的。这时候也没人替他说话,谁都知道,接话的人很可能连出去探路的事儿都得一块儿接。 “既然没有人反对,那么金子,你就派人……” “我反对。”湛攸抬起指尖,略略举了个手,“他一把年纪,跑的也不快,万一被外面的怪物盯上,吸食了心焰,晋升了怎么办?”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很有道理。”慕野点头沉思,“那你觉得换谁好?” 一众人等因为他二人的斟酌又开始重新陷入噩梦中。 “所以我的建议是,把老爷子的心焰抽光再送出去吧。”湛攸机智的提出了解决方案。 阮小软被他话中的不在乎与无所谓震住了,抬头去看他平静的脸,他正巧低下头来,冲阮小软弯着眼睛笑。 “这怎么行。”白柔挣开黑子易的束缚,脱口而出,说,“我来换他。” “我不同意。”湛攸直接拒绝道,“你是我们这里唯一的医师,你要是出事了我们都得完蛋,你还有价值,别冲动。” “你们这样我也不同意。”白柔气鼓鼓的说。 “那简单。”湛攸眸色一沉,冷冷的说,“你要是换他,我就立刻杀了他,你不同意的后果就是立刻害死他。” 白柔没见过这种人,一时气的眼眶发红,黑子易知道自己阻止不了白柔,没想到湛攸却很有招数,暗暗学了学,发现学会了也用不出,他没湛攸那么狠,那么绝,那么不留后路。 白柔看着湛攸那双暗沉的眼睛,知道他没在开玩笑,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求救的眼神抛给阮小软。 阮小软直苦笑,她哪里管的了湛攸大大,这家伙心狠手辣,动起手来眼睛都不眨,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小心的扯了扯他的袖子。 那家伙的脸就跟冰雪初融一样,立刻笑嘻嘻的看着她。 “那个……”阮小软还要斟酌措辞,那头湛攸已经转过了身,声音温和了许多,对白柔说,“你乖乖的跟在你家黑子易身边,不闹的话,我抽光他心焰的时候不会太粗暴,如果他活着完成任务,我给你一次替他融合心焰的机会。” 这实在不太像是商量。 林宣坐在一边发呆,闻言低低劝了一声,“听他的吧。” 白柔没辙,委屈的窝在了黑子易身后。 湛攸很满意自己处理问题的能力,回头冲阮小软乐,表情好像都写着,我是不是好棒。 阮小软不敢说你不棒,但对他草率的行动也说不出你好棒,只好敷衍的笑了笑。 小米慵懒的趴在地上,满狗脸的不屑。 湛攸拽着阮小软的手把她拉到身后,冲着壮汉挑起了眉毛,“你去。” 壮汉眼睛一瞪,说:“为什么我去?你怎么不去?” “我离得远啊。”湛攸理所应当的道。 “你。”壮汉怒目而视。 “你去,抽完心焰,给你做一颗冲击弹。”湛攸不耐烦的挥挥手。 壮汉思前想后,觉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干脆利落的朝老头走过去。这时候老头仍然在止不住的咳,撕心裂肺的。 阮小软直到现在仍然觉得哪里不对,所以才没有出声阻止湛攸,她看着壮汉走到老头身边,可能呢喃了“对不起”什么的,手指便一伸,朝老头胸口处抓去,就在这时,藤屋却忽然剧烈的抖动了起来,紧接着便是一阵翻天覆地。 原本平静的房子忽然从地面抽出无数根粗大的藤条,张牙舞爪的朝众人抽来,一群人尖叫喊声乱作一团。 门在这突然的变故中扭曲消散,窗户也被层层叠叠的藤条盖住。一时间原本就黯淡的光线更加稀疏,甚至看不清周围人模糊的脸。 阮小软的小腿刚被缠住就被用力扯开,人也被狠狠拉进了宽阔的怀抱。 “抱紧我。”她听见他的低语。 阮小软的鼻尖撞在他的骨头上,生疼生疼,周围乱影重重,藤条游动的声音像是安静凶残的蛇。 很快,湛攸就带着阮小软离开了藤条缠绕的中心,随手轰断一根横在眼前的藤条,他们终于看清了外面的世界。 无穷无尽的绿色藤蔓,恶狠狠的插在地面上,像是绿色的牢笼,阮小软腿一软,被有力的扶住了。 “蛛藤么?”阮小软脸色一白,这一株比她先前遇到的大一倍,原先那株已经是庞然大物了,这一株却更为恐怖。 “不是。”湛攸抱着她站在腹地,被绿色的森林层层包围,他转头看着刚刚逃出来的林宣,笑了笑,说,“是古雾藤啊。” 林宣一愣,昂头努力朝上看去,漫天飞舞的藤蔓,触到皮肤就是钻心的疼,那藤蔓尾端像是星空一样闪着光,姿态凶悍而美丽。 的确是古雾藤。 慕野也带着他的人出来了,卓瑶是第二个,她跳出包围圈后,昂头一看,愣住了,那双眼睛倒影着漫天的星光,美艳不可方物。 小米带着小孩一个大马跳,优雅的落在了地上,黑子易抱着白柔紧随其后,白柔一张小脸在看清古雾藤之后,立刻苦了下来,满脸都是担忧。 这时候,其余几人也跌跌撞撞的出来了,眼镜男带着女人,壮汉和尤迟迟都冲了出来,又等了片刻,虚弱的男人也割开藤蔓出来了,唯有老头久久没有动静。 阮小软不禁想到了不好的结果,毕竟,以他的身体状况,想逃出来也比较难,如果现在还在里面,多半已经凶多吉少了。 就在这时,一株藤蔓尖的星光开始频繁闪烁,紧接着就愈来愈亮,带着排山倒海势如万钧的力度朝阮小软刺了下来。 湛攸立刻朝左边跳开,藤蔓狠狠的扎进土里,轰然一声,炸的泥土纷飞。 “似乎比方才变强了一点。”湛攸皱眉道。 “应当是吸食了老爷子的心焰,得到了小幅度的提高。”眼镜男有条不紊的分析着。 “那老爷子?”女人到底心软,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一方面心疼老爷子,一方面担心自己会是下一个他,腿抖的不行。 藤蔓在心焰的加持下,攻击愈来愈猛烈,湛攸分身乏术,只好松开阮小软,让他紧跟自己身后。 阮小软认真的跟着,生怕有什么闪失,就在这时,那伙人也默默的到了近前,瘦弱男人在第一个,站在阮小软左侧。 忽而一只藤蔓刁钻的朝阮小软刺过来,阮小软看见了却避不开,身旁的瘦弱男子眼疾手快的把阮小软拉开,险险救了她一命。 阮小软惊魂甫定,急忙道谢,瞳孔却骤然一缩。 这人的的衣服在混乱中颇为凌乱,露出了里面的一截,颜色质地,跟刚才濒死的老爷子一模一样。 第22章 真相与伪装 瘦弱男子毫无所察,他只是焦虑的走近阮小软,口里直说:“你没事吧?” 阮小软看着他仿若无害的走近,本能的觉得不好,她想拔腿就跑,身体却不配合,只好勉强挤出笑容,说:“没事没事,刚才多谢你啊。” “你……”瘦弱男子还想说什么,抬手想去握阮小软的肩膀,阮小软却脸色突然一变,冲他背后急促的喊着,“小心!” 瘦弱男子略一迟疑却并没有回头,还是朝阮小软靠过来。阮小软却借着这个间隙立刻蹲了下来,躲开了他伸过来的手,待他再要动作的时候,黑洞洞的枪、口却抵在了他的眉心。 “好玩么?”湛攸从绿雾中走出来,挡在阮小软面前。 瘦弱男子惊恐的举起手,不知所措的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哟,演的还挺上瘾。”湛攸笑了。 “你想趁乱杀人么?”瘦弱男子微微退了一步。 “别动。”湛攸示威的扣动了扳机,男子立刻钉在了原地,“要我说,你至少把衣服换干净。” 瘦弱男子低头扫了一眼,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笑了起来,摊开双手无奈的说:“你也知道,刚才情况多么紧急,我能遮掩到这个程度,已经很厉害了。” “老爷子确实很厉害。”湛攸收起□□,把阮小软拉进来,塞进怀里。 “怎么看出来的?”瘦弱男子饶有趣味的望着他,“就凭这衣服?也有可能是那小瘦猴杀了我啊。” “你看看你的鞋。”阮小软提醒他。 瘦弱男子,也就是老爷子低头扫了一眼,笑了起来,确实,穿的还是自己的鞋,一是当时情况紧急,二是那瘦猴居然穿的是双系带的,他一向对打结很没有好感。再加上大家已经在无人区待了这么久,泥土草汁血迹早就模糊了衣物鞋子的形状,是以没怎么在意,又想着事发突然,古雾藤在这杵着,谁有时间观察他的鞋,没想到,还是叫人看出来了。 “小丫头没事总看我老爷子干什么?看上我了?”老头笑嘻嘻的。 “呸。”阮小软简略的回应道。 “刚才古雾藤突然威力大涨,是因为吸食了瘦子的心焰吧?”湛攸突然问。 “对啊。”老头随口回道,回完才立刻醒悟,吃吃的笑了起来,“说漏嘴了。” “古雾吸食了人类心焰会提升战力这是常识,只能吸食活人心焰这也是常识,当时情况危急,你为了保命也应该直接杀了瘦子,你却把活着的瘦子丢给古雾,任由古雾吸食他的心焰成长,这种完全不担忧自身安全的做法……”湛攸昂起头,看了一眼漫天的藤蔓与坚硬到隐隐发黑的主干,说,“我只能说,你并不担心古雾攻击你。而且刚才软软诳你的时候,你并没有回头,显然是心里知道的,而且,我们已经在这里很久了,却并没有被攻击的迹象。” “不错。”老头听着耳边激烈的争斗与哀嚎,笑眯眯的,“都猜对了,我就想知道,你之前怎么知道是我的?” “你是说丢你出去探路?” 老头点点头,阮小软也竖起了耳朵。 “从你们刚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了。”湛攸指了指他,“你这样的身体,又无亲无故,是怎么从镇上跑到无人区来的?没有食物没有水,年轻人都坚持不下去,你看上去虚弱但实际上状态却很好。” “然后是持续的改变方向,好像有什么在不断的指引我们一样,把我们一路带到了这里,很像故意的,不是么?”湛攸停了停,又说,“不过,我并不是针对你,我怀疑所有人。”说完摸摸阮小软的脑袋,和蔼的笑,“除了你。” “当然,最后就是你沉不住气了。”湛攸摇摇头,说,“你没有制作冲击弹给我。” “我那种情况下,不制作冲击弹情有可原吧。”老头不服的问。 湛攸说:“那种情况下,只有你会不做。进入无人区已经有将近两天了,正常人都需要喝水,即便我的条件再凶险,只要对活下去有希望的人都不会拒绝,你可以说你对活下去不抱希望,那么,一个身体条件这么差的人,又不想活了,还一路跑这么远,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拼?” “可是我很虚弱,制作了冲击弹抽出心焰,可能当场就完了。” “那你至少会争取一下吧,你看看那个壮汉,不是愤怒的发表了意见么?可是你一副全盘接受的样子,极力降低存在感,让人想不怀疑都难。” “还有一个女孩子没有做冲击弹啊。”老头想了想,又说,“你为什么不怀疑她?”他当时也是看到那女孩没做,才不做的,正常健康的人谁愿意抽自己的心焰啊,又不是有病。 湛攸看了一眼阮小软,揉了揉头发,理直气壮的说:“哦,她不让怀疑。” 老头千想万想,没想到是这个答案,气的够呛。 “你看,我什么都告诉你了,你也该告诉我,你究竟想怎么样吧?”湛攸目光落在游移的触手上,语气微凉,“千辛万苦把我们引到这里来,总不至于就是寻找刺激吧。” 阮小软窝在湛攸怀里,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乱动,她的体力与胆量并不足以应付这种突发事件,而且不方便湛攸保护她。她也从频繁的转向中感觉到了不安的情绪,只是没想到幕后黑手居然是这个老头,一群人在无人区里自相残杀,有什么意义?就算他杀了所有人,最后一个人走的出无人区么? “我的目的?”老头挠挠脑袋,哪里还有年迈无力的感觉,他挺直了腰板,气势不断攀升,随手撤掉脸上模拟出瘦弱男子轮廓的心焰,露出了原本苍老的脸,那脸庞居然渐渐的变得年轻起来,一点一点的去掉了老化的痕迹,最终停留在了中年壮汉的模样,他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说,“你等下就知道了。” “但你可能等不及了。”湛攸眸色一沉,一发子弹已经轰然射出。 “有什么用呢。”老头动作快的几乎看不清,他利落的闪开子弹,停顿一下,露出了诡异的笑容,随后用瘦弱男子的声音惊恐的大声叫喊了起来,“大家快跑啊,湛攸乱杀人了。” 这一声喊出,外面本就激烈的争斗更加疯狂,很快传来崩溃的尖叫与撕裂的声响。刚才被藤蔓隔的远远的人好像被谁推动一样,很快就纷纷出现在了湛攸面前。 一群人衣衫褴褛,鲜血满身,金子的皮鞭磨断了几处,有人的铁剑也卷了口。等人都冲进来后,藤蔓忽然停止了攻击,众人眼神诧异,互相对看了一眼,都充满了忌惮。 “发生了什么?”慕野走上前来,步子也谨慎了许多。 “是这样的……”阮小软刚想说什么,藤蔓一阵耸动,从半空中甩落下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这是……”眼镜男抬了抬眼镜,惊讶的叫起来,“是王明。” 王明就是先前的瘦弱男子,这时候身体干巴巴的,没有一丝血色,皮肤也皱在一起,显然是被吸空了心焰。 “他怎么……”人群开始窃窃私语,怀疑的眼神落在了湛攸和阮小软身上。 “刚才王明喊的……你要不要解释一下?”慕野看了一下王明,视线也略有凝固。 “不是我杀的。”湛攸叹了一口气,头痛啊。 “真的不是他,是那个老爷子。”阮小软知道这个时候解释不清,看湛攸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替他着急。 “说的什么狗屁,老爷子先前就死在树屋里了。”金子不耐烦的打断她,“湛攸本来就嗜杀成性,这种状况再正常不过了。” “那是他知道老爷子有问题。”阮小软看湛攸无动于衷,又说,“慕野先前不也提议让老爷子出去探路么,说明慕野也觉得老爷子有问题吧。” 慕野不置可否,没有说话。 “你看看我们,再看看你们自己。”金子冷笑道。 阮小软一愣,这才发现金子一众经过剧烈的争斗,满身都是伤痕,而自己和湛攸因为一开始就被老头绊住,藤蔓没有攻击,是以连衣衫都没有凌乱。 白柔温柔的看着阮小软,经历过刚才的事件,她对湛攸也充满了不信任,她轻声说:“小软,你过来。” “你叫她过来干什么,她们是一伙的,说不定又要怎么害我们。”那群人中的女人咬牙切齿的说,她刚才被迫制作了冲击弹,对她本就体质不高的人来说伤害很大,是以这时候更加痛恨两人。 湛攸先前还害过林宣,林宣不会替他说话,更何况他的女神还在身边。 小米默默的放下男孩,在小男孩泪眼婆娑的挥手下跑了过来,窝在阮小软脚边。 “你们看,我们一到他身边,藤蔓都不攻击了。”壮汉也是先前冲击弹受害者之一,这会儿发现了问题,新仇旧恨立刻就嚷开了。 这时众人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嘈杂声开始大了起来。 “呵。”湛攸抱紧阮小软,揉了揉眉心,冷笑着说,“不过就是叫你们做了几枚冲击弹,至于么,难道我用枪指着你们了?交换食物和水付出些代价难道不是应该的?我就应该大公无私牺牲自己照顾你们?凭什么?” “你不要转移话题。”金子打断他,“你先告诉我们,王明是不是你杀的?” “我说不是你就相信了?” “当然不信。” “那你问个屁。”湛攸无语。 一群人心里几乎都相信了王明的死因跟湛攸脱不了干系,甚至这古雾藤的出现也凑巧的让人心惧,再加上先前若有似无的指引,一时间,幕后黑手就全部指向了湛攸。 气氛在一瞬间剑拔弩张了起来,凉风掠过胳膊,便是一阵无法控制的鸡皮疙瘩,不知是谁的长剑,发出了轻微的闪光,似乎就要蓄势而出。 “等等。”女孩清脆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响了起来,随后她缓缓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迟迟……”阮小软吃惊的看着短发的俏丽女孩。 “老爷子死的时候,古雾战力提升了吧?大家应当都看到了。”尤迟迟扫视了一圈,满意的看着大家点了点头,又说,“王明很明显是被吸食了心焰,大家都知道,人类是不可以直接吸食人类的心焰,那么就算是湛攸杀的,也一定是古雾吸食的,那么,为什么古雾没有提升战力?” 一群人顿时懵了,那女人不服气的叫起来,说:“古雾是他控制的,当然可以不表现出来。” “已经吸食的心焰怎么控制?”尤迟迟无语的道,“古雾之所以到现在没有反应,只能说明,它并没有吸食心焰,王明不是才死的,先前古雾的暴走,极有可能吸食的是王明的心焰。” 阮小软崇拜的看着尤迟迟,觉得她简直太聪明了。 “你是说老爷子还活着?怎么可能呢。”眼镜男思索着,“可是王明刚才明明大声喊叫,说明他活着啊。” 一群人开始讨论,但明显没有刚才那么坚信了,阮小软正要松一口气,古雾却忽然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藤蔓尖的星光开始剧烈的闪烁,光亮也越来越烈,刺的人不敢直视。 “古雾暴走了。”有人大声喊,“还说不是你杀的,古雾这么疯狂,明显是吸食了心焰的后果。” 其余人也纷纷拿起了武器,开始对抗暴走的古雾藤蔓。 这时候再也没人相信湛攸,毕竟事实摆在眼前。 阮小软昂头看向湛攸,他目色阴沉,凝重的扫向疯狂的人群。 明明只死了一个人,古雾却暴走了两次,那么就说明又有人死了,究竟是谁?他的视线扫向场上的人,除了老头和王明,其他人都在。 他一定混在里面,他究竟杀了哪一个,取而代之? 第23章 一群人被暴走的古雾抽的欲、仙欲、死,哀嚎声此起彼伏。 阮小软骑在小米背上,在枝枝蔓蔓间穿梭,湛攸一身轻松,子弹的爆破音像一条咆哮的巨龙。 砍断的藤蔓扭曲而狰狞,七零八落的砸在地上,新鲜的汁液争先恐后的涌出来,像是绿色的血液。但更多的藤蔓生生不息,宛若触手一样缠了上来。 “嘶”一声,卓瑶捂着肩膀倒退一步,一根藤蔓骤然上升,随后一顿,星光闪耀,紧接着蓄满力道猛然朝她刺了下来,卓瑶刚想往左侧避开,不料左边也刁钻的刺出一根,这玩意儿实在太多了,她的匕首早在几分钟前被击飞了,卓瑶美眸一沉,手指往胸口处虚虚一握,白光一闪,便凭空抽出了一柄细剑,简洁干净,没有多余的花纹与装饰,再平凡不过的一柄剑,却骤然迸发出了惊人的气势。她翻转手腕,细剑如臂指使,快速而锋利的切断了袭击的藤蔓。接近着欺身而上,往藤蔓中心冲去。 “小米,大马跳。”颤抖的少女声音却精准的指挥着,陨石色的潇洒白团一跃而起,避开了无数危险。 “小米,右滚翻。”阮小软看见冲过来的藤蔓,果断开口。 小米一阵迟疑,默默的扭过狗头,写了一狗脸的“你四不四傻。” “哦,我在上面。”阮小软顿悟了,忽而余光一撇,又开口喊,“小米,左滚翻。” 小米这回没有鄙视她,身体一躬,把她往上一顶,利落的一个左滚翻,而阮小软借着小米的力量往上一跃,勾住了头顶上呼啸而过的粗壮藤蔓,刚跟小米分开,一旁斜过来的藤蔓就绞碎了两人之间的空气,阮小软的力气只够支撑这么一瞬,很快手一松就往下掉,而小米翻滚后已经在她身下等待了,阮小软精准的跌在小米身上,小米接了阮小软,撒开丫子又往前窜,一人一狗配合的精妙绝伦。 湛攸轰断一根藤蔓,扭头看到这一幕,赞许的吹了声口哨,漂亮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古雾本来就属藤类中十分难缠的种类,最低等级都是c级,战斗力爆表。蛛藤的危险在于粘液,而古雾的危险则在于它对于心焰的吸收。人类不能直接吸食人类的心焰,但是非人类却可以。古雾藤更是如此,它对于心焰的吸食力达到了一个惊人的程度。蛛藤也可以吸收心焰,但是一个人的心焰它大约只能吸收百分之三十,而古物藤却能达到可怕的百分之九十,它的藤蔓尖刺破身体,沾上血液就可以抽取少量的心焰。因此,猎杀蛛藤,人数贵精不贵多。 而现在场上一片混乱,人数杂而不精,尤其是后来闯进来的几人,古雾已经吸食了两个人的心焰,再吸食两个,凭它惊人的心焰同化率,必然晋升。 在座的人大多明白这个道理,是以也越来越急躁。 “我们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湛攸控制着古雾藤,我们必须一起先杀了他。”金子的一个小兄弟劈开眼前的触手,大声喊道。话音刚落,气势汹汹的藤蔓就从背后扎进去,标枪一样气势万钧。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处透出来的藤蔓尖,喉间的话全部化为了一蓬血雨,而人也在一瞬间干瘪了下去,精血尽失。 墨绿的藤蔓尖漫上一股血色,很快就被吸收进了心腹处,一时间星光又亮。 金子一看,眼睛都绿了,短弩一扬,弩/箭撞上星光闪耀的触手,钉一声,连表皮都没有刺破,这已经是在晋升的边缘了。 “如果不杀了湛攸,我们一个人都跑不掉。”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开始有意识的汇聚在一起,外围的人对抗着藤蔓,内里的人保护着小孩和女人,居然真的暂时稳住了形势。只是在混乱中也有些人来不及汇合,这会儿不知道冲散到哪里去了。 湛攸则在思考,这些人,究竟哪一个是他? 阮小软跟小米在湛攸身后,她消耗过大,累的气喘吁吁,看小米也累的够呛,赶紧从兜兜里掏东西,摸出一个萝卜块,强行塞给狗吃,狗痛苦的低呜了一声,还是吃了,吃完一抖毛,给恶心的精神抖擞的。 “可是,如果是湛攸控制的,为什么古雾连他也会攻击?”白柔迟疑了一下,扭头问。 “谁知道他喉咙里卖的什么药。”金子又丢失了小伙伴,忿恨的回,“说不定又有什么阴谋。” “我去问问他。”一直沉默的慕野忽然出声。 “老大你一个人去不安全。”金子急了,急忙喊,一人之力怎么可能对付的了古雾藤? 慕野却已经消失了。 阮小软猛一低头躲过危险,问身前的男人:“你说老爷子可以控制古雾藤,那他要杀了这么多人做什么?难道是为了让古雾藤晋升么?” “很有可能。”湛攸抬手把眼前的绿色轰成渣,眯起眼睛冲人群看,沉声问,“软软,你帮我看看,里面都少了谁?” 阮小软努力睁大了眼睛,仔细的瞅了又瞅,湛攸在她身前隔开危险,给了她足够的时间,“卓瑶不在,林宣……林宣也不在,女人和壮汉都不在,好像还少了一两个,其他人好像都在。” 湛攸想了想,若有所思的望向深处。 阮小软也装模做样的往里头看,冷不丁耳朵一凉,鸡皮疙瘩瞬间爬满了脊背。 “小米,右滚翻。”她立刻大叫,小米本能的往右一滚,立刻把阮小软压在身下,碾的她嗷嗷叫,但也很好的躲过了黑暗中伸过来的那只手。 子弹如影随形,被一柄细小的蜂刺状的匕首挡开了。 “慕野,你这样偷袭也太不像话了吧。”湛攸挑眉,明显生气了。 “我就是碰碰运气。”慕野从暗处走出来,“没想到小丫头还挺灵敏。” 被夸灵敏的少女软灰头土脸,满脸郁闷的爬上小米的背,紧张兮兮的缩在湛攸背后。 “你这是忍不住要自己出手了么?”湛攸冷笑道。 “我不过是想跟你好好说句话。”慕野摊开手,表示无辜,“毕竟我这么多兄弟都搭在这儿了,我得弄清楚,好给他们一个交代。” “不是我。”湛攸立刻说。 “那你怀疑谁?”慕野没跟他纠结,也没说信还是不信。 “没怀疑你。”湛攸斜了他一眼,不满的道,“那人没你这战斗力。” 慕野笑起来。 “不管你信不信,那老头没死,先杀了王明,现在又杀了你们其中的一个混入其中。”湛攸在藤蔓的夹击下快速的说完。 “你这话回的还真厉害,我信与不信,都军心大乱了。”慕野脸色一变,犹疑不定起来。 “湛攸虽然突破道德底线,但他从来不屑于说谎。”阮小软在后面,斩钉截铁的给自己人长脸。 湛攸一听,哭笑不得。 “我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话音的末尾消失在了破空声中,蜂刺寒芒万点,朝阮小软扎来。 阮小软吓尿了,但她眼睛都没眨,因为她知道湛攸会挡,湛攸果然挺身而出,拦下了慕野的攻击。 “他不信啊,怎么办。”阮小软愁眉苦脸,揪着小米的软毛,躲在一旁,这里的气势太过惊人,藤蔓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兴致勃勃的扎堆过来。 阮小软被迫运动,苦不堪言,小米也跟她一起风中凌乱。不一会儿,藤蔓全部汇聚到湛攸和慕野身边,俨然要把他两封在里面的样子。阮小软倒是得了空,往人群那里看,远远的看见了刚才跑丢的女人。 女人被疯狂的藤蔓逼到了绝路,阮小软这么远看不见表情,只看见她猛然从胸口处掏出了什么东西,用力朝藤蔓掷去,巨大的轰鸣声一波一波的从远处涌过来,成功的炸开了纠缠的藤蔓。 是冲击弹,阮小软一瞬间顿悟了。可接下来的事情却让她欲哭无泪,爆炸之后先前的藤蔓虽然被炸碎了,可接踵而来的藤蔓却吸收起了空气中的心焰残余,一时间,红色藤蔓铺天盖地,像是贪杯的小孩子喝了一大缸的酒,醉醺醺的胡乱发起了酒疯。 “不是她。”阮小软摇摇头,老爷子先前就不肯制作冲击弹,这会儿更不会拿出来御敌,更何况他能控制藤蔓,藤蔓根本不会攻击他。那么,是谁? 阮小软拼命的在间隙里四处搜索着,大家都在藤蔓的攻击下狼狈不堪,衣衫破裂,鲜血淋漓。忽而看见眼镜男被藤蔓缠住手臂,一张脸涨的通红,身旁的人赶紧冲上来解救他,那女人甚至又砸出了一枚冲击弹。 阮小软痛苦的捂住了眼睛,别再使用冲击弹了。眼镜男成功的摆脱了藤蔓,和众人汇合到了一起,阮小软却觉得那里不对,她又仔细回想了一遍,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就在这个时候,角落里忽然传来一声小小的呼唤,“小米。” 小米耳朵一转,阮小软也跟着一转,就看见角落里缩着的小男孩。小米驮了他将近两天,很有感情,不知他怎么一个人走散到了那里。 小男孩朝小米摆摆手,示意很危险不要过来,自己缩在阴暗的角落里,不敢乱动,藤蔓被湛攸与慕野吸引,暂时没空理他。 “你去救他。”阮小软拍拍小米的狗头,跳下地面,安慰的说,“现在藤蔓被他们两吸引,很安全,你带着他送到白柔那里去,我们这边太危险。” 小米不放心的看阮小软。 阮小软摸了摸它的脑袋,盘膝坐在地上,给它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肱二头肌。 小米更加不放心了。 阮小软想了想,展示了一下自己富有的十二颗冲击弹。 小米眼睛一亮,往小男孩那去了。 阮小软觉着自己体力不行,但智商一定是极高的,人生在世,不可能一样优点都没有,于是她托着腮帮子,看了看被藤蔓包成球的两人,又转头去凝视场中的人,认真思考起了人生。 忽然灵光一闪,她终于知道怎么找出那个人了。 正想着,脑后忽然风动,她想也没想,立扑,有什么滑过了她的脑袋尖。 几缕发丝随风飘扬。 阮小软余光瞥到这一幕,吓尿了,什么东西啊。 “平时挺柔弱,这会儿躲的倒快。”尖锐的女声响了起来,“就说你平时是装的。” 阮小软听到这声音,知道是金子,那刚才飞过去的应该是她的短弩。 “你干嘛欺负我一个弱女子?”阮小软站起身来,往球那边靠了靠,不服气的问。 “……”金子被她厚颜无耻的行为气笑了,拿弩/箭尖指着她,“你跟湛攸狼狈为奸,拉着我们这么多人给古雾陪葬,安的什么居心?欺负你?你也配。” “我不配你别欺负我啊。”阮小软更不明白了,什么逻辑能力啊。 “别跟她废话,我说为什么条件那么苛刻,要跟我们交换食物,原来在这儿等着呢,就是为了削弱我们的能力,好成为古雾的牺牲品。”原来壮汉也跟过来了,满脸的愤怒。 事儿麻烦了,小米不在啊。 “湛攸就宝贝她,抓了她湛攸就没辙了,他能控制古雾,我们就都安全了。”金子的小兄弟跟金子一个暴脾气,开口都夹杂着火药味。 阮小软心里苦,刚还觉得自己智商够用了,这会儿觉着又要下限了,老爷子真是贼聪明,她刚发现了他的秘密,他就立刻来将军了,怎么办呢? “等一下。”阮小软绞尽脑汁,伸出一只手象征性的挡在前面,说,“你们不觉得奇怪么?” “你又想胡说八道什么?”那女人也从暗处发出声音,刷了一下自己的的存在感。 “你们不觉得奇怪么。”阮小软指了指天上,“藤蔓都停止攻击了啊。” “有什么好奇怪的。”金子不耐烦的打断她,“藤蔓被湛攸和我老大的力量吸引了,没劲儿攻击别人了……额……”说完她自己忽然一卡壳。 “对啊,你看没错吧?”阮小软嘻嘻一笑,往后面一指,“他们已经不打了啊。” 众人刚才注意力都在阮小软身上,再加上满眼都是绿色,一时不察,没想到两人居然已经不动手了,好好的站在一边,漠然的看着众人。 “那有什么奇怪,藤蔓本来就受湛攸控制,他本人在这里,藤蔓当然不攻击了。”又有人不屑。 “可是刚才明明藤蔓一直在攻击他,你们都看到了。”阮小软叹了一口气,说,“所以说能控制藤蔓的人不是湛攸。” “谁知道是不是假象。” “那个,大家都知道我身体……咳不太好,你们看看我的手腕和脸。”阮小软抬起手臂,又伸过脸颊,到处都是细小的伤痕,她低头不好意思的说,“你们也一直说他最宝贝我,如果他控制的,为什么要伤害我?” 众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不松口,但传递出来的信息却开始松动。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爱好。”金子嗤之以鼻,”说不定是想解锁什么新姿势。” “哎哎哎,你话可不能这么说。”阮小软急了,“你也不想想,我这么柔弱,高难度的也做不来好么。” 一旁湛攸听了直乐。 慕野也感兴趣的眯起了眼睛。 虽然大家嘴里表现出了不屑,心里却约莫着信了半分,那边那个煞神,确实对这个小丫头宝贝的紧,真是奇了怪了,明明一副一弄就死的样子,有什么好的? “所以说。”阮小软拉长了语调,“能控制藤蔓的另有其人。或者说,他并不能控制藤蔓。” “怎么说?” “他一出现,藤蔓就会停止攻击,那么他的目标就会很明显,但他显然不能改变这点,不然这么容易暴露自己的事情为什么不好好掩饰?所以他应当不能控制藤蔓,只是能避免藤蔓攻击自己。” “你又凭什么知道。” “眼睛和脑子啊。”阮小软骄傲的说。 “呸。”金子不屑。 “他一定就在你们这群人之中。想趁着小米不在,湛攸又被慕野缠住的情况下来抓我。而且这里藤蔓停止攻击,正和他意。”阮小软已经被自己的机智征服了。 “那么你倒是说说看,是谁?”金子抱起双臂,冷眼看她。 “我要是你,我就不会这么松懈的站着。”阮小软撇撇嘴,“说不定不小心就死了,坏人可是在你们其中啊。” 这话一出炸了锅,女人受不了了,她今天消耗巨大,脸色很难看,她说:“你真是好样的,三言两语就把责任推到了我们身上,倒显得你清清白白一干二净了。” “我就问一个问题。”阮小软抬起手指,“你们刚才被藤蔓攻击的时候,身边都是谁?” 众人虽然不情愿,却还是认真回想起来,一会儿,开始纷纷指认起身边的人。唯有两人始终没人认领,孤独独的站在一边。 壮汉和金子的一个小兄弟。 金子怒目圆瞪,看向她的兄弟。 她的兄弟委屈的直摇头,说:“我刚才跟白姑娘在一起的。” 大家都知道白柔和黑子易不在这里,这话一时半会也无法查验真伪,又把视线移到壮汉脸上。 “我也跟白姑娘在一起。”壮汉无奈的说。 “那你们两应该互相见过。”阮小软跟着问。 “没有。”两人一前一后说出来。 阮小软陷入沉思,刚才是她通知了湛攸,叫他停止跟慕野动手,不然自己一旦被抓走就完蛋。她在观察人群的时候,发现暗处一个角落里风平浪静,藤蔓都懒洋洋的提不起劲,她起先以为外围的藤蔓都这样,后来才发现唯有那一处。之后,总有一处藤蔓的空白地段,隐藏在很深的后方。 她回想起一开始老爷子跟她与湛攸对峙时的状况,才意识到那里可能藏着人,而那人同老爷子一样,不会被藤蔓攻击。那么,那个人一定就是老爷子本人。 她观察了场中片刻,只是刀光剑影的,人又模糊,只能看清个大概,还有些人不在,因此也无法下判断。她估摸着这边的状况应该能引那人来,是以不动声色,以不变应万变。 这下好了,范围已经缩到很小了。她仔细看了看两人的表情,无懈可击,她忽然一拍脑门,笑着说:“我差点忘了,我有通讯器啊,我可以跟白柔联系,我来问问她好了。”说完,就去拨弄腕间的通讯器。 其他人将两人围在中间,审视的盯着。 忽然一团烟雾从两人之间喷涌而出,金子的小兄弟被一脚踹开,壮汉在众人慌乱中窜了出去,眨眼间隐入暗处。 “终于忍不住了吧。”阮小软松了一口气,她的通讯器早就坏了,这回只不过诈一诈,没想到真给她诈出来了。 众人刚要追,懒洋洋的藤蔓像是被注入了兴奋剂,一瞬间提枪上马,疯狂的肆虐起来。 众人反应都很快,而那个女人本来不强,又强行压制了几枚冲击弹,身体虚着呢,这会儿避之不及,被藤蔓缠上了腰肢,一下子升上半空。她惊慌失措之下似乎又想去摸冲击弹,藤蔓飞快的涌上来,缠住了她的四肢。 众人一看不对,心知不能再让古雾吸食她的心焰了,开始攻击古雾,试图解救她。古雾由于受到攻击而乱舞起来,女人被带着一会儿高一会低,湛攸和慕野也往密集处冲去。 藤条猛然一震,带着女人俯冲下来,随后被被众人死死压住,它拼命挣扎,却再也无法升空。 阮小软也是倒霉催的,女人正好落在她上方,她赶紧使出吃奶的力气去掰藤蔓,当然没有一点儿作用。 女人苍白的脸上满是眼泪,茫然无措的困守原地。 更多的藤蔓往众人身上扑去,几人分/身乏术,只能短暂的抵挡。 藤蔓却忽然分出三股,封锁了女人一切生机,狠狠的朝女人扎去。 大家都懵逼了,这么拼不就是怕这个么?现在已经这么难缠了,如果再晋升的话大家都不要活了。 “阮小软,杀了她。”千钧一发之际,慕野在远处提醒。 杀了,她?阮小软脑中一片空白。 古雾只能吸食活人的心焰,如果杀了她确实可以解决这个难题。但是,她可从来没有杀过人。这个女人也没有错,她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可是,如果不动手,大家都得死,她想起每个人的脸,麻木的、惊惧的、无畏的、担忧的,他们也不想死。 没有人能决定他人的生死,但是现在是非常时期,她也很爱惜自己的生命。她忽然想到,如果自己不是遇到了白柔,不是遇到了湛攸,又会怎样? 她如何从无人区里有自尊的死去?她又如何有自尊的活到现在? 如果她是那个女人,她又会怎么想?会怎么做? 阮小软想了很多,她想这么多,不是她在纠结不是她在犹豫,而是在逃避。现在能动手的只有她一个人,可是她很想做一个缩头乌龟。 原来,人在这样的时候是这么脆弱,她担不起责任,下不了决心,做不了决定,甚至还怪湛攸那些嚣张残忍的举动。 他做的每一步,都替他们省去了良心的谴责,他们却还在心安理得的责怪他,讥讽他的残酷与乖张。如果不是他的致命威胁,救不了白柔,救不了男娃。如果不是他在树屋里的威胁,老爷子也不会那么快暴露。 原来,做一个坏人,也很不容易,尤其是他这样不算坏的坏人。 “阮小软,你愣着做什么,快动手。”金子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阮小软也没想到这电光火石之间她能想这么多,女人仍在流泪,藤蔓已在来路,她只要拿出女人制作的冲击弹扔过去,就能成功杀死她,虽然冲击弹也会有心焰溢出,但跟一个大活人相比,绝对是小巫见大巫。 阮小软摸出冲击弹,直愣愣的看着女人,手指却在细微发抖。 没法动作。 眼看藤蔓尖就要刺入女人胸口,一枚子弹“砰”的一声从后方来,穿透了女人的后脑,又从额头冲了出来,心焰加持过的子弹力量出奇的大。女人在一瞬间死亡,鲜血喷涌而出。 藤蔓失去了到手的猎物,愤怒的发出嘶吼,朝身后猛扎而去。 阮小软茫然的看着湛攸,他的左肩被一根藤蔓贯穿,鲜血染透了衣物,他昂起头,冲她笑。 “你为什么……”阮小软低声问。 也不知道他怎么听到的,还是根本听不到猜的,他抬手猛然拔出藤蔓,也不管血流了满肩膀,扬起眉毛对她说:“你杀了人,我就不喜欢了,杀人这种事,还是交给我吧。” 阮小软嘴一撇,忽然很想大哭,湛攸多了解她。 他知道她没那个勇气没那个胆子,她的挣扎犹豫都不值一提,依她软弱的个性,断然动不了这个手,可是不动这个手,如果害死了大家,又会受不了,恨死自己。 这对于她,是个死局。 湛攸为了她才不顾藤蔓的攻击,开了那一枪,也被扑上来的藤蔓刺穿了肩膀。 你明明是个坏人,为什么不坏的彻底一点儿呢?阮小软心里好难受,哇就哭了。 湛攸脸色一变,朝她跑过来,按着她的脑袋塞进怀里,说:“不哭不哭,爸爸抱抱。” 血液的腥气窜入鼻端,阮小软百感交集,哭的更来劲了,一变哭一边用手去堵他的伤口,眼看着手指都被染红了,血仍流不止,都害怕的忘了哭了。 “这、这、这怎么办啊?”阮小软语无伦次,“对了,白柔白柔。” “还是先想办法离开这里吧。”湛攸无奈的说。 大家对抗了这么久的藤蔓,体力都到了极限,如果再这样无休无止的争斗下去,迟早得全灭,阮小软也明白,可是现在伤员太多,走着都是问题,别说活着走出去了。 “汪汪汪。”熟悉的狗叫声响了起来,紧接着一只大狗驮着个小男孩出现在了视线中,直奔阮小软去了。 “小米。”阮小软惊喜不已,再一看,白柔,白柔后头跟着黑子易,还有眼镜男和尤迟迟,最关键的是,黑子易手中还提着壮汉的领子。 “这这这……”阮小软好激动,忍不住叹道,“黑子易,好能干啊。” “刚才我们走到这儿,正巧看见他跑过来,本来想打招呼,结果他看见我们就往一边逃,我们察觉到不对就追上去了。”白柔解释道。 “哈哈。”阮小软乐开了花,原来壮汉,也就是老爷子以为她跟白头通讯过了,认为白柔知道他已经暴露了,看见白柔就只想着跑,结果反而引起了白柔的疑心,这结果,真是喜闻乐见。 老爷子被带过来,藤蔓果然停止了攻击,大家也都松了口气。 阮小软赶紧让白柔给湛攸看看。 白柔小天使脸蛋红扑扑的,先就怀疑湛攸的事情跟他道了歉,紧接着就给他看伤口。湛攸招呼阮小软过来,靠在她的肩上,弄的阮小软脸蛋也红扑扑的。 黑子易看不惯自己的女人在别的男人面前红扑扑,特别不满意的瞪湛攸。湛攸吊儿郎当的,完全不当一回事。 阮小软胆战心惊的看白柔细嫩的小手在湛攸的肩膀上游移,愧疚的不能自已,忽然眼前一个人影走过,抬眸一看,是尤迟迟。 她迈着略显迟疑的脚步,往慕野那里走,一点儿都不像她。 平时的尤迟迟果断勇敢,思维清晰,从来没有迟疑过,这会儿却似乎心事难了的样子。她这是怎么了? 阮小软八卦之心熊熊燃烧,视线尾随着尤迟迟。 尤迟迟在慕野面前站定,轻声问:“你有没有受伤?” 慕野靠在树背上闭目养神,这会儿轻微掀起眼皮,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你在担心我?” 尤迟迟脸颊发红,轻轻点了点头,一双眼睛不敢直视他,避开在别处。 阮小软懵逼了,这什么情况?尤迟迟这家伙怎么会看上慕野?还是以前有什么关联?慕野这家伙一看就不专一啊。 “你不是说再也不想看见我了么?”慕野懒洋洋的靠着,脸上玩味的笑容很欠揍,“怎么,后悔了?” “我这人经常反悔。”尤迟迟小声的说。 “那你过来。”慕野收起了戏谑的神色,弯起眼睛笑,那双眼睛,在绿雾中也格外清晰。 阮小软握紧了拳头,很紧张。 “你这是希望她去啊,还是不希望她去啊?”湛攸靠在她耳边说。 阮小软一愣,扭头刚好对上他的唇,只差那么一丝丝就要亲上了,她的脸立刻红透了,湛攸眼睛一亮,肆无忌惮的笑了,眸中情绪翻滚,惊心动魄的。 “啊?那个,你问我什么?”阮小软结巴的别开脸。 “你转过来我才说。”湛攸笑眯眯的。 “那我不想知道了。”阮小软咬着嘴唇,用身体抗拒。 白柔还在尽心尽力的给湛攸治伤,真是一个用心负责没有八卦之心的小天使。一旁黑子易看不下去,一把揪住后领给带走了,还说:“我觉得他好的差不多了,不用治了。” 阮小软被湛攸调戏了半天,八卦之心不死,又往尤迟迟那里看。 尤迟迟果然纠结了,在那犹豫过去还是不过去。 “我逗你玩的,不用这么认真。”慕野低声笑了。 尤迟迟有些黯然,低头走开了。 阮小软没想到尤迟迟居然对慕野有这种想法,什么时候开始的啊?慕野不像是喜欢安定的人,总给人一种捉摸不定的感觉,感觉尤迟迟这颗心是要枉付了。 当然,她身边这个更是,难以捉摸,心思深沉。 “你又在腹诽我什么?”湛攸按着阮小软的脑袋,把她的脸拧向自己。 “我没有啊。”阮小软直摇头。 “脸上都写着呢。”湛攸不满,回头喊,“小米,你看看。” 阮小软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卓瑶去哪里了?”慕野忽然站起身来,后知后觉的问道。 说起来,抓到老爷子之后大家都在休息疗伤,一瞬间的松懈导致众人都有些恍惚,这会儿才慢慢回过神来。 “对啊,说起来,林宣呢?”阮小软环视一周,也有些愣了。 “你担心他干什么。”湛攸不满。 “他也是我们的伙伴啊。”阮小软解释。 “他不是。”湛攸任性。 “好,他不是。”阮小软无奈,又问,“那个不是我们伙伴的林姓小伙子呢?” 湛攸满意了一秒钟,又问:“那我要是不见了,你也会这么久才发现么?” “当然不会。”阮小软立刻答,心里想的是,坐骑不见了,谁都第一个发现吧。 湛攸不明白个中真意,单纯的乐开了花。 “他们两会不会私奔了?”金子一边进食一边问。 阮小软这时候居然也觉得很有道理。 慕野脸色不变,却四处查看了起来。 尤迟迟追寻着他的背影,神情复杂。 “你用这个把他绑起来。”湛攸从阮小软的兜兜里掏出了金丝尾狼的金丝,丢给眼镜男。 老爷子看见了,惊叫起来,问:“这是什么?” “这是我用吸焰草提取的,绑在身上就会吸取你的心焰。”湛攸咧开嘴角笑,“你不是最珍惜你的心焰么?让你尝尝失去心焰的滋味。” “等等,你这个混蛋。”老爷子没等眼镜男靠近,就拼命挣扎起来,直嚷着不要。 湛攸看着他的反应,脸色却沉了下来。 “怎么了?”阮小软最先察觉到变化,低声问。 “还记得你被金丝尾狼袭击么”湛攸跟阮小软耳语,“那个驯狼人十分了解我跟林宣的恩怨,可是他又不曾接触过我们,也就是说,我们这里面有他的内应。我以为是老头,就用金丝尾狼的金丝试探他,可是他根本不认识金丝尾狼。” “你是说,那个内应还在我们这里?”阮小软脊背上一阵发麻。 “没错。”湛攸环视了一下四周,说,“他还在其中。” 第24章 风波再起 阮小软有些冷,她觉得自己脏兮兮又破破烂烂,狼狈的不像个人。但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还算好的,便又释然了。 自从老爷子被抓住后,古雾就停止了动作,成为了一棵安静的树状章鱼。 慕野表示自己要去找卓瑶,阮小软表示自己要去找林宣,湛攸气的不轻,拎起来搁在一边,说哪也不能去。后来看到阮小软哀怨的眼神,心不甘情不愿的跟慕野同去。 剩下的人看守老头,小米驮着男孩趴在阮小软脚边,半眯着眼睛打盹,补充精神。金子和她三个小兄弟围在一起,不知道商量什么。 黑子易搂着白柔,看似松懈的轻声闲谈,眼睛却谨慎的盯着老头,老头自从被湛攸用金丝捆了后一直很愤怒,随便一点风吹草动就哼哧半天,简直脆弱的不行。问什么却不肯说,神经兮兮的。 眼镜男带来的同伴只剩一个尤迟迟,他目光幽深,默默不语,脸色有些难看。 尤迟迟则目不转睛的看着慕野消失的方向,眼神跟现在的境况一样迷茫。 “你的目的是什么嘛?”阮小软百无聊赖,抬眼勾搭老头。 老头被金丝折磨的神经兮兮,听见她突然发问,红着眼睛看过来,眼神一缩,随后又恼道:“凭什么告诉你。” 阮小软循循善诱:“喂,你识不识相啊,现在这里头最难伺候的是谁?湛攸啊。他最听谁的话,我呀?”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又说:“你不就是讨厌这个绳子么,如果你回答我的问题,等他回来,我就让他给你松绑。” 老头对自己的心焰几乎到了病态的坚持的程度,听到她的话眼神一阵晃动,随后像是被针扎了一样,惊惶的喊道:“不需要。” 阮小软咬紧嘴唇,心道,明明刚才都松动了,怎么像是被吓到了?这突然之间是怎么了?还想继续问,可是无论她怎么说,老头都不为所动。 阮小软没辙,只好作罢,只希望湛攸和慕野赶紧带着那两个人回来,走出无人区。 可是这里头还有一个心怀不轨的人呐,究竟是谁呢?阮小软低头去玩小米的耳朵,小米舒服的发出低低的“呜呜”声。 男孩趴伏在小米身上,把稚嫩的脸蛋埋进小米柔软的颈毛里。 阮小软以为他们会很快回来,没想到一等就到了大半夜。 微弱的月光从密实的林间漏了进来,形成一小束光斑,照在嶙峋的树枝上,像是一张张苍老的脸。 “不能等了,我们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进去找他们,要么往反方向走,尝试走出无人区。”黑子易抬起眼睛,简洁的说。 “进去找。”白柔第一个举手。 阮小软、尤迟迟、金子和她的三个小兄弟都举起了手。眼镜男不知是打击过大还是什么,情绪不是很高涨,但也没有拒绝的意思,只说要看好老头,他是个保命符,千万不能让他跑了,或是死了。不然大家刚才的努力都白费了,只有死路一条。 众人略一商议,就寻着湛攸和慕野离去的方向寻找,一边找一边喊着他们的名字。只是声音丢在空荡荡的林中,很快就被撞的七零八落,林子里静谧的可怕,像是一个人都没有一样。 阮小软抬手拂过残枝,才分辨出这是方才古雾被斩断的触手,这会儿绿色的汁液已经流干,触手也完全失去了生机,只是静止的古雾依旧大的可怕。 藤蔓缠绕,像是一个巨大的迷宫。 绿雾在众人的身边游疑,白柔忽然走过来拉住了阮小软的手,笑了笑,说:“你别一个人乱跑,跟着我比较安全。” 阮小软感激的点点头。白柔虽然战斗力不强,但毕竟是体质a级上段的选手,就连黑子易,也不过是b级上段,但就战斗力而言,不可同日而语。 黑子易不放心别人看管,亲自押着老头,走在白柔身侧,好方便保护她。 几人才走了没多久,就发现来时的路已经看不见了,这会儿就是想退回去都来不及了。阮小软忽然有点担心湛攸,她怕再也没有机会看他。想到这个,心里就应景的难过起来,她忍不住回头瞅瞅,却发现身后的绿雾不知什么时候越来越浓了,什么都盖在一片浓郁之下。 忽然浓雾分开,露出古雾粗壮的枝干,两条小腿从枝桠上垂下来,晃呀晃呀,十分俏皮。 阮小软凝神往上看,瞳孔一缩,那是一个绿油油的小孩。 跟她先前在树屋看到的一模一样,一次是幻觉,两次该不是了吧。阮小软立刻回头,想把这个消息告诉白柔他们,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 “白柔?尤迟迟?黑子易?”阮小软大声喊着,声音却像被冻住了一样,只能传出一点点距离,至于对方的回应,更是一点没有。 那孩子歪过脑袋来看她,一双眼睛也是碧绿碧绿的,如果忽略他全身的绿色,那双眼睛倒是大的惊人。 阮小软想拔腿跑,本能再一次阻止了她,她的双脚麻木迟钝的挪不开步子。 那孩子见状,裂开嘴角笑了。 一个绿油油的诡异小孩冲她笑…… 阮小软吓尿了,她喊了半天,没有同伴回应,想跑,完全做不出动作。 “阮小软,你坚强一点儿,别怕别怕。”阮小软拼命安慰自己,试图给自己洗脑,“我一点儿都不害怕,这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儿,像平常那样走吧。” 然而糟透了的心理素质和身体状况将她牢牢的钉在了原地。 忽而那抹绿色一闪而逝,阮小软再朝枝桠上看,空空如也,啥也没有,她刚想送一口气,裤腿就被扯住了。 “姐姐……”绿油油的小孩诡异的出现在她的面前,歪了歪脑袋,露出了破布娃娃一般的颓然表情,“你是在等我么?” 第25章 “姐姐,你是在等我么?”男孩歪了歪小脑袋,嬉笑着又问了一句。 阮小软提线木偶一样扭过头,觉得自己的关节一定发出了吱嘎吱嘎的声音,她僵硬的笑了笑,摇头道:“我只是路过。” 男孩的小手紧了紧,没有说话。 阮小软侧耳听着,不敢去看他的样子,哆嗦着又说:“我很快就走,绝不打扰你,你放过我好不好?” 小孩子漫长的沉默往往酝酿着巨大的风暴,阮小软得不到回信,总觉得低头看下去会看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梗着脖子佯装淡定。 风擦过脸颊,童音稚嫩。 “为什么?”他问。 “呃。”阮小软一时卡住,小恶魔这么一本正经的问她,叫她如何回答?一般的变态杀手这样问的时候,都是打算欣赏被害人扭曲而恐惧的内心活动吧?她应该如何回应才能不让对方更兴奋呢? 见她长时间没有回应,那小手轻轻拽了拽,语气里带了一丝哀求,“你不要走,我请你吃东西好不好?” 阮小软被这没头没脑的话弄懵了,下意识的低头看他,就见他摊开自己的左手手心,绿油油的小手上红红黑黑一片,像是新鲜和干涸的血迹凝固在了一起,掌心放着一个人类的食指。 “我请你吃这个好不好?”男孩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仿佛掌心里搁着的,是他最心爱的糖果。 阮小软两眼一黑,晕了。 耳边是浅浅的呼吸声,眼前的光线有些模糊,阮小软摇了摇头,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角,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绿色的脸。 “啊!”阮小软惊叫出声。 “你醒了?”男孩完全没被阮小软吓到,那双绿色的眼珠里倒是显露出几分惊喜,“太好了,你没死掉。” 阮小软不知该怎么回应他,默默的坐起来,往后缩了缩。 “你看,他们都死掉了,太弱了,陪我玩一会儿就不行了。”男孩一指身后,露出了遗憾的表情。 阮小软这才打量起室内来,昏昏暗暗的石室,一张石床搁在墙角,敷衍的铺了一点碎草,墙壁上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黑色不明色块。而男孩手指的方向,则歪歪斜斜的靠着几个不知道死了多久的人。 阮小软手脚一阵发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能动么?”男孩凑过来,好奇的看她的脸。 “还不能。”阮小软总不能说自己能动然后陪他玩一些无法描述的游戏吧。 “那你应该好好恢复体力,要怎么做呢?”男孩蹲在她面前,认真想了想,就蹦蹦跳跳的跑到墙角,然后费力的拽住一个人的手臂,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刀,一扬,就要砍下去。 “等等,你要做什么?”阮小软目瞪口呆,预感不妙,赶紧开口问。 “吃点东西就有力气了啊。”男孩理所应当的说,“这样才能陪我玩么。” “等等,我好像有点力气了。”阮小软没辙,她实在没胃口吃那种东西,只好挫败的垂下头。 “那太好了。”男孩欢快的丢下手臂,又跑到她跟前,来拽她的手,目光里满是雀跃,他说,“那我们快开始吧。” “开始做什么?”阮小软被他拽住,心里一阵发毛,强自镇定的问。 “这应该要问你啊。”男孩不满的拧起眉毛,“我是小孩子啊,游戏不是应该你想么?” 阮小软无语的看着他,你哪里像个正常的小孩子了,但在他不住的催促下,也只好硬着头皮想起来。 他究竟想玩什么呢?阮小软很困惑。 “你叫什么名字?”阮小软见小男孩乖乖的蹲在她面前,忍不住问。 “名字?”小男孩惊讶的望着她,又低下头苦苦思索,片刻后,沮丧的摇摇头,说,“我不记得了。”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阮小软稍一思考,又问。 “因为我住在这里啊。”男孩答道,忽而不开心的扁扁嘴,说,“不是说做游戏么?为什么总是问我问题?” “额……”阮小软满口胡邹,“这是我们那里小孩子最喜欢玩的机智问答啊。” “是么?”小男孩满脸疑惑,很快又释然了,想了想说,“那你问吧。” 阮小软没想到幸福来的这么突然,这个boss级别的小男孩居然这么容易就妥协了,难道他真的就是个普通的小孩子?可是为什么这么绿?阮小软忽然看见角落里的尸体,收回了自己决定他是普通人的幻觉。 “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么?”阮小软问。 “有啊。” “谁?”阮小软警惕的四处看了看。 “他们啊。”小男孩指了指墙角的尸体。 “我是说活人。”阮小软无语。 “只有我。” “啊?” “一直都是我一个啊。”语气越来越低。 “那你……”阮小软顿了一下才问,“你吃什么喝什么?” “他们啊。”小男孩往后一指。 阮小软觉得自己不该问。 可是这次是因为绿雾爆炸镇上的人才会大规模的进入无人区,先前只有偶尔的狩猎者,而且狩猎者都是在外圈徘徊,并不会这么深入,按他的说法,“食物”不可能够啊。 “进入无人区的人不多啊。”阮小软自言自语。 没想到男孩以为她在问,就回说:“不会啊,每隔几天就会有人来。” 阮小软到镇子的时间不久,也不知道镇上的人员分布,但也知道狩猎者不可能这么多。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难道这孩子不是人?是什么稀有的妖兽?对了,一定是了,不然人类的血液里都含有心焰的能量成分,他这样直接“进食”,如果是人类,早就爆体而亡了吧。 阮小软斟酌了半天,也许是被他知无不言的诚实给迷惑了,就放心大胆的又问:“你是人类么?” “是啊。”他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四肢,抬头看阮小软,“有什么不一样么?” 阮小软心道,你那么绿你看不出来么?你再看看你的饮食习惯跟我一样么? “这个游戏我玩腻了。”小男孩忽然开口,小脸沉下来,说,“我们玩点别的吧。” 阮小软被他的目光弄的心口咯噔一下,换了谁被个绿油油的小孩瞪,也要惊一下,何况阮小软这么怂的,立刻就说:“好好好,我再想想。”说完这个,就开始打量起四周来,蓦然灵光一闪,说:“我们来捉迷藏吧。” “好啊好啊。”小男孩开心的鼓起掌来,“那我来藏,你来找。” 阮小软刚到嘴边的我来藏被他生生的堵了回去,只好苦笑着点了点头。本来的计划是趁着藏的功夫试试能不能跑掉,不过算了,反正如果捉住了,下回也换她藏,应该还有机会。 两人走出石室,阮小软刚要趴在墙壁上,裤腿就被人轻轻的拽了拽。 “一定要找到我哦。”小孩昂着大眼睛,阴森森的笑了。 阮小软仿佛被一盆冷水浇下来,瞬间就清醒了。 “恩,你好好藏,我一定会好好找的。”忙不迭的点头。 小孩子松开她的裤腿,欢快的朝暗中躲去。 阮小软大声的数:“一、二、三……十。我来了哦。”她转过身,只觉得一片雾茫茫,什么也看不清。 不知道那孩子躲在哪里去了,也不知道是老实躲着还是在暗中窥视她,她也不敢轻举妄动,从那孩子一直出现在她面前她就知道,那孩子的视线应该不受阻,可以轻易看清环境。这样说来,他这一特征就更跟人搭不上边了,也许真是妖兽化形? 阮小软一边想一边四处找,她没有发出声音,而是有规律的一排排搜查,如果能找到他在哪里,那么假装往相反的方向去,说不定也能跑掉。这样想着,找人反而更积极了。 忽而余光一瞥,在众绿之中瞄到一点特别的,一团毛茸茸的头发从矮木丛的顶端冒了个尖,虽然也是绿色,但很明显是人类应有的。 阮小软没想到自己运气也这么逆天,心里一喜,假装没看见,往反方向找去,沿途还实力彪演技,流露出怎么这里也没有的懊恼表情。 渐渐的,与小男孩拉开了距离,浓雾掩盖了一切,消弭了不安的踪迹。 跑。阮小软看时机差不多了,当机立断准备跑路,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影子,直愣愣的杵在她面前。 “哎呀,被你找到了呢。”小男孩昂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第26章 阮小软喉咙一堵,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脊背上冒出了冷汗。 这孩子什么时候跑过来的?难道他洞悉了自己的意图? “啊,对啊。”阮小软只好尴尬的笑笑,“我找人一向都比较厉害,那这回……” “还是我来藏吧。”男孩打断她,笑了,“输了总觉得不甘心,想赢一次。” 阮小软直觉他发现了自己的意图。这孩子怎么回事?有时候天真无邪的像是什么都不懂,有时候又聪明的洞悉一切。他究竟是什么? 阮小软随他走回去,又背过去数数,心里却不明白这个游戏要玩多久,照这个状况看来,她抓人的情况下想逃走几乎是不可能了,心里无奈,又没办法,只好顺其自然,走一不算一步。 这回她收拾了乱七八糟的心思,真的开始陪那孩子玩起来,搜索了一会儿,就在一棵树后面找到了他,他一张小脸上又紧张又兴奋,说:“这是第一次有人找到我。” 阮小软心头一惊,知道他刚才确实是故意出来阻拦自己的,更加不敢有什么心思。男孩子又吵着继续玩,他其实每回都藏的不是很认真,仿佛是故意留给寻找的人线索一样,总是丢下一些小踪迹,藏起来的时候也经常露出一小截衣物。 阮小软知道这是他故意的,心道莫不是在试探她?看她会不会假装看不到继续逃跑? 第五次找到他之后,阮小软不能忍了,佯装生气的说:“你要藏好一点啊,这样我找起来没难度啊。” “我怕你找不到我。”男孩低下头,小声说,“我以前藏的太好,经常被丢下来,我一个人很害怕。” 阮小软没想到不是为了试探她,而是这样的原因,心里竟隐隐的有些难过,先前那些害怕倒去了大半,她蹲下来,像哄孩子那样跟他说:“我会找到你的,你放心的藏好么。” 男孩睁着大眼睛看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直勾勾的看。 阮小软知道自己的人品值因为第一次偷跑也打了折扣,要人家相信她也挺难的,正打算算了,小男孩点点头,笑了。 他说:“姐姐,这回我藏起来,你一定要找到我啊。” 阮小软连连点头。待她数好数转过头来,这回真的没有什么痕迹了,她拧着眉毛四处眺望了一下,没想到小鬼居然真的认真藏起来,莫名的想笑,随后就开始沿途寻找。毕竟她也跑不掉不是么? 没想到这回真的挺费工夫,半天了也没找到,忽然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捂住了她的口。 阮小软刚要惊呼,熟悉的声音就轻轻的响起来,“别怕,我是尤迟迟。” 阮小软听见这熟悉的声音,顿时软了下来。 尤迟迟松开手,把阮小软拖进后头的阴影中,小声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走着走着人就不见了。”阮小软无奈,忽而想起小男孩,说,“对了,这里有个……” “绿油油的小男孩是吧?”尤迟迟立刻说。 “你怎么知道?也看到了?” “嗯。”尤迟迟凝重的点点头,“也不知是人是鬼。” “你说是不是王明在树屋说的,那个不知所踪的小孩子?”阮小软回忆起树屋的一幕。 “不可能的。”尤迟迟摇头,“小孩子怎么可能独自生活在无人区?” “也许他不是人呢?”阮小软说出自己的猜测,“也许他本身就不是人,而是激发了什么异能的妖兽?” “你这么说……”尤迟迟迟疑的陷入沉思。 “我刚才跟他在一起,他可以吸食人类的心焰,这是只有异类才能做到的事。” “这么就说的通了。”尤迟迟点点头,“也许他本来就不是人类,跟人类待在一起之后恢复本性,杀了人回到自己居住且熟悉的地方,倒也不是没可能。” “等等……他刚才跟你在一起?”尤迟迟一愣,“那你怎么还能……” “我也不知道,总是要我陪他做游戏。”阮小软很苦恼。 “那现在还等什么。”尤迟迟一拉阮小软手腕,说,“我带你走。” 阮小软本应毫无犹豫的跟着她一起走,却忽然想起了男孩那张充满恳求与希冀的脸。 “”姐姐,你一定要找到我啊。 她忽然有点不确定起来。 “愣着干什么,赶紧走。”那孩子说不定就在附近,多耽搁总是多危险,尤迟迟急了。 “可是……”阮小软不知道该怎么说,心里就是觉得怪怪的。 忽而一阵风掠过,微弱的呼声顺着风飘过来。阮小软听到白柔的声音,好像是在喊“黑子易”。 “出事了,快走。”尤迟迟眉头一皱,立刻转身。 阮小软没时间思考,扭头看了看深处,就跟着尤迟迟跑了。 也许真的是她想多了吧,这怎么可能是一个正常的孤独的孩子呢。阮小软摇摇头,把奇怪的想法抛到脑后,往呼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尤迟迟脚程很快,阮小软就废柴的多,直白讲就是个累赘,尤迟迟二话不说,将她打横抱过,往前飞掠而去。 阮小软陡然经历这种意想不到的事,懵了,惊呼道:“迟迟,你这力气也未免太大了吧。” “不是我力气大,是你轻的就像羽毛。”尤迟迟脸不红气不喘的撂了这句话出来。 阮小软立刻脸红了,说:“迟迟我敬你是条汉子。” 尤迟迟斜了她一眼,没搭腔,只顾着赶路。 不多时,凭借着尤迟迟惊人的目力和记忆力,居然真的在一堆苍茫白雾中找到了白柔。 白柔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肩膀,目光涣散,对两人的到来毫无察觉。 “白柔,你怎么了?”尤迟迟一放下阮小软,她就立刻跑到了白柔面前。 白柔茫然的抬起头,一看是阮小软,顿了一顿,忽然就开始哭。 “怎么了怎么了?”阮小软慌了,赶紧把她搂紧怀里。 “阿易,阿易……”白柔泣不成声,过了一会儿才终于说出口,“阿易他……死了。” 阮小软跟尤迟迟都震惊了,不可置信的看着白柔。 “怎么可能,凭黑子易的身手……”阮小软喃喃道。 白柔哭的停不下来。 尤迟迟走到她身后,伸出指尖,催动心焰,轻柔的按进她的后心。 有了这丝暖意,白柔的情绪才缓和一点,她睁着两只红彤彤的兔子眼,小声说:“刚才我跟阿易带着小柳跟大家走散了,阿易就说一边往里走一边找你们,结果不知道小柳被什么卷住了腰,一下子被拖进了林子里,我跟阿易赶紧追,没想到古雾藤忽然有了动静,阿易为了保护我,被古雾卷进了藤心,后来我看见藤尖星光不停的闪,我就知道,阿易他……” “白柔别太伤心,这都不一定呢,你都没有亲眼看见,黑子易一定还好好的活着。”阮小软虽然心知机会渺茫,但话还是要这么说,小柳是一直被小米驮着的男孩子,她四下一看,才问,“那小柳呢?” “阿易被卷走后,小米赶了过来,他救了小柳,我怕再停在这里有危险,叫小米带着小柳去找你们。”白柔捂住眼睛,“我还想在这里陪着阿易。” “阿易不会有事的。”阮小软把白柔扶起来,又去看黑子易消失的地方,想不明白古雾藤怎么回事,忽然愣了,问白柔,“老头呢?” “小柳被卷走后,阿易没办法控制他,就用金丝把他缠在了树上,后来雾越来越浓,不知怎的,就找不到了。”白柔解释道,“古雾一直没有开始攻击,我想他应该活着,而且就在附近。” “那古雾为何会突然攻击黑子易?”阮小软不明白。 “也许是脱离了老爷子免疫攻击的安全范围。”尤迟迟猜猜道。 “只能这么认为了。”阮小软看见白柔捂住肩膀的指缝中隐有血光,立刻用心焰替她治理伤口,虽然她的心焰微弱而绵薄,但胜在生生不息,勉强也替她止了些痛苦。 “谢谢你。”白柔低声说。 “我们现在应该跟其他人汇合,最好能找到湛攸和慕野,这样黑子易才能有一线希望。”尤迟迟这样说。 阮小软去看白柔的脸色,话说这样说没错,可是要找人,谈何容易。他们好端端的一起走都会走散,更何况去找已经消失了大半夜的两人,可是就凭她们三人,也的确无法与古雾抗衡。 “嗯,走吧。”白柔沉默了一会儿,松开捂住肩膀的手,点了点头。 阮小软知道白柔是特别善良的女孩,她一定会点头,但她看见白柔的泪水,心里还是很难过。白柔是他们几人中唯一的医师,她就算想留下来陪黑子易,也会担忧前方会不会有伤员,需要救治,她是一个会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人,阮小软经常觉得她很圣洁。 想要保护这样的女孩子,黑子易一定吃了最多的苦,白柔也一直心怀歉疚吧? 阮小软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扶着白柔,跟着尤迟迟往前走,没走几步,就停了脚步。 白柔错愕的表情很明显。 因为她们看见了黑子易。 第27章 黑子易被一圈一圈的藤蔓紧密的缠着,悬在空中,他紧闭双眼,脸色惨白,像是在忍受着什么痛苦。 “阿易,阿易。”白柔立刻要往前跑,被尤迟迟一把拽住。 “事有蹊跷,你别激动。” 阮小软心思也有些沉重,与其说她们找到了黑子易,不如说黑子易被送到了她们面前。 “古雾在吸食他的心焰。”白柔憋着哭腔,用手指指向黑子易。 阮小软这才发现古雾藤藤蔓的四周漂浮着细小的心焰颗粒,通过接触皮肤吸取的心焰颗粒十分微小,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古雾本来就通过吸食心焰而活,这株古雾居然长成如此庞然大物,身躯之下必定白骨累累。 “白柔,我有一个问题。”阮小软愣了愣,傻傻的指着黑子易,问,“你刚才以为黑子易死了,说古雾藤尖星光不停的闪,可是,现在黑子易并没有死,那么,星光为什么会闪?” 白柔也愣住了,想了想,奇怪的说:“可是刚才星光确实闪了……”话音刚落,静止的古雾忽然簌簌晃动起来,片刻间,轰然巨响,藤蔓枝条转瞬间由静止变为狂暴,宛若钢筋浇注的枝蔓不客气往几人身上狠狠扎过来。 “这是什么情况?”阮小软惊呼道,她眼看着黑子易被藤蔓拽到一边,天地间仿佛骤然颠倒。 “不知道,你们先走。”尤迟迟伸手往胸口虚虚一握,抽出了一根软鞭,发光的鞭子蕴含着惊人的力量,抬手抽断了一根突袭的藤蔓,往后推了一把阮小软。 白柔没有迟疑,拉了阮小软,两个难姐难妹就开始奔跑。藤蔓无处不在,蛛网一样的没有退路。眼前忽然落下一道藤蔓,击在地上,抽出一条深不见底的横沟。 白柔赶紧拽住几乎要一头栽进去的阮小软,两个人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差点吓尿了。白柔看着漫天舞动的藤蔓,对阮小软说:“我恐怕保护不了你了,你要自己想办法出去了。” 阮小软这时候满脑子想的却是别的事。古雾为什么又暴走了?这株古雾藤还有完没完?她忽然想起湛攸说的,这堆人里有内应,那么现在几乎每个人都无力自保的情况,是不是那个人一手造成的? 正神游的时候,眼前一亮,白柔手掌开始微微发光,她知道白柔应该也心焰化形了,那么她化形的是什么,怎么看不清?只是她手掌所过之处,藤蔓的动作开始变得缓慢而迟钝。 阮小软还在想,白柔一扭头,大声说:“小软,我顶不了多久,你赶紧走。” 阮小软一听,赶紧连滚带爬的走了,留下来也是添乱,眼看被乱舞的藤蔓挡住去路,她一急之下也想抽点什么出来,学着她们的样子往胸口一握,马丹,啥也没有。还差点被藤蔓抽个正着,阮小软不服,又往胸口摸,这摸了半天,仍旧啥也没有,当面一条粗壮的藤蔓甩过来,她直觉自己要破相了,正要认命的时候,一把巨剑星光闪闪的切过来,剧烈的罡风刮的她几乎栽倒在地。 剑尖恰恰横在眉心。 阮小软半分不敢动。 剑柄那端一声轻笑,一张青春朝气的脸蛋探了出来,黑不见底的眼睛含着满满的笑意。 “软软,我们又见面了。”少年移开巨剑,明朗的笑。 他一移开剑,巨大的压迫力瞬间烟消云散,阮小软这才得以开口,她惊喜的看着少年,“林宣,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林宣挠挠后脑勺,挫败的四处望望,“我进来后不知怎的就到这里了,说来我也在这里晃了许久了,像迷宫似的。” “一开始大家不都在一起么,你怎么跑掉了?” “我是跟着卓瑶进来的。”林宣不好意思的说,“谁知道进来后就跟丢了。” “那你不担心卓瑶么?”阮小软看他不见了心上人还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忍不住问。 “担心啊,可是找不到。”林宣摊开手,“不过人应该没事,我能感应到她的心焰力量。” 阮小软没问他如何感应,因为白柔和尤迟迟等不急了,她赶紧催促林宣去救人。 “尤迟迟比我还厉害,不用我救。”林宣瞥了一眼,又扭回头看阮小软,“白柔也能撑一会儿,感觉最废柴的是你啊。” “……”阮小软收到了暴击伤害。 两人正聊着,古雾忽然剧烈的震动起来,地面也抖动的厉害,像是有什么要拔地而起一样。 林宣表情凝重的拉着阮小软后退,神情很不好。 “怎么了?”阮小软紧张的问。 “古雾要晋升了。”仿佛是应和林宣这句话一样,漫天的星光同时亮起,点亮了整片天空,璀璨星河无边无际,广阔无垠的落下来。 震撼而令人惊叹。 阮小软惊呆了。 “为什么会晋升?黑子易死了?”阮小软想起白柔的眼睛,慌了。 “说什么呢?”林宣一指天上,“黑子易不是好好在那挂着呢么,先前我过来的时候,看见树屋里那个壮汉被捆在枯藤上,身体已经完全干瘪了。” “他不是免疫伤害的么?”阮小软更糊涂了,“他死了?” 林宣点点头。 “古雾明明不攻击他啊。”阮小软觉着自己脑子不够用了,怎么理都理不顺,“怎么好端端的古雾连他也攻击了?你的意思是,古雾晋升是因为吸食了他的心焰?” “应该是的。”林宣点点头。 “黑子易没事就好,不然白柔肯定要伤心死了。”阮小软喜忧参半,半时欣喜半时哀怨,“你能把黑子易放下来么?” “我试试。”林宣握紧剑柄,趁着古雾正在晋升,没有攻击的当口接近了黑子易,抽剑横削。 就在这个当口,古雾晋升完毕了。 原本墨绿色的藤蔓已经完全被黑色覆盖了,双眼望去就能感受到一种压抑的力量。 “当”一声,连道白印子都没留下。 阮小软抿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尤迟迟和白柔也同林宣汇合在一起,现在多了个帮手,可以考虑看看怎么解救黑子易了。 阮小软因为自己是累赘,所以往后挪了挪,生怕造成三人的不方便,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里窜出了几十甚至上百根藤蔓,穿透白雾,悄无声息的往三人背后袭去。 阮小软躲得远,看见了,出声提醒却已经晚了,三人猝不及防之下,被缠了个结实,通通成了粽子。 阮小软看见这情形,当机立断拔腿就跑,她知道自己帮不了忙,这时候只能去找帮手了。她一边跑一边试图凝聚出什么,可是最好的一次也不过是抓出了一团小火焰,刚离体就“嗖”的一下灭了,她半点办法没有。 跑的离藤心远了她才停下来,这才感到虚脱的厉害。 苍茫天地,惟她一人。 “一个、两个、三个……”稚嫩的童音在不远处响起,“不对,不对,一个、两个、三个……” 阮小软头皮发麻,身体钉在原地。 “姐姐,你终于来找我了么?”男孩突兀的出现在她面前,歪着脑袋笑着看她。 阮小软知道这孩子很灵,她也不想骗他,是以没有说话。 “你也丢下我一个人走了对不对?”孩子走到她面前,小脸微凉。 “我……” “你们都一样。”小男孩愤怒的打断了她,随后又笑了,说,“我也习惯了,不能乱发脾气,不然哥哥要生气了。” “哥哥?”阮小软抓到了关键词。 “对啊。”小男孩眼睛发亮,“我哥哥可好了。” “你哥哥是谁?” “我哥哥就是我哥哥啊。”小男孩比划着,“他总会来看我,还给我带好吃的。” “好吃的?”阮小软莫名想到墙角的那些尸体,“难道是你储存的那些……” “对呀。”小男孩点点头,“都是哥哥带来的。” 阮小软直觉这个哥哥不简单,刚想继续问,就听那孩子肚子咕咕叫了一声。 “我要吃点东西。”他嘀嘀咕咕的,就去拖他的存货。 阮小软实在不想看他吃那些,急忙叫住他,“你别……吃那些,你来,姐姐给你好吃的。” 小男孩跑过来,好奇的看阮小软。 阮小软指尖腾的亮起微弱的火焰,照亮了小团天空。 “你能吃这个是么?” 小男孩没有回答她,而是伸出舌尖将一小团心焰勾进口里,很快吸食了进去。就这样,阮小软一点一点的喂他,他一点一点的吃。一人一鬼,倒是相处的很融洽。 “姐姐,我们继续之前未完成的游戏吧。”男孩忽然推开阮小软的手指,说道。 阮小软跟不上他的节奏。 “这回让你藏。”男孩笑了笑,郑重的说,“如果被我找我了,可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阮小软刚放下的心又跳了起来。 很快,阮小软在小男孩的背后跑起来,迅速躲在了暗处。她看见小男孩转过身,她本以为他会走过来找她,却看见他待在原地,既期待又害怕,局促的不知道怎么是好。 不多时,出现一个人影,小男孩想伸手碰碰他,又缩回了手指,紧张又欢喜的叫了一声:“哥哥。” 28|27.28 阮小软躲在暗处,很紧张。 哥哥?这孩子的哥哥是人是鬼啊? “哥哥。”小男孩又小声叫了一声。 没有回应。阮小软斟酌了一下,悄悄的探出了半个脑袋,结果被一截矮矮的树枝挡住了视线,完全看不到那所谓的哥哥。 “你是来带我出去的么?”男孩又问。 “快了,外面太乱,等过了这阵子就带你出去。”是阮小软从未听过的年轻男人的声音。 “嗯,我知道了。”男孩的声音里难掩失望。 “今天的猎物都处理好了么?” “还没有……”男孩低声回。 短暂的沉默之后,是一声冷哼。 “他们太像人类了,我真的……”男孩很犹豫。 “你连我的话也不信了么?”男人的声音变得有些急躁,又很快安定下来,“像人类又怎样?又不是真正的人类,不要有奇怪的想法。” “嗯……”犹豫不定的心思。 “别想太多。”男人仓促的结尾。 男孩半天没有说话,片刻后,阮小软听见他慢慢的问:“哥哥,你会带我出去,对么?” 男人含糊的应了一声“是”,就再无声息了。 阮小软觉得很敷衍,但却察觉到男孩雀跃的心思,她听见了脚步声,男人移动了位置,也许这时候可以看见他的脸,阮小软打定主意,偷偷抬起了脑袋,视线所及,依旧是低矮的树枝,想看见的人只闻其声。 “什么人?”凌厉的语气响起来,阮小软本能的一缩脖子,就听见男人渐渐走进的脚步,“谁在那里?” “大概是古雾又暴走了。”男孩在他身后说。 男人这才冷静下来,往回走了几步,不放心的叮嘱,“控制好它。” 阮小软没听见声音,大约是男孩点了点头。心里头简直是惊涛骇浪,真正控制古雾的是这个小孩子?她这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 不知过了多久,阮小软听见了一声极轻的“嘘”声,抬头就看见男孩的小脸,他竖起一跟手指,示意她不要说话。 阮小软摸不透他的心思,识时务的顺从了。 “姐姐,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男孩坐在明处,靠着阮小软,开启了谈心模式。 阮小软看着他圆圆的脑袋,心说不是叫她不要说话么?这怎么又开始问问题?还在思考,男孩又自顾自的说下去。 “你不用告诉我,我就要出去了。”男孩微笑起来,“我哥哥答应我,再过几天就带我出去,我可以亲眼看看。” 无人区还有人呢个来去自如么?小镇已经回不去了,还能带他去哪里?未知的远方么? “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好久,刚开始很害怕,现在都习惯了。”小男孩把脑袋枕在膝盖上,绿色的眼睛从缝隙里看着阮小软,“没办法,哥哥说,只有这里最安全,他都是为了保护我。” “姐姐,我哥哥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最好的人怎么你刚才不敢让他看见我?阮小软真心疼这孩子。 男孩把头枕在膝盖上,开始慢慢的跟阮小软说话,他的语气一直浅浅的,鲜少激动,这在一个小孩子的身上,简直是不可思议。 …… 我叫李雨,从小跟哥哥一起长大,绿雾开始的时候哥哥一直努力保护我,爸爸妈妈像是坚实的后盾。可是有一天,爸爸妈妈遭遇祸事,接连去世,我的亲人就只剩下哥哥了。 哥哥待我很好,去哪里都带着我,我就想快点长大,希望有一天能长成哥哥的模样,成为一个男子汉。 我很崇拜哥哥。 有一天哥哥回来的很晚,他把我抱起来,脸颊埋在我的脖颈里,声音闷闷的跟我说:“哥哥现在没能力保护你,送你去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好么?” 哥哥说的什么都是好的,我最信任他。 我们出了城镇,哥哥带着我踏过废墟,趟过绿水,进入了绿色的森林,连空气都是绿色的森林。 这里的白天黑夜都是一个模样,很像以前睡前故事里的那些恐怖的地方。我很害怕,拽着哥哥的掌心湿漉漉的都是汗,可是我也要勇敢,我不能成为哥哥的负担。 哥哥说,你在这里等我,等局势好了,我过两天带你走。 我拼命点头,忍住眼泪,哥哥从来都不哭,我是男子汉,我也不能哭。 哥哥走了,他没有回头。 我握紧拳头,不能哭。 我一个人的时候格外害怕,到处都是黑色的影子和绿色的雾气。阴森的林子里只有我一个人,我试着大声呼喊,唯一回应我的,是一只窜出来的碧绿小蛇,它咬住了我的脚踝。 我终于看见了红色,那是我的血,热热的,开始好温暖,然后又很冷。 我嚎啕大哭,我真的只是一个小孩子,哥哥,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回家? 我哭哭睡睡,醒了就游荡,我时常觉得森林高的叫人害怕,自己在里面渺小的像一只蚂蚁,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死掉,但活着就会饿,哥哥说过,里面的东西可以吃。 我不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总之摸到什么就塞到嘴里,奇迹的没有饿死。 我害怕、孤独、恐惧,可是我没有绝望。 我知道哥哥会来接我。 可是哥哥一直没有来。 我睡觉之前都会想着哥哥的脸,这样我才愿意醒来。 我经常哭,后来就不哭了,我伤心害怕的时候就笑,我想这样哥哥来接我的时候就不会心疼了,他一定很担心我。 我也很担心他。 我好想他。 我可能是长高了,我靠在每天等哥哥的树干上,以前碰不到最低的枝桠,现在好像能碰到了,哥哥,你什么时候来。 发现身体变绿的时候我吓坏了,我不害怕自己死掉,我害怕哥哥来了,却认不出我来。 我在森林里乱跑,希望能遇到人类,可以询问一下,我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依旧摸不清方向。可是我待了这么久,也从未遇上别人。 哥哥会不会认不出我了?哥哥会不会害怕我?我终日在林子里游荡,终于有一天,碰到了一个陌生人。 我太久没见到人了,我好开心,我满心期待的朝他走过去,他却害怕的不住往后退。我也知道自己绿油油的很吓人,我试图跟他说话,他却掏出匕首朝我刺来。 我惊恐的看见,自己的血变成绿色了。 原来我已经变成了一个怪物。 哥哥再也找不到我了。 那人跑了,我独自一人在原地,想着就这样把血流光,我是不是就会死了?这样也好,只是最后都没能见到哥哥。 结果很让人无奈,我居然没有死掉,我只好日复一日的生存着。 可是我没想到的是,我居然还是等到了哥哥。 那天是个雨天。森林中的雨天反而比平时安全些,因为由于雨水的冲刷,绿雾的浓度会降低很多。 我在惯常的树杈下躲雨,一边躲一边看。 这些风景我早就看腻了,我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我一个人,坐在暗无天日的绿色森林里,像是住在巨大的坟墓里。 我看见一队人,被金丝尾狼包围了。其实金丝尾狼这种生物,是既骄傲又血性的,它们不允许有猎物从嘴下逃脱。 这是我第二次看见人,我很想去找他们,却又害怕像上次一样,而且我这个样子,谁会相信我。 他们陷入苦战,我也有些焦急,不知为何远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声,金丝尾狼警惕的竖起耳朵,“嗷”了一嗓子,居然退去了。 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游过来一条绿色小蛇,它好像就是第一天咬我的那条,我不知道它怎么会跟着我,大概跟我一样孤独吧。 那队人受了重伤,我悄悄的走过去,只想偷偷看一眼,却看见了受重伤的队长。他有一张年轻的脸庞,五官的轮廓清晰而凌厉,眉宇之间难掩痛苦。 我惊讶的望了隐藏。 那是,我的哥哥啊。 我立刻就哭了,可是我又很害怕,我想扭头就跑,却被他拉住了手腕,他很震惊,他叫了我的名字。 你看,我的哥哥认得我,不管我变成什么样,他都认得我。 哥哥一把把我抱起来,像离开时那样,他把脸埋在我的颈间,他透软的头发摩挲着我的锁骨。 他说,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哥哥没有忘记我,他还一眼就认出了我。 我真的很高兴,哥哥,我真的很高兴。 可是哥哥对我说,外面局势依旧混乱,希望我继续待在这里,他会经常来看我。 我很难过,我不想跟他分离,可我不希望他为难。 我继续留在这里,日复一日的等着我的哥哥。 29|29.28 小雨说到这里就停了,阮小软闷在角落里,心里也堵的厉害。疑点何止是多,简直就□□裸的摆在台面上。 这孩子的哥哥显然是不想要他了,丢他在无人区里送死。无人区怎么可能是安全的地方?说什么保护他,结果只是把他丢了,还丢的这么彻底。连食物都不给他准备,无人区的东西哪是人能吃的? 不过这孩子也是天赋异禀,居然吃无人区的食物存活了下来。怕是第二次遇见,他哥哥是惊恐大过于惊讶吧。 把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丢在无人区,这是何等的深仇大恨?什么世道混乱,至少在阮小软穿进来的时候,小镇上都可以自给自足了,他还故意欺骗小雨留在无人区,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总之绝不可能是因为爱护弟弟。 至于第二次遇见,他估计也很惊讶自己的亲弟弟为什么没有死吧,还绿油油一副健康的样子。 阮小软联想到小孩跟古雾的关系,心里微微发凉,如果这些事跟那个所谓的哥哥有关系的话,事情可能要比想象中麻烦的多。 “你……”阮小软斟酌良久,刚起了个头,就被打断了。 “小雨,你是不是饿了?”年轻男人的声音响起来,语调轻松愉悦。 小雨没有望向阮小软的方向,他轻轻嗯了一声。 “这次数量很多,你可以抽光心焰,存储起来。” 阮小软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些端倪,抽光心焰?猎物很多?该不会……还没想完,就听见男人说了一句。 “你挑一个吧。” 阮小软按捺不住,偷偷的探出脑袋,瞳孔一缩,极力忍住了脱口而出的惊呼。 尤迟迟、白柔、黑子易以及林宣,都被一根粗大的藤蔓缠住四肢,整齐的排了一个横排。 几人不知遭遇了什么,全部闭着眼睛,像是失去了意识。 “既然你这么为难,我来替你选好了。”男人的声音又响起来,随后又道,“就她吧。” “可……” “跟你说了很多次了。”男人的声音陡然变得不耐烦起来,“他们不是人类,自从绿雾侵蚀之后,除了我这一支,已经没有人类了,你连我都不信么?” “我当然相信哥哥。”小雨立刻说。 “小雨最乖了。”男人的声音温柔了下来。 阮小软在里面听的都要吐了,真是个虚伪自私的人,为了不可告人的秘密,连这么小的孩子也欺骗。而且,她更担心的是,他究竟选了谁? “我还有事要处理,你尽快,我等会再回来看你。” 等男人走了,阮小软立刻冒出一个脑袋尖,看见小雨点头才敢跑到他身边, “喂喂,你听我说,他骗你的啊。”阮小软这时候一点儿都不怕这小孩儿了,一跳出来赶紧劝。 小雨好奇的抬头盯着她看。 “你不信我?”阮小软急了,往后一指众人,“我是人类,他们也都是人类啊。” “我知道啊。”小雨咧开嘴角笑了,“我当然知道你是人类。” “你知道?”阮小软看着小孩诡异的笑容,忽然感觉到不妙,她后退一步,说,“我还有事,就不……” “你还能去哪里呢?”小雨的面目一阵模糊,阮小软没来由的浮上一阵晕眩,眼前一黑就倒下去了,倒下去前听见他说,“我弟弟我自会照看好,不劳你费心了。” 阮小软脑袋疼的厉害,四肢也无法动弹,她睁开眼,视线可及,是漫无边际的绿雾,隐约可以看清飞舞的藤蔓以及模糊的人影。 阮小软试图挣扎一下,却发现自己宛如被胶水糊住一样,半分也动弹不了,口里也发不出一丝声音,只有双眼可以视物。 这下真是糟了,她刚才被那个可恶的男人骗了,真是狡猾,不过他把自己弄到这个鬼地方,是想做什么呢? “都处理好了?”男人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 阮小软紧张的手心都是汗。 “嗯。”小雨轻轻点头。 随着这声嗯,阮小软腿一软,要不是被浆糊糊住,她现在一定很狼狈。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白柔他们……他们…… 阮小软不敢想也不愿想,没见到他们的尸首,她不会接受这个结果。 “是时候收尾了。”男人说着转过了脸。 阮小软终于看清了他的面貌,惊愕之余苦笑连连。怪不得隐藏的这么好,原来思虑的这么周全。难怪她先前看不见他的样子,原来是因为这样。 男人说着丢下小雨,独自走了出去。 阮小软像是被锁在棺材里的傀儡娃娃,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远去。 小雨呆呆的看着他消失的方向,依依不舍的咬住了下唇,大眼睛里满是依恋。 片刻后,远处一片嘈杂之声,吵吵闹闹的,像是有很多人从远处来。不一会儿,就到了近前。 阮小软愣了,眼前居然黑压压的有二三十人,她从未想过无人区有这么多人,而且每个人都十分激动愤怒。 “对,没错,就是他。”一个人指了指小雨,气的就要冲上来,被身后的人拉住了。 “这根本不是个孩子,这是一个恶魔,他可以操控古雾藤,大家千万小心。” “我要给我姐姐报仇,你们谁都别拦我。” “行了,都不要吵了。”熟悉的声音响起来,阮小软发现了人群中的慕野,以及懒洋洋靠在一旁的湛攸,失踪的眼镜男和卓瑶也都同他们在一起。 小米驮着小柳,滋着毛瞧着小雨。 阮小软忽然心里一松。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到湛攸就莫名的安心,这份依赖真是莫名其妙。 “你是谁?”慕野走上前,同小孩搭话。 小雨不说话,歪着脑袋看他。 “不要跟他废话,古雾刚晋升,我们还要速战速决,不要拖的太久。”有人说。 “我倒是想速战速决。”慕野无奈的摇摇头,“可是你们……能帮什么忙?不添乱就不错了。” “吸了你们这么多人的心焰,古雾要再次晋升都不是难事。”湛攸在一旁冷冷的说,“不如……我先……” “咳咳。”慕野及时打断了他,没让他说出什么动摇军心的话,又转眼看向小雨,“控制古雾的是你?” 小雨默默的瞅了他半天,终于开口说话了,他说:“古雾藤是我的朋友。” “那能不能请你的朋友放开我们的朋友?”慕野好性子的交涉,“毕竟,我们也不想为难你一个小孩子。” “他们,已经……”小雨低下头,声音也跟着低下去,“没有了。” “阮小软呢?”湛攸黑眸深沉,语调更冷的出奇。 “你是说那个体能很差的姐姐?”小雨打量着湛攸。 “她在哪?” “可能……”小雨迟疑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愣愣的看着湛攸,“没有了。” “什么叫没有了?” “就是……”小雨抬头看了看巨大的古雾穹顶,说,“死了。” 30| 湛攸的脸隐在一片惨绿之中,谁也看不清他的样子。 气氛却因为他的沉默凝重起来,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沉闷压抑。 “啊。”安静待着的小柳忽然惊叫了一声,随后骑在小米背上的小孩忽然就被提了起来,他一脸惊慌的看身、下的小米,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腰间缠上了巨大的藤蔓。 “汪汪。”小米拼命叫了起来。 “这家伙要跟我们拼命,大家一起上。”人群中有人喊道,本就义愤填膺的群众一窝蜂的开始往前冲,古雾在短暂的停顿之后,藤蔓开始疯狂的舞动起来。 慕野随手甩出一道心焰,救下小柳,他很头疼,他回头对眼镜男说:“你带着小米和小柳,在人群中把老弱病残都带走,带出中心圈,谁不听你的,就把湛攸搬出来。” “明白。”眼镜男扭头就走。 阮小软心急如焚。偏她不知道自己被封在了哪里,只知道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什么动作都无法做。场上的大混乱明显就是那个人想得到的,好坐收渔翁之利。 她不能让他得逞。 阮小软闭上眼,再次寻找心焰化形的感觉,一点一点的热度在胸口凝聚,微弱的光线渐渐变得炽烈,一种奇异的感觉浮现出来,那些光线渐渐幻化出轮廓。 “叮”一个模样很是寻常的东西停在了阮小软的眼前,在空气中微微浮动着。 平底锅?阮小软一头黑线。 这东西有毛用啊?人家化形都化得那么炫酷,最不济也是一个武器,为毛她的是个厨具啊?你就告诉我,这能干嘛? 阮小软望着平底锅欲哭无泪,意念就有些松动,没想到平底锅也跟着晃了晃,阮小软惊奇的看着这玩意儿,试图移动它,没想到它还挺听话,让它去哪就去哪。 阮小软看了一眼场中的状况,便指挥平底锅往她兜兜的地方靠,锅柄转过来,挑起了封口,又抖了两下,抖出几个水币,叮叮当当全掉进锅里。阮小软又指挥平底锅往远处走,没走多远,就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心焰瞬间化为乌有,星星点点消散在空气中,水币从平底锅里滚出来,一颗颗摔碎在地面上,水流蜿蜒而出,缓缓流淌。 阮小软看不见脚下,只能平视,从跌落的高度看,自己好像被藏在高处,虽然四周黑漆漆的,她总觉得自己是在一个什么洞里。 林宣被抓,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湛攸了,希望他能看见她的暗号,阮小软暗自祈祷。祈祷完又开始抽取心焰,化形搬运。虽然她的低弱心焰不会减少,但这样频繁的抽取也会让她虚弱不堪,阮小软顾不了那么多,只希望能刷新一下存在感。 “谁都不准走。”一道子弹划过眼镜男的眉梢,凌厉的钻进他身后的藤蔓中,轰然炸裂,汁液四溅。 “软软没了,所有人都得陪葬。”湛攸走出阴影,他的视线凝聚在古雾的心腹,恶狠狠的说。 眼镜男气他的任性和狠戾,但也没办法,只好扭头看慕野。 慕野拧着眉毛,也没有生气,似乎是在思索什么,他对眼镜男点点头,示意他带着人在一边,由着湛攸不要走远,最大限度的保护里面的人,不要让古雾抽取心焰,如果实在控制不住,必要的时刻…… 眼镜男懂,他点了点头。 湛攸眯着眼睛眺望远处,果断往古雾藤心掠去,果然看见了刚才隐约瞧见的模糊水光。 空气中还残留着心焰消散的味道,地面上则蜿蜒成一洼水潭。 “软软?”湛攸停下来,嗅着“h”的味道,果然还是这么熟悉。 阮小软没想到湛攸还是察觉到了,感慨自己没白费劲,可惜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只能自己感慨自己的,想用水币来提醒他自己的方位,可是刚才几次三番心焰化形,现在是一点力量也调动不了了,只能等待身体自行恢复,她从未这样消耗过心焰,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藤心附近颇为安静,好像一切狂风骤雨都被隔绝在远方,湛攸仔细的察看了四周,却一无所获。 湛攸刚打算离开,去别的地方察看,忽然心有所感的抬起头,发现头顶上有一团微弱的心焰亮光,勉强凝成一个圆形,稀薄的“砰”一声消失在空气中。 那上面层层叠叠的藤蔓遮蔽了视线,仔细一瞧,倒真像一个牢笼。 软软在上面?湛攸四处一看,从一旁的枯木上往上掠去。 阮小软还在沮丧自己的失败,忽然眼前一暗,一张熟悉的脸就出现在了面前。 阮小软热泪盈眶,湛攸那两个字在心口转啊转啊,却怎么也念不出来,急的眼泪汪汪。 湛攸一看见阮小软,拧着的眉毛瞬间松懈了下来,他试图走近她,却被一层透明的薄膜挡在了外面。 “软软,是谁把你困在这里?”湛攸隔着薄膜,问阮小软。 阮小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甚至连摇头点头都做不到,她知道凶手是谁,却无法言说,急的直冒汗。 “软软,可以眨眼么?”湛攸在外面问。 阮小软急速眨眼。 “是就眨两下,不是眨一下。”湛攸立刻接口。 阮小软眨了两下。 “是外面那个绿色的小孩把你困在这儿的?”湛攸问。 阮小软眨了一下。 “把你困在这儿的人,是我认识的?” 阮小软简直要为他的机智点赞,眨了两下。 “我现在一个一个的报名字,如果念到那个人,你就拼命眨眼睛。” 阮小软没想到湛攸这么善解人意,几乎要感动的哭出来。 “慕野、林宣、白柔、黑子易、尤迟迟……”湛攸一个一个的报,阮小软认真的听,她努力控制着不眨眼,偶尔太酸眨一下,湛攸也立刻理解是生理需要,直到湛攸报到某一个名字的时候,阮小软开始拼命的眨眼,停都不停的。 “竟然是他。”湛攸眸色一沉,语气不善的道,“那就一切都说的通了。” 阮小软终于把这个重要的信息传递出去了,松了一口气,满脸疲色的松懈下来。 “软软,这个薄膜是古雾藤的自我保护,只有杀掉古雾本体才能破掉,你等我,马上就来救你。” 阮小软眨眨眼。 “对了。”临走前湛攸忽然停了,他坐在藤蔓搭成的树笼边,扭过头看阮小软,目光清亮,“你喜欢我么?” 阮小软愣了。 “喜欢就眨眼睛,不喜欢就不眨。” 阮小软没料到他这时候这么问,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他说的喜欢和自己理解的喜欢是一个意思么?那是喜欢呀,还是不喜欢呀? 这个比刚才的问题难多了啊。 “没事,我有的是时间等你回答。”湛攸无赖的笑,“我看你能多长时间不眨眼,等大家都死光了,我再去也来的及,我一个人就可以干掉古雾藤,有没有那帮蠢货一点儿都不重要。” 阮小软没领教过这么无耻的问法,就算人命不重要,眼睛也酸呐,她扛不住,眨了眨眼。 “喜欢呀。”湛攸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那爱不爱我?”湛攸又笑眯眯的问。 喂喂,你别得寸进尺啊,再闹大家都死光了啊,大家死光了我也绝壁自杀啊,你再闹我不客气了啊。 湛攸看着脸蛋红红的阮小软,笑着跳下了高处,余音裹着森林新鲜汁液的味道传了过来。 “等我来。” 阮小软脸更红了。 湛攸回来的时候发现场中还算井井有条,慕野跟卓瑶已经带着几个人攻进了藤心,其他人由眼镜男和小米看守,小柳满脸紧张的揪着小米的毛。 “都进去。”湛攸一扬眉毛。 “湛攸,我忍你很久了,我们这么多人都进去,不是添乱么?古雾藤已经晋升了一次了,再这么多人进去,忙帮不上,只会加速古雾的晋升罢了。”眼镜男生气了。 “我保证会在古雾抽取心焰之前杀了那人。”湛攸冷着脸,不容拒绝的又说,“还是你要我现在就把这些人杀光?” 湛攸的话让人群一阵嘈杂,眼镜男虽然生气,却也没办法任他胡来,他当时肯带着一群人去找慕野协商住处,就说明他是一个责任心比较重的人。既然慕野把这些人交给他,他自然要保护这些人的安全。 “好,我就信你一次。”眼镜男说完,就回头去跟大家商量。 湛攸也不催他,默默在一旁看着,视线游移到小米那里,示意小米过来。 小米背上的小柳一向怕湛攸,这时候他才发过神经,生怕他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来,紧张的直薅小米的毛。 小米龇牙咧嘴的,驮着小柳跑过来。 湛攸摸了摸小米的狗头,看看差不多了,便一齐顺着慕野卓瑶的方向走去。 小男孩已经被慕野和卓瑶逼到了角落,他在这个过程中倒是一点儿没反抗,只是一味的躲避,身上和小脸上都是满满的伤口。 “没想到一个小孩居然这么穷凶极恶。”慕野开口说,“居然把镇上的人捉到这里抽取心焰供自己取食,要不是我和湛攸偶然发现,那么这些人怕是死的不明不白。” “能控制古雾这种邪恶生物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卓瑶目光厌恶的看向小孩,似乎对古雾深恶痛绝。 小孩不说话也不解释,他就是一味的躲避着致命的伤害。 眼看众人都熙熙攘攘的进到了藤心处,地面忽然剧烈的震颤了起来,古雾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陡然变得尖利起来,气势也一截一截的开始攀升。 在众人没有注意到的一个角落,有人嘿嘿一笑,正要隐进暗处,却被身边的人一把揪住了领子。 左、轮手、枪精准的指着他的太阳穴,笑眯眯的,却叫人觉得凉气纵横。 “你这是要去哪里呢?”他微微扣动扳机。 31| 那人兀自挣扎着,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继续演啊。”湛攸把小孩提起来,冷笑,“李柳。” 小柳听到他这样说,停止了挣扎,他并不惊慌,原先一直胆怯惊慌的小脸这会儿显出不和年级的冷静。 “你怎么知道是我?” 小米本来由于湛攸对小柳的突然发难上下乱窜,这会儿整张狗脸都懵了。 “我们在刚进无人区的时候就碰见了你,那个时候并没有怀疑你。”湛攸看了看他的小腿,“为了混进来博得信任,你对自己够狠啊,王禁那一刀还疼么?” 小柳禁抿着嘴唇不说话,眼睛直勾勾的看湛攸。 “王禁是你下属吧?”湛攸嗤笑一声,“他还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吧,王禁从一个个体质极弱默默无语的人忽然一跃有了爆发性的进展,跟你脱不了干系吧?他那身病,啧啧,我怎么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呢。” “你知道什么。”小柳笑了。 “你一直表现出很怕我,总是离我远远的,是怕我察觉出什么吧?”湛攸继续说,“刚才的混战开始,也是你第一个出现问题。” “就凭这个你就怀疑我?”小柳不服。 “当然不是。”湛攸捏紧了他的领子,“是我家机智又勇敢的软软告诉我的。你把她藏在那种地方,我要怎么跟你算账?” “机智?勇敢?”小柳忍不住笑,“就她那种废柴,你到底图个什么乐子?” “废话真多。”湛攸蓦然用力,小柳的脸色由于缺氧而变得通红,他却没有什么害怕的表情,而是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忽然一只藤蔓从后面突袭而来,却绕过了湛攸,扎进了小柳的后心。 小柳表情一窒,很快五官就皱了起来,顷刻间,身体不断的涌进了肉眼可见的白色光焰。一波一波的能量强行灌入,力量之强轻易震开了湛攸的手。 湛攸凝视着李柳,眉心狠狠的皱在了一起,这家伙,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利用古雾喜食心焰的习性,不断的把活人丢给古雾,那些被他和慕野解救的人,大概也是他从镇上采取暴力手段掳来的,囚禁起来作为古雾的储备食物。 他大概是想中和人类不能吸食人类心焰的弊端,古雾吸收完之后,才接受古雾过滤后的能量,但是他怎么能够控制古雾,又是怎么得知古雾过滤过的心焰人类可以吸收的?古雾这种特殊的植物,怎么会心甘情愿把自己的食物贡献出来的? 那么,湛攸的目光扫向了场中一味躲闪的小绿娃,心下了然,大概是因为这个孩子吧。至于王禁,应当是李柳的第一任试验品了。 这个时候的李柳已经从小孩快速的长成了大人,耀眼的白光包围了他整个身躯,体质等级以肉眼可见的姿态持续上涨。原本柔弱的c级体质很快突破了b级,照这个速度看,突破a级也不是难事。 那边慕野和众人看到这边的情况,也意识到事有蹊跷,慕野立刻跑了过来,挨着湛攸问:“这就是你叫他们都进去的原因?” “凶手就在我们其中,若是走到暗处,就会有些不可预料。”湛攸避开耀眼的光源,又说,“我猜凶手跟古雾有些关系,如果人都集中在一起,方便古雾攻击,他肯定会由于接近成功而喜出望外,露出破绽。” “你倒是想到比我周全。” “你得到的信息没我多。”湛攸略谦虚,“不过之所以确定李柳,还是我家软软给了我决定性的答案。” “阮小软,她人在哪?”慕野似乎才想起还有这号人。 “被李柳藏在藤心了。”湛攸仰头看了看无边无际的藤蔓,说,“看来,只能干掉这个家伙了。” “你没开玩笑吧?”慕野指了指还在发光的家伙,“光那个就够头疼了。” “我有一个问题。”湛攸眯了眯眼睛,“你说古雾,究竟是李柳控制的,还是那个小孩?” 慕野一愣,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坐在树杈上,抱着枝干的小绿孩。 “我问问去。”湛攸不待慕野回答,人忽然从原地消失,再出现,已经是几米开外了,他用手拨开凌乱的发丝,迎着风跑,到了近前,纵身一跃,就上了树。 树枝被他压的轻轻一晃,树叶扑簌簌落了一地。 小孩没料到他这么迅速,吓得一抖,更用力的抱住了树干。 “喂,古雾究竟是谁控制的?”湛攸蹲在枝桠上,身子稳当当的。 小雨看着这个不速之客,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风吹起他的头发,露出一双深邃却看不透的眼睛。 不能说谎。 心头忽然浮现出这四个大字,刚想完,脊背就微微冒汗,他艰难的说了一声“我们”,算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意思是你和他都可以?”湛攸指了指正传输能量给李柳的古雾,说,“那,叫它停下来。” “不能。”小雨咬牙摇摇头,说,“我不能背叛哥哥。” “他是你哥哥?”湛攸指了指李柳,“那种人也配做哥哥么?” “我哥哥很好的。”小雨暂时忘记了害怕,气鼓鼓的反驳。 “这种人渣也叫好?”湛攸笑了,“看来你对他误解很大啊。” “……”小雨不想跟他争了,索性不说话。 “你知不知道,这下面的所有人都是他抓来给古雾做食物的?”湛攸指了指底下的人,“你又知不知道他跟着我们又害死了多少人?” “你们……不是人……”小雨小声说,看湛攸脸色一黑,急忙补了一句,“我哥哥说的,说你们都是变异的怪物。” 湛攸气乐了,说:“你不会自己判断,你自己看看,是我像人,还是你那个正在发光的哥哥?” “绿雾开始之后,我就住在无人区了,除了哥哥,我没见过几个人。”小雨切切的说道。 湛攸顿了一下,没想到这孩子居然这么惨,默了默,说:“那我现在告诉你,我们都是人类。你现在是选择相信你哥哥一人,还是我们这么多人?” 这是一个难题。 湛攸说完之后才想起以前听过的一个故事。 女生跟男朋友和一群人出去旅游,男朋友跟一群人一起去登山了,结果其他人回来了,说遇到山难,她男朋友死了,叫她跟他们在一起。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她男朋友回来了,说遇到山难,其他人都死了,只剩他活着,叫她不要相信别人。 那么,她究竟应该相信谁? 小雨沉默了。 湛攸知道这事儿对他而言有些困难,索性改了方向,“那你叫古雾打开藤心,软软在里面。” 小雨闭眼感知了一下,点点头,刚要动作,却被一道急速甩过来的心焰打断了。 李柳吸收完心焰了。 此刻他的身体完全恢复到了成人的标准,一身力量蓬勃无边,举手投足都让人感到威胁,居然隐隐有s的征兆。 “不好对付。”慕野摇摇头,招呼眼镜男把其他人带走。 李柳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微微一笑,一个箭步就踏进了人群中,随手就掐住了一个女人的脖子,顺势把她提了起来。 子弹如影随形,挟着劲风而来,却被他轻易的避开。卓瑶的长剑紧跟着刺出去,却被他胸口腾空的心焰一下子吸了进去,蓬的一声就消散了。 卓瑶陡然失去心焰,大惊失色,被慕野拉着手腕藏在身后。 李柳冷冰冰的看了众人一眼,一使劲,就要掐断女人的脖子,忽然一根藤蔓从旁袭来,尖端凌厉的刺向李柳的手腕。 李柳猝不及防,手一松,女人就跌在了地面。 “小雨。”他恶狠狠的回头,瞪向凶手。 “哥哥,我……”小雨怯怯的说。 “果然还是你坏我好事。”李柳恨声道,“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很讨厌你?” “哥哥?”小雨惊讶的抬起头。 “反正现在也不需要你了,我也不想在掩饰,就一切都告诉你好了。”李柳咧开嘴角。 湛攸蹲在小雨旁边,目光看向远方,表情却黯然而晦涩。 “绿雾开始之后,大家都开始变异,我不过是个c级,你却是万里挑一的a级,凭什么?没错,是我杀了爸妈,我不过是想知道,不同体质的身体究竟是怎么样。”李柳清晰的说着,语气意外的轻松。 “是你?”小雨听到这爆炸般的消息,单纯的世界已经被打破。 “是我啊,我想把你扔进无人区,这样你就死定了。”李柳摇了摇头,“没想到你居然没死,还变成了那么奇怪的样子。” “我发现你居然靠吸食心焰活了下来,这简直不可思议。”李柳说,“更没想到你居然可以控制古雾,你总能轻易让我愤怒,你的天赋实在让人开心不起来。” “我忽然想到也许你的这种生存方式可以帮到我,于是我开始不断的运人进来给古雾吸食,并缓慢的给自己注入古雾过滤后的心焰,没想到居然有效,所以,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不错,我就是利用你,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你,我恨不得你死啊,弟弟。” 小雨不知道说什么好,目光愣愣的看着他的哥哥,他从来没想过真相居然是这样,他从来未曾想过自己敬爱的哥哥会是这样。他的世界毁灭了,他的哥哥消失了。 “对了,附赠一个消息。”李柳看了看湛攸,又扭头去看慕野,“镇上食品厂绿雾处理器大爆炸的事儿,是我找人弄的,目的就是把你们所有人赶进无人区,这样多省事?你说对吧。” “哼。”湛攸懒得看他。 “等你看见阮小软的尸体,不知道你会不会还是这么轻松?”李柳忽然笑了起来。 32| 湛攸猛然瞪向他。 “你也不想想,我现在拥有的是古雾的本源力量,你以为那个小孩还能控制古雾藤么?”李柳笑的十分开心,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掌,露出满意的神色,“你再想想,我困住阮小软,能这么轻易的就放她走么?她可是坏了我不少好事。” “喂,小孩,你现在知道谁是坏人了吧?”湛攸转头去看小雨,后者一脸茫然的看着李柳,大眼睛里蓄满泪水,要落不落,看着凄凄惨惨的。 “以前那些人都是活着的。”小雨抬起眼睛,无措的看向湛攸,小手伸了伸,又怯怯的垂下去,“我杀了好多人。” “想什么呢。”湛攸可不会哄孩子,唯一让他有耐性的现如今正困在藤心,他敲了一记小雨,不客气的说,“说好听点,你也是受害者,人都是你那个混蛋哥哥杀的。说不好听点,对,你也间接害死了不少人。不过,你是一个男子汉,现在该想怎么弥补对么?” 小雨还在打击中无法释怀,这回听到他说的,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比如,你应该想想怎么救出软软。”湛攸总结道,“这是你现在首先要考虑的事儿。” “我、我可以救姐姐。”小雨语速快了起来,他一把拽住了湛攸的袖子,“可是哥哥,你能借些心焰给我么?” 湛攸微微扬起眉毛。 “我没有别的意思,现在我哥哥控制着古雾,我需要吸食心焰来增强力量,唤醒虚弱的古雾。”小雨见湛攸神色奇怪,补了一句,“是真的,我跟它感情很好。” “你还说你跟你哥哥感情很好。”湛攸想了想,风凉话不停,“你还说你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人家好歹是个孩子,还经受了这么重的打击,你不能对他好一点儿么?”不知何时靠过来的卓瑶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说。 “我哥哥,以前真的对我很好。”小雨低下头,又是一副欲哭的样子。 卓瑶无奈的看湛攸,说:“非把孩子弄哭才算厉害么?” 湛攸摸摸鼻子,转过头,粗糙的揉了揉小雨的脑袋,敷衍的说:“好了,好了,你需要多少心焰?” 小雨居然这样也被他安慰好了,红着一双兔子眼,小脸上居然满是严肃,说:“挺多的。” 湛攸无语的看他。 那头慕野为了湛攸的简陋营救计划,正使出浑身解数缠住李柳,眼镜男和挑选出来的精英也纷纷战成一团。 刚才威风凛凛的古雾这会儿蔫蔫的,好像还没从失血过多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一副身体被掏空了的感觉。 “我也不想,可是想救姐姐就只有这个办法。”小雨也很无奈,“哥哥,姐姐在里面已经有段时间了,藤心的黏液是有缓慢腐蚀作用的,而且我哥哥现在能控制古雾,等他抽出空来,姐姐就危险了。” “我不是不给你,我是怕我给了你,还救不了软软。”湛攸神色严肃的看着他,“给了你,我就失去了战斗力,你能保证救出她么?” 小雨神色浮动,显然是在思考,他咬牙说:“哥哥,只要你信任我,我一定救出姐姐。” “好。”湛攸盘膝坐在树杈上,把袖子撸上肘部,露出了手臂,他伸到小雨面前,斜眼看他,“别咬疼我啊。” 吸食心焰,从血液中抽离效率是最高的,几乎无浪费,也不会平白损耗在空气中。 小雨在琢磨怎么下嘴,卓瑶抽出了自己的长剑,轻易给他割了道口子。 “我从没见过,心焰给的这么爽快的人。”卓瑶收起长剑,美眸落在湛攸的手腕上,看着汩汩冒出来的血,心有所感。 “现在知道我潇洒了吧。”湛攸抿唇一笑。 “无论你怀有怎样的目的,你这翻作为叫我很敬佩。”卓瑶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我能有什么目的?”湛攸凉凉一笑,“我只是想对她好,一个人无处容身,偶然遇见了一个让你觉得安心的人,对她好有什么不对?” “为什么小软让你觉得安心?”卓瑶很好奇,视线掠过小雨毛茸茸的脑袋,落在湛攸冷峻的面容上,“你这样的男人,不是什么都不在乎么?” 湛攸由于腕间的酥麻轻轻眨了下眼睛,他勾起唇角笑了笑,没说话。 “是因为她是“h”么?”卓瑶猜测道,“什么也做不了?” 小米不知何时也溜达过来了,这家伙不去帮忙又跑过来溜达,听到这里,露出了“哎呀,被你猜中了”的隐秘表情。 小雨持续不断的吸取着湛攸的心焰,湛攸由开始的淡定到现在疲惫,神情都消沉了许多,往常飞扬跋扈的面容此刻也微微发白。 这时候,古雾应当是恢复了些气力,李柳立刻操控古雾藤开始攻击湛攸这边,试图打断他们的行动。 卓瑶和小米等在这里,就是为了保护湛攸和小雨,眼看着古雾开始袭击,一人一狗也被卷入了战局之中。 “哥哥,你还行么?”小雨抬起头,双唇上殷红一片。 “你可以了么?”湛攸单手撑着脑袋,似是气力不济,轻声问。 “还不行……”小雨羞愧的别开脸。 “那就不要浪费时间。”湛攸立刻打断他。 小雨还想说什么,望见了他的模样,就继续吸食起来。 小米咬断一根藤蔓,回跳到湛攸身边,狗眼中是平常没有的担忧。 这一次似乎比往常还要糟糕,小米有些发慌。湛攸这家伙有时候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但总归有分寸,可这次却有些过度了。 这样消耗心焰,体质不知道会降到什么等级,再要修炼上去,简直难如登天,他又不是个安分人,真让狗着急。 不知过了多久,卓瑶握兵器的手都有些发酸,小雨终于停止了吸食。 湛攸依旧坐在原地,他甚至没有力气收回手腕,眉目之间尽是疲色,他懒懒的靠着树枝,目光却认真。 “我知道我知道。”小雨急点头,他开始坐下,用心焰力量沟通古雾。 本来疯狂攻击的古雾一阵抖动,忽而静止了。那头李柳察觉到不对,炸开慕野等人,往这里冲过来。 而小雨就在他愤怒分神的一瞬间,强到了一丝先机,立刻命令古雾释放阮小软。 湛攸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却快速而精准的接受到了小雨的信号,立刻指挥小米去驮阮小软。 小米犹豫了一下,还是立刻撒丫子跑了,跑了没多久,小雨身子一软,也缓缓的跌坐在了地上。 “小鬼,怎么了?”湛攸好不容易开口。 “我以往都是吸食古雾过滤后的心焰,这次情急之下直接吸食了你的心焰,还吸食了这么多,恐怕身体机能要坏死了。” “你怎么不早说。”湛攸要被这小孩气死了。 “我就想救姐姐。”小雨蓦然哭了,“我答应你了,就一定会做到。” 湛攸愣了愣,垂下眼睛,轻声说:“恩,你做到了。” 那头李柳已经冲过来了,浑身的能量逸出,像一个小太阳,仿佛靠近他,就会被灼穿。湛攸小雨两个残废,小米去驮阮小软了。慕野等人离的尚远,近处靠的住的只剩下卓瑶。 卓瑶身材娇小,韧性却不弱,她眯着眼睛判断出方位,伸出右手在胸前横握,快速的抽出了一把细剑,指尖点过,心焰熊熊燃烧,烧白了整把剑。 她不避不闪,义不容辞的挡在湛攸和小雨面前,以最简单的方式,利落的把剑划向李柳的胸口。 李柳现在的速度已非常人能及,他冷冷一笑,抬手甩出一团心焰,往湛攸那里砸去。卓瑶将长剑掷出,与心焰在空中相撞,发出耀眼的白光。没有时间考虑,第二团心焰又到,卓瑶也苍白着一张脸又虚握出一把细剑,剑尖刺破心焰,巨大的能量流几乎将她的头发烧着。 李柳冷哼一声,朝卓瑶攻来,又朝湛攸甩出心焰,卓瑶由于消耗,面对这种不讲道理的攻击已经没有丝毫办法,只能再次掷出长剑,而用身体接了李柳的一掌。 异常冷冽的心焰骤然烧进肺里,卓瑶猛的喷出一大口血,她踉跄的往后跌去,勉强撑住了身体。 湛攸坐在枝桠上,身体由于大量失去心焰在短暂僵直中,看到这一幕也无法保持平静,他悄无声息的握紧了拳头,怒意翻涌。 “生气有什么用?”李柳嗤笑起来,“不要着急,先杀了她,就到你们了。”说完,就凝聚了一团心焰,打算轻飘飘的解决卓瑶。 在卓瑶看来,那一团心焰力量十分暴戾,完全不是现阶段她可以承受的,她眸中厉色一闪,便又伸手往胸口虚握,就要凝神化形,李柳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心焰扑面而来,灼热的力量毁天灭地。 “砰”一声,能量四处流散开去,巨石泥沙铺天盖地,能量爆炸掀起的罡风刮的人脸颊生疼。 卓瑶惊讶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并没有死掉,身前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烟雾从他的衣衫上滚落。 “你怎么还是这么逞强?”那人转过被熏黑的脸,却露出了阳光般的笑容。 33| “林宣,你怎么……”卓瑶看着熟悉的面容,露出了似悲还喜十分复杂的表情。 “怎么没死对么?”林宣转过脸来,少年青葱的模样带着微不可察的落寞。 “我知道你没死。”卓瑶笑了,“你忘了我能感受到你的心焰存在?” “你、你、你没扔?”林宣惊喜的快要结巴了,他走过来扶起卓瑶,小心翼翼的看她,那双少年深情的眼睛,都快要把卓瑶烧起来了。 卓瑶无奈的摇摇头,当年林宣就爱找她玩,他经常在她的窗外,一坐就是一下午,飞花落雪,一年又一年。 她读书,他就闭眼听,她修技能,他就跟在她身后,她生病,他就四处买药,她第一次心焰化形,出岔子,他脸色比她还白。在他第一次可以心焰化形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选了跟她相同的武器,长剑。什么也不明白的小林宣抽光了自己所有的心焰,凝聚成了一把小小的长剑,用降低心焰消散的特殊金属封了,送去给卓瑶。 卓瑶还记得小林宣捧着迷你长剑小心翼翼的样子,他路都走不稳了还要保持男孩子的尊严,佯装潇洒的把迷你长剑递给卓瑶,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喏,送给你。 卓瑶接过长剑才发现不寻常,小林宣也几乎在同时陷入了昏迷。族里的医生赶到,才发现傻孩子抽光了自己所有的心焰。本来林宣是下一任族长的有力竞争者,这一折腾,心焰尽失,立刻成了废人。 卓瑶哭笑不得,事后问他,他只红着脸,说,我只是想给你我最重要的东西。卓瑶五味陈杂,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家伙太傻了,可也真的很可爱。 所幸林宣遇到了一个好老师,才又缓慢的恢复了心焰,但他那次的胡闹,已经元气大伤,根基以毁,再难寸尽。 卓瑶抬眸去看林宣,那个稚气的少年终于长成了如今的模样,脊骨挺直,眼神纯净,像是她小时候一直期待的样子,跟她想象中一样英俊。 可是还不够啊。 自从那次她得了林宣的心剑之后,就能隐约感觉到他的存在,也许是他的本源力量在她这里,所以她能从中得知他的生死,不过也就仅此而已。所以先前小雨说他们没了的时候她并不担心。 因为她知道林宣还活着。 这孩子怎么能轻易的死去呢。 见林宣在看她,卓瑶轻轻的低下头,说:“扔了。” “那你怎么知道我没死。”林宣不服气的看着她,声音里染上了些微的委屈。 “猜的。”卓瑶抬起眼睛直视他,让他的逃避无所遁形。 林宣不愿意接受这个答案,孩子气的别过脸。 卓瑶无奈失笑。 “我给你们时间说了这么多句话,我真是太有耐性了。”李柳开始刷存在感,“等你们死了慢慢说嘛。” 一条鞭子猛然冲着李柳抽过来,李柳闻风而动,鞭子从他的袖口处划过,卷走了一片碎步。 李柳一顿,看向自己的袖口,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扭曲,他恶狠狠的转过头,看见了蓄势待发的尤迟迟。 而一同消失的黑子易和白柔也出现在了众人面前,黑子易趁着尤迟迟拖住李柳的时间,带着白柔快速割开藤蔓,往湛攸这边跑。 李柳一看,火冒三丈,立刻调动藤蔓朝二人抽去。黑子易背着白柔,还腾出一只手来对付藤蔓,已经□□乏术,更何况在有人指挥的情况下。这时候慕野带着人过来了,一起帮黑子易开路。 李柳一看这状况,马上就要亲自赶过去,耳边却飒飒风响,微微转过头,一大一小两柄连花纹都一模一样的长剑迎胸而来,成功的吸引了他的仇恨值。 黑子易在众人的帮助下终于把白柔送到了湛攸和小雨的身边,立刻又同慕野回合,一起攻向李柳。 这下李柳再也不能跟先前一样轻松自在了,面对众人的围攻,也略略有些捉襟见肘。 湛攸看了半天戏,好奇的盯着突然出现的白衣天使,舔了舔干涸的嘴角,问:“你们不是死了么?” 白柔一脸无语的看着他云淡风轻的说这话,转身开始替小雨看伤口,一边看一边说:“这孩子救了我们,把我们藏在了树屋里,只可惜李柳下的惜药性太强,我们直到刚才才能动,最开始阿易 就是被李柳骗了,才会被抓起来。” “小鬼,你怎么会救他们?”湛攸奇怪的看着小雨,“你不是最听你哥哥话么?” “可我觉得他们不是坏人。”小雨看着白柔给他疗伤,大眼睛好奇的一直观望。 “你居然有自己的判断?”湛攸讨人厌的跟孩子置气。 小雨大概又想到自己失手害死的人,默默的不回嘴了。 “你别气他。”白柔恼怒的看湛攸,“成熟点。” “只有我家软软在的时候我才能成熟。”湛攸无赖的说。 明明更幼稚好吧,白柔懒得理他。 “你现在应该能动了,再好好休息一下,不要动用心焰,也不能再食用驳杂的心焰了。”白柔不无担忧的看着小雨,但很快就挤出一丝微笑,“别担心,会好的。” 小雨却了然的笑了,他指了指胸口,说:“姐姐,跳的越来越慢了。” “没事的,有我在。”白柔温和的安慰着。 小雨不说话了,只默默的看着白柔,白姐姐和阮姐姐都很有趣,白姐姐心地真好,阮姐姐,体质真是让人放心啊。无论是捉迷藏还是被捉,体质问题,跑不远也跑不快,还真是好找呢。 这也是他喜欢跟她一起玩的原因,身体怎么会这么弱?这么弱为什么还能这么开心?真是奇怪的姐姐,他还想跟她玩,他从来没被找到过,从来都是从夕阳西下躲到漆黑一片。 是他藏的太好,还是别人根本不愿意费心找他? 哥哥也是这么想的么? 小雨感受到体能的流失,以及渐渐冷下来的手指,心口也微微发凉,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哥哥身上,忽然很想哭。 “喂,小鬼。”湛攸拨开白柔挡路的小脑袋,冲小雨扬了扬眉毛,“你太害怕,要哭鼻子了么?” 白柔正在给他检查伤势,看他这样还不消停,手下略用力,湛攸立刻“嘶”了一声。 小雨吸吸鼻子,红了眼眶。 “你叫我什么?”湛攸忽然问。 “哥哥。” “那不就对了么?”湛攸露出自认为和善的慈祥的目光,笑着说,“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就会好好照顾你的。” “啊?”小雨的眼泪都吞回去了,持续懵比中。 “小鬼,你智商没问题吧?”湛攸难得温情一下,他居然还听不明白,他真的心累,就说,“我说,从今以后,我就做你哥哥。” “哥哥?”小雨终于解锁了一点新智商。 “嗯,叫几声来听听。”湛攸无耻的说。 这么一闹腾,小雨倒不悲伤了,改害羞了,刚才还很随意的两个字,这时候忽然变得慎重,好像再从舌根滚一遭,它就落地生根了。 它忽然变得神圣了。 “不愿意算了。”湛攸羞辱的别过头。 “哥哥。”小雨快速的叫出口,似是生怕他反悔。 湛攸哼了一声当做回答,嘴角却不经意的够起来,扬起一抹轻笑。 “没想到你这么喜欢保护弱小。”白柔笑嘻嘻的,“大英雄。” “对,以后就叫我大英雄,黑子易反对也得叫。”湛攸很得意。 几人这边看似轻松的疗伤,实际上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场中。在众人围攻之下,尤其加入了林宣、黑子易和尤迟迟三大战力,局面呈现一面倒的状态,李柳渐渐开始显的力不从心。 卓瑶一把长剑寻了个间隙骤然扎入他的后心,却在推进半分时遇到了阻碍,林宣从后面握住她的手,一使劲,推进了李柳的身体中。 “砰”一声,心焰熊熊燃烧,李柳撕心裂肺的叫起来,仿佛一团手舞足蹈的火。 “糟了。”小雨看到这一幕,却立刻站了起来,由于速度太快,导致他一阵头晕目眩,“他要引爆心焰了。” “引爆心焰?”白柔追问。 “爆炸威力非同小可,古雾会凝结成笼保护他,我们就都死定了。”小雨满脸紧张。 “我去。”在白柔的治愈下,他的力气恢复了七七八八,丢失的心焰却再也回不来,他站起身,不顾白柔的阻拦,往李柳冲去,很快到了近前,随手砸下冲击弹,迫的李柳愤怒连连,似乎也烧 坏了他的理智,想也不想朝他跑过来。 湛攸带着他往远处跑,近处的人开始疏散众人,慕野想了想跟着湛攸去了。 这个安全距离还不够,还需要再远,还需要再远,终于到了差不多的位置,李柳身上的亮光愈来愈亮,湛攸知道事不宜迟,刚准备掉头走,却忽然看见了坐在小米背上的女孩儿。 担忧的表情浮现在脸上,圆圆的脸颊像两只小包子,她跟白柔靠在一起,眺望他这里。湛攸的心口却忽然一窒。 糟了。 其他人的身体素质他比较了解,把李柳引到这里基本够了,但是现在阮小软到了,她不过是个“h”,断然挡不住李柳的爆炸威力,这个位置,还不够。 湛攸一咬牙,又带着李柳往里跑。 慕野急了,大喊:“他这个状态,已经成为不可逆转了,很快就要引爆了,你靠那么近会死成渣滓的,快回来。” 湛攸充耳不闻,继续往前带,慕野没办法,留出安全距离跟上。 湛攸终于停下了,可是李柳的能力中和也已经到了极限,他已经没有时间走了。湛攸想了想,看向了他的女孩。 他不知道她哪里好,但他知道她有一种神奇的让人安定的力量。她让他想起稳定,想起安逸,想起坚韧。 她那双眼睛让他想起家乡。 她对一切都看淡的模样,总让他觉得她来自远方,远到无法归去,就好像和他一样。 只余思念。 对她,他真的只有简单的念头呢,可惜所有人都不信。 他就想,豁出命的对她好。 “砰”的一声,一切都湮灭在巨大的能量乱流里,连声音都消弭了踪迹,白光遮盖了视线。一朵巨大的蘑菇云腾空升起。 待眼睛适应了混乱,世界的嘈杂才重归混沌。 古雾扭成了树笼的形状,把李柳裹在其中。 湛攸,连片衣袖都没有留下。 34| 小米驮着阮小软拼命的往爆炸处奔去,尤迟迟也一言不发的跟上,卓瑶刚要推开林宣的手,林宣把她打横一抱,也往前面去,卓瑶没抗拒,眼睛往远处瞧。阮小软只觉得耳旁风呼啸而过,身、下的小米严肃而焦虑。她刚刚过来,白柔只简略的跟她说了一点,但就是这一点,也压的她喘不过气来,那其中蕴含的巨大危险,明眼人都能瞧出端倪。远方的蘑菇云把她的恐惧提升到了极点,湛攸呢?在哪里?在哪里?阮小软没法思考问题,她满脑子只能想到湛攸,此时此刻,她只想看到他好好的出现在她面前。小米跑的极快,很快一人一狗就到了近前,拨开迷雾,瞧见了一个修长的身影。“湛攸?”阮小软脱口而出。“抱歉。”那人转过身来,露出了哀伤的脸庞,是慕野。“我没能救下他。”慕野走到阮小软面前,语气里充满了酸涩,“我找遍了,什么都没有。”“不可能。”阮小软从小米身上滑下来,开始红着眼眶四处找。爆炸之后的硝烟呛的人呼吸困难,小米也跑到别处,想嗅出湛攸的味道,可惜全被爆炸的之后的气味掩盖。阮小软四下搜寻无果,视线最后落在了中间的树笼处。慕野见她眼神有异,急忙上前拉住她,说:“李柳在里面。”这时候尤迟迟和林宣一同到了,尤迟迟的目光落在慕野的脸上,紧皱的眉头松懈下来。林宣放下卓瑶,卓瑶走到慕野身边,慕野摸了摸她的头发,示意自己没事。林宣别过脸,安静的垂下眼睛。“你们都比我厉害,帮我找找,湛攸在哪里。”阮小软转过头,看向众人,恳求着。“小软。”尤迟迟迟疑了片刻开口,露出歉疚的神色,“我们无能为力。”阮小软咬着嘴唇,往树笼跑去,胳膊被一人扯住。“小软,你别……”林宣握的紧紧的,似乎害怕他一松手,眼前的女孩儿就不见了。“我去问知道的人。”阮小软看着林宣,认真的说,“不问不行。”林宣一怔,松开手。阮小软没哭,但谁都能感觉到她的坚定与脆弱。小米从一旁窜过来,示意阮小软上来,驮着她往树笼去。几人对望一眼,也握紧武器,呈包围之势往树笼推进。越接近越心惊,虽然古雾应当是凝聚了全部的力量围成了树笼,但它在那样的爆炸之下,枝干藤条居然只是炸裂了表皮,足以让众人惊叹。“里面是谁?”阮小软看着绿到隐隐发黑的树笼,大声问。没有回应。“李柳?”阮小软又问。还是没有回应。阮小软想了想,跳下小米,小心的接近了树笼,她凝神听了听,抬手覆上了树笼,皮肤刚沾上树笼的一瞬间,轻微的“噗”声传进耳朵。树笼忽然化作漫天粉末炸开了,仿佛维系着的最后一丝力量也消散了。四散的飞灰沾满了阮小软的头发的衣袖,她却没心思拂去。因为树笼里安静的躺着一个人。“湛攸。”阮小软飞快的扑上去,看着他紧闭的双眼,却不知道能不能碰,急忙转过头,所幸白柔跟过来了,她急忙把位置让给白柔。盈盈的白光亮起,照亮了湛攸苍白的面容。阮小软跪坐在他身侧,看白柔给他检查。这个人往常最飞扬了,很爱说话,眼睛里总是满不在乎的神色,让人看不透真心,现在紧紧闭着,竟也流露出几分脆弱。如果他看到自己的样子,怕是也要嘲笑自己吧。他其实跟自己有点像,像是一个人在对抗陌生世界的疏离感,不肯融入进去,却又无能无力。他是因为这个才靠近自己的吧?阮小软忍不住拂上他的面庞,尖挺的鼻梁,黑而浓密的睫毛,她的指尖落在他的脸颊上,温热熨贴着指腹,就像他平时那样,靠近他,总是恰当好的温度。“你在做什么?”忽然轻笑声传来,那人骤然睁开了眼睛。“啊。”阮小软惊讶的收回指尖,脸颊由于被抓了个现行而红了一片,瞄见他促狭的笑意,又强装镇定的问,“你醒了?”湛攸又笑了,想是在嘲笑她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他没什么事,只是能量冲击过大,昏迷了,身体机能一切正常。”白柔站起来,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笑着说。“怎么回事?”慕野踱步过来,不太关心他的身体健康,直接问道。湛攸的笑容凝在脸上,眸色也黯了下来,他沉默了一会儿,又笑了,说:“有人救了我。”“谁?”慕野狐疑的看着他,又扫了一眼周边的人,“那李柳呢?”“正好一起回答你。”湛攸指了指外面,“小雨……抱着李柳冲出树笼……”众人一凛。“看这样子,应该是,炸的灰飞烟灭了。”湛攸抬头看了看树笼的飞灰,那点笑意终究还是消散了。阮小软忽然想起小雨那双眼睛,想起他蹲在他面前,说,“姐姐,从来没有人找到过我,我很高兴。”心情好似忽然沉入了大海,冰凉彻骨的寒意漫过了心扉,她仿佛看见小雨一个人走在林间的样子,总是流露出失望的表情。“他说他第一次离他哥哥那么近,他很高兴。”手掌被温柔的握住,耳边是湛攸轻声的安慰。“李柳那么渣,小雨他居然还……”阮小软气红了眼睛。“他说的是我。”湛攸的声音像是温柔的雨季,弥漫出一片潮湿与涩然。阮小软一怔,却再也想不起小雨的面容,她捂住眼睛,眼泪终于决堤而出。白柔伏在黑子易怀中,哭的好不伤心。漫长无边布满苍穹的古雾藤也在一瞬间消失殆尽,力量的清空让它不堪重负,最终无数藤条收缩颤抖,汇聚在了一起,光芒渐散,一条血迹斑斑的碧绿小蛇奄奄一息的匍匐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像是在哭一样。“这是古雾本体?”卓瑶眼睛一亮,问。“应当没错,它的心焰力量和古雾如出一辙。”慕野想了一下,回她。卓瑶闻言在胸口虚虚一握,就要抽出长剑,那头小蛇却忽然白光一闪,迅速往前飞去。“它要跑?”卓瑶目光一凛。“不是……”尤迟迟叹了一口气。只见小蛇用尽了全身力气,居然“砰”的一声撞在了前方的一块儿巨岩上,软趴趴的又摔在了地上。“它这是用尽心焰,变迟钝了么?”卓瑶无语。结果小蛇慢悠悠的爬起来,又一头往巨岩上撞,接连几次,碧绿的血液流了一地,看的人惊心动魄。“它在寻死。”悲凉的神色浮现在湛攸脸上,他靠在阮小软怀里,叹息道。“什么意思?”“小雨刚到无人区,被蛇咬过,就是它。他们一直相依为命,是彼此唯一的依靠和朋友。古雾藤这些年快绝迹了吧?由于它吸食心焰高效率的特殊性,常被当做危险处理,或者被人利用和控制,就比如李柳这种情况。这条信雾也躲躲藏藏好多年,看到人类吓坏了,就咬了小雨,没想到小雨不但没死,体质还变得特殊起来。它就一直跟着小雨,一个没人要的孩子,一条快绝迹的蛇,居然就此找到了羁绊,互相偎依的在无人区里生活了起来。”“它是在怨恨自己没保护好小雨么?”阮小软问。“小雨和古雾都是孩子,没人教,又单纯,被李柳玩弄在股掌之上,哪里是对手。”湛攸无奈的摇摇头。卓瑶听到这里,心里也是五味陈杂,却还是咬咬牙,说:“既然它也不想活,倒不如成全了我。”林宣上前挡住她,按住她要化形的手,说:“你既然不忍心,不如我来。”卓瑶咬着嘴唇,眸中泪光闪烁,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来,只是缓缓放下了手掌。古雾还在“砰砰”的撞击着巨岩,大有不撞死不回头的气势,鳞片散的到处都是,血迹也染透了黑色的土壤。林宣提剑上前。白柔红着眼睛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黑子易伸出手掌,挡住了她红彤彤的兔子眼。尤迟迟不在乎,慕野也不在乎,两人默默的立在暗处,尤迟迟看慕野,慕野看卓瑶。阮小软是同小雨接触最多的人,湛攸却是后来居上,博了个哥哥名号,又被小雨救了,他们两对小雨的感情是最深的。虽然给大家造成了巨大的灾难,得知真相,却也无法真的恨的起来。阮小软不知道卓瑶要古雾做什么,但她一直都知道林宣和卓瑶在寻找古雾,从卓瑶的表情可以看出来,这个让她豁出性命的东西,很珍贵。可古雾是小雨的朋友,阮小软不知道该不该阻止,她扭头看湛攸,湛攸察觉到她望过来的视线,勾唇笑了。小蛇在多次撞击之下已经奄奄一息,这会儿连继续的力气都没有了,它软软的贴在地上,发出微弱的“嘶”声,察觉到有人走进,轻轻的昂起了脑袋。没有躲避也没有后退,更没有害怕,仿佛等待这一刻已久。“我需要藤心。”林宣轻声说,“对不起。”小蛇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它只是安静趴伏着,眼睛好像在看着远处,那里是小雨消散的地方。空气中似乎还有他的味道,它们一起走过的每一寸土地,趟过的每一条杏,泥土枝叶带来的原始的味道,还有他身上,亲切又温暖的味道。它也许想哭,可它根本无法流泪。林宣提起剑。阮小软握紧了湛攸的手。“卓瑶需要藤心。”湛攸叹息道。“我知道。”阮小软闭上双眼。手起剑落,刺入皮肉,汁液飞溅的声音像是一首绵延的挽歌。如果可以,我们去一个单纯的地方,如果可以,我们去一个光明的地方,如果可以,我们去一个热闹的地方,如果可以,我们一起长大。 35|7.5| 硝烟味儿渐渐被风吹散,一切从容的好似没有发生过,湿润的土地、交叠的草丛、幽深的黑暗,又铺陈在众人眼前。 经历过方才,大家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小米驮着阮小软,挨着湛攸走,湛攸被爆炸波及,这会儿走的有些缓慢。 “快看,前面有石子路。”慕野走在最前面,一向镇定沉稳的他也显露出几分激动。 众人一愣,上前一看,纷纷惊呼起来。 经过无边的黑暗,才能感受到光明的奇迹。 石子路显然是经常有人踩踏,显出规整和泥泞的痕迹,这说明这里常有人走过,一群人经历了漫长的苦难,终于走出了无人区。 阮小软随着众人踏上石子路,忽然停住了,她扭头看向黑暗的无人区,神色黯然 。 大手按上头顶,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说:“走吧。” 阮小软闷闷的说了一声“再见”,跟着众人走了。 很快,城镇的轮廓显现在了眼前。啼铁制成的透明罩子笼罩在城镇的上空,像是一个巨大的鸟笼,头顶上是巍峨的两个字,h城。 周围一片绿蒙蒙,惟有城镇清晰毕现。 走的近了,才发现宽阔的马路通向一座铁门,铁门也被啼铁罩包围着,里面坐了两个穿军装的守卫。 “狩猎者么?”两个守卫在里面打牌,看见他们,随口问道。 “是的。”慕野率先回答。 “老规矩,一人500联盟币。”守卫打出一张牌,才又缓慢的说。 “这是什么规矩,进入城镇还要钱?”金子怒了,大家伤痕累累,饥肠辘辘,好不容易来到城镇,居然还要钱。 阮小软听到这个数字,也默默感慨起来,当年她做最惊人的食品加工,处理一箱土豆才能拿500联盟币,普通的工种一天也就100联盟币,这个城镇进去一次就要500,那未免也太贵了,一般人吃都吃不饱,估计根本无法出去吧? “这是2500联盟币,我可以进去了吧?”慕野利落的丢下钱,礼貌的问。 “当然可以。”守卫给他打开门,慕野带着卓瑶、金子和金子的两个小伙伴潇洒的进去了,还对着阮小软他们挥挥手,表示有缘再见。 一众人看着他们潇潇洒洒的进了门,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阮小软幽幽的看湛攸,小米也幽幽的看湛攸。 满脸都写着,看看人家老大。 湛攸啧了一下,骤然掏出手、枪,向后一指,大声道:“都把钱给我掏出来。” 众人被他这凑表脸的行为惊呆了,纷纷抱作一团,无声的指控。 黑子易交了钱,带着白柔走了,尤迟迟交了钱,自己走了。 林宣够义气,问:“软软,跟我走么?” 阮小软欢天喜地,就要跟他走,还没行动,小米已经跳过去亲切的咬林宣的裤子了,尾巴摇的那叫一个欢实。 林宣苦笑不得。 “就这点儿出息。”湛攸蔑视自己的狗,很愤慨。 阮小软被小米抢了个先,很焦虑,期待的看林宣。 “软软,过来。”林宣勾勾手。 阮小软听话的要走,衣领一瞬间被勾住,湛攸阴森森的凑过来,在她耳边磨牙,“软软,你去哪?” 阮小软脊背一寒,小声说:“我要进城呐。” “为什么跟他走?”湛攸不服 。 “这不是给你省钱么?跟谁进去不是进去啊?”阮小软分析道,“这说明我还是对你好。” “不行,你等会儿,我马上就抢到了。”湛攸生气。 “你这行为,恕我不能苟同。”阮小软看着众人愤怒的眼睛,说,“以后我要是单独出门,碰到他们,总觉得不安全,我还是用林宣的钱安全。” 湛攸抿着唇生气,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忽然掏出手、枪,揪着林宣的衣领把他拽过来,枪、口顶着林宣的脑门,恶狠狠的说:“把钱掏出来。” 阮小软捂住了脸,艾玛,这谁,真丢人。 小米捂住了脸,艾玛,这谁,不认识。 林宣翻了个白眼,掏出钱砸湛攸,湛攸笑嘻嘻的接了,对软软邀功,“看,我挣到钱了。” 阮小软又不瞎,根本不想理他,跳上小米的背,迅速的钻进了铁门内。 铁门内布置极简,只有一个简单的装置横亘在里面,细长的管子很熟悉,粘连着许多绿色的雾气。 阮小软立刻看明白了,这是大型的绿雾处理器。 “有带回来猎物么?”门内还坐着一个年轻男人,穿着整洁的黑色西装,留着一头乌黑的碎发,戴着一副细金眼镜,,细长的眼睛从镜片上方望过来,稍稍一停就转开了,语气平淡的又问,“一套粗制衣物,简易绿雾处理器使用一次,5000联盟币。” 阮小软傻傻的站在那里,懵比了。 “第一次出城狩猎?”男人看她傻傻的样子,弯眉笑了,“城内是不允许出现绿雾颗粒的,从野外狩猎回来的人都需要处理完身上的绿雾才被获准进入城内,如果带回足量猎物,缴纳所获猎物的十分之一就可以得到免费处理绿雾的机会,如果没有猎物就需要缴纳5000联盟币。” “用来换掉你身上的衣服,以及处理皮肤上沾染的绿雾。”男人摊开手,细致的解释道。 “这、这、这也太黑了吧?”阮小软久久不能回神,“如果我没钱呢?” “没钱请走这边。”男人抬手指了指身后的通道,“欢迎下次再来。” 阮小软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正蒙着,湛攸林宣还有小米进来了,一听到5000联盟币脸都黑了。 湛攸深思熟虑了一番,拎起小米的大尾巴,把它提溜到男人面前,认真的说:“这是我们的猎物,都给你。” 小米愤怒的就要咬它。 湛攸小声对它说:“你这么机智,等我们进去了,你再逃嘛。”说完友好的亮了亮腰间锃亮的手、枪。 小米唔了一声,忍了。 男人眯着眼睛看半天,似乎是在在估值,片刻后摇摇头,说:“这条狗勉强算一个人的份额,你们谁使用?” 小米从没被这样羞辱过,愤怒的狗脸都变了颜色。 湛攸不动声色的看着男人,指了指,认真解释,试图抬高小米的身价,“你看,他会变色 。” 林宣:“……” 小软:“……” 男人:“……” 现在又没有银、行卡之类可以储存金钱的地方,阮小软几人横穿无人区,带着一堆叮叮当当也都遗失殆尽,唯有林宣提炼出了蹄铁矿,随身携带了一部分,不过这点儿也都在进入h城大门之时被几人用尽。 “她。”湛攸指了指阮小软,“给她处理。” “可以,只要处理好就可以进城,请出示居民证,在这里登记一下。”男人慢条斯理的说。 “居民证?我们没有居民证。”阮小软无奈。 “哦?”男人摘下眼镜看了看,又拿出另一份表格,“如果没有居民证,想要居住在城内,需要交纳一人5万的城市建设费。” “……”阮小软很想叫湛攸掏枪出来崩了他。 “没钱请这边请。”职业化的微笑。 “可是我们已经缴纳了进城的500联盟币了,现在不让我们进去不是太过分了么?”阮小软不服。 “我并没有让你们出城啊,只是你们需要住在城郊,直到可以缴纳城建费为止。”男人解释道。 三人一狗面面相觑,阮小软一把拉住直扬眉毛的湛攸,说:“别闹,有住的地方。” 被她拉住的地方软绵绵的很舒服,湛攸怒气消了,笑眯眯的跟她走。三人一狗正要离开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嘈杂的声响,紧接着,哗啦啦的进来了很多人。 男人第一时间站了起来。 “大小姐,您回来了。”男人忙不迭的跑过去。 一个年轻的女孩儿排众而出,高挑的站着,一身利落的装扮衬的她小脸尖尖,美的尖锐。 “郑守,今天收获怎样?”女孩一边往绿雾处理器走,一边问。 原来那个男人叫郑守,这个女孩看样子身份很不一般啊,阮小软暗自琢磨。 “不怎样,今天没有狩猎者回来。”郑守急忙回。 “没有?”女孩顿了顿,扭头去看站在角落的三人,眸中讥讽之色滑过,“那他们是什么?” “只是一般的流浪者。”郑守不在意的道。 “呵。”湛攸轻笑,那丝儿凉气掠过阮小软的耳朵,瘆的她打了个哆嗦。 “废物。”女孩儿下了结论,扭头钻进了绿雾处理器。 阮小软本来心惊胆战的怕湛攸愤怒,结果他笑意融融的率先走了,倒叫她白担心一场。 三人一狗出了圆门,就看见门外熙熙攘攘走动着不少人,只不过都是粗布麻衣一副寒碜的样子 。营养不良加上绿雾侵蚀,造成了大部分人的迟缓与恍惚。 “你们三个要不要房间,我这里最便宜,一间一天50联盟币。”一间铺子里老板在兜售生意,他提高了嗓门,晃了晃手中的钥匙。 阮小软想起她原先在无名小镇上住的房子,50联盟币可以住一个月,不过她再看看这里聚集的人群,很快就释然了,需大于供,自然是要涨价了。 “两间。”林宣掏出仅剩的钱,付了一个星期的份额。方才几人贡献了自己的口罩绿雾过滤器,林宣把它们融了,提炼出啼铁矿,才勉强付了租金。 拿了两把破破烂烂的钥匙,三人一狗往西区走。 走了一路,也看出些许端倪,明白为什么城建费那么高了,h城的郊外虽然也被啼铁罩在里面,可是却不像主城区那样厚实和密封性能好,主城区的啼铁防护罩需要经常加固和维修,因此需要大量的啼铁矿,就加大了征收力度。主城区绿雾处理器提炼出的绿雾也是从他们这里打开缺口,排进无人区的。因此,这里的空气绝对算不上好,但比起雾蒙蒙的外界,也是好的太多,关键是看跟谁比。 郊区的人们大概都是没钱交城建费,才在这里接各种零碎或是卖苦力的活计,试图攒够钱好搬进城里去,人人都把那里描述成天堂,一说起来满脸的艳羡。 郊区的街道也有人打扫,看上去倒没有破败腐朽,整整洁洁,像是从前的样子。叮叮当当的捶打声、心焰腾起燃烧空气的声音,狼吞虎咽咀嚼食物的声音响彻了整条街道。 阮小软眼尖的看到一栋巍峨的建筑,银灰色砖瓦,黑色的顶,透明而巨大的玻璃镶嵌其上,顶上盘踞着好多根粗壮的长管,隐隐有绿色的雾气在其中游动。 这是加工厂? “这是h城的加工厂,大概有好几个,应当都建在郊区,这样即便爆炸了,也不会波及到城内的人。”林宣昂头看向建筑。 “说的也是,不然蓄意破坏的人只要毁掉加工厂,就能摧毁一座城市。”阮小软想起了无名小镇的事,“难怪城建费那么高,里面的安全系数要好上太多了。” 林宣买了一点粗糙的食物和水,很快到了西区定的房间处,居然是独栋别墅,只不过庭院里杂草疯长,原先白墙红顶的小洋房变得有些破旧,跟他们一样伤痕累累的样子。 “别墅在大爆炸之前就多建在郊区,大爆炸之后,绿雾弥漫人群收缩,郊区都被弃置了,因此这些房子都空下来,根本没人住。”林宣想了想,又说,“后来因为啼铁罩的研发成功,城镇又开始聚集了人群,许多无家可归的人开始往大型城市迁移,因此这些房子又有了价值,大概就是租给我们这样没钱交城建费的人。” “也是。”阮小软看了一圈,发现不远处也有零散的几栋,偶尔也能看见行人。 “走吧。”湛攸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往缠绕着细小花朵的雕花铁门走去,刚走没两步,迎面出来一个人。 “你们也租了这里?”里面的尤迟迟笑着问。 “迟迟?”阮小软开心不已,“你怎么在这里?” “跟你一样啊。”尤迟迟拉开铁门,让到一边,又扭头看身后,笑,“不止我呢 。” “白柔和黑子易?”阮小软惊呆了。 白柔靠在黑子易怀里,站在玄关处笑,甜甜的,跟她的人一样。 三人一狗很快走了进去,尤迟迟、白柔和黑子易也就比他们早到一会儿,屋子里倒没有多脏乱,厨房里那张长桌干干净净,连灰尘都没有,看来是上一任的租住者才走。不过房间其他地方堆放着许多杂物,看来那些人只顾着活下去,也懒得收拾。 大家匆忙的吃完东西,天色也晚了,几人刚从无人区走出来,身心俱疲,都打算睡了。 这栋别墅只有四个卧室,然后就是客厅和厨房,还有一间作为书房,书架上居然真的有书,只是落满了灰尘和蛛网。 软软带着小米进了一间房,留着湛攸和林宣大眼瞪小眼。 林宣无所谓的笑了笑,率先迈进了房间,湛攸抬手给他拽出来,自己进去了,还顺手要关门。林宣想了想,转身往阮小软的房间走,门一抖,开了,里面的湛攸黑着一张脸,一把拽住林宣的手腕,把他拖了进去。 一夜沉眠。 第二天一早,阮小软推门出去就看湛攸正跟它的爱犬蹲在一起,除院子里的草,尤迟迟则在擦拭房间里边边框框,林宣拿着锤子钉子正在到处处修修补补,而白柔黑子易一起,正在打扫杂物。 阳光正好,温度适应,暖暖的烘烤在身上,连心脏都觉得熨贴。 “我也来帮忙。”阮小软看到林宣正好需要木板,刚准备过去给他递,就被湛攸一个眼神瞪了回来。 风从眼前过。 阮小软蹲在湛攸身边,脑袋才挨到他的肩膀,抬头就能看见他温柔的侧脸,没有杀气,没有傲慢,没有汹涌的黑色潮水,温和的像落进溪流的枫叶,像停泊在月色下的小舟,像风吹起的毛线围巾,像晒在她脸颊的阳光,像素白a4纸上笔锋仓劲的情书。 他忽然转过脸,眨了眨眼睛,单手按着她的脑袋,微微压了压,说:“你在偷看我。” 阮小软脸一红,指了指小米,说:“谁偷看你,小米在吃草,可是草根里有绿雾,不能直接吃啊。” “撒谎。”湛攸凑过来,呼吸几乎落在她的睫毛上,他轻声笑了笑,把她勾进了怀里。 阮小软骤然被他抱着,铺天盖地都是他的味道,她忽然想起无人区里,他奋不顾身的事儿,把脸埋进他怀里,闷闷的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那人的怀抱紧了紧,又松开了,湛攸看着阮小软红红的小脸,说:“这世间哪那么多的为什么?不过,就是你信和不信的问题。” 阮小软被他的深奥绕晕了,一脸懵比的看着他。 “你信我,那我对你的好就是我想照顾你,你不信我,那我对你的好就是另有所图。”湛攸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 “你为什么想照顾我?”阮小软不假思索的又问。 “你信我?”湛攸的声音里有细微的惊喜。 “不是啊,我就想知道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想照顾我啊,不止我一人好奇吧 。”阮小软扭头看了看四周,果然看见了竖起的四双耳朵。 “小米,咬她。”湛攸站起来,恼羞成怒。 忙碌的早上很快结束,几人纷纷走出家门,寻找赚钱的契机。白柔最好找,她是医师,哪里都需要她,不过是去简易的医院报个到,就被迫不及待的召走了。林宣重操旧业,在郊区的娱乐场所寻了个调酒师的职业。说起来,这里的人为了挣钱很拼命,但城建费又实在太高,而且即便进了城,各种税也不会消停,有些拖儿带女的兴许一辈子都攒不到那个数额,因此有许多人把郊区当做了自己的家,反正也比无人区强多了。虽然危险系数高一点,但能活下去不就好了么。所以,酒吧这个营生,还是会有很多消遣的人去。 黑子易和湛攸加入了狩猎者的队伍,跟着去研究路线了,大约是明天出发,小米认为自己是条宠物,不应当过早的承担家庭的负担,于是出去撒欢了。那剩下的就只余阮小软和尤迟迟。 尤迟迟跟阮小软走在街道上,看了看远处的工厂,笑着说:“小软,要不要再去试试?” “你是说,食品加工厂?”阮小软脱口而出。 “我都没说是什么厂,你就猜到了。”尤迟迟了然的看着她,“你也想去吧?” “我除了这个,也做不了别的。”阮小软沮丧的点点头。 “那去吧,反正就做两周。”尤迟迟说完又扭头看她,严肃的说,“小软,只能两周。” 阮小软忙不迭的点头。 “我是只能做这个,你呢,你究竟是为什么?”阮小软问出了心中一直想问的问题,见尤迟迟半天不回答,阮小软小心翼翼的问,“是为了慕野么?” 沉默了片刻,尤迟迟抬起头笑了,她说:“对啊。” 阮小软没再问,只是心里闷闷的,慕野这人不像是喜欢安定的人,而且他现在心思明显都在卓瑶身上,尤迟迟这样,只是徒增伤心罢了。 两人进了加工厂,领了工作服就到了食品厂,阮小软坐在一堆食材里,开始按部就班的加工起来。 绿色的胡萝卜在心焰的灼烧下逐渐露出了原先的颜色,分离出的绿雾也顺着分离器冉冉上升。 处理到一半的时候,她忽然听见了外面嘈杂的声音,桌椅板凳发出了“哐”的一声,紧接着检查员近乎谄媚的声音响起来。 “您怎么来了?您通知一声我好准备啊。” “不用。”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来,语调漠然,似曾相识。 似曾相识?阮小软被自己脑海里的这个认知吓到了。 “璁,这种事何必你亲自来,这里脏死了。”女人妩媚的声音传进来,一丝丝委屈,一丝丝骄纵,一丝丝柔媚,让人联想到她扭动的腰肢。 阮小软如遭雷击,心脏不听话的跳动起来,璁? 这可是她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听到的第一个名字啊。 36|7.5| 阮小软想起那晚听到的声音,心脏砰砰砰的跳起来。 像是紧张,却又像是期待,食品处理的隔间都有帘子挡着,她想凑过去看看,脚却完全不听使唤。 “璁,她是为你来的,你就不心疼么?” 那晚女人就用这样的声音对她说了这句话,他们一定是认识她的,她想摸清自己的身份,大约唯有问他们了,可是他们明显对她是不屑一顾的,这事儿实在很棘手。不过说起来也奇怪,当时自己没跑几步就几乎出了无人区,那说明把她丢进无人区的人就在附近,那个地方,唯有无名小镇离的最近,这么说,当时这个所谓的“璁”和这个女人都在无名小镇上?而她是从无名小镇被丢出来的? 那么他们又是什么时候穿过无人区到了h城?又是为何去到无名小镇的呢? 满脑子的疑问全塞在脑子里,怎么理也理不出一个线头。 “大家都出来一下,我有话对大家说。”食品厂的分管经理知道大人物来了,也立刻跑了进来,拍了拍手掌,大声说。 人陆续从隔间走了出来,慢慢汇聚成黑压压一片。 阮小软拉了拉尤迟迟的衣袖,站在了最后。 “这位是h城军务执行官,何璁长官。”分管经理停顿了一下,有意给大家留出了鼓掌的时间,可惜众人都是一副虚浮过度的模样,过度使用心焰也导致思维的迟钝,愣是没一个人鼓掌,经理很尴尬,看了看旁边沉默的军装男人,擦了擦额头的汗,立刻转移话题,“你们的机会来了,你们这么努力挣钱不就是想进入城内么,长官这次来的目的,就是挑选几个人直接进去城内,至于做什么,也不过就是消耗心焰的工作,和你们现在没什么分别。” 众人听了这席话,都有些吃惊,如死灰般的心也即刻动荡了起来。 细小的说话声像波纹一样推开,快速的影响到了周围的人,逐渐演变成嗡嗡的嘈杂声。 “你怎么看?”阮小软问尤迟迟。 “如果真的这么善良,就不会收取那么高的城建费,现在又玩这一出,多半没好事。”尤迟迟淡定的下了结论。 阮小软若有所思。 正想着,那头军靴踩在地上的声音已经规律的响了起来,何璁开始认真的观察起每一个人,他看的颇为仔细,第一排看完,挑出了一个小姑娘,清清秀秀,脸很白净,大大的黑眼圈挂在脸上,怯生生的站在那。第二排挑了个中年男子。 随着他越走越近,阮小软看向他的目光也越来越奇异,她觉得掌心在微微出汗,想把自己藏起啦又忍不住看他,矛盾的心情折磨的她几欲发狂。 “你怎么了?”尤迟迟狐疑的看着她,惊讶的小声问,“你脸怎么这么红?” 阮小软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确实在发烫,这这这是什么情况? 那边何璁慢悠悠的走过来了,他深邃的眉眼微微一瞥,又轻描淡写的转回去。 阮小软骤然抓住尤迟迟的手,她方才看清何璁的脸,觉得自己都要站不稳了。 “你是不是喜欢他?”尤迟迟扶着她的腰,低声问。 “啊?”阮小软惊诧。 “你看他的眼神,跟林宣看卓瑶,我看慕野时一模一样。”尤迟迟平静的分析。 “啊?”阮小软懵逼了。 “你喜欢他。”尤迟迟摸了摸她的脸颊,说,“紧张、期待、害羞、脸红,你居然这么喜欢他?” 何璁看完前排,信步往后排走。 阮小软懵了,她捂住自己砰砰跳的胸口,她可没忘记何璁和那个女人要杀自己的样子,她拉着尤迟迟,焦虑的说:“别让他看见我。” “怎么?”尤迟迟扬起眉毛,“分手了?” 阮小软来不及和她解释,胡乱的点了点头。 尤迟迟权且信了。 何璁靠近了,他就站在阮小软的前一排,仔细甄选着他要的人,阮小软把脸埋在胸口,生怕他认出她。忽而脚腕一痛就往后载去,被身后尤迟迟接了个满怀。 “装睡。”尤迟迟小声叮嘱。 阮小软立刻听话的闭上眼睛,长发一披,胡乱的盖上了脸。 “长官。”尤迟迟出声,“这个女孩因为使用心焰过度昏迷了,我能不能送她回去。” 何璁看都没看,经理挥了挥手,说:“快带走快带走。” 尤迟迟架着阮小软就走,直到回到隔间才松了一口气。 “你这个计划好危险啊,怎么说来就来,要跟我商量嘛。”阮小软坐在椅子上,惊魂甫定。 “那个何璁要的是人去城内使用心焰,你一个因为处理土豆就昏迷的人,他怎么可能看上,当然是理都不理喽,这方法才是万无一失的。”尤迟迟解释道。 “这样啊,生怕他认出我呢。”阮小软低头嘟囔。 尤迟迟忽然凑过来,揶揄的笑:“你的表情可不是这样说啊,好像是在遗憾他没有认出你啊。” “怎么可能。”阮小软惊恐的大力搓脸,她大概知道怎么一回事了,应该是原来身体的主人很喜欢那个什么何璁吧,这样一想,最开始的事情也就想的通了,大概是这姑娘喜欢何璁,一直缠着他,然后被那个女人讨厌了吧?何璁应该对她毫不在意,才会任由那个女人处理。 想到这里,阮小软不禁为那个傻孩子感到悲哀,不就是个男人,还这么渣,至于么,一想到这里,又立刻去瞄尤迟迟,这孩子也傻啊,一颗心吊慕野身上,连个回应都没有。 “你这眼神不对啊。”尤迟迟眯了眯眼睛,“快说,你跟何璁怎么认识的?” “额……”总不能说她被他的女朋友拖到无人区差点死掉,这才结下不解之缘吧,示意她很苦恼,闷着头皮想。 “算了,看你这么难受,不想说就不要说了,等你愿意了再告诉我。”尤迟迟赤果果的误会了,当成了情伤。 阮小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算了,反正也想不到解释,就让她误会吧。 谁知道她沉默了一会儿,问了个完全不相关的问题,“那湛攸怎么办?” “啊?”跨度太大,阮小软适应不了,“什么怎么办?” “湛攸那么喜欢你。”尤迟迟叹息了一声。 “你胡说什么,他没有。”阮小软离开何璁,脸红刚消,这会儿又红了。 “算了,我不问。”尤迟迟笑嘻嘻的,就出门去完成她剩余的工作了。 阮小软捏着根胡萝卜思考人生,为什么她都穿到姑娘身上了,这姑娘的情感还在呢?她的恐惧本能和对何璁炽热的爱恋都在,这是为什么? 没有答案,阮小软想不明白,干脆继续做起工作来,很快,今天的一箱就处理完了,按照酬劳标准是500联盟币一箱。她看看天色也差不多,没有再着手做其他的,而是拿出了在无人区得到的睡藤藤心和金丝尾狼的金丝。 她想起那本食谱上面写着的增加体质微量,忍不住尝试一下,正好这里有处理仪器。 经过漫长的提炼与分离,她终于处理干净了藤心和金丝,让它们不含一丝绿雾,这时候她打开了食谱,开始根据步骤加工。 第一步是融化藤心,把不能食用的部分过滤掉。 阮小软想起了自己的心焰化形,立刻凝神虚握,抽出了一口平底锅,乳白色的锅底发着荧光。阮小软把藤心放进去,开始用心焰加热。 柔和的心焰将力量慢慢的渗入藤心之中,不知过了多久,藤心开始慢慢的逸出某种了绿色的液体,细细的,一缕一缕的,铺在平底锅底层。 阮小软开始持续的保持心焰输出,不知过了多久,金色的液体开始铺满了平底锅的底层,而藤心也在肉眼可见的范围内小了一圈。 阮小软好奇的看了看藤心,也没人告诉她做的对不对,她也没法验证,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来,她把剩下的藤心放回兜兜里,收集完绿色液体,转而开始融化金丝。 到夕阳染透天空的时候,她终于将几缕金丝融化成了金色的液体,遵照食谱将他们混合在了一起,很快,液体相溶,转化成了莫名其妙的蓝色。 为什么是蓝色?阮小软头很痛,金色和绿色合在一起,是蓝色么?应当是黄绿或是发光的绿色吧?这变成蓝色是什么鬼? 阮小软想不通,不靠谱的食谱上也没记载,她只好继续下一步,蒸发水分。 阮小软托腮看平底锅中的蓝色液体,一点儿食欲都没有,这玩意儿能吃么?她一边加热一边胡思乱想,忽而头一点,清醒了过来,她居然睡着了,再看手中平底锅,里面的蓝色液体已经变成了柔软的膏状。 阮小软戳了戳,又戳了戳?这这这?是咩?立刻转身去翻食谱,那里写着——成品做出来好想看一下啊,可惜我只能想想。 你妹,阮小软捧着这一坨,不知如何是好,忽然想起这道菜的名字,不是叫凉拌金丝睡藤么?说好的凉拌呢?她低头又翻,食谱的最下面写着,名字你看看就好,我就是瞎编的。而且这叫什么食谱?你有讲到烹饪手法么? 阮小软深深的觉得自己被坑了,她观察着手心的一坨,洗干净手,开始把它分离成圆圆的团子,拢共分成了十五颗,用密封圆管小心的装起来,捻出一颗,其余收好,她开始坐在桌前,仔细的看着这个像以前爱吃的团子一样的蓝色物体,可是蓝色好没食欲啊,这么影响胃口的色彩出现在食物上真的好么? 她看了好久,猛然一闭眼,把蓝色团子塞进了口中,咀嚼了一下咽进了口中,果然非一般的难吃,像是焦炭又像是腐烂黏腻的某种东西,进了胃中则翻江倒海,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阮小软面色煞白,额头上不断冒汗,待到那阵子虚浮劲过去了,才口干舌燥的松了一口气。抬眼去望腕间体质测试仪,稳稳的h中段。 阮小软愤怒的很想掀桌。下班的铃音响了,检查员进来收食材,丢给阮小软500联盟币走了,尤迟迟这时候走了过来,邀阮小软回家。 阮小软一路心神不宁的跟尤迟迟回家,尤迟迟只当她还在神伤何璁的事儿,也就没说话,两人路过食品铺的时候买了一点儿水和食物,晃着就回了家。 其他人都还没回来,独她二人先到。 阮小软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等人,脚边荒草丛生,夕阳沉入苍凉的远山中,眼前的雕花铁门上缠绕着不愿离去的沧桑与磨难,孤零零的像是被遗弃。 身后的白色洋房却骤然燃起温热的橘灯,驱尽了黑暗,将游荡在外的孤独阻拦在栅栏之外。 阮小软忽然觉得自己等在这里,好像在等重要的人回家一样,一种熟悉又陌生的归属感忽然蔓延上四肢,她头一次有了真实的感觉。 好像,她属于这里一样。 “姐姐,姐姐。”轻微的呼唤奇异的响起来。 阮小软吃了一惊,四处看,一个人影也没有啊,尤迟迟在房间里呢,再说她也不会喊自己姐姐啊。 “姐姐,姐姐。”那声音不屈不挠。 “谁?”阮小软这下害怕了,立刻站起来,转圈找。 “姐姐,别找了,我在你体、内。” 喂,突然这么污真的好么?什么体、内、体、外的,她根本听不懂好么,不过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姐姐,姐姐,我是小雨啊。”那声音笑了,轻声说。 37|7.06| “姐姐,我是小雨啊。”那熟悉的稚嫩的声音轻轻的说。 阮小软愣了,恍惚间回到了那深邃幽暗的丛林深处,男孩蹲在她面前,说:“姐姐,我叫小雨。” 想起他轻轻歪着脑袋,天真无邪的样子。想起他步履蹒跚,满眼期待的样子。 “你是……小雨?”阮小软眼眶骤然红了。 “对啊,姐姐,是我啊。”男孩说,“姐姐你还认识别的小雨么?” “没有,只有你。” 小雨又笑了。 “真的是你?”阮小软转了一圈,疑惑的问,“你在哪?” “我在你体、内啊。”小雨说。 “……”别胡说,我没你这么大的孩子。 “真的,姐姐,我靠你的心焰滋养呢。”小雨急着解释。 阮小软忽然想起了从前的小米,那个时候它也是待在她的心焰里,话说,那个究竟是什么部位?她怎么没觉得哪里不对。 “你是什么时候进去的?”阮小软摸了摸自个儿的胸口,啥也没摸到。 “我不知道……”小雨也很疑惑。 “那你怎么才能出来?”阮小软问。 “我也……不知道……”小雨很抱歉。 “……”阮小软沉默了一下,又开心起来,“不过小雨你没事就好,我真的很开心。” “姐姐,我之前一直在昏睡,刚才有什么特别好吃,忽然就醒了。”小雨断断续续的说。 特别好吃?阮小软努力思索自己吃了什么,想来想去只有那个奇怪的蓝色料理了。难道说,那玩意儿真的不简单? 话说不是增加微量心焰力量么?为什么只吃了一点儿小雨立刻就醒了?阮小软琢磨了一会儿就悟了,自己不过是h中段,所谓的微量,对自己而言,也已经很厉害了吧……想到这里,莫名的有些郁闷。 “姐姐,我有点儿困,先睡会儿。”说完小雨又没声了。 阮小软一直以为小雨在大爆炸的时候炸成了飞灰,没想到他居然还活着,心里忽然一下子就满了,暖暖的往外逸。 这时候说话声近了,蹦蹦跳跳走在最前面的是白柔,黑子易沉稳的跟在后面。林宣与湛攸保持距离,爱理不理的走在后面。 “等我呢?”湛攸看见阮小软,眼睛一亮,一个箭步冲过来。 阮小软本来坐在台阶上,看见他来,笑笑就要站起来,他却一把搂上她的肩膀,将她抱了起来。 阮小软惊呼一声,搂住了他的脖子。 “没人抱你是不是特难过?”湛攸斜了一眼林宣,得意的道。 林宣不理他,径自进了门。 几人陆陆续续走进来,长桌上已经摆放了饮用水和粗糙的干粮。林宣从兜里掏出一小瓶酒搁在桌上,白柔则接过黑子易手中的袋子,取出几颗干净的水果。 “哇,奢侈。”林宣感叹。 “病人送的。”白柔解释。 “男的还女的啊?”尤迟迟从厨房出来,揶揄的问。 “额……”白柔瞄了一眼黑子易,心虚的转移话题,“问那么多做什么,还吃不吃了。” 黑子易冷脸走到白柔身后,一把拽了她的手,拉到房间里去畅聊人生了。 阮小软则跑到厨房去,扬言要做饭,湛攸懒懒一笑,跟了过来。 厨房很宽敞,该有的都有,只是现在大家吃的都是简易食品,根本用不上,再有就是也没有那个消费能力。 阮小软想着如何把自己的金丝藤心分给大家吃,没留神身后,这回忽然想到什么就转身往外走,结果结结实实撞人身上,刚要揉鼻子,又给人按进怀里。 “喂,你做什么。”阮小软闷声道。 “好久没抱,不开心。”湛攸把下巴尖搁在她头顶,轻轻的摩挲着。 “别闹了,大家都在等吃饭呢。”阮小软细微挣扎。 湛攸沉默了一下,松开了她,立在她面前,用一双幽深的眼睛看她。 “怎么了?”这回轮到阮小软懵了,往常湛攸不这样,你说好几遍他才松手,甚至抱开心了才松手,这回怎么这么好说话? 湛攸疑惑的看了看她,又凑过来瞧了瞧,才说:“你今天不一样,你不想我抱你。” “我……”阮小软忽然顿住了,自己是想啊,还是不想啊?往常清晰的答案这时候突然模糊起来了,脑海中总是浮现出另一个人的眼睛,何璁。 “你……”湛攸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说,扭头走了。 阮小软本来还想同他商量金丝藤心和小雨的事儿,结果他生气走了,她也没办法,只好叹了一口气。 她走出门找到自己的兜兜,拿出几颗今天压缩过的土豆块,又进了厨房,把土豆块捏碎在盘子里,用金丝睡藤蘸了蘸,裹满了球体,一共做了五颗,拿盘子盛了,端到桌子上。 一桌人看着盘子里的蓝黄色团状物,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林宣紧张的问:“软软,这是什么?难道……是吃的?”他加重了难道两个字,引起众人共鸣,纷纷抬头看阮小软。 “是啊。”阮小软面不改色,“我特意做给大家吃的,大家别嫌弃。” 一众人等面面相觑都下不了这个口。 白柔不忍心打击阮小软的积极性,用筷子夹了一颗,想了想,递给了身边的黑子易,黑子易皱了皱眉毛,还是张开口吃了。 一时间,众人期待的眼神望过去,黑子易咀嚼片刻,眼睛一闭,吞了下去,表情毫无变化,一丝一毫的讯息也没有泄露出。白柔看了看他,却暗自吐了吐舌头,看样子很难吃啊。 林宣打算做第二个挑战者,在阮小软殷勤的注视下,压力山大的挑起一颗塞进嘴中,刚放进去,瞬间站起身来,又立刻坐了下来,经历过艰难的三秒之后,欲盖弥彰的勾起嘴角,狰狞的说:“好吃,不吃可惜了。” 剩下的人十分好奇口感,纷纷开始动筷子,唯有一人一动不动。 “湛攸。”阮小软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你怎么了?” 湛攸垂着眼睛,睫毛覆在一片阴影里,不说话,冷冷的看桌面。 “你生我气了?”阮小软其实也明白,自从见过何璁后,身体的主人对何璁那种浓烈的感情仿佛遇到了催化剂,洪水破堤而出,一发不可收拾。连带对别人的碰触也敏感起来。刚才湛攸的亲昵行为,造到了她本能的排斥。 湛攸依然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阮小软不想他误会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么卖力的解释,但这事儿真不好解释?这么荒谬的事儿她要怎么说给他听?他听了以后会不会更生气? “软软。”湛攸忽然开口了,他转过脸,看着阮小软,慢慢的往前凑,他的五官越来越清晰,清晰到让人怦然心动,眼看他就要贴上她的唇,阮小软猛然后退了。 “呵。”湛攸讥讽的笑了,站起身,一脚踹翻了椅子,走了。 尤迟迟看了半天,一口咽下金丝睡藤,痛苦去了。 阮小软愣在原地,忽然觉得心里堵的好难受。 有些事,她只想跟他说,只想同他商量,比如金丝睡藤,比如小雨,可是他忽然就远离了。她不知所措,无能为力。不能解释,不能诉说。 阮小软失魂落魄的回到房间,小米已经匍匐在地上睡了,她拿出一颗金丝睡藤,直接塞进了它嘴里,小米好像做了噩梦般,狗脸十分狰狞,又咳了一下,很快进去了梦想。 阮小软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阮小软下楼的时候大部分人都走了,唯有尤迟迟在客厅里看书,一边看一边等她。 “你看见湛攸了么?”阮小软这样问。 “看见了。”尤迟迟答。 “在哪?” “出去了。” “……”你就不能多说两句。 “小软,你是喜欢何璁,还是喜欢湛攸?”尤迟迟合上书,一本正经的问。 “我……” 喜欢何璁的另有其人,是这个身体的原主人,而对于湛攸,阮小软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习惯性的依赖,习惯性的接触,却不敢说把一颗心完整的交付,在这个群狼环绕的时代,她又如何能全心全意的相信别人? 她只是怕受伤害罢了。 “你好好想想呐。”尤迟迟站起来,一拉她的手腕,说,“不然湛攸这家伙低气压,我们都不好受。” 阮小软点了点头。 今天的工作进度很慢,阮小软一直心不在焉,直到傍晚才勉强把食材处理好。今天的晚餐大概只能吃尤迟迟多处理的部分了。 两人踏着夕阳往回走,一路上行人熙熙攘攘,倒也不失为一个平和的小镇。 阮小软的心情稍微轻松一点,就听到前面嘈杂起来,有人惊呼的小跑起来。 “狩猎的回来了,据说遇到大型事故了。”有人这么说。 阮小软和尤迟迟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中惊恐,黑子易和湛攸都在这批狩猎者之中,两人稍远停顿,都望狩猎者回归的丛林之屋跑去,刚到路口,就看到一队人搀扶着往出走,走在当先的那个正是湛攸。 他黑色t恤简单整洁,额发随风飞舞,眼睛却焦急而担忧,他的怀中抱着一个娇小的女孩,盖着他的外套,紧闭双眸,面色苍白。 他走的很快,经过阮小软的时候,微微一瞥,就收回了目光。 擦肩而过。 38|7.06| 尤迟迟轻轻按住阮小软的肩膀。 阮小软满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尤迟迟看见走过来的黑子易,开口问。 黑子易只有些轻微的擦伤,倒没受什么磨难,他看了一眼阮小软,说:“本来是去抓独角犀的,结果惊醒了泥潭下面的水蟒,差点全军覆灭,这小姑娘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多亏她挡了致命一击,大家才幸免于难。” “那湛攸怎么那么严肃?他不像是知恩图报的人。”尤迟迟疑惑的望向湛攸离去的方向。 “我也不知道。”黑子易摇摇头,“他这个人么,总是很奇怪。” 阮小软却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她知道他不能长久依赖,却没想到隔阂来的这么快。三个人一同往白柔任职的小型医院走,沿途又看见许多伤员,一直到了诊所门口,还有许多人在排队。大家为了住进城内,都很拼啊。 三人绕过众人,进到了室内,小护士很快迎上来,应当是认得黑子易,立刻就带她们到了湛攸所在的隔间。 女孩躺在床上,紧闭双眼,像一个瓷娃娃,白柔正在细心的给她治疗。 湛攸沉默的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侧脸看窗外。 阮小软不知为何他们之间忽然有了这么深的隔阂,但他不说话,她也不好意思开口,就跟白柔打了声招呼,确认湛攸和那女孩都没什么大问题之后,就跟尤迟迟出了门。 湛攸也没有阻拦的意思。 直到傍晚,湛攸才回来,而他身后则跟着那个女孩。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可以行走了,不得不叫人感叹她的恢复能力。 女孩跟在湛攸后面,脸蛋十分干净,有一种稚嫩的可爱,像长不大的孩子,那双眼睛活泼生动,丝毫不怯懦,看见满屋子的人,大大方方的笑了笑。 阮小软有些羡慕她。 “她叫颜言,在狩猎的时候救了湛攸和黑子易。”白柔走进来,向大家介绍。 “小事而已。”颜言摆摆手,从湛攸身后走出来,看着桌上的食物和水,笑眯眯的说,“哎呀,好饿。” 林宣看她可爱,忍不住笑了,把桌前的食物都推给她,说:“你吃吧,不够叫湛攸再去买。” 颜言开心的眼睛都弯起来,刚想对林宣说什么,忽然一顿,指了指林宣的胸口,郑重的说:“小哥哥,好自为之啊。” 林宣愣了一下笑了,把水递给她,说:“慢慢吃,别噎着。” 大家不明白他们打些什么哑语,笑笑就过了。阮小软想着这孩子今天一定消耗了许多体能,就掏出了一颗金丝睡藤,蓝汪汪的递给她,说:“我做的,给你吃。” 众人脸色大变,纷纷别过脸。 尤迟迟过来拉着阮小软,说:“你别不是吃醋吧?这姑娘刚恢复,你的料理我估计她无福消受啊,你跟湛攸斗气,别波及无辜啊。” 阮小软哭笑不得,她是想给她补充能量啊,今早她又吃一颗,小雨明显精神好了许多,说明这个真的有用,只不过他们的体质本来就是高段,吃了一颗效果不大罢了,但即便这样,效果也比其他任何药物强多了。 颜言没吃过,不知道厉害,见阮小软给了,立刻塞嘴里,片刻后,一张小脸简直精彩纷呈,待那阵酸爽过去后,她吐了吐舌头,虚浮无力的样子,像是身体被掏空。 “湛哥哥,给个糖啊。”颜言伸手要。 阮小软心想这种东西哪里会有,没想到湛攸真的摸出一颗,“嗖”的一声扔给了她。颜言接过糖,喜滋滋的往嘴里填。 阮小软横竖坐的不舒服,吃完饭说要出去走走,一个人就出了门外,尤迟迟不放心要跟着,被林宣拉住了,示意她看湛攸,果然看见湛攸眼神一转,已经跟出去了。 现在的夜晚并不冷,附近的别墅也透着微光,这时候在外面晃荡的人不多,大部分都工作累了在养精蓄锐。 阮小软漫无目的的走,满脑子都是浆糊,她有这么的秘密,压的她几乎透不过气,可她唯一想说的人,却忽然离她而去。 “你一个人,要去哪里?”那人在身后这样问。 步子一顿,阮小软转身看见了阴影里的男人,她笑笑,说:“随便走走。” “体能这么弱,走丢了怎么办?”湛攸走出阴影,走近她。 “小米不是一直在保护我么?”阮小软站在原地,看看他,说,“我知道的。” 湛攸俯身看阮小软,肩膀处流泻出熹微的月光,他靠的近了,轮廓也渐渐清晰。 阮小软禁不住后退了一步。 “我做错了什么?”湛攸自嘲的笑了笑,没有退后反而再度逼近了。 阮小软克制住想要后退的冲动,勉强问:“你什么意思?” 不远处有人慢悠悠的走过来,湛攸蓦然拉起阮小软的手腕,将她拉进墙角,阴影里那双眼眸灼人的厉害。 “你为什么推开我?”湛攸将她逼迫在墙角,好像这样她就不会逃走了。 “我……”这要怎么解释这样怎么解释,阮小软急蒙圈了。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湛攸忽然问。 猝不及防的问题,猝不及防的回忆,猝不及防何璁的一张放大的脸,阮小软根本难以抑制心中对何璁的喜欢,瞬间表现在了脸上。 “果然。”湛攸后退两步,神情酸涩。 阮小软看他这样,几乎要把自己的事情脱口而出了,可湛攸却先她一步,抬脚走了。 第二天一早吃完饭,湛攸就带着颜言出去了,据说是去狩猎。阮小软跟尤迟迟去了工厂。前两天何璁来挑选的人也是今天从厂里集合出发去城内。 经理进来说需要一个人进城帮他带点东西出来,阮小软鬼使神差的举了手,经理看她弱不禁风的很嫌弃,但奈何没人愿意跑一趟只好就叫她去了。 阮小软跟着车,轻松的进了城,通过内城城门的时候,才惊觉自己住的有多寒酸,这里简直跟黄金时代没有区别,甚至还要更好一些。洋房别墅,花红酒绿,有序的交通,丰富的文娱,甚至夜生活的场所也比比皆是。而人流又比较少,生活十分安逸潇洒。 阮小软不跟他们去何璁的地盘,一进城就下了车,先去帮经理拿了东西,看看时间还早,就打算四处逛逛,这里的空气比起郊区简直好了好几个层次。 阮小软其实没太看到有行人,大抵都是有钱人,出行靠车,毕竟能住在主城区的,非富即贵。她在沿途的店铺里四处闲逛,忽然看见了售卖食物的地方,无意间看了两眼,居然发现了水币大小的压缩水块。 城内人果然大手笔,这也有的卖,再看售价,一颗水币的售价竟然高达600联盟币,仅仅只是一颗的售价,抵得上一箱土豆了。 不过说的也是,制作一颗水币的时间虽然没有一箱土豆长,但消耗的心焰却是相差不多的,而且很有可能中途断档,压缩失败。 阮小软略一思索,摸了摸口袋,掏出4颗上次剩下的水币,问老板收不收。老板一看很惊讶,毕竟制作水币还是挺耗费精神的,一般人懒得费这个功夫。 “自然是收的,我做生意实在,收的话500联盟币一颗。”老板立刻回应。 阮小软想着自己也实在不好亲自兜售,也不知道什么人需要,干脆就一股脑给老板了,开开心心的接过2000块横财。 有了意外收获,阮小软打算给大家买点吃的改善一下,她转而开始逛食品铺子,主城区的食物比郊区要丰富多了,郊区有的不过就是饿不死的粗糙食物,而主城区的人已经开始追求生活品质,吃的精致许多。 阮小软买了一些软糯的糕点,丝丝香味不断的钻入鼻腔,她有多少天没闻过这么好闻的味道了?只可惜这一点点精致的食物几乎要花光了她身上的钱。 阮小软拎着一堆食物往城外走,空气中的味道愈来愈好闻,刺激着她的嗅觉,她一路从无名小镇横穿无人区,又到h城的郊区,从未闻过这么清新的气味。 阮小软一路走一路思考,她不能这么跟湛攸僵持下去,既然选择相信他,那么她就应该把一切都告诉他,不然对他对自己都不好。 这样想着,沉重的心思也渐渐的轻松起来。 忽然,脑中好像有什么被驱散了,由原先的迟钝渐渐变得清明,她愣了一愣,有些奇怪的东西涌上脑中。 在无名小镇和无人区怎么也想不起来的剧情,她终于想起来了。 颜言,是绝对女主啊。 39|7.06| 遗忘很久的东西终于浮出水面,阮小软想起《末世攻略》这本书的大致内容。说的是城市被绿雾包围后,女主颜言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经历事物变迁冷暖无情之后,一路成长,终于祛除了绿雾,打跑了boss,保卫了家园的故事。然而事情会是这么简单么?并不是,这本故事它不是讲情怀竖丰碑的,人家是正经谈恋爱的,所以颜言精彩的青春并不总是流汗征服野兽的,大部分是在征服男人的。 阮小软回忆起来,才发现这本《末世攻略》画风有多清奇,但她当时自己也看的爽啊,所以这时候也不好指责人家什么。但据她回忆,现在的颜言应该已经得到帮助,自由出入h城主城区了,她应该会遇上何璁,而何璁会深深的爱上她。 可是现在颜言为什么天天跟湛攸厮混在一起?你剧本拿的不对啊。而她也终于搞清楚了自己的身份,确实就是一个连配角都算不上的炮灰。这个姑娘叫苏子安,本来住在主城区,后来深深的爱上了何璁,可惜何璁眼高于顶,身边又有一个千娇百媚善妒的大美人顾琼,她这朵小白莲哪里是对手,很快就被顾琼陷害,丢进了无人区。 然后她的命运遇到了转折,她被颜言救了,颜言听闻了她的悲惨往事,很是唏嘘,带着女主光环和她纠集了小伙伴就去报仇了,可惜她还是不得悔悟,深深爱着何璁,飞身替他挡了一剑,死了。 何璁看见崩溃的颜言,十分自责,也很内疚,不是内疚害死了苏子安,而是内疚让颜言伤心,至此死心塌地的跟着颜言,为她保驾护航。 然而……何璁并不是男主,他只是男主之一。 阮小软又想起了令人惊悚的内容,《末世攻略》这是个女强文,无数优秀的男士赴汤蹈火为颜言而来,其中有一个熟人——慕野。 可怜的尤迟迟啊。 可是根据会议,颜言这会儿也应该身边有一帮小伙伴了啊,怎么会孤身一人,还恰巧救了湛攸呢?阮小软回忆了一下自己身边这群小伙伴的名字,没一个出现在书上的,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还是因为自己改变了剧情? 事情变得复杂了啊,阮小软很苦恼。 然而当阮小软抬起头来,才发现事情变得更加苦恼。 “居然是你。”那人俏眉一扬,细长的手指在纤腰上一搭,盛气凌人的姿态一览无遗。 “顾琼。”看见这个女人,阮小软体内的苏子安又本能的怯弱了,阮小软拉都拉不住。 “看你这一脸柔弱样我就讨厌,演给谁看,璁对你可没有半点兴趣。”顾琼身边还站着几个保镖,她低头看自己的指甲,轻声说,“你这样出现在我面前,不知道我很为难么?” 有杀气,阮小软腿软,她真的很想说,我对你没威胁,有威胁的是女主大人颜言好么,你即便把我扔无人区一百遍,也是没有任何用的。阮小软其实不明白顾琼的恨意哪里来,苏子安这样的女孩子一抓一大把,就冲何璁对她的态度,顾琼根本就不用理会,为何每次言语之间的恨意都那么*又明显呢? 顾琼看她不做声,更加气闷,她一抬手,对身边的人说:“我看这个人很可疑,检查一下她的居民证。” 眼看汉子的手就要摸到身上来,阮小软一梗脖子,说:“我没有,我这就走。” “哼,没有居民证还敢闯进内城来,我看这身上也不干净,用绿雾检测仪测试一下。”顾琼冷笑一声,又说。 阮小软知道她故意找茬,那些男人也不会只是检测绿雾,粗大的手掌不由分说就往她身上摸过来。 身后规律的响起了脚步声,随后在不远处站定,男人们仿佛看见了什么惊恐的东西,纷纷收手站了回去。 “璁,你怎么在这?”顾琼看见男人,展露笑颜,走了过去。 “随便走走。”何璁从阮小软身后走出来,同她擦肩而过的时候,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惊诧一闪而逝。 阮小软目不转睛的看着何璁,他还是从前的样子,薄唇轻抿,满脸的冷漠。她记得她最后一次见他时,他就是这样一副神态,闲散的坐在椅子上,眼睛的颜色很浅,像是很薄情。 他也确实很薄情。 他那样高,转过身来好像遮住了她所有的光,他端详着她的脸,勾了勾嘴角,说:“h啊。” 他的声音听在耳里,心脏也跟着砰砰跳,但她却还是有些怕,看着他,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不是很喜欢我么,嗯?”何璁靠过来,满意的看见了阮小软眼中的瑟缩与期待,抬起手指,像是要贴上她的脸颊,“你不是喜欢我喜欢到死也不怕么?” 忽然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狠狠的捉住了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拉开,藏在身后。 阮小软猛然受到刺激,这才清醒过来,咦,何璁怎么来了?刚才不是顾琼要搜她身么?怎么跳转到这里了?还有前面这个……这么熟悉的味道…… 生气的湛攸啊…… 真是流年不利,阮小软一头汗,怯怯的又藏了藏,露出一双眼睛往外看。 湛攸何璁两人差不多高,居然连性格也有几分相似,冷漠中带着倨傲,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是你。”何璁的兴趣立刻转到了湛攸身上,一旁的顾琼惊讶的捂住了口。 “你认得我。”湛攸冷然问。 “那可不,你的画像我们高层可是人手一份呢。”何璁随口道。 这么机密你这么轻易的说出来好么?还有这么重要的事,《末世攻略》为什么没有提?阮小软很无语。 “你要领赏金?”湛攸问。 “至少今天不想。”何璁笑笑,让开了路。 “不许碰她。”湛攸把阮小软拽到身前,一把抱了起来,转身就走。 “这是我能决定的么?”何璁无所谓的笑声在身后响起,“你知道的,她……”他故意打住了话头,但谁都听出了其中的暧昧。 湛攸抱阮小软的手紧了紧,随后一言不发的往家走。 阮小软看他黑着脸,不敢搂他的脖子也不敢同他说话,默默的窝在他怀里,抱着自己的蛋糕。小米从后面偷偷溜出来,心想它都通知湛攸小软遇袭了,不算失职吧?安慰完自己后又四处蹦跶了。 湛攸抱着小软回去的时候天还早,家里没有一个人。他抱着她进门,搁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就要走,阮小软扯住了他的袖子。 “你能不能听我说说话?”阮小软小声问。 “我都看见了。”湛攸背对着她,说,“你喜欢他。” “那不是我。”阮小软急了。 “软软。”湛攸转过身,他的袖子还拽在她掌心,他蹲在她面前,说,“是我不够好,让你喜欢了别人。我不是气你喜欢别人,不是气你离开我,我是怕我管不住自己的脾气,我怕伤害你。软软,我不能靠你太近了,我怕失去你。” 湛攸从来没有认真的说过这种话,他甚至没有认真的告白过,所以阮小软也不敢信以为真。中间那层纸一直糊的严严实实,也许跟身体里住着苏子安有关,她那么爱何璁,断然不能利落的让阮小软去喜欢别人。而湛攸,也许是怕失去,一开始就不敢放进全部的真心。 两个人暧暧昧昧模模糊糊的,一但有了变故,信任就岌岌可危。 “湛攸。”阮小软想把一切都告诉他,她张开口,那些秘密就要滚出喉咙。 “软软。”湛攸却打断了她,“你喜欢何璁么?” 这个问题问的很为难,苏子安在大声的说喜欢,阮小软却在拼命压抑不要在湛攸面前说出来,是以,一个很为难的表情挂在阮小软的脸上。 湛攸再傻也看的明白,他站起身,什么都不想听。 “松手吧,软软。”他叹息道。 阮小软愣愣的松开手,很快,衣袖就离开掌心,再也看不到了。她没有说出口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其实最后她也可以任性的拉着他强迫他听,可是她却做不到。 身体是苏子安的,恐惧是苏子安的,爱恋也是苏子安的,那么她,究竟是什么? 如果有朝一日,再也没有她了,那么湛攸该怎么办?她可以自私的把一切都告诉湛攸,如果她不在了,所有的后果让湛攸一人承担么? 她知道湛攸的固执,也知道他的倔强,她无论如何都舍不得。 这之后的几天,湛攸都没有回来,唯有小米偶尔过来瞅瞅,随后又消失不见。阮小软这些日子上班,把剩下的藤心都融了,又做了许多金丝睡藤团子,塞了满满三瓶子。除了每晚给大家补补以外,就是滋养小雨了。 这孩子这些日子精神越来越好了,阮小软想着也该像小米一样给他找个身体了。可是这事儿不好操作,你说狗的身体好找,小孩的身体哪里去找? 可是没过两天,白柔就哭成个泪人回来了,说医院里来了个孩子,不知怎么跑到无人区里去,送回来的时候就不行了,可怜的孩子还那么小。 阮小软一听虽然为这个孩子感到可惜,却也终于解决了小雨的事情,忙不迭跟着白柔到医院去了。 那孩子躺在白色的床上,紧紧闭着眼睛,黑色的头发软软的贴在脸上,小脸毫无血色。其实像他这样的小孩子,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抵抗力本来就低,在绿雾影响下,发育各方面都变得迟缓,还会诱发各种并发症。阮小软拼命回想关于书中,这绿雾是如何来的,却一无所获,大概是她当时根本没有看到揭秘的时候。 她简略的告诉了白柔小雨的事儿,白柔自然是吃惊不已,又哭又笑的。阮小软催动心焰,跟小雨进行了沟通,很快,暖融融的白光开始在室内铺散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小孩缓慢的睁开了眼角,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露出了黑色的瞳仁。 阮小软跟白柔立刻上前把他扶起来,又给他塞了一个靠垫。 小雨抬起自己的手臂看了看,又转头去小软和白柔,刷的一下子就哭了,半天哄不住。 “怎么了这是。”阮小软把他搂在怀里,小心的安慰着。 小雨哭半天,抽抽噎噎的指了指自己的手臂,说:“白的。” 阮小软想起他绿油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说:“对啊,你现在可白了,比我都白呢。” “姐姐……”小雨忽然顿住了,欲言又止的。 “怎么了?”阮小软觉得哪里不对。 “那个……”小雨小心的指了指她的胸口,说,“小雾,也在里面……” “……”自从代孕了一条狗一个人之后,她又要刷新纪录,代孕蛇了么? “能不能……”小雨不好意思说。 “我让黑子易抓条蛇。”白柔识相,立刻出去呼黑子易了。 阮小软哭笑不得的摸了摸小雨的脑袋。 “哥哥呢?”小雨低下头,叫这两个字都有些害羞。 手指一顿,小雨似有所察,微微抬起头。 “他有些事,最近有点儿忙。”阮小软快速的说,“不有我和白柔姐姐在么,你怕什么。” 小雨乖顺的点了点头,半天之后,白柔真的提了一条小蛇进来,碧绿碧绿的,嫩的很可爱,只可惜软趴趴的吊着,毫无生机。 “黑子易效率很高啊。”阮小软忍不住夸赞。 “因为是我叫他做的事情么。”白柔低调的秀了一把恩爱。 阮小软顿时吃了一嘴的狗粮,忽然一顿,问:“这么小怎么死的?黑子易掐死的?” “当然不是。”白柔瞪了她一眼,“这是内城的食材,被丢弃到郊区的,你去找找,很多呢。” “哦。”阮小软主要怕小孩心里有阴影,这样的话就好多了,她急忙催动心焰,一模一样的光芒闪过,小蛇趴在地上的脑袋轻轻的昂了起来,它好奇的四处张望着,信子吞吞吐吐,发出“嘶嘶”的声响。转了一圈之后,它的视力凝聚在小雨身上,猛然朝他扑了过去。 阮小软看见他们已这种方式重聚,忍不住笑了。白柔走过来,拉着她出了隔间,把空间留给那两个孩子。 “软软,我有一个疑问。”白柔把阮小软拉到了安静的地方,又仔细看了看四周,一脸严肃的样子。 “怎么了?”阮小软好奇的看着她。 “你知道人类不能吸食人类的心焰吧?”白柔罕见的郑重。 “知道啊。”阮小软不明就里,一脸迷茫。 “那你是怎么滋养小雨的?”白柔抛下了重磅炸弹。 “啊?”阮小软这回真的懵了,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要说她之前滋养小米和现在滋养小雾还说的过去,毕竟动物和植物本来就可以通过吞噬人类晋升,那么她为什么可以滋养小雨? “也许是因为小雨体质特殊?”阮小软想了想,说,“小雨在无人区的时候不就可以吸食人类的心焰么?” “有这个可能,但我还是觉得事有蹊跷。”白柔皱着眉毛,“最好的办法是找个人实验一下,但是没人能承担失败的后果,况且,你这个事情不可以跟任何人说。” “啊?”阮小软不解,“为什么?” “你是不是傻?”白柔戳了戳阮小软的脑袋,“如果是真的,你想被囚禁起来日日放血么?” 阮小软被她说的寒意森森,直摇头。 “你想想古雾。”白柔小声的说,“多少人拿古雾做实验。” “我、我知道了,保证不说。”阮小软连连保证。 晚上黑子易来接白柔的时候,看到多出来的小雨和小雾,平日冷静的他也吓了一跳,但他什么都没问。 什么都不问,完全的信任,这就是黑子易对白柔全部的爱,阮小软忽然有点羡慕。如果她像黑子易这样,全身心的信任湛攸,没有猜疑没有疑惑,他们会不会走的更远? 有些事不能想。 一行四人带条蛇回到别墅的时候,尤迟迟和林宣都惊呆了,湛攸依然不在,傍晚的时候,颜言回来了。 嬉闹着吃完晚饭,阮小软刚准备上楼,却被颜言叫住了。 “姐姐,你来,我有事问你。”颜言笑眯眯的冲她招手。 阮小软没想到颜言这时候叫她,很奇怪,平日里两人也没什么交集,但看她这么热情,就跟她走了。 “怎么了?”阮小软问。 “姐姐,上次给我吃的那个团子还有么?”颜言拖着阮小软出了院子,在微黄的路灯下散步。 “怎么?”阮小软没想到她问这个,有些奇怪。 “姐姐哪里来的?”颜言睁着大眼睛看她,“虽然不好吃,可是效果很好啊。” “我自己做的,你要么?”阮小软面对颜言,不想骗她,就直接说了。 “果然如此啊。”颜言笑了,“我不要,姐姐留着吃吧,我没看错的话,姐姐根基受损太严重了,所以才只有h。” 对啊,因为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过度消耗心焰了,自然根基受损严重。 “对了,姐姐,你认识何璁么?”颜言顿了顿,忽然问出这句话来。 40|7.08| 荒凉的郊外,温黄的檐灯,偶有鸟雀立在枯枝上,低头啄弄自己的颈毛。 颜言漂亮的小脸蛋在月色的映照下,像颗白净的水蜜桃。 阮小软琢磨着,这难道是该来的剧情总会来?因为没有救自己,就没有为自己报仇这条线,那么就没有跟何璁的交集,可这时候,这小妮子怎么突然问起何璁了? “我知道他这个人。”阮小软含糊的说,“你问他做什么?” “湛攸好像很在意,但他什么也不肯告诉我,我就替他问问喽。”颜言脸上有略微的失望,很快又恢复成往常活泼的样子。 “他……在哪里?”阮小软同颜言走在幽静的路上,轻声问。 “你说湛攸?”颜言偏过头去看阮小软的脸。 阮小软看见她明知故问的样子,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壳。 “嘿嘿。”颜言笑起来,说,“湛攸一直在狩猎区啊,最近赚钱可认真了。” “有没有受伤?” “姐姐,你也太小看他了。”颜言撇撇嘴,“我们这群人死绝了他都不会有事。” “这么厉害。”阮小软自己是个弱鸡,自然也没有看透别人体质的本事,听到颜言这么说,也是惊讶。 “对了姐姐,你说……”颜言说了一半,自己笑起来,“湛攸最近这么拼,是不是为了带我进内城啊?” “额……”阮小软被她问住了,看着眼前巧笑倩兮的小姑娘,没办法开口。 “你的表情很差啊,姐姐。”颜言笑眯眯的走到前面,转身停住。 阮小软没想到小妮子这么厉害,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只好说:“这种事情,你应该问他。” “你不伤心就好了。“颜言意有所指的说。 …… 后来几天阮小软在完成限定任务以后,都在制作水币。内城也不乏狩猎者,出去之时都会带足水源和实物,如果可以卖给他们,五万应该也赚的到吧。 明天就是最短工期的最后一天,阮小软的秘密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一早就同尤迟迟讲好今天做完就去找别的工作。 没想到的是,下午顾琼来了,代表何璁来挑人,就跟上回一样。阮小软这回躲在隔间里没出去,万幸的是,没人在意她,不幸的是,尤迟迟被挑走了。 阮小软想起上回尤迟迟同她说的,肯定没好事,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答应。 阮小软从帘子里往外看,尤迟迟正好回过头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笑容也点在唇边。她立刻就明白了,为了慕野。 慕野在内城,她想去见他。 这种事阮小软不好拦,只好担忧的看着她,希望她能平安无事,尤迟迟轻微的点点头,跟着顾琼走了。 尤迟迟不在了,阮小软倒是可以继续在这里工作,她这几天有些太拼,体质测试仪隐隐往h阶下段降,但是,大家都这么努力,她也只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这一天阮小软回去,发现几人都面色有些凝重,湛攸依旧不在。 “软软,明天阿易要去参加狩猎,这次危险系数有些高,我要同他一起去了。”白柔轻轻撕开一片薄饼,递给黑子易。 “要去多久?”以前黑子易出去狩猎,也不会告诉她,这回白柔跟着去,还特意告诉她,总觉得有些不同寻常。 “不知道呢。”白柔笑了笑,“软软,你不要担心,如果这回成功了,也许大家都能去内城了。” “姐姐,湛攸也跟我们一起呢。”颜言笑眯眯的说。 “这么危险的话,大家不要去啊,我最近也挣了不少钱,再等我……”阮小软不知为何很不安,急忙道。 “软软。”白柔走过来握住她的手,“怎么可以让你独自承担?” 阮小软沉默了,她知道白柔是好心,其实大家心里想的她也明白,她这样的人能做什么,体质极弱,不拖后腿就不错了,也许大家这么拼,是连她的那份在努力呢。 “那我等你们回来。”阮小软默默的点点头。 “别气馁啊软软,我还在呢。”林宣这时候从厨房走出来,把手中的水搁在桌上,说,“我在这儿陪你。” 颜言看见他出来,笑了笑,摸过水,一口一口的喝。 晚上的时候阮小软敲响了白柔的房门,白柔过了好一会儿才开门,脸颊红扑扑的,一屋子暧昧的气息。 阮小软脸一红,急忙后退,白柔尴尬的笑笑,顺手掩上了门。 “怎么了,小软。”白柔穿了浅薄的衣裳,皮肤白皙,微微发红,十分娇俏。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阮小软红着脸,说,“你们明天一早就走了,我有些东西给你们,千万要收好啊。” 白柔惊讶的看着阮小软摸出来的小兜兜,里面晶莹闪烁,不知道装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管不管用,总之,不重,你带着吧。”阮小软递给白柔,说了声保重。 白柔好好收起来,笑着抱了抱她,说:“别担心啦,一切都会好的。” 阮小软点点头,示意白柔赶紧回去,就往自己房间走了。她给白柔的是这些天来她做的水币,和先前做的金丝睡藤。小雨小雾有了身体后,她曾吃过一颗,发现体质竟然有了大幅的增长,直接从中段跳到了上段。要么是食谱创作者低估了效果,要么是因为自己体质过低,才会效果这么明显。不过由于这几天她拼命的消耗,心焰开始缓慢的降低到了下段。 阮小软觉得可能自己只有在h中下段这个档次才能保持平衡,超过之后就是纯消耗,那么这种好东西还是留给需要的人。 她又走到颜言的房间,敲了半天门发现里面没人,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她回来只好先回去,没想到颜言就站在她门前的走廊上,无聊的靠着柱子。 “姐姐去哪了?等你好久呢。”颜言永远都是开开心心没有烦恼的样子,这小孩笑起来总好像洞悉一切似的。 “怎么了?”阮小软走到她身边,同她一起立在栏杆处,视线所及,是众人每晚围绕的木桌,干干净净的,很沉稳,她又说,“正好,我有东西给你。” “哦,什么?”颜言来了兴致。 阮小软翻了翻,又摸出个一样的小兜兜,塞给颜言,说:“你拿着吧,说不定有用。” 颜言打开看了一下,惊呼出声,“姐姐,这太贵重了吧。” “我拿着也没用,也许危机时刻可以帮你们的忙。”阮小软说。 “湛攸收到肯定会很开心的。”颜言妥帖的收好,眨了眨眼。 “能帮到他就好。”阮小软轻声说。 “谢谢姐姐啦。”颜言顿了顿,忽然说,“对了,姐姐,我也有一样东西要给你呢。” 阮小软好奇的看着她。 “诺。”颜言拿出一样东西,搁在了阮小软的掌心,说,“姐姐,别太难过啊。” 阮小软垂眸一看,是一只通讯器,同很久之前湛攸送给她的一模一样。 他这是再也不想同她联系了么? 阮小软压下心头翻滚的心思,勉强同颜言笑了笑。 第二天一早,颜言、白柔和黑子易都走了,只剩下林宣和小雨小雾,不过这几天这两个孩子都跟小米出去浪了,唯有晚饭时才会回来,阮小软倒不太担心。毕竟论自保能力,最差的是她。 阮小软照旧往工厂走,厂里的人时常换,根本就没有相熟的人,今天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嘈嘈杂杂,激烈的争吵声从里面传出来,隐约听到内城什么的。 不一会儿,那人被狼狈的推出来,阮小软刚巧在,被他猛然一撞,就跌倒了。哎,阮小软为自己低能的体质很心碎,默默的想爬起来,就听见里面的人说:“真好笑,还跑到我们这里要人,进了内城的人谁还想出来?你也不想想是不是自己过于累赘讨人厌,导致你女儿不想见你,所以才不回来的。”说完,冷笑一声就走了。 那人缓缓的站起来,朝阮小软伸出了手,抱歉的说:“不好意思,撞到你。” 阮小软拉着她的手站起来,才发现是个五十多岁的妇女,她面色憔悴,双眼红肿,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怎么了?”阮小软站起来,反而去扶那个女人。 “丫头,你也在这个厂里工作?”两人缓慢的走到路边,就着一处阴凉坐下来,女人开口问。 “嗯。”阮小软点头。 “你见过我家丫头么?”妇女听闻她也在这厂里工作,急了,一把捉住阮小软,比划着,“这么高,脸尖尖的,她……” “阿姨你先别急,厂里人口流动很大,您这么说我也记不起来。”阮小软安慰的说,“我也不过来了两个星期。” “那你一定不知道了。”妇女失望的松开她,眼泪忽然就落下来。 “她……怎么了?”看她这么伤心,阮小软忍不住问。 “约莫半年前,我女儿为了我,来到这个厂工作,有一个晚上过来跟我说,她被内城的长官看上了,要带去内城工作。我也为她高兴。”妇女说着一停,也许是想到女儿,眼泪更是汹涌的厉害,“第二天她就走了,说安顿好了就跟我报平安。可是自那之后,我再也没有收到过她的消息。一开始我只当她忙,可时间久了就觉察不对来,这孩子一向孝顺,断不会这么久了都不跟联系。” “说起来都怪我拖累了她,大灾难没死还留了一身病,害她哪也去不了,挣得钱都花在了我身上。”妇女泪眼婆娑,哽咽的道。 “阿姨,那这半年来她寄钱给你了么?”阮小软有些歉疚的问道。 “没有。”妇女摇摇头,说,“只要她过的好,寄不寄钱给我无所谓,但是因为我女儿一直很乖很懂事,我才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一定是出事了。” “她有没有告诉过你,被什么长官看上了?”阮小软莫名的浮起不安。 “这h城能称长官的,就只有何璁了啊。”妇女恨声道。 阮小软一瞬间想到了尤迟迟。 这家伙没事吧…… 41|40.7.08| 想着尤迟迟的事情,阮小软一下午都心不在焉,匆匆完成工作后,也没有多做停留,直接跑到林宣任职的地方,想找林宣商量一下,可是到了才知道,林宣方才有事出去了。 阮小软心事重重的回到住处,一直等到晚上,林宣却再也没有回来过。如今房子里空荡荡的,小米陪着小雨和小雾在林宣的房间睡觉,阮小软一人坐在客厅里,觉得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悄然发生了。 阮小软无奈的想,说好的他会陪她呢?现在所有人都不在,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忽然想起那个一直陪着她的男人,心情立刻就沉了下去。 她从兜里摸出那只通讯仪,想着他手臂的热度,积攒许久的难过与压抑都浮了上来。她真的有点想他啊。 可是这个事儿就是这样,他要来,她无力推拒,他要走,她也跟不上他的脚步,想想还挺悲哀。他不出现,她就找不到他,连解释的话也无法说,这也许就是她一直藏着真心不敢说的原因,说了,控制的阀开了,情感如泄洪之水汹涌而出,如果他走了,于她就是灭顶之灾。 她本来就不配站在他身边,他们其实不太合适。 通讯仪闪着漂亮的色泽,阮小软将冰凉凉的链子握在掌心,忽然不知道触动了那里,链子骤然发热,紧接着就响起了说话的声音。 那声音轻轻淡淡,熟悉的叫人心酸,他说:“软软,我留了东西给你,在我的房间。” 阮小软一愣,没想到还能再听到湛攸的声音,等听明白内容,虽然心中疑惑,但仍然跑上楼,打开了林宣和湛攸同住的房间,里面没什么东西,阮小软只看到一只小巧的柜子,好好的摆在床头,没有上锁。 阮小软走过去,顿了顿打开箱子,里面是一个麻布袋子,打开一看,叮叮当当的全是联盟币,一枚一千块,层层叠叠堆的像个小碗。 七十枚。 湛攸的声音又适时响起:“内城安全点,去吧。” 阮小软摸了摸沉甸甸的啼铁币,有些愤怒又有些无奈,却在最后笑出了眼泪。 他这是,送她去见心上人?这么多天不回来,日日夜夜在无人区狩猎,就为了攒钱把她送走?他这是,不想见她了么? 阮小软把钱放回箱子,五味陈杂的出了门,这时候天还没亮,她却无论如何睡不着,坐在门口台阶处,开着灯,想着林宣还会不会回来。 第二天一早阮小软是疼醒的,脑袋重重一点,好似嗑在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上面,等她睁开眼睛,才意识到自己模模糊糊的在台阶上睡着了。 回头看看,林宣果然一夜未归。 阮小软心里挂念尤迟迟,急忙忙的往工厂处赶,想着去厂里问一问也好,结果走到半路就碰到了先前的那个阿姨,就见她精神恍惚的闷头赶路,似乎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事物。 “阿姨。”阮小软上前拦住她,“你这是怎么了?” 阿姨被人一挡,这才从出神的状态走出来,她抬头看阮小软,眼睛红肿,面容憔悴,她握了她的手,说:“丫头,我女儿回来了。” “那是好事啊。”阮小软总算松了一口气,可见她神色还是古怪,便问,“怎么了阿姨?” “昨晚她晕倒在家门口,我赶紧把她弄到床上,可这会儿一直昏迷不醒,我找了好几个医生看都不管用,听闻有个白医生很不错,想找她去给我女儿看看。”阿姨急的直掉眼泪。 “你说的是不是叫白柔?” “对对对,好像是叫这个名字。”阿姨直激动,“你认识她?” “她出城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阮小软为难的说。 “那可怎么办啊。”阿姨六神无主的又哭起来,“我可怜的女儿。” “阿姨,你能带我去看看么?”阮小软想了想,虽然自己排不上大用场,还是先去了解一下情况的好。 阿姨也是病急乱投医,想着有人去看看说不定有转机就带着阮小软去了,很快,阮小软就见到了躺在床上一脸煞白的小姑娘。 果真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阮小软上前看了看她的身体,视线忽然就落在她的手臂上,她扭头问阿姨,“别的医生来给她输液了?” “没有啊,只是检查了一下就说弄不懂病因。” 阮小软一听这话,心里更奇怪了,她抬手轻轻覆上她的手臂静脉,那里停留着几枚细小的针孔,一看就是抽血或者注射留下的。 她看着小姑娘的脸,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种感觉跟刚入无人区碰到的王禁有些相似,虚浮的、有种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好像随时会被撕裂。 “难道说……”阮小软不敢断定,“阿姨,你等一下,我很快就来。”说完,在阿姨的泪眼婆娑中跑出门去,刚出门就四处张望,果然看见了不远处逗孩子玩的保姆狗,小米。 阮小软知道小米一直在保护她,从不离开她过远,脑海中浮现出那人的脸,立刻又压了下去,她冲远处朝朝手,示意他们过来。不一会儿,孩子就来到近前,阮小软拉着小雨的手把他带到小姑娘的床前,问他能看出什么。 小雨把小雾一把抱起来,一人一蛇就这么摇头晃脑的看,片刻后,小雨拉了阮小软的手,说:“姐姐,她体内有两种心焰,也许更多……” 小雨一直靠吸食心焰为生,对这个再熟悉不过,其实小雨和小雾已经不能通过进食补充能量了,这些天来,都是食用的阮小软的心焰。阮小软叫他来也是为了核实自己的猜想,这一下证实,倒叫她生出几分心慌来。 “那能不能救?”阮小软小声问。 小雨摇了摇头,看了看小雾,说:“只有用小雾的藤心中和一下力量,但是藤心被卓姐姐拿走了。” 阮小软这才明白卓瑶需要藤心的原因,她是拿去给谁治疗? “丫头,你能救是不是?”阿姨却听到了关键点,她一把上来抱住阮小软的腿,哭着说,“丫头,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女儿。” 阮小软吓一跳,急忙把她扶起来,点头说自己一定会尽力。 其实,阿姨不说,她也一定要进内城一次了,看过这姑娘,总觉得阴谋重重,尤迟迟那家伙,说不定很危险。更何况,藤心还在卓瑶手上,想救这个女孩,只有先找到卓瑶,借一下藤心了。想到这里,阮小软便让小米陪着小雨和小雾继续玩,自己回了别墅。 湛攸留给她的那笔钱,倒真是派上了用场。 阮小软拿了钱,匆匆去办了居民证,又交了一大堆的杂费,终于成功进了城内,而小米在城外看着她,却由于没有证不得入内。 平时不把狗当人,这时候要交钱了,立刻又算上一份子,小米很不忿,可惜又没办法,只能瞪着狗眼看阮小软进城,汪了几声去照顾孩子了。 阮小软第二次进城,本来还很新鲜的事物对她已经失去了吸引力,她现在第一件要是就是如何找到卓瑶。 她走在街上,再一次感慨,要是林宣在就好了,定然能轻易的找到卓瑶。可惜这家伙不知道跑那里去了,阮小软沿途碰见人就询问一下,结果内城也不小,人家不是不愿意理她就是不知道,绕了半天也没找到线索。 城内的空气真的较城外好太多,阮小软每次都有这种感觉,似乎越呼吸就越清明,很多模糊久远的记忆都涌了上来,扫去了蒙尘。 她走过一座小桥,看见了一栋蓝白色的小洋房,忽然止住了脚步,有些什么咆哮着撕开了迷雾,骤然铺陈在了她的眼前。 “苏子安,你爸爸不在了,你还嚣张什么?”女人尖锐刻薄的声音刺破了空气,像是一柄尖枪,扎进了胸口,“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我忍了你多久啊。” “你以为你还是大小姐么?”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哭哭啼啼柔柔弱弱的,讨厌死了,滚一边去。”似乎是继母的情人。 “爸爸在的时候,多疼你啊,凭什么?我也是他女儿啊,我就喜欢你这间房间。”一连串的笑声,“喂,你不走,等着我赶你么?” 满身泥泞,满心脏污,这个居住了十多年的家,自己忽然就成了局外人,她打开爸爸的画像,眼泪模糊了眼眶,她唯一的光,消失了。 “小丫头,我知道你今天过生日,可怜的孩子,没人陪一定很伤心吧。”四十多岁的管家,抹黑进了她的房间,尖叫没人听见,惊慌没人理,口舌被粗粝的桌布堵住,手臂被男人解下的皮带缠住,长裙碎成了渣滓,心口被什么割裂,血淋淋的。 眼前一片黑,再也没有光。 门忽然被打开,呼啦啦的涌进一群人,管家匆忙穿上裤子,灰溜溜的跑了,没人在乎该死的管家,却都把目光投注在了她的身上,鄙夷的、嗤笑的、幸灾乐祸的、肮脏的、令人作呕的,苏子安哭不出来,鲜血却染红了口中的桌布。 忽然有一个人排众而出,他穿着合体的黑色小西装,小男孩稚嫩的脸上平静而淡漠,他慢慢的从一众狰狞的恶意中走出来,顺手关上了门。 他走到她面前,缓缓解开自己的西装,把冰凉的衣服覆在她身上,眼神温良而悲伤,他亲吻她满是鲜血的嘴唇,拥抱了她。 “我叫何璁。”他轻声说,“我会帮你杀了他。” 她的光,好像又回来了。 42|41.40.7.08| 阮小软打了个哆嗦,从苏子安的回忆中清醒了过来,果然一入内城,记忆就有些不受控制。也许本来这些记忆就一直存在,只不过被浓稠的绿雾压在了暗处,一旦得到释放,就会源源不断的涌出。 阮小软看了看眼前的洋房,记忆中,这应当是苏子安住的地方,那么,她那些仇恨的根源,也都在里面? 阮小软鬼使神差的,靠近了洋房。 像是拨开了迷雾,潺潺的河水从眼前过,水面反射出粼粼碎光,落在男孩的脸上。男孩穿了浅蓝色的衬衣,懒洋洋的躺在草地上,脸上罩了一本书,风吹动他的额发,像是遥远海岸上飞翔的鸟。 “快看,这就是那个勾引管家的女孩,啧啧,真是不要脸呐。”嘈嘈杂杂夹带恶意的声音频繁的响起。 “这么小就这么骚,难怪。” “你看她细皮嫩肉的,我也想试试,不如我们……” 不堪入目,不绝于耳,不想听却躲不开,颤抖无助迷茫。 “你挡着我了。”气恼的声音,随着大力的推搡,她猛然跌倒,掉进了河里。 “你居然敢碰她,不嫌脏么。” “对啊,我要赶紧回去消毒。” 渐行渐远,恶意的、浑浊的、都离开了她的世界,这样也好吧,就这样消失好了。 男孩掀开书角,露出了漆黑的眼睛,略一沉吟,丢下书翻身起来,踱步过来,他蹲在河边,平淡的看着她,问:“你以后跟着我好不好?” 苏子安恍惚之际看见了他的眼睛,亮的惊人,像是太阳。 好。 男孩朝她伸出手,把跌进黑暗且潮湿的她拽了出来,轻轻的抱在怀里。 “你是什么人?”怒斥声惊醒了阮小软,她猛然摇摇头,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离洋房太近了。 门口的守卫狐疑的望着她,一副警惕的模样。 “我、我走错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阮小软急忙道歉,转头就要走,却被一声嗤笑叫住了。 “姐姐,这就要走了么?”熟悉的声音。 阮小软猛然回头,惊愕不已,顾琼立在洋房前,笑容尖刻,眼睛里满是讥讽。 姐姐?难道顾琼是苏子安的妹妹?阮小软不禁无语,这个苏子安啊,满脑子都是对何璁的深深依恋,连自己仇人的脸和名字都记不得,实在是个单纯过头的女孩子,连恨都不知道么? 她忽然想起刚穿过来的时候,顾琼和何璁置自己于死地的样子,奇怪了,在苏子安的记忆中,何璁对她挺好的啊,不然她也不会产生这种程度的依恋和爱慕,那何璁究竟是如何变成这样的? “姐姐,为什么不说话?”顾琼笑了,“还是因为你在家里做出那种事,没脸说话?” 阮小软不欲与她争辩,首先她孤身一人打不过她,其次跟这种人说话没用,她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还有事,先走。”阮小软直截了当的说,说完看见她的眼神,立刻掏出居民证晃了晃,“我有身份证。” 顾琼确实想找她茬,没想到她居然有居民证了,也不好说什么,美眸一阵闪烁,终于笑了笑,说:“那姐姐慢走,路上可千万小心。” 阮小软不理她,扭头走了,一边走一边想起了方才所见,苏子安跟何璁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一边想着这个也没忘一边打听慕野和卓瑶,走着走着就看见有一栋三层别墅的仆人走出来,似在等待什么。 那别墅气派非凡,硕大的草坪将别墅包围在中间,修剪精细,墨黑色的墙砖坚硬而精良,上头立了许多尖刺,木质大门上布满繁复的花纹,一汪小喷泉在中心处,汩汩的往外冒水。 “喂,你怎么才来?”那人忽然瞄见了阮小软,责怪的跑过来,拉着她就问。 “你说什么呢,我不是……”阮小软急忙撇清,开什么玩笑,认都不认识呐。 “迟到这么久,快点,长官过一会儿就回来了,今天务必要弄好。”那仆人有些焦虑,似是根本没有听清阮小软说的话。 长官?阮小软愣了愣,又扭头去看门牌,隐隐瞧出个何字,这是何璁的家?那人还在絮絮说着什么,阮小软一想,刚才靠近苏子安的家,就窜出了许多记忆,如果进了何璁的家,会不会得到丢失的关键记忆? 这么想着,嘴里立刻说:“对啊,我迟到了,这就去这就去。” 仆人无语的斜了她一眼,一头给她拽了进去,穿过漫长的前院,很快到了别墅正门,仆人把她拉到二层,说:“就这层,打扫干净了就可以走,别的地方不要乱跑。” 感情是找了个清洁工啊?我擦,凭什么她一眼就被人看成是清洁工?阮小软不服,照了照镜子,又服了,确实,内城没几个像她这么寒酸的。 阮小软拎着抹布和水桶,心里忿忿然,外面的人连口干净的水都很难喝上,这里居然用珍贵的水擦地,简直令人发指,果然无论何时,贫富差距都是这么明显。 阮小软沿着螺旋的楼梯上了二楼,扶手是温润的乳白色,阮小软扶着上来的时候没有陷入回忆,她就干脆没擦,直接到了二楼的房间处。 刚走进一扇门,鲜活的光影便又出现在了眼前。 何璁窝在长而松软的沙发里,漂亮的眼睛已经有了少年的锋利,他长大了。 阮小软这一次不像一个局外人,她更像是苏子安本人,她看着少年窝在沙发里,衣服微微起了褶皱,就很想上前帮他抚平。 “过来。”她看见少年侧过脸,微微掀起了睫毛。 有什么从她心尖上刮过,酥麻又深刻,她几乎站不住脚。 “怕我?”少年扬了扬眉毛,英气的脸蛋上没有笑,他似乎很少笑,像是有什么伤心的往事。 苏子安摇摇头,走到他面前,她蹲下来,替他整理衣角,他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她不敢看。手指被轻轻握住,冰凉一波一波涌上来。 他俯身看她,眼眸深沉,薄唇越靠越近,却故意没有落下,他细致的描摹着她嘴唇的形状,停在她眼前,长长的睫毛掀起,在她的心刮起了缠绵的风。 “你能帮我一个忙么?”温柔的气息扑在脸颊。 “嗯。”她怎么能拒绝他。 何璁笑了,那吻最终没有落下来,他离开了她,越来越远,他又窝回沙发里,好像在想什么心事。 记忆到这里戛然而止,阮小软回忆起方才,居然有些脸红心跳,何璁那张脸确实很祸害,何况苏子安本就迷恋他,真是撩的一手好妹。阮小软赶紧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推出脑海,转而思索“帮他一个忙”这句话,究竟帮了什么忙? 阮小软直觉这是很重要的事,可是记忆消失了,她只能继续逛逛,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触发苏子安的回忆,既然这个房间没有利用价值,那就不扫拉,阮小软欢快的往别间跑,毕竟,她可是清晰的记得仆人说何璁一会儿就回来的话。 不管苏子安对他如何迷恋,阮小软始终觉得何璁是一个大魔王,实在可怕,还是等着颜言来征服他吧。不过话说回来,没了她的神助攻,颜言还会跟何璁有交集么?不会就跟着湛攸双宿双飞了吧?湛攸可是小说里都没有提过的莫名人物啊。 更何况,一想到湛攸跟颜言双宿双飞,她的心口就隐隐泛痛,算了,不想也罢。 接下来阮小软一连找了几个房间,回忆的内容无非就是何璁跟苏子安的相处,不得不说,每次陷入苏子安的心境,那种对何璁的爱意简直要把阮小软淹没,说的也是,何璁可是一手把苏子安从黑暗中拉出来的人,他替她洗净了泥泞,还把她抱在怀里,这对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女孩来说,根本无力抵抗。 可何璁对苏子安来说,究竟是祸是福呢? 阮小软不敢细想,接下来她在这一层都毫无所获,略一琢磨把思绪投到了楼下,趁着仆人不在,快速的跑到了一层。 大厅顶上是璀璨的顶灯,奢侈的叫人咋舌,乱世之中,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反而会拉的更大。阮小软没工夫感慨,立刻开始一间间的查看,无非是何璁的办公室、健身房以及书房。都没什么特别。 阮小软在书房兜了一圈,并没有特别的收获,有些沮丧,又想到何璁很快会回来,决定现在就走,匆忙之际带倒了一个瓶子,画面却忽然翻涌而出。 记忆又触发了。 43.第 43 章 “怎么这么不小心?”眼前的何璁幻化出英俊的模样,弯腰接住骤然坠下的花瓶,那花瓶青瓷云纹,落在他掌心,素雅温润,却不及他万分之一。 “花瓶碎就碎了,伤着你可麻烦。”何璁把花瓶放回桌面,冲她笑。 阮小软心跳炸裂,只觉得他那笑实在晃人眼睛。 “你来。”何璁招了招手,就转身往前走了。 阮小软愣了下,捂着心口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好像自从那件事之后,他只要叫她,她就无法抗拒。 何璁走到房间的内侧,不知道拨弄了什么,墙壁“哗啦啦”响起来,紧接着就开了道口子。他丝毫没有犹豫就俯身钻了进去,黑西装的袖口在眼前一晃而过,转眼失了踪迹。 阮小软赶紧跟上去。楼梯一层层盘旋向下,不知道转了几个弯,终于到了最底部。 “今儿第几天了?”何璁停下来,一边解袖口一边问。 “第三天。”阮小软听见自己的声音,那应该是苏子安在说话,声音有些沙哑。 “病了?”何璁解袖口的手一顿,侧着脸看过来。 “没有……”底气不足的声音。 人被猛然一拽,撞进了坚硬的怀里,冰凉的扣子硌的她生疼,手掌按上额头,丝丝凉意渗进来,说不出的舒服。 “很热啊。”何璁松开手,又去摸她的脸。 阮小软也不知道自己这是病的还是被他撩的,腾腾的冒热气。 “疼么?”他松开她,俯身望着她,仔细问。 “不疼。”压抑的闷响,显然没说实话。 “那就好。”何璁如释重负的笑了。 阮小软从旁观者的角度,却觉得有些不对,何璁看上去很关心苏子安,眼里也满是关心与担忧,但却不像是对苏子安本人的关心,更像是,关心他的一件作品。 “既然你不舒服,今天就只打一支,1。”何璁这样说着,露出了背后的工作台。 阮小软目瞪口呆,其实她刚才就想看了,一来被何璁挡着门口,二来苏子安的满腹心思都在何璁身上,根本挪不开目光,她没辙,只能跟着看。这下子何总终于让开,她才得以窥到实验室的全貌。 白色工作台擦拭的纤尘不染,大型的绿雾处理器以及各种精密仪器摆满了台面,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也铺了满地。右手边很空旷,是一眼望不尽的黑暗,隐约听见嘶吼与凄厉的呼喊。 那里面有什么,阮小软几乎是本能的这样认为。可是苏子安没有要过去的意思,她干着急也没办法。 耳边只听一声闷响,扭头一看,原是何璁把注射器的尖头扎进了试管的软木塞中,试管中的液体散发着星空一样的光芒,诡异的黑蓝紫成漩涡状混合在一起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一样。 这什么玩意儿?阮小软目不转睛,直到何璁朝她走过来。她看见自己伸出了胳膊。 等等等等,她最怕打针了啊,还没恐慌完,针尖没入皮肉的尖锐疼痛开始向上弥漫。随着药液的缓慢推入,那疼痛便越来越剧烈,像是要撕裂她的身体。 这液体绝对不寻常,是什么啊?马丹,好痛。阮小软咬紧牙关,头上已经开始冒冷汗。何璁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把她抱起来,放在了一旁的躺椅上。 阮小软抬手去握他的手,他却轻易的避开了。 阮小软的心口里泛起点点的失望,她模糊的看着何璁,气若游丝的问:“你是嫌我脏么?” “怎么会。”何璁敷衍的回答,望着她的眼睛却越来越亮。 “那天管家并没有……成功……”阮小软听见苏子安艰难的说,“我没有……” “嗯。”何璁点头。 阮小软却为苏子安感到悲哀,她拼命去解释,不希望他误会的事情,他其实根本不在意,苏子安沉沦在他编制的温柔里,完全看不清现实。 他微笑的脸颊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阮小软没看见担忧、心疼,只看见探究的目光,藏在一片朦胧之后。 渐渐,什么也看不清了。 阮小软猛然抬起了头,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靠着沙发睡着了,这一醒,才发现汗已经出了一身,抬手一抹,满脑门都是汗。看来是刚才吓着了,那什么药,怎么那么烈,吸收的时候那般疼,像是用刀割开血肉一样,苏子安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怎么能承受住这么大的痛苦? 那个密室深处,究竟有什么?阮小软扭头看了看门外,侧耳听了片刻,又把视线投注在房间内。刚才何璁是动了什么机关,才打开的门? 只可惜苏子安满门心思都在何璁身上,何璁一出现,注意力就全被吸引了,完全不顾旁的。这会儿倒叫阮小软好找。她又不敢翻的太乱,生怕被何璁看出端倪,可房间内物件太多,找了很久都没什么进展,正着急,门外听那仆人大声说:“先生,您回来啦。” 阮小软一个激灵,赶紧找地方藏,只要何璁上了楼,她就可以寻个间隙跑出去。很快,清脆的脚步声就传了进来,在前厅稍作盘旋,就往楼上去,刚走了两步,却是一顿,转而往楼下来了。 阮小软在房间里六神无主,心道这间房子有何璁最大的秘密,他若是在楼下徘徊,进这间的概率最大,这样想着,那脚步声就停顿在了门口。 大门虚掩着,他只消轻轻一推门,就能看见毫无遮掩的阮小软。 死定了,会被他杀掉的。阮小软这样想。 好高兴,又见到他了。身体里的苏子安这样想。 阮小软一时痛苦一时高兴,表情甚扭曲。 皮质手套窝上门把手,正要用力,忽而旁边的房间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突兀又激烈。 “什么人?”何璁警惕的问,旋即往声音传出的地方去。 阮小软刚要送一口气,那门却是轻轻一开,一道人影迅雷不及掩耳的滑了进来,转眼停在了她身后,微风刮起了她的长发。 阮小软什么都没看清,愣在当场。 “走。”那人拉了她的手,将她拦腰一抱,快速撞碎窗户,往远处逃遁。 阮小软搂着那人的脖颈,鼻尖一酸,把脸埋在他颈窝,要哭不哭,闷闷的问:“你怎么来了?” 那人不做声,只抱着她往远处跑。 “你不是不管我了么。”阮小软憋不住,又问。 许是跑的远了,那人闷头钻进中心公园的背阴处,把阮小软一搁,抬起头来,张扬又英气,正是湛攸。 阮小软许久没见他,此番再遇,心头五味陈杂,想碰又怕他跑了,惴惴的立在一边。 湛攸穿了件墨绿色军装外套,上头沾满了灰尘与凝固的可疑液体,受难的模样一看就知道刚从无人区回来,但那张脸蛋依旧白皙干净,只是下颌紧绷,眼睛微微下压,满是山雨欲来的愤怒。 “你怎么在何璁那里?”湛攸问。 “……”阮小软觉得说来话好长,她想慢慢说,可是湛攸好像并不给她这个时间。 “我给你钱是让你来看他的么?”湛攸昂起头,面孔骤然冷下来。 “你听我说啊。”阮小软斟酌着措词,说,“我以前同他认识,有些问题想问他,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知道你以前同他是什么关系。”湛攸打断她,语气莫名的带了些生涩。 这回轮到阮小软懵了,什么关系?她都不是很清楚啊,这应该算是什么关系?你究竟知道了什么? “我知道你喜欢他,知道你甚至可以为了他去死。”湛攸咬牙切齿,漂亮的脸蛋上满是恨意,他大抵是没这么挫败过。 阮小软想了苏子安的心境,这么说……是没错的。 “我想远离你,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湛攸粗鲁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似是一腔怒火不知道如何发泄,“可是远离了,我却越来越烦恼。” “我时时想你,越想忘越清晰。”湛攸猛然朝阮小软跨了一大步,俯身看她,“我知道你想到内城来,我拼命攒钱,送你进来。” “可是你进来了,我又不放心。”湛攸说着说着,那怒意竟是散了一点儿,漆黑双眸笼上月色,湿湿润润,情绪万千,“我不是不放心,我是……受不了。” “啊?”阮小软昂着脑袋,才能看清他的深色,她被他突如其来的粗鲁告白冲击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些日子,我终于想通了。”湛攸伸出手,揽上了阮小软的脖颈,感受着掌下的柔软,怒急笑了。 “想通什么了?”阮小软一缩脖子,心跳的有些快。 “我管你喜欢谁。”湛攸稍一用力,把阮小软按进怀里,“你只能是我的。” 猛然埋进男人的怀抱里,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不知道,她其实想了他好久,日日夜夜的想,怎么睡也睡不着。 “你听懂了么?”湛攸的声音混合着夜风,别扭但是强硬的落进耳中。 阮小软还没来得及点头,他的手稍一用力,就迫使她昂起了头。 “不管懂不懂。”他咧开嘴笑了,笑容肆意又危险,“先来盖个印。” 男人英俊的脸,温热的唇,骤然压了下来。 世界忽然变了颜色,满是他温柔的垂眸。 44.第 44 章 咦?那柔软的唇亲下来的时候,阮小软还懵着,这是,和好了么?可是她什么都还没做啊,没有解释没有道歉没有扮可怜,男朋友就自己想通跑回来了,天底下还有这么省心的男朋友? 咦,男朋友?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 等一下,刚才她是被告白了么?被告白了么?被?告白? 阮小软脸一红,瞬间滚滚发烫起来。 男人刚刚松开大脑空白气喘吁吁的小丫头,看她懵着一双眼睛,脸颊却通红的无措模样,怒意终于散了,忍不住笑起来。 “你没有话跟我说么?”湛攸捏了捏她的脸蛋。 “啊?”阮小软一回过神来,就立刻捂住了脸蛋,自欺欺人的缓了好一会儿,这才移开指缝,磕磕绊绊的问,“你问我什么……” “你这家伙……”湛攸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拉开,露出了她一整张脸,认真的问,“你究竟对我……” 阮小软很害羞,但满心满脑子都是喜欢呐,“那当然是……”喜欢两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口,倒不是因为害羞的缘故,而是根本长不开嘴,苏子安不让说?阮小软很着急,生怕湛攸误会,这个节骨眼儿要是误会了,以后可真难解。 “你这是……”湛攸满眼的期待在她的挣扎下渐渐消散,捉着她的手指也微微松开,失望的表情很明显。 “我……我……我……”阮小软一急,猛然扑了上去,踮着脚尖撞进他怀里,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脖颈,昂着脖子想去亲他,奈何他实在太高,她只好断断续续的说,“哎,你低头……低头啊。” 湛攸被她的投怀送抱弄的满心欢喜,这会儿听见她说话,一低头,那柔软的薄唇就贴了上来。软软糯糯,桂花蜜一样。 阮小软打算啾一下就跑,结果瞬间就被湛攸按住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哎呀,逃不掉了。满世界都是他身上的味道,混合着泥土的狰狞,却丝毫不显浑浊,就好像他这个人,跟别人那里都不一样。 湛攸好不容易松开她,阮小软伏在他胸口直喘气,她说:“我也盖个章。” 湛攸笑了,愉悦的笑声从头顶落下来,像是他们相依的无数个温和午后。 “对了。”湛攸牵着阮小软的手,带她出了暗处,一边往外走一边问,“你进程做什么?” 阮小软就把那阿姨女儿的事儿同他说了,湛攸听完沉默了,像是在思考,片刻后,一脸凝重的问:“那你去何璁那做什么。” 哎?所以说你那么严肃的思考半天,最终思虑的只是这个嘛?还以为有什么进展呢,阮小软无语。 “那个……”阮小软话到舌尖,思索着怎么说,她脚步一顿,拉着他坐在了长椅上,一副从头细说的架势。 “手心怎么冒汗了。”日光探出云层,温度有些许的升高,湛攸脱了外套丢在一边,只穿了一件贴身的t恤,他大开大合的坐在木椅上,线条明显的肩膀与腹部,叫阮小软有一阵子的发怔,他看她痴痴的样子,弯眉笑了。 “热的。”阮小软别开视线。 “很热么?”湛攸笑出声来,他一把抱起阮小软,直接把她塞进了怀里,他按着她的脑袋,小声说,“多久没抱你了。” “你不要总是打断我说话啊,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在何璁那里么。”阮小软拨开他的手指,嘟囔着。 “一抱着你,就觉得也没那么重要了。”湛攸叹了一口气。 “……”阮小软很无奈啊。 “其实……”阮小软拽下他作乱的手掌,按在怀里,坐直了身体,努力注视着他的眼睛,跟他说,“我不是苏子安。” 忽然起了风,静谧的公园空无一人,没有纷纷摇曳的枝叶,也没有潺潺的溪水,钢筋水泥的强硬味道贯穿了一整个长街。 湛攸眯了眯眼睛。 “是真的。”阮小软盖下自己发抖的声音,刻意避开了书的部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醒过来就在她身体里了。” 湛攸不说话,惟有他胸口的热度还在源源不断的传来。 “你信么?”阮小软停了停,自己也觉得荒谬的事儿,大概他也不信吧。 “那你是谁?”湛攸忽然低头,仔细打量她的双眼。 “我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阮小软被他看的一阵心虚,又说,“你也知道的,苏子安对何璁不一般。” “所以我每次看见何璁,苏子安之前的记忆就会跑出来。”阮小软见他不说话,又补了一句。她也知道信息量有多大,默默等他消化,“之前你在何璁那里见到我,也是因为我想了解苏子安的过去。” “苏子安死了还是活着?”湛攸想了想,问了一个叫阮小软也心惊肉跳的问题。 阮小软呆呆的望着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按她的知识,她既然穿过来了,那苏子安应当是死了,可是照湛攸的意思,苏子安还有活着的可能?那么,自己这是什么?占了别人的身体么?可是说苏子安死了也确实有些问题,她的恐惧本能、她的炽热爱恋、她的深刻记忆似乎都在昭告一件事。 她根本没死。 阮小软蓦然一阵战栗,好像有什么爬上了脊背,让她惊悚。 “我不知道……”她恐惧的看着湛攸,满脸无措。 湛攸平静的看着她,没有她想象中的任何表情,他太平静了,平静到让她心慌。手臂忽然一展,将阮小软好好的抱在了怀里,他用下巴蹭着她的头顶,问:“你的家乡,是什么样子?” “啊?”阮小软转不过弯来。 湛攸抱了她在怀,温暖的令人安心的舒适感渐渐涌上来,驱散了恐惧与黑暗。 “我的家乡……”阮小软闭上眼,想起那个风景如画的地方,晚风掠过港口,挟着远方潮湿又欢快的味道,海鸥擦过水面又掠上高空。汽笛声渐行渐远,直到星光铺满远行的方向。 “是个很美好的地方。”阮小软睁开眼,这样说。 “那你是什么样子?”湛攸勾起她的脸,仔细瞧着。 阮小软被他这样瞧着,小脸很快就红了,她移开他的手指,苦闷的说:“我也没法给你看啊。” “你说说。”湛攸哄着。 “没有苏子安漂亮,也没有苏子安身材好。”阮小软斟酌良久,想给自己寻个优点,想了半天都想不出,很挫败,忽而眼睛亮了亮,“我胆子大。” 湛攸不置可否,轻笑了声。 “呃……比苏子安大点儿。”阮小软找了个折中的。 “那还真是没优点了。”湛攸叹口气。 “后悔了吧?”阮小软略受伤,想从他怀里跳下来,刚要动作,却被他一把拦着腰拽了回去,按在怀里就俯身压了下来。 哎哎哎,阮小软一句话说不出就被堵住了,心情意外的……有点好啊。 阮小软推开湛攸,问:“去哪能找到卓瑶?阿姨女儿的病需要古雾藤心。” “我带你去。”湛攸站起身,凝视城中的某个方向,牵起了阮小软的手。 “对了,迟迟进城很久了,还是没有她的消息。”阮小软又说。 “你怎么闲事那么多?”湛攸握紧她的小手,想了想,又一把把她抱起来,说,“这样比较快。” 阮小软还没来得及点头,嘴巴里就猛然灌进了一口风,她感觉闭上嘴,连眼睛也闭上了,任由湛攸风驰电掣。 不一会儿,两人就到了一栋独立院子里,周围人烟罕至,房子刷成苍蓝色,像是优雅又有几分渗人。 “喂,慕野。”湛攸在门外喊,无人应他,他自语道,“无人么?奇怪。” “你没找错地方么?”阮小软忍不住问,“慕野那人手下众多,不可能连一个值守的都没有啊。” “我怎么可能找错,不然你以为你那七万联盟币怎么来的,你真以为我去无人区拼命就可以短时间挣这么多么?”湛攸斜她一眼。 “……”你又偷他东西啊,这不厚道啊大兄弟。 “进去瞧瞧,别不是出事了。”湛攸说着,拉了阮小软在身后,往里面走。 越走越心惊,偌大的院落此刻空无一人,安静的令人发指,可是桌椅板凳都摆放整齐,客厅的长桌上还横七竖八搁了许多空酒瓶,液体四溅,撒了满地。 “瞧这液体的干涸程度,走了有些时间了。”阮小软蹲在地上,用手指沾了一些,搓了搓。 湛攸好笑的看着她,随手拿过什么擦了擦她的手指,把她一把拽了起来,说:“脏不脏……” “不过是啤酒……” “也许还有别人的口水……”湛攸嫌弃的看她,想了想不放心,拉着阮小软直上二楼,轻车熟路开了左边的第三间,又自然而然的打开了最里面的冰柜,里面果然放着几瓶干净的水。 喂,你跟他真的只是纯洁的偷窃关系么?阮小软表示不信。 湛攸拽过阮小软的手指,拧开瓶盖,一边冲水一边帮她洗,阮小软由着他任性,视线一转,却忽然看见了床腿里侧,倾倒了一小块污渍,蓝黑紫混合的液体,好像怎么也融不到一块,粘稠的挨着墙角。 那是……何璁给苏子安注射的东西…… 45|42.41.40.7.08| 阮小软盯着那东西出神,冷不防指尖一麻,扭头就见湛攸把她的手指搁胸口蹭啊蹭。 “……”你究竟在做什么。 “擦水啊。”湛攸很无辜。 阮小软抽、出手指,指了指地板一角,问:“你知道那是什么么?” 湛攸抬脚走过去,俯身查看,好看的眉毛皱起来。 “我见过这个。”阮小软靠过去,在湛攸疑惑的眼神中指了指自己,说,“在苏子安的记忆里,何璁似乎经常给她注射这个东西。”顿了顿,又说,“很疼。” 湛攸默了默,抬眼看阮小软,眼神很奇异。 阮小软这个时候也意识到很分裂,湛攸在她提到苏子安的时候,永远都是用一副冷静的,事不关己的态度。 自从她跟他坦白之后,他似乎总能分得清谁是谁。 “走吧。”湛攸站起来,拉了阮小软的手。 “去哪?”阮小软问。 “找个地方闲晃到晚上,然后夜探何府。”湛攸认真的给出了计划。 “我怎么觉得你这个计划很不靠谱呢。”阮小软无语,“我觉得先出一趟城,把卓瑶不见的事情告诉林宣。” “林宣也不见了。”湛攸摊开手,“你找谁说去?” “这一个两个都去哪了?”阮小软头痛,又想起一事,急道,“无人区狩猎,白柔回来了么?叫她去帮阿姨女儿看看。” “如果真是需要古雾藤心,白柔看也没用。”湛攸摇摇头,“结果你看,还是我的方法最好,走吧。” 然后两人出了慕野家,真的开始消磨时光。 阮小软觉得不靠谱,但湛攸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她也没辙,看他这么镇定,焦躁之心居然也略微缓了。 湛攸带她到餐馆吃饭,这是阮小软自穿越以来最好的待遇,正确烹饪方式下的干净的食物,阮小软几乎要落下来泪来。 “你至于么。”湛攸拿着水杯笑。 周围也没什么人,零零散散的坐了几桌。 阮小软忽然想起什么,小声问:“既然阿姨女儿的病需要古雾藤心,而她的遭遇跟何璁有关系,卓瑶也需要古雾藤心,你说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自然有关联。”湛攸看她刘海遮了眼睛,替她拨开来。 阮小软急问:“什么关联?” “何璁是卓瑶的哥哥。”湛攸平淡的道。 阮小软正喝一口水,一听这话,直接喷了出来,还好湛攸眼疾手快,险险避开。 “抱歉抱歉。”阮小软赶紧给他擦,一边擦一边忍不住问,“你胡说的吧。” “并没有。”湛攸摊开手,“是真的。” “一个姓卓一个姓何啊。” “同母异父。” “你都怎么知道的?”阮小软不解。 “慕野告诉我的。” “……”喂,你跟他真的没什么么…… “什么眼神。”湛攸笑了,去揉她的头发。 “那那那……”信息量太大,阮小软好难理解。 湛攸不催她,等她慢慢想。 “卓瑶、藤心、何璁?”阮小软低头琢磨,忽然神情一敛,严肃的问,“卓瑶要藤心做什么啊?” “大概今晚就知道了。”湛攸捏了捏阮小软的脸,果然很软啊。 …… 本就不热闹的内城到了晚上愈加空旷,冷冰冰的像一座死城,湛攸不知从哪里摸来了两件带兜帽的外套,罩着脸,隐约看见那双肆无忌惮的眼睛。 “你不能跟我一起进去。”快到门口了,湛攸停下来,他拉过阮小软,细心叮嘱,“你在那里等,我已经通知白柔黑子易,他们白天进不来,待会会摸黑进来,你记得在这里等他们。” 正说着,黑白相间的某米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阮小软后面,稍一思考,伸出舌尖舔了舔她的手。 “唔。”刚要尖叫的阮小软被湛攸捂住了口。 “是小米啊。”阮小软松了一口气。 “跟小米好好待在这儿,等白柔和黑子易,我先进去。”湛攸摸了摸阮小软的脑袋,凑上去,在她唇边亲了一下。 阮小软被他这样吓了一跳,心尖却是一颤,哎呀,男朋友怎么……这么……招人喜欢啊。 正想着,湛攸眸光一敛,又移到了唇边,按住发愣的软妹又亲了上去。 阮小软脑袋懵了,这回彻底没空乱想了。 等湛攸松开她,依依不舍的表情都挂在脸上。 “啧啧,软软,你这样子意犹未尽啊。”湛攸坏笑。 阮小软赶紧揉脸。 湛攸笑着后退,目光炯炯,看着阮小软,忽然一个转身,扎进了夜色里。 “小米,他不会有事吧。”阮小软摸了摸狗头。 小米懒洋洋的趴伏在阮小软脚上,不理她。 阮小软在一片浓郁夜色中等湛攸,不知等了多久,忽然传来剧烈的声响,接着整个宅子的灯都亮了,随后呼喊声不绝如缕。 小米一抖毛,立刻站了起来,龇牙往远处瞧,阮小软心脏突突的跳,直觉很不好,湛攸不会出事了吧? 宅子里灯火通明,不一会儿,搜索的士兵开始逐渐增多,熙熙攘攘的十分嘈杂。 隔得太远,阮小软听不清,只能尽力去看,忽然有什么掠过上空,直直朝她这个方向扑过来。搜查的士兵还未有所查,盲目的四处瞎转。 阮小软撇到熟悉的身影,轻声道:“林宣。” 头顶的黑影一顿,放低了速度,转眼跳到了阮小软面前。 “软软,你怎么在这儿?”林宣惊奇的问。 “我还想问你呢。”阮小软看着衣衫凌乱的林宣,无语道。 “这儿不方便说话,跟我走。”林宣抬手就去拉阮小软,阮小软还没碰到,小米张嘴就是一口,“唔。”林宣吃痛,又不能大喊,面目狰狞,拧着眉毛看狗。 小米不理他,又窝回去睡。 “湛攸在里面。”阮小软解释,“我在这里等他。” “什么?”林宣猛然回头看宅子,惊讶的问,“他去干什么?” “你去干什么?” “找卓瑶。”林宣语气低沉了下去,“不见了。” “怎么跑到何璁这里来找?还偷偷摸摸的。”阮小软不懂,想起湛攸说的话,“何璁不是卓瑶的哥哥么?” “你知道?”林宣讶异。 “湛攸跟我说的。”阮小软一说起湛攸,急忙拉了林宣,“你这么大张旗鼓的冲出来,湛攸不会有事吧?” “他应该不会有事吧……”林宣顿了顿,脸色一白,又补了一句,“可是对手是何璁啊,那家伙……” “我去看看他……”阮小软慌了,想走却发现走不了,低头一看,裤子被小米咬着。 “现在这么多人在巡逻,就凭你的身手,肯定进不去,进去了他还要分神照顾你,再等会儿。”林宣拉着她坐下来,示意她耐心一点。 阮小软不情愿的坐下来,想起湛攸在里面,胃里就抽得痛。 “别这样啊。”林宣看她实在痛苦,便说,“等那里松懈一点儿了,或者有机会,我进去帮你找找。” “对了,你没找到卓瑶么?”阮小软问。 “没有。”林宣一提起这个,自个儿也紧张了。 “卓瑶要藤心究竟干什么啊?”阮小软纠结了一天这个事儿,这会儿林宣在,赶紧问。 “卓瑶父亲生了怪病,必须藤心才能治。”林宣轻声回。 一听这个,阮小软愣了,想起阿姨昏迷不醒的女儿,把症状告诉了林宣,问:“是不是一样?” 林宣一听也觉得惊讶,紧紧盯着阮小软,骤然低骂一声,“何璁这家伙。” “卓瑶的父亲难道是被何璁……”阮小软想到这里,打了个冷战,“可那不是何璁的养父么?” “他这家伙哪有人性可言。”林宣气极。 “就这么直呼其名?”忽然有人在身后轻笑,“连声大哥也不叫了么,林宣。” 阮小软惊悚回头。 就见何璁立在一片月色中,银色的袖口晃过刺眼的光,那笑容模模糊糊,眨眼消失不见。 46.第 46 章 阮小软和林宣都吓了一跳。小米挨着阮小软,浑身的毛都绷了起来,冲何璁露出尖牙。 “你怎么发现我的?”何璁的压迫力太强了,林宣情不自禁的绷紧了身体,微不可查的挡在了阮小软前面。 “怎么会发现不了。”何璁走过来,笑了笑,“你可是我弟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怎么会找不到你。” 林宣沉默着没有说话,眼睛里却泛着细微的恐惧。 这情况不对啊,这不是暖心的兄弟相逢场面么,怎么弄的好像杀父仇人一样,看林宣那可怜样,怎么都像是从小活在何璁的阴影之下。 “林宣,以前你哪次躲起来哭鼻子,不是我把你找出来的?”何璁见林宣不动,笑的更开心,他走到林宣身边,比他还高出半个头来,他抬手想要揉林宣的头发,说,“你这个样子,是要哭了?” “砰”抬起的手掌被愤怒的隔开,林宣一拳朝何璁脸上砸过去,力道之大,带起的劲风都刮痛了阮小软的脸。 何璁闪的很快,他猛然朝后侧身,脸颊处涌现丝丝乳白色心焰,很快连成一片,阻挡了林宣的进攻。 “小鬼就是脾气大。”何璁退到一边,冷下脸来。 “没在一开始就杀了我,是你的失误。”林宣眼眸一敛,周身气压骤降,阮小软被小米叼着衣袖护在一边,只觉得身体像是要被压进土里。林宣抬手虚握,从心脏处缓慢的抽出了一把长剑,锋利、尖锐、危险异常,剑尖凝着银色的光,直指向何璁。 阮小软在一旁看着,很为林宣担忧,何璁这个人太危险了,脸上永远挂着从容的笑,让人猜不透想法。不过林宣一打架,她就觉得有哪里奇怪,但总是想不清楚究竟奇怪在什么地方,这会儿看着,忽然明白了过来。都说心焰消耗掉就极难再修炼回去,可是林宣使用的时候从来不会犹豫,说抽就抽,奢侈的令人发指,而且仔细想一想,卓瑶也是这样。 阮小软不知为何想到了自己,又想到了推进自己手臂的黑蓝紫色液体。 “强弩之末,看你还能逞强到几时。”何璁扯开嘴角,露出了残忍的弧度。 “走。”林宣神情严肃的对阮小软说,“快走。” 阮小软实在帮不上忙,此时不走拖累他,走了于心不忍,忽而想到什么,狠狠的点了点头,骑上小米就要走。 “去哪里啊?”何璁轻描淡写的扬起眉毛,人却眨眼到了近前,抬手去抓阮小软。 林宣剑芒暴涨,举重若轻的刺他心口,临近之时,手腕一抖,剑芒又狂涨,熊熊烈焰几乎烧着了何璁的脸。 “林宣。”何璁又被逼退,咬牙切齿。 趁这个档口,阮小软骑着小米,一头扎进夜色里。 “你还有心情管别人。”何璁冷笑起来,看了一眼阮小软逃走的方向,“你以为就凭她,能走多远。” “我只知道你这种人更走不远。”林宣不屑。 何璁愣了一下,随后吃吃的笑起来,那双眼睛,同小时候一模一样。 少年林宣九岁进了卓家,那个时候刚刚开始研究绿雾,卓爸爸威严和蔼,在整个h城声望很高。那个时候还没有联邦,仍旧是各个国家进行自治,卓爸爸是h城的负责人,有专门的士兵负责保护。 林宣是卓爸爸在一次外勤中捡到的孤儿,脏兮兮又虚弱可怜,就顺手带回了家。 时年十一岁的卓瑶第一次见到他,就牵住了他的手。林宣黑漆抹乌的脸上看不清表情,被她握住的手却轻轻颤抖。 过了一年,何璁才来,那年他十三。 他是卓妈妈跟前夫的孩子,因为由于绿雾侵蚀,许多人家流离失所,何璁看着生父被冲下长河,在河边呆呆站了好多天,卓妈妈一直卧病在床,央求卓爸爸替她照顾何璁,卓爸爸接了何璁来,没两天,妈妈就过世了。 何璁一直都不太爱笑。 林宣喜欢跟着卓瑶,他年纪最小也最乖,他没什么想要的,就想天天陪着卓瑶。 日子一天天过去,绿雾也得到了有效的控制,h城渐渐开始初具规模,划分出了最基础的内城和外城。而由于世界危机的形成,联邦终于出现了,新的政治体系,新的世界格局。由于卓爸爸在h城的卓越贡献,直接被任命成了h城的军务执行官,经济、军、队的指挥权都由他一人说了算。 林宣和何璁一天天长大了,肌肉线条也开始明显,而卓爸爸由于早期常年出入绿雾,还未发明出过滤器,身体渐渐开始出现症状。 h城需要一个新的执行官了。 这个时候内城开始陆陆续续的搬进很多人,何璁有时候经常出去,林宣也听说有一个姓苏的小姑娘天天缠着他,但他从来没见过,也不关心,他关心的人,永远都只有一个。 林宣终于可以心焰化形了,他和何璁都在众人的注视下侧过,他们差不多,他是a阶上段,而何璁似乎隐隐有突破a阶上段的潜力,似乎很快就要达到s的样子。 “明天就是小瑶生日了,你打算送她什么?”何璁坐在石椅上,放下手中的书,问路过的林宣。 “没想好呢。”林宣很苦恼,他就想送她最好的,可是冥思苦想,都不得章法。 “听说小瑶生日过了要去无人区历练。”何璁合上手中书本,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那可不是一个轻松的地方。” “她要去无人区?”小林宣很惊讶,旋即说,“我也申请去。” “你可去不了。”何璁把林宣拽过来,捏了捏他的胳膊,“你还得再长长。” “那小瑶去无人区,不是很危险么?”林宣兀自惆怅。 “对了,我在书本上看过。”何璁神秘的压低了声音,“可以用心焰做成很厉害的武器呢,你心焰力量那么强大,应该没问题。” “真的么?怎么做啊?”小林宣很激动。 “喏,书给你看。”何璁把手搁在林宣手中,“不要告诉别人啊,书是我从叔叔缴获的禁书里偷的。” “自然不会出卖你。”小林宣眼睛发亮。 何璁站起来,拍拍小林宣的脑袋,“好好看呐,给她一个惊喜。” “嗯嗯。” 第二天,小林宣为了保护卓瑶,发誓要送一件最特别最厉害的武器给她,抽光了自己所有的心焰。 卓家上下为之震撼,一家子手忙脚乱,卓爸爸更是急的连连叹气。这傻孩子,前途一片大好,这世上有几个能达到a阶上段的?赶紧带着昏迷的小林宣四处寻医。 何璁笑眯眯的在石椅上晒太阳,随手翻开手中书。 蠢啊,真蠢,不堪一击。随便说两句就会做出这种傻事,还真是单纯的可以。 不过真没想到他会抽光心焰,他以为他只会象征性的抽取呢,毕竟那个傻孩子知道心焰离体是回不来的。 看来还是看轻了卓瑶在他心中的分量,林宣执念很深呐。 真开心啊,解决掉一个对手,接下来还有谁呢? …… “你在想什么?”林宣忽然问。 “你又在想什么?”何璁不答反问。 “我在想怎么把你干掉。”林宣提剑上前。 “林宣。”何璁不跟他正面刚,他一边退一边笑,“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算算时间,你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吧?” 林宣面色一白,体内心焰滚滚燃烧,骤然全部加注于剑身之上,刺目的光叫人睁不开眼。 何璁面色凝重,也不敢乱来,见他速度惊人的冲过来,赶忙闪避,林宣的速度却较先前快了很多,一时之间逼的何璁也很狼狈。长剑刺出,次次见血。 “混小子还真厉害。”何璁看了看自己衣袖上的细小伤口,浑不在意,挑衅的目光更甚。 林宣不为所动,完全没有被他影响,他面容严肃的分析形势,计算线路,快速的封锁他行走的方向,再转手刺出一剑。 一次都没有失误。 不一会儿,何璁脸上也挂了彩,细小的红色伤口涌出新鲜的血液,倒叫他平添几分魅力。他用食指指腹擦过脸颊,又送到舌尖,幽深眼眸狠狠一压,恼怒之色汹涌而出。 “林宣,玩闹也该适可而止了。”何璁说完,抬手就去捉林宣的剑尖。那剑尖凝聚了林宣大量心焰,本是最为危险,可是看到何璁轻飘飘的举动,林宣却本能的决定危险,立刻持剑后撤。 两人就这样一来一回斗了半天,林宣寻了个缝隙,又往剑身浇筑了大量心焰,刁钻的刺了进去,何璁却看了看自己的腕表,慢悠悠的抬起头来,漫不经心的打了个响指。 林宣手一抖,长剑立刻溃散了,点点心焰化作虚无,飞快的消失在了空气中。 林宣脸色一变,就要止住去势,却被何璁伸过来的手抓了个正着,一折一翻,便把他牢牢的锁在了掌下。 47.第 47 章 阮小软被小米驮着,闷头跑,刚才她想到湛攸走时说过,黑子易和白柔晚上会赶过来,她应该抓紧时间找到他们,靠她一个人肯定拿何璁没办法,如果能找到黑子易和白柔的话,林宣说不定还有救。 晚上城中也亮起了灯,细微的光芒只能照亮一小片空间,阮小软顺着路跑,希望黑子易和白柔也能顺着这个方向。 底下的小米忽然抬起狗头嗅了嗅,旋即掉转了方向,朝另一处奔去。 “你找到她们了?”阮小软一喜,急忙问。 小米浅浅呜了一声,撒开爪子飞奔,阮小软揪着它的毛,防止自己滚下去。不多一会儿,小米就奔到了一处尚开着灯的面馆处。 阮小软觉得不对啊,白柔和黑子易是江湖救急来的,怎么可能悠闲的在面馆吃面呢,再说他们也没钱啊。 这时候小米已经顶开了面馆的玻璃门,跑了进去。 靠窗的那张桌子上坐了一个身形娇小的人,只喜滋滋的吃面,这会儿感受到了目光的注视,转过脸来,一根面条还叼在嘴里,摇摇晃晃。 “颜言?”阮小软惊讶。 颜言一愣,把一根面条整个吸进嘴里,笑了,“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小米很焦躁,急的嗷嗷叫,一边叫一边上去咬颜言的袖子,往门外拖。 “怎么了,这是。”颜言站起来,丢下钱,立刻就跟着小米走,一边走一边问,“湛攸出事了?” “不是,是林宣。”阮小软简略的跟颜言说了一下,颜言一听脸色也有些不好,急忙同阮小软往方才出事的地方去。 还没走到近前,就听到何璁的笑声,两人俱是一凛,快步跑上去,就看见林宣软绵绵的被何璁驾着,正要带走。 “你要把他带去哪里,何璁?”阮小软没吭声,颜言说话了,她人虽小,气势却很不一般。 “颜言……”何璁眯了眯眼睛,笑了,“居然还能看见你。” 颜言抿了唇,不吭声,目光却愈加严肃。 他们认识?阮小软绞尽脑汁的思索,就她记起来的剧情里,并不认识啊,颜言为她报仇进h城找何璁,那是他们第一次认识。也许是因为她的改变,导致了这个剧情的改变,因为颜言与何璁的相识应当是主线。 “怎么,不想看见我?”何璁扬起眉毛,表情很和煦。 阮小软也头痛,怎么何璁谁都认识,好像每个人都跟他有些关系。 “你跟以前不一样,现在的你,我已经不认识了。”颜言摇摇头,很惋惜,“林宣是我朋友,你能放下他么?” 何璁看看她,又看看林宣,说:“林宣是我弟弟,我怎么会害他?你别跟子安一样,总把我想的那么不堪。” 颜言略显奇怪,大概是想子安是谁,毕竟,身边这位是阮小软,但她没有深究,只是手指有意无意扣向腰间,问:“你放不放?” “喂,你怎么跟上次一样,这么爱管闲事?”何璁像是平常一样同她聊天,“这习惯不好,要改改啊。” 颜言不跟他废话,直接抽出了腰间的短小匕首,点燃心焰,眼睛骤然变得锐利,朝何璁冲了过去。 何璁直摇头,抱着林宣就急忙往后退,颜言比现在的林宣可要厉害很多,他不敢掉以轻心,打起了十二分的注意。 颜言速度很快,何璁抱着林宣不撒手,似乎他也不想真的跟颜言动手,一时之间都在躲避,颜言寻着个机会,匕首隔开他的西装又一路往上刺去,何璁吓一跳,急忙后仰,随后为了稳住身形又急速后退,刚退没两步,就被一个慢吞吞的声音喝住了。 “放下林宣,不然你就死了。”慢吞吞又人畜无害的声音。 何璁转头,一看那张脸,怒急:“苏子安。” 阮小软骑在小米背上,手里轻飘飘的捏着数十个小型心焰冲击弹,脸上很平淡,说:“你是不是说话了?我听不见的,哦,你是不是在生气?我也看不见呐。” 何璁皱眉,这才看见她耳朵里塞了奇怪的塞子,眼睛处也朦朦胧胧,似乎笼了一层薄雾。 阮小软却松了一口气,原来她方才趁何璁注意力全被颜言吸引之后,偷偷制作了几十颗心焰冲击弹,虽然她心焰等级低,但是数量多会引起质变,就是何璁也不能近距离承受这个后果。她偷摸到了他的背后,可是她又实在怕何璁对苏子安的影响,生怕自己又爱上他英俊的背影而无法自拔,赶紧堵上了耳朵,眼睛则是强行催动心焰隔绝视力,几乎每一秒都在消耗体能,她这么端着其实也挺累,但好歹给她成功了。 她说的对不对都是底下小米告诉她的,小米点头就继续,摇头就不说话,一人一狗配合的还算精妙。 何璁却要气炸了,他没想到居然会被这家伙给威胁,明明弱的要命,居然还敢这么大胆,但是那双柔弱的手此刻捏着数十颗定时炸弹,由不得他不重视。 “你捏爆自己也活不了,连带着林宣一起死。”何璁恶狠狠的说。 阮小软不理他,因为她根本听不见,她只是自顾自的说:“反正林宣被你带回去也是死,还不如就这样一起死了痛快点,我么,你知道的,那么爱你,跟你死一块儿,大概求之不得吧。”阮小软自嘲的笑,没想到却不经意间回答了何璁的问题。 何璁拎着林宣,脸色阴晴不定。 “我数三个数,不放人就算了。”阮小软又开始自言自语,“三……二……” “给你就给你。”何璁蓦然打断了她,“反正他还会回来找我的。” 小米的狗头一转,阮小软立刻停止了倒数,她也不想捏啊,虽然小米说放心,只要她把冲击弹往前丢,它一定能带她走,理智上她还是不想冒这个险啊。 颜言迅速结果林宣,冲小米使眼色,小米驮着阮小软悄然后退。 何璁却忽然勾起嘴角,蓦然身动,朝阮小软逼过去。 小米眼睛一红,立刻提高速度朝远处奔逃,这事儿来的突然,颜言也只能掷出匕首,可惜何璁轻易避过,手掌伸出来,扣住了阮小软的手腕,轻轻一划,新鲜的血液立刻冒了出来,何璁眼眸中厉色闪过,心焰涌出体外,很快汇成一束,往阮小软伤口处钻去。 阮小软一顿,胸口处蓦然拥堵起来,难受的窒息感瞬间涌了上来,心焰的运行路线立时便被掐断了,眼前一黑,阻隔视线的薄雾消散了,周围的景色又变得清晰起来。 尤其是,近在咫尺,何璁那张愤怒的脸。 看见了,听见了,感受到了,这个男人,她……她……好喜欢。 何璁却被她脸上突然出现的熟悉表情吓了一跳,明明刚刚还冷漠淡然不屑一顾,怎么又突然流露出了深深迷恋的表情? 什么情况?苏子安傻了么? 何璁停止了心焰的侵袭,一把拽过了阮小软,小米气的毛都炸起来了,往何璁身上扑,却被他一脚踹开。 何璁单手扣着阮小软纤细的脖颈,把她拉到自己怀里。 “苏子安,你什么时候也学坏了?”他凑近她的脸颊,看她的眼睛,“我记得你以前很听话的。” 阮小软满脑子都是何璁的脸,她知道自己体内的苏子安禁不住勾引,又要来跪舔男神了,可惜她这会儿靠太近,已然无法控制自己了。 阮小软迷迷蒙蒙的看着何璁,看着他怒气四溢的眼睛,猛然扎进了怀里,双手牢牢扣住他的腰身,委屈的说:“我好想你。” 何璁彻底懵了。 颜言也懵了,差点把林宣扔地上。小米狗眼气的通红,狂啃草。 48.第 48 章 阮小软抱着何璁,脑袋贴在他的胸口,蹭啊蹭啊。何璁一紧张,扣着她脖颈的手指都不由自主的松开了。 “这是怎么回事?”颜言哆嗦的指了指前面,扭头问小米。 小米满狗脸的茫然,旋即眼眸凶光大盛,恨铁不成钢的呜了一声。 何璁压了压心思,一手提了阮小软的领子,把她拎到一边,说:“既然你这么喜欢我,那就跟我走吧。” “不行。”颜言出声阻止。 “汪。”小米也出声阻止。 何璁笑的冷气飕飕,他不理小米,只看颜言,说:“你也看见了,她是自愿的。” “那也不能带走。”颜言不肯退步。 “又如何?”何璁把阮小软抱进怀,挑衅的问,“你又能怎么样呢?拿林宣来换?” 颜言闭口不语,她也知道形势不利,眼下还有林宣这个毫无战斗力的人,何璁又制着阮小软,她当真是投鼠忌器,毫无办法。 “我等着你来找我。”何璁笑咪咪,抱着幸福感爆棚的阮小软就走了。 颜言跟小米面面相觑,只得架着林宣往外走,看看能不能遇见黑子易与白柔。 阮小软靠在何璁怀里,思念已久的依赖让她心尖尖都痛起来,她终于又靠他这么近了。 何璁却带着她一路走进庭院又进了一楼那间充满秘密的房间,阮小软眼看着他拨弄了一盘跳棋,身后的门悄然洞开了。原来是跳棋啊,这就是看见了都不知道怎么拨啊,阮小软挫败的想。 两人很快下了台阶,何璁丢下阮小软,示意她自己走,很快两人就越过了那日的试验台,走进了黑暗中。正走着,头顶的警报却忽然尖锐的响了起来,何璁脸色一沉,随手打开身边的门,把阮小软一把推进去,人就消失了。 阮小软扑进一团柔软之中,脑袋嗡的一下,又慢慢的恢复的了神智。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四周,这才明白自己是在哪里。看来,刚才苏子安又被迷住了,还好何璁一走,他的影响力就会小很多,苏子安对何璁这张脸真是毫无抵抗力,明明已经对她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了啊,怎么还是这么执迷不悟。 算了,多想无益,阮小软站起身,四周看了看,这才发现她被关在一个小铁笼里,面积很小,却堆积着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想来是何璁被警报刺激,随手所为。阮小软凑近去看那些物品,有堆叠的纸箱子,废弃的绿雾过滤器,居然还有零散的联盟币,还有一些莫名其妙已经破败的仪器。 可惜的是,都散发着盈盈绿光,这是被绿雾彻底侵染了,根本不能使用。 阮小软试着去推门,发现门被反锁了,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只是她不见了,湛攸大概着急死了吧,而且她不见居然不是因为被迫而是因为自愿,不知道湛攸会不会生气呢,想到这里,阮小软又隐隐有些头痛起来。 她盘腿坐在中间,托着腮帮子认真思考,忽然福至心灵,转头去看那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察看一圈后,想了想,开始努力回忆在无人区里心焰化形的过程,心焰缓慢在心口燃烧,一点点的萤火之光,骤然在她的引导下成井喷之势,渐渐能量过满,很快在眼前幻化出了形状。 “砰”一个简易绿雾过滤器就缓慢的漂浮在了她眼前。要说绿雾过滤器的构造,再没谁比她更熟悉了,阮小软细致的矫对每一个环节与步骤,直到确定无误为止才放下心来。 她思考了一下,便从那堆杂七杂八的里面翻起了铁质的东西,几只面罩,几枚联盟币,又挑了一个玻璃罩子一样的东西,连在了过滤器的绿雾传输管顶端,用心焰稍微做了一下密封。随后,捡起一枚联盟币,开始用心焰融化。 她记得林宣说过,啼铁矿是可以提炼出来重新制作的。只是她心焰力量过于微弱,怕是要浪费不少时间,她忽然从自己兜兜里往外掏东西,摸出了几颗金丝睡藤团子,一股脑都塞进口中。 心焰骤然粗大了不少,啼铁融化的速度蓦然加快了,过滤出的绿雾随着长管浮了上去,钻进透明罩子里。 阮小软一直很着急,因此便觉得时间过的很慢,实际上并没有消耗多久,联盟币就被融化成了粘稠的物质。 阮小软陆续又融化了一个过滤罩加几枚硬币,看着觉得差不多了,便小心的用心焰裹了,往钥匙孔里送,融化的粘稠物质很快钻进了锁孔,阮小软抽出热量,很快,粘稠的液体就凝固成了特有的形状,跟锁孔切合的钥匙。 阮小软很紧张,成功在此一举,她深吸一口气,试着一拧钥匙柄,“咔嚓”一声居然开了,阮小软没想到这么顺利,喜不自禁,赶紧跑出了笼子。 她拔出钥匙,略一犹豫,本能的往里面望了望,这里面是不是藏着何璁最大的秘密?想到这里,她脚步不停,往里面跑去。 看来何璁关她的笼子真是顺手为之,因为往里面走了挺深都没有看见别的笼子,而且路面隐隐有下降的趋势,所以她这是在往地下走。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忽然燃起了微弱的光,很快,整齐的铁质监、狱就出现在了眼前。 一排排十分整齐,里面不知道关着什么,大部分都很安静,隐隐传出呜咽的声音,但都低低的,像是没什么力气。 阮小软一时之间有点怂,但很快镇定下来,小心翼翼的往笼子里面看去,黑漆漆的,一团团的黑影,看见她也没什么反应,阮小软有些奇怪,又不敢贸然打开笼子。就这样来回看了几个,忽然听见了低低的咳嗽声。这声音有点熟悉,阮小软一愣,飞快的往那里去。 她跑过去,凑到笼子跟前,往里面瞧,张口问:“谁在里面?” 里面的人咳嗽一断,似是有些不确定,很快挪到亮处,艰涩的说:“你。” “卓瑶?”阮小软惊呆了,意外的收获,她捉着栏杆,问,“你怎么在这儿?” 卓瑶薄唇一抿,眸中怒气上升,说:“还不是因为何璁。” 阮小软其实一看见笼子,再想起何璁跟卓瑶的关系,琢磨着八成也跟他脱不了关系,就是有些好奇,“他不是你哥哥么?” “当初就不应该接他回来。”卓瑶跟生气了,这会儿一捂胸口,断断续续的咳起来。 “你别急,我放你出来。”阮小软赶紧说。 在卓瑶好奇的注视下,阮小软故技重施,很快打开牢门把卓瑶放了出来。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卓瑶佩服的看着阮小软。 “你别急着夸我,你这什么情况,怎么被关在这儿?”阮小软伸手扶卓瑶,她看的出来卓瑶身体有些虚弱,想必受了些苦。 “你知道我需要睡藤藤心吧。”卓瑶一时半会不好走,阮小软又体质过弱,不好带她走,两人便寻思着又坐回到笼子里,又假装扣上门,坐在里面等卓瑶恢复气力,“其实是因为我爸爸。”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爸爸的身体变得不太好,人也总是昏沉沉,日日捂着胸口,似是心焰的问题,那会儿大家才接触这些,都不太明白缘由。我和林宣出门遍访名医,也无济于事。何璁从那时候开始代理h城各项事宜,也主管了卓家的大小琐事。我和林宣担心爸爸的安慰,这个时候,他这个大哥撑起了一整个家,我们都很感激。” “可谁知,这一切都不过是他虚伪的表面。”卓瑶说到这里,眼眶泛红,咳嗽声也渐渐响起来,“我有一次跟林宣回来,发现了他的密室。原来他因为自己的体质一直是a阶而愤愤不平,他并不满意自己一直停留在这个阶段,他的野心不允许,他并不想局限在h城,他想去更高更远的地方。” “其实一开始,爸爸就看出他心术不正,因为一直嘱意林宣接替他的位置,可谁知,林宣太傻,抽光了自己的心焰。但即便如此,爸爸也没有松口传给何璁。而是在h城各大势力中筛选适龄的青年,统一培养。” “那何璁一定气死了。”阮小软想想就不寒而栗。 “可惜那个时候我们并不知道。”卓瑶摇摇头,“就在这件事进行的如火如荼的时候,爸爸突然病倒了,我和林宣资历不够,又很担心爸爸的安慰,于是经常出门寻找治愈的机会,而城主军务要员却一致推举了何璁,因此何璁就当仁不让的做起了临时的军务执行官。” “那次我跟林宣发现了他的密室,茫然无知的走进去,才发现了他的秘密,他一直在尝试融入人类的心焰,试图通过掠夺他人的心焰来增强自身。他的密室里关了许多人。” “我跟林宣还小,不懂得掩饰自己的痕迹,很快就被他发现了,于是我们也成了他的试验品之一。”卓瑶苦笑,问阮小软,“你应该看出我跟林宣和别人的不同了吧?” 说到这里,阮小软确实很好奇,林宣和卓瑶用起心焰来比她还要奢侈的样子呢。 “那是因为,我跟林宣,即便不用,心焰也在随时消耗着。”卓瑶戳了戳自己的心口,“就好比一个气球,戳了个口,气体就源源不断的漏出来。” “如果漏完呢?”阮小软禁不住问。 “大概就会死了吧。”卓瑶看着她,悲哀的笑了。 49.第 49 章 听到卓瑶这样说,阮小软心里蓦然一疼,卓瑶的表情好像是无可奈何,却又隐隐有着不甘和愤怒。 “那你需要古雾藤心是……” “因为我爸爸。”卓瑶双手掩面,声音很轻,“何璁他……第一个对付的就是我爸爸,那个时候刚发现心焰这种能量,大家都处在研究的阶段,我爸爸跟我们的状况都不同,他一直处于昏迷不醒的阶段。我没能力带他走,何璁为了控制h城,还需要爸爸的声望,因此软禁了我爸爸,做出一副孝顺儿子的姿态。” “我跟林宣已经拿他没有办法,我们的体质……他也完全不放在眼里,所以同意我们去看爸爸,我们也不能把这件事公诸于众,因为他还扣留着我爸爸。我便访名医,有一位高人告诉我,这种斑驳混杂的心焰力量,只有用古雾藤心才能解,我才四处搜寻古雾的下落。” “我一回来,就来找何璁,可是他这次不知为何,同以往每次都不一样,似乎是有些迫切,情绪也不太好,我假装不在意,谁知他却突然发难。” “他的计划出现纰漏了?”阮小软猜。 “不知道。”卓瑶摇摇头。 “那你躲着林宣……”阮小软忍不住问,“他对你那么执念。” “其实林宣完全没必要搅进这件事中来,他不用这么辛苦,况且,他这样面对何璁毫无胜算,我也不希望他冒险,至少,我希望他能好好的。”卓瑶闷声说,没有抬起头。 “可是林宣不是会抛下你的人。”阮小软揽过她的肩膀,轻声说,“你推开他只会让他伤心罢了。” “我也是没办法……”卓瑶的指缝水渍隐现,“我不想再看到有人死了。” 阮小软不知道说什么好,搂着卓瑶,轻拍她的肩膀,就这么过了一会儿,卓瑶轻轻点头,示意阮小软她可以走了。 两人互相搀扶着很快出了牢笼,拐过一个弯,却忽然听见了惊呼。 “能不能救救我?带我也出去吧。”又是一道熟悉的声音。 阮小软回头一看,没想到竟是他,当时跟她们一同从无人区逃生的眼镜男,当时进城的时候大家就各自散了,她也再没见过他,没想到居然在这里喜相逢了。 “你怎么……”阮小软迟疑的问,没有贸然开门。 “还不是何璁那个王八蛋,说挑选人进城,我就来了,本以为是件大喜事,没想到根本就是他的阴谋。”眼镜男十分愤怒。 阮小软跟卓瑶对视一眼,想了想便替他打开了门,毕竟同生共死过,这人的品性还可以。眼镜男感恩戴德的爬了出来,踉踉跄跄的跟在阮小软身后。 三个人一起小心的走,都没有说话,周围安静的有些异常,眼看着要走到门口的时候,阮小软忽然扭头,惊道:“那个笼子里是谁?” 三人一同回头看去,阮小软一拽卓瑶,右手飞快的掏出心焰冲击弹,抬手抵在眼镜男腰窝。 “别动哦,不然一起完蛋。”阮小软想了想又说,“也许你不怕死,可是这间密室是何璁的心血,那边的桌子上还堆满了资料和公式,炸了的话他应该会生气吧?” 眼镜男懵了,也不敢乱动,惊慌的问:“小软,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样。” “还继续演啊。”阮小软无奈的摇头,示意卓瑶跟她站在一起,也不跟他废话,就顶了顶他,示意他往前走。 “小软,你不相信我,我们一起在无人区……” “我一直就奇怪,为什么何璁这么重视的密室,不找人看着。”阮小软斜眼看他,笑眯眯的,“以他的谨慎程度,断然不会留这么大的漏洞。你看,就连我这样的弱鸡,都逃出来了。” 眼镜男听她这样说,还在辩解,“一般人哪能这样操纵心焰。” 阮小软示意他往前走,一边说:“我刚进来的时候,就觉得这里有问题,安静的有些过头了,但是我查看一圈后,发现很正常,因为每个人好像都有些虚弱过度了,连有外来人也激不起他们的兴趣,这样的状况可能跟何璁的试验有关,这些人的心焰力量都被削弱到了极低的程度,即便看见人,也没有什么能力呼救。” 眼镜男的脸色变了。 “你看看卓瑶就知道了,她跟我那么熟,还是我找到的她,而且她也休息了好久才终于可以行走。”阮小软看他,“你不但有力气呼救,一放你出来就立刻跟上了我们的行动,那我就问问你,何璁为什么这么优待你?” 眼镜男这会儿不演了,脸色惊慌焦虑都消失了,只留下冷漠的笑。 “你看,非要我解释你才承认,何必呢。”阮小软推了他一把,示意他继续开路。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开门放我出来?”眼镜男慢条斯理的在前面走,似乎没怎么紧张。 “不放你出来,你肯定也能出来,说不定还要想什么阴招,或者通知何璁,我们两能把你怎么办?还不如放你出来更安心。”阮小软无奈。 “没想到姑娘你这么聪明。”眼镜男举着双手,往前走,“我真是小看你了。” “哪里哪里。”阮小软摇头,“有时候我智商很低的,也就是一念之间的事儿。” 卓瑶一直在旁边没说话,默默的跟着,这会儿挨着阮小软,提醒道:“小心,既然何璁肯把他一个人放在这里,必定不是个善茬。” 阮小软苦笑,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都是被逼的啊。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卓瑶开口。 “大小姐有什么问题,尽管问。”眼镜男现在的气质跟在无人区完全不同,再也不是那种温顺良和的人,像是一把锐利的匕首,开封在即。 “你从什么时候跟着何璁的?” “什么时候?”眼镜男又笑了,他思索了一下,说,“记不清了,反正在进无人区之前,我就是何先生的人了。”说到这儿,居然不好意思的羞涩了一下。 阮小软翻了个白眼,你这样说,苏子安才不服,她才是何璁的人。 “也就是说,无人区里李柳的事儿跟他也有关系?”卓瑶立刻又问。 “嗯。”眼镜男不知道按的什么心,居然好好的都说了,“李柳哪拎的上台面,用古雾中和心焰再过滤的法子可是何先生教他的。” “教什么?他自己不都没成功么?”阮小软无语。 “对啊,教给他的就是失败的法子。”眼镜男理所当然的说,“有什么问题么。” 阮小软一时无语,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她气道:“何璁他一开始就知道这个方法不可行,为什么还要引诱李柳?害的小雨……” “有什么重要嘛,李柳这种人又成不了大事,你看,不是死在无人区了么?”眼镜男不在意的说。 “你……”阮小软生气,“就是因为李柳的野心无度,才使得无名小镇整个笼罩在了绿雾中,害的一整个小镇成了废墟。” “何璁他,是不是有别的阴谋?”卓瑶却觉得这事儿没这么简单,就凭她对何璁的了解,他就不可能只为了好玩做这件事,肯定还有更大的目的。 “我可以说也可以不说。”眼镜男一副好商量的态度,“但是我希望阮小姐离我远一点儿。” “不可能,我不需要知道。”阮小软一口回绝,开什么玩笑,这家伙深不可测,离远了还得了。 卓瑶也一脸警惕,一点儿都不肯退步。 “那好吧。”眼镜男无所谓的摇头,说,“我就不说了。” 阮小软跟卓瑶互相一个眼神,卓瑶也咬牙抽出了一柄心焰短剑,握在手中,三人就这样不紧不慢的往门口走。 这时候经过一排白色的巨大仪器中间,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密密麻麻的插满了管子,周围还摆满了一个个的冰球,有大有小。眼镜男晃晃悠悠,还算老实,阮小软却本能的觉得不妙,她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的,眼镜男却知道,这很不好。 “绕道走。”阮小软指挥他。 “好好,你说了算。”眼镜男懒洋洋的点头,话音未落,忽然一个侧身,手臂就抓到了一根细管,用力一捏,乳白色的气体瞬间喷了出来,目标赫然是阮小软掌心的冲、击、弹。 寒气大作,阮小软反应快,可惜动作慢,还没来得及撤开,手掌就白霜一片,赶紧缩回来,却发现心焰冲、击、弹已经冻成了球。 阮小软再扭头看周围,才明白仪器周围冰冻的球是什么,都是心焰,那么大的分量,那么那些人……八成都被抽干了。 “我先走看你还能怎么威胁我。”眼镜男活动了一下脖颈,嬉皮笑脸的往过走。 阮小软拉着卓瑶节节败退,眼看避无可避,阮小软忽然朝一个方向一撇,小声说,“你快出来啊,再不出来我完蛋了。” 不知从何方传来了小声的回应,“你居然抱何璁那个王八蛋,我很生气,不出来了。” 50.第 50 章 阮小软有些哭笑不得,只得辩解道:“你知道的,不是我……” 那声音默了默,又不情愿的传出来,“知道是一回事,看见是另一回事,嘴上再说不介意,心里还是不舒服。” “额……”真他、妈的有道理啊,好难反驳啊,怎么办啊,阮小软一时间陷入困境。 卓瑶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湛攸,笑了笑说:“你不出来好了,反正过会儿就要给眼镜男抱了,你就在旁边欣赏欣赏也挺好的。”话音还未落,一枚子弹就尖啸的擦着她的耳朵尖飞过去,直奔眼镜男的右眼。 “别乱说话。”冰冷的警告响彻在耳边。 卓瑶捂嘴笑,一点儿都不在意。 子弹快,眼镜男动作更快,他居然看清了子弹的轨迹,稍稍侧了侧身子,险险避开了要害,但那杀机满满的子弹依然擦过了他的眼角,顷刻间血涌如柱,糊的一只眼镜都睁不开。 “毕竟一起战斗过,就这么不留情面么。”眼镜男抬手擦去血液,苦笑着问。 湛攸从暗处走出来,把玩着漆黑的小手、枪,那张漂亮的脸蛋却只看着阮小软。 阮小软被他看的紧张,搓了搓脸,问:“怎么了?” 湛攸叹口气,无奈的摊手,“你看看苏子安,见到何璁一下子就扑上去了,这种优点你怎么学不会?” “……”喂,我年纪小你别骗我,那真的是优点么? 湛攸站在原地,默默的瞅她。 阮小软走上前,上前抬手拦住他的眼睛,略羞涩的说:“别……别期待了。” 湛攸受挫的表情很明显。 眼镜男在一旁猝不及防吃了这碗狗粮,满心满眼的郁闷,他也跟着受挫,说:“好歹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你都要死的人了,有什么好考虑的?”湛攸懒洋洋的回。 “那可不一定。”眼镜男的眼角还在小幅度的渗血,他单手捂着,却还在从容的笑,“我们后会有期。”说完,一抬手,握住了身旁的白色细管。与此同时,三发子、弹毫无预警的喷、射而出,封住了他所有退路。 “要糟。”阮小软看见他的动作,想要阻止一切却都晚了,只见眼镜男狠狠用力一扯,细管崩裂,大量的白雾瞬间喷了出来,很快笼罩了整间密室。 湛攸眼镜一眯,快速上前,发现自己的三颗子、弹被冻成了冰粒,完全丧失了动力。 “一定是跑了,他一出去,肯定会通知何璁,我们快走。”卓瑶立刻说。 阮小软也觉得对,而且她刚才扫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尤迟迟,说明她不在这儿,还得往别处寻,因此也不想多待,正要走,却看见湛攸站在原地,视线落在了自己的枪上。 “怎么了?”阮小软问。 湛攸抬起眼皮,慢条斯理的说:“卓老爷子在里面,不去看看么?” 卓瑶愣了,立刻转过身,激动的问:“你说什么?” “你爸爸在里面。”湛攸指了指更深处,“我钻进去看到的。” “真的真的?”卓瑶追问。 “嗯。”湛攸看见立刻转身要走的卓瑶,轻声叹息,“别太伤心呐。” 卓瑶听不懂他这句话,急忙要去见自己父亲,阮小软压根拽不住她,急道:“小心有陷阱。”手腕却被湛攸一把握住,他拉住她,说:“没有陷阱。” “何璁他……” “那里不需要陷阱。”湛攸说完看了阮小软一眼,忽然顺手把她抱了起来。 “喂。”阮小软挣扎。 “你一定是累了,别害羞。”湛攸抱她的手略微用了些力,把爱折腾的人抱的更紧。 “我不累。”阮小软无奈。 “哦,那可能是我想抱吧……”湛攸别过脸。 喂,明明就是你想抱啊,你这一副“好啦好啦既然你害羞那我就不说破”的迷之宠溺又是什么意思…… 阮小软无语望天。 而前面的卓瑶忽然发出了凄厉的惊呼。 阮小软惊吓的揪住了湛攸的领口,湛攸也难得严肃了起来。他抱着阮小软很快来到近前,意料之中的表情。 “这……”阮小软手一抖,湛攸自觉的把她放了下来,她走的近了,才看清前面铁笼里的场景。 一条十多米的墨绿色巨蟒紧紧的缠着一个人,身体最粗的部分约有半米,尖尖的脑袋黝黑黯淡,像是沉淀多年的沉重金属,一双骇人的红色眼睛狰狞的瞪着外面,尖锐而锋利的毒牙狠狠的扎进那人的脖颈中。 那人紧闭着双眼,面色惨白,四肢也僵硬的垂在身侧,很像是……死掉了。不过,如果没死,这样的痛苦折磨反而更可怕吧。阮小软不禁这样想。 “爸爸。”卓瑶却抓住铁栏,猛然摇晃起来,哭喊道,“你醒醒,睁开眼睛啊,爸爸。” 阮小软没有提醒她声音小一点儿,因为眼镜男已经逃出去了,想必何璁很快就会赶到,因此也不怕会惊动什么人。 “救救我爸爸。”卓瑶几欲发疯,她没有办法忍受一向慈爱的父亲受这种罪,立刻扭头向湛攸求助。 “我试过,凭我现在的力量,打不开。”湛攸无奈的摇头。 “怎么会?”卓瑶拼命摇头,眼中厉色闪过,骤然伸手去抽取心焰,化形而成的心焰之剑狠狠斩向铁栏,却终究自白光闪过之后溃散在空气中,卓瑶犹自抽取心焰,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阮小软不敢劝她,跑过去查看钥匙孔,没想到这一处的门及其特殊,根本没有锁眼,只有一个指印凹槽。 “这难道是指纹锁?”阮小软叫苦不迭。 “应当是。”湛攸点头,又假意说,“你那么喜欢何璁,你看看,是不是他的手指。” 阮小软完全听不出他话中的不情愿和小脾气,想了想,竟觉得颇有道理,便埋头去看,在她的认知里,只要跟何璁有点关系的事情,尤其是肢体接触,苏子安都有些兴奋过头,这一挨下去不得了,心头的苏子安骤然苏醒了。 这是男神的手指,他曾经那样温柔的抚过我的头顶,牵过我的手……我的男神呐…… “啪”,脑门上一疼,阮小软回神了,她眼泪汪汪的捂着脑袋,对上杀气腾腾的湛攸,满腹委屈一个字不敢倒。 “卓瑶卓瑶,别傻了,这是何璁的手指,应该是要拿到他的指纹。”阮小软不敢看湛攸,赶紧去拉卓瑶。 “我们这就走,找到何璁,砍了他。”卓瑶已经被悲愤激的失去了理智,片刻后又捂住脸颊,眼泪从指缝间流出来,“软软,我爸爸坚持不了多久了。” “不管怎么说,我们先上去吧。”眼看着卓瑶因为体力不支要倒地,阮小软赶紧上去扶,其实她同卓瑶心里都明白,卓爸爸根本等不及她们上去找何璁。 “等一等,我有办法。”有声音从冰雾里传出来,漫天白色的冰雾中渐渐显出少年的轮廓,逐渐清晰。 “林宣?”阮小软看见突然出现的人,惊喜万分,“你好了啊?” “软软。”林宣扯出明朗的笑容,只是他的气色这个时候看上去比刚才还要不好,像是大病初愈。 湛攸沉默在一旁,眼神却看向阮小软,眉毛轻轻的拧在一起,旋即又垂下目光,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卓瑶。”林宣走到卓瑶面前,握住了她的肩膀,卓瑶一颤,扑进他怀里哭,林宣一时有些无错,很快搂住了卓瑶娇小的身、体。 “别伤心了,我有办法,救卓叔叔。”林宣直视卓瑶的眼睛,轻轻擦掉她的眼泪,眉宇间愁色弥漫,“我果然是不行呢,居然让你哭成这样。” 卓瑶闻言又是一阵伤心,泪水直落,断断续续问:“你有什么办法?” “你把我送给你的心焰之剑还我,只要我现在把剑的力量再融合体内,就可以短暂的突破s,到时候劈开这个牢笼轻而易举。”林宣笑了笑。 “给你。”卓瑶不假思索的摸出一直挂在胸口的迷你小剑,一把拽下挂绳,放到林宣手上。带着她温热体温的小剑无比熨帖,林宣握着迷你剑,好像在拥抱她一样。 “嗯,你等我……”话只说到一半,聚手成刀,轻轻朝卓瑶后颈劈下,卓瑶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软软的扑倒在了林宣怀中。 “林宣你这是……”阮小软惊慌了。 湛攸依然在看阮小软,好像白看不厌。 “软软,你真的相信我能突破到s么?”林宣自嘲的笑。 “啊?不能嘛?”阮小软挠了挠头发,尴尬的说,“我以为真的呢,可是你不能救你骗她做什么,等她醒了还不是要面对。” “我没有骗她,我真的有办法。”林宣摸索着掌心的小剑,露出温暖的笑意,他搂着怀中的卓瑶,说,“只是不能叫她看见。” “什么办法?”阮小软本能的觉得不妙。 “抽光心焰,压缩进心焰之剑里。”林宣英俊的脸上满是坚毅,“这样强度的心焰之剑交给湛攸,劈开这座牢笼轻而易举。” “抽光心焰?”阮小软不可置信的看着林宣,“你说什么傻话,你这样会……” “我要送给她我最珍贵的东西,我只希望她能好好的。”林宣轻轻亲了亲卓瑶的侧脸,指掌握拳,横向胸口,乳白色的光芒开始由微弱转向殷实。 就好像十岁那年,他握拳在胸口,信誓旦旦,终我一生,定会竭尽全力保护大小姐,不叫她受伤害。 阮小软没有立场阻止他,她别过脸,湛攸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轻轻将她揽进怀中。 片刻后,迷你小剑还是原来的大小,样子却由原来的虚幻凝为固体,磅礴的能力从剑身出浮现,撼天动地。 迷你小剑静静的浮在空气中,少年却一夕黑发成雪,闭上双眼向后倒去。 你以为永远不会长大的孩子,终究还是长大了。 51.第 51 章 卓瑶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阮小软焦虑的脸。 “哎呀,你醒了。”阮小软惊喜不已,回头轻声说,“她醒了啊。” 湛攸掀了掀眼皮,显然是意料之中。 “我爸……”卓瑶第一时间往铁笼里看,里面独独剩了那条巨蟒,样子看上去有些奇怪,蔫蔫的盘在那,无法闭合的双眼直勾勾的,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 “在这儿,大抵要快些找到白柔了。”阮小软往左一侧身,露出了躺在林宣腿上的憔悴男人。 卓瑶立刻手脚并用的扑过去,跪倒在地,握住了她父亲的手,“爸爸,爸爸,你醒醒。”她小声唤。 “都会好的。”林宣靠在铁笼上,虚浮的安慰她。 “你的头发……”卓瑶这才注意到林宣,立刻靠过去,不可置信的看着少年一息成雪的头发。 “能量溢出。”林宣满不在乎的挥挥手,笑着露出酒窝,“这样也挺帅是不?” 卓瑶不说话,只定定的盯着他,眼泪骤然浮上来,在眼眶里打转。 “你别哭啊。”林宣有些慌,着急之下胸口剧烈的起伏,力不从心的咳起来,卓瑶吓一跳,赶紧上前扶住他。 “走吧。”湛攸是唯一一个健在的劳动力,他只得小心的抱起卓瑶老爸,看了看身后的老弱病残,头不可抑止的疼起来。 阮小软气愤自己帮不上忙,这时候也只能扶着林宣,默默的跟在后面,还好卓瑶没有看出端倪,走的还算顺利。 阮小软走的时候,忽然扭头往铁笼看去,就见那条巨蟒默默的转过了头,朝她望了望。 其实,刚才湛攸拿着林宣的心焰之剑劈开铁笼的时候,巨蟒居然一点儿都不暴躁,也完全没什么反应。湛攸本是满满的战斗姿态,愣是没发挥出来,索性直接上前,试图移动它的尖牙,结果巨蟒依然毫无反抗意识,任由湛攸摆弄,救出卓爸爸之后,阮小软才发现它的腹部穿了一根长长的厚重的铁链,牢牢的把它扎在了地上。 当湛攸移动它的时候,它一定是撕心裂肺的疼,可它很顺从,软软的又蔫蔫的,看着竟让人觉得很可怜。 它会不会也是何璁抓来的? 阮小软满腹疑问,却也没机会问,眼下先出了何宅是关键。尤迟迟还不见踪影,慕野似乎也没出现过,肯定还有什么地方她没有找到过。 “你们在这儿,太好了。”白柔从通道中神奇的现身了,她立刻跑过来,看到了林宣的样子,脸色立刻一变,二话不说扣住了他的手腕。 林宣不动声色的抽、出来,直勾勾的看白柔,温柔又坚定的说,“我没事。” 白柔察觉这个状况,又瞄了瞄卓瑶,没再继续说什么,而是跑过去稳稳的扶住了林宣,有一个帮手让阮小软轻松了许多。 “黑子易和颜言在外面引开了何璁,我们抓紧时间。”白柔说到一半,瞳孔一缩,话音断了。 远远的白雾中渐渐出现了人影,脸孔渐渐清晰,挂着从容残忍的笑容,正是何璁。 “是么,他们把何璁引到哪里去了?”何璁咧开嘴角笑了。 白柔脸色一白,失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这话应该我来问你们吧,这里是我家啊。”何璁耸耸肩,很无辜的样子,他眼眸略挑,看向了湛攸,“你抱的谁啊?怎么这么狼狈?” 卓瑶气极,狠狠的瞪向他。 “哦,我说怎么这么面熟,原来是卓叔叔啊。”何璁装作了然的笑了,又挥挥手,“卓叔叔怎么在这里?还弄的惨兮兮的,真让人心酸,当年何等风光啊。” “何璁你这个王八蛋。”卓瑶咬牙切齿。 “我王八蛋?”何璁敛了笑,面容上厉色闪过,抬手指向林宣,“那小子就很好么?凭什么都看中他?” “林宣比你好太多。”卓瑶嫌恶的道。 “你们这些人,都目光短浅,走不长远。”何璁摇摇头,“惟有我,才能看透这世情。” “真是会给自己的残忍找借口。” “哦,对了,也不能说惟有我,这里不还站着一位么。”何璁的眼神落在湛攸身上,神秘的笑起来。 湛攸目光压了压,低声道:“闭嘴。” “看来你们还不知道。”何璁笑的更开心,“这样的人跟着,你们还真是心大呢。” “别胡说八道了。”卓瑶打断他。 “胡说八道?”何璁惊讶的扬了扬眉毛,“我只能说,愚蠢也是一种福气。” 阮小软自打何璁一出现,人就开始处于晕乎的状态,男神啊……不不不,是贱人……不不不,是男神……明明是贱人……我男神呐…… “你不要挑拨离间了。”白柔开口了,“一起这么久,我们知道他是什么人。” 何璁不置可否,看着湛攸笑。 湛攸抱着卓爸爸,也不解释,目光慢悠悠的落在阮小软的身上,看见后者的状态,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这时候一人匆匆的跑进来,似是有话同何璁说,何璁也没有避讳,示意有话直说。那人看了看众人,开口道:“联邦调查局的人来了。” “是你?”白柔惊讶的指着跑进来的人,正是眼镜男。 “不错,是我。”眼镜男彬彬有礼的笑了笑,“白小姐好。” “你居然跟何璁……”白柔绕不过这个弯来,卓瑶靠过去,轻声解释了一下。 “无名小镇的始作俑者居然是你!”白柔气红了眼睛,道,“你滥杀无辜,用幸存者试药,我看联邦调查局来了,你如何逃。” “逃?我为什么要逃?”何璁轻轻笑了笑,“真正要逃的另有其人。”这会儿又从外面进来几个人,在何璁面前站定,说:“长官,联邦调查局要进来了。” 何璁还没来得及回话,身后已经呼啦啦涌进几队人,个个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为首的是个健壮的男人,肌肉线条流畅的可怕,一看就是力量与技巧结合的很好的选手。 “柳无。”何璁轻扬唇角。 为首的男子轻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一双虎目落在湛攸身上,慎重的开口:“又见面了。” 湛攸勾唇冷笑。 柳无刷的抖出一张薄薄的纸,上面清晰的印着三个大字,通缉令,名字赫然写着“湛攸”二字。 “请跟我们走吧。”柳无一招手,身后列阵的士兵整齐的举起了冲、锋、枪,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的指向了湛攸。 52.第 52 章 阮小软被周遭的变故惊醒了,赶紧往后面藏了藏,不去看何璁的脸。 “长官,你弄错了吧?”白柔搀扶着林宣的手微微用力,说,“何璁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啊。” 柳无冷冷的说:“无需解释。” 何璁笑的开怀,满脸都是“你看,我说什么来着?”的愉悦表情。 阮小软莫名打了个冷战,白柔还想说什么,被她默默的拽住了。 “几位,请好好配合,否则,当场击毙。”柳无一抬手,身后的士兵悄无声息的洞开了一条路,“请吧。” 湛攸略一停顿,抱着卓爸爸率先迈了出去,其他人也陆续的往门口走。待到阮小软经过柳无的时候,他却忽然伸手拦在了她的面前。 “这位姑娘,请你跟我同行。”阮小软警惕的看了看柳无,知道拒绝无望,也不做声,就默默的跟着。 前面的湛攸脚步一顿,扭头冷笑,“柳无,你什么意思?” “实话说,我就是怕你不好控制。”柳无笑,“你若是强行突破,我怕也拦你不住,这不,抓个人质么。” 湛攸脸一沉,定定的看了柳无一眼,又转过身往前走。身为人质的阮小软内心是崩溃的。 很快,几人就出了密室,一路在柳无的押送下出了大门,到了前院,宽阔的空地上列满了持枪士兵,远处一小股喷泉还在孜孜不倦的努力着。 “黑子易,你的白柔在这里呢,你不出来么?”何璁对着空气喊道。 白柔扶着林宣的手微微发抖,心里直祷告。 阮小软却察觉出不对来,柳无口口声声说是来抓湛攸的,却丝毫没有放过他们的打算,看这架势,是想把黑子易颜言他们引过来一网打尽,那么柳无,为什么这么纵容何璁?他们其实是合作关系么? “你这样太慢,不见血是不行。”柳无抬眼看了一下白柔身后的士兵,那士兵得了命令,立刻掏出匕首朝白柔走过去,眼神冷漠,动作迅速。 阮小软想也不想挡在白柔前面,看了一眼湛攸,又对着柳无说:“你敢碰她我就自杀,你看看湛攸还会不会老老实实站在那儿。” 湛攸恼怒眼神扫过来,阮小软别过头,不敢看他,她也是没办法啊,总不能真见白柔被捅一刀吧。 “小丫头还挺硬气。”柳无不在意的笑了,眼神一勾,立刻涌上来几个人,很快控制住了阮小软,她那点子反应能力,根本就不够看。 “你现在自杀一个给我看看?”柳无嘲讽的笑,笑完示意继续。 白柔看着逼近的男人,愤恨之色愈深,只道:“别出来。” 那士兵越来越近,扬起了刀子,正要刺进去的时候,柳无眼皮一压,骤然消失在原地,随后出现在十几米外的园林暗处,聚手成刀,狠狠的劈了下去。 很快,那里就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哟,抓住了。”何璁笑眯眯,“柳无果然有效率,你以为不出来柳无就没办法了么?他只要人在附近,稍微泄露一丝儿情绪柳无就能发现,更何况是你在生死关头。” 白柔咬着嘴唇,不发一言。 那边打斗声却戛然而止,柳无扣着黑子易的脖颈把他带了出来。 “你看?”何璁又啰嗦,“我说什么来着?” “还有什么人?”柳无把黑子易交给士兵,扭头问何璁。 何璁从容的答:“没有了。” 阮小软一愣,不是还有颜言么?难道这个时候何璁已经喜欢颜言了,所以刻意替她隐瞒?这也是很有可能的事儿,毕竟原著里,何璁确实是深爱着颜言的。 “没有了就好。”柳无神色一敛,冷冷道,“除了湛攸和这个小丫头,其他所有人,当场击毙。” 阮小软愣了,柳无说的小丫头是她,可是为什么……她来不及想,枪、口已经迸射出惨烈的火光。 她看见白柔和黑子易凝望的眼神,看见卓瑶看向父亲的悲哀神色,也看见林宣望向卓瑶,又是遗憾又是释然的表情。 一切明明很快,却又显得很慢。 枪声响彻云端,火光此起彼伏,不知道是谁在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阮小软想也没想就说“好啊”。 骤然间无数根藤蔓拔地而起,枝干粗壮而黝黑,仿佛被时光洗礼,经历了漫长的岁月。喷泉里、房间里、山林里、庭院里处处生出无数枝节,房顶被掀飞,墙壁也遭到破坏,电力系统在一瞬间被破坏,庭院的灯瞬间都灭了,水力运输管道也在这突然的巨变中碎成了渣滓,一时间水花从四面八方开始泄漏,本来何璁的屋内的水循环系统根源是绿雾处理器,但一瞬间遭到破坏,未经过处理的水源也开始漫了上来。 “这是什么?”阮小软惊讶的看着突然冒出的藤蔓,宛若置身丛林之中。 白柔在这个当口也跟黑子易汇合了,林宣挨着卓瑶,刚才要不是这突如其来的藤蔓,他们早就葬送枪、口之下了,藤蔓硬度抗腐蚀性都很高,才替他们挡下了一轮扫射。 “这老东西。”何璁却脸色一变,咬牙切齿,视线落在自己破败的房子上,阴沉的脸钻了进去。 阮小软模模糊糊想起了刚才的事儿,她记得模模糊糊中,有声音问她,“需要我帮忙么?”她稀里糊涂的说了“好啊”,就变故突起了,这难道是刚才那个声音的主人? 她又仔细看了看,漫天的藤蔓,宛若铁水浇注的坚硬,怎么这么熟悉?对了,古雾,这形态不是古雾的完成体么? “这这这,是古雾?”阮小软瞠目结舌。 “谢谢你照顾我的孩子。”那声音这时候又响起来了,带着苍老与虚弱。 “你是?”阮小软左右看看,什么也没发现。 “你忘记我了么?”那声音断断续续,“你刚才救小卓的时候不是看见我了?” 阮小软理解了半天才理解了小卓应该就是卓爸爸,那么喊卓爸爸小卓,这只古雾多少岁了?她想起小雾的本体也是一只碧绿的小蛇,等等,所以刚才那条巨蟒就是古雾藤? “实在太感谢您了。”阮小软小声说。 “你们快走吧,我也坚持不了多久。”那声音有一时的停滞,很快又想了起来,“我的力量不足以支持完全形态,很快就要看溃散了。” 阮小软听完一愣,察觉出了它语气中的遗憾,问:“你现在怎样了?” “我也活的够久了。”古雾笑了,说,“该走了。” 阮小软看了看周遭,眼眸一亮,说:“你看看周遭,你只要吸取了他们的心焰,就可以恢复生机啊。” “不能的。”古雾叹了一口气,“何璁抽出了我体内完整的心焰抽取转换系统,我已经不能吸收心焰了。” “什么?”阮小软大惊失色,如果何璁实验成功的话,他现在岂不是一株人形古雾藤,谁能赢他? “所以你们快走吧。”古雾无奈的说,“我还能拖住他一会儿。” 阮小软一边跟古雾对话,一边朝湛攸挨过去,湛攸也迅速找到了她。 “卓先生呢?”阮小软看着湛攸空空的手。 “我叫白柔黑子易护送卓瑶林宣和卓先生先走。”湛攸一把拉住阮小软,把她搂在怀里。 “那就放心多了。”阮小软松了一口气。 “你不问我么?”湛攸松开阮小软,看着她的眼睛。 阮小软瞬间明白他说什么,她摇摇头,“有什么好问的,我相信你。” 湛攸愣愣的看着她,俄顷笑了,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阮小软忽然想到什么,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你能感应到尤迟迟么?” 那声音不一会儿果然回话了,他说:“在二层最左边的房间里。” 阮小软扭头看何璁的房子,虽然房顶被掀翻,但是插进去的藤蔓又做了很好的固定平衡作用,摇摇欲坠,居然没倒。而尤迟迟到现在没出来,定然是被困住了。 “我……”阮小软想去救尤迟迟,但一想到还有柳无和何璁虎视眈眈,忽然不开开口。 湛攸一拉她的手,往何璁的破房子跑去。 “去救尤迟迟。”他说。 阮小软不知说什么好,只觉得这个男人真是有魅力。 何璁大抵是气急败坏的跑去看他的密室了,柳无分了一半士兵去追白柔黑子易他们,另一半则全力搜寻湛攸和尤迟迟,他大抵也是没想到他们两居然还会往里跑,都往外面搜去了,因此阮小软和湛攸很顺利就进了内宅。 藤蔓到处都是,许多瓶子锅衣服都挂在粗大的叶子上,有效的遮挡了视线。 “在你找到尤迟迟之前,我会维持这个形态的,放心。”那声音又响起来。阮小软感激的连连点头。 楼梯已经乱石嶙峋很难攀登,湛攸直接打横抱起阮小软,顺着藤蔓跃上了二楼,沿途都是掉落的顶灯和碎石,还有变形的金属门。很快到了最左边的房间,阮小软刚要查探,身体被猛然一拽,一枚子弹“砰”的一声擦过她的衣服,钉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阴魂不散。”湛攸气道,视线凝固在楼下的男人身上,一身军装,正是柳无。阮小软差点吓尿,要不是湛攸刚才动作快,现在钉在墙上的应该是她。 “没办法,任务在身,你应该知道的。”柳无摊开手,“你也逃了这么久,该回去了。” 湛攸示意阮小软待在楼上,自己则单手撑着栏杆,纵身跳了下去,稳稳落在柳无对面。 阮小软不敢耽搁,赶紧去开房间门,说来也奇怪,其他的门都被挤压变形,这一间的门却严丝合缝,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她握着门把手来回按了按,果然是上锁的,对了,用心焰钥匙,她恍然大悟,故技重施,心焰流进孔缝,渐渐化形,钥匙柄也初现形状,片刻之后,凝固成型。 阮小软用力一拧,咔嚓,锁簧弹开的声音如期响了起来。 53.第 53 章 阮小软缓缓推开门,先试探的丢了一颗小玩意,见没什么反应人才挤了进去,房间里居然很整洁,地板上也是干净的。没有一株藤蔓进入到这个房间,片刻之后阮小软才发现,古雾的声音也许多不曾出现了。 看来,这个房间里大约是有某种稳固的力量在控制着房间的绝对安全。房间就是普通办公室的大小,一张黑色的办公桌,一把同色的皮椅,身后则是一整排的书柜,密密麻麻的塞满了研究资料。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尤迟迟不在这里?阮小软很疑惑,古雾应当不会骗她才对,还是说古雾能力有限,感应不到这里?可惜现在也无法回应。 阮小软担心着湛攸,急忙在房间里四处搜索,忽而听见细微的喘息声,就藏在薄薄的墙板里,这里面是空的?阮小软用手指敲了一下,轻声问:“迟迟,是你么?”那头一顿,顷刻间发出了熟悉的声音,“软软,是你?” “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阮小软得到准确回应,惊喜不已,立刻问,“你是怎么进去的?要如何打开?” “何璁桌上有开关,你摸一下,略有些凹凸不平的地方。”尤迟迟回。 “好。”阮小软忙跑过去,在黑色的桌面来回摸索,果然被她摸到了一片凹凸不平的地方,“接下来要如何?” “这是棋谱,我背给你听,你一步都不能错。” 阮小软想起何璁密室的密码,这家伙是有多无聊,尤迟迟开始缓慢的背,阮小软跟着她的步骤一步步的点,随着最后一声清响,身后的木板“哗啦”一声洞开了。 “尤迟迟?”阮小软就要跑进去。 “别进来。”尤迟迟立刻喝住她,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这门有古怪,进来就会立刻合上,并且无法开启,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被困在这里毫无办法了。” 阮小软看见尤迟迟完整无缺的走出来,开心坏了,急忙去拉她,说:“外面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我们赶快走。” 尤迟迟却愣了一下,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阮小软看她表情不对,停下来问。 “软软,我在那里面发现了一些机密文件。”尤迟迟停了停,默默的把文件捏在掌心,问,“你要不要看看。” “你表情怎么这样。”阮小软觉得她好像不想让自己看,但又觉得不看不好,总之,态度十分复杂,“给我看看。” 尤迟迟不说话,捏着文件的手却微微发抖。 阮小软抢过来,翻开第一页,那是联邦政府的公文,格式印章一应俱全,是通用文件,下发给各个省市的军务执行官,看来不单是发给何璁的。 前面是一大段没什么用的制式套话,阮小软刚想说这有什么好看的时候,终于看到了重点,明明是一样的笔墨,却觉得刺眼异常。 日益缩减的资源并不能匹配日益上升的人口,要求各省市尽快缩减边郊小镇人口,扩大绿雾面积来种植粮食,让变异兽类繁衍。 绝密文件,看后自动销毁,但文件现在仍在阮小软手中,说明何璁用了某种方法保存了下来。待看完,阮小软脊背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她惊悚的抬眼看尤迟迟,尤迟迟亦痛苦的望着她。原来何璁之所以去挑拨李柳致使无名小镇被绿雾淹没,死伤无数,竟然是联邦授意,难怪柳无明知道何璁的残忍行径,却完全不当一回事,因为他们,本就是同流合污。 “怎么会这样……”阮小软茫然道,“明明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有些人不这么想。”尤迟迟叹口气,“这世界,总是自私的人多些,你看h城,外圈的人多数都是被牺牲的,如果联邦再发批文,牺牲的只能是他们。” “他们这么做,迟早有一天把自己逼上绝路。”阮小软愤恨道。 “你我都看的出这样的隐患,没道理他们看不出,兴许还有许多我们不知道的事儿。” “还有一份写的什么?”阮小软看见尤迟迟手中还有一封文件,问。 尤迟迟捏了捏文件,咬紧了嘴唇。 阮小软拿过来翻开,同样的制式内容和印章,同样的废话,但是重点却截然不同。阮小软只看了几个字,便宛若晴天霹雳一样愣在当场。 尤迟迟看着她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不是真的。”阮小软把文件揉成一团,想要丢掉,眼泪却忽然掉下来,她又把纸摊开,一字一字的看,一边看一边哭。 那里清晰的写着,联邦总部通缉令:湛攸,危险等级:s,原因:一级叛国罪,因一己私欲制作绿雾,恶意泄露绿雾,致使全球被绿雾覆盖,死伤无数,要求,全球缉捕。 底下是一枚鲜红的印章,像是干涸的血液。 “这怎么可能呢。”阮小软不信,眼泪吧嗒吧嗒往纸上掉,她问尤迟迟,“你信么?” 尤迟迟沉默不语,没有给她答案。 “看来你是信的。”阮小软低声说,她把那张纸揉起来,随手丢了,“反正我是不信的,走吧。” 尤迟迟跟着她一同出了门,骤然一点寒芒飞过来,差点扎进阮小软的肩膀,还好尤迟迟拉了她一把,仔细一看,是一柄小刀,楼下湛攸和柳无还在激烈的战斗,阮小软几乎看不清两人的动作。 “救出来就好,快走吧。”古雾的声音很快响了起来。 尤迟迟护着阮小软往楼下走,湛攸见阮小软下来,也飞快的隔开柳无,站到了阮小软身边。 阮小软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湛攸略显诧异的扭头看她,却见她眼睛红红,有哭过的痕迹,“怎么了?” “没事,快走。”阮小软急摇头。 眼前横着柳无,如果不解决掉他,想走是没那么容易的。湛攸正在思索,楼上那个讨人厌的身影又出现了。 “想去哪里呢?”何璁扶在二楼的把手上,笑着往楼下看。 “讨人厌的家伙又出现了,没完没了。”阮小软气极。 柳无却不给他们思考的时间,寻了个间隙就冲了过来,湛攸一看,立刻把阮小软护在了身后,尤迟迟却第一时间对上了柳无。虽然尤迟迟打不过柳无,但她灵巧,而起还有古雾从旁辅助她,倒也有惊无险。 这时候门外的士兵也一哄而上,阮小软不过也就三个人,立刻便陷入了绝境。 “没办法了吧?要不要我来帮你?”又是一道声音响起来,阮小软扭头看,居然看见了慕野和金子,还有他们的一群小兄弟。 “你怎么来了?”湛攸问。 “我们本是去狩猎,回来的时候碰见了卓瑶,就赶来救你了,够意思了吧。”慕野笑着就挤进了战场,帮湛攸和阮小软抵御了大部分的压力。 尤迟迟却在看见慕野的一瞬间心神恍惚,露出了巨大的破绽,被柳无一掌劈开,又扬起匕首,打算速战速决,千钧一发之际被人险险挡下,抬头一看,慕野。 “这么不小心。”慕野把她捞进怀里,拧着眉毛说。 尤迟迟顾不得疼,脸立刻红了。 这时候的何璁不再忍耐,他从楼下一跃而下,直接朝湛攸攻过来。 阮小软识时务,立刻跑到远处,默默藏在古雾后面。 “别怕,我保护你。”古雾的声音适时的响起来。 “对了,你究竟跟卓先生,是怎么……”阮小软小声问。 “绿雾刚开始那会儿,我还有许多同伴,可逐渐被屠杀殆尽,我终日东躲西藏,终于还是没能躲过厄运,h城的狩猎者把我团团围住,正要把我烧死之际,小卓出现了,他以军务执行官之名把我带走,说是集中销毁,实际上却将我养在他的宅子里。” “他说其实我没有错,错的只是那些欲壑难填的家伙。他总是来找我,念书给我听,讲外面的事情给我听,他一遍一遍的抚摸着我的鳞片,说我本是天地间最自由的物种,却要屈居在这一寸方圆之地,眼中满是愧疚的神色。”那声音顿了顿,满是怀念的味道,似是有笑意,“其实他根本没必要愧疚,其实有他日日来看我,自由什么的,都不重要。” “我们就这样相处了漫长的时光,一路相伴着成长,可是有一天,他满面愁容的走进来,盘膝坐在我身边,搂着我的脖子,却一直不说话,滚烫的眼泪一直流到我的鳞片上,灼的我很疼。之后,他就再没来了,换成了一个小鬼。” “小鬼眉眼上挑,戾气极重,他说小卓病了,需要我的心焰力量,我不太懂人类的医学,但是为了小卓,我什么都可以做,于是,我同意小鬼每天都来抽血。这样持续了半年,小卓仍旧没有来。” “我有时候问小鬼,小鬼就说快好了快好了。终于有一天,我见到了小卓,他同我记忆中那个阳光自信有魅力的男人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他变得憔悴不堪,形容枯槁,一直昏迷不醒。小鬼说,你看,他这样了,你想不想救他?” “我的小卓,我自然是想救的,我连连点头,小鬼说,把你的心焰转化系统剥离出来给我。这不过是要我的命,哪有我的小卓重要,他会念书给我听,他笑起来像窗外的阳光,心焰转化系统又能做什么?没有小卓,我漫长的生命又有什么意义?” “我同意了他的要求,剥离了心焰转化系统,他把小卓还给了我。”声音低低的,像是悲恸,又像是解脱。 他说的轻描淡写,阮小软却知道,剥离心焰转化系统是多么的疯狂和冒险,那当中的疼痛与煎熬又岂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起。 “我毕竟只是一株成长百年的古雾,偶尔被绿雾催化有了异能,别人说什么我就信什么,可我没想到,就是我害了小卓。小鬼拿到心焰转化系统之后怕我暴走,用铁链贯穿了我的身、体,把我牢牢钉在地上,小卓醒过来之后就一直靠着我。” “他还是那么温柔,也还是那么从容,他靠在我身上,给我说书上那些我从来不知道的事儿,给我讲外界翻天覆地的变化,给我讲许多句对不起,眼泪都流在我身上。我怎么会怪他呢,他渐渐发现我的不对,我无奈之下告诉他,心焰转化系统没了,我无法进食,等到这点能量耗尽,大抵就要走了。他沉默了片刻,才说不会的,之前何璁天天往他体内注射的都是我的心焰力量,现在他体内的混合心焰我完全是可以食用的。我怎么可能伤害他?可是他却趁我昏迷的时候将心焰送进了我口中。” 阮小软这才明白为什么会在监狱里看见那一幕,为什么古雾的尖牙刺进了卓先生的身体,为什么他们移动古雾的时候,它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反而是一种释然和解脱。 可恶的何璁。 “如果他醒了,你帮我告诉他,我很喜欢他讲的那些故事。” “等他醒了,你亲自告诉他,我想他会很高兴。” “等不到了。”古雾停顿了一下,“小丫头,你以为失去心焰转化系统,我是拿什么维持现在这样的完全体形态的?” 阮小软一愣。 “我的意识已经在消散了,等到完全体消失的时候,我就不在了,其实我,还想听他讲那些善良的故事,好像什么事儿都有美好结局一样。” 54.第 54 章 阮小软双手抱着眼前坚硬可靠的藤蔓,垂下了眼睛,满溢的情绪在眼眶里打转,是愤怒、是不甘、是无能为力。 “孩子,不要为我难过。”古雾的声音又缓慢的响起来,像是垂暮的老人,“我不遗憾,你也没必要为我遗憾,眼前的事儿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 “能看到小卓被救出去,我的一桩心事也了了,现在我没有心焰转化系统,消亡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只希望小卓不要太过伤心。”那声音兀自叹息着。 “你就不想报仇么?”阮小软忍不住问。 枝叶发出了沙沙的声响,古雾沉默了片刻,小声说:“额……还是有点想的。” “好,我帮你。”阮小软用力点头,一点儿都不考虑自己是否有这个能力。 枝叶从头顶落下来,温柔的覆在头顶,像是慈爱的抚摸。 阮小软跨坐在一株弯曲缠绕的藤蔓上,拂开枝叶看中心,本来尤迟迟勉强能缠住柳无,自从慕野来了,加入一股战力之后,柳无就更如鱼得水了……因为尤迟迟只要慕野挨的近了,就会分身,慕野还得分、神救她,弄的一时间捉襟见肘。 阮小软无奈的摇头,这家伙,怎么回事。 而何璁和湛攸的交手就更叫人眼花缭乱,她看不见啊……一会儿出现在这儿一会儿在那儿,眼睛都花了只能隐约看见湛攸的黑色t恤,这怎么能帮上忙? “你能看清他们么?”阮小软问。 “在我的立场内,可以感应气息,但一定要距离很近才能感应到。” “那,如果他靠近了,你能不能稍微阻挠,改变他的行动方向?”阮小软灵光一闪,忽然想到。 “可以一试,但我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靠近……” “我大概知道……” 阮小软只会一招,而且好用又实惠,不一会儿,兜兜里就揣满了低阶冲、击、弹。 “你居然可以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这么多?”古雾不无惊讶。 “啊?”阮小软不明白,“不是人人都可以做么?” “哪有人能像你这么做,而且你连抽取心焰的虚弱感都没有,小软,你很强啊。”古雾笑笑,赞叹道。 “真的……真的么?”阮小软头一次被人说强,居然无措的不知道怎么反应了,一直以来,她都是拖后腿的那个,帮不上忙还总是需要保护,她现在真的能派上用场了么? “你是我看过,最强的人。”古雾立刻说。 “啊?真的……”阮小软停止了问话,无语的想,古雾就没见过几个人,唯一一个亲近的就是受伤以后的卓先生,这么一想,好像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哦,我仔细想了想,小卓比你厉害一点儿……”古雾忽然开口道,沉默了一下,抖了抖叶子,又说,“那边那个臭小鬼,还有跟臭小鬼对打的那个小鬼,还有那边纠缠在一起的三个小鬼,都比你厉害一点儿,除此之外,你就最厉害了。” “……”真是不想跟你玩儿了。 “小软,你做这么多冲、击、弹想做什么啊?” “帮忙咯。”阮小软目不转睛的看着场内,寻找着机会,她背好兜兜,指了指头顶,说,“送我上去呐?” 古雾心领神会,立刻上升藤蔓,把阮小软送上了高处。她这么一个弱鸡,完全没有人重视她,被忽视的很彻底。阮小软不禁想,这是不是也是一种本事啊? “如果我炸毁藤蔓会伤到你么?”阮小软攀着藤蔓问。 “不会,虽然这里有许多株藤蔓,但多数都是离体的心焰幻化,你现在攀着的这根才是本体所在。” “那好。”阮小软爬上去,开始把冲、击、弹一颗颗的塞进身旁的藤蔓侧身,又在周围的藤蔓中也安置了许多,直到把自身的能量弹消耗一空,“对了,你可以跟其他人说话么?” “不能,因为你滋养过我的孩子,你才能听到我的声音。” “好,那我知道了,我装好了,你能不能在何璁靠近这里的时候,引导他撞上去?” “自然是可以,但是湛攸一定会追击,万一他也撞进去就遭了。” “这个交给我。”阮小软寻觅着还有没有疏漏,片刻后面色凝重,说:“小心。” 枝叶发出了沙沙声,像是在保证着什么。 古雾用藤蔓为阮小软搭了一条绿色通道,像是小孩儿玩的滑梯,阮小软抽出心、焰,包裹自身,隔绝气息探查,也提升了自身的轻灵。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阮小软对心焰的控制已经达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她自己琢磨的是,总共就这么一点儿,量少好管理呐。 她在冲、击、弹最密集的位置趴下来,猫着腰等待,忽然意识有一瞬间的涣散,很快就恢复了过来,阮小软很懊悔,那感觉太快,没抓住,又开始屏气凝神等待时机。这样就是她能感应到何璁的唯一方式,每当何璁经过她附近的时候,意识就会有一时的涣散,大约是体内的苏子安蠢蠢欲动,想近距离接近男神,只是那感觉来的快,消失的也快,毕竟何璁现在是在高速移动。 阮小软闭上眼睛,忽然那感觉又迅疾而至,何璁靠过来了,她在指尖缠绕着微型冲、击、弹,这时候立刻按下去,轻微的爆破声连古雾的表皮都炸不破,但却第一时间向古雾传递了信息。随后她立刻顺着滑梯滑下去,发出惊呼声。 “找到了。”古雾也在同时间调动心焰,挥舞的藤蔓紧紧缠上去,限制着何璁的位置,把他往陷阱那里逼迫。 而阮小软闭目滑下来,还未落地,就被接入了温暖的怀抱,轻轻掀开眼皮,入目就是男人无奈的俊脸。 “湛攸。”阮小软喜笑颜开。 “怎么这么不小心,那么高掉下来。”湛攸放下阮小软,心有余悸。 “想让你来接我啊。”阮小软勾着他的脖子,笑眯眯,“你果然来了。” 他果然来了,她就知道他会来,比起杀掉何璁,她的安危在他心中才是最重要的,这个认知让她雀跃不已。 湛攸张开口,刚要说什么,空中忽然传来了巨大的爆鸣声,不一会儿,就开始了连环爆炸,炸的碎石乱分,房屋结构被破换的彻彻底底,众人纷纷往外跑去,不一会儿,残破的房屋就轰然倒塌了,烟尘一时间漫天飞舞。 “你做的?”湛攸略一思考,扭头问阮小软。 阮小软则担忧古雾,也不知道结果,很紧张。 湛攸按着她的脑袋,揉了揉。 “成功了。”古雾略显疲惫的声音响起来。 “真的?”阮小软立刻扑倒身边的藤蔓上,紧紧的搂住。 一旁的湛攸满脸都是莫名其妙,正想拉她过来查查,忽然眼神一冷,快速挡住阮小软面前,说:“小心。” 一道心焰弹快速冲了出来,狠狠的砸在了湛攸身上,“砰”一声,爆裂的声响几乎震聋了阮小软的耳朵。 “怎么了怎么了?”阮小软看见湛攸缓缓的倒下去,急的立刻就哭了,赶忙上前扶住他。 湛攸只是摇晃了一下,并未真的倒下去,他擦掉嘴角的血,说:“何璁还活着,软软,小心。” “那样大的爆炸居然都没能炸死他。”阮小软惊骇不已,“这人得有多强?” “他有我的心焰转化系统,大概是吸了别人的心焰。”古雾叹了一口气,“只要他还有一丝儿气在,就不会死。” 阮小软目瞪口呆,赶忙往旁边看,还好尤迟迟慕野都逃出来了,不过普通士兵就凶多吉少了,即便能逃出爆炸,大概也逃不出何璁的毒手。 这下麻烦了。 一片废墟之中砖石耸、动,忽然炸裂而开,有一个人慢慢的站了起来,周身包围着实质化的心焰力量,像是摧枯拉朽的风暴中心。 糟、糟、糟、糟了……阮小软心中只有这个念想,赶紧躲在一边不当累赘,却没想到何璁冲这里来了,湛攸立刻提枪阻拦,何璁那层保护盔甲太厉害,根本无法突破,如果被沾上,反而会被卷进洪流之中。 阮小软在积极的想办法,说起来,大家都忙着对敌,唯她可以动动脑子。 “有人来了。”古雾提醒她。 阮小软扭头一看,居然是颜言,没想到她送回去了伤号,又赶了过来。 “姐姐,小心啊。”颜言蹲在阮小软身边,小心的观看打斗。 阮小软记得颜言的武力值很强,除了不可捉摸的湛攸,她大概可以排头一号。 “软软,这个也比你厉害呀。”古雾适时的补了一句。 “……”这种事不要说了,阮小软欲哭无泪。 “如果可以破开屏障就好了,也许我就可以杀掉他。”颜言自言自语。 “真的么?”阮小软眼睛一亮,“那我来想办法破开屏障。” “你……”颜言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阮小软知道她是不信自己,也不解释,就说:“我试试。” 颜言点点头,又说:“我去帮湛攸。”说完提剑冲了出去。 “你打算怎么破开屏蔽?”古雾问。 “你怎么不怀疑我啊?” “因为你很强啊。”古雾说,“你说能做到就一定能做到。” “……”阮小软突然好感动。 阮小软开始有条不紊的抽取自己的心焰,她的动作又快又利落,抽取的速度不知道是常人的多少倍,只不过她从没见过有人这样不要命的抽,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奇特之处。 体内绵绵不断的力量不断的涌出来,不一会儿她就做成了数十把迷你长剑。 “你看,何璁刚才为了保命,大约把里面的活人都吸干了,所以才出现了这个实质性的心焰护盾,但实际上他根本承受不了这种能量,能量盾里能量驳杂,很容易出现互斥,如果我再加入一点儿心焰力量,他肯定要崩溃。”阮小软一边手脚利落的做长剑,一边解释。 “不错,小软,你这么聪明。”古雾赞叹道。 阮小软被它夸的很开心,把心焰小剑用树叶包好,示意它交给颜言,湛攸与何璁相搏是主力,何璁的全部心神都在湛攸身上,所以并不能让湛攸去做这件事,而颜言只是一旁辅助,要做手脚就最合适了。 “她拿到了,这丫头很聪明,看一眼就知道了,她把心焰迷你长剑附在了武器上,外表根本看不出来,在攻击过程中融进了能量盾里。”古雾说。 “恩,如果何璁发现她使用心焰的话,是绝对不会让她靠近的,毕竟何璁也发现了自身的问题。”阮小软一边说一边不停,很快又是一堆剑,快速的送给了颜言。 “你这样抽取心焰,没有问题么?”古雾忍不住问。 “当然有问题……”阮小软苦笑,“我现在已经几乎要看不清了,脑袋里快要炸开了,但是没办法啊,大家都在拼命啊。” 古雾没说话,摇了摇树叶。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阮小软还在继续制作的时候,身侧突然一阵大力传来,身下所做的藤蔓就是一阵剧烈震动。 “糟了,何璁看到你了。”古雾焦急的说。 55.第 55 章 爆裂的能量毁天灭地的往她这里席卷而来,阮小软吓尿了,手脚并用的往远处避,可惜她的速度哪有何璁快。 古雾藤蔓纠结,在她身前结了一个又一个的拦截网,可惜都被毫不留情的轰碎。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在了她的头顶,只剩黑色的镰刀骤然劈下。 “软软,这里。”急促却冷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阮小软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湛攸,他也赶到了。 这时候颜言终于用尽了阮小软给她的心焰剑,而能量盾也终于开始显出紊乱的痕迹,阮小软一想,立刻抓起手下剩余的心焰剑,一把砸向飞速接近的何璁。 何璁来势太快,那些心焰剑砸的突兀又毫无章法,居然真的融进去了几枚,颜言长剑已到,那能量盾忽明忽暗了一会儿,骤然溃散了。颜言的利刃直逼何璁心口,杀伐果断,没有丝毫犹豫。 何璁的指掌也伸向了阮小软,似要拉她陪葬,湛攸自不会让他得逞,快速的伸手,要把阮小软捞进怀里。 阮小软看这距离,就要往湛攸那里钻,蓦然,头脑一阵嗡鸣,紧接着失去了意识。 硝烟散去,一片废墟残渣之上,所有人都沉默了。 颜言那一剑快准狠,鲜血一直顺着伤口流下来,染红了颜言的长剑。 受伤的却不是何璁,而是扑在他怀里,替他挡了这一剑的阮小软,她是主动的,长剑透胸而出,扎的彻底。 她手脚发抖,眼神涣散,软软的贴在何璁怀里。 “苏子安……”何璁抱着女孩,不可置信的跌在了地上。 “我……一直……都……咳咳……”苏子安颤抖着嘴唇,抬手摸上何璁的脸颊,“愿意……为你去死。” “我从未对你好过,为何……”何璁没想到,他最后关头还想着拉苏子安陪葬,她本来已经挣脱了,居然又冲了过来,替他挡了这一剑。 你怎么会从未对我好过? 苏子安摩挲着他的脸颊,想亲吻他的唇角,却因为失血和疼痛而无法做到,何璁低下头,替她完成了这个轻吻。 苏子安闭上眼睛又睁开,眼泪从眼角流出来。 你不知道,我期待这一刻有多久。 苏子安永远都记得,那个冲进来用衣服包裹她的男孩,那个在她万念俱灰不想活下去的时候,给了她希望的人。 她永远记得,他在河边朝她伸出手,把她拉出了潮湿的深渊,说,你以后跟着我吧。 这个人是她的希望,是她世界里唯一的亮光,她又怎么能舍得逃开? “苏子安……”何璁声音微微发抖,搂紧了怀里的女孩,他没有在意过她的死活,甚至几次三番救她,也不过是因为存了利用的心思,他从未把她放在心上,因此不能明白他在她心中的分量,此时此刻,终于失去她的时候,他才意识到无可名状的悲痛。 颜言没想到这个结果,懵在原地,有一阵的失焦。 而一直没有说话的湛攸,才是最令人心悸的存在,他的情绪像是压抑的汪洋大海,随时在酝酿一场毁天灭地的风暴。 …… 阮小软的意识游离在外,看着苏子安和何璁最后相拥的画面,还是忍不住为这个女孩悲哀,爱上了一个人渣啊,可是苏子安自从父亲去世,就再也没有得到过关爱,每日惴惴不安,活在恐惧与羞辱里,她太缺爱了,任何人只要对他好哪怕一点点,她大概也会义无反顾的陷进去。 何璁那般强势的在她最破败不堪的时机出现,像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栓住了她的余生,她逃不掉也是宿命。 阮小软能察觉到身体的冰冷和麻木,这是要死了么?那她该怎么办?湛攸该怎么办?想到这里,她扭头去看湛攸,却发现他只是愤怒,却没有失控,顿时有些欣慰。 他看出来现在的人是苏子安了吧? 阮小软又去看何璁,忽然见他指尖落在自己胸口,陡然冒出了乳白色的光,心焰?他这个节骨眼做什么呢? 苏子安已经没救了啊。 何璁的指尖在心焰的加持下已经插进了自己胸口,像是要掏出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阮小软惊悚的捂住了眼睛,还想再看,意识忽然又“嗖”的飞走了。 …… 阮小软掀了掀睫毛,像是破壳而出的小鸡崽,终于打破了最后一层桎梏,睁开了眼睛。 “醒了?” 眼前是一张疲惫不堪的脸,像是许久没有休息和进食。 “湛攸?”阮小软小声说,发现嗓子干涸的厉害。 湛攸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惊喜,快速的递过来一杯水,扶她坐起来,小心的喂在她嘴里。 阮小软顾不得矫情,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要渣了,身体里似乎涌动着不知名的力量,暴力、庞大,让她莫名有些焦躁。 湛攸握住了她的手指。 冰凉的感觉停息了体内的纷争,阮小软忽然轻松了许多,她闭上眼睛又睁开,虚弱的笑了起来。 “软软,你醒啦?”白柔急匆匆的跑进来,站在床的另一边,赶紧检查阮小软的各项体征,一边坚持一边惊喜的看阮小软,大眼睛红通通的,像是哭了不少次。 阮小软没力气说太多话,忽然最后一幕的画面在脑海中飞快的滑过,疑惑的问:“我不是……” “她替何璁挡了一剑,何璁不知为何良心发现,把自己身体里的心焰转化系统强行剥离,融进了她的体内,居然勉强把她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湛攸解释道,“他自己则因为心焰系统崩溃而死。” 阮小软知道他说的“她”是指苏子安,可是白柔不知道,白柔恨恨的说:“软软,你哪根筋儿搭错了,居然替那个人渣挡剑。” “我欠‘她’的。”阮小软叹息。 湛攸默不作声,只紧紧的拉住了她的手。 阮小软逼着眼睛,一时间五味陈杂,眼眶里渐渐布满了水汽,顺着眼睛留下来,温热的指尖绅士而柔软,擦过她的皮肤,拭干了她的眼泪。 唯有她知道,苏子安这次,是真的死了,她在替何璁挡剑的时候,何璁亲吻她的那一刻,她就神识消散了,那些错误的遇见,不该有的执念,终于全都消散了。 只希望她下辈子,遇见的人都是真心对她好,再也不要遭受这些磨难。 阮小软睁开眼睛,发现湛攸正怔怔看着她,她问:“怎么了?” 湛攸的手指停在她的脸颊上,语气很温柔,“你有我。” 阮小软一愣,看见落在他脸上的细碎阳光,忍不住笑出声来。 几天后,阮小软出院了,她在湛攸的陪同下去找了卓先生,卓先生恢复的不错。一见面,卓先生就与阮小软相谈甚欢,两人坐在院子里的长椅上,夕阳西下,余晖拉长了沧桑的背影。 “卓先生,我想听听你讲的那些故事。” “可以啊,我有个老朋友很喜欢听。” “就是他告诉我,可以在卓先生这里听故事。” “他……还好嘛?” “他很好,他一直都在你身边。” “可是他再也听不到我的故事了,对么?” “恩,可是你之前讲的那些故事,温暖了他整个余生。” “小丫头,你真有趣。” “我也不知道啊,我明明这么弱,可别人总是喜欢把寄托放在我这里呢。” “你很强呐。” “卓先生,你跟你朋友一样幽默。” 卓先生笑了,他想起无数个午后,他抱着古雾的脖子,给他讲那些悠长的故事,他们一起开怀大笑的日子。 古雾总是睁着眼睛,一脸惊讶和天真的样子,像是在说:“真的么?” 像是在说:“有你真好。” 56.第 56 章 h市很快来了接任的长官,仿佛先前的风波不曾存在一样,那么大的时间就像汪洋里的一个小泡沫,很快消失不见。 根本就没人在乎。 林宣二度抽取心焰之后,人就一天比一天虚弱,卓瑶得知了真相,昼夜不息的陪着。 一群人通通住进了卓爸爸的宅子,天气也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 阮小软这几天却有些苦恼,她盘膝坐在门口的草坪上,不远处是处理过的小溪流,难得的清澈。 阮小软看着自己的双手,心里疑窦重生,最近体内总是不断的涌现新的力量,生生不息的,身体素质默默的就提了上去,白柔给她的腕表上显示,她已经到达了g级上阶,看样子要突破也不是难事,可是几天之内就跳一个大阶,是不是有些离谱了? 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阮小软有些怕,不过她现在的身体素质跟以往不可同日而语,体会到体质提升带来的乐趣,她几乎要感激涕零了,再也不会风一吹就倒,走几步就喘了。 “在这里干什么?”身旁紧挨着坐下一个人,熟悉的味道。 阮小软习惯性的挨过去,贴着他的肩膀,把自己的腕表递过去,说:“你看,我体质一直在上升。” 湛攸单手把她揽进怀里,似在思索种种可能性,“是不是因为心焰转化系统?先前何璁吸收了大量心焰,现在剥离给你,机缘巧合之下,开始转换了?” “不知道呢。”阮小软的脑袋摩挲着他的脖子,扬了扬手臂。 湛攸看着身下毛茸茸的脑袋,忽然按着她的额头,低头去亲她的嘴唇。 阮小软被他弄的反面跌在他怀里,又被他轻轻压住,慌的小声惊呼,那点喉咙里的呜咽很快被湛攸堵进唇、舌之中。 湛攸依依不舍的抬起脸,阮小软眼睛发亮,气喘吁吁。湛攸看着她的脸,却忽然怔住了。 “怎么了?”阮小软从他怀里转过身,双手揪住他胸口的布料。 湛攸疑惑的望着她,双手按住了她的脸颊,左右看了看,问:“这是原本的你?” 阮小软被他没头没脑的话问懵了,傻兮兮的看着他。 湛攸索性一把抱起她,走向河边,又把她的脸往下按了按,说:“你看。” 阮小软奇怪的在溪水里照自己的影子,一愣,不可思议的抬手摸上了自己的脸。倒影中的女孩也摸着自己的脸。 “这这这……”阮小软五味陈杂,不知道该怎么说。 溪水里的女孩再也不是苏子安的样子,她的眼角眉梢起了细微的变化,不是熟悉的人也很难立刻发现,只是阮小软一看,才发现跟自己前世的样子很像,这变化是细微的,循序渐进的。 “有点像我本来的样子。”阮小软老实说,“难道是因为最近体质上升,改变了容貌?” “也有可能。” “难道,过几天随着体质的上升,我会变回原来的样子?”阮小软忍不住惊喜起来,顶着别人的脸,终究不是件愉快的事情。 “我很想看。”湛攸抱着阮小软,又走回到了草地上。 晚上吃饭的时候,白柔也惊讶的看着阮小软,只说跟平时不一样了,阮小软便说自己最近体质能力上升,可能因此起了变化,大家都默认了这个答案。 就这样又过了十几天悠闲的日子,阮小软的体质已经上升到了d级中阶,虽然还是很low,可是对她而言,已经是质的飞跃了,而且看样子,心眼转换还在继续,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阮小软尝试着制作水块和处理食物,原本需要2-3个小时的水币压缩,居然在短短5分钟内就做好了,这简直是不可思议,因为正常a阶的人也不可能做到这一步。 老天突然待她这么好,阮小软还是很惶恐,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倒是湛攸看她的眼神一天比一天热烈。 “是你么?”有一天,湛攸握着她的手,这样问。 阮小软拿过镜子照了照,点了点头。 “跟我想的一样。”湛攸按着她的脑袋,把她按进胸口。 阮小软心里甜蜜蜜的,这人怎么这么好,她原本的样子并没有苏子安好看啊,他怎么一副更高兴的样子? “松开我拉。”阮小软被湛攸抱在怀里,努力推开他,“不能呼吸了。” 湛攸轻笑落在她头顶,缓缓放松了手臂。 “时间很晚了,我要回去房间了。”阮小软说完就要跳下他的膝盖,却被男人一把拽住了手腕,眼里炽热的火焰悄然升起,骤然燎原。 阮小软忽然有点怂,她别过脑袋不看他,挣了挣,被他猛然拽进了怀里。 “啊……那个……”阮小软顾左右而言他,不敢停下来。 骤然那人俯下身来,封住了喋喋不休的小嘴。 阮小软轻声呜咽着,却丝毫逃不开,湛攸将她牢牢嵌在怀里,伸手捉住她两只手腕,把她狠狠的按向自己。 柔软撞上坚硬,炽热遇上滚烫,源源不断的刺激迷蒙了阮小软的双眼。 那人将她压在身下,温柔的心焰缠住了她的双腕,让她动弹不得,紧接着铺天盖地都是他的气息。 阮小软淹没在他炽烈的热情里,半是柔软半是疼痛,最多的却是渴望与期待。 第二天一早起床的时候,阮小软迷瞪了半天才搞清楚状况,扭头去看身旁的湛攸,睡得正沉,睫毛覆在眼睑上,毫不设防。 指尖不由自主的就要拂上他的脸,他却忽然睁开了眼睛,眼角一弯,拽着她的指尖就是一拉,阮小软便又跌进了被子里。 湛攸从背后紧紧搂住她,蹭来蹭去。 “喂喂喂。”阮小软不敢乱动,红着脸支吾。 湛攸贴在她耳边笑,呼吸撩拨着她的脖颈与耳廓。 “好了好了,要起来了。”阮小软抱着他一只胳膊,整个人赖在他怀里,像一只小猫咪。 “不想起。”湛攸用牙齿轻轻啃食她的肩膀。 阮小软几乎又软下来,可怜巴巴的看湛攸,满眼都是“昨夜折腾的还不够嘛?”这种控诉。 湛攸眼睛扁扁嘴,略有些委屈,稍稍松了手臂,说:“好吧,暂时放过你。” 阮小软松了一口气,欢快的坐起来,湛攸露出牙齿笑,又把她摁住,压在枕头上亲了半天。 两人下楼的时候大家都在了,唯不见林宣,卓瑶面容憔悴,郁郁寡欢的样子。 “姐姐姐姐,卓叔叔找你。”小雨和小雾无忧无虑,从走廊上跑下来,自从他们从郊区进了内城见到卓先生之后,就一直住在这里。 卓先生看到他们,好像看见了曾经的自己和古雾,再加上小雾本就是古雾的后代,立刻表示要收养他们,谁劝都不好使。 小雨和小雾本来怕生,遇到陌生人总是切切的样子,但是却与卓先生一见如故,这样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怎么了?”阮小软走上前,把小雨一把抱起来,捏了捏他的脸蛋,“胖了啊。” 小雨弯着眼睛笑,再也看不出原先孤独怯懦的模样。小雾这时候来叼阮小软的裤腿,阮小软哭笑不得,跟湛攸打了个招呼,就跟着他两上楼了。 “卓先生?”阮小软走进去,卓先生正坐在椅子上喝茶,目光透过窗户落在很远的地方,像是有心事。 “小软你来了?”卓先生回头微笑,又示意两个小家伙出去玩。 阮小软顺手带上门,有些奇怪,“卓先生好像有话跟我说。” “嗯,你过来坐。”卓先生欲言又止,拍了拍身边的座位。 阮小软心里稀里糊涂,人还是听话的坐了下来。 卓先生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斟酌措词,然后终于开口,“关于湛攸,你知道多少?” 阮小软没想到话题是关于湛攸,而且一开口是问这个,几乎不假思索的立刻说:“对我好。” “仅此而已?出身、目的,曾经的故事没有一点儿知道的的?” 阮小软笑了笑,眼睛微微发亮,她说:“卓先生,湛攸跟我在一起之后,才是故事的开始啊。” 卓先生没想到她这么回,一时怔住了,片刻后笑起来,温声说:“丫头你真是可爱。” “我没叔叔你想的那么可爱。”阮小软摇头,“我也是很自私的啊。” 卓先生又笑,片刻后才说:“虽然你做好了觉悟,但是有些话我还是想同你说。” 阮小软料想接下来的问题比较严重,正襟危坐,视线凝固。 “那张公文你看过了么?”他问。 阮小软知道他指的是说湛攸制造泄露绿雾一事,点了点头。 “这张公文在绿雾刚开始没多久,联邦刚成立的时候就发布了。”卓先生严肃的看着阮小软,“是由联邦最高指挥官联合发布,还伴随着机密视频资料,是真的。” 阮小软不说话。 卓先生叹口气,说:“当时我还在联邦最高指挥作战中心,亲眼所见。” 阮小软抬眼看他。 卓先生沉痛的说:“泄露绿雾的,是湛攸没错。” 57.第 57 章 阮小软下楼的时候,湛攸正坐在方桌上吃一块不知名的糕点,看到她下来,冲着她直笑。 “这是什么?”阮小软挨着他坐。 “蛋糕啊。”湛攸用勺子切下一小块,往阮小软口中送,阮小软张口就咬,一点儿也不羞涩。 湛攸看她这样,直乐,又切下一块儿往她嘴里送,一边喂一边说:“我们走吧。” “好啊。”阮小软随口回。 “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啊?那走,收拾行李。”湛攸搁下刀叉,来拉阮小软的手。 阮小软愣了,“收拾行李?不就是回郊区么?” “我是说离开这个地方。”湛攸摩挲着阮小软的头发,“去很远的地方。” “我们能去哪里呢?”阮小软没问为什么,只提出了实际的问题, “你想去哪里?” “从h城可以坐新型有轨车去g城,那里离中央很远。”湛攸说。 “好。”阮小软站起来,“这就去收拾,立刻走。” 湛攸看她这么干脆,有些意外,却又忍不住笑了。 “不用这么快,这两天做些准备。”湛攸说。 “嗯。”阮小软点头,这会儿卓瑶打算去给林宣送饭,阮小软看见了,就说一起去,湛攸去买些必要的东西,阮小软就跟着卓瑶走了。 林宣歇在离卓家不远的地方,僻静,又临近救护中心,有些什么突发状况也可以立刻得到救治。 阮小软进去后,看见躺在床上的林宣,他面色憔悴,眼珠子倒挺灵光。 “好点儿没?”阮小软坐在床边,问。 “你看啊。”林宣勉强活动活动手指,无奈的皱起眉毛。 “我看看。”阮小软当真握了他的手,试图用心焰梳理,一丝儿心焰钻进林宣体内,很快石沉大海,丝毫感应都没有。 林宣自是也感觉到了,却不太难过,只是笑了笑,“现在我比你还弱了,软软,开心么?” 阮小软也是被他逗乐,不着痕迹的看自己的体质测试仪,最近已经上升到了b阶下段,这速度也实在太过骇人。 她似是不死心,又小心的注入了一丝能量,这次能量很小心的游走,倒没有很快消失。 “软软,这是你本来的样子么?”躺在床上无聊的林宣,忽然开口问。 “啊?”最近众人对阮小软的容貌身型改变都颇为惊奇,阮小软只说体质上升,大概是心焰的力量,自己也不清楚,但没想到林宣居然看出不一样来了。 “以前的模样是苏子安吧,跟何璁打交道的时候,听过她,性格跟你可很不一样呢。”林宣笑眯眯的,“你有生气多了。” “你不觉得奇怪么?” “不会啊,现在这个世界,什么事儿不会发生呢?”林宣说着,忽然一愣,视线落在自己指尖,小声说,“软软……” 阮小软一惊,这才想起光顾着跟他说话,居然忘记掐断心焰输入了,这可糟了,林宣体内心焰尽失,她用微量实验可以,但这么大剂量的输入可就很不应该了。 “你没事吧?”阮小软吓坏了,急忙喊白柔。 白柔立刻跑进来,一边检查一边听阮小软叙述,也是惊骇的不行,虽然林宣没什么救治的希望,可是现在就死了,卓瑶大概会疯掉吧。 “咦……”正数落阮小软的白柔忽然怔住了,她扭头去看阮小软,满脸的不可思议。 “怎么了?” “他体内形成微型循环了。”白柔仍旧不敢相信,搓了搓脸,又测了一遍,惊讶的直摇头,“居然形成循环?这是为什么?按理说不可能啊。” 阮小软听不懂,只问:“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啊?” “当然是好事。”白柔开心的说,“林宣这样,也许真的能康复呢,简直是个奇迹。” “真的?”阮小软也没想到误打误撞居然救了林宣,开心的不知道做什么。 “你刚才做了什么,要不要再试试?”白柔试探的问。 “好。”阮小软握住林宣的手,再度试图输入心焰,居然很顺利就跟先前的融合了,毕竟都出自她的本源。 “也许是因为你体内有心焰转换系统,而何璁也曾经抽取过林宣的心焰,所以你才可以这样做。”白柔思索着。 阮小软一直保持的源源不断的输入,直到林宣剧烈的“咳嗽”一声,才赶紧松开手。 “循序渐进,不要着急,明天再来。”白柔再度检查之后说。 阮小软却忽然想到跟湛攸的约定,这是要推后了么?从林宣那里出来,没走多远就遇到了等她的湛攸,阮小软粗略的跟他说了这件事。湛攸沉默了片刻,揉了揉她的头发,说:“没事儿,可以等。” 这几天入了夏,时光变得漫长,温度也骤然上升。 阮小软除了做一些压缩水币和食物之外,就一直在陪林宣,林宣体内的心焰越来越多,却丝毫没有起排斥反应,起色眼看着一天比一天好。 这天阮小软陪玩林宣,往家走,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的测试仪,发现已经上升到了b阶中段,也就说她要是没有给林宣不停输送心焰,她的涨幅会更可怕。 这不停长的心焰力量究竟是哪里来的?心焰转化系统储存的么?阮小软忽然想起何璁临死前吸取了数十人的心焰力量,甚至逸出形成了能量盾。 那么,她的心焰力量可以转给林宣,是不是也可以转给别人? 阮小软胡思乱想着,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那人在这种炎热的天气里穿了一身黑衣服,还带了个兜帽,怎么看怎么有病。 “对不起。”阮小软道个歉。 那人没说话,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臂,说:“你身上有他的味道,他在哪里?” “哪个他?”阮小软不明就里,对于他不礼貌的行为很生气。 “湛攸。”那人简略的说,同时抬起了脸。 一张与湛攸有几分相似的英俊面孔出现在阮小软视线里,只是那张脸白皙异常,略微带着病态。 阮小软脱口而出,“不认识。” 那人定定的看了她半天,松了手,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阮小软心里却一直打鼓,晚上的时候见了湛攸,急忙把这事告诉他。湛攸听了没什么表情,只拍了拍她的脑袋,叫她放心,就一起睡了。 阮小软睡不着,闭上眼睛就是那人的脸,湛攸把她拽进怀里,折腾了她一会儿,阮小软累了,又闻着他熟悉的味道,这才缓缓睡着。 第二天阮小软去见林宣的时候,眼眶都是黑的,林宣看了直笑,问是不是湛攸不让睡。 阮小软见他现在气色好,懒得跟他计较,一边例行公事一边问白柔。 “林宣这个心焰循环要保持稳定还要几天?” “想要恢复曾经的水准肯定要靠接下来的锻炼,至于稳定的话,你再这样三次就差不多了。” “那就是三天。” “对,软软,你好像有点儿急,是有什么事儿么?”白柔看出她的焦虑,问。 “没事。”阮小软觉得还是不说为妙。 那天下午阮小软出门后又看见了那个奇怪的人,他坐在街心的栏杆上,四处眺望,像是这样就能找到人一样。 阮小软赶紧绕路,却被一队匆匆绕过的士兵撞到在地。 “乱跑什么,没长眼睛?” 阮小软知道这群人跋扈惯了,虽然以她现在的体质收拾他们绰绰有余,但她懒得跟他们一般见识。 “这个时候到哪里找湛攸,肯定都跑了吧。”有人嘀嘀咕咕。 阮小软心思一沉,不再多说,立刻回了卓家,就担心那人不见踪影,结果一进门,他好好的坐在那里吃蛋糕,又留了一份,往阮小软那里推了推。 “我又看见那个奇怪的人了。”阮小软挨着他坐,很担心。 “找我的人很多,我不是都好好的么?别担心。”湛攸看她坐在旁边,一把把她拉上膝盖,取了蛋糕喂她,一边喂一边说,“不会有事的。” 阮小软却觉得很不安,她去林宣那里的时候,路上的士兵越来越多,像兜帽男一样奇怪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终于到了给林宣治疗的第三天,阮小软吃完午饭就去了,街上的人很多,零零散散,分布在各个角落。 “最近不太平,小心些好。”白柔在一旁说。 “嗯。”阮小软点头。 “叫他……躲躲吧,人太多了,纵使再厉害,双拳难敌四手。”白柔犹豫了一下,又说。 “嗯。”阮小软又点头。 白柔他们也从尤迟迟那里听说了湛攸的事儿,跑去找卓先生,也得到了证实,一时心情都有些微妙,阮小软知道他们不可能像自己这样,遂也没多说。 “阿易最近比较闲,有困难可以找他。”白柔低低的又说。 “没事儿,别担心。”阮小软安慰她。 “软软,等我好了,保护你。”林宣忧郁的看着天天来给自己治疗的阮小软,十分过意不去,“我这条命是你给的,我一定保护好你。” “知道啦,你快点好起来就是帮我忙了。”阮小软笑着说。 林宣却没有笑,只是哀伤的看着阮小软,好像在担心什么一样。 最后一次治疗终于结束,林宣体内的小循环终于奏效,阮小软擦擦汗,这些日子的努力果真没白费,她立刻赶回家,想快点见到湛攸,快点同他走。 可是她一会去,往常坐在桌前等她的男人却没有出现。 那一整晚都没有出现。 58.第 58 章 湛攸一连三天都没有出现。 阮小软找遍了h城的所有角落,却没有发现他的半□□影,他这人,该不会怕连累她自己跑了吧? 她不信他会这样,他明明是最胸有成竹的,她最懦弱无力的时候他都肯带着她走,没道理她现在越来越强了,他反而患得患失起来。 除非,除非他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事情……连他也不能掌握的事情,是什么?连他也觉得对付不了的人,是谁? 阮小软哪里想的明白,又跑去找卓先生。 卓先生听了她的猜测,陷入沉思,忽然开口问:“小软,你知道他的来历么?” 阮小软摇头。 “一个人不可能真的毫无踪迹可循,你有没有听他说起过家乡亲人什么的?”卓先生又问。 “家乡么?”阮小软认真想了想,想起曾经无数次看到湛攸的那双眼睛,那里面好像都有一个遥远的地方,“他的家应该很远,他似乎很思念的他的家乡。” “很远?”卓先生又琢磨,现在灾难横行,整个联邦都缩小到曾经的1/2,再加上大片死域,最远的也不过是西边的g城,但是只要做有轨车的话,最多两天也一定到了,也不能说是很远的地方。 “有可能是他住的地方在绿雾开始的时候被淹没了,全村的人都死伤殆尽,所以他说很远,回不去,这也有可能。”卓先生想了想,“不过这样的话,范围就太广,而且也根本没有什么可以追查的东西。” “说来说去,岂不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尤小悠六神无主,“我一定要找到他。” 卓先生拍拍她的头,忽然想起什么,说:“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曾经有个人自称是湛攸的哥哥。” “谁,在哪里?”尤小悠立刻问。 “我还在联邦最高指挥中心的时候,曾经听说过。”卓先生认真想了想,“但没有见过人,我因为有事情去找元帅,听见他在通话,似乎有提到对方是湛攸哥哥这样。” 阮小软更疑惑了,元帅跟湛攸的哥哥通话?如果这是真的,那湛攸究竟是谁? 阮小软从卓先生家里出来,见到街上已经贴满了湛攸的头像,为了防止被人恶意破坏,甚至用绿雾做成了表面的隔离膜。但她发现先前满街游走的士兵却减少了一半有余,她忽然想起那个面容跟湛攸有几分相似的男人。 他是谁? 湛攸的容貌很出挑,想要与他相似也不是个简单的事儿,难道那人是湛攸的哥哥?阮小软赶紧摇头,这都什么跟什么,怎么可能呢。 每到晚上的时候,阮小软都强迫自己入睡,毕竟如果休息不好,就没办法进行第二天的寻找,即便寻找到了也不过就是个拖累。 不过不用给林宣输送心焰之后,她的体质已经暴涨到了b阶中段,行动起来完全不觉得疲惫,她这才明白他们的世界究竟是怎样,以及自己曾经是有多苦。 阮小软迷迷糊糊的睡,床上湛攸的味道已经散的差不多,她将他的一件外套抱在怀里,想象着他的样子。 迷迷糊糊之间,房门忽然“吱嘎”一声开了,有人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 阮小软体质爆炸之后,警觉性提高了许多,身体也能跟的上反应速度,立刻就坐起来要翻身下床,那人却更快,在她没有行动之前就贴近了她的身体,将她一把抱进怀里。 阮小软懵了,这熟悉的味道,她不敢置信的抬头看,果然是那个消失了几天的人,湛攸。 阮小软一直告诉自己情绪不能太波动,也不可以软弱,因为身边没有可以依靠的人,可是他一出现,她绷得很紧的那根弦立刻就松了,眼圈一红,闷进他胸口。 “你去哪里了?”她带着哭腔问。 “对不起。”湛攸坐下来,将她揽进怀里,低头亲吻她的脸颊,又摸摸她的长发,说,“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阮小软想也不想,立刻抱紧了他,“当然跟你走。” 在这里,我除了你,还有谁? “你知道前路渺渺,随时可能会……”湛攸忍不住提醒他。 “我当然知道,你不丢下我,我绝不会离开你。”阮小软打断他,很真挚。 湛攸笑,摸了摸她的脑袋,“也就你愿意跟着我。” “你那个时候,不是也没抛弃我么?”阮小软紧紧抱着他,生怕一松手就发现自己在做梦。 “那……走吧?”湛攸看看天色,“他被我引到别处去了,大约天亮就会赶回来,我们需要马上离开。” 阮小软点点头,转身拿出一个大的双肩包,往肩上一跨,又斜跨一个小包包,说走吧。 湛攸眉毛一扬笑起来,“你背的动么?” 阮小软伸出手腕给他看,b阶中段。 湛攸倒吸一口凉气,急忙拉过她四处看,倒是把她弄的很痒,一直笑。 “短时间内这么快升级,没有别的反应么?”湛攸很疑惑,“不过是血管还是肌肉,都不应该能承受的了,可你却什么反应都没有,这真是奇怪了。” “想不通的事儿先搁着,走吧 。”阮小软站起来,背着自己这几天准备好随时出发的物资,往门口走。 湛攸一伸手接过双肩包,遗憾的说:“比起这个,我更想背你。” 阮小软笑,过来拉他的手,两个人走出房门,小心翼翼的往h城的城门去,现在搜查的紧,已经不能坐有轨电车了,但是可以出了城门,沿轨道处走一阵,再等休车整顿的时候混上去。 夜色朦胧,两个人轻易躲开巡逻的士兵,又轻易的穿过了城门,毕竟出了城门就是无人区,没什么人想要脱离安全区去那儿送死,因此进来才会侦查的特别严格,而出城门一般都不怎么管。 由于体质的飙升,阮小软轻易的跟上了湛攸的步伐,不过到了这个程度,她才愈发的觉得湛攸深不可测,这家伙的体质简直像是汪洋大海,她之所以能跟上,也完全是因为他放慢了脚步的原因。 绿雾过滤器罩在脸上,穿过荒芜的长街,以两人的体力,不过赶了一个小时的路,就来到了简易的有轨车临时停车点。 一个约二十平方的小房子,居然还分了内外室,里面已经挤了不少人,正交钱通过绿雾处理器,弄干净身上的绿雾才可以上车。 两人运气不错,去的时候刚赶上二十分钟后的一班,交钱过滤再换衣服,有轨车就缓缓开到了。 两人沿着透明的啼铁罩一直连接到有轨车上,进了车厢。 车厢里大约坐了一半人,许多都在闭目养神。这里很少人有是迁徙去g城的,因为每一座城市的入城费和建设税都贵的惊人,多数人都会老实的待在一个地方,除非做贸易的,他们会交一笔费用办贸易通行证,这样就可以来回在几个城市之间奔波,倒卖一些特产产品。 毕竟绿雾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日子还是要过,有钱有权的,生活质量并没有什么降低。甚至因为集权而过的比原先还要滋润。 湛攸把阮小软搂在怀里,视线看着窗外的风景,大片大片的绿色从眼前过,连绵不绝,无休无止。 “g城虽然偏远,但也不见得安全,在这样的世界中,消息传播的速度依然快。”湛攸轻声说。 “那我们去哪里?”阮小软抱着他的腰,问。 “你怕不怕?”湛攸没回答,反而问了这句话。 “有你在,就不怕。”阮小软低声回。 湛攸忍不住笑,“你脑子真简单啊。” “简单不好么?” “我就喜欢你简单。”湛攸亲了亲她的额头,说,“你要不是不怕,我告诉你真相好不好?” “啊?”阮小软抬起头,愣了。 湛攸按住她的脑袋,把她按进怀里,说:“关于绿雾的真相。” 阮小软其实对这个问题也挺好奇,但是湛攸不说,她就不问,她总觉得他想说的时候一定会说,说不定会牵扯到他的一些私事,她完全不想伤害他。但现在他肯说,她自然求之不得。 “你不是从很远的地方来么?”湛攸眼睛有一瞬间的暗淡,他说,“我也是。” “你是不是回不去了?”湛攸看着惊愕的阮小软,说,“我也是。” “这不是我的世界。”湛攸这样说。 59.第 59 章 阮小软初初听到这个消息,惊讶的不知道说什么好,难道跟自己一样?但他的种种生活迹象表明,应该不是。 “绿雾这项技术,也确实我是带来的。”湛攸停顿了一下,看向了阮小软。 “真的是你?为什么……”阮小软不明白。 “我存在的星球叫异,四大族分守四方,中央从四大族抽调有能力之人入主中央议会,负责统筹调驭。”湛攸微微抬头,看向远方,随后又轻笑,“这样的政权,怎么会不乱?” “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更是家常便饭。”湛攸说,“维持着表面的平衡,暗地里早已千疮百孔。” “人口众多,再加上对资源的采伐无度和缺乏管理,天灾就来了,那一年死伤无数,四大族分崩离析,内乱也起。” “等到一切都平息下来之后,异已经破败不堪了,于是新的人选入主中央会议,商讨生养条例。”湛攸顿了顿,说,“这里面,有我的哥哥。” 阮小软想起那个跟湛攸相似的男人。 “这个家伙生性暴力,又是一个科学怪才,总是有些奇思妙想涌现出来,他提出,异的资源已经消耗殆尽,应当开拓新的资源。” “说的容易,如果资源能那么容易被开发出来,又岂会酿成今天的惨剧?一群人商议了又商议,却无意间在星图上发现了这颗星球,距离也不远,遂动了不好的心思。” “很多人反对,很多人支持。为了生存,人都是自私的,大家投票表决,终于制定了掠夺计划。”湛攸说。 “人类星球并不适合我们居住,也没有合适的植物,一切都太弱小太贫瘠了,于是我哥开发了绿雾技术,让所有人无差别优胜劣汰,活下来的人体质会得到提高,生存下来的土壤和土地,也会得到质的飞跃。” “听上去像好事啊。”阮小软这时候开口。 “真天真啊。”湛攸揉了揉她的脸,“我们对绿雾有天生的操控力,被绿雾改造成功的体质,更易于我们操控。而且对于你们来说很难做到的心焰融合,就是人类不能吸食人类心焰的问题,我们的器械可以轻易做到,你们那点柔软的心焰力量,不过是我们养殖的食物,而植物动物,只有经过绿雾梳理,进食才能为我们提供能量。一切不过是为了侵略做准备,我们不远万里的来了,没有食物补充怎么可以?只有将你们都转化为可以提供食物的供给方,我们才能打一场不会失败的仗。” 阮小软没想到是这个真相,在她的想象中,末世的套路不过是科学怪才的生化实验,政府为了抵御天灾强制人类进化,压根没想过,只是为了成为食物本身。 “所以你带着绿雾技术来到了地球,散播了出去?”阮小软忍不住问。 “你猜?”湛攸却打住没说。 “看这状况很像是,政府要抓你,因为你泄露了绿雾。”阮小软看他。 “真相永远都比你想的残酷,虽然也就是一点儿,但也足够你了解到人性的自私。”湛攸摇摇头,“在绿雾战役中,我是投反对票的。” 阮小软紧紧皱着眉,似乎已经预想到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因为我知道,这样是完全没有用的,体制不改,再这样下去,迟早还是踏上毁灭的道路,我也不忍心,一个星球因为我们的侵略而生灵涂炭,尸横遍野,于是我独自来到了地球,带来了关于绿雾的消息。”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阮小软却知道着一定不容易,因为她记得他说过,小米是为了保护他才被击碎了身体,又勉强保住微弱心焰的。 “我会见了联邦最高指挥官,帝华元帅,带着我的期盼与诚意,跟他说了绿雾的消息。” “他不信?于是酿成了大祸?”阮小软问。 “他信了,于是酿成了大祸。”湛攸纠正了她的说法。 阮小软一愣,咀嚼话中真意,越琢磨越心惊,几乎是惊呼出来,“他……” “不错,他起了别的心思。”湛攸摇头,“地球和平发展这么多年,科技进入了瓶颈期,他格外期待外来文明的冲击,想要借此达到飞跃,更想达成他个人的夙愿……” “是什么?” “一个男人想要的,不过就是强大,无论有钱还是有权,都因为有了地位而有了存在感,他这样心高气傲站在地球顶端的男人,一旦听说自己在别人眼中不过是蝼蚁,骄傲如他,是断然不会允许,也会时时觉得悬刀于顶。” 阮小软沉默了。 “于是他不顾我的再三劝道,朝异发射了通讯信号,恰巧我哥在值班,我还在当场,听见他们立刻达成了合作。”湛攸声音低下来,有着无可名状的悲痛,“是我太天真了,这样一己私利的人又何止我们星球上有,居然没有调查清楚就贸然的把一切告诉了他,导致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帝华结束合作消息,是想留我下来,同他共谋大事,但那时的我已对一切失望,又想着要将这个消息昭告天下,于是假意答应他,准备先出去再说。” “帝华也没有过多的限制我,我便在指挥中心收集线索与数据,毕竟我出去,口说无凭,大概没人会信吧,直到我有一次听到帝华跟我哥通话,我哥听闻了我的消息,是说一句,杀了他。” “只能说,还是我哥了解我。”湛攸苦笑,“他既然说了,就一定教了帝华某种方法,因此我立刻逃走了,没想到跑到无名小镇的时候,不小心跑进一片森林,那个时候绿雾还没有扩散,森林是干净的,好看的,有花有草有溪流有鱼。”湛攸笑了。 “那样的景色多久没见到了。”阮小软也感慨。 “没想到我不过待了几天,就由于心焰不住消耗而陷入了昏迷,按理本不该如此,我带的存货,至少能支撑我一年,一定是我哥让帝华使用了某种手段。” “我的技能消耗的很快,外界又没有任何可以补充的东西,吃普通的食物根本没法补充需要的能量,于是在没办法情况下,我把自己埋在很深的地方,启动了休眠机制。” 阮小软忽然想起了在无人区初遇他的时候,她以为他是个死人呢。 “后来大概是绿雾开始蔓延,植物也渐渐有了异能,土壤松动,地貌变化,绿雾开始缓慢的渗透进土层里。” “也许是各种机缘巧合,我被排斥出了地面。”湛攸看阮小软,“后面的,应该你提供给我。” 阮小软没想到她那天竟然误打误撞救了湛攸,原来她不但救了他的狗,还救了他。 “我被猛然惊醒,才发现世界已经变了模样。”湛攸回想起满眼的绿雾,不由叹了口气,“我没想到,终究还是没能阻止惨剧的发生。” “苏醒后,发现小米的心焰消失了,才立刻出发去寻找,发现了你。”湛攸说。 阮小软想起自己被吓尿的二次遇见,不由笑起来。 湛攸揉揉她的头发,“因为小米在你心焰力量里,我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也不能离他而去,而且如今绿雾既然已经扩散,再多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所以一切都是为了小米么?”阮小软略有些不忿。 “一开始的确是。”湛攸捏了捏她的脸蛋,说,“可是你那么弱,我走了大概不出三分钟就会死吧?我怎么可能把你丢下呢。” “三分钟我还是能坚持的。”阮小软不服,“说,可你明明是很怕麻烦的类型,怎么会……”阮小软明明觉得他对什么都不在乎,想来也是,他一个异星人,历经磨难来到这里,在家乡成为通缉犯,再也无法回去,结果这个星球的人居然毫不领情,做了这样的事,他又如何在乎的起来?大约,也是无能为力?一切都已铸成,无法修改。 “大概是,觉得你跟我一样无家可归吧。”湛攸摸了摸她的脑袋。 60|59. 58.7.31| 阮小软窝进湛攸怀里,用头顶蹭他的下巴,为他所说的内容而震撼,这大概就是这本书她没有看到的真相,但结局是什么,她完全不清楚。 对了,说起结局,身为女主的颜言去哪里了呢?自从解决了何璁之后她就不知所踪,如果这本书有结局,那结局必定会有颜言的名字。 而她在故事的一开始以颜言的视角也从未看过湛攸,是不是其实他这个角色在一开始就死掉了?而她的出现改变了整个故事线,可是接下来要怎么发展呢?她跟湛攸躲到很远的地方去?可是要一直藏到何时? 越想越乱,她忍不住挫败的叹口气。 湛攸只当她还在消化他刚刚说的话,手指摸上她柔软的耳垂,让她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 接下里,两人都有些沉默,大约是各自想着心思,很快,列车过了几个临时停靠点,终于到达了g城。 车厢里的人都骚动起来,拖着各自的行李往门口挤。 “会不会跟h城一样,需要大量的入城费?”阮小软挨着湛攸问。 湛攸牵着她的手,说:“肯定是要的,不过我们本就不会停留,先在郊区休息一下,搭乘明日的有轨车去更远的地方。” 阮小软这时候略有些沉默,片刻后开口问:“不告诉他们么?” 湛攸知道她说的是谁,拍拍她的脑袋,说:“我走的时候给他们留了信,这个时候应当已经知道了真相,如何选择,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阮小软略有些苦涩。 “其实,他们如何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湛攸跟着人群走,小心翼翼的把阮小软护在怀中,“我们都不属于这里。” 是么?阮小软想反驳他,却终究没有说话。 两人随着人流下了车,穿过透明的蹄铁罩,进入到了门内。 收费果然跟h城一样坑爹,两人也不介意,直接去了郊区,这会儿连房子都不用买,直接找了临时的民宿。 30联盟币就可以住一晚,算是很良心。 房间不大,也算不上干净,两人干脆连衣服也不脱,就着粗布毯子抱一块儿睡了,半夜的时候外头吵吵闹闹,湛攸警惕性很强,第一时间就睁开了眼睛。 小心翼翼的把睡得迷迷糊糊的阮小软往内里拢了拢,自己则轻巧的翻身下床,还没走,袖口就被拽住了。 “去哪?”他听见身后的女孩嘟嘟囔囔的呓语。 湛攸转身握住她的手,在她额头上亲了亲,轻声说:“我去看看情况,你先睡。” 阮小软听完他这话,模糊的状态立刻消失,心焰灼热的从胸口游走,困意便尽数消了。 “我跟你一起去。”阮小软掀开被子,她不能让这个人从她眼前消失。 “好。”湛攸忍不住笑,把阮小软从床上拉了起来。 两人轻手轻脚走到窗边,小心的打开窗户,就看见一队队身穿军装的士兵四散各处,在沿途搜查着每一处民居。 “这么快?”阮小软看这架势,心里一惊。 湛攸则目光深沉的注视着楼下,他握紧阮小软的手,只说:“还好他没来。” 阮小软知道他说的是他大哥,面对他大哥,连他也没有胜算么?他面对何璁也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啊。 紧接着,楼下也开始嘈杂起来,砰砰砰的敲门声粗鲁又蛮横。 阮小软听见阿姨开大门的声音,他们租住的是一栋民居,共两层,一层四个房间,他们住在楼上,眼看人就要上来,窗户跳下去的话一定会被外面的士兵发现,不跳下去正门又是万万不能走的。 一时之间陷入被动,阮小软尚在焦虑,湛攸已经坐在了床沿边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有办法了?”阮小软凑过去问。 “没有。”湛攸把她搂进怀里,摩挲着她的脊骨。 “那你怎么不着急啊。”阮小软无奈。 “如果真的冲上来,只能杀光。”湛攸眼眸一沉,骤然又轻松起来,“杀光还是比较容易的。” 阮小软:“……” 楼下的阿姨开始挨户拍门了,阮小软也听见了军靴踩到地面的重响,心脏不受控制的“砰砰砰”跳。很快,脚步声上了二楼,很快,门上便响起了重重的拍门声。 “临时检查,请配合。”门外的人粗着嗓门,不客气的拍着,似乎再晚一秒,就会破门而入一般。 湛攸站起来,缓缓走到门后,给自己的□□上膛,阮小软则从指尖凝出细小冲击弹,蓄势待发。 忽然拍门的手一顿,那人粗壮的嗓门居然努力克制,给予了极大的尊重和礼貌,他说:“湛先生,您怎么来了?” 湛攸瞳孔一缩,阮小软也指尖一顿。 看湛攸的表情,这人难道是湛攸的哥哥? 阮小软听见那人的声音,冷冰冰的,“这间有能量溢出,破门。” 湛攸和阮小软的神色俱是一变,他怎么感应到的? 壮汉立刻点头称是,拿了武器,就要大脚踹开,却忽然听见楼下有人高喊,“跳楼下来了,快追。” 阮小软跟湛攸也听见了隔壁开窗逃命跳楼的声音,门外的湛先生略一沉默,就指挥众人立刻去追。自己稍一停顿,也跟着走了。 阮小软和湛攸都松了一口气。 两人都知道这里不能久待,遂等士兵离开后,立刻往外走,途径隔壁门口的时候,却听见了隐约的哭声。 门内的人不是已经跳窗离开了,怎么还有哭声?而且如果是障眼法,以那位湛先生的本事,也应该早已识破,不至于追出去这么远。 湛攸略一停顿,持枪靠近了木门。 哭声一顿,随后又断断续续的响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湛攸尝试的转动了把手,果然是锁着的,于是又返回他们的房间,从阳台翻出去,果然,隔壁的窗户是开的,对面也一片狼藉,也就是说,刚才确实有人从这里跳了出去。 阮小软被湛攸拦在身后,按着她的脑袋示意她在阳台等,而他则轻巧的翻身进了隔间。 阮小软手心直冒汗,紧绷着神经猫着腰,忽而听到细微的响动,蓄势待发的她立刻凝出心焰,刚要动作,却发现出现的人是湛攸。 “这是……”阮小软愣了,心焰“噗”的一声在指尖熄灭,眼前的男人露出一脸无奈的笑,身后则跟着一个粉雕玉镯的女孩儿,穿一件粉色连衣裙,约莫五六岁,已经脱离了幼儿的圆滚滚,小胳膊小腿都细长细长的。 柔顺的齐刘海,毛茸茸略有些偏黄的长直发,圆圆的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已经由于痛哭变得红肿,这会儿眼泪还在吧嗒吧嗒的掉,却由于害怕努力往回憋,两只小手紧紧攥在一起,似乎是很害怕碰触到湛攸。 “这孩子哪来的?”小女孩长的很漂亮,阮小软心一下就软下来。 “刚才在房间里哭的就是她,问什么也不说。”湛攸走过来,从阳台上往外看,士兵由于刚才的骚动都被调走了,如今夜半时分,街道上空荡荡的,他又扭过头来看小女孩,平淡的问阮小软,“要不要杀掉……” 后面的话没有出口,因为阮小软直接上来捂住了他的嘴,她瞪了他一眼,轻声说:“还是个孩子。” 湛攸叹口气,不理解为什么有省心的方法不用,这孩子又不能带着,这样的累赘有一个就够了,不带的话丢在这里还很容易暴露他们的行踪,而且这样一个小女孩把她丢在这里跟直接杀掉有什么区别? “不许哭,回答我的问题。”湛攸把阮小软拉一边,直接冷冷的问,“你刚才跟谁在一起?” 小孩还在哭,由于他生硬的语气应声停了,但缩在阴影处不敢说话。 “你应该看的出我们两谁做主。”湛攸不客气的用手、枪指着她,“我承担风险带着你,你得证明自己的价值。” 小女孩看见黑洞洞的枪、口,抖的更厉害,眼泪忍不住,无声的往下流。 阮小软被湛攸拦在身后,她看着漆黑的天幕,问:“刚才谁从这里跳下去了?” 小女孩用袖口擦了擦眼泪,脸都揉皱了,稚嫩的声音哽咽的说:“叔叔。” “什么叔叔?”湛攸紧接着问,能被他大哥惦记的绝对不是寻常人。 “爸爸让叔叔带我走。”女孩似乎是想起爸爸,虽然努力回答问题,但这时候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爸爸受了很严重的伤。” “你爸爸叫什么名字?”湛攸略一思索,又开口问。 女孩犹豫了一下,面对冷漠残忍的湛攸,还是嗫嚅的说:“帝华。”( 就爱网) 61| 59. 58.7.31| 小女孩怯怯的说完,又往阴影里缩。 阮小软立刻转身,从阳台里一个箭步窜到了女孩身边,问:“你刚刚说你爸爸是谁?” 小女孩似是吓到了,眼泪扑簌簌落,半天不敢说话。 湛攸立在原处,眼皮压下来。 “帝华。”小女孩立刻说,说完动也不敢动。 “是帝都那个帝华?”阮小软犹自不敢信,没道理啊,这个小女孩怎么可能是联邦最高统帅的女儿?联邦统帅的女儿怎么会肚子一个在这种鬼地方。 “联邦最高统帅?”湛攸缓缓走过来,蹲在小女孩身边,凉薄的神色透露出阴冷。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很多叔叔来找他,对他很尊敬。”小女孩害怕他,往阮小软身边挪了挪。 阮小软先是注意到她质地柔软的裙子,又看到了脖间的吊坠,里面散发出隐隐的心焰力量,似乎是一道屏障。 “这个力量,是帝华没错。”湛攸淡淡的总结道,忽而一抬手,把小鬼往怀里一揽,抬手按上了她的脑袋,小鬼瑟瑟发抖,连哭都不敢。 阮小软吓一跳,正要阻止他,却见他闭上眼睛,指掌上光芒闪过,小鬼只是害怕并没有痛苦的神色,这才松口气,知道他在探查。 不一会儿,湛攸松开手,对阮小软说:“体内有追踪线路,不知道源头在谁身上,不过帝华肯定可以探查到她。” 阮小软看看小女孩,一个人哭的眼睛红肿,可怜巴巴的样子,白白净净,一看就没有受过苦,即便天下的小孩在绿雾中死伤无数,她却仍然无忧无虑的活着。 可是这样的小孩子,她也实在没办法把她丢掉,她毕竟没有做过什么,即便她的父亲由于一己之私害了天下人,可她仍旧是无辜的。 “要么丢下。”湛攸站起身,手、枪在指尖旋转,“要么杀掉,体内有追踪线路,肯定不能带着。” 阮小软陷入两难。 小孩却看懂了大人的神色,哭的更厉害,一边哭一边小声说:“我会很乖的,我很懂事,我还会做饭,爸爸每次回来,都是我给他做饭。” “哥哥姐姐,我保证不乱说话。”她不敢哭太大声,拼命憋着眼泪,“不要杀掉我。” 阮小软心里难受,也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一个这么小的孩子,碰到这种事早就吓得腿软了,基本上只会吓的叫妈妈,她却很克制,甚至还能辩白几句,这实在不像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孩儿能做出来的事儿,除非…… 阮小软忍不住问:“你经常遇到这种事儿么?” 小孩儿抽泣了一下,点点头,说:“爸爸工作很忙,经常不回来,总是有陌生的叔叔要带我走,很凶狠,跟爸爸交换些什么,他们会打我,但如果我乖一点儿,就好很多。” 阮小软心抽了一下,她以为她不知人间疾苦,却不知道她原来也有这些磨难。 “即便是这样,能做的选择也还是只有两个。”湛攸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揽着她的肩膀,低声说。 “或者……”阮小软眯着眼睛看了看小孩儿,又把湛攸拉到阳台,说,“我们也可以拿她跟帝华换些东西。” 湛攸扬了扬眉毛。 “你大哥从你的星球赶到这里,一定有飞行器,我们即便藏身在地球,只要你大哥在的一天,就别想好好活着,如果我们可以彻底离开这里不是更好?”阮小软继续说,“我们可以找帝华交换星际航行器,他没有,可你大哥有,他应该想的到办法。” 湛攸沉默了半天没说话,看着她认真又紧张的样子,忽然笑了,一把把她搂过来,低头问:“就这么想救她?” 阮小软低头,又被他看出来了,可她就是没办法让这么小的孩子自生自灭。 “对不……”阮小软刚要说,被他用手按住了,他单手捂着她的唇,看她的眼睛,说,“你的主意也很好,躲在偏僻的地方确实不是长久之计。” 阮小软知道他嘴硬心软,看上去心狠手辣,其实压根就没有真的伤害过谁。 “你叫什么名字?”阮小软跑过去签小孩的手,怕是被白柔感染了,圣母心简直泛滥的一塌糊涂。 “帝俊。”小孩儿懦懦的说,把小手塞进阮小软的掌心。 “这像是个男孩儿名啊。”阮小软感慨。 帝俊点点头,看见湛攸走过来,吓得抱住阮小软的腿,阮小软拍拍她的脑袋,说:“别怕,哥哥不会伤害你的。” “嗯……”虽然认命的回应了,但小女孩儿的声音里还是充满了怀疑。 事不宜迟,三人决定现在就走,湛攸回头一看两人,直接把小女孩儿抱在了怀里,现在的阮小软也早已不是累赘,她腕间的体质监测仪已经达到了可怕的a阶,虽然跟湛攸还有差距,但已经跟尤迟迟黑子易不相上下了。 湛攸打算借道去帝都,即便跟帝华的交易成功,飞行器那么大的器具也不可能带到别处,只有在帝都交易,让帝华带他们进去飞行器内,再趁湛攸大哥在外**的时候,逃之夭夭。 听上去好像很简单,实际上这是一道送命题。 三人如果从无人区去帝都显然不现实,这时候只能借助有轨电车,深夜有轨电车也是发出的,只是时刻不准确。 三人往站台跑,四处无人,安静的有些渗人。 阮小软问小帝俊,“你为什么会到这里?” 小帝俊被湛攸抱着,察觉到他的气息,像根木头一样挺着,僵硬的脖子都不敢转动。说来也是,湛攸这个生人勿进的脾性,小孩子最敏感。 “袁伟叔叔带我来的,他说爸爸最近很忙,不能照顾我,要带我出来玩。”帝俊小声说,像是怕触怒抱着她的人,“可是我们一路并不像是出来玩,他很严肃,我经常听见他在叹气。” “有时候我们半夜睡的好好的,叔叔就会抱着我开始逃跑。”帝俊小脸皱起来,哀哀怨怨的,“我知道出事了,可是袁叔叔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我怕造成他的负担,也不敢问。” 有人在追他们?阮小软不禁想,又回想起湛攸大哥的行为,难道那晚他并不是冲着她和湛攸来的,其实是为了追帝俊? 可是帝华跟他不是合作关系么,难道反目成仇了?真是越理越混乱。 “昨晚楼下出现了好多士兵,袁叔叔一直忧心忡忡,我也很害怕,后来动静越来越大,袁叔叔把我藏起来,叮嘱我不能哭,就跳窗走了。”说到这里,帝俊大眼睛里又溢满了泪水,一副要哭的样子。 “不许哭。”湛攸不耐烦。 帝俊吓一跳,赶紧拿手抹,又低着头,小手攥在一起,拼命往回憋眼泪。 阮小软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帝俊心里委屈,往姐姐这里靠。 不一会儿,三人就到了站台处,深夜做有轨电车的只有零星几个人,各自靠在角落,沉默阴冷,一言不发。看见有人进来,只略微的瞟一眼,又深深的垂下脑袋。 湛攸扫视一圈,找了一面墙壁,靠在上面,又把阮小软也拉过来,手指却不懂声色的按上了手、枪。 阮小软扭头看他。 他靠在墙壁上,单手抱着帝俊,另一只手垂在腰间,侧脸看阮小软,笑。 没人说话,空气沉默的骇人,冷冷的风吹过来,站台铁质的标牌发出“库吃库吃”的声响。 忽然有人站起来,似是等的久了,晃晃悠悠的往站台边缘走,大概是想看看车到了没,那个位置离他们有些近,阮小软指尖腾的起了白雾,那人靠的近了,却最终晃过去了,站在站台的碎石上往远处看。 阮小软松口气,心焰熄了,却就在一瞬间,变故丛生,身侧忽然窜过一个快如鬼魅的身影,就往阮小软的脖子上扣去。 阮小软反应极快,立刻闪身退了出来,而身后的湛攸则毫不犹豫的开了枪,子弹擦着阮小软的头皮飞出去,直勾勾的**那人的眉心,“砰”一声,巨大的冲击力掀开了他的脑壳,鲜血横飞。 众人都愣了,有几人早已脱下了伪装,本以为已经得手要冲上来,这下子全都震慑在原地,错愕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是说这个女孩是极弱的h么?不是不堪一击手到擒来么?不是说湛攸极其在乎这个女孩,只要抓到就一定会乖乖就范么? 怎么剧本不对?能这么快速的避开队长的必杀,怎么可能是个h?还是说他们找错人了?女的不是那个h,男的也不是湛攸? 对啊,他们即便是在一起,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孩子啊。 一群人心思电转,脑袋都要想通了,也想不明白个中缘由。 他们愣了,但湛攸和阮小软不傻,留一个活口,他们的位置势必暴露,于是两人分头行动,子弹与冲击弹迸射出绚丽的光芒,精准的扎进敌人的胸口。 有人发现不对,抬手就要呼叫湛老大,刚要张嘴,一颗冲击弹就甩进了口中,爆炸紧随其后。 有轨电车这时候到了,铁轮压在铁轨上,节奏整齐又明快,靠近站台的时候,稳当的停了下来。 “走。”湛攸招呼阮小软,两人立刻往门内跑,电车里这会儿也很空,只有几人坐在座位上,听见了外面的爆炸,纷纷往远处避。 湛攸和阮小软成功上了电车,正要转身,湛攸身上确实一沉,扭头一看,一只白皙的手捉着帝俊小小的胳膊。 “你要去哪里啊?我的弟弟。”男人出现在电车柔弱的光线里,露出了一张与湛攸有几分相似的脸。( 就爱网) 62|59. 58.7.31| 湛攸立刻回头,却在看到男人的一瞬僵在了当场。 小帝俊的脸颊白的可怕,在湛攸面前还敢哭,看见这个男人连哭都忘了。 “湛无。”湛攸从牙缝里崩出这几个。 阮小软本来很紧张,听到湛攸喊他大哥的名字,差点没绷住,一个湛攸,一个湛无,他们的父母也太省事了吧。 “连大哥都不叫了。”湛无松开帝俊,慢条斯理的走进电车内,“在这里玩的可还开心?” 湛攸警惕着他的每一步动作,这人喜怒无常,说翻脸就翻脸,也不讲究规则制度,他是没问题,可是小软和孩子就很难说了。 “你想怎么样?”湛攸挡在阮小软面前,冷着脸问。 “你带着她,跟我走。”湛无笑笑,抬手指着帝俊。 阮小软只觉得这男人不说话的时候阴森可怕,但交谈起来却和煦可亲,跟何璁比起来,真是毫无压迫力,但湛攸的神色却告诉她,这一切都是错觉。 要么是实力高深莫测,要么是根本不把他们当一回事,阮小软想了想,大概两者兼有吧。 “你跟帝华闹崩了?真有出息,抓人家孩子。”湛攸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打量着周围。 有轨电车其实是无人驾驶的,能量体系由心焰组成,到点关门发车,由于湛无卡着门,启动装置已经偃旗息鼓三四次,大约再有一两次,就要开启自检程序,那时候想走也走不了。 “怎么会,我跟帝华可是革命友谊,我只是把他的心肝宝贝带回去给他。”湛无不为所动,又说,“你窝在这种破电车上有什么用?跟我走,更快。” 周围的人先是四散奔逃,这会儿见场面挺平和,劣根性作祟,又纷纷挪回来围观,先是三三两两,不过一会儿,居然聚集了不少人。 湛无也没恼,似是当那些人不存在,只是依旧温和的跟湛攸说话,反倒是湛攸紧绷着神经,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是不是所以的小孩子都一样,好话听不进,一定要强硬起来,才肯乖乖听话呢?”湛无眸色一沉,往前踏了一步,视线落在帝俊和湛攸身上,俄顷,侧过脸,轻飘飘的看向阮小软,问,“小丫头,你说呢?” 湛攸的脸色在一瞬间变了,只来得及后退一步,阮小软却已经被湛无拉到了身前。 阮小软根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只能感觉到一股大力涌来,强度之高几乎让她绝望,丝毫反抗不得的被他扣住了手腕。 “放开她。”湛攸急了。 “你根本保护不了她,逞什么英雄。”湛无低沉的声音不耐烦的响起,“现在跟我走,三……二……” 然而“一”字还没出口,手腕忽然一痛,就见身边的女孩之间荧光闪烁,无数的冲击弹轰向了他的右臂,而刚刚他把她捉在身边的时候,她身上根本没有任何武器,这点他是绝对不会弄错的。 这么短的时候,哪来的这些冲击弹?湛无捂着手腕,依然要透过爆炸起的烟雾去捉阮小软,这点伤痛对他而言如同隔靴搔痒,虽然惊奇,但并没有什么用。 有什么在烟雾中缠上了手腕,随后大量的心焰像是决堤的洪水一样往外涌去,湛无大惊失色,立刻往后退,湛攸的子弹如影随形,往胸口,眉心,小腿处连射而来,湛无这种时候也轻易的躲开了刁钻的子弹,并且站稳了身形。 有轨电车的启动装置又开始发出声音,这次要再关不上,大概列车就会停下,开启完整自检模式,到时候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湛无也明白这个状况,只是手腕上缠着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居然吸食了他那么多的心焰,并且没有爆体而亡,还在持续不断的吸收。饶是湛无也有些发憷,他左手五指缠绕着白芒,往右手手腕划去。 湛攸的子弹又到,湛无故技重施正要避,却发现射来的并非普通子弹,而是心焰制作的冲击弹,并且特意经过压缩,即便避过,剧烈摩擦空气,仍旧会在身边爆炸。 爆炸会给他造成困扰,但这个时候也顾不了这么多,右手手腕上的东西才是当务之急,于是不管不顾,顶着冲、击、弹的威力,依旧打算先解决右手手腕。 忽然手腕一松,那东西兹溜一下又勾上了他的小腿,湛无正困扰,白雾茫茫中忽然冲出一只大狗,汪了一声,神勇的撞进他的怀里,力道之强直接把湛无撞出了有轨电车的车门。 车门关上的一瞬,有什么兹溜一下滑了进来,从狗尾巴上一溜烟爬上了狗头。列车开始有规律的转动轮轴,往远处驶去。 有轨列车采用了隔绝绿雾的啼铁和特殊的金属混合制成,无论硬度还是防护都是一等一的,因此才可以横行无阻的穿越无人区,连无人区的怪物都奈何不了的列车,湛无即便跟上来也没用,他也不能一直暴露在无人区内,因此,开车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阮小软冲过去抱着大狗,又拍拍大狗头上的小蛇,激动的要哭出来。 “小米,小雾,你们怎么来了。”这一狗一蛇,正是小米和古雾。 “小米一直都要出发寻找你们,我跟小雾则是听白柔姐姐说了信的事儿,才决定偷溜出来找哥哥和姐姐。”小雨从白雾里跑出来,看见湛攸和阮小软,也高兴的眼眶泛红,“但我们也不知道怎么找,都是跟着小米乱跑,不过还好找到了。” “刚才要不是你们及时赶到,我们恐怕都凶多吉少。”阮小软捏捏小雨的圆脸,才说,“就知道湛无一定会对我动手,才让小雾偷偷缠在我手腕上,果然出其不意让他惊慌了。” “幸好。”湛攸放下帝俊,“他那人向来警惕,这次运气不错。” 小米这时候却兜到湛攸面前,阴着一张狗脸,来来回回的踩他的鞋子。 阮小软一看,知道了,狗生气了,逃亡的时候没带它。 湛攸蹲下来,摸它的狗头,小米别过头,满脸的骄傲与愤怒。 “我真是忘了。”湛攸无奈的说,“你一条狗,干嘛跟我一般见识。” 小米不为所动,又狗眼看阮小软,脸上写满了“有了媳妇忘了狗。” 阮小软被嫌弃的莫名其妙,很委屈。不管人家的家务事,抱着小雾,看帝俊跟小雨两个孩子互相好奇的闲聊。 那边湛攸安慰了小米一会儿,狗软了,不闹了,爬湛攸膝盖上求抱抱。 湛攸心想亏欠它,但看它这么大了还卖萌不能忍,又一脚踢一边,气的小米直咬他裤脚。 陡然相间的喜悦与惊险开始在旅途中融化。 夜半时分的浓墨重彩也挂在每个人的眼眸,嘴上不提,心却沉甸甸的。 快到帝都的前一站,湛攸叫醒了众人,说要在这里下车了。 小雨帝俊揉揉了眼睛,手拉着手往外走,小雾缠在小米脖子上,像一条翡翠项圈,湛攸揽着阮小软的肩膀,快速的出了站台。 大家都知道,不能直接从帝都下,大概一下,就会被湛无的人手包围了,而他们现在从前一站下,湛无就算知道,也不可能派人手,因为接下来的旅程是无人区。 阮小软这会让做啼铁口罩也很得心应手,其实也就给她自己和帝俊做了两个,因为湛攸小米小雾小雨,都可以在绿雾中自由呼吸。 几人出了站台,毫不犹豫的钻进无人区,甚至食物和水源都没有准备。( 就爱网) 63|59. 58.7.31| 小雨小雾故地重游,虽然不是同一片地方,但弥漫绿雾不辨天日的特征却是一模一样。 帝俊不知什么时候蹭过去,牵住了小雨的手,也是,比起两个大人来,小孩子显得更容易亲近。 湛攸慢悠悠的走在阮小软身边,一副散漫的样子。 阮小软带着过滤器,这回同上次进入无人区并不同,首先多了小雨小雾,他们两对无人区十分了解,尤其是小雾,本体形态可以对其他生物产生莫大的威胁。 而她也不是当初那个需要保护的h了,即便多了帝俊一个小女孩,但她身上的保护罩又何止一个,约莫比她都要安全。 只是不知道这片无人区面积有多大,需要多久才能走出去。 走了半天的时光,两个孩子也不叫累,阮小软招呼他们休息一下,一蛇一狗靠在一块儿,小雨跟帝俊也就近坐了下来,周围依旧雾蒙蒙,但根据小雾的游走探路,方向应该是没有大问题。 阮小软招呼小雾过来,小雾蛇信一吐,欢快的游了过来,她伸出手腕,把袖子撩起来,小蛇张开口,尖尖的蛇牙往下一刺,就准确的扎在了血管上。 手腕一痛,阮小软“嘶”了一下,随后笑了,“打针的技术再练练,痛啊。” 小雾歉疚的摇摇尾巴,尖牙却依然刺进血管,血色顺着它的尖牙涌进去。 “它在吸食你的心焰。”帝俊眼睛一瞪,豁然站了起来,往阮小软这边跑过来,“姐姐,它在吸食你的心焰,这样你会……” “没事,只需要一点点。”阮小软急忙制止慌张的女孩子,安慰的说,“它只能吃这个。” “可是可是,从来没有人会把自己的心焰这样的送出去。”小孩很焦虑,说,“流失的心焰力量是不会再回来的。” 阮小软想告诉她,她如今真是奇了怪了,居然在a阶也保持了无限供能,但这话并不能告诉她,于是只说:“这一点儿对我没影响。” 帝俊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才说:“如果他们都像你一样,也许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阮小软没听清,那一瞬间,女孩的成熟理智让她震惊,再去看,她已经笑了,说姐姐真是个好人。 阮小软来不及细想,小雾已经松开了她,餮足的往小雨身边游去。 他们两个现在只能依靠她提供能量,食物之类的吃了也没有用,不知道她和湛攸逃亡的这几天,他们是靠什么为食的,但想必卓先生也能解决这个问题。 接下来湛攸不知什么时候抓了只野鸡,扑棱棱的丢给小米,小米狗爪子利索,三下五除二就拔了毛,又叼去溪水里泡了泡,权当是洗过了。 绿油油的扔给阮小软。 阮小软拍拍它的脑袋,心焰化形,小型的绿雾处理器就出现在眼前,当场开始处理野鸡。 一旁的帝俊看傻了眼,即便她身边一直高手如云,也从未遇见这么豪的,把心焰当空气一样的使,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这种程度,身子都该被掏空了吧?这个姐姐究竟什么来头?未免太厉害了吧。 湛攸则是知道她的特殊体质,阮小软在每夜的床边故事里早就告诉了他这个秘密,他不替她惊喜,只是一直觉得忧虑。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身上的怪事总是层出不穷,究竟是个什么体质,想想就好担心,不知不觉走到她身边,盘膝坐在一边看她忙碌。 “喂,你干嘛。”阮小软被他直勾勾的神色看的脸红。 湛攸单手支在膝盖上,撑着脸颊,慢悠悠的说:“看你。” “有什么好看。” “喜欢的人怎么看都好看。”湛攸自然的接下去。 阮小软却一滞,迅速低下了头,一直红到耳朵根,虽然日夜相依,突然说这种话,还是让人很害羞啊。 湛攸抬手摸上她的脸颊,故做惊奇的说:“哟,真烫。” 阮小软恼怒的瞪他。 他却曲起食指,轻弹她的额头,笑眯眯的说:“真可爱。” 阮小软揉揉额头,拿他没办法,只能示意远处:“孩子们在呢。” “所以说不要带着他们,真是麻烦。”湛攸冷冷的扫了一眼无辜的孩子和狗。 阮小软急忙转移注意力,心焰构建的过滤器“砰”一声幻化成星光消散了,鸡肉已经处理成功,再无一丝杂质,外表还包裹着超薄的心焰,用以隔绝绿雾的侵蚀。 小米流着口水蹭过来,阮小软把鸡肉给众人分了分,又拿出压缩水币,补充了水分。之后大家停留在原处休息。 两个孩子小米和小雾,看见附近的树上结着奇怪的果子,就好奇的跑去看了,湛攸和阮小软靠在巨木的根部,能看见孩子们蹦跳的样子。 “我们真的能成功么?”阮小软窝在湛攸怀里,轻声问。 “能。”湛攸揽着她的肩膀,指尖缠绕着她一丝头发。 “希望如此吧。”阮小软叹口气,看见远处的帝俊,问,“你哥哥不是同帝华合作么?怎么又来抓帝俊。” “也许谈崩了?”湛攸猜测着,“价码谈不拢,一个想要的太多,一个想给的太少。” “即便谈拢了,你大哥能和帝俊共同统治地球么?”阮小软想了想,“非我族人,其心必异,这两个人根本不可能和平共处。” “以我对湛无的了解,他是不可能给地球留下活口的,只是时间早晚。”湛攸看看阮小软,“时机并不成熟,城镇通通没有改造好,也许还有几十年,谁又说的准?” “我忽然想起,以前无名小镇莫名被摧毁,不就是何璁接到中央命令才刻意为之的么?当时说的是人口过多,食物压力,恐怕是因为湛无的侵蚀计划吧,他应该想尽快扩大绿雾侵占的范围。”阮小软忽然想起很久前的事情,这样一想,不寒而栗。 “你说的不错,确实是这样。”湛攸说,“先是郊区周边,然后一点一点的蚕食,最后收网,从内部破坏,等地球布满绿雾,再经过长时间的改造,时机就到了。” “也就是说,他现在会渐渐扩大绿雾的范围?周边已经收缩的差不多的话……”阮小软一愣,“他岂不是会拿城市动手?” “有这个可能。”湛攸点头。 “那白柔她们……” “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生存战斗,我们并不能照顾到所有人。”湛攸拍拍她的脑袋,“我信里的能说的都说了,全看他们如何选择,再说,你也不用急,城市这事儿毕竟是大动作,若是动到城市的头上,帝华肯定不会袖手旁观,这可是他最后的依仗,不能轻易失去。” 阮小软焦虑重重,但看见他坦然淡定的样子,还是点了点头。 这事儿远处忽然传来的喝声,是小雨稚嫩的声音。 “你们是谁?”他这样问。( 网) 64.第 64 章 湛攸第一时间起身,阮小软勉强跟上他的步伐,果然看见几个人出现在阴影里,两男两女,两个中年人,约莫四五十的样子,年轻的男孩再加一个少女,十七八岁,俱是满面风霜,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赶来。 “什么人?”湛攸把两个孩子丢给阮小软,挡在众人面前。 “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只是在此休憩,没想到会有人过来。”打头的中年人站出来,急忙解释,他指了指自己,“我叫王文远,这位是我夫人,他们是我的孩子。” 他很快的自报家门,倒像是一副实诚的样子。 湛攸眯着眼睛看,不知道在想什么。 阮小软却知道,她看见他的手指往腰间摸,心里琢磨的一定是,与其猜测会不会是敌人,不如直接干掉的好。 她上去一把按住他的手,冲那四人笑了笑:“这位是我丈夫,这两位是我们的孩子。” 湛攸被她那句老公叫的很舒心,杀气也散了,问 :“好端端的城镇不住,跑无人区做什么?” 王文远叹口气,身边的女人也露出哀戚的神色,他说:“我们本已攒够了钱搬进城镇,不料防护罩在夜半时分突然破裂,大量绿雾拥进城内,众人措手不及四散奔逃,我们迫不得已才进了无人区。” 阮小软听见这话,忽然想起了湛无的侵入计划,他就是要一点一点的蚕食地球的居住地,先由边陲小镇开始,往城中蔓延,如今她跟湛攸的位置已经很靠近都城,居然碰到了逃难的人,难道他的计划已经推进到如此地步了? 湛攸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们,只淡淡的说:“路上小心。” 四人互看一眼,王文远露出几分羞赧,歉疚的说:“实在抱歉,不知道能不能跟你们一起走?” 湛攸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是这样的,我们出来的匆忙,只来得及带了一枚指向通讯表,可惜在无人区里丢失了,我们现在无法定位方向。”王文远见湛攸无动于衷,立刻又说,“我知道这样有些强人所难,你们可能还对我们有所怀疑,但我们也是走投无路了,不然绝不敢打扰你们,我们远远跟着就好了。” “我们可以提供给你们食物。”女人开口了,声音温婉,言辞恳切。 湛攸看阮小软,阮小软点点头。 “好,你们走前面。”湛攸立刻同意了,示意他们先走。 王文远感激涕零,带着老婆孩子走在前面,黑黢黢的森林深处,蔓延着无边的恐惧,几人走的小心翼翼。 帝俊和小雨跟在阮小软身边,小米和小雾这会儿不知道跑去哪里,四处不见踪影。不过小雨笑着说别担心,小雾就在附近。 看着指针,朝着帝都的方向走,坏境却越来越差了,月光被树木遮蔽,能见度愈来愈低。 一行人沉默不语,小雨是生活惯了,帝俊倒是显得很害怕,阮小软拉了她的手,聊做安慰。 “前面有座吊桥,看那残破程度,恐怕不能同时行走,只能一个一个的过了。”王文远转过身,问湛攸,“还是我们先过么?” “嗯。”湛攸点点头。 王文远便率先通过,残破的木桥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像是垂死之人的苟延残喘,木板发出细微的破碎声,在这腐朽的通道上又多刻了一道伤痕。 紧接着他的女儿,待他儿子要上桥之前被湛攸拦了下来,他说:“小软你去。” 小软知道他疑心这一家四口,没有犹豫就上了桥,有惊无险走到对面,冲模糊的湛攸挥手,湛攸叫帝俊和小雨一起通过,两个孩子手拉着手在桥上摸索,一步一步慢慢的朝对面走。 两个孩子穿过浓雾,面容渐渐变得清晰,阮小软紧张的心情也略有放松,两个孩子终于走下桥,帝俊白着一脸脸扑进了阮小软怀里,阮小软一把把小女孩抱了起来,小雨在一旁显得很稳重,安安静静的站着。 “行了,你们可以过了。”阮小软冲对面喊道。 湛攸看到几人平安,对身后的两人说:“我先,你们随后。” 少年和女人没有多说什么,默默的退到了一旁。 阮小软趁这个功夫观察王文远,却发现他除了面色有些难看以外,倒显得意外的镇定。阮小软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他,抱紧了帝俊。 湛攸走上了摇摇晃晃的木桥,吱吱嘎嘎的声音像是地底传来的□□,他倒是毫不在意,走的极稳,眼看行程已过半,王文远却忽然发出了惊呼。 而在王文远尚未发出声音前,阮小软已经察觉到了些许奇怪的意味,这会儿抬眼看,就发现了一只巨大的黑色阴影从空中笼罩下来,悄无声息的。 小雨和帝俊都吓了一跳,纷纷尖叫起来,那阴影窜迅猛的窜出来,巨大的身体覆着黑色的鳞片,竖瞳里满是嗜血的光,稍一停顿,迅速朝阮小软扑过来。 阮小软抱着帝俊立刻往后跑,王文远也跑向了同一方向,凶兽不依不饶,跟在阮小软身后,明明是个庞然大物,跑起来却声音极轻。 “小心。”王文远看怪物就要扑到阮小软身上,急忙跳过来替她挡了一爪,那爪子抓在他后心,血淋淋的一道印子,人一个踉跄,怪物却没有停下的意思,眼看就要丧生爪下。 阮小软没想到他如此,单手抱着帝俊,抛出几颗冲、击、弹,朝怪物砸去,人也飞快的贴近王文远,想把他拉出来。 冲击、弹爆开,趁着烟雾弥漫的当口,阮小软抓到了王文远的手,她一使劲,就把他拽了出来,正要走,却见王文远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抬手就把帝俊从她怀里拽出来,夹在腋下,立刻往远处遁走,阮小软没想到他居然在这种境况下玩弄这种阴谋,怒急攻心,就要追上去,怪物却已经从冲击、弹的余波中清醒过来,虎视眈眈的看着她。 阮小软恨自己一时大意,担心帝俊出什么危险,正要有动作,小雨却一边喊一边往吊桥边跑去。 “姐姐,他们在砍桥的绳索。”小雨焦虑的大喊。 阮小软听到这里,头脑一片空白,她一想到湛攸还在桥上就几欲发狂,再也顾不得身后怪物,右手握上心脏,白光骤闪,细而长的心焰长鞭如有灵性,她握着长鞭朝怪物冲过去,怪物似是发出吼叫,不屑的看着她的武器,抬抓朝她劈来。 长鞭刚接触到巨爪,就在磅礴的力量下溃散了,怪物洋洋得意,正要捉住这个渺小的人类,却发现溃散的白光包围了身体,再次凝聚成型,却成了绑、缚它全身的绳网,越挣扎越紧,却无论如何撑不破。 而阮小软没在理会它,掠过小雨身边,把他拎起来,直往吊桥边跑。 刚到跳桥边,就看到王文远的女儿抬起了头,而绳索却在她离开的一瞬往下坠去。 阮小软立刻看向桥中央,如果湛攸反应快,往回走应该不会坠落,目光却在回头的一瞬凝住了,对面王文远的儿子和老婆,也正从绳索上松开手。 而不堪重负的另一头绳索,也刚刚脱离了岸,直直往下坠去。 吊桥的两头均被割断,破败的木板像是无根的落叶,包裹着男人的身影,飞快的坠入苍茫的雾霭之中。 65.第 65 章 “湛攸。”阮小软心急如焚,扶着桥边的木头柱子往下看,脚尖踢落碎石,人差点就掉了下去,小雨在一旁握住了她的手。 “姐姐小心。”小雨拼命把她拉回来。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阮小软面向王文远,问道。帝俊还在他手里,她紧紧绷着小脸,想哭又憋着,这会儿看见那个可怕的湛哥哥跌进了深渊,吓得浑身发抖。 “没有必要告诉你,反正湛攸死了,你也随他去吧。”王文远跟那个所谓的女儿对视一眼,目露凶光。 “你的目的是帝俊。”阮小软看他虽然说话狠戾,却没有突兀动手,想必是有所顾忌,再看他虽然挟持了帝俊,却不是用她来威胁或者做挡箭牌,那么,他对帝俊就另有所图。 王文远只是冷笑不说话,显然是不想被她看出什么。 “你抢走帝俊,却对湛攸毫不留情的下手,甚至都没有明确我们的身份,可见你并不太关心我们是谁,即便他是真的湛攸,你也想好了万全之策。”阮小软看着他,说,“再看你对帝俊的态度,你想利用她做什么?” “猜对了又怎么样?”王文远说,“你的相好都死了,你也跟她去吧。” 王文远所谓的女儿走上前,年轻的样貌像一柄出窍的剑,这么大的孩子居然有这样的气势,这样一想,王文远的身份目的就更可疑了。 王文远抱着帝俊,如获至宝,抬手就去翻她的领口,小帝俊吓坏了,两只小手急忙挡,却哪里挡的住一个成年男人,小雨看红了眼,从旁边跑过去试图阻扰,却被他一脚踢到了一边。 阮小软被对面的女孩儿封住了退路,她从袖间抖出一把折叠匕首,朝阮小软冲过来,阮小软挂念帝俊和湛攸,心急如焚却不得不闪躲,而方才袭击她的怪物却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从她背后伸出了利爪。 王文远的笑声冒出来,尖锐又得意,他一把撕开小女孩的外衫,露出她白皙的脖颈,小帝俊已经泣不成声,阮小软没想到他居然禽兽至此,却见他从帝俊的脖子上扯下了一条项链,挂坠是一把银色的迷你斧子。 “别,那是我爸爸给我的。”小帝俊这才知道他是要抢东西,急忙伸手夺,王文远轻易的就推开了她。 阮小软在两者夹击之下心焰消耗巨大,体内居然有亏空之感,她本来就循环往复,很少能体会到这种痛苦。 索性小帝俊没有受到伤害,她才松了一口气。 “好了,东西到手,接下来该做正事了。”王文远把捉起丢给少女,自己朝阮小软缓步走来。 这人给她的感觉居然同刚才很不一样,每走一步气势都在加强,她体质已经a阶的状态下居然也感觉到了不可名状的恐怖压迫力,同那个时候的何璁很像。 “行了,耽搁的够久了,你的相好估计都等不及了,你再不走,他该跟着别的姑娘走了。”王文远笑嘻嘻,却伸手凌空覆在少女的胸上,略一凝神,缓慢的抽出了一柄光剑。 阮小软惊呆了,怎么会,这怎么可能?如果可以控制别人的心焰力量,那还用得着战斗么? 王文远却很满意她惊讶的状态,说:“临死前见到这一幕,也没什么好遗憾了吧?” 光剑横执,破空而来。 阮小软愣在当场,没有闪避。 王文远不在意,无论是吓傻了还是有后手,她都不应该站在原地,这光剑的威力同一般的心焰化形不一样,少女可是精心培养的剑鞘,滋养出的心焰光剑即便是那位湛无先生,也是需要掂量一番的,这女孩这样站着,跟找死也无疑了。 光剑扬起,朝手足无措的女孩兜头劈下,女孩没有四分五裂,反而朝一旁微微一歪,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王文远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忽然一重,紧接有什么盘旋而上,骤然收紧,死死的缠住了他的手臂。 阮小软趁着这个当口往少女那里冲去,少女这时候气力有些虚浮,阮小软轻易的抢回了帝俊,帝俊虽然害怕,却立刻转到她身后,不给她造成负担。 “这是什么?”王文远此时已经被藤蔓缠住了全身,而失去帝俊的少女也逃脱不了同样的命运,王文远越挣扎越紧,愤怒的大吼,“这是怎么回事?” 阮小软把两个孩子挡在身后,这才紧张的望向林子深处,藤蔓已经疯狂的扭曲生长起来,底端扎进土中,顶端集结成笼,圈出的方圆几百米,活物一个不剩,全被困的丝毫不得动弹。 男人缓缓的走出来,月光从他面容上滑过,落在腐败的泥土上,正是湛攸。 “虽然知道小雾会拉住你,我还是吓了一跳。”阮小软带着孩子跑向他,心口砰砰乱跳。 湛攸把她搂进怀里,安慰的亲了亲她的脸颊。 “湛攸,你不是已经……”王文远没想到变故一茬接一茬,这回看着脚下的藤蔓,忽然灵光一闪,问,“难道,难道这是古雾藤?”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湛攸懒洋洋的说,“包藏祸心,果然还是一开始就杀了好。” “你一开始就知道?不可能,那你为什么还会同意我们一起走。”王文远不信。 “你们一家人实在可疑,照你的说法,镇中的人应该大部分都跑进了无人区,就算见不到人影各种痕迹也应该很多,可惜林中十分安静,并没有人类的行踪。而且不巧,我们正好经历过同样的事儿,跟你们这种准备充分又着装满分的人,真的很不一样呢。”阮小软接口道。 湛攸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儿。 “别说胡话了,那为什么还要带我们上路。” “与其放你们离开,让你们在暗地里做手脚,不如跟着我们一起,落在视线里总是比较好防备么。”阮小软又说。 “我倒是想一开始就杀了,可惜小软不会同意。”湛攸惋惜的摇摇头,又说,“不过我也想知道,你们的目标究竟是我,还是帝俊,毕竟我们两个最近都炙手可热啊。” 帝俊往小雨背后缩了缩,刚才被王文远捉住,小雨悄悄告诉她不要怕没危险的时候,她演的很害怕,但这个湛哥哥提到她的时候却总让她真的很害怕。 小雨感同身受的握了她的手,把她挡在身后。 “现在我知道了,你的目标是她。”湛攸回头看了一眼小孩,小孩又缩了缩,他收回目光,走向王文远,“刚才那东西,拿来。” 王文远气的脸颊通红,却还是不明白,只说:“你明明掉下悬崖了,还有这古雾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你提议过吊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湛攸不耐烦,小雾感应到他的脾气,伸出藤尖开始在王文远身上翻找,湛攸不耐烦的说,“假意听从你的安排,小软先过去你才会放下戒心,如果你的目标是帝俊,你一定会动手,小米跟小雾早就埋伏在一侧,只要吊桥出什么问题,小米就会带着小雾跳向空中,而小雾会幻化出本体勾住岩壁。” “所以了,其实我很安全。”湛攸眼睛一亮,藤蔓已经找到了那把迷你小斧子,送到了他的眼前。 “这是什么?”湛攸问。 王文远紧闭嘴唇,不答。 “倒是有几分聪明,知道如果说了,没有利用价值我就会杀了你。”湛攸笑眯眯,又问,“那总该告诉我,你是谁吧?” 王文远仍旧不说话。 这时候帝俊在一旁怯生生的开口了,说:“我知道这个叔叔是谁。” 王文远听到这里心头一震,立刻警惕的看向帝俊。 帝俊往小雨身后躲了躲,说:“以前柳无叔叔来跟爸爸回报工作的时候,他来照过柳无叔叔。” 柳无?阮小软立刻想起了这个跟湛无名字异曲同工的人,联邦调查局的局长,当时在何璁的密室里出现逮捕过湛攸,后来被古雾搅了局,不知道去哪了,要么回了都城,要么还在四处搜寻湛攸。 这个人既然认识柳无,是不是跟他有什么关系?难道也是联邦调查局的?可是既然隶属联邦,怎么会抢帝俊的东西,按理算是帝俊老爸的下属啊,难道说,现在帝华元帅的地位也不稳? 那么联邦内部现在是不是各自为政,一盘散沙呢?帝华都托人带自己的女儿走,又把重要的信物放在她身上,难道他现在也自身难保?可是他明明投靠了湛无啊,按说地位应该空前的稳固。 阮小软看了一眼小帝俊,一时间五味陈杂。 小帝俊想起爸爸,这会儿鼻子真的有些酸,啪嗒啪嗒掉下眼泪。小雨吓一跳,忙不迭的帮她擦。 “你别听她胡说,我怎么可能认识柳无。”王文远故作轻松的反驳。 阮小软没来得及说话,眼前一黑,被手掌温柔的遮了眼,小米不知道从哪里跑了过来,挡在了两个孩子身前,“砰”一颗枪响。 阮小软拨开湛攸的手指,子弹射穿了王文远的眉心,他佯装的不经意还留在脸上,连错愕的表情都没有演化出来。 “那她呢?”阮小软问。 湛攸完全不理会,正要开枪,却发现女孩由于心焰的溃散而剧烈的抖动起来,俄顷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湛攸收起手枪,勾起嘴角,“她先留着,身上有秘密。” 68| “这是……”阮小软喃喃的道,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是一排排的玻璃水箱,总数量超过两百,全透明的水箱有一人那么高,而每一个水箱里都充满了液体,并且也确实都装了一个人。 阮小软近距离观察了一个女人,穿着简单的病号服,她闭着眼睛,表情安详。 “这大概就是金铃身上的某种秘密。”湛攸眯着眼睛,语气不善的道。 “难道说,他们抓我们来,也是为了把我们送进这种水箱么?”男孩不可置信的贴近水箱,怒道,“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白柔已经跑到了一旁开始翻找资料,阮小软则在水箱上寻找着蛛丝马迹,每个水箱都有一枚银质吊牌,写着出生年月日和编号,她一个个看过去,只觉得头晕眼花,这时候白柔叫出声来。 几人飞快的跑过去,白柔从办公桌上拿起一大摞的资料,最上面一行则写着心焰支配可行性报告,而接下里的报告里则载明了每一次实验和数据结果。许多后面都写着死亡,或者病危,显然因为这惨无人道的实验,已经有许多无辜的人受到了伤害。 湛攸接过可行性报告,仔细看了起来,为了配合阮小软,还特意降低了高度,阮小软凑上去,一行一行的读。 原来这种实验和何璁的从本质上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个体想要解决无法吸取人类心焰的弊端,从而通过掠过实现个体的增长。 何璁是通过古雾的转化能力实现心焰的融合,最终当然是失败了,而这里的实验,则是采用了另一种思维方式,既然我不能把别人的心焰吸收进体内,那么如果在体外就可以使用呢?如果别人的心焰力量都为我所用,那不就等于加强了自身么?而且比起把心焰吸收进体内更安全威胁力也更广。 阮小软一方面感到惊恐,却也不得不被做这个实验的人的异想天开震惊,居然能想出这么另类的办法,而他不但想了,还付诸行动了。 他的目的很简单,要别人的心焰能为他所用,那么需要改造别人的心焰力量,让其中有可以与他契合的牵引,于是他捉了许多人,通过改造他们的身体,改变他们的心焰结构,再加入自己细微的心焰力量进行融合,即便只是细微,许多人也因为这样粗暴的融合而立刻死亡,于是他不停的改变培养皿的成分,以求融合成功。 在他不懈的努力下,终于成功了一批,由于他们体内有他的心焰牵引,因此只要这些人出现在他身边,他便可以自由的从他们体内抽取心焰,如同使用自己的力量。 “这人太可怕了……”阮小软不由得惊叹。 “更可怕的还在后面。”湛攸淡淡的提醒。 阮小软一愣,继续往下看,才看到一半,就忍不住骂了起来,王八蛋,原来他的野心不止如此,他成功了第一批试验品之后,就假意把他们全部放走,让他们回归正常的生活,但是这些人一旦与正常人生活,那么或多或少就会通过□□传播而逐渐被改变体质,因此有了这批人的潜移默化,会有更多他的储备心焰出现。 而他还在继续不间断的持续这个实验,眼前已经是第28批,阮小软不敢想象放回去的人有多少,也不敢想象已经有多少人被同化了体质。 这个可以肆意抽取别人心焰的人,站在这么多人当中,又该有多么可怕…… “这个人难道是王文远?”阮小软禁不住问,她想起王文远从金铃体内抽取长剑的情形了。 “如果是王文远,就不会那么容易被我们杀掉了。”湛攸摇头。 “那他为什么可以抽取金铃的心焰?”阮小软不解,“不是需要融合抽取人的心焰么?做实验的那个人怎么可能给试验品融合别人的心焰。” “答案应该在这里。”白柔递过来几张资料。 阮小软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特殊容器编号,一共有3个,大意是特殊容器接近于完美,体质改造的十分完美,可以轻易接受不同抽取人的心焰力量,只要主抽取人同意,分割一部分的心焰牵引,新的抽取人便可任意抽取,不会有抵触顽抗的情况产生。 也就是说,金铃是其中之一?因此王文远才可以从她体内抽取心焰,也就是说,做实验的那个人只要同意,她就会被其他人也恣意抽取心焰? 这他、妈叫什么完美!阮小软愤怒的把资料砸回桌上。 “一共有3个,还有两个是谁?”白柔颦眉细想。 “金铃这样也太悲惨了吧。”阮小软感叹,“她袭击我的时候状态不是很清晰,我当时就觉得哪里不对,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那岂不是一生都要受别人操控?” 众人想到这个问题,心情也立刻沉重了起来。 而且,这个实验人究竟是谁?照这一路看来,不是湛无大抵就是那位联邦大元帅帝华了。只有这两个家伙才能这么肆无忌惮。阮小软湛攸白柔都这样想,男孩却没有,他并不知晓一切□□,他也不知道有关帝华的一切,这时候他说:“要是帝华元帅在就好了,他一定能解决这一切。” 其他三人心知肚明,却也不想跟他解释,省的他信仰破灭,再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男孩这时候还在说:“等我出去了,我就去都城见帝华元帅,我把一切都告诉他。” “随便你。”湛攸打断他。 “我有名字,你可以叫我文子。”男孩不服气的说。 湛攸不理他,转身看着一个个培养皿,似是在思索怎么办。 “即便救不了带不走,也要打碎,至少把他们放出来。”阮小软说,“不然慢慢等体质改造完毕,就等于实验人的傀儡,出去了也只会造成更大的影响。” “恩,动作快,湛无应该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湛攸说完就掏出了枪,“轰”的一声,射出了两枚子弹,眨眼间钉穿了玻璃培养皿的两端。 白柔和文子开始四处寻找硬物,而阮小软则直接心焰化形出一把锤子,照着玻璃猛砸过去,“嗡”的一声,震的耳膜疼,可想而知有多厚,阮小软再接再厉,终于在她的努力下,玻璃碎成了蛛网状,随即被水压冲破,她急忙砸碎边边角角,把人放了出来。 那边白柔和文子也行动起来,阮小软便顺着玻璃一个一个砸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前面已经躺了许多人,而玻璃渣滓也碎了一地。 湛攸面色严肃,枪声不断,想必是怕湛无的到来,按说他们这里面这么大的动静,外面没道理听不见,可这么久就没有人来看看。 湛攸看见阮小软好奇的脸,解释道:“我家乡这种隐匿的手法其实是另外开辟了空间,虽然是从走廊通过来,但事实上并不在隔壁,所以外面的人根本听不见声音。” “他这样设计,其实是为了遮挡里面的惨叫吧?怕被自己的下属听见。”阮小软这么一想明白了,“果然跟你大哥很有关系。”话音一落,一扇玻璃应声而碎。 “湛无这个人,总是会想到别人想不到的东西,确实是个鬼才。”湛攸无奈。 “如果不是这么丧尽天良,我也觉得这个点子很神奇。”阮小软无奈的承认,这人实在厉害,居然可以反向思考到这种地步。 “他以前就这样。”湛攸叹口气。 阮小软不多说了,还是努力抡锤子,快点结束离开这里才是正事,前一个敲碎,把人抱到前面,跟众人躺在一起,又跑回了玻璃水槽边,这一排只剩最后一个了,她正要习惯的敲击,却忽然愣在了当场,甚至手中的锤子都捏不稳,心焰循环一乱,锤子瞬间崩碎在空气中。 玻璃水槽里漂浮着一个女人,跟其他人没什么分别,一样的衣服,一样的安详,只是那张脸,却叫阮小软毛骨悚然,那是自己的脸。 是她,尤小悠的脸。 这个女人,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