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个反派做徒弟》 第001章 “小九儿,不是皇姐说你,在如此明媚的风光里,你竟然成天幽闭在这清露苑里像个老道士钓鱼,你说你是不是被你广袤山的和尚们给带傻了!” 她喊他阿九,是从已过世的浩泽帝哪里继承下的习惯,被喊了这么多年,连清每每听了还是会慢半拍反应是在叫自己。 说话的人是连清的同胞阿姊连玉,也是齐国的女皇,万里疆土的主人,但连清想很快就不是了。 这是一个很神奇的国度,神奇的令他他在无法用语言描述,即便是他在这里生活了七年仍然会觉得格格不入。 这是一个属于女人的王国和时代,世界的设定,女子在修武方面天生体魄强健强于男子,生生将男人挤成了文职人员。 女人是男人的归宿,用句俗语说就是:“不管你胸中有多大多远的抱负,腹中吃了多少墨水,你终归是要嫁人的”。 王权战场职场那是女人的舞台。 而男人的一生的职责有两个,播种和伺候女人。 当然也不乏有一些离经叛道之徒不屑为之,企图凭着自己的才华与女人列朝而站,可那结果也不外乎成说书先生的话本子增添点素材,就是被闲的长虱子的史官弹劾说牝鸡司晨。 况且,祖宗传下来的律法有规定,男人位官,阶位不可高于三品,爵不上公卿,能入的不过都是些闲职,副官和一些不入流的六艺雅品,实权是没有的,徒有表面光鲜体面罢了。 “小九儿!你又在发呆,连皇姐跟你说话都爱答不理了,实在欠打!” 连清很无奈,他这个皇姐身在局中,尚不知自己很快就要被叛贼推下王座沦为阶下囚,可是他知道呀。 他日愁夜愁,愁的吃饭都会手发抖,偏偏一腔子苦水,他不能说,也开不了口,只能靠着垂钓来纾解心情。 每过一日,他的心便焦躁一日,她这个皇帝姐姐真的有这么闲吗,御书房里有摞成山的奏折你不批,你来跟我说什么春光明媚,让我学者那些无聊的大家公子插花涂粉的乘车游街。 拜托,别搞笑了,我可没有当猴子被围观看戏的习惯。 历史告诉我们的一个事实,卫玠逛街,除了能带回来一大车鲜花香果,另一个结果就是被人潮的臭脚踩死,躺尸回家。 明玉帝叹了一口气,眉间疲倦之色一闪而过,“罢了,你离宫太久,再也不是小时候那个听皇姐话的小九儿了”,心里则打定主意回头一定让内务府好生挑选几个女姬送来,再这样放任下去,她觉得她家的小九儿就要吸风饮露乘风而去似的。 明玉帝走后,清露殿彻底安静下来,连澈手执钓竿眉目清淡几乎要就地化成一座玉雕。 到底该怎么办呢?两年,再过两年,不,也许两年不到,王家就会起兵造反建立武王政权,而那将会是他和皇姐的灾难。 他在广袤山的这几年,不是没想方设法的拯救这个国家,然而齐国就像是一座从根上往上烂掉的参天大树,树冠上爬满了无数的蛀虫,看着还是颗树,可内力早已掏空了生机。 等死罢了。 留给他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前几年他刚来就被一群侍卫以保护实则监视的名义带上了广袤山,期间别说往外递个消息,就是出恭沐浴都要被一群人围着看着。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在齐国譬如土地分封制,私兵制,贵族豁免权,军政优先等这些被后世历史学家称为亡国之音的政策是齐国祖代流传由来已久的。 国家重要的位置悉数为世家大族把持,豪门利益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些年日益壮大下来,皇权已然成了傀儡摆设。 而一年重过一年的苛捐杂税使得下层百姓苦不堪言,饿死人,冻死人,易夫而食易子而食的事屡见不鲜。 暴乱是迟早的。 说来,也不是连玉不愿意当个明君,而是她18岁登基为新帝时,接受的就是一盘烂棋,她也曾励精图治过一段日子,可是她试图反抗世家的后果就是亲生父君被缢死在寿安宫,亲弟弟被一个随便的明目送到寺庙里软禁一去就是七年。 若不是还有一身外界探不出深浅的功夫撑着,她丝毫不怀疑,下一次便是逼宫她这个皇帝,而诺大的皇宫于她也犹如一座看守她的牢狱,被监视,被操控,被软禁。 有心无力罢了。 如此,还折腾什么呢?不若醉生梦死,至少这天下还姓连,至少她还能保住他弟弟的命。 小九儿其实也早就意识到了吧!不然为何夜夜失眠,愁眉不展。只是,她怕的是,以他那些的仙姿殊色,没了权力的护佑,将来可怎生是好? 连清近来确实有失眠的症结,却不完全是因为担心自己,而是他想家了。 说起家,这又是一盆乌龙的狗血。 他的到来是缘自一场离奇的梦。 他记得他在30岁生日那天终于如梦以偿的从戛纳电影节上捧来了自己第一座影帝小金人,称为华夏历史上30之前最成功最传奇的三栖巨星。 他高兴极了,在庆功宴上喝的酩酊大醉,然后便做了一场荒诞极了的梦,梦里他看了一场文字电影,其实是一个男人的一生,以男主生成的一本叫作‘祸水和他的反派们’的世界。 男主是一个天赋异禀的祸水,他的美貌无疑是颠倒日月的,本不该属于人间的绝色却在人间出现了,也不怪乎全世界的女人都渴望睡他。 初初时,男主还是一位出身高贵的皇子 ,身上有一种飘渺神圣却又勾人沉沦的气质,你忍不住的膜拜他,却又想要征服占有他,但这种妄念却在他高贵的身份前止住了。 后来,男主成了亡国皇子,被反派封为君后,白日光鲜,夜里被酱样那样的折腾,君王掏空了身子,他却像是妖精洗了精血般容色更胜,这期间免不了又是一番母女成仇,姊妹反目。 男主成了祸国妖姬,王位三度更替,他却一直都是君后。 在后来,敌国听闻他的美名,带兵来犯,男主彻底亡了国,诸国权贵你争我夺,这期间难免又是几场生灵涂炭和物事变迁。 直到一个集隐忍,狠辣,智谋为一身的超级大boss君临天下杀尽诸国的王侯得了他,彼时,男主都不知被转了多少手,眼神空洞如一个破布娃娃,毫无一丝生气。 超级大boss多年磨难隐忍早已性情接近疯魔,她亲手拨了他全身的皮,截了四肢,将他的身体器官制成可以永久保存的艺术品,锁在宝库里,日日偷偷把玩。 像足了一个将黄金藏在龙窟里的守财龙。 可怜男主只因生的灿烂,便成了亡国的祸水,挑起纷争战乱的罪魁,背负千古骂名全然不由自己,直到他死,也是死无好死,全文始终没有交代他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放佛他的存在就是为了一步步走到结局的死去。 着实可怜,可悲。 第002章 看完这些之后,连澈顿悟,这不就是一种被加工过的变向的np文吗?还是那弱女强,男主被无数个女人压,各种蹂躏邪恶,他竟然也看下去了。 为什么?这有些不合情理,作为一个长在红旗下,三观很正的有为青年,他平素很重时间概念,绝对不会把时间浪费在如看快餐小说,这种毫无价值的事情上的,哪怕是一秒。 最后左右反思,他把原因归结为被里面反派们那种为爱抛江山挥洒热血的深情打动了。毕竟若换作是他,他不会为爱一个人做到这一步,哪怕伤心也不可以。 说来,他是一个骨子里很凉薄的人。 可是为什么他会做了这样一个梦呢?毫不相关啊! 这时,一道神秘荒远的声音在他的头顶响起。 “这是你的梦劫,去完成它吧!” 连清:“梦劫是什么?” “梦劫就是你若度不了劫,便会成为睡僵尸” 连清:“哎!你别走啊,还没告诉我怎样才算完成呀”。 “天机不可泄漏,万事自有缘法” 连清:“你到底是谁啊...” “吾名浮屠” “浮屠?”那是什么?一个人,还是一头兽? 记得小时候读三海经,其上记载说浮屠可以幻术织就万千浮屠梦境,一场梦境就是一个世界,入梦之人若是无法找个破阵的契机,便会在梦中永远沉沦,而现实中的身体则会慢慢的枯死。 他惊得满身大汗,本能就想开口拒绝,但尚未等他反应过来,天地旋转,眼前黑暗,再睁眼他就成了故事里的男主。 靠,他看的时候,只觉得男主被反派boss各种花式虐很过瘾很刺激,如今只觉天雷滚滚。 不行啊,这是要作死的节奏呀。 他想要回去,回到现实里继续当他荣耀无限的戛纳影帝,他还要大把的钱存在银行里没有花,还要无数个感兴趣的电影等着他攀登更高峰,他不要在这里被女人压。 可是,回去的方法似乎只有一个,破了阵法,度梦劫,出浮屠幻境。 “坐以待毙不是我的习惯,哪怕这是在一个梦中,和我生活在一起的人都是一道道幻影,在这里我会痛会失落也会开心,更重要的是有个为我操碎了心的皇姐,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她沦为锁链加身的亡国之君吗?” “不,绝不能,我必须得做点什么” 微风佛过面颊,静坐不动的连清突然啪嗒一声放掉了鱼竿,站了起来,发尾在风中被刮成一道惊鸿的弧度,可惜无人欣赏。 “但,要做些什么呢?到底做什么才能在京城世家朝臣的眼皮子底下储蓄实力暗度陈仓呢?” 有钱可使鬼推磨,他深以为然,若问这世间有什么东西买不到,那他之会觉得出的加码不够高,即便直接交易不成,换个曲折一些的方式,也是可以做到的。 商人贱业,古今自来有之,人们穷困时,恨不得把变成银子使,可当他们发迹时,又恨不得远远撇开了去,心怕那肮脏的铜臭味污染自己好不容易养出来的清雅富贵气。 人性真的是很虚伪呢! 但这也恰好给了他一个钻空子的契机。 没人会想到大齐最尊贵无匹的九皇子殿下,当今女皇当成儿子养的宝贝疙瘩竟然会在想要什么有什么的情况下疯狂的敛财。 但这事儿急不来,他还得好好计划一番。 缓步走出清露台,步入花影扶疏的前庭院里,几个小丫鬟和小侍正在院中洒扫, “来人” 管家是一个三十岁上下换做的葛素的妇人,因为五年生了四个孩子,身材发福的厉害,听到她的声音就猫着腰一溜小跑的过来,顾不得擦拭额头的汗,便躬身施了个万福礼,“九殿下,您有何吩咐?”,这速度,这反应,他都要怀疑这老女人从头到尾都在悄悄跟踪着他了。 连清微微垂眸,挡住了过于刺目的太阳光,也挡住四面八方那些忘却了礼仪尊卑大喇喇望过来的炙热的眼神,他是个有素养的演员,随时随地适应环境,进入角色是他的本职。 “本君要外出一趟,你去准备出行的马车” “这..这..”, 管家有些迟疑,这位主自下山大半个月以来,不都是闭门谢客,撵了下人恨不得宅到死的节奏,她本以为自己早已摸透了他的脾性,怎地今天突然...变天了? 葛素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讷讷半天不知该说什么。 连清有意给这些不知从那位大臣府上送进来的眼线钉子为难,索性就任由这老女人保持弯腰行礼的姿势,他好歹是尊贵的皇子,她们名义上的主子,主要奴跪着,奴就得受着。 “怎么?可有不妥?” “无,无,只是殿下出行要不要..要不要派人通报一声陛下,听一听陛下的指示”。 连清漫不经心的眼里闪过一道冷光,转瞬即逝,声音有些飘忽不定了,“以本君看,这点小事就不用了吧,本君是个人,不是个笼中囚鸟,用不着透透气都要瞧饲养员的脸色”。 明明是清淡的不能再清淡的一句话,葛素却听得煞白了脸,湿热的汗水汩汩的往下流,心咯噔的想:“这位主话中有话,表面是在陈述一件实事,实含了敲打之意,难不成对方已经知道...看来是她小觑了”。 连清像是全然没注意到她的紧绷与失态,接着往下说道:“况且,我皇姐,当今的陛下不是刚刚才从清露殿离开吗?说了什么,还要跟管家交代一二吗?” 葛素全身颤抖如筛糠,话未听歌完全,便已噗通一声跪趴在地上磕头,“老奴不敢,殿下误会老奴了,殿下是主,老奴是奴,再给老奴七八个胆,也万不敢让主子出行跟老奴禀告的道理”。 “哼!是这个理,你这大把年纪也没算白活,既如此下去办事去吧,日后切记你今日所说的话!” “是,是,老奴谨记,老奴这就招呼人去准备出行的马车”。 第003章 当天晚上有关九皇子乘车出游的消息被送到了各家家主的书案上。 谢府 谢道安正襟坐在书案后面,手指轻敲着桌面拧眉,“所以,你是说九皇子自从广袤山会京之后大半个月以来都缩在荷塘边钓鱼,今早却出门了?” 书案前一个铠甲佩刀侍卫回说:“是!” 谢道安又问,“可知他今日外出都做了些什么?” 侍卫回道:“他命马夫御车绕着城跑了大半圈” 谢道安疑惑了,“只是绕着城逛街,中途没有下来过,去了什么特别的地方?或者见了什么人?” “没有” 房间内手指敲击的动作越来越急促了,静默良久,谢道安道:“事出反常比有妖,继续给我盯着,有事及时来报!” “诺!” 王府 王家家主大马金刀的端坐在正席,她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宽肩窄腰,眉间自有锋芒之气,将清雅的玉堂生生映出几分军伍的味道来。 她的座下,分左右两列,分别坐着她的几个女儿和几个悉心栽培的儿子们,略略一扫,均生的一副好模样,恰如琳琅美玉,耀得满室清华。 排在右侧最末席得却是一个唇红齿白得少年,虽是身量单薄,却没人可以忽略得掉他,只他那双黝黑眸子清亮的似乎可以洞察人心。 房间里的气氛很陈肃,每个人都极力的将坐姿摆的中正,呼吸放缓,心怕闹出点大动静,就会打破这种局面。 王玄利眸扫了扫两列,对这样的局面很满意,待到人都陆续来齐了,她才率先开口道:“天枢大师曾预言说王家开展大业需要一个很重要的契机,关乎大局,以往时机未到,如今这个契机出现了”。 两列儿女彼此忽视,眼里无一不浮现惊涛骇浪,他们的情绪很激动,但还是被他们良好的教养死死的压制住了,等着家主的下文。 王玄却好心情打了个机锋说道:“你们谁也想象不到,这个契机是什么” 在座的各位以王三娘王之惠最为老陈年长,她大着胆子接口问,“母亲,快别吊胃口了,儿臣这心里都急的慌了”。 她开了口,室内气氛瞬间变得活跃起来,王四娘王之岚也加入进来,“母亲,难不成这契机会是一个人不成?” “四姐就会乱猜,只听过契机是一个时机的,从没听过契机会是一个人的,您说是吧母亲!” 王玄就淡口笑,“哎——这次还真被四娘瞎猫碰到死耗子给蒙对了”。 王七郎睁着清澈的大眼睛,一会瞅着这个一会瞅瞅那个,喃喃自语,“是个人,真好奇是谁能有这么大的能量能影响天下大局”。 “呵——”一声轻笑响起,顷刻所有的人不自觉的转向了一个方向,“这个契机是一个人,还是最近才出现的,能量大,必不是一般身份,关乎王家气运,这个人必然靠近京城,而算算近期回到京城的有身份的人,这个人必然就是九皇子连清了”。 说话的人乃是王十九,王家最排行最小的儿子,却是天资最为聪慧的,所谓见一叶落,而知天下秋,说的便是他这般的人。 “不错!”王玄激动的忍不住抚掌,这个小儿子三岁能说出‘子非草木,焉知草木无心’这样的圣人圣句,自长成以来,屡屡让她侧目,倘若他是个女儿身,谋取天下还需要隐忍这么些年吗? 思及此,王玄眼眸黯了黯,“也罢,这都是命数,强求不来!” 王三娘永远是考虑的最周全的那一个,她问,“母亲,接下来怎么做!” 王玄拿起桌上的一些谍报,“这是关于九皇子的所有资料,你们看一看” 众人便依次传看开。 王七郎看后噗嗤大乐,“想不到这世上还要这样无趣之人,他活了十五载,十载时间都在静坐发呆,依我看真不如搅了头发去广袤山做和尚去” 王四娘小心觑了觑母亲的脸色,见她没有发怒的痕迹,便扭头狠狠瞪了自家包弟一眼,“休要胡说,这最起码可以看出,九皇子是个很沉的住气的一个人”。 “还要可能是善于隐忍,城府心藏,你们想一想若真是呆蠢,能够担的起契机吗?” 众人点头附和,将不正经的猜测咽回了肚子里。 “也是!” “是这个理” 这时王玄问,“十九,你怎么看!” 王十九眼眸深沉的摇头,“不好说,但总归不是表面的那么简单,需得细细观察!” 王玄点头,“嗯,即日起,三娘四娘五娘,着手暗线观察,日日情报不要遗漏,老八,十九,你二人可见机结交,注意不可打草惊蛇!” “是” 王七眨眨眼,有些委屈的问,“母亲,那儿臣呢?儿臣要做什么?”,为什么每一次都要漏掉他,他其实也不笨呀。 王玄笑骂一声,“痴儿,近日你父君抱恙在床,留你在府内替你几位姊姊弟弟尽尽孝”。 “哦!”他就知道每次都是这样。 类似的情况在京城大小家族一一上演,而安静了许久的京城如同被扔进了一大块石头,各方势力纷纷冒头行动起来,而这些连清早有预料,他却浑然不在乎。 故布疑阵的最高境界,有时需要真,有时需要假,真真假假难辨,让人目不暇接,不敢轻举妄动。 这次,外出,他只是想对外释放一个信号。 皇姐不是再三劝告她多出去走走,结交一下朋友嘛,他深以为然。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二日,连清依旧命马夫驱着他那辆女皇恩赐下来的朱雀八角琉璃华盖马车,绕着京城游逛了大半圈,好巧不巧这半圈刚好补足了昨日那半圈的缺口。 得知消息的各家贵主不免就有些怀疑,难不成那九皇子是被和尚据在山窝里久了,没见过世面,如今这一番招摇动作,不过就是为了观赏京中的繁华? 是了!是了!听说,这位主子游街期间,从未下过车辇,只偶尔掀起车帘一角,偷偷的往外瞄。 毫无大家风度,像足了一个从乡旮旯子里来的土包子,无知又胆小,这样的角色,怕是任何一个末流小家的贵人往他面前一站,就能让他失仪无措吧。 如此,关注的视线稀稀落落的退开去,只一些敏锐心细者还在顽固挺立着。 开玩笑,作为一个皇子,再怎么不济,高贵和城府那都是融入血液中的越是看起来正常,越是有猫腻。 王玄如是想,王十九也如是想,有事没事总爱和他们政见相左的大齐司马府直辖右翼将军白河洛很难得的也如是想。白河洛奶乃通城平阳白家嫡系,天生神力,少年时依然徒手擒住异国武使的狼牙刀,大大的折损了异国的颜面,从此名声大噪。 随后,按照家族的安排,进入大齐翼军,从此光华灿烂,她武力高,够义气,年轻的年老的兵皆拥护她,虽不是最高将领,但右翼军显然已是她一个人的舞台,名望之重,隐隐与百年军伍世家的王家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但白家出了个王十九,这人似乎带着一股子邪性,是老天见不得她过的太过顺遂派下来克她的。自从他在他母亲帐下出师之后,总能在她踏出第一步时算到她的下一步,每每让她自乱阵脚。 颇有些‘既生瑜,何生亮’的意味。 在连跌了好几个跟头之后,她也渐渐的明白了一个道理,论心智计谋,她并能跟王十九硬碰硬,引而不发伺机而动才是最适合她的策略。 但,不动不代表不能跟在王十九的屁股后面,给他制造一些麻烦,捣捣乱什么的,知己知彼才能消灭那个彼。 只要是个人就会有弱点,她有,王十九肯定也有。 这一观察,还真让她发现一些十分有趣的东西,王十九似乎过于关注那个吃和尚饭的九皇子了,而这个九皇子似乎也不如外界传闻的那般平凡。 至少单凭外貌他就极不平凡! 第004章 不管外人如何的风吹草动,连清最近的日子过得雷打不动,没人猜得出他的真实意图,其实他目的就是为了钓鱼。 昔日姜太公钓鱼,讲究个愿者上钩,今日他钓鱼,讲究个引猫入翁,不怕你好奇,就怕你不好奇! 如此, 第三日照旧... 第四日照旧... 第五日稍有不同,御马的车夫换了人,一个瘦成一把干柴,头发和脸皮都很黄丫头,无论近看还是远看,左右不过一个扒光光洗干净的小乞儿,并无什么不妥之处。 第六日,会有什么不同呢?众人好奇想,心里的警惕不知什么时候放了下来,变成了好整以暇的看戏和好奇。 第六日中午时分,马车路过城东街区时,马车停了一刻钟,赶车的小丫头搁下马鞭,蹬蹬瞪跑到一家卖包子的摊位前,脆生生的冲老板说:“我想吃包子!" 老板有些犹豫,低头看了看一脸穷酸相的小丫头,又瞟了瞟不远处豪华的几乎闪亮他狗眼的马车,嘀咕一句:“这是哪家的贵人啊,这样气派的马车,俺还是头一次见”。 他身边一个也要买包子的客人接话道:“老庄,这马车可是在皇城逛了五六天了,你说你是头一次见,是蒙俺们的吧!” 老庄一愣,旋即说道:“可惜的很,暗前几天会农村老家了,今早才回来出摊,老弟你说这京城不会又新出了一位了不起的贵人了吧!” 客人挠挠头,“应该是吧,听小道消息,那人还是位皇子呢,不知是不是真的”。 “真的,真的,肯定是真的,这么气派的马车除了皇子谁还能配坐啊!” “是这个理” 说这话的功夫,老庄已经从蒸笼中拿了一袋包子,专挑那些又白又胖的拿,递给小丫头,“有点烫,小心着吃”,他以为小丫头是买给马车里的那位皇子吃,皇子皮胶柔嫩的,烫坏了赔了他一条老命也是还不起的。 没成想小丫头结果热包子,吹了几口气,就狼吞虎咽的蹲在地上啃了起来,啃完之后,拍了拍肚皮,神情满足就想重新爬上马车,老庄有些傻眼,叫住她,“哎——这位小姐,你还没给包子钱呢?” 小丫头闻言,有些疑惑的皱了皱额头,跳下马车,啪啪啪的拍打起车壁来,“钱,包子钱!” 围观的百姓已经被她的动作吓傻了,那啪啪啪的拍打声听在他们的耳中与催命符无异,她如此鲁莽犯上,不会被贵人扔去喂狗吧! 会吧,肯定会的! 别拍了,你整个人加起来也不见得比马车车壁上的一片花纹值钱,啪的我们心疼啊! 就在众人的等待中,或忐忑或兴奋中,一只洁白的修长的,精美的如同玉雕的手伸了出来,手心里赫然躺着几枚铜钱。 洁白的手,黑黄的铜钱,怎么看起来就那么的怪异呢?众人已是也说不出哪里怪异,好半天他们才后知后觉明白了,这怪异之处到底来源于什么。 不匹配啊! 那么白那么美的一只手,不是合该丢银子丢金叶子丢珠宝玉器的吗?怎么会用底层人才会使得铜钱呢? 不由自主的,他们就开始想:“他很缺钱吗?他是很缺钱的吧!嗯,没错,贵人最好脸面,最爱装点门面,谁有银子不用,反而当众使用铜钱降低自己的体面呢?” 直到小丫头重新跳上马车,一声清脆的“驾——”后,马车重新驶动,渐行渐远,人们这才骚动起来。 “那人手可真美啊!” “手都这么美,人肯定更美!” “是呢,是呢,而且他的性格肯定很温柔,你看他对一个丑丫头的下人都这么温柔,自己都没钱了,还给小丫头买包子吃!” “真想知道他是谁,我也愿意给他当马夫,下人,奴仆也行!” .... 彼时,白河洛刚巧坐在飞龙客栈的二楼临床雅间里喝茶,将这一幕从头看到了底,这几天毫无新意的跟踪观察已经快耗光了他的耐心,他都要放弃了,如今却是不成了。 白河洛想起此时还在福光寺陪着老祖母上香祈福的王十九,勾唇,笑容荡漾,皇宫,看来今晚非要去一趟了。 当夜,风高残月。 白河洛褪去了繁复冗长的宫装,换上了一身乌鸦黑的夜行衣,为了谨慎起见,她还特特猫着腰从小侍的压箱底柜子里,将他幼时送给他当定情信物的黑鲛纱翻了出来。 不是因为他想贪小侍的宝贝,纯属是一时半会她实在想不出想不出从哪里找出一块质地上层又很贴合皮肤的布来做遮面纱。 女人的脸最是需要保养的,想她风里来雨里去的在外头挣军功,一回头,那个说好了长大要嫁给自己的小竹马不照样被小白脸子勾搭走了,从那时起她便悟了,她即便是出去当贼,也是当一只美丽的贼,万一一不小心把女皇的那个小夫郎给勾搭上了呢。 皇宫内,白河洛左拐右拐,浩渺殿、沉香殿、西子殿..绕着她眼花缭乱,每每当他觉得一条路必然是对的,走过去必然是灯火辉煌,墙里面藏了些少儿不宜的腌臜事件。 这里不是皇宫,分明是迷宫吧! 她已经瞎眼老鼠一般晃荡了一个时辰了,月亮都瘦成一条弯线了,再这么耗下去,怕是九皇子都要脱衣服睡觉了。 实在不行...好吧,说干就干! 夜色朦胧之中,白河洛远远的瞧见一个身材玲珑作侍者打扮的男人正在和一个皇城侍卫的女人赤条条的抱在一起,滚来滚去。 一会东风压倒西风,一会西风压倒东风,男的说:“要吗?” 女的说:“要啊!” 男的说:“那你别动,乖乖地张开大腿!” 女的说:“你动作那么虚弱,我不动,还怎么爽!” 男的说:“你瞎说,我刚吃了一根百年人参,肯定比之前更威猛,你让我试试”。 女的说:“我等不急了,你别闹了,人参哪里有我的铁布衫神功厉害!” 男的说:“好吧,我也想练功,下辈子我要的当女人,换我压你~” 女的:“好说,好说!” 白河洛鄙夷的掏了掏耳朵,乘风一跃,一人给了一个手刀,然后他开始一层一层扒男人的衣服,拖长声音揶揄道:“不用等到下辈子了,我让你现在就当女人!” 第005章 给男人换上自己短小的夜行衣,打眼一看,还可以,至少遮住了重点部位,“不得不说,你还真好运,我家里的老爹都还没有机会让老娘给他穿衣服呢!” 又给自己换上又宽又长的男衣,穿上身上便如如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也生生将她那张冒着煞气的脸蛋衬出几分无辜无害来。 然而,他离开后不久,巡逻的侍卫从此地路过,误把男人当成潜入皇宫偷香窃玉的采花贼抓紧监牢好生‘伺候’一番就是后话了。 有了皇宫侍者的身份,问起路来便顺当起来,左转右转,他最后来到一处偏僻到皇帝姥姥家去的宫殿墙外停下来,心里卧槽连连。 听说女皇不是很宝贝这个弟弟的吗? 难道是消息有误! 二人高的墙头上长满了青草,衬得陈旧的老青瓦看起来愈发的沧桑颓废,露出墙外的那一排三栋宫殿飞起的凤凰屋檐,说它们是野鸡屋檐才更为贴切吧。 白河洛毫不费力的一个抬腿,人就越了进去,没有假山花木,也没有玉石长阶,有的只是一方飘着残荷的池塘,还有青砖石头铺就的几条弯曲小径,小径的两侧中了几片稻谷和一些不知名的野菜。 小径的尽头连接着宫殿,离近了看,这宫殿倒是多了一些为殿的威仪,不在那么像墙外看时的那般的清寒破落。 这分明是一处冷宫,还是那种惩处品阶低、不受宠或者犯了重罪的侍郎入住的地方。 传闻果然都不可信,这情景那九皇子哪里是个受宠的命。 不知为何,心里莫名的就有些发酸,触了景想起了他曾放在心尖尖上怜惜的下竹马,亡了父的嫡子,在继父和一窝子势利眼的兄弟的眼皮子底下讨生活,在失去父族帮衬之后住的也是连下人都嫌弃的房子,常常凄惨的让她这位身为未婚妻的夜夜失眠。 当初她也是为了救助想要给他挣一份富贵,想要给他住最好最华丽的宫殿才拼了命的挣军功,可惜等他衣锦还乡,已经又另外一个女人捷足先登了。 住在寒门里的小竹马还是他挂在心尖子上的人,可住在富贵门里的小竹马再也不是昔日那个可怜可爱的小竹马了,富贵迷人眼,嫉妒蒙人心,如今想来,她对小竹马已没有了失恋,只剩遗憾了。 哎,上天不作美,空余痴人恨.. 夜风习习,草木婆娑,月牙躲进了云层里,又悄悄的爬了出来,这一切的简陋都让她她内心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和放松,不由得想:“失之东篱,收之桑榆,也许住豪华的大宫殿也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她提气放轻脚步,在清露殿内游逛起来,换了个心态,再仔细观察庭院里的布置,便觉得这一草一木一石的布置看似普通寻常,细细品味只觉奥妙无穷。 似乎挪动一分,换上一物,或者增添数量都会减损其中韵味,这种感觉好似武人悟道冲关,非要达到一种完美的恰恰好的契机才能融入天道,化自然之力为神奇是一样的道理。 九皇子,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真的是越来越好奇了! 就在这时,一阵叮咚琴音 的随风飘来,琴音入耳之际,如同一汩清泉流过心尖,一路漫延过四肢百骸,从初初几个间断伶仃的单音符,再转至细细密密的低音,压到极致又快到极致时毫无征兆的突然拔高,琴音之上云霄,变得高低跌宕起来,如同呆了魔力一般将人的心魂吸了过去,跟着旋律飞上云头,翩翩起舞,不断的攀登,不断的坠落.. 明明是大开大合的曲调,听在人耳中却没有半分粗矿豪迈之意,反似浩瀚江面那行迹飘渺的云烟,随风逐浪,悠扬婉转,尚未乘风起舞,便消失在水天一线里,回味不尽的余音。 白河洛骑在一颗掉光了树皮的老树斜枝上,半边身子被树杈子卡主,一只腿跨过去的姿态,听得如此如醉。 他忘记了疆场上结了仇恨的兵痞子,还有朝野里那些耍心眼子不干事的臭虫蛀虫,也忘记了伤他心的小竹马和那个克死她不偿命的王十九,满心觉得此时的自己最为的快活,如果能一直这样吃下去,她很愿意跟歪脖子老柳树合为一体。 可就在陶醉在琴音里畅想未来之际,琴声戛然而止了! 换上的是一个比琴音还要动听三分的说话声,“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小姐很是守时呢!” 耳尖子心尖子同时被雏鸟的羽毛挠是个什么感受,白河洛听得双腿都软了,听到声音问,未加思索本能的道:“我并没有合谁约过啦!” 没有约,便是不请自来了,做贼还作的如此真诚老实的,她也是头一份了吧。 抬头望天,可不是黄昏、弯月,她挂在柳术枝上了,如今这副形容,说是约会怕是没人会相信吧。 心里暗赞了一声,这九皇子还真是善解人意,怕她觉得尴尬,连理由都说的如此诗情画意。 只是她这么一发声,不是不打自招了,“糟糕——”头一次作贼,经验略补足,可百她白河洛是谁,那可是千军万马里直取敌人首级的枭雄,十年前京城纨绔里混不吝老祖宗,指望她羞愧羞臊,那是开玩笑。 既然被发现了,索性就大大方方的回应了,“若邀约的那个人是九皇子,白某乐意之至”。 殿内的声音轻笑起来,“白小姐客气,既然来了,何不进殿一叙?本殿早已等候白小姐久矣!” 白河洛终于意识到对方对他的称谓是白小姐而非白将军,近几年随着她的声名彰显,已经很久没人喊过她白小姐了,是对方无意还是故意的呢? “哦?你知道我今夜要来?为何?” “既如此,盛情难却,白某唐突了!”白河洛眼中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暗忖:“深夜邀请一个武力满值的女杀神进入自己的寝,这人到底是胆大不拘小节,还是孟浪的无知不知礼数,还真是谜一般的男人”。 第006章 殿内燃了几盏宫灯,光线朦胧,入眼是清一色的画卷,有水墨横斜的山水画,色彩明丽的素描画,也有一些线条和颜色组成的抽象油画,都是一些她从未见过的画法,以她多年阅览名师画作的眼光来看,这里的每一副皆属上上乘之作,被一些雕工精美的画框裱着,错落有致的摆放在多宝架上。 多宝架的旁边摆了一排红黄搭配让人一看就忍不住想躺的榻,样子很奇怪,很柔软舒适的样子,榻的郑琴芳不远处摆了清一色的沉香木的桌台,其上零落摆放了几本书籍,一把梳子,和两枚玉钗,桌台上方的墙壁上挂着一把翠绿色的长笛。 林林几样,那种温馨和清雅交织而成的气息扑面而来。 靠近内殿的地方刮起一排琉璃珠帘,不知用什么材质做成,灯光流转之间,五彩缤纷之色闪闪缩缩,极是梦幻,珠帘的两侧悬挂了一些青纱幔帐,无形的风从不知名的角度吹佛,微微晃动。 纱幔的尽头竖着一面绣着红梅傲雪图的屏风,材质是千金难求的鲛纱制成,处处皆显匠心,而方才弹琴的主人此时正端坐在屏风后面,只一个身影,便勾的白河洛险些心神失守了。 她也是一个聪明人,经过这一路上的揣摩,哪里还不知道之前的琴音分明是九皇子有意引着她过来,细细一品,包括白日的小丫头卖包子时的那一番动静也是他有意为之,目的就是吸起那时在楼上喝茶的自己的好奇心。 京城谁不知道她是个心里有事便坐不住的主,凭着高超的轻功,趁夜翻个墙偷个香什么哒都不会引起什么人的怀疑,真真是把每一步都算到了。 他明明是位皇子,想要见她这个将军,机会有很多。 可她偏偏要花费心思布局,迂回行事,必然所图甚大,再一联想到他和皇位上坐着的那位的处境,一切都说通了。 看想通了这些,心里不禁有些冒汗,脚步也渐渐踟蹰起来。 那人似乎背后长了眼睛,察觉到她的顾虑,闻声安抚道:“既来之,则来之,将军不会失望的!”,这一下又改口称将军了,这个人的心难道比旁人多了七窍八窍的嘛。 旋即,她对着屏风上的飘逸身影躬手施礼道:“不知九皇子引白某前来,所谓何事?” “自然是于你于我都是双赢之事” “哦?愿闻其详!” 连清不接下文,反而滴滴的轻笑起来,再次为她捋毛,“将军莫要紧张,我手无缚鸡,你难道还怕我能吃了你!” 白河洛又要脑门子滴汗了,这人难道是会读心术不成,不过之前的戒备却在他清泉般的笑声中舒缓了下来,她可是无敌将军,怎么会对一个娇贵柔弱的男儿如斯戒备? 刚刚如是想,可接下来的一幕再次把她震在了原地。 连清竟然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了... 繁华摇玉树,芝兰满琼台,人世间有十分颜色,他一人独占去九分,白河洛词穷了,白河洛如是想。 这人眉间似乎藏着清霜华雪,揽月自飞,袖手红尘,这人眸载华泽星月,静若古月幽潭,神圣不容亵渎,一动便是众生颠倒,迷了万物的神魄。这是一个你无法抵抗,无法拒绝,渴望膜拜又无法不心生歧念的一个人,一个美得如镜花水月的人,一个本不属于尘世之间的人。 不属于人间的美,却存在了,那结果可能是福泽,更大的可能就是一场灾难,但你明知道他是灾难,还无法自拔的这个灾难发生下去。 这众人在史官笔端有一个很通俗很恶俗的称谓:祸水! 此时的白河洛就处于这样的状态,实际上,自从连清从屏风里缓缓走出的那一刻,她的视线一直都没能成功的从他的脸上身上消失,什么时候她白大铁血将军竟会因为看一个男人的脸,忘了呼吸而差点憋死,就连一个眨眼都是那么的艰难。 连清缓缓的走出来,如同神君坠入妖池,美目流转,步步生莲。在他的身上,清灵与魅惑这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完美的融合在一起,高贵凌然,于不经意散发出来的妖魅,才最是引人沉沦。 偏偏那唇边挂着的轻轻浅浅的笑,以及举手投足那温雅的不能在得体的完美礼仪,让直面面对着他的白河洛直接当机当场。 你能想象一个高坐神坛的仙,突然放低姿态对着你施礼,对着你微笑,温柔的呼唤你名字说:“请将军救我!” 再施一礼道:“请将军救齐国!” 三施礼再道:“请将军救我大齐百姓!” “ 哗啦-----”,白河洛那一瞬间几乎听到自己举起双手缴械投降的声音。 他不过一个将军,武力不如左翼都尉王玄,脑力不如白衣卿相王十九,更罔论雄国的魏国和晋国,何德何能能够担此大任呢! 但,为什么会热血澎湃,恨不得现在就扛起大刀横扫八方,打下整个天下捧过来当做礼物送给眼前之人。 不,哪怕现在对方说想要一个星星当长明灯,她也会想方设法给他摘来吧! 几乎是想都未想,白河洛单膝跪地,右手搭在左肩贴心的位置,铿锵说道:“君子所愿,白河洛纵死而吾往矣!” 一夜的秉烛长谈,次日天蒙蒙亮之际,白河洛走的悄然无息。 露寒更重,事后反应过来后的白河洛并没有为当夜的鲁莽而感到后悔不跌,反而心中多了几丈惊涛和几分庆幸。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也许所有人都被他骗了! 九皇子连清他分明是个极善隐藏于于蛰伏百年不世出的麒麟,他的隐忍,他的高瞻远瞩,他的缜密布局,他的爱国仁心,每一样都值得她白河洛悍不畏死。 就这样吧,哪怕最后还是一败涂地,她也愿意跟着这样一位主子,随他生,随他死,随他荣耀,随他飘零四方。 白河洛眼中浮现一丝坚决,在昏暗中缓缓的走到一卷清风涧乌山亭的画轴前,细细摩挲了一通,就见整面墙壁一画轴为折线分开,露出一条曲折幽深的地道来。 白河洛走入其中,墙门机关又缓缓闭合上了。 暗室内藏的自然是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对于一个世家,枝蔓扩的大了,阴影面也便多了,狡兔三窟才是家族延续繁荣的正理。 如白河洛这样的少智勇武之人,会在卧房之内开辟一个独立的暗室,说出去,势必不太有人会想到。 因为以当世的技术局限,机关的造价极其的高昂,只单数能否有际遇与机关大师搭上线就很难说,另还要考虑隐秘性等因素,暗室通常只有皇宫,和一些权势高的权臣,及一族家主卧房才有机会开辟。 白河洛的确是位罕见的青年英才,但白家掌权的还是她娘白梅英。 少主和家主,一字之差,却在家族内享受的权限和所能调动的资源相差甚远。 但,没有人知道白河洛除了是个练舞掌军的奇才,还曾意外的救了一位擅傀儡术的老妇,老妇有位擅长挖地道设机关的师妹,于是一来二去,白河洛便会挖地道了。 经年累月的过去,莫名其妙就青出于蓝了。 她在密室里存放了这些年东征西战,操家屠城时虏获的战利品,还有一些在朝野内安插耳目每日每月承保上来秘密档案资料,违禁刀剑,以及一些仇人的皮毛骨头。 她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也是个内心缺乏安全的人,每当心欲翻腾,思绪纷乱难平之际,她都要悄悄的来到这里,瞻仰一边之际的战利品,再遥想一下下一步的计划。 只不过,今后这里的东西只怕是留不得了,她要用金山银山为那个人组建一支底下军队,同时还要养一些更加有趣的小玩意:影子 当她从他嘴里第一次听到‘影子’这个词时,也惊骇莫名。 这个时代,有国家军队,有家族私兵,有江湖剑客,却从未听闻过影子。 影子是干什么的?她问。 记得他是怎么说的。 “行踪潜藏,天罗地网”,八个字,如战鼓敲响在白河洛的灵魂深处,她还未曾领略过影子军的威力,却也开始越来越期待起来。 忍不住的去想,那样一个身陷困局的柔弱公子,也许真的可以挽大齐国大厦于将倾也说不定。 ... 第007章 京城贵族豪门的生活一如既往的奢靡,繁华富贵犹如长淮河水里流淌的胭脂香味,渊源流长,这里是与战火连年的边域完全不同的一个所在,所有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只知夜宴和享乐,而不知乱世和饥饿。 世家和世家斗,世家和皇帝斗,勾心斗角,无所不用其极。 流水的皇帝,千年的世家,在世家的心里,皇帝殁了,可以在扶持一个傀儡,国家亡了,可以举家迁徙到别国去,什么都没有既得的利益重要。 连清越是接近齐国的现状,越是感到头疼。 蛀虫那么的多,到底该怎么做,才可以让蛀虫把吞到肚子里的货给吐出来呢? 首先,主动吐是不太现实的,那就只有消化不了的情况下吐了。 最近几日,齐国女皇明显觉得朝中的风气变了,至于怎么变的,怎么说呢?就像是一群母狼群里突然闯入个公孔雀,许是公孔雀生的太美,成天的开屏,朝堂上连空气都变的暴动不安起来。 以往为了一个位子掐架掐的脸红脖子粗的内阁大臣,汇报朝事时频频走神,一天不挑刺就浑身不爽利的御史大夫一下早朝秒变飞毛腿,就连一提税务款项就犯瞌睡的工部尚书也像是发了春似得红光满面。 这...一个个的都怎么了? 女皇连玉莫名其妙的就清闲了,不得已,她便去问内务总管。 内务总管却挤着脸,一脸促狭的反问她,“这还不是陛下的功劳?”,明明是你自己搞的鬼,却反过来要问老奴,陛下你还不承认自己不是在故意显摆吗? 女皇这下更是疑惑了,难得发了一通龙威,“你这老货,长本事了,竟然敢拿本皇开玩笑!” 内务管家就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架势说道:“还不是陛下上次规劝九殿下的事成了,这半个月一来,九殿下一直都听从陛下的建议,日日乘车出游呢?” 女皇挑起了眉梢,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哦,竟有这事?”旁人不知道她这个皇帝,她可是最请粗他的性子,古人云,不假外物,不以悲喜,他从不是一个受外界影响的人,他若做一件事,除非他自己真的想做,要做,没有第二个可能。 可是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让他突然转变个主意,行事变得高调起来了?明明上次她去清露水殿时,他还是一副万事不听不问,一切敷衍的样子啊。 思及此,她挥手招来一个近卫吩咐道:“去,到城中大探一下,九殿下最近都发生了何事?” 内务管家覰着女皇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试探问,“要不要私下去皇子府那边传个信去问一下?” 女皇摆手,脸上露出一抹久违了兴致,“哎—且莫饶了九儿的兴致,难得他肯踏出府一次,由他去”。 “圣上圣明!” 近卫打探回来的消息上说,风波最初起于一张画像,画像的主人身穿一身素衣,斜靠穿花游廊垂眸看廊下的一汪碧波。 画像的用料极为的简陋,寥寥几笔,人只得一个模糊的侧影轮廓,难得的却胜在传神,让人刚好能从线条轮廓里散发出无穷的想象力,人在画中,人如画。 一经现世,便引得京中几帮子贵女,纨绔们竞相争抢,抢的是画,抢的也是人。 人人都不傻,这世道交通很不发达,信息传播的慢,在茫茫人海中寻个人更慢,只有拿着画,寻到画里人的可能性才会大几分,毕竟画相只得一个模糊的侧脸,看过之后,也只能在脑中留下个隐约的印象。 侥幸的是,不知从哪里爆了来的消息,画像执笔之人乃是大司马府的三女王之惠,与其四妹王之岚并称‘诗画双绝’的江中名士。 此消息一出,顿时炸开了锅。 世人谁不知,画圣眼中无俗物,这些年里,她画山画水,画花鸟虫鱼,却唯独不画人相。 时人不解,以之相问,她答曰:“不是不愿,实是王某所见之美人,皆乃红尘俗物尔,恐污吾之画布罢了!” 众人传之,非但没有责其狂妄,反而大扬其实乃真名士,真性情,真风流。 如今,自她说这番言论不足一年光景,她便自拆自台画起来人来,那只有一个可能。这画中之人,必然是美得超凡脱俗了。 却到底是何人呢? 闲散顽固贵女们为此,还三三两两结伴特地去了一趟江中王家的老宅,递上拜帖,请见王三娘。 王三娘出乎意料回答的很痛快,“这人啊,大家都耳闻过呀,不仅耳闻,还多次与诸位街头擦肩呢?” 众纨绔急的抓心挠肺,催促她别兜圈子,快点说,王三娘道:“就是住在清露殿的九殿下呐?” 有人问,“哪个九殿下?”京城什么时候多了个九殿下,她们明明记得先皇只有当今一个女儿的。 有人替王三回答 ,“哎呀,咱们大齐还能有几个九殿下,你忘了咱们陛下还有一个自小就体弱,需得送到山中由和尚道姑养着方能平安长大的亲弟了?” 这下众人明白了,“哦,就是那个九皇子呀,前些时候据说还驾着一辆顶顶豪华的马车游城赏景呢?” “怎么样,看到了没?到底偏娇媚的?还是威武不凡呢?” “体态呢?够不够风流?” ... 一句一句,议论开来,连续一个礼拜,好奇整个京城贵族圈里到处谈论的都是关于九皇子连清的。 而连清呢?此时正在慢条斯理的整理着白河洛让暗线递过来的各家族子弟的资料。 大齐有四大顶级一流老世家,两个新晋上位的新一流世家,并二流、三流世家若干,外带不入流的四流五流世家几长串。 均是三流攀附二流,二流依附着一流,一流互为姻亲抱作一团,当然这其中不乏也有一下些想不开的二三流,自贬身价,主动请缨要做一流世家的家臣的。 所谓家臣,在大齐体制上,也就只能算作给‘奴’而已,家族富贵所系,后代子弟前程所系都取决于所依附的那个人或者家族。 连清现在主要研究的是一流世家的资料。 江平王氏、陈郡谢氏、金陵府的崔氏、邵川东方氏,清河的卢氏, 以及京都白氏。 其中江平王氏百年之前已没落为二三流的小家族,后王玄继任家族,其人心性果决,大刀阔斧的整改了家族叶脉,其后弃文从武,投奔她在左翼任中郎将的姑姑,从四等先锋小将一路升至如今的左都尉大司马的位置。 可谓以一人之力将王氏家族提升到一流世家的行列,文中对其‘乱世枭雄’的称谓,实至名归。 王玄风头正劲,前些年,悍勇无匹的白河洛还能牵制起一二,只从王氏十九子王九歌流星一般的崛起后,朝内朝外竟无人敢撞其锋芒,隐隐有大齐权臣第一人的势头。 诸国谁不知道齐国女皇是个好看的花架子,龙椅上的一个傀儡摆设,而大齐权臣第一人,意味着什么,蛟龙遇风化龙,大齐怕是要变天了。 第008章 连清一目十行的翻完了资料,手执狼毫笔,拿出前世小学老师批改作文的派头,第一时间在王氏文牒上的那一排子弟名册中的王玄、十九子王九歌、三女王之惠、四女王之岚着重勾了个圈,并在七子王止溪处打了个问号。 写下批注:头号敌人,重点攻打对象 而后,谢氏 标:封建顽固势力,先以利拉拢,徐徐图之。 而后,东方氏 标注:墙头草的代表,需打蛇打七寸,以把柄威胁之。 而后,金陵崔氏 标注:后院不宁,当施美人计。 而后,清河卢氏 标注:书香世家,多大儒,可许之以名。 而后,白氏 标注:合作联盟,为了共同的敌人,利益捆绑,有待观察。 ... 各家各派各党羽人员名单及背景资料梳理完毕,连清闭上眼睛,手指轻敲桌面,沉思起来。 王家是颗参天大树,一时半会还啃不了,且文字世界里所述,这个王氏家主王玄后来推翻明玉帝的统治,说明她是有龙气和天运护持的,只有先铲其臂膀,而后诱其自乱阵脚,丢失天道,方可一试。 至于其他家族,不过一群利益驱使下的蝇营狗苟之辈罢了,不足为惧。 连清始终相信一句话,这世上没有绝对的白,亦没有绝对的黑,黑白之间的灰色地带往往潜藏着无数机遇。黑棋放对了位置,也可以产生正能量,一切都取决于执棋的那个人的能力。 他其实也知道,齐国是一堆腐朽的阁楼,也许换一个手中握着军队,手段更为犀利的王玄来统治,才能将有希望将权力从世家权利抢回来,给百姓争取一条活路,如此,才不至于走向亡国的命运。 为公,为民,他当撒手等待这个结局。 可是为私,他是大齐的九皇子,女皇明玉帝的亲弟弟,他还看过整部文字世界,知晓王玄乃是她的女儿都对他抱着几乎扭曲的霸占心思,等待他的结果是沦为一个挑起战火和争端的祸水玩物的结局。 而他...接受不了这个结局。 他是对白河洛画了一块饼,掷地有声的对她说他们会最终成功,国家会政治昌明,大齐的土地上再不会有流民,再不会有战俘,蛀虫会被一个个的拔出,有才之士,无论寒门还是士族都会得到重用。 多么美好的一副愿景。 其实,他自己也没有多大的把握。 他没有告诉白河洛的是,他除了跟她说的计划,还给自己留了一个备选计划,当然,这还得先看看情况再说。 他是一个永远不会将信任和后背交给别人的人,哪怕是他的父母和曾经爱人。 一阵零零碎碎的脚步声穿来,不过一会,门外响起女管家葛素的声音:“殿下,门外几位女郎联袂而来,递上拜帖,请求拜见殿下”。 连清睁开眼,没有情绪的盯着案台上一摞文牒好一会,抬手拿起,一叠叠的揪着香炉星子点燃,好似没有听到门外的话,若有熟悉他习惯的演员搭档在这里,定然会明白,连清这是要入戏的前奏。 女管家只得再次捏着嗓子重复一遍,“殿下,门外几位女郎联袂而来,递上拜帖,请求拜见殿下”。 直到所有的资料烧成一片灰烬,连清这才轻启唇瓣声音带着午睡刚醒时的慵懒说道:“引他们到花厅等候吧” “诺” 几位花颜柳姿的女郎在来皇子府之前,都可以装扮了一番,穿的都是时下最流行的广袖长袍,白衣,玉钗,腰系丝带,垂挂璎珞,手里拿着一把折扇。 乍一看去,很有些华夏历史上的魏晋时期时,那些附庸风雅追求自然逍遥的名士们的装扮,简单利于穿着,更重要的是很衬腰线和气质,再如何粗鲁的人,只要穿上这一身,再佩戴上一定纶巾帽,风雅之气顿现,一经开了头,便广受男男女女的喜爱,竟在京城还带起了一股潮流来。 连清也着白衣,因为已如秋季,白衣外面还披了间天青色披风,远远走来,衣带当风,飘渺如凌波仙人。 当下,连清一个男人,把满堂的女色都比到了尘埃里。 其实,说其这股装扮潮流,始作俑者还是连清。 他自从沉入这个幻境世界之后,就一直觉得这是一个神奇的时代,所谓的女权时代,也就是前世小说里说的女尊,并不是真的要乾坤颠倒,女人五大三粗,四肢发达,皮肤粗糙,而男人就娘里娘气,一忍不住就要翘兰花指。 这里的女权,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只是丛林法则,拳头大统治拳头弱的,而男子出于被动地位更主要的原因在于他们受体质原因的限制,无法如女子那般修习武术,故而在社会竞争上,逐渐的沦为文职,渐渐的,就如同当初父系氏族替代母系氏族那般逐渐的退出政治权场的舞台,论为女人的‘所有物’和‘依附品’的存在。 但近百年来,战乱频发,诸国兴起变法改革的之风,如男权派里出了几代惊采绝艳的才子大家,男子凭借智谋才华再次向世人证明智慧的重要性,已然有反扑之相。 女子爱美还权爱武功,男子追求才华和地位的同时不乏也要讲究个体貌凤仪,但雄性动作,生理构造和激素在那摆着,注定再怎么涂脂抹粉皮肤都不若女子白嫩,腰肢都不弱女子纤柔,好在女人对男人的审美眼光还未发生扭曲,爱狂野豪迈、沉稳魁梧型女人比比皆是。 没办法,婚姻市场竞争太过激烈,男人想扳回一句的机会只有在床上施行,比拼技术,比拼口才,比拼后代的产量了。因为, 除了这些,他们也没有别的地方,好发泄过于旺盛的精力了。 这本没什么,可是这个习俗给连清带来了不小的难题。 古代的战争多,死人也多,年年下来,各国往往生的人赶不上死的人多,各国各家提倡多子多育,往往给一个女郎配一长串的男人。也亏得女人常年习武,体力强健,为了方便行房造人,所穿裳服往往外面看着繁复冗长,内里却是开空挡的。 连清初初因为好奇,体验过一次,那滋味真是一言难尽,你尝试过秋天穿风衣里面没穿内衣内裤的感觉吗?你尝试过穿裙子,塑身裤开了档的,走起路来八面漏风的吗? 连清表示,不习惯!必须换! 第009章 于是新鲜出炉的简单易穿的名士服出炉了。 宽松不粘身不说,没有屁股后面那条长的跟个拖把似得长摆,走起路来,速度都快了很多。 连清如今这副皮囊本就长的天上有地上无,在加上前世他在娱乐圈和名利场上浸淫了几十年的阅历,随便一个姿势神态做来,都极尽风流魅惑,直戳女人的神经,让你被他迷的色搜魂予,又不得不死死压抑的不得发作出来。 这个男人一会看着像独立云端的高高在上的神,要多高贵冷艳有多高贵冷艳,一会看着又像踏着妖花顾盼流波的狐狸精,要勾人有多勾人。 嗷嗷嗷...你能不能把脸捂上,别在眨眼看我啦,老娘快要忍不住要喷鼻血了!美人面前失态,这得多丢人啦! 你说,你到底是闹哪样啊!一个男人长长成这样,女人要去那里找自信心,嗷!快给我一块豆腐,让我装装死吧! 连清:“”,我从头到尾都是面瘫的好不好,你们自己脑子生的淫邪,怪我咯? “小妹于敏,见过九殿下,早就听闻九殿下凤仪出众,如今一瞧,何止是凤仪出众,怕是九天谪仙下凡,也要被殿下压下去了吧!”,说话的人,约莫十八九岁,按这个时空女子十六及笈,她依然算是一个可以娶夫,可举科入仕,可支撑一家门面的女人啦。 当称她一句为女君子才对。 连清脑海里迅速浮现了关于于家关于于敏这个人的信息资料,亏得他‘前世’在接受艺人练习生时,特地培训过记忆力这一项,如今在这幻境中的世界里,他惊奇的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做到传说中的一目十行和过目不忘。 于家,东方氏下所依附的二流世家之一,而于敏那是于家家主于红将的唯一嫡女,对其期望颇深,表面玩世不恭一副轻浮浪荡女的模样,实则深谙审时度势之道,王家很多内政决策多出自她的手笔。 连清长睫微垂,然后众人就见到他那如冰雪一般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的晕染双颊起来,娇不胜喜的说道:“女君子见笑了,清惭愧!” 他在向众女释放一个信号,他这朵高冷之花,也只是看着比较冷而已,其实内心纯净,很好说话的。 果然,众女见冰莲一般的九皇子竟然很给给面子的答话了,不免开始心思活络起来,纷纷摆出自认为最为优雅得体的笑容,上前见礼,你一句我一句试探着,想和美人拉近距离。 于敏眼中划过一丝暗芒,这帮过河拆桥的小婊子,从她口中虎口夺食是好夺的吗?上杆子的谄媚讨好,不免落到下乘,能把兔子勾引到自己身边的狐狸才是真绝色。 连清这厢还不知道有人偷偷把自己当成兔子惦记上了。 他现在被一群眼睛冒着狼光的女人给包围了,胭脂味,口臭味,汗臭味交融成一种一言难尽的味道,只往他鼻子钻,他静静坐立坐乖巧聆听状,实则注意力早神游太虚去了。 “殿下,小女名柳如玉,不过我的家人都唤我玉儿,殿下如果不嫌弃,可以这样唤我的” 连清睁大眼,一副我很好奇很天真,有疑惑就问的乖宝宝样道:“女子闺名,除了父母亲长,不是只有姐妹夫君才可唤的吗?”,柳如玉,你咋不叫颜如玉呢,我介意呀,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殿下,殿下,你平日都读些什么书,想必定非凡品?” 连清羞赧,不还意思的低下头道:“佛经,我跟师傅读佛经的”,扭了扭身子,诚实跟她解释:“山上没有夫子和书的”,拜你们这些奸臣的娘所赐,本殿是和尚带大的,和尚读什么书,本殿读什么书。 前一刻,众人还未来得及嘲笑出声,下一刻就心疼的嗷嗷叫,对呀,都是当初那个狠心的老道,非瞎说九殿下是个早夭的命相,逼他到了山林子去,连贵族子弟自幼研读的书都没读过。 可怜啊,太可怜了,他再怎么说,也是大齐的九皇子呀! 却浑然忘记了,当初那老道判词的身后,下推手的还有她们家的老不休。 “殿下,平日莫不是吸风饮露长大的,这冰肌玉骨,可把妹妹羡煞死了!” 连清笑的腼腆,想小兔子一样有些逗趣:“小姐想象力好丰富”,好困,本殿好想一个降龙十八掌把这群女人给轰到天边去呀。 “殿下,三日后我杜府要举办一场赏花宴,不知可否有荣幸请到殿下屈尊参任评判一职。 连清手足无措,他有些受宠若惊的说道,“这...如何当的,本殿不懂诗”,你们一个个金琢玉砌的,都是世家名门,我虽挂着一个皇子名头,却是个刚从山窝窝里爬出来的,没见过世面啊! “哎?殿下谦虚,诗歌讲究个情怀,若兰以为殿下当得” 连清又惊又急,“这...这...本殿忏愧,本殿实不识字,让杜小姐见笑了!” ... 一番话谈下来,该打探的信息也差不多了, “嗨!”众人感叹,九殿下也太令人心疼了。 明明是那么尊贵的身份,对待他们柔软的想快棉花糖,受过那么多的苦,笑起来时还是那么温柔,说话声音细细软软的,看人时眼睛湿漉漉的,清澈明澈,充满了善意和信任。 可是这么好,这么完美的皇子竟然不识字,跟人多说一句话也会害羞,像是冰川上偷偷出来觅食的小兔子,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吓到他,你甚至都不忍心嘲笑他的无知和不识礼节。 因为,这些伤害和不足恰恰是她们的家族造成的,什么测算道士,不过是世家向皇权施加压迫的一个借口,一个幌子罢了。 这样的人,纯洁的像一块水晶,怎么可能如家主所踹踱的那么心机深沉,活在阴谋算计里的人们,通常看待人的眼光也是带了算计的,这很好理解。 诊断完毕:连清就是一个长的好,胆子的土包子一枚,完全用不着防备。 嗷嗷嗷,快点回到家里,把这个好消息禀报家中上辈,九皇子是个性情温软的好美人,居家旅行带在身边都很合事宜,强烈建议,家族批准俺们把美人娶回家,看着养眼,说出去也倍有面子。 那可是女皇唯一的亲弟弟,娶了他就直接从白衣变成锦衣驸马,至少少奋斗几十年呢。 这年头,流行讲求个出身和血脉,任你有谋略过人,军功赫赫,官拜将军,倘若你是个出身卑贱的泥腿子出生,那么众人背后提起你时,依然会将军前面加一个泥腿子将军。 卑贱的血液,洗不白呀! 退一万步说,无论风向怎么变,自古士庶不通婚,可皇子的身份和高贵的血脉,任是百年千年过去了,所生的后代依旧是血脉高贵,基因优良,这些都是永远无法抹杀的。 第010章 关于这个提议,世家上辈听了,自然是欣然同意。要知道,世家和皇家比,什么最多?子息最多! 然千百年来,世家为了谋求更大的利益,通常采取与世家之间缔结姻亲婚盟,来与皇权对持。 但别忘了,世家彼此也存在残酷的竞争,目前的形势就是,世家那么多,世家内的子弟那么多,但皇子就只有一个。 牺牲一个女儿,去把女皇拉到自己家族这一边,女皇代表什么,虽然是个空架子,但那也是正统的皇权,大齐万里疆土的真正的主人。 有了皇权为自家家族护持,家族还怕不腾飞吗? 那个很有威望的王家能否还能顺利篡权,改换超纲还说不定呢? 王家能?为什么他们李家不能?为什么他们宋家不能? 你王玄十几年前不还是一个喜马的小头目吗?未见得比我们能耐多少啊! 世家家主们都不是个脑子蠢笨的主,这样的道理,你能想到,我自然也能想到,于是在这种心思浮动的氛围下,连清的小日子过得异常的忙碌。 街头、巷尾、花园、小径..忘性大的丢帕子的,一不小心扭到脚的,趁着风光好扑蝴蝶的..时刻发生着搭讪大戏。 而连日一来,各种喻示求爱,求美,求偶的鸳鸯帕子,装着小纸条的如意荷包,情书、琴谱流水一样的被送入皇子府,又被流水一样被退了回来。 起初,众人还以为皇子性格清高,厌了这些人的孟浪行为,故而久久都没有回应。 没成想,那个先前带皇子游街的马夫小孩,在一次退礼关门前,不屑的撇嘴攘道:“这帮子脑子被驴踢了的蠢货,皇子殿下又不识字,你们写了再多的情书,他也不认识,还不如送一堆金子,还能给我多买几个包子!" 众人恍然大悟。 大悟之余,心里不免生出几分轻视之心,皇子,听起来好听,不过是个空长脸大的俗物罢了,真是辱没了他那张出尘高雅的脸,不过即便是这样,她们也认了。 嗯,她们也很俗,就爱看他那张脸。 大手一挥,搬银子! 就这样,收到银子的某皇子,表示自己心情美美哒,闲来无事也可以出去转转参加一下‘知己良朋’的宴会什么的。 屁! 实际上,自从破了先例,有心之人就在统计规律,连清每日参的宴会无一不是当天送的银子最多的,礼物最贵的,他口中所谓的‘知己良朋’也都是用天价的银子堆出来的。 虚荣,简直虚荣到了极致! 真当她们的感情是可以容银子侮辱的吗? 贵女人气得摔桌子,赌咒发誓再也不要搭理那个眼里只有铜臭的伪莲花,可一不小心从下人哪里偷听了几嘴宴会上,皇子穿了什么衣服,带了什么配饰,说了什么乐子,有对谁谁笑了多少次,心里那个气啊!那个嫉妒啊!那个抓痒呀! 其实,他不过也就是一个受过太多苦的孩子,穷怕了,才会这么喜欢银子的,于是又忍不住心疼起来。 多么直白的一个孩子呀,别人喜欢银子,都藏着掩着,只他一个傻兮兮的说出来,说来还真是可爱! 于是乎,想着想着,自己就把自己安慰好了,顺带着对他迷恋又增多了那么几分! 连清每天穿的花枝招展,收钱收的手软,把参宴当成了前世参加时装发布会来做。 心不在焉着,出场的身价却翻了倍的往上长,没办法,明星就他一个,贵女一大帮,谁送的银子少了,没有邀请到,背地里会被人议论家族底子薄弱,看来是要没落的节奏。 日宴、夜宴,国宴,秋日宴,诗会、歌会、花会,选美会... 到处都成了连清一个表演的舞台。 全然不管那些打消疑虑的,身怀疑惑的,躲在暗处偷偷打量想抓他尾巴的,且放马过来的,影帝的演技上线了,保准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 至于表演的内容嘛?自然是一个刚从山里出来的,没见过多大的世面,对外面所有的事物都充满好奇和向往,却总是对男女之情懵懵懂懂缺一根筋的土包皇子啦。 如此过了一个月,连清依然和京里的贵男贵女打成了一片。 可是别看大家表面一团和气,可套空家底的宝宝们心底那叫一个憋屈呀,本以为连清收了银子,赴了约之后,就是神女有心,湘王也有意了。辛苦了一大场,敢情人家对你笑了,转眼别人送了更多的银子,美人都奔着别人跑了。 想埋怨美人一句:“你长的如此冰清玉洁的,怎么老干些水性杨花的事,不知廉耻!”,可是虎视眈眈的情敌环伺着,再对上美人一副天真懵懂 ‘你在说什么情爱,我怎么听不懂’的样子。 一句话,扎心啊! 扎心,还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不能发作,因为你一发作,就等于给别的小婊子腾地方,先前送的银子都打水漂了。 非但不能减银子,还得加大筹码,打着‘反正那天把你搞到手了,你的银子还一样不得是老娘的想法’,继续跟。 这人,美到极致,果然都是妖精! 其实,连清玩的就是一手赌徒心理,只可惜,赌博这玩意,这个时空还真没有。 西子长街头,连清命御夫将买车靠边,透过细密的帘布缝隙望着王家二女联袂向他走来,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忍了这么久了,终于坐不住了吗?” 他闭了闭眼静静的等了一会,再次睁开时,已然双眸氤氲,一副引人沉醉而不自知的样子。 很快的,两道清悦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王氏三女拜见九殿下,请殿下安!” “王氏四女见过九殿下” 两声刚落,车帘子唰的一声被掀开,从里面露出一张欣喜激动的少年的脸庞。 两女只见他琼鼻妙目,肤若白雪,艳光之盛倒是将头顶的骄阳比的黯淡几分,不由得侧了侧身,避开眼去。 “你们就是号称江平“诗画双绝”的王氏惠岚,我不是在做梦吧!” 两女彼此诧异的忽视一眼,心道:“你好歹也美名动京城了,见到我们你至于这么兴奋吗?”,但不得不说,两人被他这么一顿打岔,只觉他身上那种冰雪般不可攀附的飘渺之气减淡了许多,瞬间拉近了距离。 王三娘笑容和煦的问,“九殿下这是要回府吗?” 连清小鸡啄米的点头,“嗯,是呢!”又问,“你是?” “行三,九殿下可以在下王三即可!” 连清有些羞赧,张了张嘴,还是道了更加恭敬的名字,“王三...君子” 王三嘴角的笑不知不觉的又加深了几分。 第011章 “哦,那太也不巧了,星手有言曰今夜月朗星稀,夜起微风,适宜呼朋引伴畅饮一番,我们姐妹原想顺道路过皇子府邀殿下一同赴且听亭游湖的,可惜时候赶得不巧”。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无限的惋惜,清亮的眼睛却是瞬也不瞬的看着连清。 连清心里翻腾起厌烦的情绪,这个王三贯于作伪,也王氏子弟中隐藏最深的一个,她行事一丝不苟,循规蹈矩,待人接物亦是斯文有礼,被赞君子有方,可只有连清知道,这张清淡的有些古板的皮囊下,藏着的是多么扭曲恶劣的心思。 一想到对方这时候在把自己臆想成她世界里的抖m的男猪脚,被各种无耻度的酱样那样,他的手就开始犯痒,想抽人,却还要死死按捺住,作出一副惊喜不已的样子来,兴奋道:“真的吗?你们邀我去且听亭,和你们的朋友,那些大儒名士一起去游湖吗?我没听错吧!”。 王三点头,那眼角和煦的笑,在连清看来就像是看着猎物上钩的猎人,“嗯,殿下没有听错!” 两人说话的时候,侧后一步的王四娘始终冷着一张脸,眼中的鄙夷若有实质,只差没在脑门上标注:“没错,我很讨厌你”,这几个大字了。 听到此处,他冷哼一声打断他道:“是王三邀请你去,本君可不爱搭理你!” 连清这才转眼看到王四娘,乍听她如此说,晶晶亮的眼睛刹那暗淡了下去。 美人伤神,别有一番勾人风情,王三一颗心吞了兴奋剂般一路攀高,激荡不已。 他下意识的抬一根手指,想去抚摸那双水雾氤氲的眼,意识过来之后,就对上两双诧异莫名的眼。 王四气的跺了跺脚,她被这两人恶心的快要吐了。 她洁身自好,自持才高,生平最讨厌以色侍人的无知草包,而这个叫连清的,三项都占全了,偏偏他生的美,自己一边厌恶他,一边还忍不住想要看他。 自己的眼睛自己管不住,你说,这人该不该死! 该死极了! 祸水! 白瞎了他有一个尊贵的身份,行事作风与勾栏院里那些喜爱骄奢,贪黄白二物的男倌人有何区别! 耻与这样的人为伍。 母亲也是活的年岁大了,总爱疑神疑鬼的,真搞不懂这样一个眼皮子浅的家伙,有哪里需要小心戒备的。 “老四!你为士的风度呢?” “别在意,她就这样的性子,见到陌生人就会害羞,一害羞就爱毒舌,殿下别在意!” “真..的?” “假的!这你也信?蠢货!” 王三揶揄的笑,“看吧,他又害羞了!” 连清就抿嘴笑,王三突然靠近他,温热的鼻息喷洒在他的耳际,竟是带了绿茶的香气,暧昧说道:“回头我帮你教训他,你笑起来真的很美”。 连清惊得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有种挖坑把自己埋了的感觉,这王三难不成发现了什么? 刚想后退,王三却早已退回到原位,恢复成那副君子端方的清淡样子,放佛方才的孟浪不过是他的错觉。 走在前方的王四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他跺了跺脚,又是一声冷哼:“哼,时候快到了,你们准备磨蹭到天亮吗?” 这话听起来太有歧义了。 连清想为自己辩驳几句,磨蹭的不是他呀! 于是四下无话,两人登上他的那俩豪华马车,乘车往城西听风亭而去。 听风厅傍着乌衣河,是一处招文人雅客聚会的好地方,这里往东南不到十里就是闻名遐迩的隐士村,时常有穿着麻衣顶着蓑笠的名士把着钓竿在河边打瞌睡,以吸引志同道合的知己或者命中的贵人前来搭话。 久而久之,这已成了乌衣畔边的一道风景。 隐士村多住怀才不遇的隐士,这里人的倨傲,排外,非有人引荐则轻易不能踏入,哪怕你是皇亲还是贵族,无一例外。 在这里名望才是唯一的通行证,若你违反了规矩,随便那个名士站出来,说几句几句犀利的评语,在作几篇华丽的词赋,顷刻就能让你名声扫地,从此以后这污点就要跟随你一辈子。 除非,你另有际遇,有一个名气更盛的名士肯为你站出去正名,但这种可能性极小,因为名士相轻,最爱惜名声,往往一次反目便是一生反目。 今晚的游湖宴,显然也是如此,你可以是名将,也可以是名相,但你不可以是无名之辈。 连清在路上回忆起关于隐世村的信息,心里无奈的感慨,想他也算是千古以来第一位以艳名列席的男人了吧。 好羞耻! 两辈子他都没逃开靠脸吃饭的命运! 马车驶入,王三递出三张别贴,小斯挥手放行,马车便驶入水上架桥。远远的听到琴声和着男人抑扬顿挫的高歌声传来,在清风流水间听来别样的动人人弦。 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 抚余马兮安驱,夜皎皎兮既明; 驾龙辀兮乘雷,载云旗兮委蛇; 长太息兮将上,心低徊兮顾怀; 羌声色兮娱人,观者憺兮忘归; 緪瑟兮交鼓,萧钟兮瑶簴; 鸣篪兮吹竽,思灵保兮贤姱; 翾飞兮翠曾,展诗兮会舞; 应律兮合节,灵之来兮敝日; 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 操余弧兮反沦降,援北斗兮酌桂浆; 撰余辔兮高驼翔,杳冥冥兮以东行。 连清觉得这歌声隐隐有些熟悉,便宁心听了一阵,震惊的发现,这男人吟诵的不正是他最喜爱的一个诗人屈原的《九歌.东君》的那一篇吗? 遂问:“可知这作诗之人姓甚名谁?可会有机会一见!” 回答他的是一阵尖锐的嗤笑,“你听得懂吗?不懂最好少言少语,免得多说多错,徒增笑耳!”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王三已经下了马车,正在和负责接引之人交涉,正低头签下三人名惠。 黑暗中,连清忍不住朝他瞪眼,“你———” 开口回答她话的是王四娘,“我什么我,我三姐不在,凶恶的尾巴终于要藏不住了?” 连清一惊,很快收敛了心神,接着黑暗里的隐隐的光亮,打量着王四的神情。 只见她眼中涌着浓浓的厌倦,薄唇扯出一道孤傲讽刺的弧度,那愤世嫉俗的样子,好像全世界都欠她五百万似得。 第012章 连清不死心的问,“那做诗之人到底是谁啊?” “与你无关!” “到底是谁?你不说,怎么知道与我无关?” “无名氏” “什么?” 连清惊呼,“怎么会?这么有名的诗!” “流传了几百年的自然是名诗,这并不能说明你也属于文化人!” “几百年了?也就是说那做诗之人早已化作一抔黄土了,无名士便是几百年前的五名氏咯?” “嗯,能意识到这一点,说明你也不是无可救药,至少属于一个人正常的推理能力还是有的!” 连清有些失望,他原还以为能够侥幸碰到老乡呢?谁成想又是空欢喜一场。 他抬起头看她,有些好笑的问,“我在你眼中就这么不堪啊?” 王四鼻子哼气,突然道:”我就不明白了,既然你有手有脚,脑子思维正常,为什么非要做出卖色相骗人钱财的事呢?” 连清直觉脑子嗡嗡嗡的响,这古代人发育的早就算了,为什么连这么深刻的道理也推测的出呢,一个王四都知道他在骗钱,那么王三,和其他人肯定也会想到这一点。 哎!亏他背后还沾沾自喜,原来这群古代人早就猜到了! 只听王四又道:“我知你年少没少吃苦,银子抓在手里才觉得安心,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好歹一国皇子,代表的国家的脸面,怎么可以为了金钱去当那供人玩赏的玩物呢!” “呼!”王四很贴心的替他把理由给找好了。 原来,王四讨厌自己的梗出在这里,连清懂了,却也不打算跟他解释,话说他俩还是仇敌呢! 他懵懵的看着她,听不懂般的问她,“王四君子,你在说什么啊?我每个字都听懂了,连在一起却一点也听不懂!” “哼,本君不屑与木头交谈 !” 这人存心来气她的吧... “在说哪根木头呢?”,王三掀帘子进来,对车夫喊到:“把车停到那片林子边”。 车夫道:“唯”,马车便又晃晃悠悠的动了起来,这一次速度慢了很多,也不如先前那么颠簸了。 连清一瞬间的恍惚,他想起了自己在现实中那辆新买的法拉利银系跑车,这个点,若是自己没有被这个该死的梦魇拘住的话应该也是衣香气鬓影的穿梭于各大宴会吧。 这么一想,演戏的心情都快没了。 “刚刚在谈什么?” 连清说,“没什么”。 王三又去看王四,王四回了她一个高贵冷艳的小表情,不爱搭理她。 于是关于这篇诗的部分被揭过。 “这是谁家马车?如此气派” “许是那个豪门世家子” “那我等寒门布衣可就要被衬到土里去了!不行,不行,要让车里主人陪酒才行!” “对!罚酒!罚酒!” 众人吆喝的附和着,看起来方才喊话之人在士子之中还颇有名望,而车厢内,昏明忽暗的水影将连清的容颜映出几分迷幻感,一双眼眸越发显得水淋淋湿辘辘的,平添了几分惹人堪怜之感。 王四直接受不了般偏过头去,表示自己的不耻,而王三似笑非笑的朝着连清摊摊手,那表情似乎再说:“你才是马车的真正主人,我也有心无力啊!” 这就是等着看好戏了。 连清心里暗骂对方一声狡诈的黑狐狸,面上却还要做出一副慌乱不知所措的样子来,指尖有些颤抖的掀开了马车车帘,再伸出脑袋往外看。 只听流水声中传出了此起彼伏倒抽冷气的声音。 而先前播拨琴和高歌的声音也到了尾音,沉浸在余音绕梁里的名士们听到干扰声也转头向这里看来,心头是极为不快的。 这是那个士子,好生无礼! 再转眼看到火把掩映中的华盖马车,这种不喜变成了恼怒。 看来这些负责看守的下人们,真的是要换上一换了,隐世村是什么地方,容得什么粗俗商贾都可以随意进来的吗? 却原来,他们把连清当做那种自大无脑,只以为到处撒银子买宴帖,交几个文士,买几篇文赋,就可以附庸风雅的商贾子了。 这还不一个人的想法,绝大多数人都是这样想的,因为齐国就这么大,隐士村就这么大,每年每月在这里举办过的杏花宴、流水宴也不是一场两场了,圈里有名有姓的脸就那几个,即便是那些无名的,多来几次,也能混了个脸熟,谁家穷,谁家富,谁家几亩田,谁家座驾长什么样,基本上都清楚。 如今,老街里闯入个新户,还如金光闪闪,无比拉风的。 太招眼,太招人恨了! 顿时,连清成了众人的眼中钉。 几乎还未来得及抬脸,连清的头皮就条件反射的紧绷了起来,他坠入了目光尖刺的海洋。 孔贤圣庙里窜进来一个泥腿子皇帝,这跟富丽的宫殿里闯入一个灰姑娘,很有些相通之处。 不管丑主角如何的装模作样,始终有着沐猴而冠,与周围人格格不入之感。 对于一个以才出道的连清来说,这就很考验他的演技。 毕竟他私以为,自己好歹也是站在无数个巨人的肩膀上的男人,胸中,眼中有着碾压这些子古人的知识文明,闭着眼睛长也早已长成个参天巨人。 可如今,参天巨人要装小婴儿,很有学问的他要装新手。 于是连清摆出一副胆怯中带着兴奋,心情雀跃却死死克制,极力保持镇定却避免不了不知所措的新手神情,硬着脑袋见人就团团施礼。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见此,不少人心思浮动的想, “这少年虽不够沉稳,态度却是很诚恳”,于是再看的眼光就多了些和善。 一个梳着风流巾柳眉凤目的女士人,缓步从人群里走出来,边走便朗声问起玄来,“人生漫漫,何以解忧?” 她身材高挑偏瘦,天青色贤士袍穿在她身上显得有些大了,却因为她潇洒从容的举止,反而衬出几分飘逸来,连清眼睛里流露出一种愉悦之色。 来了这吗久,他终于见到一个最像女人的女人了。 连清知道这人有心替他解围,凡新人入场,名士问玄乃是俗成的规矩,陈诉自己的想法,展示自己的风度与才情,获得他人的接受或认可,方可在贤才林立的隐士村立足。 这好比现代面试是一样的道理。 但连清的情况又与往常新人有所不同,他横空出世,在此之前,毫无名气不说,众人甚至都没听过京城有他这号人,按常规,最可能发生的结果,是不留情面的士羞辱一番,驱逐出去,列入隐士村的黑名单,从此,再无踏足的可能。 可在这个节骨眼上,柳音站出来,向他递出了一个阶梯。 连清感觉到,周围人不管先前是不屑的还是嫌恶的,这时都恢复了端肃,仿佛他们在进行某种古老的仪式。 连清不敢小觑,也敛容正身答:“酒或可一试” 那人丹凤眼流转,笑意点点,很感兴趣的问,“何也?” 连清答:“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那柳音双目放空的沉思起来,环绕在她前后左右的其他士子面上也露沉吟之色,随后,她赞道:“善!” 第013章 此时氛围已经开始活络起来,众人似乎全然忘记了连清只是一个靠脸上位的铜臭商,你一言我一语的相问起来。 “为美者,恃美专宠,乱宫闱,魅君主,乃祸国之源,当杀乎?”,说话的乃一个年过四荀的的老妪,她方长脸,松弛的皮肤上布满了褐色的老年斑,但从她双犀利的目光里,依稀看得出这人是个固执的女权主义。 这话咄咄而来,老妪盯着连清的脸的目光充满了不善,如不是离得远,他险些会以为对方下一刻会用随手的竹杖打烂他的脸。 连清被吓住般的缩了缩头,脸色有些苍白,却犹自强撑镇定反问说:“一个胖商人,喜好吃糖果,被虫子蛀烂了牙,换了牙病,他该怪那个虫子?还是还怪那糖果?” “这...这...”老妪被他绕的有些晕,说糖就说糖,干嘛又说起虫子了。 众人沉思,大部分人不明所以,只少部分人意会出什么,眼睛亮了。 连清不等对方回答,自顾自的给出了答案,“都不能怪,糖果是甜的,它很好吃,虫子是后来出现的,如果这个胖商人能够从开始忍得住诱惑,不去招惹那糖果,那么就不会有虫子,也不会长烂牙!”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都把人家吃了,人家还不能发发威吗? 众人恍然大悟。 这道理听起来没问题,可是...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呢? “美人是祸国之源,当诛”的理论古往今来,都一直存在,早已深入人心,这其实也很符合人性卑劣的心理。 不是没有桀骜不逊的士人为“美人”辩驳过,可是往往下场都不太好就是了。 如连清说的如此形象直白却一针见血的还是头一次。 一时间,有一些人再看连清的眼神就带上了尊重和佩服,说话也带上了敬语。 “人立于世间,君以为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呢?” 连清在心里卧槽了一句,他头一次出场,就幸运的遇到了古代的思想哲学家了?可是这个问题,他该怎么回答呢? “善恶无常事,若他出生在一个厚德有爱之家,则心中眼中看的大多都是光明,行事光明,是为善!反之,同理。清以为,人之初,性本私”。 那人歪头,“性本私?这个说法倒是很有趣,原闻其详”。 “举例说明,初生婴儿,降生世间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大哭,以哭声来要求父母长辈前来关怀他,而此后,他饿肚子要哭,睡不着要哭,睡醒了也要大哭,这个时候,大人要放下劳作、休息时间来满足他的要求。旦若此时其父为生计奔劳呢?其的生母血崩而面临生命垂危呢?何私也!” “圣贤曰,吾辈之生于天地,皆为神之子孙,何以有些人惠美,有些人愚拙,有些人拜将封侯,有些人蝇营狗苟?乃天之不公乎?乃天生贵贱乎?” 连清答:“人生为棋,将有将之责,卒有卒之位,在其位谋其政,务以渺小而鄙之,务以位高而骄之,大道有恒,皆有命数,皆有价尔”。 他这句话是说,人生就像一方棋盘,时间所有的人都是其上的棋子,有人被摆在将位,有人被摆在卒位。 但身为将的有将的责任,身为卒的也有卒的荣耀,不要因为官高就心存骄傲,也不要因为是个小角色而自卑,存在即合理,每个人呢存在都有他存在的价值,明明之中都是天意,暗含着命理。 众人听得热血彭拜,如不是顾念场合和需要维持士的风度,几乎就要拍案叫绝了。 “君为主,臣为从?女为主,男为从?何也?可易乎?” 连清答: “可移!所谓女主男从何也?唯实力尔。曾黎一介马奴,后为魏王所识,以男儿之身挂六国相印游走出国,野信君祖上何等煊赫,后米国亡,沦为琴师潦倒半生。世间之道,往返轮替,盛极则衰,死而后生,时间为刀,可亡一家,可兴一国,同理,没有天生的主君,亦没有永远的奴隶。” “女为尊,男为卑,女儿为将,奋战杀敌,开疆扩土,男儿从文,舞文弄墨,不值一文,然也?” 连清答:“不然!为兵者杀十人,为将者杀百人,罚谋者,善不战而屈人之兵,运筹帷幄之内,决胜千里之外,可亡一军!” 众人瞠目结舌! 而后群青激愤起来。 “荒谬!简直荒谬之极!” “大胆小儿,公然冒犯王权,颠覆圣言,置女皇与何地?置国家纲常于何地!” “诛心之言!” “把他轰出去!” “对,轰出去,上报朝廷!” 激愤之中还有一些柔弱的反驳声,反驳声到了后面,越来越强,越来越强... “他说的分明很有道理 啊!” “拨云见月,醍醐灌顶!赞同!” “谁敢轰!” “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不管如何,连清算是在士林界里撕开了一道口子,可在接下来的清谈和游湖环节,连清又恢复了来时那种青涩而腼腆的形象,再未出太扎眼的风头。 当晚回返,三人端坐马车上。 连清对上王三似笑非笑的眼,只觉头皮发麻。 那时,他是衡量过一些利弊的,露出锋芒,势必会引起如王三这般有心人的揣度,前短时间韬光养晦的所布置的无害局面势必会大打折扣。 可是,他的时间已经剩的不多了,再过不久,将会发生一件很关键的事,适逢国祭日,王玄携先王所赐无量军功金牌,堂而皇之的进宫逼迫女皇进行联姻。 王氏十九将会跳官男、男侍、侍郎、侍君、侧夫、成为女皇的四贵夫之一,这是王家正式从前朝进入后宫的开始。 王十九何等惊才绝艳的人物,布局在先、智计在后,不消一年功夫,女皇就噩疾在床,缠绵数月离世。 女皇无子,早就摄政的王十九自然而然成功接管大齐国政,而连氏王权名存实亡。 再之后,九皇子连清被摄政王赐婚于其父王玄,王十九以感念先皇知遇之恩,而让位于其女王玄,拜九皇子为后。 满朝上下一片称颂。 再之后便是九皇子屈辱祸国,父子相残,兄弟睨墙的戏码。 可一说,赐婚是王家篡权过程中很关键的一码。 连清不得不谨慎对待。 初期建设信息通道和秘密军队的启动资金已经到位,保守估计维持一年不是问题,且一味的被动防守着扮与世无争的确可以让敌军掉以轻心,但也限制了他的活动范围和施展空间。 故而,打破僵局,亮出剑来,势在必行。 经过这次游湖宴之后,怕是许多人对他这个不走常理的九皇子印象深刻,往后再加以疏导,积累名望,便可以招兵买马,组建自己的班底了,连清如是想。 “殿下可真是深藏不漏呢!”,王四脸上有种被愚弄的羞愤感,他看在看着这个姝色清魅的皇子,怎么就这样不爽呢,明明懂得那么多的见解,偏偏还要装出一副粗鄙无知的样子来。 就像现在,又是那种澄澈无害的表情,还有茫然无辜的眼神。 愚弄她就这么好玩吗?愚弄世人就这么好玩吗? 第014章 “你为什么要骗人?” 连清眨眨眼,一脸的不明所以。 “又在装模作样了” 连清只懵懵的望着他。 王四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变得这么幼稚了,“你不是说自己只读过佛经吗?”,可是方才清谈中,士卒的问题分明涉及到方方面面,他的每一句回答都振聋发聩,远飞一日之功。 她甚至在他身上看到她的妖孽弟弟的身影,不,甚至十九弟相比之都要显得狭隘稚嫩的多了。 这样的连清让她觉得一种危机感。 你明明看着是一块透明的冰,可是猝不及防跌了进去却发现透明的冰层下,是深不见底的海。 王三目光灼灼,她很想知道他会怎么为自己开脱。 连清垂下长长的睫毛,夜色浓浓,有斑驳的树影在他月白色的袍裳上流动,恍惚中,王三觉得自己看到了玉刹佛子, 慈悲在眉,残酷在心。 “是啊,我只读佛经,但我是一个皇子,权术政论这种东西,似乎天生就是流淌在血液里的”。 就像你们这下世家贵胄,自诩尊崇,底蕴与风骨是天生的一样。 王四不说话了,王三的眸色如夜色一般苍浓,她悠悠的开口问,“所以,你并非一无所知是吗?” 这是一句不需要回答的话,话音里的陈述语调就已经说明她内心早有此想。 至于一无所知,具体知道些什么,便在于个人各想。 连清回到皇子府,命马夫将王家女君子送回王府,自己则回到清露殿的书房里,提笔写下一个命令,交给影子,带了出去。 局势有变,需要计划不得不提前了。 次日清早,皇宫内监前来接他去皇宫和女皇一起用宴,每月逢九,都会来这么一下子,已经成为他们姐弟俩之间的习惯。 连清一身素广绣羽质长袍,腰束环佩璎珞丝绦,玉容修颜,相比与平素的散逸装扮多了一些华贵之气,犹如骄阳将堂皇的大殿陈的黯淡下来。 他始一进来,明玉帝就上上下下的答量她,由衷的欢喜说道:“我家小九长得越家的俊俏了” 她这种看儿子的语气是怎么回事,便宜姐姐也不过比他大十个而已。 连清冷着脸装面瘫,强忍着他家姐姐想没见飞碟一般的土包子围着他东摸一把,西捏一把。 等她玩的累了,接下来就是开饭了,这个时代,“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同样盛行,但连清觉得这样吃饭未免太过冷清。 皇宫本来就大,除了布菜试菜的小丫鬟,偌大的宫殿里,楼宇重重,只有她们姐弟二人在一起时,生活才有点一点温度。 连清心疼这个姐姐,不可以说话,他便不停的给姐姐布菜,连玉这时仿若一个怪女孩般一一都吃了,仿佛弟弟给夹的菜都是仙露珍馐,十分宝贵。 饭毕,连清和连玉被内官引领者去换衣,一个大眼睛圆脸的小丫鬟偷偷跟他小声的打报告,“皇帝陛下这些时日心情都很好,一餐可以吃一小碗米,晚上也很少去嫔妃那里了,谢贵夫和陈侧夫还拈酸吃醋的掐了好几场架,但陛下似乎很喜欢叫长生班子进来唱戏,还....” 连清轻笑的问,“还如何了?” “还让秋水大师按殿下事迹编排了戏谱,日日唱来听,每一场都要听上好几遍呢!” “好了,你做的很不错,这是赏你的”连清递给她一袋子发饰。 小丫鬟也不知是羞的还是喜的,小心的接过惊喜的低乎一声,“殿下!这是琳琅阁的首饰,每一样都是千金难求,这里有好多样!” 连清就喜欢和这样明媚的小姑娘打交道,看她可爱的样子,心情也不禁好了起来,打趣的问了一句,“哦?你也知道琳琅阁?”这么琳琅阁的名气就流到宫里来了? “知道!知道!不光奴婢知道,现在整个皇宫的女官女眷都喜爱琳琅阁的珠宝,每月阁里送来孝敬,都被疯抢一空,很多女官抢不到还高价求转卖呢!还有啊,琳琅阁那些笔洗镇纸古玩之类,皇夫们也喜爱的尽呢?常常跟陛下抱怨,琳琅阁送的少,都抢不到...” 边说,小丫鬟看连清的目光晶亮的像是随时都会从她的眼睛里绽放出火花来,“殿下,你真厉害!”一下子给她弄来这么多,每一样看起来都是主打品。 连清象征性的勉励了一句,“嗯,你若听话,好好办事,这些宝贝少不了你的”。 小丫鬟欢喜的直搓手,晃着脑袋羞答答的说:“看殿下说的,能为殿下办事,是东尔的荣幸,东尔很愿意的,不是因为想要宝贝”。 连清觉得这小丫头也算是自己的员工了,就又多问了几嘴,算是安抚属下的心理健康了。 “东尔是你的名字?” “是的,殿下!” “可有寓意?” 东尔摇头,“不知,娘亲给取的” 连清夸赞道:“很有意思的名字” “真的吗?太好了!我也觉得我的名字很好听!” 连清就笑,“我知道你不是个贪宝贝的好姑娘,但我宝贝多,没人送,就只好给你了” “哦,那太好了,我一定好好珍藏” 连清摇头失笑,离开了换衣房,明玉帝已经在书房等着了。 她的神情已然恢复成属于帝王的睿智深沉,问,“说说吧,你小子这段时间是不是在计划着什么?” 连清再次扫视了一圈,嘴上说着:“还不是无聊吗,想多结识些朋友”,竖起一根食指,对明玉帝比划了一个“嘘!”的动作,并拉过她的手指在其掌心写了两个字。 “政变” 明玉帝眼眸一寒,旋即一黯,接着变得担心,嘴上配合着他说道:“是啊,你小的时候,皇姐没能照顾好你,让你在山中吃了苦,养成一副冷孤僻的性子,如今也好,你能解开心结,愿意走出府去,结交朋友,皇姐很欣慰”。 “危险,你莫要轻举妄动!” 连清道:“嗯,是弟让姐姐挂心了”。 “都是一死,何不一试” 明玉帝心神一悸,站起身走到轩窗前,眯眸沉思,许久,像是下定了决心般转头,点头,叹道,“我的清儿长大了!” “放手去做吧,姐姐都会陪着你” 生,姐姐陪着你,死,姐姐亦有足够的勇气。 反正与其这样苟延残喘的活着,不如轰轰烈烈的抗争一次,为千秋万代祖先,为大齐百姓,为那些郁郁不得志的屈辱日子。 第015章 连清与女皇相拥,女皇老母鸡溺爱小母鸡般的一叠声的嘱咐他要按时吃饭,按时睡觉,不要吃凉果子,不要被花花女人给骗了,惹得一路上的女官丫鬟窃笑不已。 连清离开皇宫,回府的路上遇到王十九。 他站在一颗榆钱树下面,姿态悠闲,像是专门在半路等着他。 王十九乃是连清重点关注的人,这才是王家真正的琳琅美玉,王玄许多战略决策的后面都有他的身影,但不知出自什么原因,王家并没有公开宣扬他的卓著才华,反而约定好的一般选择将他隐藏了下来。 王十九平日沈深居浅出,是故,在外界看来,王十九也不过就是一个教养良好、相貌也良好的王家娇贵公子罢了。 没有人会想到这个有着一双清泉般眼睛的少年,曾一度翻云覆雨,手中握着影响天下局势,掌管千万人生死命运。 以连清前世看电视时‘越是终极的反派boss往往出场的越晚’的规律,连清并没有想到自己能够这么早和这个人会晤,可是这人偏偏就出场了。 他到底想干什么? 连清看着这个和年龄相当的少年,眼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好奇,对王十九没有按礼施的行为,并未露出有什么奇怪和不满的神色,仿佛两个人都好巧不巧的忘了。 或者说生命很奇特,这世上就是有这样一种人,他们互不认识,只是站在一个空间里,那种‘我上辈子似乎见过你,我这辈子似乎在等你’的宿命般的相知感就笼罩了下来。 连清这样觉得,王十九也这样觉得。 只可惜,他们注定只能当敌人。 “这段时间,我总听说你”,王十九说。 “所以你就来了”,连清接他的话。 “没错,你成功的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哦,我的荣幸”。 “王雪见,我的名字,请你记住他”。 连清眼里映着光, 的望着他,同时郑重的报上自己的名字,“连清,你已经知道了”。 “我也会记住它的”。 说到了这里,王十九离开了。 奇妙的开始,奇怪的对话,奇怪的结束。 但,连清却懂了他的意思,这是朋友的约见,也是正式的宣战,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的能力,也将对方当做生死大敌,聪明人和聪明人的对话,往往也只有聪明人才会听得明白。 连清坐在马车里,细细的感受那种血液一寸寸变的沸腾的感觉,真的是好久没有这么兴奋过了,那种旗鼓相当,对戏对的酣畅淋漓的滋味真的是久违了。 回到皇子府,不出意料,白河洛早已静默的在书房等候了,他是个能工巧匠,这么长的时间缓冲,足够他抽出空散的时间来开辟出一道连贯白府和皇子府的密道来。 密道的两端就连接着白河洛的卧室和皇子府的书房,如此一来,传递消息,或者策划一些计划就容易的多了。 “殿下——”白河洛起身欲要施行,被连清一挥手给打断了,“这些虚礼就免了,直接说事吧!” “诺” 然后就一样一样细致的回报起来。 “殿下给的那些训练影卫和士兵的方法和招式是犹如神迹,短短五个月的时间的训练,我们已经拥有精兵五万,无一不是弓马娴熟,攻守兼备,一一当百的角色,另有凌琅阁、茶楼酒肆、乐坊、米粮商号数千家,分布在各国各地,设立据点,江湖势力如百晓阁、龙威镖局、刺客联盟等也已经还是暂露头脚”。 她的声音虽然刻意压抑着激动,可是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表面她内心并不如表面的那么镇定。 没错,此刻的白河洛看着连清的眼神敬若神明。 她是个没文化的粗人,无法用恰到的言辞表达起自己的钦佩,但连清觉得自己这个临时起意招揽的小弟,看起来让他有种异常熟悉的感觉。 脑残粉!信徒者!似乎都对。 这是连清喜闻乐见的,他可不希望自己手中的最利的一把剑会有倒戈的那一天。 他赞许的夸赞了白河洛几句,白河洛抓耳挠腮,很想一个被老师表扬功课的毛头学生。 连清又道:“越是平静的时刻,越不可掉以轻心,约束下面的人,戒骄戒躁,接下来就是试剑的时候了,到底是不是好剑,得试过才知道” “诺!”白河洛眼眸亮的惊人,她咽了咽口水,试探的问,“殿下,要开战了吗?” 连清点头,“只是牛试小刀,我们要走的路还有很长,切忌骄傲!” “诺!” 连清又问了他一些零零碎碎的事情,得知朝中各家各国的情况,吩咐他找个时间,将各部分牵头的首领带我来让他过过眼就开始问了正题。 “找的怎么样?” 他要找的自然是原世界一个举足轻重的角色,一个心怀仇恨跟王家作对,却不停地被糟践打压,却像个打不死的小强般再次爬起来继续作对的小苦逼,当然最后,他的结局是死在了王十九的设计里,五马分尸。 既然他掌握先机,自然要未雨绸缪,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现在他就是想在悲剧发生前,尽可能的联合敌人的敌人,来壮大自己的联盟。 白河洛道:“根据线人传来的消息,在武原县里似乎发现这么一个人的踪迹,听街上人叫他狗子,只不过...他似乎过得很...糟糕”。 白河洛是个外粗内细,行事张扬,十分的话,总是说七分,保留三分的的保守性子,他都说糟糕了,连清很好奇,那个破小孩现在过得到底有多不好! 转眼,已入深秋,树木飘离,夜晚的温度已经有些凉了,一辆暗色系的古朴马车从白家偏院侧门悄无声息的驶出了京都,往武原县方向驶去。白日里出门需要披上斗篷,夜里则需要穿上棉服了。 连清一个人斜躺在车厢里,靠外的角落里,还窝着一个小鼓包。 连清的目光从小鼓包上一扫而过,用那种清冽的含着笑意的声音悠悠响起,“别蒙了,再蒙下下去,就要憋死了” 唰的一声,小鼓包一个弹起,从棉被里露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一个穿着缩小版仕女袍的小姑娘从小鼓包里挪了出来,只见她拨了拨遮盖脸的头发,露出一张熟悉的脸,赫然是最早陪着连清去游街,为他担当马夫的冷傲小丫头。 小丫似乎是在跟连清赌气,小腮帮子鼓鼓的,一副气咻咻赌气的样子。 比起当初的面黄肌瘦,瘦骨嶙峋的难民样子,现在的小丫肌肤莹润,肉肉的小脸上透着健康的粉色晕光,那双倔强如黑曜石的葡萄大眼更是犹如水洗一般,明亮而灵动,再加上连清早早为她找了教习师傅教导她礼仪知识,通身看起来,已与士女无异。 “哼”,小丫扭过脸去,用后背对着连清,脖子僵的仿佛化身一头倔驴子。 第016章 连清勾了勾唇角,就想起当初他跟小丫初相遇时的场景。 脏乱潮湿的破庙前,一群小乞丐踩着虚浮的步子在垃圾堆里翻找着食物,褴褛的破布片包不住骨头,枯黄油污的头发顺着眼脸一绺一绺的垂下来,露出一双双或渴望或麻木的脸。 那时,连清在刚刚从山里回京的路上,对这个时空的一切都充满着陌生和好奇,他偶尔间掀开车帘,便一眼看到乞丐群里鹤立鸡群的小丫。 小姑娘虽然也蓬头垢面,衣服破烂,脸和头发却保持的很干净(显得很干净),她生的很瘦,靠着墙站的笔直,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随着行人车俩流转着。 那种光彩,连清至今都还记忆犹新。 那是一种对命运的不屈,对生活的希望。 连清的暗地打量似乎吸引了小姑娘的注意,这时小姑娘竟然在众乞丐吃惊害怕的眼神中,缓缓走向马车伸开双臂朝着马车大声说道:“贵人请留步,宁丫有话说”。 侍为粗暴的呵斥她远离马车,小姑娘不退反进再次朗声再道:“古有毛遂自荐,如今宁丫也欲效仿”,她的发音里带着一股子京都腔,说这么一番话,明显是想证明自己不是一般的乞丐,而是读过书,有才学的。 侍卫当即都咦了一声,然后动作就有些迟疑。 宁丫仰着头固执着望着车帘的方向,方才连清从这个方向关注过她的。 连清被提起了兴趣,便命侍卫褪下,问道:“你有何能?” 宁丫道:“我有鸿鹄志向,将来必定要做大将军!” 连清道:“可是现在你只是个负担” “我不是负担,我阿娘临死前告诉我,为女者,立于世,当眼光放长远,我现在虽只是个七岁小儿,可也洗得了衣,烹的了饭,冬天的时候还可以当暖炉,我有用着咧!” 童言童语,掷地有声。 连清心里觉得好笑,忖道:即便是在我那个世界,七八岁的孩子会干些什么,无非磨牙捣乱啃汉堡吧,而这个小女孩,如此寥落,却能为自己争取机会,改变命运,还是以这样不卑不亢的姿态”。 于是就道:“虽然我家里并不缺洗衣的做饭的丫鬟,但,你就看在你的鸿鹄之志的份上,我便允了你的请求,希望日后,你不会让我失望。” 接着,小姑娘被洗净了,做了他的马夫,乞丐的脸,将军的尊严。 御马御的比公主的派头都大。 连清打心里喜欢这个小丫头,便让她在书房整理书籍,顺便让她学习知识。 她比一般人聪明,也比聪明人勤奋,连清见猎心喜起了收个徒弟玩玩的心思。 但,另他没想到的是,小姑娘下想都没想,很坚决的拒绝的,她的理由是:“我长大后可是要娶殿下为夫的,怎么可以拜殿下为师呢!” 小脸凝重,一脸的坚决。 连清哭想不得。 虽然她拒绝了,可是连清自那天之后,就真的着手教导她兵法谋略之术,没办法,他实在不忍心见到一款璞玉蒙尘,既然已经进了他的府,自然在外人看来就是属于九皇子一派的党羽。 与其忧虑未来安稳,不如抓紧时间强大啊自己,若她真的得藏所愿当上女将军,总归也为他添了一分助力。 可是昨晚起,小姑娘听到他要亲自去接一个和她一般的小毛头,今后要与她同学同练,顿时闹脾气不干了。 在她的潜意识中,小毛头无论是男的女的,美的丑的,都是过来和她抢连清的,危机感十足,死活闹着不让连清去,可是连清这会子哪里有时间理解小屁孩的脑回路,有关大计,势在必行。 小姑娘生了一夜的气,第二天继续生气,红着眼睛也跟着爬上了马车,活像个要去抓奸的小媳妇。 连清好气又好笑,想想难得有机会带小姑娘去出门历练见识见识,也任由她去了。 可是,这个世上怎么会有宁丫这么一根地拗到底的生物呢! 连清深感头疼。 武原县 连清笼了笼狐毛披风,觉得越靠北方,天气就越冷,连续几晚乘夜赶路睡在马车里,已经有些鼻酸要感冒的症状。 他问马夫,“还有多久的路程?” 窗外便传来车夫的中气十足的回答声,“主子,就要到了,要先找个客栈歇息下吗?” 连清道:“不必,直接去接人,速战速决”。 他们一行人赶到的时候,正逢那小孩和人打架,与其说打架不如说是单方面的挨打,几个大孩子手打棒子单方面的打他。 小孩没有哭,全身上下只一双眼睛看起来才像个人,里面看人的时候却透着狼一般的幽光,却只躺在地上打滚,一个劲的喊疼。 据情况说小孩已有十一岁,可他个子瘦小,看起来甚至并没有比小丫大多少,连清甚至觉得他看起来已经不能称之为人。 小孩竟然四肢着地,想一个动物一般走路,嘴里发出的也是类似于“啊----吼——”之类的发音,就像连清上辈子在书里听到的一个叫做‘狼孩’的物种。 连清选择与小孩交流的方式十分的简单粗暴,直接让小丫在随身食盒里找出一些容易克化的糕点出来,递给小孩,小孩两只爪子抓过来,却忍住没有吃,而是如同一只炸毛的狼崽子一般戒备的望着连清,如临大敌。 连清突然就有些怀疑,自己这么兴师动众的前来寻找这个家伙到底是不是白跑了,这么一个野蛮、未开化、因为营养不良身体长势甚至有些畸形的而家伙真的能够平稳的活到长大,独当一面成为那个威名赫赫的小强将军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这个想法一经升起,便犹如狂草一般扎根在她的脑袋里,死死的盘踞着。 但作为一个前辈子受了二十几年‘敬老爱幼’教育的连清,自然做不了那欺负小孩子的事,况且来都来了,他不能空手而归吧。 他捡起掉袍子上的小半块糕点,塞入自己嘴里,对他笑了笑,说道:“吃吧!” 然后,加下来他就看见小孩那狂风卷地般的吞咽起来。 连清有些心疼了,“别急,慢慢吃,吃完了还有!” 这时,自发自的去买热包子的小丫也回来了,绷着小脸,嫌弃又复杂的瞅了小孩两眼,一股脑的将热包子丢到他身上,气哼哼的一掀车帘上车去了。 连清觉得好笑,这小姑娘分明是心里发软,早就接受了小孩当自己的师弟这一点,却偏偏还要做出一副嫌恶他的模样,刀子嘴豆腐心说的就是她吧。 耐心的等着小孩啃了半天的热包子,马车建议说要趁夜找个客栈休养一晚,明早再出发,但连清考虑到路程遥远,天气一天天的转冷,武原这边随时都有下雪的可能,更重要的是京城形势诡谲,他需要尽早回去。 于是便拒绝了马夫,命他去城中专门为小孩购置一辆马车,顺便添置些物资,再次重新上路了。 小丫似乎对这个安排小怀大慰,点点头,崩了好几天的小脸终于露出了笑容来。 其实连清也不是故意要对两人区别对待,只是他喜爱洁净,若是这一路上与小孩同吃同睡,那结果一准是呕吐呕吐加呕吐! 他身上的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 第017章 “把他的头发都剪光了!” 皇子府,清露台,连清一如往常斜靠在一颗木棉藤枝上,手握着鱼竿静坐垂钓,而他身后的不远处并排放了两个蒲团,并两张几。 小丫居右,她小身板笔直如竹,蹲坐在几前,小脸十分的端肃的写策论。 而小夜居左,他面前的几上并排摆了一盆清水,一方棉帕、一把铁制小刀,一把梳子以及一些婴儿拳头大小的白瓷罐。 与中国古代历史上的居做为尊,右为尊下,这个时代讲求男左,女右,左为卑,右为尊。 而小夜也就是连清从武原接回来的小孩,连清想起了他上辈子(姑且称为上辈子吧)的人生遭遇,特特为他娶了个很有意境的名字,夜听风。 上辈子夜听风并不是叫这个名字,确切的说,他似乎真的没有一个像样的名字,他在武原县当小乞丐时,人们唤他小乞丐活着小癞子,而等他声明大躁时,又因为身边总是跑着一头黑狼,而被人“狼头”,“狼头”的叫着。 直到死去之迹,他生命都是在枕戈待旦中度过,犹如惊弓之鸟一般,似乎从来都没能睡过一个安稳觉。 夜听风,夜里听风,既暗含了上辈子他的惊慌状况,也希望这辈子他能够获得足够随顺,可以心怀意致在夜里聆听风的声音。 小夜很喜欢自己的新名字,一双隐在狗啃一般的乱发里的眼睛亮亮的看着他,像是一个罪民在叩拜救赎他的佛陀,很静,很忧伤。 而不得不说的是,因为这个名字,拈酸吃醋的小丫再次跟连清闹了一通,理由就是她的大名‘宁丫’没有‘夜听风’挺起来霸气有涵养。 但连清觉得,她真正介意的是小夜的名字是由他取的,而她的不是。 连清理解她这种小孩子心理,可小丫耍脾气的时候,恰巧她的礼仪师傅前来拜访连清,看了个正着,当即狠狠斥责了她一通,说她身为女子,不着眼于大处,反而无容忍之量,无理取闹,实是辜负她对她诸多期望云云。 当众被训斥,九岁般大小的小姑娘早已有了羞耻之心,当晚她把自己关在房门里,没吃没喝大哭了一通,任管家素在一旁如何安慰劝解都不顶用。 连清知道这一回,小丫头对于小夜因为同病相怜而生出的丁点儿好感,再次化为乌有。 几个老叔端来一盆热气腾腾洗澡水,用剥橘子一般的粗暴方式,三下两下将小夜蜕了个干净,小夜惊恐的挣扎,嘴里发出类似困兽一般的“啊——啊----”的叫声。 好几次老叔的手都被他挣了开去,小夜就光溜着身子,两只灰扑扑的爪子羞耻的捂住下身部位,如一只滑稽的猴子般满院子的乱窜,一时间清露台上人扬马翻。 连清咸咸看了两眼,见他们虽然动作粗鲁,好在没有伤了那孩子去,便也不再在意,继续专心在手中的鱼竿上。 这时,他听到“啪——”的一声,这声音是从右侧方向传出的。 小丫,她难道又要发威了? 连清恋恋不舍的放下了鱼竿,轻撩了撩衣摆,转了个方向,看戏。 只见小丫将笔拍在案几上,滕的站了起来,几个猛冲,翻越,人就到了小夜身后,双手灵蛇的探出,就势往后一扭,一按,小爷整个人就呈一只半弓着的虾子一般狼狈的无法动弹,那先前被他当宝贝一样死护着的小鸟也露在空气里一阵的乱颤。 他满脸的屈辱和狰狞,眼里的狠劲,浓烈的灼伤人眼,却听小丫道:“大家不过是想给你洗个澡,也不看自己身上这腌臜恶心劲儿,真当人爱摸你咋地!” “阿叔,你们尽管大胆的洗,这小子,我替你们按着,早洗干净,也省的他污染了咱们清露台的空气。” “这...这...奴等哪里能劳烦小姐动手..” “哎呀!啰嗦,真想为主子分忧,就动作麻利点,再说你们能制得住他吗?” “是!” “遵命!” 小丫说的没错,小夜的身上却是当的上一个腌臜的称谓,满头赖疮不说,他的身上疤痕落着疤痕,有些是蚊虫咬的,有些是棍棒打过的痕迹,还有些则是烙铁和鞭子抽打的痕迹,从头看下来,连清甚至找不到一寸完好的皮肤。 穿上衣服时,还没发觉什么,这下脱光了衣服,连清才发现小夜身上的问题所在,头大的过分,脖子也似乎有些中大的迹象,相对而言就是那似些骨头尖锐的几乎可以透过薄薄的皮刺出来的身体,又瘦又小,搭配在一起,整个一个畸形儿。 连清看的就有些发酸,原本他以旁观者的身份,目睹文字世界千万人的悲喜命运,也不过就是看了一部长电影后多发了一些感慨而已,如今亲自看到了一个人真真切切的在经历着那些悲苦,他才觉得命之玄奥。 他眼中的虚幻,别人却在真真实实的经历着。 也许,孰真孰假,并没有那么严格区分的界限,庄生梦蝶,还是碟梦庄生,都在于一个念,信之为真,信之则假,全在心态。 小夜被一群人如一只即将蜕毛的鸡一般被按在圆木盆里,热气将他的脸熏出了一层红,趁的他那双黑黝黝的眼睛越发的漆黑粹亮了,他死死地盯着小丫的脸,眼皮一眨也不眨,像是在要将她的样子刻印在自己的脑袋里似的。 连清不免好奇的想,“这小破孩难不成将来还要把这份仇回报回去?”还真是个固执又记仇的主。 小丫对于他的这种没有实质杀伤力的眼神攻击混不在意,对她来说,记恨与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比你强,你就得给我老老实实的趴着,等到将来真有还报的那一天,孰胜孰负还待将来再说。 一切看真实本事说话,没本事的,就休要瞎吵嚷。 最终,阿叔们终于成功的将小夜那一头狗啃的头发给剪了个干净,露出头皮上密密麻麻的脓包,小丫不经意的一个回头,“啊——”的尖叫了医一声,被毒蛇咬着了一般缩回了手,跳到溪水边,将手按在溪水里来来回回的搓洗,边搓,边用她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地方俚语说道:“要死唻,恶心死老娘了”。、 而那些负责给小夜清洗的阿叔们夜一脸吞吃苍蝇般的便秘表情,只碍于主人面前,发作不得。 连清再也没忍住,他被这几个两个活宝脸上鲜活的小表情给逗乐了,对低垂着头,样子很委屈的小夜招了招手说道:“小夜,到这边来!” 第018章 小夜僵硬的抬起头,隔着扶疏花木遥遥望着他,那双黑亮的眼睛动涌动的目光复杂极了,有渴望,更多的是自惭形秽。 他幽魂似的挪了过去,直感觉靠近那人身周的空气都温暖了几分,至于脸上该摆出什么表情,大脑该思考些什么,他已经都不记得了。 连清从侍叔手上接过一个药盒,微微卷起袖管,捻起一支竹枝制作的棉签开始为小夜涂脑上和身上的伤疤和脓包,其实他是想直接上手的,可自己的徒儿这脑壳,腌臜的他愣是下不去手。 清清凉凉的滋味如图冰雪浸润了焦土,小夜偷觑连眼前人绝美下颌弧度,大力呼吸着他身上的清香,似有无数个气泡不断的从心田里冒出来,呼噜呼噜的响... “这个人,从今以后就是自己的师傅呢!”,师傅该是个跟主子一样亲的关系了吧! 当天晚上,小夜揣着剩下半盒药,回到了管家分配给他的房间,抱着被子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眼前一下浮现连清那皎好如玉的脸,一下浮现他唇畔勾起的清浅温暖的笑容,胸中如图揣了一款大白鹅蛋般喜悦甜蜜,直折腾到后半夜才沉沉睡了过去。 “呀—你这丑赖子,给我起床!” 温暖柔软的被子被人暴力的掀开,晨间的凉风就灌了进来,小夜猛地睁开眼,眼中凶狠之光如水炸开,未及反应,就一个直踢腿过去。 毫无防备的小丫,直到被踢倒在地上的那一刻,脑袋犹自有些发蒙,这个臭烘烘的小赖子抢了她的师傅不说,竟然还敢拿脏脚丫踹她,当即就气炸了,尖叫着,就扑了过去。 她虽比小夜小上几岁,但身为女子,体质天赋超过小夜,再加上,这些日子,她日日吃好穿暖跟着教习先生锻炼着,武力招式上领超小丫不是一个两个点。 但,小夜是乞丐窝里摸爬滚打活着长大了,拳脚虽然凌乱无章法,却招招自带一股子‘你死我亡’的狠劲,一时间两人扭打在一起,小夜一手抓着小丫的头发,一手去挡她的拳头,两人的腿互不相让的缠在一起,谁也奈何不了谁。 “哎呀,两位小主子,都请停停手吧,先生在前院可都等着了!” “哼,看在先生的面子上,这次姑且饶过你,下次还敢拿你那臭脚沾上本小姐的身子,信不信我给你扭断了”。 小夜看了他一眼,不声不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压根没听到。 “粗蛮无礼的东西,亏我还好心的过来喊他起床,管家,我们走,迟到了,先生可是要罚板子的!” “是,是” 小夜依旧低头专心给自己穿衣服,如图一头刚赶跑入侵自己地盘的小野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酝酿着小把戏,偏偏他一清亮的眼镜湿漉漉的,安静的样子别提多乖顺无害了。 小丫又是一声冷哼,最是讨厌这种棉里棉气的男人了,一点也不霸气,也不知师傅怎么想的,竟然让一个男孩跟自己一起学武,这不是平白浪费功夫吗? 不过,她转而想到方才男孩打在她身上那狠辣的拳头,眉头一颤,算了,她好歹是个师姐,今天就让他见识什么是真正的武士,臭小子,千万可别吓得哭鼻子才好! 她雄赳赳气昂昂的跑到了教习场,没过多久,衣服穿得歪歪扭扭看起来如一只怎么洗都洗不干净的灰扑老鼠的小夜也一阵烟般的跟了上来,身材魁梧的女教习腰缠着马鞭上下看了他一眼,脸扭曲了几下,最后还是没忍住露出一个很嫌弃的表情。 “小...叫小. 恩,后来的就是师弟,第一天先扎几个马步吧!小丫就跟着昨天继续练接下来的剑招” 小夜很听话的跑到一边角落里蹲马步,小丫冲他甩了个骄傲又得意的表情,被小夜赤裸裸的忽视掉了。 因为他的注意力都被女教习缠在腰间的皮鞭给吸引走了,小丫看到这里,又是一阵恼火,看什么看,看了也不是你的,没本事使,不还只能干瞪眼。 存了让臭小子眼红的心思,这天小丫刷起剑招来如臂使指,只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气,怎么都使不完,就连前两天怎么都练不到位的招式都融会贯通了。 她又是欢喜,又是激动,从清早直耍到了正午饭店时分。 女教习全程监督,频频点头,脸上露出‘老娘真是捡到宝’的奸笑,冷不丁的一回头瞟到了满脸憋的发黄的下夜,又是一阵不小心吃到苍蝇的扭曲脸,到后来她索性背对小夜,全程围着宝贝徒弟去了。 蹲马步是个体力活,在小夜的心中,师傅那可是崇高如父母的所在,小夜没有父母,他也不知道有父母是个什么感觉,但第一次有了师傅,就索性一股脑的将心中的崇敬之情都给了这个师傅。 但是这个师傅不看他,还总是背对他,不开心。 这个师傅只让他蹲马步,他双腿累到抽筋,也不敢动。 “好了,今天的课程就暂时练到这,今天小丫表现的很不错,不亏是为师的好徒儿,再接再厉1”,他回头看了一眼,似乎忘了什么,到底是什么呢? 扑通一声,小夜没站稳,身子抖如筛糠的跌坐在地上去,师徒两一愣,齐齐扭过头来,空气为之一凝,然后教习的眼睛狠狠一缩,她似乎干了一件很不怜香惜玉的事,第一节课就让一个男徒儿蹲马步蹲到全身抽筋,虽然这个男徒弟长的恶心了点,可他也是需要娇养呵护着的男孩子呀! 女教习咳嗽一声,锐利的鹰目里闪过一丝不自然的愧疚情绪,“那个,休息一下,喝些水哈~能吃苦,小师弟表现也很不错” 下一刻,得了迟到表扬的小夜就裂开嘴,傻里傻气的笑了起来,黑黄的牙齿在皴黑的皮肤上晃得人眼疼,小丫和女教习齐刷刷的别开眼,再看下去,正午的餐饭还吃得下去吗? 以往,小夜是个闻着食味不要命的主,可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教习场的人陆陆续续都走了,他竟然留了下来,捡起一根树枝,一把一式的武将起来。 吃饱喝足路过教习场的小丫看到这一幕,突然就瞪大眼,捂住嘴,惊叫起来。 第019章 那臭小子...那臭小子一招一式形影随风,却是她苦练许久仍然无法小成火候的所有动作,他才看了多久,竟然就全会了。 而且观起动作和气势竟是比她使来还要流畅。 这,怎么可能?难不成,他还是个武术天才! 可是天才?他一个男儿家,男儿家不是天生无法修武的体质呢?是她眼花了吧!对,一定是这样的! 半个时辰后,清凉殿,书房,连清正手执一卷简牍看的仔细,一声几欲冲破天际的喊叫,险些将他手中的竹简打落,他蹙了蹙眉,抬头朝外望去。 来人正是小丫,还有被她一只手提溜在手里的小夜。此时两人一个满脸乌云翻滚,一个抿唇不语,很是让人好奇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师姐看师弟不顺眼,但不会无故乱作人,该是蠢师弟不小心又被师姐抓住小辫子了吧!”连清如是想。 就听小丫似恼恨似委屈的喊了声:“师傅——” “怎么啦?” 怎么啦,小丫一肚子的委屈,心里搅动着千言万语,此时被眼前这人清越磁性的声音淡淡问来,竟然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难道要她在自家师傅面前说那臭小子比自己还要厉害不成! “到底怎么啦”,连清的声音有些无奈,“你不说,那让小夜自己说啦!” “不行!”小丫如同被抢了鱼的猫一般炸开了毛,“我是师姐,向师傅汇报这样的事,该由我出面”。 连清有些诧异,这言外之意,小丫头终于肯承认小夜做她师弟了。 只听小丫愤愤不休说道:“臭小子,他会武!” “该叫听风师弟”,连清提醒他,面上毫无讶色,那平静的样子仿佛他早就知晓了一般。 “师傅?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吗?”小丫不解的问。 连清自是早就知道了的,但却不是小丫料想的方式,他摇摇头,语气轻描淡写,“有甚值得惊讶的,本殿的徒儿岂是一般人做得的”,他语音清润中含着点点笑意,听在人耳里,让人觉得清傲之余说不出的甜蜜宠溺。 小丫听了,连继续追问下去的心思都歇了,惊愕之色变成了弯唇傻笑,连带着一旁缩着头扮空气的小夜也跟着弯了弯唇,攥紧了衣角。 日子就这样流水一般的过着,虽说是收了徒弟,但连清也就抱着好玩的心思,真正负责教的还是教习师傅。 可自那天之后,连清却日渐日的忙了起来,白日被赶着赴宴,到深夜才会回来,两个素来没来往的徒弟每日练完功后,都会很有默契的来到清露台上坐一坐。 开始时,小丫还会冷着脸哼夜听风几眼,或者冷嘲热讽几句。 皆被小夜沉默着忽略掉,几个月下来,他的身量渐丰,个子也长高了些,这使他看起来显得和谐多了,不仔细看的话,根本不会有人发现他是个长歪了的大头娃娃的。 本来,他眉眼生的清润,因为营养跟的上,原本萎黄的皮肤变得水灵灵白嫩嫩的,加上多日习武的关系,身形挺拔,再加上他那双无辜又清澈的小鹿眼,很有往小白脸上成长的架势。 被他用这样的一双眼睛无辜又静默的望着,小丫常常有种对着这样怪巧的人儿撒气是自己无理取闹欺负人的错觉,次数多了渐渐觉得无趣儿。 于是清露台上就常常出现这样的一幕,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呆呆坐在一块石头上,望着廊桥的方向闪着渴盼又委屈的光,而他的不远处坐着一位红衣少女,梳着包包头,小手拖着肉嘟嘟的小脸,无限的苦逼,明亮的大眼睛却像是呆住一般的溜溜的转,一旦扫到少年的身上时,就翻了个鄙夷又嫌弃的大白眼。 “哎,小师弟,咱们回吧,天都黑了,看了今日又等不着师傅了”。脆脆的声音,透着浓浓的失望。 夜听风又恋恋不舍朝廊桥看了两眼,对着小丫点了点头,没说话,低着头景致走了。 “哎——臭小子,你是聋子吗?吭一声,你会死啊!真是越长越没礼貌了。” 这天晚上,夜听风翻来覆去到很晚都没睡着,他翻身穿鞋,披上外套就脚步轻盈的一个人来到清露台上,找了个能挡风的角落蹲坐下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只是心里很想这样做,便做了。 他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见到那个人了,心里空落落的,这几个月锦衣玉食的日子美好的都像是在做梦,他很怕梦醒之后,自己又再回到武原县的破庙里,再次变成那个每日要被其他乞丐围着打,要和野狗嘴里抢吃的那个小乞丐。 他觉得他很想见到那个人,那个会对他笑,给他取名字,还会摸着他脑袋夸的男人,将他从苦难的一切中解救了出来,只要看到他,他才觉得踏实,真实。 此时已经到了初秋,夜间的温度已经有些凉了,夜听风打了好几个哆嗦,不知等了多久,就当他以为连清今晚不会再回来的时候,一阵细细碎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夜听风揉着眼缓缓站了起来,双脚因为长久的保持一个姿势有些发麻,后退的时候就踩落了几个碎石头,发出了不大不小声响。 那脚步声顿了顿,再接着“铮——”的一声,刀剑抽出剑鞘的声音在冷寂的夜里想起,伴随着抽刀声的还有一声冰冷肃杀的沉喝声:“谁在哪里!” 声音刚至,夜听风只觉劲风铺面袭来,一道黑影快如闪电的划过,而后他整个人呢就如同小鸡崽子一般被人整个拎起,双手反茧着扔到了地上。 他不敢轻举妄动,即便是没有扭头去看,他也能感受到脖子后侧的冰冷尖锐。 “回主子,是一个少年” 连清借着月光,看清了地上人的身形,顿时便知道是谁,他对这身边的影一挥了挥手手,“影一,放开他,他不是外人”。 小夜听到熟悉的声音,惊喜的抬起头去看,确定无误,这才开口喊了一句,“师傅——”,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说话的口吻也像极了小孩子被欺负了跟大人告状的场景,连清愣了愣,他自己也愣了一愣。 小夜在连清的印象中,一直都是很沉默,很安静,一位的忍,很少开口说话的性子,没成想几日未见,他却像是换了个人。 这时候,得了信得管家带着几个仆妇燃着火把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连清借着火光上上下下的仔细把少年打量了一阵,笑道:“长高了,变白了,也更帅气啦!” “大晚上,为什么不回去睡觉,在这里做什么?” “等你!” 第020章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再一次让连清听得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又觉得好笑,心道:“果然还只是一个孩子”,问,“是不是又被欺负了?”,可他不是早就交代下去,不许下人欺辱于他吗? 夜听风摇头,仰着小脸沉静的问,“你是不是遇到麻烦啦?”不然怎么会连续这么些天都回来这样晚? “是有一些麻烦,不过眼下我还应付的来,你小孩子别想这么多,专心吃饱念书长个子就成了。” “我已经13了,已经不是小孩子啦!”,我已经可以徒手打败三名武士了,可以帮你做事了。 连清心里涌出丝丝温暖,原来这小子是担心我,想说什么就听夜听风不服气的咕噜道:“你不是才16岁,也没比我大多少啊!” 连清黑线,不过经他这么一提醒,他也才记得自己早已不是而立之年的影帝,在这个时空,也还只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郎,也才恍然,为什么这些时日,会有那么多人用一种震惊到惊悚的眼神望着他。 仿佛他是一个成了精的妖孽。 可,他可不就是一个妖孽嘛? 次日清早,连清再一次走了个没影儿。 皇子府的人都以为他在圈子里备受欢迎,邀宴多的他推诿不过,这才忙的紧锣密鼓。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只有身在局中的人才会知道他们执棋两端,动子的那一刻,便已拉开了战局,举旗无悔,手起手落之间,往往就是一大批人头落地,半点轻忽不得。 而敌方树大根深,短短时日,连清纵有远超时代的智慧和手段,却也感觉到了艰难。 由于利益和爱慕而临时倒向他的盟友终归是不能永久的,连清需要更多的白河洛这样完全信任他并毫无保留的执行他的指令的下属,而将全部身家相托的白河洛却只有一个。 他与王十九之前的优劣形势不同在于王十九只需要在幕后做推手,那些世世代代依附在王家的那些爪牙派系的阻力和攻势就会自发自运转起来,而他在盟友的眼中还太年轻,太欠缺声望,与其说他们相信他的一个谋士主子,还不说他们更相信他会成为一个倾天下的美人。 连清心内焦急气结,却也只能无奈。 这些日子的每一天,大齐的朝堂看起来跟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各衙各署的业务运转相比以往甚至还更顺畅了,可在表面上的这团和气底下,大齐的朝堂局势却是暗流涌动,波涛翻涌,一日之内,一个官员几升几降的情况都是常有的。 数股势力,不辨敌友,在看不到的地方对峙碰撞,一会东风压倒西风,一会西风压倒东风,局中的人甚至不知道谁敌谁友,他们要做的只是听从得到的指令行事,而执棋的人谁也见不着。 这对于连清来说无疑是弱势的,特别是最近,他越发的觉得那种政令被拖延,被阻隔,被替换,而得不到彻底执行的苦楚,要知道一环出错,环环出错,多日部署都会落了空。 而王十九不愧为一个观察战局形势,把握人心的高手,贯会见缝插针,挑拨离间,连清占时间积累的财富和资产若要跟一个千年世家相比便有些不够看了,故而那些心智不定见利起义的墙头草被其连续策反。 这一度让他很失落,也终于肯放心心中作为‘穿越者’的优越感,第一次开始正视古人的手段来。 但他明白的是,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因为时间留给他的实在不多,大齐数千年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世家相护,姻亲关系早已经和脚下的大地紧紧的连接在一起,并不是他这个有着几千年独立思想的异世灵魂能够明白和撼动的。 第一次交手,无疑,他输了,确切来说,如不是他还有个女皇姐姐高坐龙塌为他大开绿灯的话,他现在不但会损兵折将,还会被彻底揭了底牌。 那样的话,就实在太丢人。 正当他焦急的召集精锐力量,准备调整作战策略,好保全中坚力量一图来日方长之时,王十九却先他一步鸣笛收兵了。 可是连清非但没有为此送了一口气,反而心里隐隐有种十分不妙的感觉。 这太反常了。 果然,没过几日,一个震动朝野事情发生了,声势浩大,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传开了,对方很显然预谋已久,压根就没想过要给他缓和处理的时间和机会。 王家家主王玄今日卯时朝会时,双手托捧先太祖所赐予王家的一枚丹书铁券面呈女皇,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请求以王家子孙三世所积累的无上军功来换取女皇下一个旨意。 赐婚! 一向善于隐忍的蛰伏的女皇连玉当场气红了眼,身形踉跄的推到了身前的金龙案几,指着王玄的鼻子命令龙卫拔尖杀了她。 但王玄似乎早就料到了她的这种反应,无所畏惧的挺直了脊背,声音因为加重而带上了威胁命令的口吻,她一字一句再次把原话重复了一遍,“王氏第一百一十八代孙,现以家主的身份,献上先太祖所持丹书铁券请求陛下为下臣之三女之惠赐九皇子为婚。” “锵——锵——”刀剑抽出刀鞘的声音。 “王玄,你这老匹妇欺寡人甚盛!” “陛下!且慢” “陛下,那可是右司马,不可啊!” “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 连玉望着满殿齐齐磕头跪地为王玄马首是瞻的朝臣们,又望了望,殿中心那个有恃无恐望着自己等自己下旨的王玄,怒不可遏! “呵——好,很好!你们一个个都在巴望着我大齐江山易主吧!”,她真的是被气狠了,这才罔顾帝王威严,率先沉不住气戳破了这层窗户纸。 可更可气的是,匍匐跪在她脚边的这一个个臣子竟然在齐齐静默着,哆嗦的说:“微臣不敢!” 是不敢!不是不想! 难得她们皇族的目前的形势竟然到了如此困窘地步了吗?看吧,王姓派系已然不再隐藏自己他们的狼子野心了。 思及此,连玉忽然心底升起一个疯狂的念头,假如这个时候,她在趁所有人不注意时,猛地发力,一剑将王玄击毙,那么王系党羽定然会群龙无首,陷入短暂的混乱之地,为小九那边赢得喘息,这似乎是他们姐弟最后转败为胜的机会了。 她这厢念头转过,而右手似乎被灌了魔力,自发自的蠢蠢欲动起来,说时迟,那时快,连玉狠下了心,往前小小的迈了一步,可电光火石之前,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的王玄,似乎明白了她的意图。 那双含而不漏的眼睛崩发出摄人的利光,竟然腾地一声从地上站了起来,大声厉喝出声:“陛下!敢问陛下!不知下臣所犯何罪,竟引得陛下拔剑欲砍下臣之头颅?” 而与此同时,随着她的起身厉喝,朝堂上站在王玄身后的那些将军和武官也都拉开架势做出防御的姿势,连玉轻哼一声,随之身后早些天被连清安排在暗地的影卫也如鬼影一般的出现。 第021章 两相对峙,气氛一触即发,但连玉心里知晓,此时此境,自己全无胜算,王玄深谙用兵之道,生性又极为谨慎,做事讲究个谋定而后动,眼下在这个看似风平浪静的皇宫内外,不知道被她埋伏了多少后招。 更也许,她今天的请婚其实就是一个欲要激怒她,而后顺其自然的发动兵变的巨大阴谋,臣子窃国为贼,王玄此时上位名不正言不顺,无法给天下一个交代,他需要一个台阶。 最直接,最便捷的方式就是她死! 是啊,大齐嫡系的皇族统共就剩下她和小九两人,小九又是个男人,男人即便上位也无法亲政,那么百官自然就会三恭四去跪求国中最德高望重的右司马担任辅佐王上,匡扶社稷的摄政王,如此一来,大齐便真正成了她王家的天下! “好算计!” 连玉想到这里,心里涌起了无限的绝望,鸟之将死,其声也哀,王之将死,却没有哀伤的权利,她怎么就这么糊涂,一个冲动,就把这些时日小九的筹谋换来的一线生机给断送了! 明明之前他还不放心的再三嘱咐过她,一定要隐忍的。 “阿姐,这是一场持久战,没到最后一刻,是成是败还不好说,这期间千万要隐忍!” 她当时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而今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可是一着不慎,后悔也晚了!原来,她这个女皇才是己方真正的阵眼。 她若今天死在这里,那么等着小九的该是什么? 她不敢想了! “王家世世代代为大齐开疆拓图,抵御强敌,保大齐上上下下子民平安,陛下要斩杀功臣也该给臣一个理由!” 逼到了绝境,连玉这回出乎意料的平静,她冷冷的在那些环卫在王玄身周的官员将领们身上扫了一眼,再看着对方无一不是满眼羞愧的别开脸去之后开口说道:“朕要斩杀你,理由可是有很多,其一,你不尊主上,其二,你还犯上,其三,你结党营私意图篡位,其四,你太贪心了,妄图染指皇子...够这些够砍了你人头了吧!” “敢问陛下可以罪证!” 连玉道:“朕就是罪证”,她指着满殿的丑态毕露的官员们,“他们就是罪证!” 王玄听了她的一番话竟然哈哈哈仰天大笑了起来,笑声放肆狂妄之极。 笑过之后,她表情蓦地一收,冷着脸正气凛然的直视连玉,字字铿锵,“儿郎们拥戴我,那是因为君无道!陛下既然已经明白了这一点,但凡还一丝心系子民的仁得之心,何不”。 “报——” “谁人在外面!速速进来!” 连玉看了眼这个跟在自己身边的老阿监,平日唯唯诺诺,不显山不漏水的,没想到危急时刻,竟还有力压千军的魄力,这难道又是小九预先安排的暗棋? 老太贱监的喊声刚落,几个武官的威严的沉喝声以及宫殿外嘈杂的刀剑相击声就传了过来。 “老狗,尔敢?” “给我拿下!” “我看谁敢!” “陛下——白河洛奉九殿下之命,请陛下赴清露台一躺,说是有社稷大事要与陛下商榷!” 危急时刻,身穿将军战袍的白河洛带领一队手执工弩的黑甲精卫,如同鬼兵天将一般闯了进来,他在细细看去,他们每个人发丝凌乱,战袍染血,行动之前卷起的寒煞之气清晰的向在殿的诸位传递一个讯息,“去势无阻,挡我者死!”。 说时迟,那时快,眨眼功夫,就在大臣们齐齐愣神间,白河洛已经带着人马走到了女皇连玉的两边,以一种看似簇拥,实则防御的姿势将她围在了中心,二话不说,就欲离开! “白督都,你欲挟持陛下到何处?” “司马大人,不能让他们给走了!” “都愣着做什么?给我上啊!” ... 王玄安排那些禁卫军的各路头头,早就被连清训练的特种兵给一一暗杀了,剩下的都是虾兵小将,他们没有这么高的眼界,面对大人物大仗,不知道该听谁的,可是有一点是根埋人心的。 他们进宫的目的就是保护皇上,故而当看到女皇被白河洛带走时,非但没有挣扎,反而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之后,他们一时就没敢动。 这一停滞又给了白河洛那边快速离开的机会。 此行只为救人,速度要快,这是他们出发前连清早就交代好的。 不同于那些用金银珠宝笼络来的利益同盟的墙头草属性,他亲手调教出来的兵,都是令行禁止,只认他一个人为主子。而这些人又是被白河洛推特筛选出来的专练身法的,身手以一敌百不说,速度更是形鬼莫测。 不消一会,大殿众人便只能看到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了。 一人愤愤不平的对着王玄抱怨,“大人,就这样放他们走了!”,临门只差一脚,这实在令人不甘! 另一人白了那人一眼,“不然还能怎么,他们仅凭数十人就闯入宫来,悄无声息将大人暗中那些暗棋都解决了,这说明了什么?傻缺!” 丞相眯着眼神情凝重的说道:“这说明九皇子并不算是困兽,还还藏有其他杀招!今天这一局,算是给我们提个醒,也是变向威胁!” 御史大夫感叹道: “这个九皇子不简单呐!”,心里则生出无限的惋惜,如此惊才绝艳,生不逢时啊! “何止是不简单,简直是一位劲敌,你们可别忘了,他的对手可是大半个大齐的世袭贵阀”,并不只有一个王司马而已,“如此境地,他今年才多大,你们可别忘了,他下山之前,身边可是一兵一卒都没有的”。 这人不说还好,这么一分析,众人齐齐色变,连处变不惊的王玄也罕见的蹙起了眉头,无人可觉得是,那黑渊静潭一般的眸子里翻涌的是怎样的滚烫的岩浆。 他轻咳了咳,“这本就在本君的预料之中,只是没想到这位殿下来的是如此的快,你们注意到那些兵的异常了吗?” “大人是指那些弓弩?” “还有他们身上的黑甲,刀枪不入,甚是诡异!” “还有他们的身法,毫无章法,奇鬼莫测,竟毫无轨迹可寻”。 “速度也是贼快,偏偏你看见了,一拳头砸过去,一片衣角都没抓到!” “大人,看来敌方情况估计有误,接下来该怎么办?” “先按兵不动,如我料到不错,再过不久,大齐就会传出喜讯”。 “大人,你是说?” “没错,联姻是他们目前唯一生路!” 众人齐齐躬身,对着王玄施礼,“大人英名!” 王玄望着远处消失在天际的墨色心道:“也许,这大齐国真正的宝贵的不只有这如画江山和万里疆土。” 第022章 皇子府内书房,连清对着女皇连玉说道:“眼下想要打破困局,除了联姻,还有一条路走”。 他凑到连玉的耳边,这样那样的说了一大通。 女皇先是激动的反对,“不行,孤不准!”,连清无奈的将她按到坐椅上,娓娓苦劝,然后,女皇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连清说话的时候,表情是那样的温柔,吐出的字字句句都在剜她的肉,明明小时候,她的弟弟还是那个会依偎在她腿边会喊她阿姐的玉团子,她发誓要保护着的小宝贝,一转眼为了她,为了大齐的江山承受了那么那么多,眼下还要... 他知道如是其中一环出了错,他自己真的会死吗? “真的没别的方法了吗?” 连清摇头,“有,答应王玄的联姻要求,但那是一条思路,长痛不如短痛,阿姐你相信我吗?” “我...我..一定要平安的回来,你给我保证!” “好,我保证!” ... “殿下,陛下,左司马率领百官已经到了皇子府,说要恭迎女皇回宫!” 姐弟俩快速的交换一下眼神,此番回去定然又是一番暗潮汹涌,再无更多游移时间。 接下来,果如连清所料,女皇彻底沦为龙椅上的一个摆设,朝政决策均为派系之间的拉锯战果,十有七八以王玄为首的王系派所主导,朝堂上其他的声音越来越少。 而女皇拒绝联姻的要求自然被王玄自动忽略掉,百官还专门请巫师算了吉日,定月底为婚期。 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到半个月。 另所有人想不明白的是,自那天皇宫横空出场之后,白河洛包括哪些长期明里暗里守卫着皇子府的守卫和私兵,如同飞天遁地了一般,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任王玄发动了全国甚至邻国钉子的势力始终未能找到哪些兵团的一丝信息。 包括哪些神奇莫测的弓弩、钢刀。 仿佛那天他们的出现只是一场臆想的梦。 而理所当然的,皇子府被左骑营的兵团团围住,里面的人插翅难飞,一种管家奴仆每隔几天就会换上一批,全都是连清不认识的面孔。 但他全然不在意,依旧每天提着一个鱼篓子带着两个小徒弟跑到清露台上去钓鱼。 一坐就是一天,监视他的人每天都会把信息呈报给王玄,事无巨细,连清他说了几句话,皱了几次眉头,甚至甩了几次鱼竿,吃了多少米饭等等。 当此之时,夜听风已经十三岁,已经长成一个齐整挺秀的小少年,个子直窜到了连清的肩膀,将十一岁的宁丫远远跑到了脑后。 皇子府的动静并不是什么秘密,两人都感觉到了危机,但顾忌着什么,很有默契的伴在他的左右什么也没问,清露台还是那个请露台,只是再也没有往日那种清静宁和的氛围了。 连清问两人,“怕吗?” 夜听风摇头,问,“师傅会死吗?” 连清摸着他的头叹气,这个孩子咋就这么敏感早慧呢?那张略带稚气的无害的眸子里似乎看透了一切,反射着一切。 宁丫伸出胖胳膊一把搂住连清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背上,声音闷闷的说道:“师傅,你不要嫁给那个王三,王家的人都不是什么好货,你以后可是要嫁给我的!” 说着说着,竟然委屈的哭了。 连清好气又好笑,这小鬼竟然还惦记着这件事。 连清拍拍她,对着夜听风说:“听风是不会让师傅死的,对吗?” 夜听风却低下了头,耳尖红红的嗯了一声。 “如此不就得了,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胖丫道:“可是咱们没有兵了,师傅!” 连清噎了一声,毫不留情的给了这丫头的胖屁股一巴掌。 胖丫就哎呦一声夸张的挑了起来,嬉皮笑脸道:“徒儿还未长大呢?师傅你悠着点!” 一个小厮低着头走过来禀告说:“殿下,王十九公子来了!” 连清便起身,放下鱼竿,揪着清凉的溪水洗了洗手,然后跟着那小厮来到雅室,棋盘前,王十九已经手执黑棋等候在哪里了,听到脚步声,他头也未台,只招呼他坐下,淡淡说道:“该你了”。 这半个月一来,几乎每一天王十九都会到皇子府来一趟,每日正午来,晚上子时离开,准时的像是腿上被绑了发条一般。 两人下棋的时候,都很少说话,都沉浸在那种彼此厮杀的畅快里无可自拔,似乎多说一句话,就会打破这种美好的氛围,虚度了光阴似的。 棋逢对手,对弈对的酣畅淋漓的感觉,不单单是王十九,两辈子独孤求败的他也未尝有过。 王十九的棋路方正,派兵列阵,陈形环环相扣,一局套着一局,严丝合缝,无懈可击,冲杀时,大开大合,如同大江奔涌,这种成熟老辣的作风一点也看不出是出自年纪十六岁的少年手笔。 而同样另王十九心惊的是,连清的棋路毫无章法,却是神鬼莫测,但总能在未留神间杀他一个措手不及,如同一条狡猾的泥鳅在江河之间窜游,丝毫奈何不得。 两人的对弈,从开始的锋利相杀,到了后面竟有些想知相惜之感,而这种感觉并不是一时乍现,反而越来越浓烈,隐隐有透过棋局相房间里满意蔓延的趋势。 王十九知道连清在清早有种独坐垂钓的习惯,故而他总是选在午间到来,午夜离开。连清甚至都怀疑,他是很早便到了,只是一个人耐心的等待他罢了。 这个猜测并不是毫无根据,昨夜下了一场小雨,故而石板地面还有些水渍,但他方才进来时,发现门口残留的鞋印已经变干了,很显然,王十九很早便到了。 但他并没有拆穿他的准备。 时日无几,他把时间耗在下棋上也是无奈,他知道,王十九并不是一个一般的少年,他的聪慧远超常人,乃是真真正正的神童天才,和他对招的越多,便越容易泄露自己的底牌。 他不想露太多底牌,虽然他一只有所保留,但心里也不得佩服对方的成长,就像一块大大的海绵,贪婪从身为对手的他身上汲取营养。 这着实不是一件好事。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又到了子夜时分。 和以往不同,王十九并没有立马起身离开,而是抬起他那睿智沉静的眸子望着他问,“过了明日,就是大婚,你就没想过逃?”。 连清反应过来之后,王十九已然背着手走远,不禁冷汗涔涔。 逃?他怎么会干这么蠢的事呢?而王十九之所以会问,莫不是发现了什么? 第023章 “九皇子自戕了!” 这个消息在看似喜气实则紧张压抑的京城里如同惊雷一般的炸响了。 对于底下的老百姓来说,九皇子也就是一个皇子而已,他是谁,长着什么样子都并无太深的印象。 但对于这段时间时刻关注着连清动向的大齐权贵们,在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就是脑子炸开了,足足僵直了好半天,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第一反应是,“什么?九皇子死了,不会听错了吧!”,第二反应是,“肯定是弄错了,那样一个倾城祸水一般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平淡的就死了呢!” 反应了老半天,再从别人口中再三确定这个消息,一时头昏脑涨,犹如被人用铁棒狠狠敲打过,疼痛从心脏的地方潮水般的蔓延过四肢百骸,又麻又痛。 老半天之后,才捂着脸呜呜痛苦起来,苍天不仁,美人离殇,至此之后,恐怕这世上再无那般好颜色可供欣赏。 郁气堵在心口,不得发泄,化为动力,他们很想知道九皇子是怎么死的,自戕?好好的一个人,青天白日突然就死了,说什么他们也不会信。 肯定有原因。 九皇子活着的时候,他们没机会瞻仰美人,九皇子死了,他们无论如何也要搞清楚他的死因。 可多方打听,九皇子却是是自戕而死,他的心声都被写在了一封信上,笔迹多方核实过,确定无伪。 九皇子说,王家专权于朝,欺民于野,将皇族架空为傀儡,其篡国之心昭昭,身为皇子,见百姓疾苦,徒劳莫奈,今不愿于窃国之臣皆为姻亲,唯一死保己身清白。 “ 轰轰轰——” 原来是被逼而死,一时间,那些倾慕过九皇子的贵女和权臣齐齐向王氏家族发难,那些精心准备的迎亲仪仗和聘礼都会闹事之人砸了个稀巴烂,甚至有多愁善感的吟游诗人将皇子之殇写成通俗的民哥民谣来传唱,诗句优美而悲切,曲调婉转牵人心肠,一时闻着人人落泪。 许是因为乱世里命途多舛,往往今日不知明日事,才会更加懂得即时行乐的 道理,人们对美好的事物都心生向往,那诗文中的美人不仅是个绝世倾城的美男子,更是一位天潢贵胄。 他视天下人为子民,有着一颗悲悯天下苍生的美丽心灵,却因为奸臣当道,壮志未酬,不惜一死也要 也要保的清白名节。 在这个贵族高高在上,庶民皆为草戒的世道里,连清的做法便犹如污泥里的一股清流,足以涤荡人心,如此才分外的引人嗟叹。 这种不满,一传十,十传百的传扬开来,速度快点,等到王玄反应过来,已经一发不可收拾。当天,她第一次气的打翻了整间书房,把自己关在里面一天都没有出来。 令她意想不到的却是,这件事还只是一个开始,人们哀叹美人之死,顶多聚众闹事斥责她王家不顾纲常冒犯皇族也就是了,王家大可以“实是小子不肖,相思成疾”诸类的借口来推诿,时间久了,人们心中的愤懑郁气得以散发之后,这事也就消停了。 可是接下来,关于“王玄狼子野心,结党营私意图篡权谋反”的言论,关于,“这些年来,王姓架空王权,总霸朝纲”的言论,关于,“王玄养死兵,公然出兵围剿皇宫”的言论,也犹如春风野草一般的见风就长。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黑手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暗中操纵着这一切。 王玄从开始的愤怒,到惊愕,再到慌乱,最后都化成了浓浓的不甘和愤怒。 谋划了这么些年,苦心孤诣了怎么些年,明明她都走到最后的关头,离最后的王座只差一步了啊。 只等着王三娶了九皇子,再设法让女皇连玉病殁,其后,三女成功诞下一个皇女,皇女继位,她王玄就是名正言顺的大齐摄政王。 可这一切,都被连清一封绝笔血书全毁了,如谋朝篡位这些事,可以秘而不宣,胜者为王,历史是有胜利者在书写,但那也得先胜利事成定局再说。 当世世道虽然礼乐崩坏,但正如剑客的信义重要生命,同样一个士一旦背负背叛主上或者欺主的恶名,那么这个人将会面对全天下的士族非议和排挤,前途基本上画上了终点。 她王玄若不想背上乱臣贼子的骂名,终此一生都将与那个王位无缘了。 那个小东西,每每当她以为已经足够了解他时,他总能出其不意的再给她惊讶。 明明她身陷困境,孤立无援,连她都以为对方已经接受了现实的。 谁想,表面的平静都不过为了麻痹敌人。 他为什么就不肯老实一点,乖乖的配合她呢?为了拉敌人下马,不惜以这样惨烈的方式。 她已经想好了,等她得了那王位,定会百倍千倍的补偿给他的,做一个实权的皇后难道不比做一个傀儡皇子更威风吗? 思绪翻来覆去,王玄痛苦的抱住自己头,不知道心里是痛多上一分还是怒多上一分,连清那张勾魂的脸在她的脑海里来回的拉扯,待到她反应过来之后,早已泪流满面。 王玄幽幽一叹,终究还是惦记上了。 ... 九皇子的葬礼办得异常浩大,这个如流星一般轰动了整个大齐京城的美男子活着的时候美好的太过遥远,死后,他依然肤如凝脂,美艳的将前来吊唁的各色佳丽比作尘泥。 此时,不知是谁自作主张,为他换上了一身红衣,这让他看起来像个专吸人心的妖精,此时不过是不小心睡着了而已。 棺椁一直停到了第七日,皇子府日日人满为患,儿郎们嗟叹不已,贵女们以泪洗面,可都不约而同的拒绝御林军发丧,直到女皇连玉拖着憔悴的病容亲自前来严令驱赶,这才得以下葬。 也许平日里,连清给所有人留的印象太过超脱, 所有人都本能的忽略掉一个问题,九皇子的尸体似乎没有散发异味。 棺椁被葬入皇陵的那一天,正值阳春四月,那天的风有些大,桃花梨花被风吹得纷纷扬扬,唯美又凄美,仿若送别,整座城都在哭泣。 女皇连玉红着眼圈亲自开的皇陵将唯一胞弟送了进去,她的身后还跟着王玄为首的满朝文武大臣,那些曾经与连清联盟过的,后来倒戈的,对敌过的,也是异常的沉默。 在这么一群人中,两个少年遥遥站在人群里,异常的显然,一个脸容沉静,周身的气质如渊似虹似平地卷起一个漩涡,将自己与这尘世隔绝开来,另一个一个面容精致而无害,垂着长长的睫羽,像是一个天外来客,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这个世界。 “回宫——” 随着祭奠仪式结束,女皇一甩长长的龙袍下摆,气势凛然中带着狸猫断尾的决然,队列自人群之中分成两列,人流涌动着,王十九和夜听风的目光搁着涌动的人流在空中相交了。 王十九面容沉凝,睿智的眼眸藏着尘埃落定的笃定,夜听风相比较而言,就显得随意的多,两人对视的那一刹那,夜听风似乎还眨着清澈的眸子对他笑了一下。 但王十九没有感到他的友好,反而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个少年,王十九认识,是连清一年多前收的关门弟子。 他为什么会笑?是没心没肺,还是故意的? 第024章 假死是一种什么感觉? 意识很清醒,身体却一点点的僵硬冰冷下来,无法支配,呼吸敝塞,整个人像是打了重度瘫痪的病人被关在狭窄的小黑屋子里。 四周人来来往往,有人说了什么话,他们的呼吸声,脚步声,谈话声甚至是哭泣声,他能听得到,却不知道他们是谁。 期间,他甚至闻到了自己的身体在发干发臭,当然虽然这是他早以准备好的假象,可是真真假假,长久的陷入黑暗里,精神难免恐慌错乱,有几次,他真的以为自己真的已经死了,正在尸变。 有几次,小丫鬟帮他擦洗身体做下葬前的清洁,他甚至还知道小丫鬟变态的抚摸他,对着他的##过,那一刻,他的心情几乎是崩溃的。 这感觉好像前世读大学,同宿舍的几个男同学在av小黄片,听筒开的很大,气氛热烈,却把他绑起来套上黑头套一样的感觉。 因为王玄起疑为了确认他是真死而多番阻挠,女皇不得不对他这个皇子选择只有皇帝和太后太有的大丧,在这七日里,连清总算领悟了自己这幅皮囊的杀伤里,几乎每天都有前来吊唁对他诉衷肠的女人还有男人,有人趁机还偷摸他的手和脸。 还有一个人喷着热热的鼻息吻了他一下,这个吻起初是蜻蜓点水一般,带着轻轻的颤抖,温柔的仿佛他是那人的全世界,接着这个轻吻就带着啃咬,像是要把满腔得恨意和不满都发泄出来一般,再接着有几长串的热泪滚滚落在他的脸上,又麻又痒。 这个人会是谁呢?他怎么不知道有人这么恋爱着他? 令他铭记深刻的是,王十九来过一次,停停的站在棺椁前看了他一会,几不可闻的一叹,竟是说不出的失落和怅然,然后他轻轻迈动脚步走了,空气里只留下他如梦呓一般的喃喃自语:“连清,我不相信你真的走了”。 连清吓了一个机灵,此时他倒是十分的感谢自己身体僵硬,任内心惊骇莫名,面上都显露不出来。 再后来,他的女皇姐姐来了一次,抱着他哭了一回,在他耳边安慰他,“九儿,别怕,你要好好的,千万好好的”,其实也许心里害怕的是她自己,毕竟假死药这种玄奇的东西,这个世上听所未听,是否真的凑效,或者他真的从此一睡不醒也未可知。 女皇是真的很害怕。 再最后,王玄带着他那个差一点就嫁了的未婚妻王之岚来看望她一次,王玄什么也没说,只王之岚依然顶着她那张作伪的端方敦厚的假面说道:“虽然你未入我王家门,可在之岚心中,你早已是我的夫,黄泉路上好走,保重”。 等到第七日,棺椁盖子终于被合拢之后,连清送葬的人送入皇陵之中,陵墓大门关闭的那一刻,世界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可是连清淡定心却开始不淡定了。 因为,前几日那个恪守收礼的王之岚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竟然公然下了罪己书。王氏三娘,尤善诗赋,与其妹王之蕙并称江平二绝,乃是天下有名的名士。 这封罪己书被她些的大气而激扬澎湃,言她有罪,不该因为思慕九皇子用上那种激烈的方式,少年意气,终是害人害己,如今心爱之人已经长眠地下,她也心念成灰,愿至此以往归隐山林,为九皇子守陵。 言情真挚,任是那些对王家心怀怨恨的贵女也为她的真心而感动,在一细想,窈窕君子,淑女好逑,九皇子那般人物,王三采用逼婚的方式也是情有可原。 现在九皇子死了,怕是最难过的莫过去这个温雅敦厚的王三娘子了。 却早已把连清遗书里关于王家篡权谋国的罪行含糊不提,转移人们的视线,更是让她成功了。百姓感叹他们之间爱情的美丽,甚至还有乐坊把这种求而不得的爱情谱成了曲子弹唱。 民意长达天庭,人们纷纷请求女皇答应王三娘的守陵要求,女皇无奈,不允则是翻了众怒,势必引起哗变。 其实,若是连清在这的话,定然会发现,这是王家在以彼之道还之彼身,背后定时不少王十九的手笔。 这个时代人性普遍淳朴,军队打仗还要将个酱香对垒,剑客拔剑之前先要行礼,在真刀真枪的比划,是极其注重信义的,。 可以说,在连清之前,人们甚至不能道原来煽动舆论的威力,竟然可敌千军万马,险些将王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这次的舆论就是他们现学现用的例子。 效果果然不错。 可这就给连清接下来的计划实施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先说他为什么要选择遁死。 经过与世家门阀数次焦着过程之中,连清发现世家盘踞错节,九皇子的身份势必会将他之余所有世代利益团体的对立面,正如一个明晃晃的把子,一举一动有太多的束缚。 在家王家逼婚,在这个妻为夫纲的时代,若是这桩婚姻真的成了,连清则成了王家和王三的附庸,被夹在皇族和王家代表的世家派系之间,那时无论做什么,都将是个错,失道寡助的结果最终会是个死局。 两厢考虑之下,他决定破釜沉舟让九皇子死掉。到得那时,以她在诸国发展的隐形势力,暗地里继续帮助女皇还是带着姐姐遁逃去过山水逍遥的日子,徐徐而图都是可行的。 原本假死骗过众人这个环节是最困难的,进入皇陵之后,基本上事情就基本上成功了,只剩下暗影卫在第八日从地道潜入皇陵之中来把灌木打开,把他送去泡温泉水,使身体机能一点点复苏即可。 可是现在,王三穿着麻衣,结庐在皇陵墓前住下了,这下问题就来了。 影卫还怎么来挖墓呢?万一这王三闲情逸致上来了,要跟他来个促膝长谈该怎么办呢? 想什么,来什么。 假死药的功效只能维持七日的,所以,第八日连清就在棺材里睁开了眼睛,陵墓很阴森,历代大齐皇室的女皇、公主和一些有品级的皇夫都住在这,分冢而居,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可是连清顾不得害怕,因为棺材里的空气稀薄,他快要被憋死了。 第025章 接应他的人就要来了。 心里有了这个念想,连清尽量的将躁动的心放了下来,再耐心坚持一会,再一会就好了。 那脚步声踢踢踏踏,杂乱中有些慌不择路的感觉,正在棺椁中努力屏吸的连清深深皱起了眉头。 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他训练的暗卫,他自己最清楚。那都是在极限中训练处的身法秘技,脚步声绝不可能是这样沉重无序的。 难道是闯陵墓时,出了状况,受伤了? 这也不可能。 为了确保最后一步成功,他在曾慎重的交代接应者务必身法飘盈,头脑清醒,以防闹出太大的动静引来守墓人,并做了是有万一,出了纰漏的补足计划abc。 眼下看来,他之前的细心顾虑都是必要的。 连清快速在昏沉的脑中转着诸多思绪,身体却缓缓地松缓下来,眉头舒展,四肢僵硬,摆出一副尸僵化的状态来。 棺材盖上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敲击和椎打声,粗暴的动静,让他眼皮子狠狠一跳。 天撸的,他不会遇到盗墓贼了吧。 并没有等太久,那贼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按钮,只听轻轻的一声咔嚓声,棺材盖缓缓的被脱了开来。 借着这个机会,连清贪婪的吸了了几口气,憋得险些炸裂开的胸膛这才舒缓了一些,但陵墓昏暗,不忿昼夜,他因着是闭着眼,其他的感官变越加的灵敏起来。 只听耳边几声重重的粗喘声,不知是急的还是兴奋的。 等等,“兴奋?” 脑中流星般的划过这个念头,下一刻,两只大手便在他身上摸摸索索的起来,连清又开始祈祷自己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宝贝,否则..若是被贼摸出什么异状来,可就坏事了。 却听一声轻疑声,“咦——”,身上那摸索的动作就更加的肆无忌惮起来。 衣服被粗暴的解开,阴冷的风灌了进来,连清全身紧绷强忍着没让汗毛倒竖起来,只心下发急,感谢这假死药的后劲能保持体表的低温度,但如今他已经苏醒过来,体内技能开始复苏,只怕这状态也维持不了多久。 千万可别露馅了才好。 怕什么来什么,那贼撕开他的衣衫之后,并没有搜罗了宝贝就作罢,而是整个身子爬进了了棺椁里,压的他原本麻痹掉的身子更加的血路不畅了。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脸上,耳迹,酥酥麻麻的,而后有什么温软湿热的东西顺着脖颈一路添上了他的唇上。 “轰轰轰——”脑中如万千烟花爆炸开,震的他心肝脾胃骨头筋都跟着不好了。 有人正在企图奸他这个尸体!!! 思考其人的品味审美啥的还在其次,关键是加上下葬前的七日,算算这日子,都有七八日了,老兄,你是有多想不开才会饥不择食选择来“吃”他这个尸体。 尸体啊,他没记错的话,这里还是皇陵墓穴里,左领右舍不知躺着多少腐尸,空中有没有鬼魂飘着看都不知道。 诊断完毕,这贼不只是想不开,他还是个脑子残缺的傻子。 正常人,#尸这么扭曲缺德得事,谁会做啊! 连清心里还在翻江倒海着,那厢贼的动作更加的狂热的,开始不再满足唇齿的交缠,双手粗暴的往下摸去。 心里像是有一头凶兽叫嚣着,让他醒过来暴打这人一顿,可理智这根弦还在紧绷的拉扯着,一遍遍的在旁边警告着威胁:“万一这是陷阱呢?不能功亏一篑啊!” 好吧,他还是等着他家的影卫前来搭救吧。 他如今是个死人,还是个男人,被摸被亲,吃亏的也终归是...女人。 说到“女人”,他的眼皮子又是狠狠的一跳,激灵灵的回过味来,身上那粗粝的手感,以及胸前硬邦邦的触感都在提醒他一件事。 这个贼是个男人。 男人!男人!他是个男人! 连清的理智的世界再次被这个发现震的晃了几晃。 太变态了! 上辈子他在娱乐圈当影帝的时候,圈里百态万象,有几个业内人士在一起胡搞八搞的事他不是没听过,可也只当是那些人活着无聊想靠重口味刺激一下麻木的感官神经罢了。 男人和男人,怎么可能,你有的他都有,在一起还不是左手摸右手,尴尬恶心不说还有违天道伦常。故而他很是嗤之以鼻,也就只当八卦新鲜事听一听,或者附和的惊讶几下。 如今....他自己亲身遇到了。 有个男人,在陵墓棺材里,正在架起他的双腿,企图霸王硬上弓,来真格的! 连清再也不能再继续装尸体,死人的贞操也是不容侵犯的。 在最要紧的关头,连清猛地睁开了幽深深的眼睛,一个咕噜坐了起来,颤巍巍的抬起双臂,抵在了那贼的胸前,凶狠的望向对方。 他倒是要仔细看看,这贼到底是何方神圣。 黑暗中,之依稀看到人影轮廓,可饶是如此,隔着这层层的黑色,两人的眼睛还是神奇的碰撞在一起,一个恼恨凶狠,一个茫然疑惑。 贼的动作被打断了一瞬,而后一声震天动地的惊恐的尖叫声蓦地响起,“啊——炸尸了!鬼啊!” 连清无语,心说你这会子才知道怕会不会太迟钝了些。 蓄的力气一下子都释放出去,连清这会子浑身软棉花一般的险险维持住坐的姿势,双肩双手都松松垮垮的耷拉来下,竟是片刻也动弹不得,刺刺的麻。 那厢贼看他法了一通威之后,就没了动静,一时胆子又提了上来,踟蹰着一步步走进他,还试探着伸出手在她面前一尺远得地方晃了晃,依旧是没有动静。 那贼神经兮兮的问道:“华容啊,是不是你,是你回来了吗?” 连清反应了好一会,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华容这是在叫他,他下山回宫那天,她的皇姐好像给他赐的小字就是叫华容来着。 可是这个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等一等,这声音恁的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到底是在哪儿呢? 第026章 “呵—是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绝计不会一言不发就走了的,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吗?”贼对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皮肤,声音幽怨而温柔,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声音蓦地拔高了几分,变得不屑而嘲讽,有种乖戾阴蛰的感觉,令人毛骨悚然。 “呵呵呵——你本就是要嫁给我的,这是天定的缘分,任谁也别像让咱们分开...哼,可是你瞧瞧外面那些无知的草包都说了些什么,他们竟然嘲讽说是我害了你!” “我怎么可能害你呢!”黑暗中,贼的身影踉跄的摇晃了几下,又被他扶着棺材边稳住了。 连清这下明白了,敢情这贼是喝醉了,耍酒疯呢,听他的话里话外,这位还是位故人,会是谁呢! “我爱你啊!我怎么做梦都要娶你过门,夜夜搂着你交颈欢好,想的都要发疯了,可是王玄那厮竟然逼着女皇下下了求亲的旨意,王三那个表里不一的阴险小人,她凭什么,凭什么!..” “你是我的,我的!”贼的情绪很激动,竟然不管不顾的上前直接抓住他的肩膀摇来摇去。 说着说着,贼竟然捂着脸呜呜哭泣起来,像个挨了欺负的倒霉孩子,有天大的委屈,等着向大人倾诉。 连清疼的嘶叫一声,丫的,爷还是死人,经不起折腾呀,他努力的睁大眼想要靠着朦胧的轮廓看清对方的脸,个子不高,身形偏瘦,胡茬软软的,约莫是个发育期的少年。 会是谁呢? 哎,身体没劲,脑子昏沉,信息盘错间,明明有什么灵光就要冒头了,可就是出不来,只鼻尖淡淡的酒漕味提醒着他,这是一个甚至不太清醒的酒鬼。 酒鬼搂着他又哭又闹,负面情绪宣泄完之后,又故态复萌,一巴掌将他推平在棺材里,欺身压下来,继续干起来没有干完的事。 这一次他的力道出奇的大,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像是前番的那一通哭闹只是将杂念都宣泄了出去,这会子更加能专注做心中的美梦罢了。 而连清这一次再也没了推搡挣扎的力气,只在这贼的揉搓下软成了一摊泥,恨恨的在心里发誓,他日若让他弄清楚这贼是谁,定然千倍百倍的还报回去。 醒来时,视野一片清亮,连清发现自己衣衫不整的躺靠在影卫的腿上,身上盖着影卫的黑猫大氅,汗味中带着丝丝缕缕的血腥味。 他环顾一下四周,这是一间狭窄的山洞,身前和身侧的火堆已经熄灭了,余下两片黑中泛着灰的灰烬,有清凉的小风呼啦啦的乱刮,四肢如浸在冰水里,钻心般的凉。 小心翼翼的扭动了几下脖子,有伸了甚双手双脚,感觉身体已经可以小幅度的挪动了,来不及欢喜,就被铺天盖地的酸疼感吞没了。 连清扭曲着脸,等着那麻痹的感觉一点点的消散,这一番动静早就影卫惊醒了。 “主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影卫的声音艰涩而沙哑,是那种久居昏暗太久造成的,不是昨晚的声音。 因为身体过于酸疼的缘故,几乎他一动,身体就疼的掉下泪来,可他顾不得太多,只连忙拉紧了影子的衣袖,急切的问,“人呢?” 这个人不言而喻,就是指昨晚上的那个贼了。 影子虽心知眼前这个主心思澄明,并不是那种阴戾爱迁怒他人的角色,稍稍踟蹰一下就垂下了头干干脆脆的说了。 “属下该死,那贼人会武,被奴刺了一剑,逃走了...请主责罚!” 错了就是错了,再多的借口也掩盖犯错的事实,即是犯错,那必要受罚,可他在受罚之前还要确保主子的安危。 “嗯,先扶我起来!” 影子就小心的搀扶他缓缓的站起身来,简单的一个动作,连清做的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水,待到他终于缓过劲来,东天的太阳已经升了起来,阳光稀释冬日的清冷感。 他微微喘着粗气,转头去问那影子,用一种冷淡而掷定的口吻说道:“昨日你来晚了!”。 影子噗通一声跪倒再低,头垂的低低的,看不清表情,什么也没说。 “呵——”连清心里很是无奈,他现在张一次口跟搬一次砖似得,这影子乖顺有余,却不知变通,平素里看不出来,这会子却甚是恼人起来。 他平复一下呼吸,有力的问,“昨日发生了什么?” 影子道:“王三女郎向女皇自请为主守灵,以偿心中爱慕,昨日不少贵女和郎君心感铭动,带着酒同王三在皇陵山前大醉一场,奴怕惊动了四周剑客,一直等到人们散去,这才...” “王三自请为他守陵?”这事他还真没料到,心中暗叹这该又是那王十九的“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的先学先用的手笔了,这么一来,虽不能将之前她以被逼婚自戕让王家陷入道德困局的后遗症彻底消祢,却不失为化解仇恨转移人们注意力的一个好办法。 王十九这个人他还真的不能太小觑,心里升腾起的滋味说不清道不明,既有找到对手的兴奋,也有对现状的糟心感。 若是让王家靠着这种说法,一点一点从泥沼中脱困,那么他这几日的所受的一番苦岂不是白受了。 不能让事情就这样发展下去! 连清想了想,招呼那影子凑近了些,附耳说了几句,那影子惊异了一下,告了一下罪,弯身一把将他抱到了山洞靠里的地方,从怀里掏出一竿暗黄色短笛一样的东惜,放在唇边急促的吹了几声,不消一会,一声鹰蹄划过天空,一只身形巨大,眼神锐利的青色海东青盘旋飞到影子的肩头。 影子又陆陆续续从怀中掏出绢帛和炭笔来,刷刷刷在绢帛上写画起来,符号密密,赫然是连清前时用英文单次编辑的一套暗语,且不说这个时代人们鲜少有谍间的意识,即便是消息半途被人截糊了,也不怕消息泄露了去。 连清有些自得。 这滋味好比自己成了那开山立派的祖师,自己的东西被上行下效的传扬和遵行,那种自己正在改变这个世界的感觉是无比的真实,他甚至忽略他是身处梦境这一现实,只觉胸中注满了想要大干一场的万丈豪情。 成王败寇,他如今在世人眼中已经是一个死人,连同齐国的江山败的彻底。 可是如今,敌在明,他在暗,没了九皇子的身份作为眼中钉,他的往后的行事便也再没了顾忌。 风头浪尖之迹,姐姐作为一国之主,世家为堵悠悠众口,也不能任由女皇随随便便的死去,相反还要千方百计的保护她,很长一段时间是安全无虞的。 只除了皇子府里他的两个傻徒弟。 第027章 连清有些担心他们,早前为了炸死的真实性,并没有把事情真相告诉两个徒儿,还坚决命令白河洛营救女皇之后,就集结所有的兵力隐退到荒林之地,一连串事情发生的太过紧急,以至于他把所有的去处都安排妥当了,唯独漏掉两个徒弟。 他们现在怎么样?王玄会不会将仇恨的怒火发泄到他们身上暂且不知,但派人线人紧密盯着两人动静却是肯定的。 连清狠狠的吸了几口气,眼下情况不容他贸然行动,只能祈求两只傻瓜能够机灵一些,保护好自己。 影子放走了海东青,一身冷气的单膝跪回到他的面前,等待接下来的处罚指令。 这是一个榆木脑袋,他已经彻底放弃了调教他的念想了,遂开口道:“眼下用人之际,你之过错暂且压后,随身保护吧,非到危机时刻,不要出来”。 影子头点了点,黑影一晃,隐到了暗处,无声无息。 接下来的一整天,连清将自己摊平了躺下,睁着眼望着头顶洞壁上被风吹着晃动的蜘蛛网,静静的等待假死药最后的药劲褪去,心里思忖的则是接下来的计划。 假死药是一次在睡梦中得来,当时他陷入一个困局心情焦躁,这种想要破局的心情强烈的形成一种执念,以至于当晚梦,他发现自己再次回到最初坠梦之前闯入的那个灰蒙世界里。 他念着浮屠君的名字,大喊大叫的表示自己想回家的愿望,有愤愤不平的骂天骂地,语气不怎么好,骂了什么自己也已经记不得了,只在第二天醒来时,手里多了一颗假死药,同时脑中出现了假死药的用法和功效信息。 于是,福至心灵的,他想到了炸死脱逃。 大齐的山河破败这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人心的腐烂,下到庶民,上到公卿,每个人都在赤红着眼争抢掠夺,这片土地已经化作炼狱,死气弥漫,药石罔救。 让她不断腐败的罪魁不是外战而是内斗。他这段时间的垂死挣扎此时看来就如同一场不自量力的独角丑戏,徒劳的证明了这一点。 既然大齐已经变成了一滩死水,那索性就任由她死去吧,这是历史的宿命,也是天意注定。 置之死地而后生,死水不能自救,那么他可以将活水引进来。她王玄不是一心谋算那张王位吗?索性也给她便罢了。 欲先取之,必先允之,老虎往往在吃饱的时候,才会放松警惕,才会洋洋得意,而那时,也是它最虚弱膨胀的时候。 做什么事都讲求一个计划,也讲求一个终极的目标,他的目标本来就是想要改变既定的命运保护身边所爱之人。如果这些需要权利和土地太能捍卫,那么不如他就玩的大一点,将整个天下拿来做赌局。 方知赢到最后的,才是胜者。 在此路途,所有的波折不过都是一次次的战策演武罢了,兵者诡道,演戏最高的境界就是往往连自己也骗了,信以为真,用谋最大的境界更应该是虚中藏实,实中藏虚,让敌人身在局中,如同陷迷阵,真真假假难以辨别才最好玩。 连清想通了,既然齐国这块腐肉难割难救,不如挖掉。 只要皇姐还在,那他们便是留住了青山,树苗有根,还怕它有天长不成参天大树吗? ... 赵国邯郸毗邻弋阳城郊区的大片荒原上,黑灰色的大道旗横七竖八的倒在残肢断骸中央,冰雪纷扬,间歇刮过凌利的冬风呜呜咽咽,像是在为这一片亡灵在唱着祭祷歌。 赵国适逢内乱,魏国得了内线消息,急兵罚赵,欲站赵国秦岭线以南的十七坐城池,赵国无瑕分神,一厢情愿的认为这这次的军情也如同以往魏国的小兵侵扰,仅匆匆派了年过四旬的大将军龙炎率八千旧部龙虎军匆匆来应敌。 魏国十万兵力如有泰山惊涛一般的重重压在赵国的土地上,一时间千里荒野上的整天天空都笼罩了重重的乌云,是以当赵军急行军从邯郸感到弋阳见到这番场景,一向以狠辣凶猛著称的龙虎军也腿软气短了。 以八千对十万,更何况敌军主帅还是以“算无遗策,精通兵法”铸就赫赫威名的魏君子魏少凌,这场仗还没打,败局便已经注定了。 果不其然,交战的第一回合,龙虎军上下贯彻将帅的一个拖字诀,哪怕身死也要拉几个敌人一起陪葬,这种捍不畏死的打法让魏军吃了不消的排头,一时也觉得分外的棘手,吃了不少的亏。 魏少凌很快了解这种情况,立即改变了策略,他先命几支骑军将赵军军阵冲散,使得他们收尾不想接,将令不得达,被团团围住的赵国孤兵便如囚笼里的困兽,死在了魏军带着尖刺的盾牌剑戟下。 龙炎身进百战,一看情况不妙,立时带领残余不对进入了茂林之中,逃跑之际,还不忘派一小兵往王城邯郸去送信求援,但他很清楚,援兵十有八九是不会来。 赵军残兵,重伤轻伤皆有,剩余数量不足三千,已经被困密林三天,期间遇到大波虎豹狼群侵袭,有折损了三百有余。 龙炎无限悲凉的冷声下命将死去战友的血肉烤熟了吞吃,饶是那些见惯了血雨腥风的捍女们也红着眼愤怒的表示抗议不服,龙炎这些天忧心战事,面临同伴死去,压力,忧虑几乎将将这位戎马半生的老英雄最后的精神支撑给压垮了。 她的声音嘶哑,如同铁片划过砂砾,带着说不出的无力和哀伤,她摆了摆手,雄壮的铠甲重重的坐在湿冷的石头上说道:“哎——若是他们泉下有灵,也会选择进我们的肚子,而不是那些豺狼!” 他这话刚落,众人就静默了。 是啊,众人是就地挖坑把他们埋了,最终也还是会被觅食的财狼挖出了吃掉,还真不如被他们吃掉,好歹能和同伴的血肉融为一体,再次提剑战斗,全了她们做为军士保家卫国的一番使命宗旨。 想到了这里,已经有人再也忍不住,捂着脸颊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哭他娘的——哭够了没,哭够了就给老娘操起家伙起来干活,我们是龙虎军,流血流汗不流泪,谁来咬咱们一口,咱们就得十倍百倍的给咬回去,决不能便宜那帮子魏贼!” “是!决不能便宜了魏贼!死了也得杀个够本!” “对,龙虎军可以吃同伴的肉,绝对不能吃亏,姐妹们,将军说得对,与其让他们暴尸荒野,不如吞进咱的肚子里,我们龙虎军的人死了也要死在一起!” “对,死在一起,下辈子还做姐妹!” 第028章 龙炎目龇欲裂的开着士兵们将战友的尸体拖过来,撕开,一边将血淋淋的烂肉大口大口的塞到嘴里,一边涕泪横流的场景,那颗因为年迈不支而滞缓的心脏仿佛是被人用刀叉了夹在火油上灼烤。 她戎马半生,龙家也随着先赵国从一介草根发展成如今的武勋大户,赵王在她出征前也因为纵欲死在了男人的肚皮上,死前并没有立太子,那些平日里伪装的比谁都温谦有礼貌的公子派系开始亮出爪牙,不顾形象的斗作一团。 可怜赵王一世雄主,死前风光,死后尸体发腐生虫,无人装殓。 那是龙家跟随一声的主子,死了。那么等她这个龙家的顶梁柱子也跟着死去,龙家这个亲皇中立无派系的刺头,面对皇权派系倾轧,家里那几个不成器的女儿能应付的了吗? 而后,边城战败的消息很快就会传会邯郸,届时失去了利用价值,又打了败仗导致赵国丧事大片土地的罪人定然也逃不了抄家灭族的结局。 她的一生,兢兢业业,不辞劳苦,都风险给了赵国,最终却要落得这个下场,真是让人不甘心呢! 这厢龙虎军的气氛戚戚冷冷,而距此几里外的茂林深处,一位头戴着毡帽,身披皮质蓑衣的人影正一手拄着拐杖低头疾步的穿梭着。从蓑衣里露出的裳服下摆依稀看出身影的主人乃是一位姿容不凡的女子。 在风雪的天气的赶路却是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何况又是在这样一个灌木丛生的,野兽出没的荒林里,如不是有个剑术不凡的影子暗中保驾护航,他也绝计不会选择穿林入赵这一件事了。 说到为什么要男扮女装?这事还要从那日他被醉酒贼#尸,影子仓促救人,置使贼人逃跑说起。 贼人救醒之后,总觉的昨日种种太过逼真,为了确定自己并不是再做梦,他又大着胆子再次潜入了皇陵,这一去不当紧,但见墓穴凌乱,棺椁空空,地上脚印凌乱,还残留他昨日被刺中要害所留下的斑斑血迹。 这一下,他哪里还有不懂的。 贼虽然脑子晕晕,内里怀着一个惊天的猜想,却只独独放出了一个皇子墓穴遭贼盗尸的消息。 举朝震惊,自古有来,世人为财挖掘诸侯王公墓穴的事情屡见不鲜,可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也仅仅只对那些历史悠久到鲜少有人会记得起的诸侯王陵下手。 可是如今,大齐还在,女皇还在,九皇子墓穴被盗,就是明晃晃的打了整个大齐的脸面,而且令人恼恨的是,整个墓穴,琳琅珠宝无一遗漏,唯独丢了九皇子的尸体。 这是让人死后魂魄都不得安宁呀! 太狠,也太残忍了! 这是得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呀。 整个齐国上到王公大臣,下到庶民百姓,众说纷纭,关于那贼的猜想也是五花八门,有数十个版本。 有人说那贼本是九皇子近身熟识,不忍一代美人孤独长眠于地下,故而花费心力铤而走险。 有人数那贼手段通天,乃是个神乎其技的神偷,擅机关之术,不然皇陵内机关重重,王氏三娘子还亲自领兵守陵的情况下,那贼又怎么会悄无声息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把人盗走的呢? 还有人说,这贼乃是九皇子的痴情仰慕者,生前爱而不得,只求死后能有葬在一起,可怜九皇子姿容绝世,生在锦绣堆里高贵之人,却命途坎坷,竟未及弱冠便早夭,生前死后竟无知己红颜陪伴,此番一去也算去的其所。 ... 世道残忍,人们总爱冀望于那些过分美好的事物,但各种各样美好浪漫的谣言也压不住皇城内外的低气压,女皇当即听到这道消息,直接气的晕了过去,世界大臣许是也由人推己,有了某些不太好的联想,竟然难得的没有出分歧,届时一副追根究底誓不罢休的态度。 邺城全城戒严,层层盘查,并有匠人照着贵人们对着九皇子的描述,绘成画相来沿城张贴悬赏,赏金不足三日已经长至十万两。 女皇醒来,听到这个安排,也没说什么,只日渐日的沉默消沉了下去,大臣们见了,意味不明的赶趟自将消息递向右司马府,没有知道,她旋在心头多日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不管怎样,小九的计划成了! 可这么一番变动,却让打着悄无声息离开邺城的连清发愁了,紧要关头,整个邺城乃至齐国的形式都有些草木皆兵的紧绷感,连清感叹一下古代人们的爱国忠诚之外,不得换上女装,隐在一只游商队伍里洋装野路子剑客离开了大齐。 也巧的他容貌绮丽,神态风流,有着影帝演技的加持,少年身量扮作女儿来不是太出头,他性子本就坚韧,在这个女子多英武的时代反而比他作为男子时更加的附和常理。 生死关头,他自不会扭捏,只当拍戏需要,他未来一段时间要演一个需要csay 的角色罢了。 全然忽略了某个隐在暗处关注主子一切行为举止的影子,看到她掐指给自己缝制胸衣时脸上差点崩裂的感受了。 在此之后,她又在商队半路遇匪,眼明脚快的接着尿遁提前钻入了密林,没有路引,也无身份文牒,便意味着举步维艰,故而他稍稍思量一番,便选择深入茂林行进。 见识过人性卑劣的他,很早就知道,野兽可怕,人有时比野兽更可怕。 自从被迫成为大齐的九皇子,连清就对这个歪曲的世界深感无奈,男女颠倒也就罢了,偏偏这个世界也有诸子百家,竹简帛书上记载的一撇一划也均是华夏古文无疑,但诸如大齐魏、赵、晋这些个当世并存的大国总会让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中国历史上的春秋战国。 但偏偏历史书上记载的那些史学名人名君在这里却一个都没有。 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连清并不知道自己顺着同一个方位一直走下去,最终会到一个什么地方。 但距离今日,他已经在肃冷的密林里风餐露宿已有大半个月了,赶路的疲劳和肌饿他还可以靠着前世学来的野外救生技能保证自己和影子饿不死,但夜晚睡觉和沐洗就是一件大事情。 野兽侵扰,一不留神就是葬身兽嘴的下场,半点疏忽不得。 这一路上,他无数次感念影子的强大,可能是因为身怀内力的缘故,影子每日仅需睡上两三个时辰便可恢复精力,在此期间,他都会抱来一大堆干柴,点燃了,将自己围在大伙中,以防野兽突袭。 影卫醒了,便是再次赶路,期间,他因为风雪天得了一场小伤害,在没有伤药的情况下,影子只能一路半背半抱着他上路,发了好几天烧,影子本以为他不行了,最后他迷迷瞪瞪的指着几株黄草,影卫不明情况,就把黄草采来,揉碎了和着雨水喂进了他嘴里,权当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没想到次日醒来,他竟然奇迹般的好了过来。 第029章 而在鬼门关转了一遭的连清再次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脑袋里多了一个了不得的东西。 这是一个多维立体定位地图的‘神器’,方面几百里内的每一颗树,每一块石头都清晰可见,而且重点物体的头顶还标注着信息,比如树的名字,草的功效,地貌特点,地下多少米埋着矿石或者盐沙等等。 连清双目涣散,很长一段时间都沉浸在大脑放空,两耳翁鸣的状态。 “好神奇,好玄幻!”这一种亲眼所见,亲身所感觉到的惊奇,甚至还要比当初他明明奇妙的睡觉做梦就来到这个世界还要清晰真切。 这些日子,他作为九皇子的身份谋划做事,几乎快要忘记自己是个异世来客,来这里只是因为那浮屠君的以此恶作剧,他的真实目的就是为了破梦,回归现实了。 如今,这突然而来的惊喜,好比一盆温开水兜头倒下,结结实实的给他浇醒了。 于此同时,一个令他血脉沸腾的想法从心底冒了出来。 “难道我的所作所为背后还跟着惩罚和奖励不成?” 就如同打游戏闯关一样,因为我上次的炸死和这次的成功逃齐给反派造成了莫大的伤害,致使我的破梦进化条有了新进度,所以就开了宝箱,得了宝贝吗? 比如上次的假死药,再比如这次的地图。 好吧,也不排除是上头看他工作足够卖力精彩,心情好给他的赏赐。 总之,他现在干劲十足。 影子看大半天都在发呆,担心他脑子是不是烧化了,大着胆子将粗粝微凉的大手抚向了他的额头,“已经不烫了啊!” 影子有不放心的伸出三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试探的问,“看,这是几?” 连清撇开头,翻白眼。 不过这一抬眼的功夫,到时让他又看到一些有趣的东西。 影子7号:睚驹,鲁国河西人氏,年19,习剑术,幻影步,闷骚属性,性淫,喜#臀腰细长腿屌大的雄伟壮汉... 连清转身去去看影子那张清冷寡淡、不苟言笑、正经的不能在正经的木头梆子脸,忍了好一会,没忍住,噗呲一声哈哈笑了起来。 影子被他笑的头皮发毛,木着一张脸瞧着他并不似烧傻的样子,曲了曲腿,一撩袍子闪身不见了。 连清自己又兀自乐了一阵,借着地图的帮助,他小心在几只野兔出没的草堆附近掘了几个陷阱坑,逮了几只兔子,找到一处溪水处,处了了内脏脏污,用细竹穿了,烤了自己吃了一点。 对着空气喊了几声小七,没人应声,想必他是把人惹狠了。他笑笑,摘了几大片青嫩叶子将剩下的烤兔肉包了起来,放在随身的布包里。 做完这些,他四处找了一些清凉草,揉碎了漱了口,剩余的也清洗干净,甩干,也收好放到包裹里。 这些事情他做起来很是熟练,一个多月的野林生活,他现在虽然头发脏污凌乱,精美的衣袍早已乌漆抹黑看不见原本的颜色,却也还能保持个人样,已经殊为不易,这还要多谢影子的保护,避免他远离野兽的爪牙袭击。 恩,等安顿下来,他决定要多对影子好点,先给他找一些器大活好的壮美男送给她玩玩。 这段时间,大雪时降时停,但因为天气较冷的缘故,树林里的积血一直都很厚,沿途很难遇到这种没有结冰的溪流,如不是他刚刚发了一场伤害,大病初愈,他还真想跳进这溪水里,搓洗一番。 上辈子加上这辈子,他从来没体会过一个多月没有洗澡的滋味啦,只是一个清洗的念头转过,全身都有种很痒的感觉。 咬咬牙,还是忍吧,不过他没洗,影子长期跟在暗处,时刻警戒,她得多久才洗一次澡呢?他记得那次在山洞里,他披着影子的外套时,似乎就闻到浓浓的汗臭味来着。 哎恩,不能再继续想了,再想下去,他这辈子都不想娶媳妇了。 因为有了全方位移动地图的加持,接下来的赶路旅程顺利很多,遇到前方有野兽时,他就避开,绕道走或者耐心的等野兽离开,再走,饥渴时也会摘地图标注可食用的野果子充饥。 当然,每次开吃之前,他都没忘往空气中喊上几次,影子都没有再出现,考虑到往后还要人家挡刀当保镖,他很大方将食物和野果子用树叶包好放在干净的雪地上,然后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实则接着地图偷偷监控身后的动静。 果见黑影一闪,白手一身,地上的食物就不见了,他这才放心,将影子弃主而去或者被某只野兽干掉了的想法偷偷咽了回去。 暗暗的想,她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连清就这样一边走,一边游,没有生命危机的紧迫感,连清恍然有种自己是在悠闲‘散步’的错觉,不得不说,古代的世界,处处原生态,许多前世科学培育不出的奇花奇母处处可见,很是开他的眼界。 他一边走,一边接着地图观看周遭的风景,玩的很是开心,可走着走着,他停下了脚步,身后的影子穿梭在茂密数丛里的矫健身影也跟着他蓦地一停,血腥气,还有杀气! 连清深呼了几口气,瞧瞧,他都看到了什么。 一大群老娘们围在一起,生吃人肉,边吃边涕泪横流,那暗红被雪染红的血与他们抓肉的手干涸的凝在了一起。 这是嫌人肉不好吃吗? 面对如此残忍的场景,连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如此淡定的想这个没有营养的问题。 但他真的只是觉的自己不过是看了一场惊悚电影而已,有惊但是并不怎么害怕。 感觉到危险状况的影子黑影一闪,终于肯露了面,抱歉低声对他说:“主,前方有情况” “恩”,的确有情况,从这些人身上穿的残破的盔甲,以及歪道在地上的写着大大繁体“龙”的旗帜,他已然可以肯定这些兵士的身份,当此之世,能够以龙字旗独立成军,旗帜的颜色又是黑边灰底,那便只有赵国大将军兼左都督龙炎亲自训练的亲卫军龙虎军了。 龙虎军可是一支少有败局的精骑军啊,传说以一当十,装备精良,所过之处,砍瓜切菜一般的收割着敌人的头颅,如今这番灰头狼狈的模样,难道传闻有误?还是他记性不太好呢? 第030章 “主先藏起来,奴上前打探情况”,说完,没等他回应就黑影一闪,几个纵跃山猴一般的跳没影了。 连清捂脸,那边可是身经百战的兵啊,生里来,死里去场合经历的多了,她们对于危险的感应灵敏的堪比野兽本能,你这蹦蹦跳跳的去,不是明晃晃的告诉敌人来扎你嘛。 他不住的祈祷这影子的身法灵敏,提早发现那状况异常,聪明的原路折返回来。 刚想着,就在地图转播过来的影像中,看到黑影刚跳到一颗参天大树上,那群吃生肉的兵动作一顿,身子一僵,然后齐齐对视一眼,默契的拿起兵器,司马八方,天王地网的向着黑影扑去。 黑影左突右撞,刺伤了几个兵,自己也挨了几刀,终是双拳难敌四手,被扭手折腿的按在了雪地里。 连清心里一惊,此事他和兵之前约莫有七白十米的距离,这次跑过去,也有些来不及,顿时急的团团转。 那厢赵军那边,一个长相很凶的兵举着滴血的刀喝骂道:“说,是谁派来的!” 另一个兵道:“直接砍了吧,这鸟不拉屎的地儿,除了是魏国奸细,难道还是山野猎户不成?” 一直用脚按压影子的兵道:“我管此人衣着装扮,并不像魏国人士,反而更像齐人?”说完,她加大了力道,直踩着脚下影子的骨头咔咔响,口吐鲜血方才威逼的问道:“说,你是哪国人士,何人派来的,缘何出现在此地”。 影子僵着脖子不上话,桀骜的歪起来头,目露凶光。 “嗨,#娘养的,死到关头,她还瞪我!狗东西,直接砍了了事!大战在即,别在这瞎耗功夫!” “好勒”,几个兵得了指令直接扬起了手中的大刀,刀光映照着雪光,白的刺目,影子任命的闭上眼,等着那刀落下,至始至终,他都没喊一声疼。 可就在这时,“刀下留人!刀下留人啊——”,一声冲破云霄的喊叫声惊飞了满树的鸟雀,隔着重重树林传了过来。 “是谁?” 声音虽然被冷风刮的支离破碎,可还是成功的将影子头顶悬着的大刀给阻住了。 等死的影子迷蒙的眨了眨眼睛,惯常空洞麻木如一潭死水的眼睛突然有湿雾圈圈的漾开。 “在那边!” “林子里还有人!” “该是同伙!” 恰在这时,咯咯吱吱的脚步声有远及近的跑了过来,脚步凌乱,还带着粗喘声,以那个性十足的碎碎念的“刀下留人”声。 “刀下留人——” 赵兵们互看一眼,眼中都写满了疑惑不解,先前那个头领模样的,对着身旁一个瘦高个一扭头,瘦高个就一阵小跑去向龙炎禀告情况去了。 而与此同时,剩余两个站的兵也旋风一般的冲入树林子里,眨眼的功夫便合架着一个裹成球装的人飞了出来。 三人落了地,两个兵便如扔垃圾一般将连清丢在地上,幸亏雪地蓬松,他穿的又厚,故而身子只是狼狈的滚了滚,也不觉得疼。 连清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艰难的把自己臃肿的身子立坐起来,仰着脸,透过一溜一溜脏成狗尾巴额发,可亲无害的与头顶围成一圈的几张凶脸对视。 就差没说:“你看,我多无辜多无害,你们千万别冲动,二话不说就给我一刀啊!” 殊不知他这边一门心思的卖乖耍萌,全然不知他如今这幅尊容,落在众兵的眼中是怎么一番“酸爽”的滋味。 影子的有脸被按在雪地里,一只眼睛沉入冰雪里,也在用另外一只眼睛打量着连清。 塞满兔毛的兜帽被摔滚了出去,只见他顶着一头乱成草堆的头发上扎了几根枯草,额发结着绺子帖着脸垂下,脸上黑一块灰一块,唯嘴唇部位除了有些干裂发白外,还依稀能够辨认出原来美好的形状。 视线再往下看,是一个圆不隆东的灰旧棉袄,一层落着一层,肩膀被撑的快有他头44个多宽了吧,他这到底是又扒了几只老虎的皮裹在拿破棉袄下面了呢? 影子闭眼,不认再看。 她真的怀疑,眼前这个辣眼睛的臭乞丐真的是大齐那个名动天下的美男皇子吗? 棉袄上的破洞毛边随着风摇摆,他的脖子两边各挂着一个烂布包,被一只细布条系着挂在脖子上,一边漏着一只烧焦的兔子腿,一边露着几条草根,在搭配上他那圆球一般的身子,看起来很是滑稽。 “说,你是谁?”兵踢了踢影子的小腿问,“你跟他是一伙的?” 连清老实巴交的点头,“是一伙的,她是我的人!” 说完才觉得这话听起来不对劲,又见众人眼神复杂的看着他,忙解释,“哦,我是说她是我花银子雇的剑客,负责保护我穿过这片树林的!” “剑客?就你这个穷样,还花钱雇剑客!”那兵不置可否,晃了晃手中的剑,警告似的拍了拍他的头,“你说剑客就是剑客,你咋不说你是魏军奸细呢!” 连清把这话在脑子里已转,心下便已经明白了大半,当忙摇头急道:“我进树林之前不是这个穷样的,真的,不信你们尽管检查,“我不武,手无缚鸡之力,我里面穿的都是华服,那剑客是个将信意的,虽然他是个哑巴,可是他是个好剑客,姐姐们别踩着她了!” 影子瞪了他一眼,瞥开眼,嫌弃的不想去看他。 一个兵道:“听口音,像是齐地腔”。 另一个兵踟蹰的问,“你们真是从林子那头穿过来的” “正是,正是!” “那我问你,你们这一路花了多少时日!” “加上今天,总共一月零七日”。 问话的兵又扭头问身后的几个兵,“林子那头是齐?” “是齐” “万一这小子提前设计好的话头,来诈咱们...”话没说完,未尽之意却是再明显不过,他们如今再也经不住一丁点的失误。 正巧这时,龙炎穿着一阵重重的将军窥见,身披猩红色的披风卷着风雪阔步走来,“跟他们叽叽歪歪什么,一刀砍了,准备迎敌!” 她话声刚落,身后林子外四面八方的紧急号角声便此起彼伏。 “将军,不好了,魏军火烧树林了!” 第031章 龙炎虎目圆瞪,不知是气的还是怒的,竟然全身颤抖不已,“魏少凌...这个天杀的,为了打胜仗竟然要放火烧林!” 不怪他生气,连清是一路走过来的,他自是知道这片林子究竟有多长,这火若是烧着了,里面无数的珍奇药草和生灵也终将跟着灭亡。 但这还是其次,这林子又叫防封林,原始地貌,危险无数,一条森林,蜿蜒曲折横垮了几国的边境地带,其中齐和赵就是隔林相治,这林子好比一条天然的边境防护线,倘若烧成了平地,诸过滋扰,边疆的那些百姓还怎么生活呢。 “全军集合,出林迎敌!” “是!”存了尸志的呼唤声,压抑中带着令人心颤的决然。 正值士气高涨之际,也正值连清和影子头顶上方的大刀就要落下,突然,一道突兀声音打断了肃杀的气氛。 “慢着——” “是谁?” “将军,我有一策可退魏军!” 连清狼狈的举爪,似乎觉得自己这般的形象实在太没气势,故而又把话重复了两边,又急又尖锐。 龙炎怒目上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子将他整个人小鸡一般提溜了起来。 “小子,你可知愚弄本将军后果是什么?延误军情者当立地斩首!” “将军息怒,小子真有计可退魏军!” “我凭什么信你!”杀场里滚爬半生的将军发起狠来身上那种狂暴的血煞戾气冲的连清眼睛都有些发酸发干,但他知道越到晋级关头,他越不能短了气势。 忍者那种被野兽盯住的压力直视龙炎的眼睛,污秽的小脸从紧绷渐渐的放的舒缓下来,甚至嘴角还带上一种自信而惬意的微笑。 一字一顿的说道:“事到如今,将军,你也只能信我”。 只、能、信、我—— 龙炎伟岸的身躯狠狠一震,是啊,如今的赵军十面魏歌,无论迎战还是后退,结果都逃不了一个士字。龙虎军是她倾注一声的心血,而如今这不不足三千的残兵伤员实是龙虎军最后的兵马,若是最终...全都死了,那就是全军覆没。 全军覆膜之后呢? 短期之内,百姓和那些高高在上的王侯和贵族们也许还能记挂着些他们这些往日为赵国为赵国的百姓生死百次的用鲜血捍卫着赵国疆土的英雄们,但是也不过是转眼即逝。 十年后,龙虎军的事迹和荣誉将和龙虎军战士的尸骨一样被长埋地下,为杂草掩埋,为新的战神新的军队所替代,永远的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 她龙炎不甘心啊。 是的,他别无选择。 她望着眼前这个圆的都可以滚起来的流民,心里无比的清醒,退敌难比登天。 但濒死之人都不会放弃最后一根稻草,不管它最后能不能否救命。 连清接下来只下了3个命令,其一,所有兵分为两组,齐齐将身上的除去内衣服的外衣外跑脱下来。 断腿断胳膊或者伤势过重的兵一队原地挖坑,每个人挖一到两个坑,提早完工的兵则将负责用刀砍或者用手撕成半尺来长的碎布条。 而伤势不那么重的兵一队则后退进入树林,按照他给的地址方位将他所描述的不知名的植物收集起来。 两队均限时1刻钟完成。 这这古里古怪的人到底要玩什么名堂?众人一头雾水,几乎每个人心里都有这个疑问。 可军令如山,生死危机的紧迫感让他们无瑕他顾,每个人动作飞快,丝毫不敢怠慢,仿佛真的信了连澈所说的,按他的话,就能拯救自己的命是的。 一刻钟后,两队集合,而外林的大火在火油的助力下即将蔓延至脚边了。火光中还林林星星夹带着一些飞箭。 赵军所有人看着那漫天滚滚的大火,虽面色仍然震惊,可是双腿已经开始大颤。 龙炎道:“先生,你看...”为了救命,对方竟连对他的称呼都变了。 风火之中,连清的神色依旧自信从容,他没有回答,一直等到东南方稍低一些灌木被大火烧成一个空缺,这才清冷开口说道:“二队成员,现在背上所有的箭筒,从东南方缺口突袭出去,注意不要恋战,一击得手,立马彻底,不得违命!” “是!” 而此时,龙炎和军师图安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神一闪,凑近他问道:“先生,那绑在箭上的草药是不是...”他想问的是那草药是不是别有玄机? 连清点头,“这是我的独家秘方,叫做...,本来没什么,遇火燃烧之后,会散发一种让百兽疯狂的气味,而今日的风是顺着火吹得...”,他话说到这里,众人都是极为聪明的人,顿时全都明白了。 虽然不清楚那独家密钥是不是真的对白兽有那么强大呃吸引力,但是想一想魏军被野兽冲散,一个个陷身兽口的场景,他们欣喜之余,都不寒而栗。 年前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短短时间,就能将风力,火势,地形,和后路都考虑进战策之中,一环一环,看似毫无联系,实际在他说话的那一刻,就已经将包括魏赵两军以及他己身的生死都掌握在手里了。 大冷的天,龙炎和在场想到这一层的兵都不自觉的冷汗涔涔,不由自主的想,这个人幸亏是站在赵军这一边的,倘若他嫉恨方才众人对他的怠慢,起了报复之心,那么这仗还用打吗? 他简直就是一个妖孽! 试问这天底下,谁还能像他一样,会想出引兽出林这样疯狂的主意,即便是想到了,千古以来,谁还有那个本事能成功做到且能确保“战火”不会烧到自己身上呢。 龙炎暗暗下决定,倘若这次他们赵军真的可以击退魏军,保全性命,他已经要命令下去,千万不可与他为敌。 魏军大营,魏少凌身穿一身亮银色的将军铠甲,身披一道猩红色的披风,雍容的坐在幕帐中央的一张矮几前,俯案执笔,写的不是战报,笔下画的赫然是一个美人。 第032章 这个美人,满夜的星辉似都被他揉碎了含在眼中,眉间藏着一股清傲之色,袖手闲立的样子让人不自觉想到寒夜冷月,高岭冰雪,端的是花摇玉树,树冷花清”。 若是有大齐京贵在此看到的话,定然会大吃一惊,不为其他,只因画上之人赫然与前不久被无故遭偷尸的尸体主人连清的通缉画像有五六分的相似,而但因着笔者画工精妙,于神韵和气质上更胜一筹,如果五官和体姿稍加修饰的话,几乎就要将本人一般无二了。 这样的画只会让人想到一个词语----跃然纸上。 魏少凌从未踏足过齐国,如不是带兵罚赵的这场战争,他甚至都不能算是离开过魏国。 但是,这是时代诸国并存,各国在其他国内安插一些内线钉子之类早已是心照不宣的事。 当时王玄向女皇逼婚,而九皇子不逊以身殉国在前,被皇陵盗尸在后,这些事都被有心人推波助澜,闹的轰轰烈烈,魏少凌手上能够得到连清的画相并不是一件难事,但奇就奇在,他会选择亲手临摹起连清的画像这件事上。 全魏国的人都知道魏少凌擅画之名,甚至还要胜过他领兵大战的名声。只不过,他为人挑剔,除了在幼年凭着一副山河社稷图深深惊艳过一把之外,几乎在没有执过画笔。 非但如此,他只凭着一张画工粗糙的通缉照,竟然能仅凭个人臆想就能够将主人翁本人的容貌和气质还原个七七八八,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画工技巧上的事了。 这简直堪称神迹。 别忘了,魏少凌从没有见过连清,大千世界,芸芸众生,那么多的脸,偏偏他能想到的只要一种。 不知道是怪魏少陵做事追求完美,还是连清他本人生的太过完美。 就这样,这两个未来很多年将要作为对手的两国皇子,在彼此还没有正式见面的情况下,以这样一种意向不到的方式纠缠在了一起,只能说缘分弄人! 账外号角喧天,一个小兵进账来报,“少君,已给林子泼了火油,燃起了大火,前锋军在树林外做好了埋伏,准备赵军一现便会放箭!” 魏少凌头也不抬,淡淡的恩了一声,稍后问道:“火燃了几息了?” 那兵回道:“十息”。 “命令前锋军和其余几队包抄队伍紧盯树林的动静,务必要活捉龙炎和军事图安!” “诺!”说完之后,那兵见魏少凌今日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边抬起头大着胆子的问道:“将军可是想招降?” 魏少凌今日的心情的确非常好,美景怡人,同样美色也可以使人赏心悦目,若搁在从前,魏少凌要么冷眼撇过去,吓得对方一个机灵,或者语气轻轻却威势极重的交代一句,“你逾越了,自己下去领罚吧!”之类。 但今天,那兵显然是个有眼力劲的,他耐心的解释,“龙炎是一批老马,但老骥伏枥,用的不好,就是一把双刃剑,但此时此境,容不得他,而图安嘛,不过是一颗见利摇摆的墙头草,虽令人不耻其品行作风,肚子里倒还真有些真料子”。 那兵心下雀跃,面上腔子自压抑,“将军是说,此时赵军必败,龙虎军损伤惨重,此役之后,龙炎就成为了罪臣,他别无选择,若是此时将军对赵王行离间之计,推波助澜一番,使君臣生隙,乃至生仇,那么不怕那龙炎不乖乖投入将军麾下,为将军马首是瞻!” 听完她的这一番,一直漫不经心的魏少凌终于缓缓的抬起了头,在微微摇动的火把光的映照下,他的眼神之中,难以掩饰的赞赏之色。 颔首问道:“你很聪明,叫什么名字!” 能感觉到自己左胸膛里那一声高过一声恍如雷鸣般的心跳声,听到未少陵终于如她期待般的问出这句话,她知道自己这一次不惜豁出姓名和前途赌出的一次,算是赌对了。 她身材瘦弱,因自娘胎里带出的体弱之症而无法如其他女人那般正常的习武,有天师好曾言说她乃早夭之相,若不福气庇佑,终不会活过18岁及笄之年。 而她猝厘,偏不信命,她也成功的活到了及笄之年,而后在母亲的泪水中踏上了征兵之路。 但是少年抱负太过理想,直到真正来到军中,他才知道现实的残忍。 当兵五年有余,她至今还没有杀过人,只是一名在军中掌勺的伙头兵。 可是她不甘心。 她打听过魏少陵喜怒无常,但却实实在在是个胸藏锦绣的惜才之人,权衡了一番利弊,她决定无论结果成败,她还是要冒险赌一次。 所幸,她赌赢了。 猝厘几乎可以畅想要不了几年,她可以跟在眼前这个智慧和手腕都近乎妖孽的男人身侧,建立一个有一个耀眼的功勋,受世人敬仰的场景了。 只是想一想,全身的血液就如大江奔腾,去势庞流。 果然,她听到魏少陵用一种极悠长,极清越的声音说道:“此役之后,去跟你的上司呈报,先在本君帐中做个文书吧!” 猝厘喜极而泣,砰的一声双膝跪地,竟然给他行了一个最高级别的礼,这也一种臣属对主公的行的礼节。 正在这时,一阵慌慌张张的脚步声传来,帐幕被粗暴而无礼的掀开,猝厘眉头皱了起来,飞速的往魏少凌身一站,正欲呵斥,就见那个穿着魏兵高级兵将服饰的兵,形容狼狈而仓惶的一头扎地,哭嚎道:“将军....不好了!” 猝厘憋了很久的怒气终于得到发泄的口子,“大胆,你敢诅咒将军...” “让他说下去!”未少凌断喝,声音沉而利,不辨喜怒。 那兵不知想到了什么,庞大的一对身体竟然原地剧烈的颤抖哆嗦,牙齿打颤道:“兽...潮!我军遇到了兽潮!” 他这话一落,魏少凌心里咯噔一声,只觉得‘马蹄声’格外的铺天盖地,他原本以为是是骑兵的马蹄声,撩帘一看,处变不惊的脸剧烈跳动了起来。 漫天满地的火光里,跳动着密密麻麻黑点,每一颗落到大军中,便是此起彼伏的惨叫马嘶。只几息功夫,乌压压的大军便缺了好几块。 那是...择人而食的..猛兽! 纵使是魏少凌见惯了血腥生死也被眼前血肉横飞的场景震住了,他曾经甚至为了对敌,坑杀一军的事,他也亲眼见过,然而...这是他花费无数心血,在生死百仗里训练出来的精兵啊,就这样... “撤军!速速撤军!快速速撤军,冲入火里,进林子!” 喊号子的兵听到主将的声音,本能的身子一颤,神志从呆滞中反应过来,吹起了号子,帮忙稳定军心。 第033章 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如不是百里之外有一条冰川溪流横亘在林间,挡住了火势,怕是这林子要被这战火烧了个干净。 魏少凌不愧是魏少凌。 当初,亏的他当机立断,下了让军队冒险入林的决定,才使得魏军避免丧生兽口全军覆没的结局。 这种做法在兵法中是一种很危险的做法,毕竟在林子的掩藏下,赵军处于暗处,而魏军在明,仓促之下进入敌营无异于主动将自己送入陷阱。 但此种形势,明显树林才是唯一的生还之口。 尽管树林中潜伏着赵军。 但,早就被打残的赵军相比于饥饿凶猛的兽潮来说是更安全的所在。 魏少陵这样想,并没有错,可随着魏军以波一波退到林子里,并不断的被火势逼的往林子深处退步之后,魏少凌惊奇的发现,事情跟他想的不一样。 搜寻百里,并没有发现赵军的影子。 地上残留的脚步痕迹又在表面,就在几日之前,这林子里的确有军队生存过的痕迹。 但赵军的的确确的凭空消失了,如同人间蒸发,只一些被撕碎的衣服碎片和血渍引诱着众人想到了一种可能。 难道赵军全都被狼吃了? 的确有这种可能! 但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 魏少陵沉默的骑在马上,夜色斑驳打在他脸上,有种阴邪可怖的感觉。 打马紧跟在他身后的猝厘被他身上散发的气息所摄,竟然连抬头呼吸都觉得心惊胆战,无奈她身体太过病弱,经过这一番颠簸和惊吓,他的脸色早已露出了颓废的苍白色。 但老天似乎偏偏想跟她作对。 一股冷风吹来焦烟阵阵。 猝厘再也忍耐不住,嘶着声低咳起来,连忙用手捂住,但刺耳的声响终是发了出来。 魏少陵一夹马腹,簕住了缰绳两翼跟随着的队伍也随着他的动作一僵,空气如一道紧绷的弦,蓦地就僵住了。 猝厘一个咕噜翻下了地,双膝跪地,揉搓着喉咙想要告饶认错。 却见光影幽暗,魏少陵凝者眉头像是有什么疑难困住了他,而他正想到了问题的症结的关键之处。 猝厘张开的嘴,又猛的绷住了。 军师小心翼翼的问,“将军,可是..有什么新的发现?” 她跟着将军这么些年,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将军如此生气。 少年军神,头一次吃了跟头,原因竟非人力,他们没法与敌人面对面的较量对敌,竟然是因为天灾兽潮。 怎不叫人憋屈。 魏少凌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反而问了一句不相关的,“派去的斥候可曾发现行人足迹?” “未曾”,这还用问吗,雪厚达三指,到处都是一遍白茫茫,将昏暗的林子都映的明晃晃,有没有足迹,他自己也可以看个一目了然。 魏少凌面色大变,突然眼神一厉,大声喝道:“不好,中计了,全军听令,变尾为首,后军变全军,掉头,加速回去!” “哎呀——将军,不可啊,后面大火滔天...”他们好不容易逃到了这里,这个时候回去,不是主动送死嘛! “这是军令,不得违逆!” “诺!” 几个少将在身旁急的跳脚,军师的眼中却是异光闪烁,她打着马往前一窜幽幽的道:“几位小将,莫要再争辩了,省点时间,还是去追赵军吧!” “什么,赵军没死,这怎么可能!” 军师一叹:“差点被这满天大火给蒙蔽过去,若真如此,这出计之人可真是要会上一会!” ... 于此同时,百里之外的外林处。 火势渐熄与雪水之中,到处是一片大战之后杳无人烟的死寂。 一声似鸟非鸟的啾啾声划过天际,倏忽,平整的土地里冒出一大片的小鼓包,那鼓包越变越大,很快便如鸡蛋破壳一般的破裂开,一颗颗灰溜溜的人脑袋冒了出来。 这动作被做的整齐划一,像是早就演戏了很多次一样。 这些人赫然正式赵军。 “我们成功了!”有人欢呼一声。 “对!成功”,有人喜极而泣。 图安眼睛湿润的在人群中搜索龙炎的将军,拨开人群,到处找。 “可见到将军了!” “可见到将军了!” “将军——” “吼个什么,我没死呢,你再这样吼下去,再把魏军引来,我们就真要时了!” 图安也着实是欢喜的甚了,一贯的沉稳都忘记了保持,“我这不是心里开心嘛,将军你没看到,这次魏军损失惨重!”,她竖起无根手指,给出一个数“生死五成之数!” 五成那可是魏军的一半的大军,还是魏少凌手下以一挡十的旗兵,他们不费一兵一卒,就坑敌五万,还将龙虎军剩余力量保存了下来。 这意味着什么,众人嘴上不说,心里都很清楚。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人。 龙炎虎目在人群中扫了一眼,“人呢!” 这个人大多数人都知道,必是那个神秘的乞丐先生连清了。 无人回应。 军师和龙炎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 一定要找到他,不计任何代价,若是放任这样的一个智计近妖的人跑到敌国的势力上去,在这大争之世,等待他们赵国的便只有赵国。 不得不说,连清这一轻描淡写露出的一手,把龙炎和图安给镇住了。 若是让他们知道连清当时也是生命受到威胁之迹,硬着头皮瞎编乱凑的误打误撞上的,不知会怎么想,毕竟人的潜力是无限的,人在那种极限里,会做出什么夸大出格的举止都是有可能的。 也给他赶巧了,只能说天时地利人和齐聚,给他蒙对了。 但龙炎不会这样想,劫后余生赵军也不会这样想,吃了大亏的魏军就更加阴谋论了,这计策一环套一环,环环相扣,将天时地势和人心都算计到了。 连他这个被世人称赞为算无遗策的魏少凌都信以为真。 错漏过最佳的战机。 这个时代,世人将火雷风雨视为天潜,如兽潮这等异常的状况,世人无法解释,只当是神明降罚,自有深意。 没人会想到有人会假借火势和兽潮,假借神灵的名义。 他魏少陵亦然。 这个人实在是太胆大,太疯狂,太不按常理出牌。 细思极恐,魏少陵想见这个人,所以他不顾一切的命令军队掉头。 似乎有个声音从心底冒出来,由小到大,如果放任这个人泥流入海,他会后悔的,一定会后悔的。 第034章 且不说赵军那边掘地三尺也没能将连清主仆给逮出来,打着鹬蚌相争,正好开溜主意的连清也清楚这个时候在别人的地盘上以静制动才是上筞。 故而他在众人挖坑之迹,也给自己挖了一个足够深也足够透气的坑,自己圆溜溜的滚进去,连同他怀里塞的,腰上挂的野果子干肉吃食,足以他坚持到赵魏战争结束,双方退兵为止。 他原想的没错,算准了赵军一击即中,定然不愿滞留此地,等魏军回军反扑。 他选的位置偏僻而又十分的不起眼,他有这个自信,土地这样的大,只要一直装乌龟,不出来,赵军一时半会也无从下手。 毕竟,论起比时间,他比赵军更加耗的起。 事实上,他也料的差不多,龙炎在意识到他这个对于乱世渴望争霸的君主称得上bug的存在有可能趁乱溜掉的时候,确实下令大肆搜寻过一番,无果,最后还是军师言魏军有可能会调兵回返,这才阻止了龙炎继续红着眼扫荡的举动。 赵军不甘心,也无法,终于退去。 这已经是二日之后的时了。 土坑里的泥土很松软,冬日凌冽的风雪也悉数被阻挡,他在头顶埋了一根空心的竹管,呼吸并不没有受到限制,就连赵军的四处搜寻和退军的动静,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可能是抱着没有完成任务,主神不可能让自己随意挂掉的心思,连清心里相当的镇定,他将自己整个人裹在球一般臃肿的衣衫里,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又吃,如不是太渴的缘故,他更愿意再继续呆一阵。 他哼着悠扬的悠扬的小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刨坑而出的那天正好是个晴天,这片树林子都被大火烧光了,阳光毫无阻碍的照在他头顶,刺的他眼睛有些发花。 他甩了甩头上的尘土,眯缝着眼睛正想找个可供他攀抓的东西,冷不丁,一道如冰渣般的古怪腔音在头顶上幽幽的响起,含着揶揄,含着恶意,让顿时有种被毒蛇的信子缠住的感觉。 “既然先生不准备藏了,还是跟着魏某走吧!” 先生二字咬的极重, 一个魏某,瞬间让连清搞明白饿对方的身份,魏少陵。 他怎么来了?他到底是怎么来的?这些时日,除了赵军撤退的期间,整个林子寂静的连只鸟扑腾翅膀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倘若有魏军前来,他是不可能听不出来的。 可魏少陵偏偏出现了,看情形他早已出现,是专门为了狩猎他这个猎物的,那边只有两种可能了。 其一,魏军是在赵军撤退之前已经或者提前到来,而后蛰伏起来,按兵不动。 其二,就是魏少凌只身前来,用了某种高深的隐匿法子,来的悄无声息。 但这两个念头在连清打眼扫见不远处的一队黑幽幽的甲胄兵器之后,便打消了第二种可能。 答案定为第一种,魏军在赵国之前已经到达,却为了狩猎他这只幕后黑手,不惜放过灭杀赵军的大好机会。而魏少凌又是个睚眦必报不肯吃亏的性子,那么这些损失必然得有人弥补。 这个人不用说也想太多,是他无疑了。 那么魏少凌必然也拆到致使魏国损兵过半,屈辱吃了个‘败仗’的计策乃是自己所处,那么他等到这里莫不是来找他算账来了? 一层层的思绪被抽丝剥茧,答案便渐渐的清晰起来。 诸般思绪在脑袋里转过,实际上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连清用头发丝都能想到,如是这般落入魏少凌之手,等待他的结局定然会相当的惨烈。 果不其然,连清刚囫囵着站起身上,一条冰凉的铁链就圈上上了他的脖颈,箍住了他的手腕,数股大力将他扯的东倒西歪,但至始至终,他都未能看清楚魏少凌长个什么样,就如同一头牲畜一般被拖进了一辆四面漏风的战车。 老天爷也似乎感应到他的坏心情,晴朗的天气转眼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 “操蛋的鬼天气,真他妈的让人心烦”,他们魏军这次千里跋涉,所带的粮草滞重本来就不多,有被连清一把大火烧去了一大半,如今余下的也不过三日的粮草,在这种呼气成冰的温度下,只能支撑魏军活着不倒下罢了。 “这弋地还真是冷啊!马都的蹄掌大半被冻裂了。 这个时空,魏赵韩缘也是晋朝三分后的三个诸侯国,但跟他前世时的以秦岭淮河为界限,也有南北之分,地理和气候也千差万别。 魏地地处远晋地的南方,国内多江河湖泊丘陵地带,是典型的江南风光,国内建筑和民风也偏其他国更加精致婉约。韩次之,到了赵地,便是平原沃野,空气干燥,建筑和民风相对来说更加粗犷,几乎与秦地无异。 这些战马自魏入赵,在恶劣的生存条件下负重前行,一路上死的死伤的伤,魏军的战力大打折扣,如今粮草不足的条件下,却是不得不退兵了。 战车上,魏少凌挺拔如松的站在,迎着风雪,气势凌然。那巍巍气势。让受不得冷受不得痛的再次把自己缩进了乌龟壳子里的连清佩服不已。 想到的却是,就凭这没事找虐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做派,他就必须得为魏少凌点一个赞,可是有副卫替他驾车,他明明可以缩到车厢里坐着,却偏偏要站着吃冰雪,这种智商真的是传说中那个很牛逼的魏国四君子之首的战君子吗? 古人好傻! 连清得出了一个结论。 许是被他盯着后背盯的久了,魏少陵冷不丁的扭头斜了他一眼,连清在此时终于看到了魏少陵的正脸。 凌乱的额发和眉毛上都挂则厚厚的白雪,眉毛下的那双眼如同黑暗中投射进来的一把雪亮的匕首,冷利而直逼人心,但年轻看起来并不大,不过二十出头,侧脸如刀削,肤色是那种锦绣堆里也能养出的苍白色,唇很薄,此时曾淡青色,明显他内里并不如外在表现的那么从容淡定。 的的确确的是一个少年的饿美男子,至少在这个生存环境恶劣的时代里算是。 魏少凌一眼瞥见连清裹在球里,透过毛皮缝隙飘过来好奇的眼神。 当下心里很不是滋味。 “所有人都穿着冰冷的铠甲,忍着伤病在雪天赶路,而这个迫害过他们的罪魁却舒服的躺在车上怜悯的看他的笑话,呵呵——瞧他身上裹着的那些灰不溜秋的动物毛皮,这定然是一个心狠毒辣,自私自利却没有骨气的小人..到底是该凌迟了还是蒸煮油炸了好呢?” 连清被他那悚然的目光盯得全身炸毛,突然魏少凌冷峻的脸上突然嘴角牵起一丝恶劣的邪笑,用一种不高不低的声音说道:“你说,等到了魏,我王得知是你折了我五万骑兵,使魏大败与赵,半点好处未得,还损失惨重,会不会恼恨之下,将你大卸八块呢?” 他这话刚落,四周那些原本只用看俘虏无视或者轻视他的魏军士兵们,顿时磨刀霍霍牙齿咬的咯咯响的仇视他起来。 这一下,舒服惬意都没了,这个魏少凌是真的想杀他。 第035章 魏少凌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将连清推入了整个魏军仇恨敌视之地,凡他视线所及,皆是一双双恨他恨的发红的双眼。 他可以理解,当时情况危急,如果他未出一计,等待他的不是被赵军砍杀就是被魏军乱箭射杀,不作为是必死无疑,有所作为才有一线生机,所幸计策凑效,他救活了赵军,却折杀了魏军大半。 现在一想,五万多人,五万多条活生生的生命,皆因他神来一笔,而死了。 客死异乡,死无全尸! 时人对身体发肤,祖庙宗祠看的极重。 对于一个拿生命去博荣华,戎马疆场,保家卫国的兵卒来说,再没有比死无全尸,客死异乡这种下场更为残酷的了,更何况这些兵都是魏少凌亲手练出来的精兵,亲如手足。 而连清因为立场不同断了他手足。 这梁子可见的是结大了。 换作是他,他保不齐也会跟那人不死不休,关小黑屋,剥皮,抽筋,凌迟,点蜡等一百八十种刑法日夜伺候也是少不了的。 尽管到了这一步,他还是没有头悬利剑,毫无即将倒霉的紧迫感。 可是自从魏少凌当日说过那句话,便打发他去了专美关战俘虏的战车里跟许多蓬头垢面,臭味熏天的俘虏门关在一起。 战车相比魏少凌那辆破旧了很多,车厢里扑面而来一阵熏鼻的尿骚屎臭味,可出乎意料的,这些俘虏身材高大,身上穿的厚厚的铠甲,再加上锐利狠辣目光都说明这些俘虏都不是易与之辈。 “高、级、囚、犯”四个字登时在脑海里冒了出来,但他这个手无缚鸡的,怎么也被带进来了? 他穿的臃肿,被锁链束缚着,行走的步子几乎就是拖着走,始一被五花大绑的被带上车,就把车外缘的两个年老消瘦些的女子挤的一踉跄,这还不够,他还有一大半的身子落在外边。 车下的两个持着剑的侍卫虎视眈眈的望着他,似乎就等着他滑下车去,还找机会往他身上刺上几个血窟窿。 连清心里有些无奈,抱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理,他又厚着脸皮往里又挤了挤。 这一下,那两个数日被饥饿和疲惫所累的消瘦俘虏便彻底被他挤倒了,并引着退势砸倒了一片人,连清圆溜溜的进去了,也彻底引起了众怒。 “你这死娘皮,有完没完!” “挤什么,挤什么,大伙都使使力,把这颗老鼠屎给挤出去!” “找死!” 连清撇眼看到车外两个持剑兵卒幸灾乐祸的笑,举起了明晃晃的剑对准了车门的方向,似乎很期待众俘虏能够将他挤出来。 连清心下慌慌的,一叠声的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天冷雪大,穿的太过臃肿,如若几位不嫌弃,小的可将毛皮与各位分享,还请各位不要嫌弃”。 许是他的格外识相,让各位被挤倒的俘虏消了气,开始将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到他的身上,车下那两个等着看他倒霉的兵卒没有看到自己期待的场面,气愤的踢了一下车辕,骂骂咧咧的走了。 连清就在几位凶恶的俘虏的瞪视下还是层层的脱身上的毛皮,每脱一层就肉疼了一下,直到第三块时,他眼见的那兵卒已经走远,便合拢衣襟,不在往怀里系紧了。 几位俘虏不满的就要开嘴,连清这个时候也不怕他们,毕竟相对他们这些双手双脚均被捆绑成粽子模样的家伙,他这个只被锁链困住了脖子和手臂的武力值明显要高的多。 几位俘虏也不是笨的,被他一句:“权诸位开口闹之前,先考虑清楚,动静闹大了,对谁都不好”给堵住了嘴。 连清也不小气,将脱下来的三张野兔皮子递给几个年老脸色灰败的,然后毫无芥蒂的跟大家挤在了一起,嘴上还道:“天冷,大家都坐近些,我身上暖和,免费给你靠,来呀,都别客气!”。 回答他的是雪风萧索里的几声冷哼和重重的吐口水声。 军队翻山越岭一路不走管道,只挑人烟罕至的山道连夜赶路,这一路上,连清处境尴尬,原以为被挪马车已经很悲催里,可当军队驻扎开饭时,兵卒给战车里每个俘虏捧上一碗飘着几大片野菜的寡淡汤水,唯独轮到他时只给半块黑不溜秋,干如石头,味道有些发馊的窝窝头石,连清突然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一连饿了三天,饶是连清是个重度洁癖加挑嘴的主儿,也饿得有些两眼发花,他抱着怀里这些天存的窝窝头,手指颤抖的掏了一颗出来,这到底是吃呢,还是不吃呢? 话说人的身体都是有抵抗病毒的能力吧,他只咬上一口,不会吃坏肚子吧。 他不是没骨气,其实他早就饿的过头了,除了肚子饿得发疼,可是这也是隐隐的疼,但眼前一阵阵发黑,身上力气和生机正在飞快的流逝着,而他身边这些绑成粽子的一群饿狼都等着他倒下,好霸占他怀里那几个可以填报肚子的窝窝头。 连清咬了咬牙,豁出命一般将窝窝头举到嘴边,想着就苦药以一般囫囵咬了吞进去,先保住小命不说。 可是刚一咬下去,两行泪水蜿蜒而下,麻蛋,这窝窝头结冰了,他的牙齿不会是咬断了了吧。 果不其然,他摸了摸嘴,手指残留的口水水渍里残留几丝红痕。 当下是想吃也吃不下去了。 他发狠一般一股脑将怀里的窝窝头逃出来,一股脑都丢了出去,身旁俘虏这一路上都是用嘴叼着汤碗,出了点闪失,打翻了碗,当天饭食没了要饿肚子不说,还要受挨鞭子的惩罚。 故而,他刚把窝窝头丢出去,几只嘴巴一张一叼,便把窝窝头衔在嘴里,嚼巴嚼巴咬面糊一般吃了,看的连清又羡慕又咋舌。 身边的狼吃饱了,他就要成为被狼反欺压的软绵羊了,处境堪忧啊! 不能再在这样下去了,天风风也冷的,他真的会饿死的,影子那边这几天一点痕迹也没有,肯定是遇到了状况,断了踪迹。可即便是他在暗处跟着,也无法安全无虞将他从千军万马里将他这个落难主子给救出去。 如今只有自救了,到底该做些什么呢? 第036章 自打连清被赶到了魏少凌赶上了俘虏车,魏少凌就命眼线暗自观察他的一举一动,故而他是如何威逼其他俘虏,如何厌食,如何降低自己存在感,转移兵卒仇恨之心的一系列小动作都尽收眼底。 魏少凌眼中异光连连,对这位横空出世的生平第一次跌了一个大跟头的人的身份有了十七八种猜测。 但无论哪一种猜测都少不了出身不俗,吃不了苦,软骨头,自负才华却善于钻营的认知。 魏少凌少年得志,一遭损失这么大,自是恨的杀了连清千百次,然而,在这个男子生存异常艰难的时代,魏少凌仅凭着弱冠之年便在魏国世家豪门林立的圈子里暂露头角,用赫赫战功堵住了一众对他口诛笔伐的女官们和世人,有如今的成就,除了他智计超群,狠辣果决之外,还在于他极擅隐忍。 出身簪缨世族的魏少凌会的,又哪里只有战马厮杀的马上功夫,心计自是不方说的,心高气傲的少年,难得一败,心里将对方当做了对手,暗暗起了争斗之心。 起初时,他是想一刀砍掉连清的头颅为了死去的兵们报仇,可杀掉之后呢? 死人无法复活,他的损失并不能得到补偿。 而倘若将此人留下,驯服他,掌控他,也有可能将价值发挥到最大。 那天同处一车时,惊讶的发现连清并不怕他,对方打量他的眼神里从满了好奇和审视,唯独不见畏惧和谄媚。 他战场浴血这么多年,身上的威煞之气就连魏王都有些承受不住,何况一个看起来邋里邋遢的‘流民’,别忘了那个时候,连清是身处敌军四面楚歌的俘虏,生死前途都掌握在他的一念之间。 而身处这样的绝镜,对方不但态度从容,如处自家庭院纯好奇的打量着他,就像是打量着一个精美的物件。 到底是无知无觉还是有恃无恐? 魏少凌对连清一无所知,但无穷的好奇心却是真真被被勾了上来。 又到了军队驻扎,烧炊烹煮的侍候。 “将军——” 火把摇曳,一个兵卒远远的行来,叉腰行礼低声朝他禀告说那个俘虏晕厥了。 魏少凌面色淡的不见波澜,拾起几根干材往火堆里添了添,半敛着眸子烤手,然后才不温不火的问了些细节,这才命令兵卒将人拖过来。 “人昏过去了,听通车的俘虏说是这几天一口未吃,纯属是饿过去了!” 魏少凌点了点头,认认真真的烤火,便没了下文,兵卒察言观色,虽搞不懂将军是个什么意思,但她也知道地上的俘虏是极遭自家将军不喜的。 于是极想抓住机会表现自己机灵衷心的兵卒飞脚狠狠踢了连清一脚,嘴上嚷嚷,“将军面前,会给你的胆子装晕,给我醒醒——”,说着他像是终于找对了使力点一般,又踹了一脚。 连清没有防备,饶是他全身上下裹在厚厚的皮毛褥子里,也还是清楚感觉到那钻心般的疼,若不是他多年演戏养成的处变不惊的功夫,怕是‘装昏’把戏就真的要被这兵卒戳穿了。 魏少凌皱起眉,心里不知为何升起一股愤怒,还未等他细想就迅疾的捡起一只燃火的木棍朝着那兵卒的右脚掷了过去。 连清听到一声“哎呦----”的惨呼声,再接着是魏少凌的一声冷哼,这是怪那兵卒自作主张吧。 连清暗暗的庆幸自己这一招是赌对了初中学历史书本记载的古代,文明落后,知识大多为有权利的世家门阀把持,又才有识人代表的可利用的价值大,不会轻而易举被杀掉。 魏少凌没有立即杀掉他,而只是任由手下兵卒小小的磋磨他一番,目的也不过是小惩一番,好稍稍纾解他心中的怨恨罢了。 那么不如自己装的可怜一点,他看到了,解气了,这麻烦也该过去了,否则由赵赴魏少说也要个把月的时间,他得保证在被利用之前,身体是健康的。 “把军医找来,都是死人不成!” 噗通噗通的跪地声,两个兵卒连声称诺,然后脚步声远去,没过多久,脚步声再次传来,一道儒雅中带着些沙哑的声音响起,“属下参见...” 魏少凌打断了他,“先给地上这人看看!” “诺!” 连清心下一紧,将紊乱的思绪收笼,极为熟练的舒展身体肌肉,将气息放轻放缓,集中精力在心里数绵羊。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数着数着,渐渐的真的进入状态,昏了! 临昏之前,隐隐听到那医师的声音用一种古式强调说道:“将军,此人多日未食,昏迷是因为太饥饿的缘故...” 连清觉得自己这一觉睡得很长很沉,他能清楚的感受到紧绷的大脑一点点转为舒缓,甚至还能听到自己绵长的呼吸声,没有做梦,也没有再进入那个雾蒙蒙的神秘空间,他是被一阵浓郁的肉香给勾醒的。 他挣扎的坐起身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军帐子里,身下垫的厚厚的干草,帐篷中间燃烧着 着火堆,身上的那沉重的铁链却已经不见了。 他有些搞不清眼前的状况,很怀疑自己是不死再次穿越了。 突然,一道冷冽磁性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醒了?” 连清转头去看,发现帐篷的另一侧摆着一张不知用什么搭起来的床上铺着几片动物毛皮,其上斜斜的躺着一个披着貂皮大氅的,眉飞入鬓,脸如刀削,清俊无双,赫然是魏少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脱下了坚硬铠甲的他,身上那种身居高位,锦绣堆砌的贵气将简陋的帐篷衬成了金马玉堂,很是显眼。 连清张了张口,发现自己饿的连声音都张不开了。 难道自己昏迷期间,这恶毒将军就没有趁机给你灌上几碗肉汤嘛?他明明闻到浓浓的肉味的。 此时已是深夜了,魏少凌还在借着微弱的火把光翻读着一卷丝帛。 他揣测那该是最新的军情捷报。 连清环顾了下四周,没有找到肉块的影子,可这帐篷里明明还残留着一阵若隐若现的肉香的。 到底是在哪呢? “你是在找这个吗?” 连清顺着声音看过去,魏少陵窝床看书的姿势没变,只空出的另外一只手上抓着一只烤的油汪汪的鸡腿,如同一只发光的金元宝不断拨动着他敏感的神经。 连清脚步虚浮的下了床,揉着肚子朝着鸡腿走过去,伸出手去接鸡腿,然后鸡腿就真的到了他的手里。 可是手... 他的手什么时候被人洗的这么干净了,连长时间没有清理的长指甲也被人修剪的圆润晶莹。 连清有一瞬间的懵逼,太久没有看到,他都快忘了自己原本有双精美如玉雕般的手咯,顺视线一点点的往上移,是一截绣着精美暗纹的袖管,然后他整个人突然就僵住了。 他被人洗干净了,还换了新衣服。 恢复了男人身份,那之前他穿的肚兜和女裙,还两团伪装做假胸的碎布团都跑到那里去了? 究竟是谁为他换的衣? 一想到那个人给你脱衣服前后看到的场景,会有的表情,他就浑身燥热,脸皮上像是有层火焰在炙烤着,手里那香喷喷的鸡腿肉也失去了诱惑力。 第037章 接下来,两人无话,连清抱着鸡腿吃的如芒在背,魏少凌在用一种琢磨不透的目光在看着他。 这种目光他并不陌生,这是一种含着惊艳和算计的目光。不同的是,以往那些齐人尚且顾忌自身风度看的躲躲闪闪,而魏少凌看的毫不掩饰。 连清装作斯毫不知晓,嘴上的动作不自觉加快了几分,不管魏少凌有什么打算,与他而言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应付。 只是被他这样瞬也不瞬的看着,他觉得张口咀嚼都变得很不自然。 偌大的鸡腿被啃光了,连清觉得有些意犹未尽。吃饱了,接下来要做些甚么呢?睡觉吗?可是他已经睡了好几天了,此时是半点困意都无。 正思忖间,悉索声响起,魏少凌径直起身幽灵一般的来到他的面前,连清惊讶的抬起头来,就觉得一道庞大的阴影朝他罩了过来。 魏少凌正用两只看似精瘦实则力道极大的手臂居高临下的按在他肩上,轻而易举的将他刚要起身的动作给按了回去。 连清搞不清他到底要做什么,只用一双故作慌乱的眼忐忑又紧张的望着他。 “你...你想要干什么?” 魏少凌没有说话,只勾着嘴角低头缓缓的凑近他,温热的鼻息喷洒在他的脸上,而魏少凌那双桀骜冷幽的眼眸在摇曳的火把光的映照下竟然有着迷离温情的感觉。 连清清晰的感觉到随着他的靠近,越来越多的汗毛在不断的竖起,让他的神经敏感不已。 “你...” 连清觉得魏少凌是想要亲他,这个认知如烟花一般在脑中炸裂开。 一直都知道他如今这副皮囊美裂寰宇,可从未想过有一天被男人欺压的地步,魏少凌不是一向意志力坚韧的吗?不会也这样耐不住俗吧。 他的身体被按住,只得拼命的将头往后仰,胃里翻腾,喉咙干痒,恶心感一阵阵的往上涌,就快要压制不住了。 魏少凌却在关键时刻停住了,像是被他的反应成功取乐般的轻笑起来,按在他肩膀上的右手移了开来,紧紧的钳住他的下巴,逼迫他仰着脸靠近他。 “天下之美十分,小郎之色独占九分,真真令人心痒矣!” 连清心生恼怒,发酸的眼睛因为愤怒也越加神采熠熠起来,冷声反驳道:“浑说什么,我乃堂堂丈夫...” “的确是丈夫,却当不得堂堂,你手无缚鸡,拿不起刀剑,领不得军阵,如不是我赐你一根鸡腿,你怕是真的就饿死了”,连清听得他这些整个人都懵了,这个人嘴贱的,存心是来羞辱他的吗? 连清对着他喷了半天的火见对方越来越起劲的架势,干脆把眼一闭,一副“本大人不想在搭理你这愚蠢凡人”的样子别开脸,想要挣脱,却被他粗暴的在掰正了。 魏少凌带着薄茧指腹的手在他的脸上摩挲,来来回回,来来回回,最后指尖在在他的唇上揉捏起来 连清忍了又忍,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张嘴就开骂,“都说了老子是个男人,你一个大老爷们发什么骚气,你不嫌神经病,劳资还嫌你手脏恶心呐...” 魏少凌僵了一瞬,而后手指如蛇般探入他开开合合的嘴巴里,勾住了他的舌头,还搅动几下,这一下,他连骂人都做不到了。 魏少凌的脸彻底沉了下来,仿若方才那一番荒唐和色欲都只是连清的错觉。 他用一种悠长、缓慢却 一位意味深远的语调问道:“你说这世上真的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 连清心里一个咯噔,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听魏少陵继续道:“本君以为绝无可能”。 连清想说提醒他这世上还有双胞胎这种神奇的生物。 魏少凌却并不打算听他回答,“两个月前,本君听说大齐女皇最疼爱的九皇子为了抗婚服毒自戕了,本君原本不信,想那九皇子七窍玲珑一样的妙人儿,怎么舍得拿美玉去撞瓦片这不是蠢透了吗?” 连清干张着小嘴,强壮一副听八卦听入迷的表情。 魏少凌松开钳制他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暗示般的道:“小郎以为呢?” 他发现了,他发现了,他发现自己炸死的秘密了! 他是怎么发现的! 魏少凌说完这一番话,一甩袍袖转身回到自己的那张虎皮上合衣躺下了。 留下连清翻来覆去彻夜难眠,第二天,连清与魏少凌同车,同食,同帐而睡,期间一个女闾羞怯的为他整理衣装,两人再无一言。 虽然气愤还起来很平顺,但连清很清楚那把悬在他头顶上的利剑一直都没有离开,魏少凌这是在给他时间做决定。 车队又行进了十天,连清觉得魏少凌的耐心快要耗尽了,因为这几日他每日的膳食从大鸡腿被换成了小鸡腿,再到一碗野菜汤没有鸡腿。 晚上睡觉之前,魏少凌不再手拿竹简,而是用一块丝帛仔仔细细的擦拭他的随身佩剑,剑身反射着晕黄的火把光,好巧不巧的打在他的假寐的眼眸上,晃得他心里毛毛的。 睁开眼就对上魏少凌磨刀霍霍阴沉沉的看过来的眼,放佛他就是那即将待宰的老公鸡,等着主人家割脖子放血宰了吃掉。 这一下,连睡觉都不能了,心怕对方一个想不开就一刀看过来。 次日睁眼,连清盯着两团重重的黑眼圈,走到正在宽衣的魏少凌的面前,木桩子一样矗立在一旁沉默了几息,最终抱拳揖手道:“华容拜见主公!” 魏少凌盯了他一眼,面无表情,正当连清以为对方是挑剔自己没有五体投地行最大的礼节时,压抑的空气一松,魏少陵已经变了一张求贤若渴的亲善脸孔,上前一步扶住了他,还特意在他手上捏了捏,嘴上说道:“先生快快请起!” 这下也不斜着眼梢看人,就连称呼也变了。 连清心里腹诽,嘴上犹自嘴犟的说道:“我非你认为的那个人,我乃他的双生哥哥,被奶妈抱走养在宫外!" 魏少凌似讥非讥的斜了他一眼,明显对他这种说法一点也不信,“哦,我怎么听说一个多月前大齐皇陵糟人盗墓,据说陵墓被金银珠宝一概都没丢,只暮雪主人的尸身不见了!” 魏少凌说完饶有兴味的瞄了他一眼,“本君也是很好奇,那尸体明明已经咽了气,到底是怎么死而复生的呢?” 得,这只狐狸原来什么都知道了,他自己还在这里蒙着头自欺欺人,殊不知老底早就被人摸清了。 哎,这茬还是赶快翻篇吧! 第038章 又过了十天,军队进入了魏国境地,连清明显感觉到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气温变暖,地形也有一望无际的荒原变为湿润葱郁的丘陵地貌。 连清觉得身体开始发痒,他靠坐在车辕上,左右扭动,顽皮的用嘴巴来回的吹气,覆面的面巾被他吹得左摇右晃。 闭目假寐的魏少凌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毫不留情的一脚踢过来,连清捂着腿委屈的瞪着他,这厮存心的吧! “想干什么?” 连清不想干什么,他就是觉得空气湿热,他全身捂的难受,他这张脸怎地就不能见人了? “不想让我在你脸上划上几刀,就给我老实点!” 连清哼了一声扭过身子背对这人,眼不见为净。 魏少凌放软下来语调,带上了一些诱哄的味道,“且再忍忍,进了城,便让你送快松快!” 以连清前世的眼光看,这座城池修的古朴厚重,却没有想象中的巍峨坚固,城郭上的兵卒远远的看到乌压压的军队即将兵临城下,焦急混乱过后,一个头戴官士帽的人走上了城楼,举目远望,让一个吹号子的小将上前喊话。 “下方是何人率领的军队?” 不用魏少凌发话,一个膀大腰圆的魁梧女人便叉腰朝着城楼上骂道,“他娘的,睁大你的狗眼看清粗,这时哪一国的军旗!” 那文官猫着腰左瞧又瞧,最后索性攀上了城墙,首先看到的倒不是旗帜,而是魏少凌那一身银甲红披风,这几乎成了他本人的象征。 文士官显然就是这座羊城的城主了,在几个月前,送军队出征前,他是有幸见过魏少凌一面的,皇子凤孙,又声明赫赫,不容他提起一百颗心脏小心的对待。 而魏少凌这次毫无征兆的撤兵回魏,事前并没有派斥候送消息回去,故而城主乍听到有大批兵马直逼城下的消息也是吓的腿肚子发软,所幸现在可以确定是友非敌,连忙命令兵卒打开城门,为军士们接风洗尘。 毕竟军旗可以弄假,但魏少凌本人并不会作假吧,城主对此很放心。 魏少凌带着一干大小头目阔步走向了城主府,径直往府邸最豪华富丽的院子走去,其他的头目也不堕主帅威风,一个比一个大牌的架势,城主猫着腰左右周旋,强颜欢笑,她的身后是一群身材纤细敷粉插花的一群男妖,见到魏军这副凶悍的土匪架势,一个个偎在她身旁委屈摸眼泪。 这还是连清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男宠,女尊男卑的构设果然是十分的辣眼睛啊。 虽说女子掌权,但这些年她也是摸清了,这个世界的女人除了体质特异,因为长期习武体格健硕些之外,生理构造和他认知的别无二致,依然是女子生子,面容也较男子秀美漂亮。 他对这种社会形势也很能理解,丛林法则,拳头大的压迫拳头小的,占领着社会的统治地位,把持着武力,政权和以及书籍知识和人才。 这么一来,男人的功用只能依附女人,沦为传宗接代的工具。 但并不是谁都能得到女人生育子嗣的机会,大步情况只有正郎君,和一些得宠的侧郎君才有这种恩宠。 但凡是都有万一,世界公子和名门子弟也可以凭借自己的智慧可以列朝为官,独立门户,饲养姬妾门客部曲,只是数量极少。 因为有魏少凌这只大腿在,连清也跟着沾光分到了一间不大不小的小院子,院子不怎么华丽,布置的却很整洁清雅,连清点点头,命令小斯给打了热水,扒开衣服滚进了木桶了,反反复复把自己搓洗了三四遍,跑腿换水的小斯累的连翻白眼,看他的眼神渐渐就变得不忿不屑起来。 连清不知道的是,这时候洗澡也是有规制的,奴隶几年洗不了一次澡,而普通小斯和家里不受宠的男宠也就一月几次,只有贵族男人才可以日日沐洗,但这些规则对于女人的要求就要宽松很多。 这小斯眼神,显然是把他当做那种几年洗不了一次的男宠对待了。 “地位比自己还要低贱的人,摆着这么大的款来,装什么清高,不过就是个下贱胚子!” 连清也不在意,知道皮肤被他搓的发红发皱,他这才施施然从木桶里走出来,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紳衣穿上,觉得身子都轻了几斤。 第039章 连清穿衣整理完毕,歪着脑袋,僵着手臂举着一大布巾替自己擦拭着长及腰的湿发时,正巧那小斯赶进屋里端洗澡水,不经意饿一抬头,但见镂空雕花绣白鸟图纹的屏风掩映后,浅薄裳服勾勒延伸出各种线条旖旎而梦幻,飘渺兮间如隔云望月,突然有种误闯玉雀仙宫般的错觉。 小斯心下突的一窒,心间涌出无穷无尽的自惭形秽之感,竟然惶惶别开眼去,每顾得上手间还抱着一满桶水。木桶掉落,一桶水洒将出来,木桶也砸在地板上,发出好大的一声嗡响。 小斯被响声惊醒,回过神一看这情形,还以为惊扰了神明,吓的噗通一声重重的跪在了地板上,一叠声的磕头求饶,“奴不是故意的,请大人饶命”。 在他的认知中,世上最了不敌的官便是大人了。 连清绕过屏风走出来,见水这一小会便已经将木质地板溅湿了一大半,水流还不断往里间蔓延,这是他晚上要睡觉的地方,容不得他在乎。 “别发愣,快些处理地上的水!” “诺诺”小斯连声称诺,垂着头拿出帕巾子撅着屁股就是开始擦拭起来,时不时的抬头偷看一眼,又很快垂下头去。 连清对着铜镜对着自己这一头长发发呆,脑海中没来由响起一句话,“待我长发及腰,归来娶我可好” 他自己汗了一下,古人就是麻烦,皮和毛都是父母给的,损毁就是不敬祖宗,可真是梳发无能啊。 他发愁的不行,正想转身问那小斯,一道清凉凉的声音冷不丁的在他身后响起,“本君来帮你挽发”,声音刚落,手已经攥住他的头发,一下一下的擦拭起来。 室内无声,之余小斯手下悉悉索索的擦拭声。 “我料想的果然没错,这位美玉一般的人果真是主君的男宠,哎,可惜了!” 出乎连清意料,魏少凌的梳发的手艺很不错,一瞬间连清有种重新做回风光无两的影帝时光,乖乖的任由造型师给他做造型,直到发髻被梳好,魏少凌手中变戏法一样掏出一根透明中微带着绿意的发簪出来簪上。 连清这才反应过来,回过神他差点跳了起来。 “魏、少、凌、竟、然、为、他、簪、发!”簪发呀!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这个少年将军了,他怎么会有这么温情的时候!重要的是你可是贵族,贵族不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吗? 可头上那一丝不苟漂亮的手艺都在说明一个事实,这绝对不是一天之功。 魏少凌闲闲的飘了他一眼,将他那丁点心思看穿,“你年龄也不小了,虽说男子也可以多才多智建一番功业,可这些个最基本的日常技巧也须得熟练,免得贻笑大方,给本君丢脸!” 这是在训斥他不会梳头了。 连清直觉一片乌鸦从头顶嘎嘎飞过,一时间,魏少凌这张脸跟还珠格格里的训斥丫鬟的容嬷嬷的脸重合了! 妈呀,他长了这么大,怎么不知道在这里做男人还要学会插花傅粉梳头做衣服,只要想一想魏少凌捧着一件绣绷子一针一线的绣花的场景,他觉得整个人都不正常了。 魏少凌丢给他一个毛皮缝制的面具,面具呈纯白色,做工精致,内侧皮质密布着软毛,外侧边缘缀着一圈与玉钗同色细碎珠玉,显见的是花费了诸多功夫。 “戴着这个,除非在本君面前,不得拿下”。 “诺”,他正愁着自己这张脸怎么见光,对方就提前给他想妥帖了。 “今晚有宴,准备一下,暂以三等门客的身份随侧”。 “诺”,才三等,这官是不是太小了。 夜幕很快降临,门被人从外面敲了几下。 “先生,时辰到了,主君吩咐奴带领你入宴!” “就来,请稍后!” 连清推开门,看到传话之人还是那个打翻水的小斯,只是此时头垂低低的,背脊却挺得笔直,一看就是嘴上恭顺,心性桀骜的一类人,遂也来了兴趣问他,“你可有名?” 他怎的会有名,这年头,有名有姓的都是贵人,他一个奴隶...哼,这小白脸子是故意的吧!恃宠而骄,迟早有你吃亏的时候。 小斯道:“无名,大家都换奴阿十三!” 所谓阿十三这是依例在数数排的次第,说明他在当差的奴仆之中年龄或地位排到了第十三。 连清点点头,他其实也就只是问问,不知道要在羊城住多久,这小斯看起来又是上头指定给他的,他问问对方姓名其实也就是问了接下来喊人方便。 第040章 连清跟着阿十三缓步进入夜宴大殿,城主府灯火通明,酒肉飘香,丝珠管弦声阵阵。 “小郎君请进去吧!”阿十三是城主府的一等奴仆,虽说是一等,但如今晚这样的宴会,未有主君传唤,他也是没有踏足的资格的。 阿十三说完就低着头一溜小跑消失在夜色里。 连清一路量出了魏少凌刚发给他的三等客卿的腰牌,一路畅行无阻,大殿很大,穿了好几条短巷甬道,才走进正殿。 一群舞姬正在扭腰舞臀踏着乐节拍跳舞,扭腰,摆跨,旋转,花样少的可怜,难得的是带着一种原始力量的挑逗,只片刻功夫,叫好声夹杂着兴奋的急喘声四处响起,观大殿人的反应,想来这种情景是再寻常不过了。 连清再次将目光投向场中舞姬,人人穿的极少,上下加起来不过几片布罢了,身段却是极好,但仔细分辨,还是能够看出这些舞姬胸脯平台,长相偏阴柔邪气,竟然都是男人! 连清有了这个认知,三观再次狠狠被冲击了一下,忙垂头敛眉尽量放轻脚步走到魏少凌身后阴暗的角落里跪坐下来。 他风姿不凡,许是这个世界主角的缘故,他的身上总是笼罩着一种极招女人青眼的主角光环,俗称“汤姆苏”,从进殿到入座依旧引起了不笑的震动,有人纷纷低声私语。 “那小郎君是谁?” “真真是风仪不凡,将场中那几个优等舞郎都比的暗淡无光了!” “咦,他朝魏将军那一席坐下了,莫不是将军的人?” “慎言慎言!看歌舞!” ... 魏少凌今日穿着一件淡紫色绣金线的长袍,头带着白玉冠,整个人于冷肃之中增添一种无边的华贵之气,这华贵之中透着雍容,慑人气势让人莫敢逼视。 有种禁欲的味道。 连清脑海中浮现这一句。 手边多了一个冰凉的银盏,魏少凌让他喝酒,他犹豫着端起酒盏,低声道谢,“谢主公”。 小抿一口之后,面前又多了几盘眦肉和糕点。 “你太廋了,多吃点!” 连清再次称谢。 两人这一番举动,恰恰衬了先前诸人的猜测。 “作孽啊!这年头男人都去搞男人了,还是这样绝世风姿的美男子,哎,让我等女儿可情何以堪!” “是啊!不是说女人有了权势,男人就会像飞蛾般扑过来的吗?” “嘘!你小声点,别忘了上面做的哪位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 “可是这位会杀人的主长的实在是惹人垂涎啊!” “哎,趁能看的时候,多看几眼吧,咱们这位风流浪荡的皇子可是公开向王上请旨自立门户蓄养面首的!瞧,他身边带的那位可见是个新面孔!” “这才两月不到吧,又换新面孔了!” ... 哎!听力太好也实是罪孽啊! 这些人嘴巴这样大,敢这样肆意猥亵自己的主君真的不怕被砍头穿小鞋吗,连清偷眼瞄了眼魏少凌,见他一副慵懒微熏不胜酒力的样子,心下一动,不会是他故意的吧? 还是早就习以为常了? 正在思忖间,却见垂头敛眉的魏少凌像是能感应到一般,突然偏了偏头,对他莞尔一笑,刹那间冰雪消融。 他生的清贵中带着一丝邪气,静态的时身上有着不怒而威的气势,让你不自觉的忽略他的性别生出服从的心思,而当他褪下清冷之后,整个人便无处无散发着勾人却禁欲的味道。 很迷人!是连清熟悉的男性荷尔蒙的味道。 他突然对着他这样笑,到底存了什么心思?完全是莫名其妙。 连清想不明白,反正古人的心思在他看来都奇奇怪怪的,索性埋头吃肉。 魏少凌站起身来,繁复的袍裳下摆随着起身的动作一路拂落到他的面前,其上金银绣线圈圈连连绣着的赫然是鸾鸟,连清怔愣了一下,惶惶然响起,这魏少凌和自己一样,也是一位锦绣堆里长就的皇子。 “此次伐赵,全赖诸公,但以此盏敬诸公!” “为主上效力乃吾等荣光,敢不赴死,敬君上!” “敬君上!” 慌忙中,一声急咳响的突兀,连清被酒呛住了! 这也怪不得连清,实在是这些古人前后态度实在相差太大,刚刚还在盘算怎么将主君压在身下玩弄,下一刻就恭敬严肃口称忠诚不二。 太诡异,太虚假了! “黄口小儿,忒也无礼!”当下以为面容方正,生的正气凛然的中年女子大声呵斥,声音之大震得大殿器皿发出嗡鸣。 “是那个男宠!” “男宠果然就是男宠,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身段真真不错,霞姿月韵,仿若云宫仙人,不过怎的面具覆面,实在扫兴!” 这个想法不知一个人有,很多人眼前一亮的同时,心里遗憾顿生,当即有喝的有些壮胆的卿士叫嚷道:“污那小郎,快快拿下你的面具,让我等一观!” “快快拿下面具!” “藏头漏尾,挠的人心痒!” ... 不知从什么时候,问责声变成了催促声,各种惊艳,赞叹,猥亵,好奇,轻蔑的眼神四面八方的朝他射来,连清这一刻觉得自己被各种箭刺成了刺猬。 群青激愤,群情沸腾!声讨声叫嚷声,吵得他耳郭生疼! 他成了罪犯了,好像逃呀! 连清求救死的给魏少凌使眼神,“喂,你到时出个声啊,解释一下,我不是什么男宠!我是你刚封的三等门客呀!” 可是魏少凌也是闲云袖手,勾唇浅笑,一副置身事外看好戏的样子。 连清咬着腮帮子,心里暗自给魏少凌扎了好几个小人!抹了抹嘴,站了起来。 第041章 他姿态散漫,动作却是不慢,妙目一扫,一股雅尊不可攀附的无形气势便层层冲刷全场,满场一寂,众人来不及感受心间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就见那美仪姿的人不由分说直接抬手就要去揭那精致不像话的面具。 真当他大热天的喜欢带着这么个劳什子玩意吗? 这一刻世界似乎静止了下来。 众人下意识的屏息敛神,只待那人揭开面具露出庐山真面目来,电光火石之间,之间原本静坐一旁没事人一般看戏的魏少凌一声冷哼,不见他怎么动作,晃荡一声,杯盘狼藉,而原本站着的美男子被推搡在地。 发如泼墨,素裳如绽放的白昙,黑白相衬,难描难绘的蛊惑之气弥荡开来。 “妖孽!” 说话竟然是魏少凌,这人这一刻如同蛮不讲理的孩子,脾气发的莫名其妙。 全场愣住,这还是魏少凌第一次失态发脾气,至少是在公开场合的第一次。 第042章 与连清共住一个院落的左邻居是一个嗜爱穿红衣的常性道家士子和一个祖上屠户出身的李性男人。 新是个能力出众的包打听,一圈下来,两人的明面上的资料也被他打听个七七八八。 常允,字安道,道家庄子一派的‘叛徒’,贵族出身,注重仪容,有嘴碎的毛病,善琴。之所以说‘叛徒’,这还要说起道家的两大分支,自老子之后,道家渐渐因为理念和学说上的饿不同渐渐的分成黄老道一派和老庄一派。 庄子讲究道法自然,生性无为,教导人类回归本真,皈依自然,穷极一生追逐一种大自在大逍遥的境界,其派内弟子常常放浪形骸,不在乎外物,不拘礼礼法教条。 庄子所著的《逍遥游》中就常有云:“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而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其行为之瑰丽,通篇之大气,气势之恢宏以及文里行间流露出的逍遥境界引天下士人心折。 然,同样是道家派系,黄老道一派,则是认为,真正的逍遥是离不开秩序和礼法的,人人讲礼貌,君子的从容气度离不开得法有度的言辞和举止,也即是说才华和风度并存才能离道法更近,使人的心获得自在和逍遥,这种理论颇有些魏晋的君子风骨的味道。 两种理论如琳琅美玉,各有千秋,但其理论作用下的弟子的气质行为却是南辕北辙。 最直接的反应就是在穿着吃住等日常行为上,老庄一派形容我行我素,粗陋麻衣亦可,褴褛的乞丐装也可,可保暖遮体便可,他们从不在乎他人眼光,对于吃饭饮食时的个人形象更是全部顾忌,言语不羁。 而黄老道则无论何等际遇都要保持仪容,举止娴雅,言行有度,说的是君子端方也不为过。 可不是南辕北辙吗? 然而常安道却是一个异类,他的师父是庄子门人,受的教育也是老子一派的学说思想,然令人费解的是,这个家伙对于吃住仪容上的要求严苛到令人发指的地步,比之黄老道门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气的他的师父无数次瞧着胡人,扬言若是他再改不了这‘拘泥于外物’的臭毛病,便要将他逐出师门。 常暗道不仅嘴碎还是个犟脾气,被他师父莫名其妙的这样不公平对待,心伤的拔凉滴血,一师一徒互不相让的斗嘴,气到极处,形象什么的都没了。 常安道的师父看到对方和自己一样形容不整的样子,暗道一声,“本来就是我的徒弟,成天装模作样,早这样不就好了,这个徒弟就是找虐”,这个时候,其他看热闹的师兄师姐们才摇着扇子晃过来,象征性的扯几句皮,说安道如何如何聪慧,如何如何有才华云云。 师父什么气都没了,满心满眼都是小徒弟的聪明才智来。 常暗道在出师前十几年的拜师生活就是这样鸡飞狗跳的度过的。 许是在山上被其师父加上一帮子没节操的师兄师姐们联合在一起坑的惨了,以至于他下山出师之后,一直都不太能够约束自己的暴躁脾气,一通毒嘴骂道一片人,同事上司下属都被他得罪光了。 活该他在魏熬了五年还是一名三流门客。 天下人听闻过他的事迹,无不感叹一声:“奇哉!怪哉!”但活过好几个世界,见识广博的连清知道,常安道不过只是一个“洁癖儿+强迫症”罢了。 何况血液是一种神奇的东西。 它可以天生决定一个人很多的东西,所谓“天生贵族”便是这个意思。 常安道在拜师之前是个贵族,贵族的教养从小就耳濡目染,你让一个公主去学山里村姑一样说土话试试。 有逆反心理这是无可避免的。 李性门客名叫李成,身材高大魁梧,脸容却生的斯文清秀,与其说是性情寡淡,不如说他是个宅男书呆。 他喜欢读书是真的,除了府里必须三流门客参加的一些活动,他基本上都会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读书,真正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他的行为也很好理解,这个时候,还没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的言论,这个时代阶层森严,贵贱天定,诸侯就是诸侯,贱民就是贱民,谁要是敢吼一嗓子“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全天下的人都会把他当做脑残病患者,保准他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世界的法则如此,就是这样残酷! 而前面我们也说了,李家祖上是干屠夫的,三教九流的下九流,比在田里刨地的佃户还要低贱粗蛮的存在,如果魏王室还在的话,他们李家穷尽几辈子都没有读书的可能。 但谁让人家李成的祖父拼着自己一把老骨头救了在秋山狩猎的尚阳郡主一命呢?时来运转,想不改换门庭都不行。 南阳郡主何等尊贵的身份,怎么忍心自己的恩人是一届屠户呢?太有损她的颜面了。 与时和她感情不错的表哥魏少凌就接受了这个‘麻烦’。 第043章 耳聋目瞎 一连一个多月,魏少凌的召见,将军府有将军府的规矩,他旁敲侧击的问过小斯新。 新说:“三等门客本来就是很难见到主上的”。 这句话回答的连清都开始怀疑魏少凌,是否真的就打算让他这个齐国的九皇子,就一辈子老老实实给他做个账房了。 新说:“不然你还想怎样呢?将军府给门客的待遇已经够好了!你以为你自己长得好,就可以魅惑君上给你升级吗?”大家都是男的,你已经成为三流门客了,进入士这个阶层,怎么的也比他这个专门伺候人的好呀。 语气里难以遮掩的酸溜溜。 连清:“...”这是看主子不待见自己,所以他这个仆人也开始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气哼哼的将新赶出去,自己把自个关在屋里,强压焦躁反复的想,他觉得魏少凌这一番冷落是故意的。 他自持瞧人的眼力还是有的,魏少凌是男人里的枭雄,宁可杀错,不肯吃亏的主,明知道他是齐国“死逃犯”还睁只眼闭一眼的选择忘掉这一茬子,不顾全军怒气不杀他,还将他收在眼皮子底下,绝对不肯能只是让他当一个账房。 不是他自夸,这是明晃晃的“大材小用”。 他一不小心坑死了魏少凌半个军队,让他这个常胜将军的身上有了吃败仗的污点,怎么说他都是魏少凌的敌人。 他却不杀他,说要用他。 那这个用处至少也该抵得上他的损失。 对,就是这样。 那么魏少凌迟迟没有召唤他,压榨他的劳动价值的原因,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要么他是想让他当鱼饵,他想要钓大鱼:白河洛,对了他还有一直保存的精卫部队,瞒天过海被放在白河洛的手里。 主公遇难,无论真死假死,只要魏少凌只需要派两个的得力的密探悄悄潜入齐国找到白河洛的所在,并把他投魏的消息告诉他。 不管白河洛信与不信,定会派人马前来救援,这样一来,魏少凌就可以收网了。 对了,他还有两个可怜的徒弟,尚且不知道他这个师尊已然还活着,夜听风是个极擅隐忍,谋定后动的性子,无论多深的仇怨只会云淡风轻往心里咽,暗中等待时机给敌人致命一击,他倒不是太担心。 但是宁丫,这可是个刚强的烈性子,乍听他身死的消息,不知道会受到多大的刺激,他就是怕她冲动之下被有心人利用,做出什么不智的举动。但愿,有夜听风在她身边,更够劝慰她几句。 最令他焦躁担心的就是他的皇姐,以前有他在齐国撑着,皇权还能与世家博弈几个来还,勉强维持皇室的体面,虽然朝政大事的决策,不能做决定,可是一些小决策和生活待遇上并没有太多限制。 然而,算上他在林子里逃路的一个多月,加上被魏少凌圈禁的这一个多月,时光已经匆匆过去三月有余。 三个月,足够发生很多很多事。 撕破脸面的王玄会不会对他晃姐迁怒?会不会在铲除他这个阻碍之后,越发的觉得皇姐碍眼,想要迫不及待的上位呢? 越想越是脸白,连清从没有这一刻感到心焦,他再难以做主了,影子失踪三个月,他很难不相信对方发生了什么,他这样干坐着,外界的信息他接收不到,他下一步的计划盘算也没法放出去。 而每一天,每一刻,在他看不到的角落,他的皇姐都可能面临着非人的折磨,被反贼废除的皇帝的下场,会有多么凄惨,他用脚趾头都能算到。 他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 无论如何,他都要去找魏少凌。 只有见到他,才能改变这个困局。 第044章 被逼妥协 连清风风火火的出了西苑,一路上不过管家和侍卫的阻拦,吵着嚷着说要见魏少凌,“我有身关魏国生死荣衰的大事要找主上商议,莫要阻拦”。 管家一脑门子的汗,迈着老年腿跟在他的身后劝慰他,“公子,你可小声些,主子半个月前就秘密出府了,勒令我等消息不得外传,如今并不在府上呢?” 连清:“什么?”魏少凌不在,果然,他在背着他搞事情,一把扯过管家急声问:“果真,你该骗我...” 管家:“哎呦!公子是大人,老奴是奴才,这事千真万确,老奴可不敢乱说嘴,主上早就料到公子会找他,特意让老奴跟你说,请公子安心在府上住着,他在外头办完了事情,会今早赶回来。公子...切莫声张,最多一个月肯定...会归来”。 “cao!——去他妈的办完事情就会归来,等他办完事情,黄花菜都凉了,还有他什么事!” “该死的魏少凌!阴险卑鄙!伪君子!趁人之危的烂小人!”连清一拳砸在树干上,雪白的皮肤擦破,鲜红的血渗出来,顺着手指缝隙汩汩的往外冒。 管家惊呼一声,心疼紧张的全身的血液逆流,“小公子!大人,我的小祖宗哟!你可悠着点,这么美的一双手,活该弹琴拿笔,可不能被你这么糟践了,你自个不心疼,老奴可心疼死了,主子若是等到了,这负责看护的一院子下人奴仆都不要活了!” “哼!”他魏少凌会在乎?谁信! 他自个的手,即便是残了废了,又与旁人有什么干系! 连清觉得,若是魏少凌此刻出现在他面前,他肯定会一拳头打爆他的头,其实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如今的自己已经彻底入戏,什么冷漠旁观,玩游戏,什么理智的谋划战局,都是浮云。 不怪他会失态,他的炸死计划本来是一连串的,他的后退一步只是为了保存实力,转移众人的注意力,将自己隐在暗处玩阴谋偷袭的,计划是一连串的,一环套一环,中间并不容出现太多的纰漏。 一旦出错,后面的计策即便是实施了,也会失去原本的功效! 而他并没算到自己会在即将逃离出齐的关头上遭遇赵国,更没料到魏少凌的眼力会如此的尖锐,他杀了了回马枪,也将连清之后一连串的谋算都打乱了。 而在齐国局势最紧张紧要的这一个月,魏少凌像是早就发现他的谋算似得,将他里三层外三层的监禁起来,从此耳聋目瞎,他的各方势力成了一片散沙,失去了领导人的散沙,面对魏少凌这个有可能手握他的贴身什物的存心挑唆,会不会吃亏落入陷阱他自己都不能保证。 而今,他能做的只能祈求上天? 可是上天会帮他吗?他和上天可是敌人,是对立方!上天想要把他困在这个世界里当肥料,而他从来都没放弃过想要回到现代去。 上天不会帮他的,它没有落井下石,他已经可以阿弥陀佛了。 连清又想到那个浮屠在梦中赐予的‘假死药’,真的是为了帮他度过难关的吗?怕也是一枚裹着蜜糖的毒苹果,引诱着进某个拳套,这不,他是从中得利了,可付出的代价也是惨痛的。 际遇伴随着风险,这也很公平,归根到底,选择权在他自己,路是自己选择的,一切的后果他硬着头皮也得吞下去。 古代电视剧里演的修仙小说里,那些男女主角闯入摸个幻阵杀阵里,不也是步步惊心,时时刻刻面对考验和选择的吗?连清觉得自己的处境跟他们很相似。 每一步都要选择,每一个选择背后都有一条道路,不同的是,选择对了就是生,选择错了就是死! 他当时不该贪图方便选择假死药的,当时的局势的确很危机,可是倘若他能顶着压力在努力思考一番,也保不准会有新的出路。 如今,悔之晚矣,谁能料到半路会杀出个魏少凌呢? 第045章 将军归来 连清一副雨打荷叶的萎靡样子,颓然的坐在一棵大院子里,管家无措的陪在他的身边念念叨叨,满院子的下人被他的样子也吓的三魂丢了六魄。 主子究竟又多在乎这个小白脸门客,这一个多月来,负责执行他命令的仆人可是最清楚。 千防万防就怕一不留神,这人从眼皮子底下跑了! 无数双眼线里里外外的盯着,还得努力做出一切正常的平静样子来。 他们不但要偷着藏着给这位主子在吃穿住上漏油水,确保他不会因为长期吃糠咽菜闹脾气掀桌子,还得互相配合着打掩护,弄出一副连清的确是个靠着美色攀附上来下三流,几乎避免了将军不在府里的这段时间,其他门客的各种火力攻击。 不然,你以为连清能够安稳清闲在他的小院里过着账房先生的悠闲日子吗? 少天真啦!也只有他这位搞不清自己位置的主儿一心以为将军嫌他气焰太高,想要冷一冷他。 不光如此,稍微知道点内幕的心腹还知道,将军半月前之所以秘密出府,所要办的几件大小事可都是跟这位主子相关的。 如此,他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这也是为什么连清一路上罔顾将军府的规矩,一路横冲直撞却没人敢揽的原因。 万一磕着碰着的了,那都是要掉脑袋的事! 可是小心了再小心,他还是自个把自个伤着了,满院子里明面上暗地里关注他的下人这个时候都吓的快要哭了。 正在这时,一阵铿锵的脚步声从院门处传来,一个身穿软皮甲,腰间配着一把宽剑的女将阔步走了过来,在距离他们两米处站定,叉腰朗声问道:“前面可是住在西苑的清先生?” “清先生?他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个雅致的外号了?”但见这人满眼笃定的神色,他稍稍迟疑了一下便点头,“正是”。 那女将上下扫视了他一眼,眼里闪烁着是毫不掩饰的惊奇之色。 她道:“将军方才已经归府,让某接引先生去见他!” “好,请带路!”他想都不想就答应了,心里的迫切欲望如同野火在燃烧。 管家在后头一把拉出他,“公子,你的手还在流血,先让老奴给你包扎一下吧!”说着,仰着一双慈爱的老花眼期望的望着他。 他最是受不了这样柔软有担心的眼神,尤其眼前还是一个多次关怀他的老人。 “好吧,不过要快一点!” 第046章 事成定局 魏少凌回来了! “什么?将军这段时间竟然出府了?”作为一向被将军倚重的众位自命不凡的门客们心里不是味了,难道他们就要失宠了?这样的疑问不止一个人心中在想。 “可能只是个意外吧!将军可是一个人出去的,什么人都没带,大家都一样!” 这样想着,心里的无形的妒火和焦躁渐渐消了下去,可是将军刚刚回府,连澡都没顾得上洗就急着召见那个叫做清的三流门客,哼,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 什么?他就是上次跟着将军出席宴会的面具男宠。 原来是这样啊! 在乱世里找到一份工作不容易,尤其还是跟着魏少凌这样的一个懂得尊重谋士的男主子,不用担心才华显露会招主子的嫉妒,也不会担心长得出挑而沦为主上的床上弄臣,毕竟男人活得不容易,男人更懂男人的人。 因着这些莫名其妙的小顾虑,将军府里出现一种诡异的现象,男门客的数量远超女门客,而且沙里藏金,肚子里有真货的家伙遍地都是,竞争激烈着呢。 别人家主公恨不得到处彰显自己的美名,想着法子勾引贤士,可是将军府的主公成天发愁怎么赚银子,避免门客太多,争宠太多而养不起。 门课们一腔情缘的脑补了原因,完全忽略了,如果连清是仗着自己的姿色被主公关注而破格上位的,那么同为男性的他们该如何自处。 连清在一件熏着药香的屋子里见了魏少凌。 他早已换下了甲胄装束,换上了一身淡色描金色滚边的家居袍子,跪坐在一方红木茶几前面无表情在煮茶。 雅致的环境和衣着让魏少凌看起来少了三分威压肃杀,多了一丝清雅的君子端方之气,他本人有是魏王室的贵族,其母魏长公主也是当时名动天下的美人,故而优秀的基因带带积累的结果,使得贵族鲜少有长的不俊美的,魏少凌更是是其中翘楚。 说起魏长公主,那个倾国倾城却红颜薄命的女人,幼年的时候受尽了尊宠,仰慕者众多,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曾一度惹了多少痴情男儿的羡慕,谁又会想到她的以后会英年尚夫,在生下幼子时难产血蹦就去了。 这样算起来,魏少凌也是一个金尊玉贵的皇亲国戚呢!这个贵,甚至还要高过连清,毕竟魏国皇权稳固,可不是齐国所能相比的。 只不过,和连清的精致和清魅不同,魏少陵的眉目也很精致,但眉浓如双剑斜斜飞入鬓,笔挺若悬山之脊,脸似刀削,通身锐气尽显。 魏国多平原,属于北地,地野辽阔,环境恶劣,魏人大多身长健硕,眉目疏阔,面目轮廓硬朗,魏少凌这中才是多一分刚强太多,少一分纤柔太少,刚刚好的标准美男子。 用后世的话说就是天生的型男,荷尔蒙爆膨。 乍一看到这样的魏少凌,纵使连清心里急得抓肝挠肺的,可是开始抬着眼看了他好几眼,心想,“原来魏少凌是长这样的!” “魏少凌,你半个月前出府了?”,连清心里窝着火气,一出口就是质问。 魏少凌眉头皱了皱,提醒他,“该叫主公!”手上的动作不停,一举一动带着某种古来的韵律,行云流水,衬得连清的毛手毛脚的样子更加的突兀了。 连清觉得自己就像一匹受了攻击性子桀骜的胭脂马,浑身的毛都炸开了,莫名的看人不爽就想跟他逆着来,“魏少凌!魏少凌!魏少凌!” 魏少凌抬起眼皮定定的看着他,眼里的平静似含着无限包容,总之连清并没有从中感受到怒意,反而有种被他嘲笑的感觉,似在无言的说:”你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不觉得幼稚吗?” 连清不觉得自己幼稚,他尾巴都被烧着了,还端着干什么? “是的,如你所想,我去了齐国!” 魏少凌又轻飘飘的抛出这样一句话,成功的看到炸毛的家伙一下子愣住了,眼脚青筋急,那双总是烟笼雾罩的眼眸里,此时退去了狡黠和莫测,变得清澈又委屈。 委屈?魏少凌被自己这个想法给吓到了。 旋即他在心里摇头失笑,连清这个藏得很深的家伙怎么会露出委屈的神色呢?原在赵国戈城时他就已经吃过这小子的亏,原以为他就是个天赋才华左卓的少年,没成想这一次出发去齐,所见所闻,几乎每一件事都有这个人的身影。 管中窥豹看到的冰山一角也知道这个人哪里只是有点才华,他是胸中藏着天下呀。 想着想着,魏少凌有些失神,看着少年的眼眸有些惊奇。 “你都去做了什么?”可以跟他说说吗?魏少凌这一趟外出谋算的就是他的羽翼,他会告诉他吗?因为紧张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会吗? “当然,事到如今,我当然可以告诉你!你想知道什么,尽可问我”。 晴天一声霹雳! “事到如今”什么叫事到如今,我当然可以告诉你,连清的心里升起一种十分不妙的预感,像是弹簧拉到极致,终于要知道马上要断裂的感觉。有些沉重,有些绝望,更多的是无力! 刚刚还怒气勃发的少年,眼里喷涌的怒火鲜活的可以照亮黑夜里的阴霾,这一刻,只一刻,所有的鲜活色彩都退去,褪成了毫无生机的黑白二色。 多么敏锐的嗅觉,又是太聪明了,也不一定是好事! 但饶是他猜到了什么,但魏少陵秉持着做事有始有终的原则,他还是准备接着话头把事情处理圆满了。 第047章 噩耗连三 “齐国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连清声音发颤的问,他自己不知道他脸色苍白的样子究竟有多么的‘楚楚可怜” “嗯”魏少凌的望着他的不断翕合的唇,注意力完全不在线。 “都要什么?女皇怎么样?” 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她的皇姐怎么样?大奸臣王玄有没有发动篡位,捧高踩低的宦官们有没有为了讨好未来的新低而虐待她,冷锅冷灶,在饭里下毒加料,病了也不给看病... “女皇还在位,至少我离开齐国的时候,齐国的皇还是你的连玉!”虽然在位,可是那位子换人也就在这几天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望着眼前这个从不把外物放在眼里,捅破天都傲气冲天的家伙眼里露出那样仓惶的神色,似星空被人劈断,魏少凌竟然有种心碎的感觉。 他想说:“别怕,我会保护你!”可是他没有立场,反而他落到这番境地,连他自己也从中推了好几把,他还想说:“如果你想,我可以帮你!”可是这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魏少凌嘴角轻嘲,这种勾唇的举动落在连清的眼里就有种“示威”和“幸灾乐祸”的感觉。 他似不堪承受的退后几步,闭了闭眼,强迫自己稳住心思,面上又恢复了清淡无波的表情。 这是一层坚固的外壳,刀扎不破,水攻不破,人看不破,这也是连清给自己安装的一层极好的保护色,带上这个面具,他便不再是齐国的九殿下连清,而是那个璀璨星河里肆意纵横无望而不利的戛纳华人影帝连清。 “那,白河洛吗?”他很确信魏少凌去了齐国之后,白河洛肯定知晓了他这个主公还活着的事,但是这些天他好好的带着,白河洛却没有来。 他最倚重最信任倾尽心血培养的心腹啊!并没有来,这无声的拒绝,代表的是彻底的反叛! 他的军队,至始至终都是白河洛在训练,他们也许知道上头还有一个主子,但是当时他因为皇子的身份,被世家和无数双明里暗里的眼睛盯着,出入不便,也只见过零星几个特训的头领罢了。 再加上他后来炸死事件,白河洛营造主子意外身死的理由千千万万,军队最后落入白家也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说来,白河洛原也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纯良武夫,说到底,她后来的谋算心计还是他亲自教导培训出来的。 他总归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再怎么善于谋算,也算不透人心,也掩盖不了他身体里留着的是和平文明的血液,他总会是把人心看的太好。 会被背叛,除了一些客观的意外之外,总归是他自己倏忽。 白河洛的确是对他忠心,可是她还是一个世家人,世家讲究祖宗传承,家族的利益高于一切,先前他们的目标一致,都想要让齐国强大,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这个庞大的志愿让白河洛热血沸腾。 但是当皇权渐渐稳固,当她认识到世家才是国家的毒瘤,是走向全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大业上的最大的绊脚石,连清总归有一天要砍掉世家,这里面也包括白家的时候。 他们就站在了对立面! 更何况白家不止白河洛,白家的族长也不是白河洛,他一人的衷心熬不过家族的压力,所以他妥协了。 诸般思绪在脑中飞速的转动着,这一刻,连清彻底冷静了一下,独立风中的他,身上有中莫可逼视的冷漠,红尘喧嚣皆看破,魑魅魍魉无奈何。 魏少凌叹了口气,“他摔着十万破阵军和杀狼军去了雍州,自立为王了!”,破阵军和杀狼军当初还是连清亲口命的名字,短短时日,已经发展成十万之多了。 连清突然有些怅惘,一瞬间突然有种挣脱束缚全身轻松的感觉。 ”还有...就是...” “就是什么?” “你早年收的徒弟,那个叫宁丫的女徒弟...” 连清抬起眼看向他,握了握手还是放开,问,“她,她还好吗?” 魏少凌道:“好,怎么不好,她嫁给了白河洛成了雍王妃跟着白家去雍州了”。 连清闭了闭眼,“哦”了一声,算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本来就是看人家小姑娘可爱有趣才收养的,自己虽然挂着师父的头衔,认真教养的日子也没有几天,她是一个独立的人,会有思想,也有自己要走的路。 不必强求! 以后若是再见,也只能说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 “其实...我觉得她兴许有什么苦衷,要不要本殿派几个人帮你去问问?” “不必了!事成定局!”伤害已经造成了,再多的原因和借口又能怎么样的,人不能太贪心了,选择一个必须舍下另一个,路是她自己选的,她自己不会后悔就好。 “那小夜呢?”,出于某种想要解脱的考虑他还是想要问一下。 “小夜?小夜是谁?” “夜听风!我的小徒弟!” 魏少凌道:“你年纪小小的,怎的总爱干收徒养娃的事了”,他想了想,摇头,“没有,没有听说过这个人的消息”。 “哦!”这样啊! 谈话到了这里,出现了沉默。 第048章 被逼妥协 这样的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久的连清觉得他和魏少凌被世界忘记,如标本化石一般坐化在这方空间里。 这是一种很玄妙很静谧也很超脱的感觉,他独在红尘之中,却超然红尘之外,身子很轻,精神也很轻,他看着魏少了面肤里的细密的纹路,嘴角抽空是肌肉的波动,女皇、王玄、于敏、白河洛... 他们每一个都如前世看电影序幕特效一般,一帧帧的从鲜活的人,变成定格在屏幕画报上的剧情角色形象照。 隐隐中,似乎有一个飘忽的声音在叹息:“哦,原来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啊!”,竟是他自己的声音。 他的心急跳了一下,难道他找到触发幻阵机关的阵眼契机,即将回归现代的身体了吗? 然而,这种玄妙的感觉只是一瞬间,下一瞬,外界的嘈杂流水一般挤了进来,身体变得沉重,拉着他不断往下,再往下... 连清在看去时,赫然发现,魏少凌还是魏少凌,竹屋还是那个竹屋,就连茶几上燃烧着的熏香炉里还在袅袅往外冒着烟雾。 他有些恍惚,不知今夕何夕,虚幻与现实。 魏少凌不解又担心的望着他。 然后他听到自己用一种清冷的、淡漠到极致、飘渺的如从遥远的天外传来的声音对魏少凌说道:“魏少凌,你有什么此生无法放弃的志愿吗?” 他听到魏少凌说:“有!” 然后他就说:“既然如此,魏少凌,我们来做一个交易吧!” ——--------------------- 连清回到西苑,远远的看到他的右邻居李书呆正捧着一卷树干粗细的竹简弓着背在皱眉哭思。 这一个多月里,这还是他看到李成第一次走出屋门,坐到院子里来,暗想:“难道那个龟毛琴师今个出门了?” 连清走过去,离了两米远的距离跟书呆打招呼,“嗨——这位兄台?”,书呆没有回应,就连皱眉的表情都没有改变太多。 他默了默,嗯,他这是被人大喇喇的忽略了? 可连清见他这表情,觉得对方肯定在暗搓搓的搞事情,心里有些好奇,又重复问了一句,“兄台?李家兄台?” 这下被前一下好一点,李家书呆听到了,但是屁股一挪,腰一转,抱着竹简整个人背向他,被打扰的不耐烦的意思昭显。 连清自个讨了个没趣,人家很显然沉浸在书海里不愿意出来,他自己又傻站了一会,就走回了自己的屋子里。 新看到他,精明的眼睛转了转,“见过先生”,这个小子可能是仗着自己是从上头派下来的,看其他小斯甚至是看他这个走后没的三流有种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优越感。 说是狗眼看人低倒是不至于,但眼角不经意流露的鄙夷和瞧不起倒是真真的。 连清自个就是个演戏的,深谙从人的面目表情窥探人的内心世界里面的道道,自是知道他面上对自己恭敬,内心不知道怎么腹诽自己呢? 他现在心情不太好,也不想有个小斯杵在面前碍眼,于是他朝新挥挥手,尤其无声的说道:“你下去吧,没重要的事,不要进来打扰我!” “诺!” 新吊着咸鱼眼退出了屋子,心里冷哼,“哼,这下吃瘪了吧,肚子里没货非要打肿脸充胖子,面首就是面首,一时风光罢了,哪里有咱做小斯的长久安慰,等着吧,将军娶了主母纳了妾室,你就得乖乖的滚蛋!” 新离开后,屋子里就只剩他自己一个人,连清将自己蒙在被子里,脑子沉沉的回忆着和魏少凌的交易。 第049章 所谓交易 交易的内容是这样的,魏少陵负责将大齐女皇完好如初的救出来,他给魏少凌卖命十年,作为一个特殊合作者兼辅助下属的身份来为魏少凌谋划。 十年,基本上是一个谋臣所能挥霍青春的全部了。 十年之后他就二十八,快要三十而立了。 古代人早熟,往往十三四岁就出来谋事,十五六岁就可以独立门户,三十而立,是一个男人事业有成到达人生巅峰的年岁,几乎所有的可能性都定型了,他也可以说将自己的全部绑到了魏少凌的这条船上。 实话说,他觉得有些亏,但魏少凌说:“你别忘了,齐国的九皇子在三个月之前已经死了,世上再无连清此人,而你损我半军,按理说只能算作我的俘虏”。 俘虏是什么,连奴隶都不如,毕竟奴隶苟延残喘还可以活着,但是俘虏往往是要被折磨杀头的。 魏少凌这是在提醒他认清现实。 你已经不是那个高高在行呼风唤雨的贵族了,你的生死现在都握在我的手里,本来我们的身份就不是平等的,我留你性命,还以士人身份对待你是我的恩赐。 现在你说要和我做生意,还是欺天瞒地,帮你偷梁换柱救出一国的皇帝,我要你做牛做马十年这过分吗? 不过分!作为一个封建时代的土著主公,魏少凌可谓胸怀百川,有待人才的范本了。 可是问题是,这不仅仅是一个交易,这事关天下的战局,因为连清身上时背负天下局势因果的,他之所以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搅天搅地的,手持令箭,代天伐世。 如果做个这个交易,就等于将天运转移到魏少凌身上,魏少凌成了他的主公,就很可能成为真龙天子,他可是个男人,而这里是一个女尊的世界。 真真正正的乾坤倒转,天翻地覆! 而他,一旦做了这个交易,就等于他直接宣判齐国九皇子连清的彻底消亡。 从此,天下再无连清,只有魏少凌的上卿清先生。 他忘不了魏少凌对他说:“是的,我志在天下,我想称王,成为天下共主,统一天下!让这个世界成为男人逐鹿的舞台,而女人会渐渐退场!”时身上迸发的霸气凌然,如同一把披荆斩棘的乌黑宝剑,不出窍则已,一旦出窍必然剑啸九天。 他记得他当时的反应很平静,十分的平静,没有震惊,没有嘲笑,没有畏惧,有的只有淡淡溢出的欣赏以及隐隐冒出来一种“果然如此”的释然感。 原来如此啊! 他乃魏国贵族,文功武勋皆举世出众,却每每在光华大盛之时激流勇退,他分明是个极为霸道固守原则,有理想,性子坚韧的人,却只愿跟在一个纨绔的公主表姐身后当一个‘声明狼藉’的工具。 赚钱,打仗,出生入死,世人对他的‘不守夫道’指指点点,门客吃他的喝他的,却明里暗里越过他向着纨绔公主献殷勤,甚至他年过二十,在未婚闺男里早已算是剩男里的剩男的,可是他宁愿顶着‘浪荡不堪’的名声招一批栾宠厮混,也不愿婚配。 他的父母皆忘,唯一的亲姑母魏王和表姐对他也是半利用半戒备。 他一个男人,如此异类,在这个女尊男卑的世界里,荆棘遍地,茕茕孑立,踽踽独行。 那么多孤单的夜晚里,是什么支持他背负骂名艰难前行? 难道就是这个称王的信念吗? 连清怎么能不欣赏他!欣赏之外,还有些可怜他。于是他就突然站起身,毫不征兆的走上前伸出双臂像拥抱婴儿般抱了抱他。 魏少凌当时是个什么神情呢?坚毅的脸上出现了裂缝,怔楞,不解,不知所措,惊讶,最后定格在了委屈,终于有人理解了他,没有指责他狂妄妖孽,而是认可他,支持他。 再然后,连清就转身离开了,魏少凌还傻傻的端坐在兀子上,右手微抬,保持着端杯盏的手僵住良久。 第050章 再见连玉 “清先生——清先生可在?” 晨光微露,天光渐起,这个时刻还为到夘时吧,连清翻了个身,一把扯过被子,又发泄般的车开,熟睡中被人吵醒,他好像发火呀! “清先生!” 外面的声音又叫了一次,是一种被人刻意压低的声音。 连清忍着性子听了一阵,认出这是管家朱老的声音。 朱老,原名朱大河,他从小跟在魏少凌身边,干着管家的活,操着娘爹的心,魏少凌敬重他,称他为朱老,府里人也不该不给他做脸,遂,也跟着叫朱老。 管家这个时候来找他,应该是魏少凌在找他。 “我在!” 门外的人似乎松了一口气。 “主上让我喊先生过去,说有重要的事相商”。 连清心念一动,隐隐有了一种猜测,不敢耽误,披着袍子就跟着管家去了东苑上房。 东苑,上房,魏少凌书房。 夜色将散未散,给将军府陇上一曾朦胧的而静谧的轻纱,四周很安静,只能听到草虫的轻叫声。 魏少凌披着宽大的披风站在院门外静静的站着,顶廊上的一盏孤灯从他的头顶照下来,地上被照开的影子被拉宽拉长了好几倍,像一个沉默的巨人在驻守着心中的疆土。 连清莫名的觉得魏少凌的影子十分的高大可靠! 他在等他。 认识以来,魏少凌总会提醒他主公的身份,却在真正相处的时候,从不苛求礼仪规矩。 连清把这归结于,他的野心,为了目的能忍人不能忍,也或者他是个真正胸襟宽广的帝王,他的眼里看的太高太远,故而总是忽略细节。 比如,连清直呼他的名字,比如连清从不对他行理,还比如连清让他等候。 “进去吧!”魏少凌道,身形未动,丝毫没有跟他进门的意思。 这是要为他亲自守门吗? 连清点点头,对心里那个猜测越来越肯定了,脚步不由的加快,心跳也跟着加快。 果不其然,连玉来了。 魏少凌他兑现了交易承诺,他成功了! “皇姐——”连清几乎是奔的跑过去,却在快要靠近她时突然顿住,眼眸睁大,声音颤抖,“皇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伸出手,动作小心翼翼的心怕碰碎了她,“是谁?”,连清的声音极冷,也极柔软,“是是害你的!” 他英姿飒爽的皇姐呦,明明正值壮年,他走的时候还风华正茂,这才多久,半头乌丝已经变成雪白。 不过如此,她瘦的像是个一个纸片人,脸色极为憔悴,她努力端坐着,努力挺直腰背,但这个动作似乎废了她太多的力气,使得她看起来摇摇欲坠,随时都会撑不住倒下去。 “是小九,我的下九!小九啊!” 她伸出邹巴巴提早衰老的手,颤巍巍的伸出来,四下摩挲着,却总是不得其法。 连清这才注意到皇姐明明是伸着脖子看向他的,但眼神空洞飘忽没有焦距。 她..看不到他... 连清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阿姐,你的眼睛...看不见了吗?” “小九勿慌,皇姐看的见,只是有些模糊,你离得近一些,走进一些我就能看得到你!” 连清走上前,一把抱住她,却丝毫不敢用力,声音诱哄,“阿姐,别怕,告诉小九,是谁害你成这样的,是王玄?是王玄对不对?不,肯定不只他一个,是不是很多人欺负你,你告诉小九,小九为你报仇”。 “都过去了,小九”,连玉摇摇头,“如今皇姐和你一样,都已经是死人了,皇姐还活着,还能在见你一面,皇姐很开心,真的!” 连清抱了抱他,摸了摸她雪白的头发,视线不经意的一扫,眼神却再次凝住了,衣袍里伤痕交错,有些还在翻着红肉,那赫然是辫伤。 连清一动不敢动,轻轻的松开她,转身朝着门外的魏少凌失神的喊道:“太医!快叫太医!快叫太医啊!” 他完全都不想,在他离开后,他的姐姐到底承受了多少,身体上的,精神上的... 前世他是个孤儿,没心没肺的长大了,似乎没怎么努力,就成为风光无限的影帝里,美貌、才华、智慧、金钱、地位,似乎他都一触可及,没有太过渴望的东西,一切都得到的太容易。 直到一场荒唐,他来到这里,一睁开眼,见到的不是母亲,而是刚刚加冠登记大宝的少女皇帝,她自己分明还是一个孩子,白天上朝,晚上还要带着他。 他看着她被一群大臣逼迫,看着她躲在奏章堆里抱着母亲的首饰盒子偷偷抹眼泪,看着她暗中培养势力,一步步成长跟大臣斗智斗勇扳手腕,看着她娶夫纳侍... 直到他十岁那年,她不慎犯了纰漏,被朝臣抓住空子,皇姐在被逼无奈中送他去寺庙,却偷偷把培养的护卫调给他。 他的皇姐哦,他来到这个异时候唯一给他温暖的人,哪怕当时他只一厢情愿的把她当做一团数据假象人,一颗先也在日日相处中被烫化了。 他的失误,皇姐受罚。 她说:“我的小九哟,比皇位重要!” 她说:“我的小九哟,是全天下最美好的男儿!” 她总是为他打算,为他承担,为他的失误买单,无条件的相信他,现在他还得她失去了皇位,失去了为王的尊严,就连生命也..要凋零了。 叫他怎么能放下她!不去牵挂她! 他怎能不恨!“王玄!你欺人太甚!” “齐国!还有齐国的蛀虫梁柱们!我千方百计想要拯救你,牺牲良多,你们却因为自私将最后的希望都葬送掉,那么从今往后便各自相安吧!” “世上再无连清!再无连玉!再无连家!他日在见,便是路人!” 第051章 悲情丝毒 连清深吸一口气,沉默的守在床榻前望着太医为连玉诊治,一颗心如架在火上烤,身体却如坠罡风中。 他一遍遍在心里说:“要冷静,要冷静!”如果这个时候他不冷静,那么姐姐还能依靠谁? 魏少凌高大的身影靠过来,清冷的声音辨不出情绪,“她中了毒!” 连清心里紧绷的弦咔嚓一声就断了,“毒?什么毒!”急着就要跳起来。 魏少凌大手将他按下去,“悲情丝” “什么!” 魏少凌终是叹息一声,无限的怅惘,又重复了一句“是悲情丝”。 他此一生最是敬佩英雄,天下皆传齐国女双连玉是个淫乐无度的草包昏君,但当此乱世,哪国不曾在别国安插过密探,他得的的消息却是少女英才,励精图治,无奈生不逢时啊! 连清风雨飘摇的心一下子就空了。 悲情丝,天下第一奇毒,只在传说中的毒药,天下只此一颗,据说制作这种毒药的人乃是一百多年前的神农医圣。 他年轻时爱惨了一个女人,也有无数个女人爱惨了他,他受尽了情情爱爱的苦,为了寻求解脱,他倾尽后半生的时光游遍天下,手机三百三十三中奇花奇毒,耗时无数,终于在他大限将至之际,成功的制作了一颗。 却也一颗“废”毒,为什么说是废毒呢? 这颗悲情丝原是为了让人忘情绝爱,了却前事用的,取封禁记忆的原理,乃是一味治病的药。 但他制作的这一刻药,却带着极强的副作用,服药者不得动情,甚至不能有所牵挂,一旦动情,则会毒性发作,生机渐衰,直到生机断绝。 也就是说,如是连玉从此一人独自生活在安静的桃花源里慢慢等死,他还可以勉强活五年时光。若是每天跟在乎的人见面,相处,他随时都可能一睡不醒。 “那...她为什么?” “你是想问,她为什么还记得你对吗?” “对!她喊我小九!”重复了好几次。 魏少凌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说道:“密探在地宫里里找到她时,她刚刚被灌了药,手里死死抱着一副画,画里的人是你,反反复复写着你的名字”。 原来她早就知道自己将要遭此一劫,将会一点点忘记自己的亲人,慢慢的忘记自己,慢慢的在地宫里老死。 也许再老死之前,她会先被饿死! “他们竟然把她关在地宫了,将一国的皇关在地宫里!”他们怎么敢!怎么敢! 恨意在心里蔓延,滋长... “已经过了数日,她还记得你”,这很难,难以想象的难!这恰恰说明连玉是一个性格坚毅的人,也说明了她深深的爱着自己的弟弟。 魏少凌拍了怕他的肩膀,“你有一个好姐姐”,连清没有说话,也没有注意到魏少凌说这句话时,语气里的酸涩。 是的,他两辈子只有一个姐姐,这个姐姐很爱很爱他。 这一刻他有种不枉此生的满足感,被她如此爱的他,即便他永远无法离开这个虚幻的世界,大概也不会再怨恨了。 ----------------------------- 次日,连玉在温暖的阳光中醒来,眼神空洞,很是迷茫。 迷茫的还一会,她就到处找东西,连清将画递给她,她捧着画,慌乱的神奇才慢慢的平复下来,眼睛看向他,也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听医者,这段时间,她总是这样时而清醒时而混乱。 但还是那句话,她已经很难得了。 她的记忆没有全部被毒掉,她的脑中药力和意志力时时刻刻都在进行着疯狂的拉锯战,到底能留下多少记忆还要看这一个月的战果。 一个月时药力发挥的一个期限,如果她挺过去,那么病情也就稳定下来了。 午饭时分,魏少凌又给他带回了两个人。 两个他完全没有想到的人:夜听风和尉迟雪 “没想到吧,这是我为这笔交易提前支付给你的惊喜,你也可以把它当成定金” 交易的过程中,连清就跟他说过名利财富,名流千古皆不是他想要的,所以别跟他说什么“等我登临天位,便许我高官员厚禄,你我君臣携手,不是那只能共苦不能同甘”的话,他不信,他也不在乎。 但魏少凌却想通过这个方式让他心甘情愿的为他所用,不是只为了一笔交易,例行公事。 他不是那过河拆桥,兔死狗烹的心胸狭隘的帝王。 他虽逼迫了连清,却真心赏识他的才华,心里早已当他为友,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他也是愿意帮他的。 连清复杂的看着魏少凌,许久才叹息一声说了句:“谢谢”,而后又补充了一句,“其实你没必要如此”。 是的,伤害已经造成,他沦落如此,皆因一个意外,魏少凌就是那个意外。但,立场不同,成王败寇,他没有立场怪他,却也无法认他做朋友。 魏少凌刚要翘起的嘴角再次僵住,一点点的变得冷硬,无声喃喃:“真的...不可能了吗?” 第052章 我的夫郎 “真的要走吗?” “是的,小九!” 再一次清醒的连玉这样说,相比刚来那日,她的脸上还残留着柔和之色,此时她虽嘴里唤着他小九,语气和神奇却僵硬而陌生。 “为什么,阿姐,我是小九啊,你最爱的弟弟,为什么非要离开我呢?让我陪着你不好吗?” 连玉摇头,“不好”。 “为什么?”你都这样了,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远走,外面的危险那么多... 连玉虽然看不见,但放佛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不是一个人”。 “不是一个人,还有谁?你要和别的人走吗?”连清心里有些发酸,有点惊讶,还有点不敢相信。 “雪儿,雪儿会陪着我” 他正想问雪儿是谁,雪儿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鬼东西,眼角余光却看到一道月白显瘦的身影从窗边一闪而过,转眼已到了屋门前,轻笑着走进来,全身似乎笼罩着一层和煦的春光。 一时间,连清的脑海里浮现一句话:“君子温雅,如沐春风”。 “见过殿下!” 他的嘴角挂着一层浅浅的笑意,声音也温柔的如同穿柳拂面的暖风,闻着即醉,并没有正经的施里,只是对着他含笑点点头,像是对待一个很熟稔的老朋友般,随意而亲切。 便很快步伐轻盈的走到连玉身边,揽住她的肩膀,将她的头轻轻的靠在自己的胸前,柔情的唤道:“芷儿~” 这是一个天生让人生出好感的人,他的身上有着亲近自然的亲和力。 连清心里咯噔一条,他竟然唤她芷儿,长这么大,他这个弟弟都没有这样唤过,可是他知道,连玉的闺名叫做兰芷,连同他的字华容都是他们的生身母皇一同给取得。 他以为这世上除了他,再没人知道姐姐的闺名了。 不成想... “你是...”他想说你是哪条道上蹦出来的,你如此靠近我姐姐到底有什么目的。 谁知他这厢急的全身的毛都炸了,哪厢被他惦记的两个人全然当他不存在一般,互相依偎着你浓我浓。 魏少凌轻咳一声,他对连清这一番硬插进去当大瓦电灯泡的行为有些看不下去了,心说:“小狐狸崽子,平日里看你挺滑不留手的啊,连这么明显的鸳鸯你都没发现吗?” 他哪里知道连清心里的担心,他在齐国当皇子这么些年,没听说他姐什么有那个倍受宠爱的心尖尖啊! 况且如今他姐已经不再是那个黄袍加身的女帝了,而是一个命不久矣,华发早生的迟暮“老妪”,而这个所谓的雪儿,风华正茂,气质一等一的好,他们两个人看起来与其说是爱侣更像是母子。 这样的男人对他姐会是真爱吗? 打死他都不信! 两人你侬我侬,每一个搭理他。 他啊将疑问的眼神投向一旁装柱子的魏少凌,魏少凌不知时候学了他的动作,无奈的耸耸肩,表示他也不是很清楚。 连清就急的叫姐姐,“阿姐——你看他!” 雪儿,也就是尉迟雪好笑的看了他一眼,眼里含着对小孩子无奈的宠溺,轻笑的说道:“芷儿,小九急了呢?他肯定想知道我是谁?你来告诉他好不好!” 连玉嘟了嘟嘴,十分不情愿般的咕噜一声,“好吧!” 连清终于很迟钝的感觉到他的姐姐连玉似乎一下子变“小”了好多,她的行为,说话的语气都很像幼稚的小孩子。 “难道是记忆退化到了童年?姐姐当自己活在了几岁?” “阿雪就是我的阿雪呀,我的夫郎,我最爱最爱的男人,我以后要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夫君呀!阿雪,我说的对不对!” “对!很对!芷儿可真棒!” ... 第053章 远走江湖 她的夫郎?还是从小就想娶的夫郎,八抬大轿...听起来他们认识好早,感情好好的样子。 可是他怎么不知道。 为了保护姐姐,他可是在皇宫内外安插不少的小眼线的,送了那么多的珠宝,也没听他们说他姐有一个很爱很爱的小竹马呀! 有一股莫名酸涩的情绪在心里左突右撞,连带他的鼻子都跟着发酸起来。 连清不死心,他几步走了过去,插进了亲密的两人之间,一撅屁股巧妙的将阿雪给挤到边边去,而后他自己面朝着连玉,确保对方的视野里充满他的脸。 “啊姐!” 连玉的眼眸划过一种迷茫。 她的视力真的退化的很快,只鼻端嗅到的幽香提醒着他,身边换人了---------她的亲亲阿雪不见了。 连玉有些着急,转折眼四下寻找阿雪的身影,还极是厌烦的一把将他的脸给推开了。 给、推、开、了! 连清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他觉得自己的阿姐被外人抢走了,心里酸溜溜的,又嫉妒,又难受,又害怕自己这一退,姐姐就真的彻底把他忘了。 “肯定是那个什么阿雪对姐姐施了什么妖术,姐姐肯定把他当做自己了!” 连清一把抱住连玉,“阿姐,我是小九啊,不是什么阿雪,你醒醒,快醒醒,别被骗子骗了!”,转头狠狠的瞪着一脸无奈笑容的尉迟雪。 恰在这时,下人来抱说夜公子来了。 连清没注意听,他的精力无暇他顾,全部都放在连玉的身上,眼神一寸寸的在她的脸上逡巡,心怕漏掉她一点表情变化。 连玉听到小九的时候,眉头皱了皱,眉间闪过一丝疲倦。 连清屏住了呼吸,可这个时候,尉迟雪看似随意,实则力道极大的一把将他拉了过来,盯着他的眼睛,表情很郑重。 他道:“小九,咱们来谈谈吧!” 小隔间里,连清和尉迟雪对面而坐,夜听风脸色苍白的依偎在连清的身边。 据魏少凌说,自他“身死”后,皇子府风里外把控住,夜听风的处境很艰难。王家被连清狠狠的坑了一次,损失惨重却不能反击,想着法的从他的徒弟身上找场子。 而王十九尤其在意夜听风的一举一动。 宁丫不告而别,从皇子府里一夜消失后,夜听风耐心的等了几天,始终没有等到片刻消息。但,这个时候,早有堤防的王十九加固了皇子府的护卫,夜听风只得成天扮痴作傻,以图麻痹护卫。 终于让他找到一个机会,趁着王城火宅之际,从皇子府里逃了出去,而后音讯全无。 他虽然不知道“连清”的死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内心里有一个无比笃定的声音告诉他,他的师尊没有死,他的师尊一定会回来。 这一点,他丝毫没有怀疑。 期间,他还特地到皇陵走了一趟,可没等他进去,就听到皇陵丢尸的消息,于是更加确信了心里饿想法。 师尊不在,师姐失踪,而一直以来,都活在连清的保护之下,故而对于连清的计划,布局,他全然不知。 夜听风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找师父,但他很清楚女皇在师父心里的分量,只要女皇在齐国,在皇宫,师父就一定会回来。 于是他日日苦练功夫,说来,他也是天生的练武奇才,一日千里,一个对月下来,便又小成,于是他跟着影子一起潜入皇宫,这个影子是连清特地派到女皇身边的,一次夜偶然的夜晚,他有幸见过,故而计划进行的很顺利。 暗中保护女皇的工作,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一个月一来,皇宫十面埋伏,每一时每一刻都有可能面临刺杀。 夜听风受伤无数,新伤盖旧伤,索性他成功挺了下来,功夫也在极限中进步飞快。 魏国来人潜入冰冷的地宫,夜听风没能等来师父,却等待了接引女皇的剑客,于是他脑子一转,也要求一起进魏。 这一路上,几度生死,坚持到魏时,夜听风早已到了极限,没来的及见自己师父一面,便倒地昏迷了过去,卧床小半月,这才勉强可以下床。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四处找师父,如今终于抱住了,他整个人如同一只可怜巴巴的树袋熊,死也不分开。 可连清现在心里满满的都是事,见到自己一直担心的小徒弟,只是摸摸他的头,便着急忙慌的转头面向尉迟雪,问,“你想说什么?你到底是谁?你有什么目的!” 尉迟雪带着纵容般的笑,他觉得眼前这个小皇子可爱极了,真的好想某种炸毛的某毛绒小宠,“小九,你一次问了我这么多问题,到底让我先回哪一个”。 “噢..啊?”连清默了默,脑门划过一抹尴尬,“呃,就从你是谁开始说吧!” 尉迟雪就轻笑,他一笑,空气都变得温柔起来,连清被他笑的全身舒坦,那种莫名被抢姐姐的敌意也消失的差不多。 就听尉迟雪说:“我是你姐夫,你不认识我,但我常常听你皇姐说起你...哦,对了,你小时候,就是穿开裆裤时,我还抱过你,你那时...很坏,经常尿湿我的衣裳”。 “你...你胡说...什么?”他的徒弟在一旁看着呢,而且你被尿衣服时,我还没来呢!我的脸都快被你说没了。 连清瞄了瞄小徒弟,轻呼了一口气,小徒弟满脸的无辜,一副单纯听不懂的纯情样子,幸好,他是个傻的,师父的脸面还在,没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尉迟雪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笑容就变得有些逗趣,“小九是不是想说为什么从没在皇宫里见过我?嗯?” “是的,我去过后宫,皇姐的后宫并不大,都有谁,我也能认个脸熟,可...并没有你!” 他用那种“我不是好骗的,你休想蒙我”的表情望着尉迟雪。 尉迟雪就说:“那是因为我一直都住在冷宫里啊!”声音有些哀愁。 连清:“好吧,那第二个问题”。 至于为什么最爱的宠夫要住在冷宫里,短短的几秒里,连清已经脑补了无数个“霸道皇帝,柔情夫郎”的虐恋桥段。 好吧!前世出演过无数个宫廷电视剧、电影的经历告诉他,住在冷宫里的妃子往往才是皇帝最爱的。 这没毛病。 尉迟雪道:“我没有什么目的,芷儿从小就许我一个愿望,等他及笈之后,要十里红妆娶我过门。” “ 她说皇宫冷寒彻骨,我嫁给他肯定会受罪,说她是个无能的帝王,怕自己护不住我,怕无法让我住金屋,最终只能让我住冷宫离去”。 “她说这辈子最遗憾的事,莫过于,要和爱的人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见,想说的话,不能说出口,眼见着爱人被别人欺凌,她自己什么都不能做!” “她说,她其实很不喜欢那个位子,她最想做的事就是和爱人一起归隐山林,当一对平凡的夫妻,过着世上最朴素的生活,可是她放不下你,也放不下祖宗的基业,只能委屈我。” ... “她说,她此生负我良多,悲情丝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让可以让我看一看她的心里究竟有多爱我,唯愿以后日病痛缠身,她绝不会忘记我,放弃我”。 “她说,她累了,想要走了”。 “她说,她这一生都在为江山,为子民,为祖宗基业,为了你,兢兢业业,作茧自缚,唯独...对不住我,想要把最后的时光都留给我”。 “她说...” “她说...” ..... 尉迟雪说的自己都哭了,连清也听的整个人懵逼了。 我说尉迟大大,我就问一句你们要去哪里,你就巴拉巴拉说了这么多的“甜言蜜语”,敢情你是他就独守空房太冷漠了,终于逮到机会秒变话唠了? 我还是只单身狗,呀喂!你至于在这巴拉巴拉的秀恩爱吗? 我不相信你们是真爱成了吧!你们说要远走江湖,我也依你不就成了吗?我怕了你了还不成?你行行好赶紧闭嘴吧! 尉迟雪成功的带着一脸幸福小女人表情的女皇远走江湖了。 留下三只单身狗在屋子里叹气。 魏少凌说:“放心吧,尉迟那家伙是个深藏不漏的!” 肯定不漏啊,在皇宫冷宫里一隐就是几十年的天下第一剑客,数年如一日的在小青梅的眼里扮演着温柔的白莲花形象,赚眼泪,赚愧疚,赚感情,最后成功的把女皇拐走了,那肯定得深啊! 夜听风道:“师父,你还有我”。 连清:“....”人不可貌相,他章见识了呀! 第054章 晋升上卿 将军府最近新册封了一位上卿,这个消息犹如水滴油锅一般在将军府里炸开了。 对于这件事,将军府里众说纷纭,有人对这位上卿颇为好奇。 “兄台,你听说过了没,将军又亲晋了一位上卿!” “什么,竟有这回事!” “天,天啊!那可是上卿,年食三百石,金玉良田无数,以上士之衔,立王君身侧,领三千门客,在这乱世里,纵横捭阖,指点江山,是何等的荣光啊!” “可知此人是谁?哪国人?师门何处?” “并不知,此人就像是凭空出现的,据说君上称之为清先生”。 “清先生?还是一位先生啊!” “此言差矣,据说这位清先生,尚未及冠礼,还是一位少年,相貌极美,风姿卓然,宛若神仙中人!” “哦?天下竟然出了如此人物!还是少年,那他必然出身名门,师承高人,实乃神童了?” “据说是这样”。 “既然是这样,那吾辈当择日去拜访之,瞻仰奇人之风采!” “诚然,诚然!” 当然,也一些平时簇拥在“棠离”,“暁楼”两位上卿身边门客拥戴者们,就有些不以为然了。 “哼?清先生?那个清先生?吾倒是好像在那个地方听说过一个叫清先生的男宠,还真没听说过什么清先生,你们听说了吗?” “没,没有” “倒是这将军府里第三位的上卿出现了,这偌大的将军府里怕是要变天”。 可不是要变天了吗?这都第三势力了,府里的权利怎么的也得一番龙争虎斗,这还是一说,就不是将军突然弄出了一个上卿究竟又何深意。 难不成是想夺权?门客都不敢想了,眼珠子一转就道:“嗨,上头大人们的事,咱们作三等门客的还是少议论些好,免得无端端的惹祸上身”。 那心情不爽的门客骄矜的冷哼一声,犹自愤愤不平,“且等着吧,棠离和晓楼大人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主,有的让他好看,我们且等着吧!” ..... 这厢里,连清今早就被魏少凌晋升了位置,如此一来,他的面具装的形象便不能用了。 所谓的“面具装”,“假男宠”事件本就是魏少凌为了“逼”他上道而设的缓冲之计,现在已经打成的目的,压根就不需要藏头漏尾。 诸国之内,你见过哪一国又那个名士,或者名臣、卿大夫在外行事是带着面具的? 哪个敢这样做,他会被排挤出圈的,因为作为除了王侯贵族之外,身份最是尊崇的士人这个阶层圈子,进圈的资格要求是很高的。 首先,这是一个讲究论资排辈的小社会,新锐之星想要晋级,就需要名望,也就需要许许多多士人的认可和称赞,只有他们认可你了,你才能获得和他们一起“玩”的资格,而只有你的言论才学受到他们赞美里,他们才会主动的帮你传扬名望。 这里面也是有着层层阶级的。 从一府门客里有上士和下士之分,你就可以看出来了。 阶层和阶层之间也存在着竞争,来自不同师门的学术学说之争,地位和权利的争斗,声望的争斗,名望的争斗除此之外还有争宠。 争谁的宠? 首当其冲的主要争宠对象是主公了,士人胸怀报复,却空又满肚子的才学,他们需要借助当权者和统治者来实现自己的理想。 其次,就是百姓了,士人爱名,爱尊严,更甚于他们的生命,但一个人只能活一次,能活着当然不想死了,可是活着也想青史留名啊! 这样的话,不仅这个时代的百姓知道他,后面千千万万代的百姓都会记得他。 这就靠本事,靠手段了。 上卿手中的特权之大,甚至连那些成天耽于享乐的昏聩王侯都不会轻易的赐予资格,因为每一个独立成幕府的所可以选拔的上卿名额是有限的。 因为他们太重要了,作为近臣,紧急情况可以代主行权,这不仅关乎主公的大业前程,还关乎着身家性命,几乎就是将自己的全部相托付了,乃是心腹中的心腹。 他们太重要了。 到底有多么的举足轻重呢? 在一国之内,一品丞相和三个次一品的三公(国尉、太师、大理寺卿)的官位,都是从上卿中选拔而出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了。 寒门官员哪怕奉爵并没有独授上卿名额,而贵族里根据爵位,嫡公主最多可授五名(这是个理想数字,通常都出于未满空置状态),庶公主最多四位,皇子三位,侯爵两位,公爵一位,其后爵位无名额。 而上卿和上卿之间,一国的上卿和公主府的上卿相比,大家虽都属于一国的上士,但因为从属效忠主公的关系,公主府的上卿地位稍次与一国上卿。 皇子府上卿次于公主府的上卿,侯爵府上卿次于皇子府,以此类推。 而魏少凌前面也说了,他的父亲是先魏国长皇子,当今魏皇亲封的“嘉男”郡君,魏三公主的嫡亲表哥,正宗的皇亲国戚。 在爵位等级上与侯爵相类,原本也只有两个上卿名额。 那么问题来了,他是如何拿到第三个上卿名额的呢? 答案是:军功 你们别忘了,魏少凌除了是一位贵胄郡君,还是魏国最传奇的“长胜”将军,虽然因为连清上一次的捣乱,这个“长胜”的名头打了一点折扣。 但魏国没人比他牛,他还是长胜啊! 而且,他从十岁就领兵征战,到如今的二十又三,算起来,他已经打了十三年的战了。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魏国有大半的江山土地都是被魏少凌打下来的。 所以他的军功积累的很高,因为他是一个男儿身份,原长皇子府一脉就只余他这一丝血脉,这些年从来没有用军功为子孙或者亲戚换取官位,所以一直积累的,都快有塔楼那么高了。 所以说规矩都是死了,哪里都有特权。 但是,因为魏少凌这个主公耗费心力,大费周折,也因为这第三个上卿之位来的殊为不易,这件事在将军府甚至是在魏国王城都传开了。 闹的非常大! 也愈发的衬得这个备受魏少凌看重的“清先生”来历神秘。 能不神秘吗? 除了传言极为俊美,很年轻之外,师门、姓氏名字,籍贯,面貌、学派、学说等通通都不详。 在此之前,人们甚至从来不知道天下还有这么一号人。 他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 一出现,就空降上卿了! 魏国那些呕心烈血、兢兢业业,几十年都在熬资历、熬感情、熬脸面还在二流三流门客里没挪过屁股的门客们羡慕、好嫉妒、也好气哦! 你辣么牛逼走运,你咋不上天呢! 第055章 空降首席 这日,魏少凌书房内,七八位头戴珠玉冠,身穿华服的门客依次坐着。 七八个人里是一个小圈子,他们都是魏少凌的心腹,心腹就是被主公深深地信赖的人。 也就是说,魏少凌的很多决策,战略、计划大多都是出自这些人的手笔。 因为在一起共事多了,彼此之间都对对方的资料知之甚详,比如师承门派,比如性情品格,还比如特长手段。 将军府开大宴,这些人未必肯出席,但如这样的书房小聚,他们很少有人愿意缺席。 但是今天,书房的气氛很凝重,很沉静,也很诡异。 左右两排的第一个位置分别坐着一身月白的晓楼,和一身绯色的棠离。 暁楼,卫国公氏之后,原名公孙晓楼,字王孙,鬼谷弟子,擅纵横之道。 他二十七八上下,肤色极白,眼瞳极黑。 当他睁开眼的时候,显得极为睿智犀利,放佛能一眼洞穿人心似得,闭上眼的时候,那种凌厉的侵略性的气势就都像是缩进了某种壳子里,平添的许多无害。 就比如,此时他整个人微阖着眸子坐在榻上,左手握着一把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给自己摇着。 似在沉思,又似在浅睡,形容懒散极了,没有骨头似得,但屋子里没有一个人敢小觑这个人。 这个时候,他们甚至不敢弄出大一点的动静,心怕惊醒了这一头假寐的老虎。 是的,老虎!带着利爪的老虎,他不仅拥有一口说遍诸国无敌手的铁齿铜牙,还手段狠厉,得罪他的人下场都特别的惨,死无全尸那是好的,生不如死的八十八种姿态,那才是常态。 被他的手段威慑住的其他门客私下里苦哈哈的议论他,说他这样的人,为什么不去当刑狱官,如果他去了,全魏国的犯罪率怕是会降低很多。 但偏偏这个人长的一副好皮囊,眉眼狭长,气质清冷而疏淡,嘴角上翘,天生带笑,说是容颜如玉也不为过了。 完全不像是手染血腥的! 而右边首座上的棠越就是与他截然不同的风格了。 棠离,原名北棠离,字扶桑,前北国(中山国邻国,小国,数年前被晋所亡)皇子,通百家学说,精观星之术,却尤擅兵事。 这就有点厉害了,说是魏少凌的首席军师的角色了,这些年跟随魏少凌东征西战,可以说魏少凌所有的军功章上有一半是要归功于他的。 和晓楼的笑里藏刀的俊郎不同,他面似好女,气质阴柔,有一种花开到荼蘼般的艳丽,明明性子沉静内敛,素来寡言清淡,却偏偏喜着一身张扬的红衣。 虽然在贵族里,穿红衣的纨绔贵族子弟并不少,但他穿红衣,就是比别人穿起来合适,好看,有魅力。 红色明丽,张扬,嚣张,很少有人能压着住,一不小心就成了烂俗,庸俗,但他不同,他五官柔和,因为不怎么说话,存在感并不强,但披上了红衣,他整个人的气质就完全不同了。 美丽却很凌厉,凌厉之中带着一股子神秘,让人不由自主的畏惧,很不好惹的感觉呀! 这句好比如同战士披上了盔甲,文士拿上了折扇,公主带上了王冠。 仿若红色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在经过初时那些赶流行跟风穿了一阵皆被他比成了渣渣之后,再没有人上杆子作陪衬,时间长了,红衣几乎已经成为他的象征。 左右两大boss遥遥相坐,一派平静之下,却是暗流汹涌,后面的两串小弟转着好奇又兴奋的眸子开始互相飞眼锋。 方宏挤眼:“不对劲呀,气氛不对,大boss 似乎很生气,看来有人要倒霉了!” 钱书挑眉:“嗯, 这个清先生胆敢让两大boss久等不候,他的胆子可真大,够种!” 程眉山搓着手:“不行了,劳资等不下去了,好期待呀,大boss之间的撕逼,那场景想想都要流鼻血!” 公输班鱼激动的一拍手:“来了!”人来了呀! 顿时,一拍手激起千层浪,众人齐刷刷扭头看向门的方向,然后就齐齐的斯巴达了。 秋雨凉如丝,一道颀长的身影拄着一把竹伞缓缓的走来,竹伞是新的,很大,遮住那人大半个身子,只能看到那拄着伞柄上的手修白纤细,宛若精美的羊脂玉。 身上穿的淡蓝袍子却是半旧的颜色,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在烟雨 里,被风吹得衣袂四散,竟是说不出的绮美飘逸。 视线继续往下移。 他的脚步似踏着眸子韵律,每一步都似踏着某种节拍上,一紧一松,步步成莲,雨珠顺着竹伞四周滑下,滴滴答答,一人一伞独立一方天地,寂静的天地里,时间放佛过的很慢,又似乎过的很快, 凡尘喧嚣都被隔离。 不知不觉,来人已经走到长廊,众人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时间凝滞了下来,众人预感到:重头戏要来了! 果然,淡蓝身影拄着伞的手缓缓的下移,收伞,侧身,众人终于看到了这人的脸。 清鸿长眉下勾着一双这山水墨黛里最流韵的眼,微微一转,投过来淡淡的一瞥,那一眼,清幽冷彻,如水淡漠,如同天外来客,隔着重楼长空落向了众人的身上,轻若鸿羽,一拂即逝,无染悲喜。 巴掌小的脸,鼻若悬嵠,肤如冰雪,流畅而优美的下颌弧度,通身流动的毓秀清灵之气,让人只能感叹造化之神奇。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人美成这样,还能称之为人吗? 他应该是个神吧! 本来如清冷邪肆的棠离、艳梅无双晓楼,龙章凤姿的魏少凌就已经是少有的俊美,但是在这个人面前,瞬间被比成了瓦砾。 瓦砾和明珠他不能比啊! 但这些还不是最主要的,比他姿容更为引人注意的是他的气质。 他像是一个红尘中的过客,漫不经心滞留世间,只为看一出江山红尘大戏,那双清冷幽决的眸子里流转着无双光影,仿若悲悯,也仿若嘲讽,但总归是过眼不过心。 看似温雅亲和,却是冷漠疏离,心无挂碍,所以无有在乎,所以无有畏惧。 那是一种近乎残酷的逍遥,脚下成风一起,他便会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这样的人真的是一个士人吗? 连清缓步走进了书房,正对上一屋子目瞪口呆的众人,第一天上任,他思忖着要给将来的同事一个好印象,特意保持着嘴角微笑的亲和样子,这几乎是他的职业本能了。 但是,屋里的气氛似乎很不对啊! 没有人说话,一个个都傻愣愣的看着他,那齐齐仰着脖子的角度都可以拍照了,这样一直抬着,真的不会累吗? 秒目微微一扫,他当即在人群中看到两个“头领”。 为什么那么肯定,这答案很简单啊! 座次!古人的座次是很讲究的,以前为尊,以右为尊,而首坐并不是谁都可以坐上的。 而且,这两个人的气质太不同了,一群野鸡里混着两只鹤,鹤立鸡群啊!完全不用找,一眼就看到了。 这两个人身上就差没挂着牌子,写上我很牛逼!这几个大字了。 既然大家都不说话,那么礼貌起见,就由他这个新来的“客”先开口了。 晓楼已经睁开了眼,手里的扇子也不摇了,而棠离也没有在低头顾影自怜,抬着下巴,眼睛一瞬不瞬的在上下打量他,看不出表情。 连清朝着两人友好的笑了笑,“早啊!两位先生!” 跟两个最大的boss打完了招呼后,他就又转过脸朝着众人点点头,“大家好啊!” 屋子里还是很寂静,还是没有人说话。 连清感觉有一点点尴尬,但面色如常,一点也没受影响的走到靠左最后面角落里的一个榻几上坐下。 最后的位置,这就是给他的下马威吗? 连清表示这完全不够力好吗?毕竟他从小到大上学为了课上开小差,最爱做最后一排了,而角落里的座位就是他的专属座位。 古人还是真是淳朴的可爱呢! 以为这样就是羞辱我的尊严了吗? 开玩笑啊!这完全就是给小爷送菜的。 这个时候,众人已经渐渐从迷眩中清醒过来,也注意到他毫无芥蒂施施然坐到角落里的动作。 不由的,再次愣住了。 “他这番从容的样子,面上还带着清雅的笑意,看起来真的一点也不生气啊!” “可是,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呀!士人,特别是上士不是最爱重自己脸面和尊严吗?” 这些疑问开始在空气里漫延开,众人一看看我,我看看你,解释三观被人狠狠踩碎的感觉。 “为毛啊!为毛啊?” “这不符合常理啊!” 忍啊忍,再忍啊忍,还是忍不下去。 终于,坐在连清左手边的一个身穿青色大衫,头上戴着文士帽的门客从桌下扯了扯他的衣袖,凑着脸小声的问他,“嗨,兄台,你就不在意吗?” 连清问:“在意什么?” 那人道:“座位啊!” 连清道:“不在意啊!” 那人:“为何啊?” 连清道:“因为...”没等他把话说出来,就有门童扯着嗓子唱道:“将军到!将军到!” 魏少凌来了,文士连忙坐定,整理仪容也顾不上听答案了。 众人起身叉手施礼:“参见主公!” 喊的是主公而不是将军,这代表这屋子里的众人已经认了魏少凌为主,以后无论身在敌营还是汉营,效忠的都是他。 要知道这个时代,士人对于衷心义尤其看重,尤其是“衷”。 天地君恩师,除了天地,君还是排在父母和师门之前的。所谓的“大义灭亲”,“先衷后义”皆是美谈,被世人大流所赞颂的美德,足以看出衷的分量。 士人是不轻易认主公的,他们可以辗转诸国,在某国,或者某几国担任门客,或者担任官职。 但任官或者出游并不能代表他们真心效忠,也不能代表认主公。 但士人是自由的,有道的君主并不能为难他们的去留 因为士人出师之后,往往都要选几个小国历练一下,熟悉诸国局势之后,认真的选择一国,一君拜主公,这几乎都是这个时代的常态了。 大家都这样,你一个君主如果还想要以后继续招贤纳士,就必须得尊重士人的规矩习惯。 否则一旦苛待士人的名声传出去,那么等着吧,除非该君主退位,否则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会再有有志优秀的士人前去投靠了。 “诸君勿需要多礼,都起身!” 魏少凌不苟言笑,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的心情非常好。 为什么会心情好?难道就是因为新收了一个“清先生”吗? 众人心思电转,心里就开始发酸,他们好嫉妒哦! 魏少凌坐定后,如有实质的视线再偌大的书房里来回一扫,轻“咦”了一声,有些调侃的说道:“清先生,且上前来!” 连清称“诺!”就站起身走向前去,心忖“搞什么,一进来就点我的名,这不是给我拉仇恨吗?”。 魏少凌指着右下方的一处空地朝着书童小斯吩咐道:“快快将先生的榻移到此处!” 众人心里轰鸣乱响。 主公这是直接越过“棠离”和“晓楼”两个大boss直接把他放到了首位。 对!就是首位。 独领风骚! 众人睁大眼,不可置信,主公你这是闹哪样? 咱屋里有两只大boss时,将军府已经拉帮结派成天斗的人仰马翻了。 这会子你直接弄回来一只超级大boss,这心大的是想闹翻天吗? 第056章 风口浪尖 连清心里一连串的“窝槽!” 魏少凌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的!他感赌十八袋辣条肯定他绝对是故意的! 你说你都当主公了,我的真心“臣服”,你就是这样暴打我的! 这不是让我当靶子被人打吗?赤裸裸的给俺拉仇恨,你心里就爽了是吧! 深吸一口气,连清撩袍而起,嘴角微弯,眼角攒笑,全身释放出的善意更加浓厚了。 坐在他身侧那个青衫十人再看他的眼神都已经从原来羡慕变成深神的怜悯了。 可不是怜悯吗? 没看到满屋子人的眼睛都开始朝着他嗖嗖嗖的放冷箭了吗? 这情形若是箭意可以化形,清先生该被扎成刺猬了吧!算了,高处不胜寒,他还是缩紧脑袋“滥竽充数”吧,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不是。 他是在过去某个时候得罪这只将军了吗? 连清心里恨不得几大口咬死魏少凌,面上却故作云淡风轻,没办法,谁让现在人是主,他是臣,小辫子被人攥在手里,他必须得大度啊! 不过魏少凌,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魏少凌。 原还因为没把他收进自个网里,百般的小意殷勤,如今终于把心放到肚子里去了,这才腾出手来公报私仇。 小气吧啦的!睚眦必报,斤斤计较,装大尾巴狼! 呀呸! 威风凛冽的将军形象秒转下里巴村妇去了。 可不管连清在心里如何可劲的吐槽腹诽,魏少陵一身繁复华美的黑色镶云纹的郡君服身姿笔挺,脸容正经端肃的坐在正位上,仪态完美的一丝不苟。 如不是有人观察,几乎发现不了他那双黑沉似夜空的眼里笑意潺潺流淌。 连清嗤笑,我说某将军,你打仗的功夫冠勇天下,但你装模做样的功力也丝毫不比本影帝的差啊,这是在开会呢? 书房里的气氛很正经,大家的神情都抑郁,你虽然强装面无表情,可你眼里那种“我有秘密,众人皆不知”的得意和窃喜能不能收一下。 “首席”位上的榻几已经被书童重新摆好。 事到如今,被魏少凌亲手推到风口浪尖上,他也没有畏手畏脚的必要,人既然给脸,自己若是百般推诿,未免显得过于小家子气,索性大大方方走过去,坐了,眼观鼻鼻观心,装糊涂,装无辜。 棠越看他的眼神,宛若小孩子发现了新大陆,bolingboling闪闪发亮,从一开始就一直追随着他的身影移动,毫不掩饰的好奇和“感兴趣”。 最后,眼瞧着连清在他之前坐定,身子也就跟着转了过去,就那样挣扎美丽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连清作为公众人物那么久,整天的找镜头,躲镜头,哪里会没有发现。 这眼神太炙热,太亮了,如果今天不是他们第一次见,两人彼此之间处于一种竞争的敌对关系,他甚至都以为这个棠离也是跟着他一起传来的某个铁杆脑残粉了。 他心说:“兄台,你把眼神收敛一下吧,咱们都大男人家家的,上司和同事都看着呢,你这样没羞没臊的,会把我脸皮看化掉的!” 然而,他的碎碎念并没有什么毛用,眼睛长在人脸上,他管不着。 期望人家自觉? 开玩笑! 棠离这家伙压根没有含蓄的意识,见他的榻几被摆的有些挤,还特特站起身,十分贴心的将他的榻几往旁边挪了挪,完事了还冲着他腼腆的一笑。 那一刻,连清甚至都听到满屋子掉眼珠子的声音。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啦!怎么啦! 说好的敌人呢?说好的狠狠的修理这个新来的呢?说好的炮口齐开,一致对外呢? 三观皆碎呀!捡不起来了! 右侧的小弟们疼的心肝脾肾都在滴血。 棠离boss啊!我们为了你的地位和尊严都在这忙着向你的敌人放冰箭,你却冷不丁的临战反叛,把胳膊肘往外拐。 你眼睛难道瞎掉了吗?人家都骑到你头上了呀,难道你不仅要把江山拱手让出去,还要把我们这些小弟也卖掉不成吗? 傻不傻啊你! 一声冒着凉气的嗤笑从左侧首位方向传来,“呵—”,笑声不大,却轻飘飘的屋子里走向越来越脱线的荒唐气氛给击破了。 四下里寂静了一瞬,众人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向左首位的方向,晓楼此时还是那惯有的懒散样子,狭长的狐狸眼迷离,嘴角边勾起的星星笑意带着淡淡的讥诮的凉意。 嘴唇下撇,清淡的吐出一句:“自甘堕落!”,说的到底是谁,不言而喻。 众人齐齐把视线扭向左手次座席上的大boss,心惊肉跳的节奏好刺激呀。 然而,大boss今天好像吃错药了,忙着看偶像,浑不在意。 众人好失望哦! 晓楼晃了两下羽毛扇,皮笑肉不笑,又道:“自古,美丽的皮相都是藏着毒针,一不小心,会蛰死人的!” 寒气四溢! 众人这下没怀疑,大boss含沙射影,挖苦超级大boss时,把他们所有人都给影射了,包括最高位上的某只将军主公。 魏少了嘴角抽了抽,握了握拳头,轻咳,这次第是轮到他出场了呀。 “咳——” 众人正襟危坐。 魏少凌看向连清,向众人介绍,“给诸君介绍一下,这位是清先生,本君新封的上卿”。 “清先生并非我魏人,初来乍到,对我魏地风俗并不熟悉,以后同朝共事,就都是自己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好了,开始议事吧!” 众人竖着耳朵听的专注,以为可以听出什么大条消息,没想到主公简单几句交代,这就没下文了。 主公,他叫清先生,我们是知道的呀! 他并非魏人,我们也知道的呀,既然不是魏国人,那你倒是跟我们说说他是哪一国人啊! 不是说好了要介绍的吗?只挑大家都知道的说,这能叫介绍吗? 我们很想知道他的其他信息,比如姓名,比如师承,比如擅长那些技能,还比如往年都干过什么功绩。哪怕这些你都不想说,你告诉我们他今年几岁,生辰八字,有未婚娶成不成啊! 这样我们也可以上门给家里那些个慕少艾的姐姐妹妹们提亲啊。 不带你这样玩人哒! 晓楼眼里的暗光闪动,心里再一次将清先生的危险程度往上移了一个格。 魏少凌对众人“欲求不满”的幽怨眼神视而不见,自顾自的低下头,解开案头里的一大捆竹简,找来小童给诸人分发下去。 他本就是龙自封孙,天生一派王者威仪。 这么一番公事公办的态度摆出来,不管众人心里的小马跑的有多么欢脱,都被这气场压得冷静了下来。 等大家都看完手里的竹简后,魏少凌手指的指关节轻轻的在案头上扣击,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在遇到困扰的难题时苦思的小动作。 当即冷静下来的大脑再次被冰水一浇,彻底的清醒了。 “主公,魏王这是对你起了杀心!”一个颌间留着三绺孜须的中年灰袍士人站起身,对着上座拱手施礼说道。 言辞犀利,一锤定音。 这个人就是著名的法家弟子徐文修了。 徐文修,字茂德,精通数国法典,思维缜密,善推理,擅调查和整理讯息,能够透过文字表面的线索,从蛛丝马迹中分析出问题本质,乃一等一的辅型人才。 往年无数次实例证明,他眼光极准,所言非虚,为人信服。 众人心下一惊,齐齐的倒抽一口冷气,因为惊讶,太过不可置信,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怎么会!” 他们将军可是魏国的顶梁柱,定海神针啊! 魏王不想开疆拓土,称王称霸了?没了魏少凌,魏国之内,谁还能统御三军,威慑诸国? 魏国上下,没有人可以取代魏少凌的位置,人们只看到他手里握着虎符,却为利蒙蔽,看不到兵权之下,他手里真正握着的是三军的衷心,魏国江山未来的前程。 继魏襄王以来,魏国国势渐衰,几百年来,一直都在走下坡路,知道魏锐王即位,魏少凌崛起,这才有了中兴之势。 魏王要杀魏少凌,无异于自断臂膀,自困等死。 这是在自掘死路吧! 那些长期被魏欺凌,却因为忌惮魏少凌而敢怒不敢言的诸个国家,肯定会化身饿狼反扑过来,一齐撕了魏国的。 众人脑海里纷纷浮起一行字:“魏锐王,她脑子瓦特了吗?” “哦?茂德,说说你的理由,是如何看出这一点的”。 魏少凌的表情很平静,说是面无表情也不为过,语气清淡的也无一丝一毫的惊讶和起伏,放佛这件事他早就知晓,此时由茂德说出来也是为了走一个过场。 茂德没有迟疑,当即神情严肃的抛出几枚炸弹: “上月中下旬,将军秘密出府,六公主府内人员变动了三次,其中大半身影都是将军府的门客”,以往魏少凌因为是六公主表亲的关系,将军府里的那些食客认为将军未来会扶持六公主上位,但顾全“主从”关系,多少都有些顾忌。 可是如今,她们的来往都已经摆到台面上了来,还特特挑了将军秘密出府的时候进行,这六公主对魏少凌又哪里会一点不防备,怕是平素那个歌混不吝的纨绔表象都是特意做出来,麻痹魏少凌的。 这屋里的都是人精中的人精,无需继续往下说,众人立即就明白了。 就有人问,“先生的意思,这里面有女皇的手笔!” 茂德说:“这是必然,诸位心里头都很清楚,上面的那位对公主极为戒备,管不会放任他们公然的在朝中拉帮结派,组建自己的党羽,可是六公主却做了,毫不掩饰,上面那位知情,却没有降下处罚”。 众人心里顿时就沉甸甸的。 “继续往下说,除了这个,你还发现什么!”魏少凌沉着在兄,面上一派从容自信,那种“万事皆在手中把握”的神情,不由得让众人激荡忐忑的心悄悄的放了下来。 “还有就是,将军两个月前伐赵失利,王上迟迟没有降下处罚,朝中大臣对将军的不满已经到了一定的极限!” 按而不发,不是不罚,而是想找个恰当的机会,给你致命一击! 这憋大招的套路,众人都很熟悉,他们都很懂! 第057章 功高震主 徐文修的话让在座的门客纷纷凝着眉头沉思起来。 坐在离徐文修相隔两个榻几的蓝衫文士对着上手拱了拱首插言说道:“水满则溢,茂德兄所言非虚,相比主公心中早有定计!” 众人沉思的表情一顿,齐齐望向首座的方向。 魏少凌点头薄唇淡抿,黑眸沉静如幽潭,面上看不出波澜,点头说:“魏王三日之后将要在王宫里设宴,本君担心会有人发难!” 连清心里一个咯噔,顿时脑海里就浮现三个字:“鸿门宴!” 在官场里混的人,对于危险都有着一种异于常人的敏锐力,魏少凌常伴君侧,更是其中翘楚,连他自己都嗅出了事有反常,那说明形势已经十分的紧迫了。 众人恍然,旋即面色都更加沉肃。 但连清冷眼看着魏少陵嘴上说着形势如何危及,但那副沉静而笃定的神情分明就是成竹在胸,早有定计策,不仅暗叹,人才是最高明的演技帝吧! 魏少凌问:“不知诸位先生可有妙计应对此事?” 魏少凌这话一落,众人齐齐把目光投向左侧首坐上的晓楼身上。 这几乎是一种因为常年累月习惯这样的去做而积累的下意识行为,相对而言,晓楼先生擅谋政,而棠离擅谋兵,这几乎在府里门客心中形成权威铁律。 以往遇到的实践案例,两个人也纷纷以自己的专业很好的维护了自己的权威,故而长久以来,彼此之间,各占地盘,泾渭分明,小的摩擦难避免,但大的冲突却还没有发生。 头上有两个权威级的大boos压场子,将军府里的门客也都是会看碟下菜的主,不必上头发话,自己就会把自己划拉到各自队形里。 十分的省心! 至于新来的上卿,一个连地盘都被打下的人,想战队的人也没地站啊! 而且,他看似来头极大,是个有后台的,但士人那个不是有傲骨的,没展示足够的实力之前,大家也只是明白上把你当盘菜罢了。 晓楼被主公问及,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身子懒懒的,眼皮子似闭非闭,左手里摇晃的羽毛扇像是被主人的懒气沾染了似得,给人的感觉是就“敷衍”。 这若是换了一些自尊心重又没什么耐心的暴脾气君主的话,势必会把他这种散漫的态度当做一种“羞辱”,暴怒之下,治他一个大不敬之罪都是轻的。 看到这里的连清都被他那摇扇子的举动给磨得有些不耐烦。 但是魏少凌的脸上还是毫无愠色,早已习惯般,很平静,就连屋内所有的门客都是用一种耐心聆听的姿态看着他。 连清就明白,魏少凌大概真的是一个十分爱才的君主,怪不得如晓楼和棠离这样的大才愿意放弃女官,轻轻松松便可以直上青云的机会,反而愿意追随一个弱势男子,干一番“不韪于天下”的篡国大业。 因为魏少凌值得,连他自己也在逐渐接触这个男人的时日里,渐渐的放下芥蒂,开始欣赏他吗? 晓楼略微沉吟,缓慢的睁开眼淡声说道:“主公功绩过高,犹如猛虎在侧,岂能安眠,王上对主公的忌惮怕不是一日两日。” “且近几年,主公在魏的名望如日中天,颇有天下百姓只知主公而不知魏王的势头,先前王上会隐而不发,一则心有顾忌,二则主公为一男子,不足为惧!” 车云道:“那为何王上现在又会突然发难了呢?” 往年将军顶多还只能算一只幼虎,而今这只幼虎已经长大,正当盛年,王上难道不怕猛虎被逼急了反咬她一口吗? 晓楼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诸君可别忘了,咱们的王上今年已过花甲之年,垂垂老矣,如吾所料不差,王上大限将至”。 魏王即位时魏国被魏襄王折腾的只剩一片烂摊子,山河破碎,政权摇摇欲对,无数只“狼”在外环视,国情一片颓靡。 魏锐王虽然腹内并无太多才华,又气量狭小,其本人在资质顶多也只能算上“尚可”的水准。 但偏偏锐王野心勃勃,在大事上果敢有魄力,对于自己看好的人才敢于放权,这种“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政策为他笼络了不少的大才,尤其是在启用自己的亲侄儿魏少凌上,更是立压所有的发对声音,将他推上高位,手笔不可不谓不大。 可以说,魏少凌能有今天,是他一力造成的,锐王足称的上魏少凌的伯乐。 魏少凌起初也许因为“知遇之恩”而心生感激,选择用胜利的战国扩大魏国土地面积而报答这份恩情,但是随着两人手中权势筹码不断变化,君臣之间的对峙冲突就会日显。 这个时候,矛盾就会将恩情消磨,最后魏少凌心中的野心占了上风,君臣两人彻底站在了对立面,成了你死亡我之局。 但是,亲自养的虎,如今却要杀掉他,只能有一个可能:锐王快要不行了! 她担心自己死后,下面的一些公主的斤两不够,不足以镇住老虎,于是想要再自己死前,对老虎下手,能干掉他最好,干不掉便一起归西也不错。 所以说,晓楼不愧为晓楼,一语就道破了本质,“王上忌惮主公,却迟迟不动,原因显而易见,而此番突发一击怕是要动主公的君权!” 有军权在手的魏少凌才是老虎,没有军权的魏少凌就是一个男性的小贵族,王上只需轻飘飘的下一道赐婚的旨意,将他困在后宅,便任由磋磨,不足为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打蛇打七寸,众位门客心惊,谁说魏国是个昏聩无能的,眼花的枭雄虽已老迈,但心却还是依然老辣! 但是军权! 众位门客后之后觉得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室内开始变得骚乱起来,众人神色惶急开始交头议论了起来。 “这可如何是好啊!” “军权就是咱主公的底牌,无论如何都是不能上交的!” “可是那能怎么办,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主公怎么说也是魏国的臣,公然违逆君上必然是要被天下人讨伐的,这对主公的大业不利!” “不若去找六公主,主公和六公主是打小的情谊,这些年公主那次遇到困难,不是咱们主公给解决的,外人早已把主公划入六公主一派,王上要收兵权,六公主的势力大减,她必然不会袖手旁观”。 “嗤——六公主!那就是个耳根子软的墙头草,视短又拎不清的主儿,还是不要指望她了,省得关键时候被反咬一口!” “但听茂德先生的意思,这六公主怕并不像外表看起来的那么草包!” “那便更不能让她知道了,试问在将军和满朝的大臣官员眼皮底下她能隐藏如此的深,作为一个皇子,内有王上的宠信,外有将军的保护,她尚且如此忍性,必定所谋深大,城府极深,与这样的人合作,就好比抱进屋一条毒蛇”。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真的要逼咱们将军反了不成!反正军权是必然不能上交的!” “哎呀,我说你急什么,这不还有三日,事情尚有转圜...我们不若听听棠离先生的意见” ... 被闻及的棠离默默的收回粘在连清脸上的视线,冷着脸毫斩钉截铁的说:“这里有上中下三筞,诸位要先听那一筞?” 诸人:“先听..下筞吧!”先听不好的,好歹有个心理缓冲。 棠离说:“下筞就是连夜秘密调集军队回京,包抄王城和王宫,挟锐王以令众人,釜底抽薪,该杀则杀,该用则用,推一个傀儡幼子上位,主公以唯一王室宗亲的身份摄政,假以时机,徐徐图大业”。 众人:靠..先生又这样简单粗暴,说来说去不就是换个法蹿国吗? 不过这法子虽然简单粗暴了些,没有后路的时候,却也不失为一个有效的法子,阴谋阳谋,在实力面前都不足为惧。 不过这样一来,主公难免要背上许多难听的骂名。 众人:“那...中策呢?” 棠离说:“中策就是让宫中线人设法让魏王暴毙,魏国群龙无首,众位公主忙着龙争虎斗,将军便可以抽身出来了,不过此计可解一时之危,救不了一世”。 到得那时,诸位公主必然会挤破了脑袋拉拢将军,六公主自然也不会放弃,主公虽然可以凭借手中的兵权立在于安稳之地,选择谁也不相帮,但这种行为势力会惹恼新帝。 而新帝是进过厮杀等位的真龙,哪里又会是简单的角色。 刚开始忌惮魏少凌可能会引而不发,或者百般伪装,暗中蛰伏起来,只能瞅准时机给主公致命之击。 魏国是魏少凌的大本营,将来乱世将起,主公必然也会随天下英雄一起逐鹿中原,倘若大军出击,新帝在后院悄悄的使绊子,那结果想想也很是让人蛋疼。 所以这是中策。 众人:“那上策呢?” 室内的气氛一下子冷凝了起来,如同一潭粘稠的墨,压得人心尖尖发颤。 棠越顿了一下,眼皮子一掀,视线不经然从拖着下巴悠然聆听的连清脸上一扫而过,而后不知想到什么,竟然勾唇浅浅的笑了起来。 他本人是生的极美极艳的类型,平素里不苟言笑,身上有笼早着一种“运筹帷幄而决胜千里”高人风范,故而下面的人都没有太敢直面于他对视。 “未得其面,便先为之气势所摄”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了。 但他这一笑,便如冰消雪融,凌厉的气势也因为这笑而柔和回暖了几分,众人不由的就是一呆。 棠离的眼里快速的划过一丝狡黠,被连清很好的捕捉到了,不禁眼皮子一条,有一种十分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接着就听到棠离用一种高冷又臭屁的语气说道:“至于这个上策嘛,我的看法和清先生一样,便由我们的清先生为大家的讲解也会一样的!” 坐着躺枪的连清:“...”次奥,说好的高贵冷艳呢! 第058章 将计就计 被引火烧身的连清觉得他们的眼神好瘆人,好奇的,怀疑的,审视的,不坏好意的,还有看好戏的...总是是很复杂。 他的心情此时也很复杂呀! “上策?”他一个常年演戏的能知道什么兵法上策? 当初演《赤壁》的历史剧时,他倒是跟着‘孙权’一起被火船借箭过,可那都是拿着剧本照本宣科,真正真刀真枪的上阵的经历,他还真的没有过。 但这个时候,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也不能怂呐,于是众人就眼看着那个托着腮,宛若一个乖学生听课的少年缓缓的坐正的身子,眉目流转间,一派无害纯然,眼神别提多无辜友善了。 “到底...该编些什么呢?” 连清开始搜肠刮肚的搜索自己的记忆知识储存。 哎,书到用时方恨少,他悲催的发现,早几年前他就把历史老师授过的课还给他老人家了。 零星片段的理论有确实有,但先秦一点,后汗一点的,时间空间都跨度太大,一时半会也串联不到一块啊! 心里抓肝挠肺的焦急,连清面上却还是慢条斯理,开玩笑!他现在的角色可是一个高深莫测的谋士。 “山崩于前,都得面不改色”是谋士的基本素质,注意是“基本!” 连清慢条斯理的给自己整理袍子衣角,整理完了又开始漫不经心的缕鬓角的发丝。 借着这个举动,他开始组织语言,庆幸的是,美人就是美人,做什么动作都是那样的吸引人,故而他做的悠然,那厢众门客也看迷了眼,并未意识到他是有意的在拖延时间。 反而觉得少年漫不经心的样子像是笼罩在一层极为神秘高华的光里,天底下任何难事都难不倒他。 连清道:“清以为当将计就计”。 “哦?什么是将计就计,请清先生为我等解惑!” 突然化身解惑夫子的连清继续低垂脸面,他觉得现在的氛围十分的诡异,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轻言道: “当此宴会,清以为主公当在魏王提及之前主动上交兵权虎符,并面呈一罪己书痛斥自己前番伐赵失厉乃主将考量失差之过,上表请旨恳请王上将主公驱逐王都前往边境不毛之地十年”。 “什么!” “你再说什么?” 众人瞠目结舌,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晓楼嘴角挂着讥诮,满脸的是被事不关己,棠离满含期待的眼里也浮现了一抹错愕。 魏少凌所有的情绪都被掩盖在一丝不苟的表情里,看不出端倪,但连清分明注意到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他狠狠的剜了自己一眼。 很显然,连清的话成功的在满屋子卿客的心中脑中投了一枚炸弹,炸的他们灰头土脸,脑子都跟着冒烟了。 “上交兵权虎符?下罪己书?主动发配边境?他疯了吗?这是什么见鬼的计策,不懂装懂,他知不知道谋士一言一语举足轻重,是需要付出血的代价的!” “世风不正!世风不正啊!” “什么上卿,纯属沽名钓誉之辈,枉费我主公如此礼遇与你,真是荒唐,可笑之极!” “人活在世上,贵有自知之名,而这个清先生,他的脸皮恐怕比城墙还厚!” “主公,请将此等欺上蒙下的无知败絮驱赶出府,我辈自誉少有更才,耻与此辈同殿为伍!” “是啊,主公不除此子,岂非寒了众臣拳拳效忠之心!” “恳请主公....” .... 魏少凌右手防放在空中下压了压,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用违逆的威严在其中,“诸君稍安,且听清先生的理由”。 看想连清,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连清面上八风不动,实则紧张的双腿在发抖,但影帝就是牛逼,越是紧张忐忑,他的样子就越是清冷敷衍,不说反笑问:“敢问主公,上交了虎符,你掌管的凌霄三军的将士便会背叛你吗?” “会背叛你吗?”众人随着这个问题都陷入了沉思。 魏少凌也眉头轻皱沉思起来,沉吟半晌,他轻启薄唇笃定的吐出两个字:“不会!” 众人心里点头,凌霄军是将军一手带出来的兵,起初的凌霄军还不叫凌霄君。 魏少凌乃是一锦绣堆里长成的贵族男儿,锐王答应魏少凌参军掌军,只当他年轻气盛想要找兵来逞威风,并不真的认为他会真的能有些建树。 故而只拆给他的只有两三百快要退役的老弱残兵,若是留在原来的军队,恐怕不等全须全尾的退役,就会耗死在战场上。 直到后来年仅10岁的魏少凌十战成名,以区区三百残兵抵挡晋国三万精兵,十战十胜,魏锐王才不得不正视自己的这个侄子的天生将才,用他的名字来给军队命名为:凌霄军! 此后的凌霄军就正式开启了它的辉煌篇章,惊艳诸国,唯今已然成为魏国的中坚武力军。 世人以为这是魏少凌好运,总是能够收如车云、胡蒙、眦祢这样的勇猛大将入帐,但他们并不知,如车云、胡蒙等这样的大将在遇到魏少凌之前,还只是躺在路面,黄土背天之下,随时都会渴死,饿死,病死的流民乞丐罢了。 更不用说凌霄君几乎所有的兵将都是魏少凌亲自教习,魏少凌救了他们一家老小的生命,赐予他们新生,教授他们武技,与他们同生共死。 “士为知己者死”,这句话不仅仅只对识字的士人墨客有用,对四肢发达心性淳朴的武妇也同样适用。 她们的确不识字,可人活着都是天生父母养,一颗心都是肉长的,血是热的,心中自有衷义字。 试问,这天底下,还有那个主公,那位贵胄会对自己的手下这样?真正的视他们为手足呢? 所以,在凌霄军中,魏少凌就是那个无冕之王,就是心中誓死追随守护的至高神。 魏少凌斩钉截铁的说:“不会”,语气张扬而自负。 众人的心中的答案也是:“不会!” 可是三军的忠诚跟你上交军权兵符写罪己书又有什么关系呢? 众人拧着眉头努力去思考其中的症结,是不是有什么关键的环节给漏掉了。 但很快的,有人皱着的眉头缓缓的松开,眼神从疑惑到明亮,最后变成熠熠燃烧的火球,灼灼的望着他。 魏少凌自然想通了关窍,嘴角微翘,面上浮现一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骄傲之色。 清布衫文士,也就是起先坐在连清旁边跟他搭讪的孔信问道:“清先生的意思是将计就计,王上欲夺主公兵权,主公上交兵符,以堵天下悠悠众口,此为一”。 “主公主动上呈罪己书,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如此一来,王上和有心责难主公的大臣便一拳头打空再没了发难的借口,此为二” “经此一事,失去兵符的将军是至衷至性的弱者,天下人感慨主公昔日功绩,必回为主公鸣不平,就此心中埋下一颗种子,而王上过河拆桥,不容功臣,度量狭小的名声也必将传遍天下,再没了怀才的士子前来投靠,怕已招揽的门客卿士也会离他而去。此为三” “轻轻一个将计就计,便四两拨千斤,不仅化解了主公的眼下危机,两方形势立即被扭转,一箭三雕,清先生大才,果不负上卿之名,信服也!” 众人面露忏愧,也纷纷朝着连清拱手致歉,口称:“先生大才!我等不如也!” 正在这时,“啪啪啪!”三声拍手声蓦地在室内响起,众人转眼看去,就见一身清冷的的棠越,肤白染霞,眸光染着点点笑意说道:“不然,不然!不是一箭三雕,而是一箭六雕才对!” 众人就问,“此言何解呢?” 棠离道:“清先生上交兵符,明面上为表忠心,解了王上心中的那根毒刺,借此远离王都这个政治漩涡,将自己从众位公主接下来的夺嫡大战中解脱出来,转危局与安局,此为第四雕”。 “而此计秒就秒在自请发配边疆这一点上,看似落寞的受惩处,实际上巧妙的将主公的势力从明面上转到暗地里,明面明修栈道,主公远离魏国的权利中心,实际上,只要凌霄军还在王都,遍及王都便都在将军的手掌之下,此为第五雕”。 “更则,边境之地,连接数国,秩序混乱,战局更是千变万化。所谓有变则有生,主公大可乘势而起,划地为王,招兵纳士,挟边境险关之地,进可攻,退可守,攻受兼备,招兵买马,鲸吞蚕食周边势力,暗度陈仓,假以时日,主公根基以固,天下啊无人可轻视于吾主,此为第六雕!” “一个将计就计,一箭六雕,清先生实在真国是,棠离自愧弗如矣!” 众人听得热血沸腾,眼眸里的炙热,像是已经亲眼看到了,将来一统的万里疆域徐徐在眼前铺展开来。 有老年的文士激动之余,老泪纵横,“吾主得清先生,大业可图矣!” “恭喜主公,得麒麟之才相助,大业可图!” 连清默了一会,“...”他想说,他其实就是只能抛了块砖,下面的细节都是你们自个想的,这个结果如此圆满,他自己也完全没有料到啊。 第059章 徒儿乖巧 关于宴会的事就这样确定了下来。 众人散去后,魏少凌留下晓楼、连清三人连夜商量好具体计划细节。 等到回到中上阁时已经天光刚亮了。 中上阁是将军府专门为上卿设置的庭院,里面雕梁画栋,假山庭院,鳞次栉比,远非西苑干巴巴的小院子所能比。 连清自继位上卿以来就便被安排住到这里。 恍然间让他有种前世升职的感觉。 因为是后来者,他的梨雪园就很倒霉的被夹在晓楼的且听楼和棠离的棠阁中间,左右隔着大片的香妃竹,走正路大约三刻钟的脚程,而若是从竹林内的小径穿梭过去,则不过百步距离。 虽说是今早已经被朱管家领着看了园子,但没来及搬家整理房屋就被魏少凌派的小斯给叫到了宴会上。 所以,连清从魏少凌的书房出来,就径直回了西苑,倒不是因为他大胆,而是这个时候,将军府都陷入了一片沉寂中。 他想的是没错。 天气微凉,正适合抱被酣眠,能够爬在温暖的被窝里睡大觉,谁会犯抽的这么早爬起来。 他是下意识的以自己的标准来衡量古代人。 然而,比起现代人的“耽于享乐”,古人在“勤恳不息”的吃苦精神上有着更强的执着。 西苑里,刚好就有几个想不开犯抽的。 事情说起来还要追溯到前几天,将军府突然挂起来一阵“封上卿”的大风,常安道和李成两个都是很忙的人,一个忙着在山水好景之间搞诗书琴画以此来陶冶情操,另一个只会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读书读书再读书。 封上卿的事他们虽也羡慕,但蹉跎乐这些年的他们早已看透了官途虚妄(其实也就是破罐子破碎),决定珍惜眼前大好春光混日子,等死。 上卿的事着实离他们太远太渺茫,全然跟他们无关。 可是,两人转眼听说这个被主公花了无数心思,三请四请才成功的拐到手的新晋升的上卿被人叫做:“清先生!” “清先生,清先生!”这个称谓似乎在哪里听过。 到底在哪里听过呢?两个人闷在院子里,很有默契的冥思苦想。 又见,那个新来的门客的小斯,叫做新的,这两天双目呆滞,精神恍惚,走路都是打着飘的那种状态。 就连平素里譬如“嘀咕”“翻白眼”,“冷哼”这样的面恭心不恭的小动作都不见了。 古怪!真的是太古怪了! 两人怀揣着小心思,心里本能的感觉这些反常是跟前者有关连的,抓干挠肺的想知道他究竟遇到了什么,或者知道了什么。 于是两人就把新揽住询问他。 新终于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一副心虚又戒备的样子,两人话才说了一般,他就白着脸不停的摇头。 “两位先生...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的都不知道,你们别问我...我是不会说的..请你们放过小人吧!呜呜!” 两人:“...”靠,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吧! 有猫腻!绝对有猫腻! 两人互视一眼,彼此交换了一个“都懂”的眼神,然后加大火力继续逼问。 “你们别再逼我了!我只是个小小的奴才啊!” “先生,别问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主子的意思,小人哪怕知道也不能说啊!要死人的,知道的都会死,呜呜,我还小,还不想死!” “都别逼老资!再逼我,我活不成,大家一起死!呵呵——” “不公平,老天爷太不公平了,凭什么我生来就是奴隶的儿子,拼死拼活的爬上来还是要做伺候人的下等人,而你们同样都是男人,却可以读书识字,穿锦衣,做高管,受世人的敬仰!我不服!” “呵呵,你们再逼我,大家同归于尽,反正我就是歌小小的下人,到死能拉两个学富五车的先生一起下黄泉,我这辈子也值了!哈哈!” ... 两人默然:“..”麻痹,这个突然犯病的二货蠢得好可怕! 他们已经早早闭嘴了,是你自己在这里陷入了某种臆想的状态,然后惊恐的在说啊。 既然知道这上上头主子下令禁声的,那么他们便已经不打算再问下去了。 他们好奇是好奇,但是他们还想要好好的活着啊! 拜托,你这个二货,清醒清醒,自己快闭嘴吧! 可是事与愿违,小斯新自从得知那个平素被自己慢待不耻的连清,就是刚被魏少凌亲封的第三任上卿之后,头上就像是悬了一把利剑,尊卑有别,他犯得可不只“欺主”的这一条罪,大罪小罪摞起来都可以杀了好几百回了。 他怀窜着事情的真相,却不敢夜没法说出来,成天成夜的担心,再次见到连清的时候,对方会不会为了保守这个秘密,一箭把他砍了。 此后每一刻每一秒都是生死里徘徊挣扎。 不说是等着连清杀死,说了就是等着魏少凌杀死!怎么都是死! 等死的滋味并不好受,偏偏还要那么多的门客看他的眼神都像是在怀疑。 为什么他都这样悲惨了,他们还逼他!在这样的压力下,新还是不敢把秘密说出来。 他是个心性极为坚韧的人,一点希望火光,他就可以像个野草一般活下去的那种。 他还在赌! 赌连清是个好人,心怀善念,可以放过他。 连清刚迈步走近西苑院门的时候,看到就是这么一幕,那个总是爱朝天翻白眼小斯新一脸恐惧绝望的被两大门客围堵在墙角。 小斯颤抖着肩膀如同遭遇梦魇般的不停的摇头往下缩,泪眼迷蒙,而两大门客一个长身玉立,负着手站着,木然的表情无动于衷,另一个像是害怕小斯喊出声来,慌乱的用手去捂他的嘴。 三个男人,一个柔弱的,两个凌厉的。 这个情形..怎的如此熟悉呢? 熟悉之中还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诡异! 等等...诡异! 这不是dan美作者笔下描绘的“攻与受”吗? 嗯,还是两个攻对干一个受! 次奥——连清机灵灵的打了一个颤,如此辣眼睛的恶心剧情他怎么还能如此饶有兴致的畅想下去。 古代的男人难道如此超前了?他没记错的话,这里可是女尊,女尊,啊女尊!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按照官面上的说,这个世界的男人都是女人的附属品,女人娶夫纳妾,后宫里那么的多寂寞男人,没法雨露均沾难道都去搞基了? 他被自己心里这个念头给吓蒙了,额头都被夜风吹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连清顿住了脚步,三人齐齐瞪大眼睛,齐刷刷的望着他。 空气在这一刻突然就绷紧了,气氛冷凝。 连清好想学言情剧里的伟大的英雄大吼一句,“你们在干什么!大晚上的,快放开那个少年!他是我的...小斯!” 然而,这样一喊,不就等于自己火眼晶晶戳破了三个人不可言说的秘密了。 在这个对于男子过于苛刻的世道里,那三个人会不会怒起想要干掉他。 “子不语他人之私,爱情是没有国度的,同样爱情是不分性别的,爱情是伟大的,需要尊重的!”连清在心里反复默念,等到将心里的异样按压了下去,这才开口说:“我就是路过的,你们别管我,请继续,呵呵--”。 三人一头雾水:“继续,继续什么鬼啊!这人脑子究竟都脑补了什么?” 就在这时,一道轻轻软软的,如同一只刚睡醒的小猫在舔食般的撒娇声从中间门缝里传来:“喔!师傅,你回来啦!”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不消片刻,一道身影单薄的纯良少年,拢着被子,睡眼惺忪的从门缝里一点点的挪出来,眼神掠过三人,停也未停,动作别扭又笨拙的直接朝着门口的连清的方向乳燕投林而去。 “咔擦一声”,三人脑中的一根紧绷的那根弦就断了。 新想:“完了!灭口的大boss来了!” 常安道想:“这个长的像个小姑娘的小子是谁?到底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还喊那个新来的小白脸师傅,他才多大!” 李成想:“没错,这个人是叫清先生,难道有两个清先生,该不会他想的那样的吧!” 连清想:“他的小徒弟前段时间被他假死闹怕了,眼见着他越长越小,作为师傅这心里也着实不好受!” ------------------------------- “师傅——咱们要搬家了?”夜听风全身都埋在柔软的棉被里,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露在外面,围着正在收拾行李的连清团团转。 连清嗯了一声说:“你师傅升职了,老板要给咱们换大房子,省得晚上为师将你蹿下床去”。 “大房子啊!”声音有点蔫巴巴的。 连清嗯了一声,“自然要比这里大!” “那岂不是要分开...睡了?”小小声的咕噜。 “什么?” “没什么,师父,我也来帮忙!” 师徒两人彷若无人的搭话,全然不管三人还矗在门外不肯离开。 新扯着哭腔怯怯的喊了一句:“先生——!” 李成狐疑的问:“你..们要离开着?” 有人找自个搭话,他也不好继续无礼。 连清从忙碌中抬起脸,“是啊,书呆!有空可以到我们的新家去做客?” 李成心中的疑问得到了证实,顿时手足无措起来,讷讷说道:“哦,好!” 常安道冷着脸插言:“新家?不知要搬去哪里呀?” 连清笑笑说道:“不远,就在中上阁”。 “什么!”常安道尖声叫了起来,“中上阁..那不是...”说着,他突然意识到中上阁是个什么地方,顿时整个人震惊的都炸毛了,指着连清,“你...你...你难道就是那个新晋的上卿...清先生!” 连清闻言很坦然的朝着他点头,“嗯”了一声,然后朝他竖了一根拇指放在唇边轻嘘了一声,“兄台还是小点声,虽然我个人不在意什么,可是上头将军的意思似乎不许这件事外传呢?” “不许外传!为什么!”事实本来如此,你事情都做了,凭什么不允许外传。 怕人家知道你做过男宠,会瞧不起你吗? 说来,直到现在他也不相信连清是个腹内有真才实学的,他觉得这里边肯定是这小白脸悄悄做了什么,彻底迷惑了将军,他们心硬如铁的将军才会被这小白脸哄的团团转。 越观察这个小白脸俊美的过分的脸,他就越发的肯定这个念头。 不简单啊! 常安道冷哼一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等着你从高台醉落污泥的那一天!” 丢下这句狠话,常安道扭头走了。 李成是个墨守成规的书呆子,他对比自己阶位高的人有着天然的敬畏,见常安道如此不给连清脸面,讷讷的上前解释:“先生莫要在意,安道他人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着狠话,其实心里并非这样想的”。 连清摇头失笑,他从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更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待他,只是好奇:“书呆兄与安道的感情很好?” “不!不!”李成连忙摆手,“不是的,我们不经常讲话,只成甚仰慕安道兄的才华,又同他住在一处,亲眼见着外界对他几多误会诋毁,心有不忍!” “说以,你难得开口,竟是为安道谋划前程?”果然是感情深啊,大好的机会,不留给自己,却是给别人。 “啊-----不,也是,成只是希望先生不要怪责安道兄方才的无礼!”老实巴交,声音诚挚。 连清的心里突然就好羡慕啊!他这么好的人品才貌,怎么就没有人站出来为他求情擦屁股呢? 他这厢正感慨着,下一刻,一道熟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是夜听风的声音,“哼,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师父品行高洁,哪里会跟不相关的人置气 ”,只有在意的人,他才会在乎一二,那牛鼻子是哪根葱? 第060章 赴鸿门宴 三日后 魏少凌带着连清和棠离两个人赶赴魏王宫,参加那场被徐文修预测过魏锐王将会借此发难的一场鸿门宴。 连清这才知道棠离原来还是一名剑客,可以拈花飞叶,却还达不到飞檐走壁境界的剑客。 知道之后,连清就有些懵逼。 他可是从现代“穿”过来的,这个设定,他才是这个世界的男主才对哇!怎么他觉得棠离比他还要牛逼。 不,如果算最终成就的话,魏少凌才是。 还要他的便宜徒弟。 一个个都是狂装酷帅,都快将他这个“御定男主”给比成路人板子了。 说好的,这个世界的设定,男人的体质是不适合习武的呐? 怎么他看到的男主就跟竹笋子似得,一茬又一茬的冒出来呢。 他也好想学武呀! 试想一下,他把棠离的功夫都学到手,有朝一日,他终于回到了现世,拍武戏的时候,再也不用忍着蛋疼和恐高的心情吊威亚的场景。 为此,连清还特特将小徒弟扯到被窝里,大被一蒙,连清凑到小徒弟耳朵边嘀咕的问,“小夜啊——” 夜听风佯装嗔怒的纠正他,“老师,说好的,我喊你老师,你也改唤徒儿风儿的”。 “啊咳---哦,为师忘了!” “是老师!”夜听风的声音硬板板,但是双脚的脚趾头早已开始发酥发软,声音越加的板正,“老师可是要问风儿什么事?” “对,老师想问你们学武之人有什么特殊的窍门吗?” “什么是特殊的窍门” “就比如风儿你这样,你是个男儿,却可以习武,这不是有窍门是什么!” “哦,我懂了老师,你是想问我为什么同旁的男子不同,可以习武对吧!” “呃!也可以这样说吧!为什么呀!” “噢,老师,风儿这个是天生的呀,老天赐予的天赋,并没有什么窍门的!” “那...你看为师..” 被子里的声音开始有些闷笑,变得走调,“老师不可以习武哒,当初武教习教导徒儿和师姐时,就偷偷跟师姐说过,说师父是个武力废材,废的粘不起来的那种”。 连清:“为师-------懂了”,泪流满面。 幸好他之前没有屁颠颠的跑去问棠离自取笑尔。 “靠!他都快忘了,颜美身娇易推倒好像是祸水的设定,而他恰好就是那个天底下最大的祸水,可不是废的成渣的类型了吗?” 连清仰面朝天,为自己蛋疼的倒霉人生默哀了一阵子,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设计走出了齐,来到魏国榜上了魏少凌这颗凶残的大树,还成了人人不敢亵渎的上卿,日子过得悠然自在,他都快忘了自己还背着一个“祸水”的名头呢。 所以说,他手无缚鸡,胸无谋略,魏少凌赴鸿门宴到底是为了嘛? 用他这张脸来给他招祸吗? 不同于齐国宫殿江南风光的雅致秀美,魏王国建造的古朴恢弘,在浓浓的夜色里望过去,就像一头趴伏着的狰狞巨兽,让人心生颤栗。 身穿清一色黑色甲胄服的王宫护卫,面无表情的竖剑直立,无声无息见一片肃杀之气在地面上刮起。 一道数千阶的阶梯自下而上,而巨大巍峨的魏王宫主殿就耸立其上,高高睥睨着台阶下攀登的芸芸蝼蚁。 蝼蚁欲往其上,必要一步步的踏上台阶,而躬身走台阶的人,一步一躬身,姿态宛若朝圣,生不起一点反抗之气。 这就是王威!沉冷而厚重! 火把被秋风吹的烈烈,三个“蝼蚁”提着袍裾,借着低头走路的姿势,悄悄的耳语。 魏少凌道:“为做最坏的打算,事情万一有变,阿离你立即带清先生离开!” 棠离道:“诺” 连清问:“主公,你呢?”为什么不带你这个主公,我果然是个拖油瓶没错。 魏少凌一本正经:“清先生乃惊世大才,魏国以后的王图霸业唯独不能少了先生”。 连清揉着心脏,莫名有些感动,感动之余,肩膀又是重重一沉。 他哪里大才了,一个两个的都这样给他贴金,就不怕他把皇图大船给玩翻了? 棠离也道:“阿清莫不是忘了主公可是长胜将军”,意识就是说,你见过那个将军不会武的吗? 突然又听到秘闻的连清胸口遭受一千点暴击,哇塞,又来一个!还是男人吗?假的吧! 三人款款步入灯火辉煌的大殿,两排穿着威仪宫装的重臣齐齐转头望向殿门口的方向,然后相似的一幕重演。 连清莫名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被左右两排灼热凌厉的视线扫描,连清这才想起,三天前,他好似也赴过一场鸿门宴。 不同的是,彼时他单枪匹马,而此时他的左右两侧是有着同伴的。 “左右两侧!”连清觉得自来到这个诡异的世界,他跟夹心饼干就格外的有缘。 就在刚刚走上大殿的那一刻,两个人配合默契的将他这个武力废给隔在了中间。 这是一个极为失礼的举动,却因为三人之间相隔着一定的距离,而魏少凌身上突然迸发的超的气势,众人很自然的给忽略掉了。 事情如连清预想的那样,三人朝着魏锐王一甩长袖行礼,“拜见我王!” 过了小一会,上座上传来一阵嘶哑尖利的,如同小刀在沙纸上挂过的老妪声音,“起身吧!” 连清没忍住心中的好奇,借着宽袖的遮挡偷偷的飘了魏锐王一眼, 很顺利,并未被发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只见金灿灿的紫金龙椅上,歪着一个骨瘦如柴、头发花白的老妪,老妪头戴女帝冕旒,宽大的白袍里伸出黢黑发皱的手臂和脖颈,眼皮耷拉,满脸皱纹------整个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 “才花甲之年?怎的就老成这样?”他心忖着,脚步不错的跟随魏少凌入了座。 不知魏少凌是怎么想的,给他安排的座位位于他的右侧,座次还在棠离之前。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一种人天生就是发光体,他往那一坐,就会很轻易的将身边的景和人都趁成了背景板,不管他身边坐的是魏少凌和以美艳见称的北棠离。 众人很自然的将打量的目光投向了连清,自然也注意到他的座次。 心里就一个咯噔,大喇喇痴迷望过去的眼神也变得隐晦起来。 连清眼观鼻鼻观心,宛若一尊仙宫玉人一般端坐,自动开启防御意识,将这些大臣将军的当做穿着古装衣的现场观众。 他自己适应的很快,但魏少凌却狠狠的皱起了眉,身上的冰寒冷气还是一浪一浪的往外放。 魏少凌积威甚重,在坐的诸人大多都吃过他的排揎,只得拿委屈求救的眼神去瞄高位上的魏锐王。 心里扎小人默念:“王上你不是要收拾这个嚣张的煞星吗?快动手啊!煞星都发怒了,再不收拾就晚了!” 然而瞄了老半天,王座上的人像是睡着了般一动不动。 众人无语,可是他们这些人今天都是带着使命来的,绝对不能怂啊,于是继续盯过去。 甚至有和魏少凌作对的一些胆子大的还特意跟身边的人凑近了低声议论: “那个穿白袍的少年是谁?” “没见过呀!” “琼姿仙颜,冰肌玉骨,袅袅兮东风,翩翩兮惊鸿,吾阅遍花丛,竟不知人间何时出了此等绝色!” “看他随南阳郡君一起入宫面君,怕是身份大有来历!” “哼!再有来历还能越过王上去!” “可惜——” 细碎的议论声灌进耳中,连清心中冷哼,这些个臭女人,真是太肤浅,他除了一张脸好看外,才华也是很昭显的呀! 没听人家魏少凌“出差”都随身带着的吗? 心里这样想,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生了这样一副摸样,总是躲躲藏藏扮低调终究也不是一个长久之计,最初大家也许还顾忌他身份神秘,不敢轻举妄动。 时间长了,将他的底细来历都摸清了,便会肆无忌惮起来。 魏少凌公然带他赴这场鸿门宴,还特意将他放在自己首席谋士的位置上,未尝没有给他增加筹码的意思,自己若是犯怂,那就太不识好歹。 于是,这样想着, 影帝的气场笼罩全场,那周身散发的超脱红尘的飘渺气质,压迫的众人不敢生出更多的亵渎的心思。 看到这一幕的魏主公挑眉,眉目之间洋溢着一股子化不开的骄傲之色。 而棠离从坐定之后,就自动打开了屏蔽结界,看似木讷的在发呆,实则眼神流动之间,将整个大殿的排兵布防情况摸了十有七八。 很快的,穿着清透的乐司已经顺次给各座上了酒,然后舞乐声起,画着浓妆,披着轻纱的妖娆的歌姬舞姬就踩着舞步走到了殿中。 说是纱衣,那真的就只披了一层纱呀! 而且歌姬不是温软娇俏的女人,而是一群翘着兰花指,媚眼连抛的人妖。 连清刚抬起头,眼神一路从人妖的下三路瞄到了平坦的胸部,一抬眼就看到人妖嘟着血红的嘴唇对他挤眼舔舌头,顿时一口酒水差点就喷了出来。 却被他用理智死死的压制住。 辣眼睛啊!太辣眼睛啦! 赶紧的往左看,魏少凌正肃着脸沉思,没有发现,反而隔壁那个低垂眉眼的家伙嘴角扯了扯,飘来一句轻轻的叹息声:“瞧见了没,那就是魏宫里最受王宠的程美人,瞧着跟阿清完全不能比嘛!” 连清这下膝盖又想中箭了,“搞什么!你竟然拿本宝宝跟那个娘娘腔比!太可气了!” 第061章 乐司姜姜 一舞作罢,众位人妖男乐司(类似于男权时代的歌姬)就被一旁“窥伺已久”的女官门大手一捞,捞到了怀里,不管人胸口有没有肉,就上下齐手,好一番揉搓。 也有极少数的领头男乐司自个主动朝着看中的“大人”飘去。 不到一会,肃穆堂皇的魏王宫大殿就成了酒肉飘香的寻欢夜场。 娇笑声,嗔怒声,打趣声,还有亲吻声络绎不绝... 连清看的瞠目结舌,他小心翼翼的朝高坐上的锐王瞟去一眼,见对方此时整个身子都半躺着,头枕在一个体态稍丰满的男乐司腿上被对方轻轻的按压。 而他他腿边还直跪着一个红纱美男,纤长白皙的手臂如同灵蛇一般沿着瑞王的腿一路往上的缠绕,顺着里衣直直的滑进了他的身体里。 连清忙别开眼,再看下去会长针眼的。 心里这样说,但心里其实很好奇,这女尊世界里的男女##到底是怎么进行的,究竟是男在上还是女在上? 眼角的视线不经意的从身旁的两人身上扫过,见两人神色皆是淡淡的,一点也异色也无,便明白,如今晚宴会上发生的状况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好别扭!好震惊!好不习惯!” 说来也是,整个大殿之内,也就他一个异类,是他不正常。 正思忖间,一阵刺鼻的香粉味传来,眼前拂过一道紫影,再接着,手臂被人轻轻的一抓,一扯,而后一副白花花的温凉身子朝他的怀里倾倒了下来。 “女官大人谪仙之姿,羌羌瞧着着实欢喜!” 温凉的身子入怀,如同被一条柔软的蟒蛇偷袭,连清心惊肉跳,全身冷汗直冒。 但此时此地,他要扮高端神秘的将军上卿,面瘫脸很好的将这些复杂的情绪给遮掩住了。 等回头反应过来这位羌羌乐司究竟说了些什么,顿时整张俊脸都黑了下来。 “这位先生莫不是眼瞎搞错了,清某乃一地地道道的轩昂汉子,先生下回投怀之前需得擦亮眼睛才好!”,他其实更想不管不顾的吼一句,“你丫是不是瞎!” 说着就动作利落优雅的伸手去推人。 冷着脸,连推两下,没推动!连清脑门滴汗,“哈,本想耍帅来着,竟然没推动,好尴尬呀!” “噗!”一声嗤笑从身侧传来,是棠离在笑他。 连清黑着额脸扭头看过去,看到魏少凌冷峻的脸上也是嘴角微勾,显然将几个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棠离揶揄着笑,打趣他,“不过区区一个乐司,咋奴玩意罢了,阿清称呼一句先生,抬举他了!” 连清默了一下,其实都是他从前世带过来的习惯,此先生并非彼先生的意思。 但是抬举?真的算抬举他了吗? 连清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披着一层薄纱,画着浓妆,眉心点着一枚红痣的少年并不单单是一名乐司。 压下心中的那丁点一样,他再也去推,那男乐司却手撩着一绺头发自己站了起来,然后连清就看到对方的身体在薄纱里纤毫毕现,而他本人丝毫不以为然,反而为了更好的展示身体曲线,刻意换了几个角度站好。 颇有“我对我的身体极有自信,你想看就尽管看”的架势。 心理素质不要太强大! 连清面上不显,心里的疑团越攒越大了。 一个普通的乐司,特别是年纪还这样的小,再如何“身经百战”,也不可能在魏少凌、棠离和他三个人的气场加成之下,还能保持从容的笑模样。 对自己的身体如同一样摆设一般供人欣赏毫不在意。 若非是无心或者无脑,那就是有所图谋,而这个图谋还很大! 是了,是了!他终于发现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方才他使尽了力气去推这个人,却是纹丝不动,不仅仅纹丝不动,而且他嘴上调笑,气息却丝毫未乱,仿若被人刻意压制某种最佳的状态。 别忘了,这个少年还是一名领舞和主唱,连跳带唱了几乎大半个时辰,他竟然气息如此平静,这就太不正常了。 这个羌羌十有八九是个武者,而且功力并不弱。 好了,到了这里光他见过的男武者就有四位了,男武者什么时候都烂大街了? 思来想去,连清还是想不通他接近他们到底有何目的,他好奇的是他们三个人中,明明魏少凌才是今晚的主角。 而在此之前,他从未露过面,若说这的“有备而来”饿男乐司是朝着他来的,也不太可能,最多只是临时起意。 难道他看起来就那么软包子吗? 连清心里生气! “你果真是个男人?” 连清直着眼,冷着脸,不想再跟这人说话,因为他觉得对方会这样问就是在故意的羞辱他。 他自己没胸,坐在魏少凌的右侧,和他一样的打扮,一样的装束,就连胸口也是平的! 这人定然是存心的,转移话题,好掩盖真实的目的吗? 然,他还没来的及说话,那羌羌媚眼一眯,颇为的嫌弃,嘀咕道:“一个男人,好端端的长得比第一美女都要好看,是个人都会认错,也不差我一个呀!” 连清,“你——”,觉得再这样被这羌羌杵在这里,他肯定会被气炸掉的。 说不定这恰好中了对方的意,要知道一个人冲动之下最是容易暴露自己的短处,然后被对方趁乱抓住把柄,借以中伤。 想清楚这些,他将快要脱口的话咽下去,改而冷淡的说道:“你先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服伺”,说完便恢复成眼观鼻鼻观心的清冷之色。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哎,人家..不..要!” 一瞬间,谪仙返回了天宫,无喜无怒,生人勿进,遥不可及。 到了这个时候,就连沉思的魏少凌都开始觉察到不对经了,冷下脸来,朝着那羌羌呵斥道:“注意你的身份,真想要让本君对你把剑吗?” 他也觉察到这个乐司太多胆大,姿态太过肆意潇洒,如此无所顾忌,处于一个离连清最近的所在,好比将矛头放在他们这一方三人组联盟里最弱最容易要挟的地方。 叫他怎么能不防备? 羌羌妖娆的看着魏少凌,魏少凌也在冷冷的看着他,冷煞的气息层层拔高,压迫的心悸,最后还是羌羌率先顶不住压力,许是也 心有顾忌,心不甘情不愿的退开,跟着其他男乐司一起加入了享乐的队伍。 他离开后,魏少凌道:“这个人不对劲!” 连清“嗯”了一声,“好似会武!” 棠离道:“阿清好眼力,莫不是前段时间被打击了,故而..特别留意会武的?” 连清木着脸,心说,他都蒙在被子里了,这人怎么还知道。 棠离一本正经的说:“刚好那天早上我早起梦游练功,飞到了你房间的屋顶上!” 连清:“...”麻了格逼,他现在不想说话,很不想说话。 刚巧,还梦游?哪里有那么多的刚巧? 看来他家便宜徒弟练了这两年的功,还是比不上这只棠离。 回去之后得督促他再接再厉!还要花高价雇一个高人教习他。 防贼防贼,这贼都防到他们屋顶上来了,他已经不指望自己还要什么秘密没被暴露了。 这滋味,简直生无可恋。 其实若是夜徒弟在这里,肯定也会感觉很委屈,那会子他师父都跟他脸贴脸了,他全部的心神都用来控制面部表情去了,哪里会发现楼顶上蹲着一个人。 在酒池肉林的环节过后,勾引女人魂魄的男乐司纷纷退场,连清的视线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眼见的那个羌羌也跟着众人离去,临到转角时,他却突然转身,朝着连清所在的方向勾唇一笑。 连清的后背再次开始冒冷汗,距离这么远,这位羌羌也太敏锐了吧?还是这只是巧合,他多疑了? 宴会再次恢复了秩序,“禽兽”们穿戴整齐之后就又变回了原来严肃正经的样子,但连清再也不能被这些体面光鲜的表象给蒙蔽住了。 视线无论朝那个方向扫,都能在一片人脑门子上看到,“衣冠禽兽”的标签。 锐王坐直了身子,一把推开身旁伺候的美男,朝着台下众人举杯说道:“今日月圆,司天监测算说是个吉日,必有喜事,寡人心悦,特地召开宴会,与众爱卿一起畅饮,赏月!” “就等着这喜事自投门来!诸君说,这子时就快到了,怎么还不见这喜事来报呢?”,说完就叹气,一脸的忧色。 锐王话刚落,当即便有一个穿着快袍,身材高大的中年女官站起身,回道:“王上莫急,许是这报喜鸟还没想明白,在犹豫呢,您这一急,万一把这报喜鸟给惊着了,吓跑了,那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连清觉得这中年女官说着还隐晦的朝魏少凌的方向瞟了一眼。 然后又有个脾气暴躁的瘦个子,许是喝的嘴了,声音含含糊糊,一锤砸在几案上,发出好大一声砰响,骂骂咧咧道:“娘的,咱们王上可是魏国的国主,那鸟也忒他妈大胆了,竟然敢让咱们王上屈尊等着,瞧我奎南不一刀砍了它!” 口吐脏话,君前失仪! 但,锐王却没有生气,反而抚掌大乐,问魏少凌,“贤侄,你说那鸟要飞了,寡人当不当命奎南将它砍了!” 魏少凌面不改色说:“鸟虽小,胜在姿态灵活,加上拥有翅膀,能飞在天空里,奎南纵有劈山之力,怕也难奈何的了它!” 锐王道:“哦?那以贤侄看,寡人该怎么处理它?” 魏少凌道:“鸟之狡猾在于它拥有一双会飞的翅膀,王上若不想它再飞走,砍了那对翅膀便是!” 锐王哈哈哈的仰天笑了起来,顷刻,整个王宫大殿都回荡着她那嘶哑难听的笑声。 在浓浓的夜色里,令人头皮发麻。 “好,好,好!贤侄儿,你很好,寡人没看错你”。 第062章 王宫政变 “好,好,好!贤侄儿,你很好,寡人没看错你”。 锐王连连夸赞了两遍,就差没说既然你如此的识时务,那么还等什么呢?赶快自断翅膀吧! 魏少凌这个时候突然扭头看了连清一眼,眼神里的彷徨挣扎一闪而过,很像是他初中即将上台演讲时,心里紧张不安下意思的去看孤儿院的院长奶奶一样。 “其实,他虽然听从了连清的计谋,真的要放下多年浇筑的心血和底牌时,内心也是会忐忑害怕的吧!” 连清不动声色的伸手在几案下方握了握他的手,这一握才发觉不对劲,魏少凌的手竟然是冰凉的。 冰凉的!这对一个修炼武艺且有着不凡内力的人来说,绝对是不不符合常理了。 连清深深的蹙紧了眉,有什么意外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里发生了,事情渐渐超出了他们的掌控,有一股波浪正朝着王宫的四面八方汹涌而来。 魏少凌已经起身,施施然的走到殿中央,四周众臣似乎预料到什么,都屏气凝神的望着他。 魏少凌双手交叉,对着锐王深深一揖这是诸侯贵族对王君的最高礼节。他想的很通透,既然左右都躲不开服软,那他就要把服软的姿态放到最低,以此来昭显他对锐王的忠诚和恭敬。 如此一下,不仅那些传他如何“功大而起了反叛之心”的谣言便会不攻自破,而瑞王因为前后巨大的落差对比,只会对他更加愧疚。 愧疚了,才会放松警惕,那么他们在离开王城之前,也可以更大程度的做一些调度和安排。 于是魏少凌就道:“臣蒙王恩,才有今日之功,王上实乃臣之伯乐,此一拜谢王上知遇之恩”。 再拜:“臣幼年为孤,父母皆沦丧,幸的姑母照顾,臣方可平安长大,那时臣就决定将一生血肉献于戎马,誓要打下万里疆土以报答姑母的护养之恩,幸不辱命”。 魏少凌语速很慢,却掷地有声,多年带军生涯里磨练出的“军令一出,概不虚发”的经历使得他的话有种无端让人信服的力量。 加之声情并茂,极富感染力,连清这个常年演戏念台词的人都差点被骗了,何况锐王这个“别有图谋”的,更是被心里汹涌的愧疚感动了。 自古就没有哪个帝王是不喜欢被臣子歌功颂德的,而且这个臣子还是他一只戒备,实力强悍的猛虎。 要知道出自敌人之口的夸赞才异常的动听,哪怕魏少凌并没把他当做敌手过,却也阻止不了锐王在自我脑补中浮想联翩。 “寡人真的有这么伟大吗?” “是啊!他说的没错,魏少凌是我的侄儿,没有我的庇护,他当年那么小,绝没可能活到今天,还有军队,当初也是她的恩准,名字还是他赐的呢?如此说来,没有她还真的没有魏少凌”。 “敢情这么些年,他拼死拼活的打仗,一年年的蹉跎成了大龄闺男,都是为了向她报恩啊!” “瞧瞧,多好的孩子,又聪明,又孝顺,还会打仗,比她那些成日里只盼着她死好争抢她屁股下的这把椅子的女儿好多了。平日里不声不响,被逼的狠了,才见吐了真!” 锐王的美貌眼角都飞扬这骄傲与得色,旋即视线扫过他平坦的胸脯,瞬间黯淡了下来,“哎!只可惜,是个男儿身。” “最重要的是,还不是她的孩子!” 锐王从思维发散中回过神来,魏少凌已经将精心保存在机关盒子里的三枚虎符印呈到了锐王的面前。 口中呼道:“前昔,臣伐赵失利,致使凌霄军损失惨重,自我反省觉得再不能担任大将军一职,恳求王上顾念臣念父之心,给臣在边城划一块封底当个郡君养老便罢,此为三枚虎符,请王上收回”。 “他自请发配边城?还上交虎符,他疯了吧!” “养老便是不得王令不得回王都的意思,这傻缺男人难不成是想通了,要嫁人?没听过边城那破地方出了什么勋贵呀?” “你耳朵莫不是聋了,没听说是念父?” “那不过是个说辞,蒙蒙你们脑子浅的罢了!” “那可是凌霄军的虎符啊,他也舍得,反正如果是我,我会心疼的死掉的,有了这虎符,劳资在魏国都可以横着走!” “嘘!慎言,慎言!胳膊拧不过大腿,许是这位听到风声...” “什么风声...” 众臣在底下议论纷纷,上座的锐王再真正见到虎符的那一刻,都出现几瞬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她浑浊的老眼灼热的盯着盒子里的三枚虎符。 枯枝一把的爪子颤抖的接过盒子,像是没见过钱的穷乞丐,一个个的拿起来反复把玩。 想是一回事,说是一回事,但做就比较难。 魏少凌只真的上交了虎符... 等等,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要自请去边城,突然要离开王城去那么远那么荒僻的地方,难道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锐王热血澎湃的心一点点的冷静下来,望着魏少凌的眼睛锐利的直逼人心,问,“为什么突然要去变城,王城难道不好吗?” 你方才还说我这个做姑母的对你好,护佑你,你如何如何的感激我,要报答我的,转头就说要离开王城。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 魏少凌心里一惊,面上却不显,暗道:“果然给清先生给料中了,幸好他当时也给他想好了一个妥当的说辞!”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他开始支支吾吾,一副心有难题,却碍于面子不好开口的样子,“其实吧,也不是...怀念父亲,只是...最近,三表妹,五表妹还有六表妹都私下里来找过侄儿,侄儿只是一个粗蛮的男儿,手心手背都是肉,侄儿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说的三公主、五公主、六公主也不全然是随便挑个数字,要么最得王宠爱,要么在朝内势力相当,每一个挑出来都能在锐王的心里扎上一根刺,就不怕他不上套。 语意不详,但搞政治的,最是受不住这样说一半藏一半的透漏之词了,反正他说的都是真的,藏起来的,都是你自己想象的,究竟都领会了什么意思,全在你心里有什么。 果然,锐王听他说完,皱纹密布的脸上黑沉如墨,全身笼罩着一层陌路王者的愤怒,当然这种愤怒并不是针对他的。 锐王果然全部心神都被他的言外之意给吸引住了,全身相信了他的话。 魏少凌的脑海里没来由的浮现了连清当时说过的一句话:“为谋者,三分假,七分真,真真假假难辨,方是最高的境界,要知道最佳的演员不但要欺骗观众,还好欺骗住自己...” 他并不知道演员是什么,但话里的意思,他却是领会了。 那时就想问:“那么你呢?你又骗过了多少人?已经达到为谋者的最高境界了吗?如今在我面前的这个你到底有是不是真的你!”,到底还是没开口。 他透漏给锐王的就一个意思,直白来说就是,“你几个公主想要篡位多嫡偷偷拉拢我,我左右为难,不知该选谁,所以想跑到遥远的边城去避避风头,而我心里真的当你是亲姑母,不忍开到你老年还被女儿欺负,特特把我的保命底牌留给你,你看我对你够好吧,你若是感激,就恩准我的要求吧!” 他表达的很委婉,前前后后饶了好几个弯,才把这个意思表达清楚。 然后,锐王不愧是瑞王,她也不负他望的领会的这个意思,当场恩准了他离京,作为补偿,直划边城周边的一个省的疆域给他做封地,升南阳郡王,特训可随意往返王城的权利,他日新君继位不得为难他云云。 意外之喜! 连清和棠离都很高兴。 魏少凌这份功力,放在现代,那就是一块天然的璞玉,稍加雕琢,就是一位影帝啊! 连清思及此,突然有种饭碗被抢夺的嫉妒感。 十项全能,你说你这么全才干嘛?让他这个正牌男主还怎么发光发热? 太气人了。 魏少凌卷着下柱史观新写好了圣旨和豫章省的疆域图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时,就莫名其妙的被连清狠狠的剜了好几眼。 他无奈又纵容的低声问,“怎么,清先生对这个结果不满意!” 棠离道:“意外之财哪里会不满意,怕是某人觉得主公太过优秀,一不小心,就翻到了五味瓶了吧!” 魏少凌认真的看了几眼连清,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阿离错矣,清先生高风亮节,不是这样的人!” 尼玛,连清心说:“你那只眼睛看到我不是这样的人,我就是这么小心眼,见不得别人比我帅,比我厉害的!哼!” 熬了这么久,终于达到今晚宴会目的的锐王心情大好,她颤巍巍的从龙椅上站起身来,举起青铜盏对着殿下诸人遥遥的举杯:“喜事已到,寡人心甚欢喜,以此樽敬诸位,满饮酒此杯!” 众人说:“敬君上!” 连喝了三大樽的锐王有些大漂,挥着宽袖说:“寡人不胜酒力,现归矣,诸君随意!” 众人齐声唱诺:“恭送君上!” 沉重的电门被两个侍人从里面打开,恰在这时,一阵兵荒马乱声平地,“锵锵锵锵——”刀剑相击声在厮杀声中异常的刺耳响亮。 穿着厚重的银色铠甲的大公主手拿着长缨抢在一大片的禁卫军的簇拥下直逼大殿众人。 揶揄的笑道:“我的母王,夜色以浓,怕是您今晚是回不得寝宫了呢?” 第063章 不给活路 事发突然,大公主是说反就反了。 殿中笙歌款舞的众位女官们还没从这起变故中回过神来,有人举着樽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疑惑道:“我似乎看到了将尉官在举着刀剑,瞧还反着光呢”。 “不是好像,是真的有人在造反!祖宗哎——孙女遇到了政变,怕是小命休矣”,有清醒些的女官骇的泪流满面。 “是废太女!”惊慌的声音带着不可置信的尾音。 “怎么可能!废太女一向都是那么老实窝囊的一个人,不是早几年就被王上幽禁在邺庭司了吗?” “别忘了,王族子孙,哪个会是简单的角儿?” “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跑啊!” ... 但是这个时候跑路已经晚了,整个魏王宫被禁卫里三层外三层围个水泄不通。 就是一只蚊子也难逃出去! 早先,有一些眼神尖的想趁大家都六神无主的往门口冲时,悄无声息的从窗口逃出去,无一例外都被禁卫刺成了血肉模糊,浓腥的血液将地面冲刷成了血红色。 尖叫声、哭喊声,混乱一片。 面临死亡,锐王此时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被酒精灌醉的脑子被大公主背叛的愤怒激醒,空撑着君王的威严骂道:“逆女!你这个逆女!” “寡人念是是元君所生,又是长女,自由谆谆教导,悉心栽培,可是这些年你庸碌无能,毫无建树,寡人一次又一次的给了你机会,可是你又是怎么回报的寡人的,带着禁军造反,下一步你要做什么?要弑君吗?” 废太女也就是大公主,单手提着红缨枪冷笑,“我庸碌无能?我毫无建树?对,幼年时你是对我悉心栽培,请了很多国士大才以一个伟大王位继承人的标准来来手把手的教导我”。 “那时候,魏国才只有一位公主,母王你也只有我一个女儿,我还记的你抱着只有五岁的我一起站在高高的城楼上,指着城楼下的沃野城郭对我说,那就是你将来要励精图治治理的土地。” “朝中的旧臣也在你的示意下留在我身边辅佐我,像辅佐下一代魏王一般的辅佐我,铁血丹心,可是后来呢?我这个被你寄托厚望的太女在你的疏远和打压下,被打进了邺庭司,而那些旧臣呢,全都被你随便找个由头抄家灭族了!” “呵呵——”摇曳的火光中,将废太子的脸映的半明半魅,她嘶声低笑,叫人莫名感到悲壮。 “可是,后来,我这个嫡长公主长大了,取了驸马,也有了自己的女儿,而母王还当盛年,母王又有了三女儿,四女儿,五女儿,六女儿。母王不再愿意看到我了,却改爱看最小的小六了。” “因为什么?因为小六最年幼啊,等她长大,你恰当暮年,如此没有冲突,你们自然母慈女孝”。 “她张杨无忌为祸京里,而我只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战战兢兢,心怕表现的出众了,让你感到威胁,一杯毒酒了解了性命去,一身的才能抱负,生生被你折断翅膀,成了王宫里人人嘲讽的窝囊废!” “是谁霸占着皇位迟迟不肯让位的,是谁嫉贤妒能视我这前太女为眼中钉肉中刺?又是谁暗中挑拨我姐们之间的关系,让我们鹬蚌相争一步一步走的到如今这种不死不休的局面的?” 声声质问,如癫似狂。 “是你!都是你!为什么?虎毒尚且不食子!我以前那样的敬爱你!” 她凄苦一笑,“其实,我不一定要做这个太子的,女儿其实一直没说,女儿其实并不喜欢这把冰冷的王座,我向往广阔山川,很想出去看看,那怕你亲自废黜了我,我都欣然接受!” “可是为什么,你都要禅位了,还不留一条生路给我,小六她恨我如骨,他日继位后不会给女儿任何活路,女儿一生踽踽死便死了,可是女儿身为人一家之主身后也是站着妻儿的!” 整个大殿在废太女的责问中变得落针可闻,大殿的屋宇都快要被废太子的怨气给冲破了。 不少官员脸上都露出了或沉思或愧疚的神色,连清便明白废太女这些话都所言非虚。 老态龙钟的锐王被气的全身颤抖,连清很担心在这样颤抖下去,压根不用废太子亲自动手,他自己就会一口气背过去。 “逆女,原来你就是这样看你母后的,寡人在你身上倾注的心血算是都白费了!”,否认强辩的话到底是有些发虚了。 锐王身边的侍官连忙给锐王拍胸脯顺气,情圣劝慰,“王上莫要动怒,为这等乱臣逆女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王上你想啊,您可是咱魏国的王,如今你手上可是我这凌霄军,魏将军还在您身边呢!” 不得不说能混到锐王身边侍候的内侍官都不是简单的角色,经过他这么一提醒,吓的心胆惧碎的众官员以及包括锐王在内的豪门勋贵们,从来没有如此刻,如此迫切渴望听到魏少凌的名字。 “对啊,他们有魏少凌呢!那可是在十岁稚凌于千军万马中直取敌人首级的大杀器!有他在她们还怕什么?”完全忘了身为大女人的她们曾经无数次嘲讽过他为男不尊,就在半刻钟之前,她们还合力逼着人家上交军权,就地处决呢。 锐王眼睛一亮,转头去找魏少凌,口中则道:“对,寡人还有贤侄儿,逆女你不得好死。贤侄儿!贤侄儿,寡人命你就地处决废太子,这是王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魏少凌很无奈,他十分饿无奈,本来想着今晚拿到旨意之后就连夜离开王都的,这里鱼龙混杂,已非久留之地。 没想到,临门只差一脚,却被废太女给绊住了。 他当年虽然年少,倒是亲眼见过废太女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的,加之她隐忍多年,被幽禁在邺庭司那种地方还能折腾处造反这一出,他自然不可小觑。 虎符本是一个军权的象征,到了锐王手里只是一个摆设,但是到了废太子手里,虽然不会影响大局,但是一不小心被其赚了几个空子,给他制造一些大小麻烦也是可能的。 而且,他要去往边城接收豫章三省以及郡君的爵位加冕,这些事情的践行都需要锐王本人活着才能进行,至少他得活过今晚。 魏少凌也是想到这一点,才没示意棠离立即带着连清离开。 因为,眼下的情况他非但不能退,反而得继续呆在这里保卫锐王的安全。 毕竟就在方才,他可是亲口说过他要对锐王报恩来着。 可是这恩该怎么报呢?出入王宫并不可以带领侍卫,甚至连配剑都不行,而他已经被“上交”的凌霄军,他倒是可以通过暗号联络上。 但是他他偏偏不想,也不能。 “难道我要赤手空拳,以一敌万吗?别开玩笑了,就算加上棠离,在加上殿内所有会武的女官一起也只有送菜的份!” 念头转过脑海,魏少凌还是没有犹豫,站了出来,“臣在!臣领命,但是,臣手上没有兵,身边也没有剑,拼了命也不能保证能护着王上,这..” 一副很为难焦急的样子。 废太女将众人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一声令下,顿时被按了暂停键的众位禁卫们再次举起了刀剑,场面再次失控,刀光剑影,夜风撕裂了火把的光,映出一张张或绝望或仓惶或者狰狞的脸。 废太女手执长缨枪茕茕里在一片混乱之中,银色的铠甲映着漆黑的夜色,显得有些恐怖阴森,宛若修罗。 “给我杀,动作要快,一个不留!”他的声音尚残留温润,但是其中的冷意却是既狠且绝。 “那王上..”禁卫守灵一甩手砍掉一位中年肥胖的女官,扭头踟蹰的询问。 废太女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没听懂被太子的话吗?一个不留,王上自然也在其中!” “诺!给我杀!一个不留!” 得了准确的命令的众位禁军突然攻势猛烈起来,这边魏少凌护着锐王半打半退,而连清也在棠离的保护在退到安全的角落里发呆。 好吧,其实他也不是在发呆,他只是借着发呆呆的动作,来呼唤他脑中的神器地图。 突然他感觉到有一点冰凉的视线汇聚到他的身上,他抬头我看过去,一个机灵,那竟然是废太女的目光。 废太女在看着他。 其实不怪乎对方会注意到他,相对于满殿仓惶逃窜,形容狼狈的众人,他的身上太过整洁,表情也太过平静,从容的完全不像是面对死神降临。 并且,他的姿容太过出尘耀目了。 连清也借着这机会,仔细打量对方,从鼻子到下颌,从下颌到修长的脖颈,在到玲珑起伏的胸口和宛若流水一般的腰线。 “美人皎皎,空谷幽兰” 看了之后,他忍不住的叹气,明珠蒙尘,可惜了一个好美人。 心里如是想着,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眼中竟然出现了一丝悲悯。 而这细弱的变化,废太女竟然敏锐的捕捉到了,她一愣,然后弯起红唇朝着他展颜一笑。 刹那芳华,那蒙在明珠上的微尘消散了。 连清闭了闭眼,“可惜,她们注定是敌人!”纵然他也觉得废太女的遭遇可怜可叹,纵然他也觉得她的造反顺理成章,但是他们是敌人,是敌人啊! 哪怕不是在今夜,也会在将来的某一天,迟早是会相杀的,那么他们还是提早划清界限比较好。 欣赏可怜什么的,太不应该了。 于是他做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动作,众目睽睽之下,他清冷的面容,朝着废太女比了一个中指。 意思就是:“就是要干!”说白了就是挑衅,让火力来的更猛烈些吧。 第064章 有巫斯辰 连清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一天脑子一抽就给你竖中指。 他觉得自己肯定看起来中二够了。 但是他不知道自己一身飘逸的白袍,站在战火纷飞里,容颜清魅,嘴角牵起,眼眸清幽神秘的似乎能穿透时光。 绽开宽袖,轻轻抬手,再手腕微转,竖起一根白玉精雕般的手指,这一系列动作做得优雅而缓慢,暗合着某种天道韵律一般,是那样的行云流水,于是说是中二,更像是远古神谪再做着一种很隆重的祭祀典礼。 男神就是男神,到哪里都可以圈信仰,美人做什么都还是美。 而这两点,连清恰恰好都做到了极致。 棠离迷糊的眨眨眼,他觉得此时的连清有些不同,这种特别该怎么说呢?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 该是...神棍吧!江湖上不一直流传这一则传言,说世界的某处,生活着一个“斯辰”。 他们乃是六巫之首,天神后裔,有通天彻地,预知古今千年事,绝美姿容,而游历世间,只为结束乱世苍生疾苦而存在的。 而本领不好说,至少在绝美姿容这一点,连清当之无愧! 越看越像,他心里有些纳闷,明明方才坐在殿中扮“高人弟子”时,虽然也很安静很美,但完全不是现在这样的气质呀,那么璀璨耀眼,那么的神秘莫测,还有那么的高不可攀。 魏少凌喃喃:“难道这就是你本来的面目吗?还...真的是美呀!” 这会子功夫,殿内殿外已经厮杀的差不多了,那些因为胆子小,抱在一起的众位文弱些老迈些的女官也因为自己的胆小,没有勇气上杆子送脖子就很幸运的被禁卫兵们捆成了粽子,躺在地上鼻涕眼泪往下淌。 惨不忍睹。 魏少凌为了装样子,胳膊上被人砍了一刀,以他多年演戏受伤博同情的功力看,那伤口也就只是看着严重,血流的多,其实最多也就只伤到了体表,并未伤筋动骨。 而棠离和连清,一个因为太凶残,不用藏拙嘛,兵将们都被他的狠劲吓得不敢靠近,而连清则因为神棍形象装的太像,简直犹如神将一般了,兵将面对这样一个有美有圣洁的神,别说举刀子,很想下跪叩拜有没有。 于是乎,殿里就出现一幕很诡异的画面。 废太女带着虾兵蟹将步步逼近,将老龙王逼的冠帽都歪了,敌强我弱,行事成压倒性的碾压,但偏偏因为一个不速之客的神棍袖手在侧,于是,战斗被人一下子按了暂停键,对峙凝固了。 废太女眼神复杂的望向连清,“你真的要跟我作对?” 连清自己也觉得此刻的局面太过奇怪,有些莫名的违和感。 问他要不要跟她作对,喂,我说我只不过是摆了个牛逼的造型,那也是为了掩饰我内心的紧张,好拖延时间观察脑袋里的三维地图罢了。 其实我手无缚鸡之力,也左右不了什么战局,一点也不重要。 你完全不用征询我的意见的,哪怕你此刻将魏少凌一刀砍了,我也只会发自内心的感谢你,提早结束了我的卖身合同罢了。 毕竟合同里说了,非可抗的因素导致主公死亡,他则可以单方面恢复自由之身,还要感谢你。 但,你倒是别停,继续杀呀!你问我到底要不要跟你作对,我家主公都站到你对面上去了,我还能怎么说。 于是连清继续装万世皆不动于衷的‘性冷淡’模样不说话,然那种凉凉的眼神却向在场的众人交代了他坚决的意思。 废太女似自嘲的冷呵一声,也不再问,越过满面青灰,额发凌乱的锐王直接看向正在衬空暇撕了一条袖袍给自己包扎伤口的魏少凌。 做戏,给观众看过了之后也就够了,作为将军,他的血也是很贵的。 “南阳郡王,你是个什么意思?” 魏少凌抬起头,黑眸闪过微不可察的小傲娇,他如今已经升为郡王了都,王和君别看只相差两级,但整个魏国,皇亲国戚也是年年繁殖庞大的种族,数量没有三千也有好几百,头上顶着个“王”字头衔的都是女人,统共也没几个。 而他魏少凌却是其中一个。 他只是一个青年,二十几岁,每一次打破世界纪录,他外面扮成熟稳重,内心也是很有些自得的。 魏少陵道:“魏少凌是魏国的将军,也是王上的亲封的郡王,为公为私都要逝死捍卫大魏正统”,话里话外就是说,魏王才是正统,别管什么太女,公主的,在没有成龙之前都不是正统。 锐王这下是真的感动了,她流着两行浑浊的热泪,一股子“为什么他就是不是我的儿子,好像把自己的江山王位让给他继承”的冲动从心底冒了出来,洪水过境一般的流过她的四肢百骸。 废太女勾起唇,无限的讽刺,眼神却彻底冰冷了下来,她不急不缓的说:“捍卫正统,你现在命都捏在我的手里,你还拿什么来捍卫正统,本来我也该是正统的!” “我...”魏少凌似乎也意思到这个处境,有些气结,羞恼的说道:“要杀王上,先从本王的尸体上踏过去!” 连续两次自称“本王”,废太女的眼里喷涌出愤怒的火焰,“好,很好,你倒是很忠心,就不知等你知道了二十年前你的母王凌川王身死的真相之后,还能不能这么忠心了!还会不会后悔这些年生里来死里去的出征,都其实只是在为了仇人卖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语焉不详,但意思太过明显,摇摇头,废太女望魏少凌的眼神有些同情和不忍,颇有些同命相怜的感觉。 “你说什么?仇人?”魏少凌所有的镇定都被这道惊雷给劈中了。 “逆女,你闭嘴!”锐王暴呵。 “贤侄儿,你莫要被这逆女扰乱了心神,她是在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你若是信了,可就是中了她的计了。” “哦?”锐王气急败坏的解释被废太女轻飘飘的一声给打断了,“我为什么要挑拨你们,你们的命就在我的手上,抬抬手不是更容易?” 众人也觉得,是这个理,没毛病。 魏少凌的惊涛骇浪被他的理智强制压制在一双寒幽的眸子里,他的声音很压抑,也很缓慢,问废太女,“你都知道了些什么,既然已经说了,不如一次性都说出来吧”,藏藏掩掩的,也显得你太过不不干脆。 废太女却也用实际行动变现的很干脆,“毒!” 再多的,不需要再继续往下说了,凌川王当年是先王最器重最为宠爱的公主,也是满朝上呼声最高,公认最有雄韬武略的一个公主。 她被所有人寄予厚望,却天妒英杰,英年早逝,是死于病症,死的那年还不过三十。 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啊,魏少凌那时候,还是一个垂髫小儿,不能明白太多的道理,却也已经能够分析能够记住很多事了。 凌川王是个很好的母王,是小小的魏少凌的天神,他无比的崇拜自己的母亲,也一只为她的猝死耿耿于怀。 到底是什么病才会发作的那么快,这些年他始终都想不通。 但若是因为毒,那很多事情便也可以解释的通了。锐王在那个时候是什么样的呢?草包,纨绔,挣扎在王宫某个角落里的可怜虫罢了。 但最终她登上了王位,而骄阳一般的凌川王已经化身枯骨,长眠地底了。 魏少凌心里翻江倒海,内心转瞬化成战场,想要不顾一切弑君的冲动魔鬼和着眼大局的理智天使打着天昏地暗,日月失色。 连清站的远远的,他眼力极好,将他内心的挣扎看在眼里,也有些担心。 杀母的仇人就在眼前,一抬手就可以轻易的了解。 而这个人却将他蒙蔽在局里,让他认贼做“亲”多年,此等心情并非一句“冷静,为大局着想”所能按压下的。 终归魏少凌不是常人。 魏少凌再抬起头时,神情已经恢复平静端肃,看向废太女的眼光锐利如箭,“往事已矣不可追”,意思就是人都死了很久了,死因如何全由你一张嘴说。 虽然没有彻底的说“不相信”,但是也没有就立即认定锐王是敌人是凶手。 众人眼泪吧啦不死心,仍然抱着一丝侥幸,期待魏少凌突然虎躯一震大发威风的众位粽子女官们齐齐的松了一口气。 今晚到底是怎么了,喝个“花”酒就被迫听了这么多的皇家迷信,平时,介个狐朋狗友私下凑在一起八卦也是算了,,现在听得太多,事后可是要担心被灭口的。 他们心说:“求求你们,快住口吧,不要再往下啊说了,我们不想听啊!” 魏少凌不相信也不发难的中庸态度,让众人松了好大的一口气,当年凌川王死因真相如何他们不想在乎,只要魏少凌不突然啊发难就好,过了今晚,他还发的了难吗? 别忘了,他可是已经上交了兵权的。 废太子嘴角讥诮的看完了这一处滑稽大戏,眼神意味莫名,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她道:“魏少凌,按亲缘,你也算我半个表哥,我敬你是个英雄,不愿看到英雄没有死在战场上,所以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什么?” 废太女突然伸手指了指袖手旁观的连清道:“我猜的没错的话,他是你的人吧,把他给我,我放你出宫如何?” “我若不呢?” “呵呵,你没有选择,我完全可以先杀了你,然后一样可以得到他!” 魏少凌的眼神犀利的可以洞察人心,“可是你没有,你有很多机会处决我们,可是你没有!如是我猜的没错的话,你心里颇有顾忌” 废太女“啪啪啪”的开始鼓起掌来,“果然不愧是长胜将军,有勇有谋,明察秋毫!” 第065章 演技帅炸 “你是再等人吗?”声音空灵而清澈,竟然是连清的声音。 这句话成功的将废太女从笃定自信的王八权威里拉扯了出来。 诧异的挑眉,废太女下意识的问,“你因何得知?” 连清轻描淡写,“猜的!”他天生就自带高人风范,说起话来也总带着点装逼的调调,就比如,这句猜的。 众人心说:“靠,这样都能猜,只能说你当真不愧是上卿吗?智力高深到了一定程度了,思量起局势问题来,都不要推测分析,只需要动一动知觉猜一猜就可以了?” 他们也是厮混官场,,尔虞我诈很多很多年的老牛啦,他们怎么就猜不到呢? 就连人家都把答案跑出来了,他们还是无头苍蝇一般想不出废太女到底是在等谁。 废太女再看连清的表情就更加的复杂了,有赞赏,有仰慕,有羞涩,有占有欲,还有不可思议-------统而言之一句话就是感兴趣。 “不错,既然先生能猜到本太子在等人,那不妨在猜一猜本太子在等何人?” 连清说:“整个魏国有点分量地位的官员和贵族都在这里了,那些得罪过你的也都被你早早斩杀了,还差了些谁,不是很明显吗?” 众人心里一个咯噔,齐齐那确认的眼神去瞅废太女。 废太女的表情有吃惊,盯着连清的眼神那种毫不掩饰的赞赏,就如容财迷发现内藏珍珠的贝壳,贪恋而自得。 众人顿时想要骂娘了,尼玛,为什么多么繁复疑难的问题,从连清的嘴里说出来,就有种那问题本来就很简单的错觉。 信口拈来有没有!偏偏每次都一语中的,给说中了。 但是等等,“所有人都在这里了,还差谁不是很显然吗?”,这句话很容易理解啊,可为什么他们没看到‘所有人’而‘还差谁”,这个面的谁可以是小a,也可以是小b,也可以是小c,总之不是很显然啊。 你俩打着哑谜,把我们大家都当听天书的傻逼呢。 太过分了!好像摔桌呀!但是做人俘虏的没有选择的权利,好好奇,好憋屈。 不过并没有让众人等待太久,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这个点,那几个手里有点能量的公主也该到场了吧!”连清淡淡的开口,那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此时正站在蓝天碧泉之上,看一叶落,而知天下秋。 这话刚落,就听到一阵替他的脚步声,和犯人被堵住嘴巴,挣扎时发出的呜呜喊叫声。 实际上他只是靠着脑袋里三维全息地图巧妙的装个一个逼。 之前他喊感叹自己成天关在将军府里,每天活动范围除了后宅就是前宅,他的外挂发挥的最高效用就是偷窥小斯脱衣服,洗澡,出恭,于是他嫌弃外挂不给力给一巴掌拍到冷宫里去了。 如此,生命受到威胁,他心里一急,就再次想起人家来,刚一打开就恰巧看到一群禁兵押着被绑住手脚的几个穿着很华丽的女人往大殿里面冲,他估摸着她们的身份,该是公主。 但这一番“高高拿起,轻轻落下”的举动给煞到了! 对,超出震惊的惊煞,因为对于这个从生产力到文明进化,再到思想解放方面都出于原始落伍的封建古代里,逸疏的行为无疑太过惊世骇俗。 身处大殿,便可算出千里之外的情况,这也就算了,说人到了,人就到了,前后相差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 这还是人吗?远超人力所能为的,便称为“神迹”。 这个世界人们是崇拜鬼神的,就连高高在上的王侯每年都要焚香沐浴请十万大山里请巫祝下山举办祈天祭典,以占扑未来吉凶,甚至占比王国的继承人。 这个习惯古往今来,不过自魏襄王杀兄夺位,逆天而为一来,巫祝以魏王违逆天神,魏国被神明遗弃为由已经连续百年余不曾下过山。 而今..众人眼皮子一条,观连清这副姿容,又如此的神机妙算,难不成? 废太女的眼皮子也狠狠一跳,看向连清的目光已然从贪恋赞赏变成了敬畏和戒备。 “阁下难道是....”是什么她没有说出口,那个答案分量太重,一种“惊涛拍案,天地将变”的预感如同涨潮的潮水,逐浪翻卷,怎么都压不下来。 “我叫清...跟着魏郡王一块来玩的”,原谅他,并不是不愿意抛弃自己主公,只是眼下敌强他弱,万一这个主公一怒反击,没反成,狠狠的得罪了这个废太女迁怒他这个小弟可怎么办? 于是他悄悄饿留了个心眼,没把话说全乎,眼神略虚的飘魏主公一眼,嗯,对方似乎也很敏感,眼里火花闪过,不知生气了没有。 但即便是生气了,他也有借口推脱,“鸭子被屠夫抓了,他这只漏掉的鸡怎么也得先出去,再搬救兵不是?” 再说他现在还在扮神棍演着戏呢?没办法时间太短,魏国环境他也不熟悉,事情紧急他能用的资源实在太少了,又身无武力,要吓住敌人只能跳最高大上的角色去扮演 。 再古代,除了帝王,谁还有神秘莫测的神棍来的更有震慑力。 原他也只是抱着侥幸试试的态度,他没料到这个世界真的有“神明的代言人”的存在。 十万大山?呵呵!斯辰!呵呵! 他是听过巫女,没听过什么斯辰,但斯辰似乎来头更加牛逼,一言断人生死祸福,前知五千年,后知五千年,观星测雨,手眼通天,更有甚者还可以生死人肉白骨,从阎王的手里抢人的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连清后来在某主公的藏书里翻到一本叫做《巫史》看到这么一段文字的时候,遥想今晚自己的所作所为,也深深的为自己的能耐折服了。 只当下,事态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正在某种奇特的力量牵引下,朝着越来越不受控制的方向撒欢跑远。 荒诞滑稽的就像一部不合逻辑的幽默戏剧。 废太女声音颤抖的又重复问了一遍:“阁下难道是...”怎么感觉她此刻的情绪很汹涌澎湃啊,那种被小心翼翼、满怀期待、又怕期待落空的脆弱眼神,一下子击中了连清,让他有些不忍在继续接下来的事。 明明也是一个才貌殊佳的好女子,还是天子骄女,被自己亲生母亲亲手捧到了神坛,又逼着她狠狠的摔下。 圣人说,人先苦后甜可以过,但人先甜后苦就分外艰难。 君不见在那个星光璀璨的娱乐圈里,每一天有多少过气的影帝影后自暴自弃颓废终老,到死再没能从新站起来。 也是一个被命运作弄的可怜人,还是一个不惹他讨厌的女人。 哎,连清在心里无奈的叹气,人生处处充满了为难,不是你为难别人,就是别人为难人,他为了不为难自己,为了自己能够回家,也只能拼了。 “嗯,就是你想的那样!”连清轻轻一句话,直接堵住了废太女的全部想法,他觉得自己若是不回答,对方会一直执拗的问下去。 可是,“就是你想的那样?”这个那样到底是那样? 众人更加懵逼了,先前是一头雾水,如今这雾水都快成雾海了。他们也是魏国响当当的人物,为嘛就听不懂人话呢? 不光是所有人都一点也听不懂,也有哪些知道点皇家秘辛,政治敏感度比较高的人听着连清打着玄机的直接承认了,神色几度变幻,从若有所思,再到深思,再睁大眼睛一副雷劈见鬼的表情。 所有人都似乎知道了答案,但可笑的是,连清这个亲口说出答案的却并不知道,但这并不阻碍他继续把这出戏演下去。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不就是神棍,怎么装逼怎么来就是了,他是演戏的专业户,不就是在演戏的时候,心里默念几句:“幻境,都是幻境,假的,都是假的!”而已。 他这时一心两用,灵魂被劈成两半,一半在卖力的演,一半飘在空中看着自己演,总觉得这剧本有些不合常理。 为什么废太女听了他的那句含糊承认的话竟然砰砰砰,苍白的脸砰砰砰的后退几步,两行清泪怆然流下,像是遭受了天大的打击,神情也说不出是悲还是喜。 整个人如同在秋风中凌乱的新叶,生机被剥离,直接进入了暮年。 连清面瘫脸,心里的小人在咆哮,“你丫究竟都脑补了些什么,心里素质也太差了吧!” 她独自发了一会疯,接着打袖一甩,走上前三部,朝着他直直跪了下来,还是那种额头贴地的五体投地的参拜,口呼:“信民魏嫣拜见斯辰大人”。 那些还操着刀剑押制众人的也乒乒乓乓的放下刀剑朝着他参拜起来。 连清看到魏少凌神色游移,棠离满面了然,略略迟疑,也垂眼低眉跪了下来。 连清内心一片的草泥马奔腾而过,尼玛,这究竟是怎么了,难道这段时间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演技大涨,已经到了,“看山不是山,看水也不是水”的高级境界了。 连清也很想学动漫小人找个角落流宽面条泪,他这演技帅炸的,把他的主公大大都给震慑住了,这以后脱了戏后,对方秋后算账不会一怒之下把他从神棍削成人棍吧。 会吧!会吧!可如今人跪都跪了,箭在弦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演,让主公大人的这一跪不白跪。 第066章 二选其一 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他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脑海里浮现了观音人妖菩萨手拿玉净瓶,拈指悲悯而笑的样子,又浮现了上帝耶和华手拿创世疏口念,“哦,我的孩子”的样子,最后都被他摇头打碎。 太碎三观了,也太为难他的面皮了。 难道要模仿锐王对着众人说:“众爱卿平身?还是众位请起?”咦,他装天神,肯定被被神折寿的吧。 但是被亲眼见到真人对着自己跪拜,其中还有成日压榨他的顶头上司,这种心情..还真的有点小爽。 开不了口,索性就什么都不说,天威难测,同理神威也应该更难测啊! 蝼蚁参拜神明,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这么一番自我疏导催眠,连清很快进入了角色,身上那种厚重的威压如潮般一层层的朝着众人压过去。 满殿鸦雀无声,时间似乎过得很快很快,也似乎很慢很慢,整个王宫在这种寂静中一点点结成化石的感觉。 然后有一道空灵飘渺的吟咏声,透过时间的缝隙,从遥远的光年之外传来,语言晦涩,梵音袅袅,带着一种可以涤荡人心污秽的魔力,时疾时徐,时高时缓,激昂处犹如龙游在天,低回处如同鱼潜如海。 气势浩荡而恢宏,整个一曲阳春三跌,在他特别经过声乐练习过的多变嗓音的变幻下,荡气回肠,神圣的像是仙人飞升,家里的鸡犬也要跟着沾光,沐浴仙泽。 曰: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冥昭瞢暗,谁能极之? 冯翼惟象,何以识之? 明明暗暗,惟时何为? 阴阳三合,何本何化? 圜则九重,孰营度之? 惟兹何功,孰初作之? 斡维焉系,天极焉加? 八柱何当,东南何亏? 九天之际,安放安属? ... 蜂蛾微命,力何固? 惊女采薇,鹿何佑? 北至回水,萃何喜? 兄有噬犬,弟何欲? 易之以百两,卒无禄? 薄暮雷电,归何忧? 厥严不奉,帝何求? 伏匿穴处,爰何云? 荆勋作师,夫何长? 悟过改更,我又何言? 吴光争国,久余是胜。 何环穿自闾社丘陵,爰出子文? 吾告堵敖以不长。 何试上自予,忠名弥彰? 洋洋洒洒好长一篇的祭祷词,正是上高中时,被语文老师提溜着耳朵背诵《楚辞》里的一篇《天问》。 感谢语文老师,感谢他的灵机一动。不得不说,屈原真不愧流传古今的浪漫诗人,生前悲催,死后倒是光辉的给后世留下了如《离骚》和《天问》这样的脍炙人口的诗篇。 《离骚》好是好,但《天问》很明显更适合他现在职位,问天吗?神棍不就是代世问天的吗? 这道理没毛病。 当时吟诵时,他还故意留个心眼,不确定这个时代有没有屈原,故而吟诵起来,他故意用上了闽南腔调。 俗称“粤语”。 效果相当的好,很难听到懂,活像听天书,没看到众人都被他唱的快要晕倒的表情吗? 只是,哎呀妈妈,这问天也太长了! 从头背到尾,他嗓子快要干裂了不要紧,可是他家主公的膝盖,呵呵哒,他已经破罐子破摔,不敢想象以后水深火热的日子啦。 末了,连清缓缓走到废太女面前,衣袍似流云一般的荡开。 连清问,“魏嫣,吾告堵敖以不长。何试上自予,忠名弥彰?” 这句话的是说,我曾告诉贤者堵敖,魏国将衰不能久长。为何他能杀君自立,忠名更加显著光大?魏嫣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废太女抬起头,眼眸里晕散的是如浓墨一般的夜色,以及在无边夜里的怎么都散不尽的迷茫。 “为何?”她呓语般的问,其实她并未真正听懂连清在吟诵些什么,只是这并不影响她沉浸其中,灵魂被承受拷问和冲刷。 她是个心里藏着魔鬼的人,受过太多的苦,受过太多的不公平对待,她执着成结,不得解放,在那段醉生梦死的日子里,闭眼是噩梦,睁眼骗自己是在做梦。 多么渴望有神从天而降将他带走,脱离这个世界,让心灵的枷锁层层堕落,再次做回昔日那个意气风华的纯善少女。 可是天神没有来,更多择人而噬的魔鬼却变本加厉将她拖到更深的深渊。 如今,连清问他什么,他只觉得对方的声音太过纯洁,而她满身污秽,自惭形秽。 连清说:“因为历史往往都是有胜利者书写的,杀兄、弑君、反判的真相都可以被无上的功绩掩埋,强者为尊!” “强者为尊!”废太女喃喃自语,渐渐的从迷茫、痛苦、自我唾弃的负面情绪里挣脱出来,变得明亮异常,“对,强者为尊!” 连清有道:“你想清楚了吗,是否真的要杀掉你的血亲,违逆天下,坐上高处那个位子,从此战战兢兢、高处不胜寒,渐渐沦为权利的奴隶,被日夜捆缚,永远沉沦于黑暗?” “我已经在黑暗里了,我早就在黑暗里了!”废太女越说越激昂,眼里各种情绪汹涌,像是心怕连清再说下去会动摇她的心神一般,之间转过身来。 随着她的起身,那些跟随她或者畏惧她的人也纷纷的站了起来。 废太女哈哈一笑,惊醒了在座的诸人,也惊醒了快要昏阙过去的锐王。 她走到几个吓呆掉的公主身边,一手提着一个公主的衣领子,拧晓着问锐王,“母王,现在你最喜欢的公主都在我的手上,到底是你退位写让位诏书还是让她们死,都在你的一年之间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逆女——你敢欺君杀妹..你..”锐王到现在都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那种神情和废太女当初被废时是何等的相似。 “敢不敢,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废太女暴躁的将人丢在地板上,蹿了几脚,来发泄心中的烦闷,厌烦极了此时压抑的气氛,刷的抽出身旁禁卫佩戴的刀剑,架在了仰面惊恐瑟缩的六公主的脖子上。 顷刻,血流乳柱。 六公主嘶哑着嗓子尖叫,“啊——母王救我,我不想死,王姐你放过我,我没害过你..没害过..” 废太女冷冷的笑,“小六还是那么的健忘,要不要我提醒你,上月里邺庭司里那三个刺客的事,嗯?” “啊——不是我,王姐你听我说,那不是我,我听令行事,对,都是母王逼我那样做的,我是无辜的,我若不听,我就会和王姐一样被关在冷宫里,吃馊饭挨欺负..我不想的” “呵呵——母王,瞧瞧,这就是你百般宠爱的好女儿,大难来时,自先飞呐” 锐王表情先是呆滞,再是不敢置信,然后沉痛,失望,到愤怒,“孽女!一群孽障,当初就不该剩下你们,寡人就该掐死你们!” 废太女再次把剑抽出来架在三公主的脖子上,恶意满满的道:“现在轮到你了,母王亲自培养的继承人,现在本太子也给你个选择,你死,或者母王死”。 三公主大骇! ”怎么,这个选择太难了吗?那就换一个,母王的命和逍遥王的王位,你只能选一个,机会只有一次,本太子可不是说的玩的呢”。 三王女迟迟没有说话。 “怎么,不信?”边说手上用力,鲜血味道一下子弥漫开来,“一、二、三...” 三王女从没有如此刻觉得死亡在逼近,她的镇定终于被打破,语无伦次起来,“等等——”她看向锐王,锐王也阴着脸回望她。 她的心虚仓惶的别开眼,涕泪横流,“母王,儿为了魏国的祖宗基业,只能放弃你了..呜呜,您先走,儿稍后就来”。 尼玛,太他妈的无耻了,说的好像大魏的子孙就只剩下你一个,喂,废太女还在你面前呢。 果然,废太女被她气的笑了,没想到死道临头,这人还敢往她的心口扎刀子,手起刀落,毫不停留,一个血淋漓的人头就咕噜噜滚到众人的脚边,那双眼来不及感觉痛苦,就被疑惑眼眸。 好像再说:“我都选了,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众人抱着头尖叫,亲眼见到废太女杀人,众人真正认识到废太女这是认真的,眼前发生的政变也不是梦,而随时随地,她们也会死去。 魏国真的要变天了! “怎么样,我英明神武的母王,你想好了吗?”,废太女说了这句话的时候,手里拎着剑,像是屠夫巡视着屠宰场般挑选着下一刻待杀的羔羊。 唯一形象好看些的就是四公主,从被捆绑着进殿,到眼睁睁的看着三王女横尸,她的眼神一直都很平静,像是早就看透结局,结局不管怎么样都无所谓。 废太女终于走到了四公主的面前,提着滴着血的剑居高临下的望着她,问,“小四,你还有什么话说”。 四公主眼神透过废太女的脸望向半空中的虚无,叹了一声,摇头,“终于到了这一天了,阿姊,你终于做到了,妹妹很欣慰,你动手吧,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 在这个王宫的大熔炉里,每一天都是争斗,最亲的人要彼此相残,谁先心软了,谁就失败了,龙生九子,而真龙注定只有一个。 其实,她还想说的是,这样日日看着亲人受苦,与其泯灭良心作那个手染亲人鲜血的刽子手,并不比死在你手来的好过。 众人这一刻在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曾经的曾经,在废太女还是那个风光无限的太女时,这个四王女时常追在她的身后,望着她的眼里从满了崇拜和信赖,每天“阿姐——阿姐——”的声声唤。 第067章 死于你手 三公主一片坦然,眼里的如释重负和藏也藏不住的心疼,深深的刺痛了废太女。 又是这样的眼神,又是这样的眼神,什么时候这个无能的,无知的,时时需要仰往她依靠她的小四竟然也可以用这么‘俯视怜悯’的目光看着她了。 理智告诉她,也许对方是无心的,也许都是自己的敏感多心了。 当初他们也有一段姐妹情深的日子,只是她突遭变故,看所有人都觉得刺眼,刺猬一样刺伤靠近她的所有人,包括总是跟着她的尾巴。 她们最终渐行渐远,小四在这种疏远中变得沉默,变得阴沉,变得她渐渐的看不懂了。 但这一刻,莫名其妙的,她突然想到几年前他们最后一次诀别时,小四对她说过的一句话,“阿姊,一切都没变,我会让一切都回到从前的,你就等着我”。 然后她再也没有见过她,只从宫人眼线的嘴里听过她如何狡兔三窟,势力渐增的消息。 于是她心里对她防备更甚,只觉得权利真是腐化人心的好东西,她在冷宫里日日苍老,而所有人都在增增日上。 面目全非,小四也变了,彻底放弃了她,走到她的对立面。 再听她这样说,再次接受对方这样的眼神,废太女觉得是那么的熟悉,几乎和十年前那个眼中、心中、整个世界都只有她这个阿姐的小四重叠交错。 原来她还是很怀念的,很怀念。 废太女突然觉得很荒谬,命运是一把翻云覆雨手,总是偏爱作弄人。 然后福至心灵的,她笑了起来,眼中阴霾消散,金色温暖的阳光倾洒在她的身上,笑容很温暖。 小四一直都是那个小四,守在她的身边,从未远去。 只是她太累了。 废太女深深的望了四公主一眼,而后将剑搁六公主身上擦了擦,缓缓的走到连清的面前,一副“蛇妖看破红尘,想要皈依法海”的样子,对她说:“斯辰大人,我能跟随你吗?” “跟随他?”为什么,是想要当他的小弟的意思吗? 可是他是冒牌的,冒牌的呀,过了今晚,就要露馅的假斯辰,肯定是不行的啊。 但是他瞧众人惊讶吃惊的神情,觉得这个‘跟随’有些猫腻,可目前不懂这个猫腻,有些被内行成功为难住的羞窘感,却被他强大的演技给很好的遮掩住了。 于是他摇头说:“不行” “噢”,废太女眼神有些黯然,但是神情还算平静,她又问,“手染罪孽的人,死后会去什么地方?” 连清有些懵逼,下意识就脱口道:“十八层地狱吧!” “十八层地狱,那是什么地方?”听起来很恐怖的地方。 “进去之后,还能出来吗?” “看..表现吧!” “噢!” 对话进行到这里,气氛出现了短暂的凝滞。 天色快亮了,这出闹剧般的政变也快要结束了,废太女眼里出现一种贪恋,希冀般的问:“斯辰大人可以陪我说说话吗?” “可以”,但我们现在不就是在说话吗? “到那边去吧!”他指了指内殿里靠近楼台的地方,那里的光线微亮,一方水潭里倒映着漫天的星光,本能的让人向往。 “好!” 两人转身,往楼台走去,大殿众人从恍惚惊恐里回过神来,然后就是不可置信,不是正在闹政变吗?刚刚还化身修罗杀人呢,这会子,就拐带美男花前月下了。 这节奏过度太快,他们这些凡人跟不上啊! 两人换换转身,白色和银色宛如天际最皎洁的银河和月光,在黑暗中拉的老长,背后的四公主像是预感到什么,又惊又惧的叫了一声,“阿姐——你要去哪?” 废太女没有回答,只是看向连清,用一种只有他能听到的音量很平静静的说:“我想去重生了,你说的那个十八次地狱的情况能跟我说一说吗?” 连清了然的看了她一眼,早在他问她‘是否走想清楚要登上高处,让心灵永陷黑暗’这句话时,就已经再她的心里埋了一个挣扎的种子,而对于这么一个滋生心魔的人,便无疑是爆发的引子。 而四公主的出现,替废太女做出了选择,拱手让位,终结生命,灵魂沉入地狱,刀山火烤过后,她还期待着新生。 她固执着相亲这一切,罪孽还有神明,相信坏人就会有坏报,受过一定的触发之后,她还可以做好人。 最终还是向往光明。 “脱手可得的权位,真的想清楚了?不后悔吗?” “想清楚了,不后悔!” 她已经双手染血,罪孽缠身,亲手报了仇之后,发现这个世上让自己留恋的实在太少了。 原来她还有一个相敬如宾的夫郎,还有两个可爱孝顺的孩子,可是就在兵变前夜被她那个野心勃勃的五姐一把火烧死了,她今夜铤而走险,打听了魏少凌与锐王表面和谐,实则不共戴天之后,就铤而走险的带着几万禁军围了王城。 本来并不能保证成功的,但事情他偏偏矫情的成了。 顺利的连她也出乎意料。 “杀我妻儿的五公主已经被我千刀万剐了,嚣张跋扈的六公主彻底得罪了母王,而三公主这个唯一的劲敌也被我铲除,没有人能阻挡小四的脚步,她将代替我君临天下!” 这个选择虽然荒谬,但你永远无法理解,一个迫不得已陷在黑暗里,突然看到阳光那一刻是什么样的感觉。 与其在尸山血骨里踽踽独行,不如放手追逐自己真正想要的。 而废太女她真正想要的不是王位,而是美丽的山川和恒久远的亲情。 前者她蛰伏隐忍多年,只差最后一步就要得到了,而后者她在被狠狠伤害过,背叛过之后赫然发现,自己失去的还并不算太彻底。 这一生短暂,她出生高贵,半生光辉,被人爱过,辜负过,也爱过别人,辜负过别人,值得了。 只除了... “由你来动手,可以吗?” 连清的心剧烈的瑟缩了一下,“我没有杀过人”,更没有握过刀,等等他都在说什么,有一个妙龄美女就要在自己面前自杀了,他怎么还能如此冷漠的在跟你讨论握刀握的熟不熟练的问题。 太..残忍,也太不配当男人了! 他酝酿了一下语言,依然挺着一张高冷的面瘫脸,“其实,不一定要死的,你不是想要去游览山川吗,四公主应该不会阻碍你的!” “不,这天下的山川支离破碎,不是我心中的山川,而且我若不死,母王不会让小四继位的,他会继续拿我要挟小四,最后会被小六见缝插针,这样太冒险了” 连清默了一下,这个姑娘真的是太惹人心疼了,因为看的太过透彻,活着的时候,已经看到人生的尽头,太过失望,所以坦然。 不错,锐王的确是这样自私狭隘、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一个人,故而他也没再说什么。 只说,“你是一个好姑娘,下辈子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 废太女眼神灼热的笑看着他,“那会再遇到像斯辰大人这样的人吗?” 连清眨了眨眼,不知该怎么接下去,他这是被人调戏了吧!是吧!是吧! 话说姑娘你真的那样崇拜神明吗?也真的打心眼里认定我就是那个假仙斯辰吗?如果是的话,你丫够带劲啊,连神都敢撩。 哼!他可是影帝,见过千山万水,不好撩的。 “难道不会吗?”空气清凉,传来一声心碎的声音。 连清声音闷闷的说:“会的!” 废太女笑了起来,明媚灿烂的如抢到糖果的小娃娃,“那我在下辈子等着大人了,我叫魏嫣,郎君莫要忘了!” 连清心里的小人在抓狂的跳脚,好好地谈话怎么被带离了道了呢!你这老公孩子都有了,还来调戏本宝宝,本宝宝可是个身心干净的纯净处,宝贵着呢!哼! 正忿忿不满着,一声轻微的刀剑入肉声噗的响起,连清浑身一震,再去看魏嫣,就看到对方右手反握短匕首,狠狠的插入了自己心口,没有惨叫,没有犹豫,只用贪恋不舍的目光痴缠的望着他。 他浸淫戏狗血剧情多年,哪里会看不懂这样的眼光,只见魏嫣的嘴角缓缓地流行一行血,颤抖的说道:“呵...你那么圣洁美好,我..怎么忍心让你..手染鲜血,不过此刻...我突然就后悔了” 连清整个人处于一种当机状态,他听到自己用一种很呆缓..平静的音调问,“后..悔?为..什么?” “我是..一个自私的人啊,我就要下地狱了,离你越来越远,怕是错过这个机会...以后...会再难相见..了,可是..我舍不得..好不甘心!” 连清说:“你...真傻!也是个很好的姑娘,不会下地狱,我骗你的,你会到一个歌舞升平的世界,哪里没有争斗,天不那么蓝,水也不清,但是人很好,也会对你很好的” “哦,会吗?”魏嫣的瞳孔还是焕然,身子如折翼的风筝般猝然滑落,连清的手快过思想的接住了她,身体僵硬的厉害问,“我能为你做什么?” 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呢?假如我今晚没有出现,没有横插一脚,你也许就不会死,你会登上大宝,执掌天下,也许会越来越孤单煎熬,但至少你会好好的活着。 你这个傻的冒泡的姑娘,我可是间接害你死亡的那个罪魁祸首,是你的仇人也是敌人,你怎么能,怎么会爱上我这个利用残害你的仇人呢? 真的是太傻了。 “能...亲...一下我吗?就算是朋友的...送别..礼物!可...以...吗?” 连清缓缓俯下身在她的额头印下轻轻一吻,身下的女人笑着离世,“得到...斯辰大...人的吻,我会...得到福气的呢,呵呵!”至死也不不愿闭上眼睛。 这个吻无关爱情,就像你说的,作为好朋友临别相赠的礼物,如果能让你好过一点,开心一点,就好。 连清轻轻的拂过她的眼,一滴泪滑落,声音有些嘶哑,“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连清,不是你认为的什么斯辰呀”。 第068章 不想背锅 魏少凌一行出发赶往豫章省已经是在三日之后了,这三日里发生了许多的事情,砸的魏国百姓头晕目眩。 比如废太女的叛变杀掉了三公主和五公主,再一向极得王宠的六公主被王上贬为了庶民,彻底失去了继位的资格, 期间,南阳郡主救驾有功荣升南阳郡王赐整个豫章三省作为封地,而魏锐王也不知道哪根筋想不开突然就宣布退位了,最终一向不显山水的四公主即位新君。 传信的斥候跨马从王都飞快的跑向各地是一批接一批,诸国安插在魏的线人也忙着活动起来,千方百计地朝自家母国传递消息,暗自感叹连连: “魏国今年真是多事之秋,任意一件发生都会在一国掀起翻天巨浪的大事竟然齐齐凑一块了,新君是个名声不显的小女子,在魏的女公子中资质最是平庸,面对诸国的觊觎和虎视,魏国基业遥遥欲坠,希望她能足够的好运坐稳屁股下的那个位置!” 然而,匆匆几日,魏国权利交接进行的很顺利,那些威力巨大的雷蛋,只见其形,却未见其声。 魏国的上层被新王统一调遣,因才安排到各自的地位,魏的百姓也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眉目之前洋溢着喜气,预想中的爆炸似乎根本未损失魏的一丝一毫,反而使魏国内部更加凝聚通畅了。 犹如凤凰涅槃,在经历一次痛苦的退壳之后,浴火重生了。 暗中围观吃瓜的诸国国君们,见及此,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退开,没看到魏煞星将他的凌霄军留在王都了吗?在场的诸王牙疼极了,他们这些可怜宝宝就没有哪个没有吃过凌霄军的亏过。 凌霄军积威太盛,众人谈凌色变,听说齐国的前不久自立的墉王手下有两支神鬼莫测的军队叫什么破阵和杀狼的,就不知比起凌霄军是否有一战之力。 没错,虽然魏国换了个王,但是上交给皇室的东西没有返还的道理,于是虎符就这样被新王继承了。 改国号为辛,魏辛王。 魏少凌对此自然没有异意,本来就在意料之中的事,没什么可计较的,虽然这时间过渡的太快了。 魏辛王不知出于什么考虑默认了老魏王对魏少凌的封赏,什么话都没说,就放行了,还僵着脸笑了几下,显然正在努力的适应自己的新职位。 连清想:“以辛王的城府,未必不知道此番放行,无异于放虎归山,然而皇权更替,凌霄军又是刚刚上交,全军上下对主帅的信赖还恨浓厚,这时候若是动了他,到时候被逼急了也叛变了怎么办?” 无可奈何,遂,只得放行。 但路上派点刺客使些绊子倒是少不了的,能不能顺利抵达就要看他们的运气了。 魏辛王对于连清这个伪劣的斯辰的感觉很复杂,她不是废太女,她并不信什么天神天命,在她的心里,从来都只有两件事,也只信任着两件事。 一个是她的阿姐,从小视她为头顶的天,在她心中是无所不能的存在,哪怕后来阿姐被废了,潦倒落魄,这种信念仍然存在。 而最终阿姐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这一点,她果然是无所不能的,试问谁能在她的境遇下,还能翻盘成功的,又有谁再王位就要唾手可得时,毫无留恋的说不要就不要了,留给了她。 另一个就是自己的拳头,在那段绝望压抑的日子里,一直相依为命的阿姐被囚禁起来了,她那时候被阿姐养护的太好了,无知又柔弱,总是将这个世界看得太好,将人看得太好。 她哭着去求姐妹们,姐妹们将她暴打羞辱一顿,对着她嘲讽的笑,说:“魏小四,皇宫这个污潭里,竟然还长着你这么一朵无知的莲花,说来也着实是个奇迹,也难怪以前你有一个太女姐姐给你撑腰,让你无忧无虑,不过以后嘛,祈求神明吧,也许你不会死的连渣渣都不剩。” 她拖着一身的伤哭着去求父妃母王,被狠狠的呵斥了一顿,跪在宫门外三天三夜,发起了高烧,差一点就真的活不下来。 然后她就被悲伤无助淹没了,没有人帮她,所有被她希冀的人都在嘲笑她,落井下石,世道怎么会这样呢? 于是手无缚鸡的她只能日夜祈祷天神,希望苍天开眼,下来看一看她的阿姐,万一被她的惊天才华给打动了呢?万一呢? 可以神明也放弃了她!事情越来越糟了,接着阿姐也抛弃了她。 于是后来,她就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了,她只相信自己,只有拳头足够大,打的敌人都怕了,就再也没有人敢于欺负他们了。 所有什么斯辰,什么天巫,与他而言只是一个代号,一个名讳,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她之所以在魏少凌出发前要召见连清,为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她...走前都说了些什么?有没有...留话给本...寡人?”,王座上她故作威严神态,抓在龙椅扶手上的手不知不觉握的死紧。 连清看着这个别扭的女人,心里有些好笑,到底要不要告诉她事实的真相呢? “有!” “呵——什么...咳,都说了些什么?”眼神盯着他一瞬也不瞬。 连清说:“她说她有一个世间最棒最棒的妹妹,她庆幸自己在临走前为她扫清障碍,她的妹妹看起来很坚强,其实片刻也离不得她,她很怕她离开后会一个人躲起来哭鼻子,所有让我带话给你说她要去一个美好的世界探探路,再那边等着你”。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她没有恨我..了?” “没有,她恨你做什么?以前疏远你是因为怕自己拖累你罢了!”,你泉下有灵听到我这么“歪曲事实”应该也会满意的吧。 “还有..吗?” “没有了,就这些”,他是绝对不会把自己被废太女调戏那段说出来的,打死也不。 “哦,卿先退下吧!” “诺!” 连清快步走出王殿,特地在门口等了一会,果然就听到辛王压抑到极致的哭声,不仅有些羡慕,说来他的姐姐也走了呢。 次日晨早,魏少凌就带着他的心腹谋臣浩浩汤汤的上路了,经谋士团集体表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为安全起见,队伍在出了王城三百里后,就找到一只巨大的商,加入到一支途经边城的巨大商队里。 有到了商队驻扎休息吃午饭的时候,连清卷着被子懒在自己的牛车里眯着眼睛不想睁眼,夜听风神情肃穆的跪在一旁为他捏背打扇,一丝不乱。 他已经保持这种状态两天了,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他所有的时间都鞍在他左右,所需所用都在他一抬手,一掀眼的里被送到,默契不说,光这份周到的心思就能将王宫里那位大监比到尘埃里去。 美其名曰:“尽孝道”。 连清嗤笑,唇枪舌尖的刺过去,“奴性!”能躺着看景不看,非要舔着脸上来找虐伺候人,不是奴性是什么? 真想不通这个徒弟到底为嘛一夜之间就变了这么一副嘴脸了。 想不通,他也没有为难自己。不敢这小子在打什么注意,他也享受到了就是了。 连清是个嗜爱享乐的主,有福不享,那就是傻逼。实际上他也就嘴上瞎bb了几句,心里想着若是徒弟被自己这么一怼就收手了,他也会很长时间觉得不适应。 但是很快,他便发现了异常。 他的饭食,用物的规格比魏少凌那个主公还要高,而且,所谓跟着魏少凌出来的那些门客剑客们看着他的眼神实在是太诡异了。 很敬畏,那种澎湃的情绪堵在胸口,不得宣泄,从眼神里满溢出来,想看又不敢看,死死的压抑着的感觉。 很熟悉,这就是脑残粉啊! 连清明悟了,敢情大家都不准备把他当人了,而是当神了?那么问题来了,他难道从此就要披着神棍的皮混下去了吗? 在这个落后的封建的时空里开辟一个宗教?信徒满天下?哦,no! 神权和王权并立的后果,现世的历史已经向他证明了一切,随着文明和科技的日益发达,神权最终被钉死在十字架上,死的惨惨的。 而且他只是一个过客,一个被逼打酱油的,他姐姐已经不再了,没了任何牵挂的他,万事万物入眼皆不入心,功名利禄千古名声他皆不在乎,恰恰印证了那句:“无欲则刚”的那句话。 操心操劳的搞神权建设,拉一个宗教不只是建几座神殿就没事了,那是需要时时刻刻用实际行动为维系神威的,且不说他压根没有装逼的神力,就是有逍遥的米虫生活他不过,反而上杆子呕心沥血担心害怕,那不是傻x吗? 嗯,这个锅绝逼是不能背,太亏了!不知道现在他跑到魏主公面前自揭其短还来不来的及。 说魏主公,魏主公的人就到了。 小斯的恭敬的声音在牛车外朗声响起:“清先生,少主让您过去一下共用午餐!” 其实喊他清先生并不利于他们的伪装,毕竟先生一向是对有才之士的称呼,而士贵商贱,一支低贱的商队里住着一个高贵的士人,听起来就很反常。 连清一路上纠正了几次,但都被这些脑残粉给忽视了,索性后来魏主公借着一次开玩笑的机会,透漏出他是一位“屈尊降贵”临时加入的贵人,含糊蒙混过去了。 他便也不随他们了。 连清诧异的挑眉,透过被风吹得晃荡的车帘子凑天上的日头。夜听风在旁边乖巧的问,“老师,你在看什么?” “太阳啊!”,声音懒懒的,酥酥的,带着钩子般将人的心肺都勾痒了,他自己却毫无要收敛矜持的自觉,自顾自的轻“咦”了一声,“没错啊,太阳是从西边落的呀!” 没头没尾,听得夜听风一头雾水,但这样的情况一路上时常发生,他已经对自家老师的跳脱思维感到麻木了。 秀美的脸上纯真无害,眼角眉间带着一抹顺从的腼腆心想:“老师说的就是真理,他的老师乃是世间最神秘智慧的斯辰,听不懂就对了,什么时候听得懂了,他自己也就快飞升了!” 连清顶着一路惊艳崇拜的目光,身姿飘渺的走进魏少凌的马车,等帘子落下来,他便苦着一张脸上前可怜兮兮的抱住了魏主公的大腿。 压低声音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主公,你快救救你可怜可爱的谋士吧,我装神棍可是被逼上梁山,可全是为了主公您呀,如今上去容易,下去难,我快要被人们热辣的目光烤花了!呜呜,烤化了下臣不打紧,可惜了主公装置为仇,以后便没有人再为你冲锋陷阵了呀!” 魏少凌全绷着脸,不说话,实则身子早已紧绷僵硬,想要拿住主公的架子呵斥他,“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可心里那种恋恋不舍的感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呵呵,不牢阿清费心,自安心做化吧,主公还有我和晓楼冲锋陷阵,不会孤单的!” 连清木着脸抬头去看,顿时羞窘在原地,这马车里竟然还藏着两个人,因为背朝着魏主公坐着,身量稍“纤细”,他一时疏忽竟然没发现。 糟糕,这下糗大了!他的老脸哟,彻底没救了。 第069章 半途伏杀 马车里的三个人都被连清这一番跌碎三观的‘撒泼卖蠢’的举动给惊呆了。 这清先生是脑子吃错药了吧,亦或者被神力灌体,压力太大,他没过度好,所以转性了? 说好的高贵冷艳呢? 刚刚他们还赞美你你如何如何的气质清华,恍似神仙中人呢? 怎么一转眼的功夫,你就如一朵遭受雨打的芭蕉般,抱着主公的大腿嚎哭起来了呢? 棠越揉了揉眼,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 也是眨眼再去看,果然就看到那个一见势头不好就秒变冰雪白莲的某清。 嗯,刚刚一定是他精神恍惚看错愕了,可是事实真的是恍惚吗?答案是绝不可能。 不过,这变身的速度,该是孰能生巧,干习惯了吧! 棠越纠结脸,清先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清先生! 晓楼冷冷的一声嗤笑,他这趟并没有跟着魏主公一同赴宴,故而并没有亲见这位如何霸气侧漏,威慑全场的,只后来从当晚参宴的一些当事人嘴里听到一些零零碎碎的各种被‘夸大’的版本。 事实证明,三人成虎,当所有人都在传播这则谣言,那么久而久之,谣言也就成了真理。 他当时就想,如果真的如这些人所言,清先生真的是一位斯辰,那么魏主公让他骑在他头上办事的事,也就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他虽然桀骜、毒舌、心眼子小,可对于比自己能力、实力强的人,也会真心敬服。 这一路上他冷眼瞧着下人对那位的恭敬的态度,以及魏主公的‘心甘情愿’的屈居次位,他险些就要认同这一位老大的地位了。 虽知道,他这厢刚做好自己的心理工作,这人就一猛子扎过来,搞了这么一出。 晓楼眯着狐狸眼,挑眉讥笑,他表示:这事没完。 恢复了面瘫脸的连清此时多想挖个地洞躲进去,倒是魏少凌被他这一副暗自吞泪的苦逼表现给逗乐了。 他在心里笑翻了天,脸上依旧摆着一张身为主公严肃冷淡的脸,惜字如金的说道:“是什么难题在困扰着先生?” 连清气得个倒仰,装,你就装,嘴上闷闷的说道:“也并非什么大事,清是在为前些天晚宴的时来向主公请罪的”。 魏少凌故作惊讶的挑眉,“哦?先生一身犯险,自揭出身,全是为了救我等于为难,保证计划顺利进行,劳苦功高,何罪之有”。 晓楼也在旁边凉凉的插言,“是啊,主公,清先生果然大才,始一出马便建无上的功勋,护佑我等能顺利离开虎狼京都,非但无罪,还有功呢”。 “是极”,魏少凌眼眸清淡的转头看向连清,“先生想要何等赏赐”。 赏赐你麻痹,装你姨妈的仙人板板,连清好想在这样骂一骂,但是忍住了。 心想:“劳资可没有上杆子铁人冷屁股的习惯,本来就不欠你的,为你当卖身十年,也是你精心设计俺的,我当初计入不入不怪你”。 “可是如今俺累死累活的为你做事,压根就没图你以后给俺什么奖赏,何必做低伏小的自我作践,索性道歉的态度已经表示了,随你接不就收,既然你自己说我有功该赏,那我就讨赏又如何?哼!” 连清淡唇如水,清冷的说道:“君所赐,不敢辞,清便请主公赐下两物吧!” “何为两物”。 连清道:“其一,一道免死的口谕,清自认言行荒诞无忌,日后犯下重错也未可知,为了日日睡得安稳觉,请主公赐之”。 “其二,清与主公合作期间,请求最大的人身自由!” 特特在‘合作’二字上加重了语气,以提示对方不要拿你跟其他门客的君臣关系来束缚我,劳资在你身边,只是因为要还债,期间除了忠诚给你,生命和尊严啥的都是劳资自个的。 魏少凌伪装淡定平静的脸出现一刹的皲裂,但旋即恢复如常问,“何为人身自由?”。 连清都有些气急败坏了,“人身权包括人格权和身份权两大类,其中人格权包括生命权、身体权、健康权、姓名权、名称权、名誉权、肖像权等。身份权包括亲权、配偶权、荣誉权、亲属权等。” 三人懵逼脸望着他。 连清解释:“通俗的解释就是,合作期间,乙方为甲方提供劳动力,和忠诚,而甲方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保障乙方的生命安全,身体和名誉不受侵犯,每天吃健康有营养的食物,尽可能的给予优厚的待遇,让乙方衣食精美,睡觉美美,亲属的生命安全得到保障,去留自由,并享有娶妻婚配的自由的权利。” 他的大方,姓名权、肖像权啥的直接省略不提了。 “哦,对了,主公是甲方,清为乙方”。 小楼冷笑:“清先生莫不是半路梦神仙,太过异想天开了”,在他的认知里,谋士一旦认了主公,生命和前途等一切都是主公的,君要臣死,死不得不死,这个人竟然在说什么? 简直滑天下之大不羁! 太过厚颜无耻了,他以为他是谁,真的牛逼到无人可以取代了吗? 棠离也有些懵逼问:“要求会不会多了些”。 连清表示不多,这都是他因得的,当处被魏少凌闭着按合同手印时,他已经将这些要求口头说清了,只是当时旁边没有见证人。 如今他旧事重提也不过为了要魏主公践行自己的诺言。 出乎两个谋士的意料,魏少凌并没有暴怒,而是一脸兴味的望着连清,点头,“但如清先生所愿,南阳早就说过,先生乃不世大才,能屈尊降贵的辅佐在下,是南阳三生有幸,按情按理都该奉先生为上上宾,怎敢有怠慢的道理”。 垂下睫羽,放低姿态,一脸的诚挚。 放佛这个人怎的把连清当做斯辰上巫来对待,恭敬的不能再恭敬。 反而咄咄逼人的他,颇有点故意为难人的样子,一副小家子,落了下乘。 连清心里冷哼:“得了便宜还卖乖!” 可,晓楼和棠离二人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那些来往和约定,见自家主公如此卑躬屈膝,忍辱负重,心有愤愤。 “主公——不可!”这不是坏了祖宗礼法的规矩吗? 魏少凌一脸心很累的样子,挥挥手打断了二人的劝诫,“本君主意已定,先生非我之凡人之辈,不可以世俗之礼约束之”。 你不是爱装神弄鬼吗?你不是喜欢让大家都跪拜你吗?那本君就成全你,让你坐上神棍的宝座,再也下不来台。 本君担着一个主公的名分,最多让你骑在脖子上面子上有点损失,可是斯辰,世界唯有一个,那可是能预测未来事,测端吉凶福,一言定皇权继承人的主。 本君有了斯辰相辅佐,想来如果将来真有那一天,只这一条便可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了。 魏少陵算盘打的霹雳哗啦想,二人细细一想,也弄明白了其中的关节,只连清自己处在气头上,忘了言语。 一句话盖下了棺材板,二人扭过头去,都不再多言了。 可是“不是凡人?”,说他不是凡人,不是凡人还能是什么,这人是咽了一个亏,就着急忙慌给他挖好一个坑,这是想让他掉进坑里,再也出不来的节奏啊。 哼,想着他低头求饶,休想,你们爱咋咋地吧,小爷该吃该睡睡,实在逼极了,小爷就罢工歇业,关门睡懒觉,谁怕谁。 车里气氛诡异,眼锋浮动。 突然,马车一阵颠簸摇晃,大地震动,牛马嘶鸣叫,细密如鼓点的马蹄声在嘶鸣声中压得人心沉沉的。 有人在外面惊恐的喊,“不好了,山匪来抢劫了!” “啊——--山匪来了,在那里!快跑啊!” “别杀我,我有钱,我给你钱,啊!” “他爹啊!啊——” “娘——爹——你们怎么了,你们快醒醒!” “不要慌乱,保持队形!不要慌乱!” ... 来的是一堆骑兵,数目不少,大约有百人,大家喊说是山匪,但是从滚滚烟尘掩盖不去的整齐队形以及旋风般的速度来看,这是一只训练有素的骑兵,伪装了沿途山匪来打劫罢了”。 尘土漫天,阳光炫目,高大的‘山匪’骑在精壮的马上,扬着长刀,如同一群野狼冲劲了羊群,砍瓜切菜的收割着人们的生命。 “全部杀光!” 魏少凌四人对视一眼,面色凝重,他转头对棠离吩咐,“保护好两位先生!”便二话不说跳下了马车,加入了对敌的队伍里去了。 兵荒马乱中,连清的心情竟然毫无一丝恐惧感,平静的连他都觉得反常,不该啊! 可是隐隐的,他的心底竟然福至心灵的升起一个念头,“看似凶险,实则大安!”意思就是看起来凶险,实际上他们都会没大事的意思。 他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的一个机灵,脸色变了又变,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浮现了,事实上上次在进宫面见魏辛王的时候,他也有过着这样的感觉。 就是心里想着这件事,但是精神一瞬间变得很飘忽很明透。 世界万物的变化一下子清晰起来,就像树叶里的根筋脉络一样,纤毫毕现,虽然上面罩着层层雾气,他看不甚清晰,也看不太懂,但隐隐的他知道那是一种很玄很接近食物本源的东西。 放佛自己再努力一下就可以明白它们,透过它们的本源来判处出详尽的信息。 但具体改怎么努力,他不并无头绪。 这次也是如此,虽然时间很短,念头在脑海里一浮现就消散了,但他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 这难道就是“预知”,他因缘巧合之下触发了“主角光环”,那古怪的浮屠君看的玩的挺嗨的,就真的赐予他斯辰的巫力了? 四周到广西,鲜血和断肢横飞四溅,棠离双手执剑,火力全开,将两人的四周围了一方严丝合缝的安全地带。 晓楼坐在他旁边,一边焦急的观察着战局,一边时不时的跟棠离做一下配合,将飞过来的肉沫子,眼珠子给挥袖子挡开,只有连清他像是被眼前的阵仗吓傻了,从一开始就兀自坐在那里,两眼发直。 晓楼又是不屑的嗤笑一声:“绣花枕头罢了,真该让主公瞧一瞧他这副胆色仓鼠的糗样子,看一看国之大才到底是怎么个大才法的”。 魏少凌这次举家迁徙,带的可是他全部的身家,自然是做了完全的准备。 没有人知道,魏少陵的手上除了有凌霄军,还有一支常年隐在暗处的近卫军,人数近万,擅长刺探和隐匿之术,跟连清训练的影子颇有几分类似。 之只前者因为时代文明的局限性,不若后者那么全能而已。 事情如连清‘预测’的那样,前来刺杀的‘山匪’除了几个头目被抓,都被就地绞杀了,而同行的商队也似得七七八八,余下的都是一些身强体弱会些武力的青年女人。 夏天的阳光炙热,这些女人顾不上身上脸上的汩汩冒着血的伤口,跪在血泊里哭的撕心裂肺,这时候简单的语言已经没法发泄他们的悲伤。 故而在广袤的野地里,到处回响着如野兽死后一般的嚎哭声。 哀莫大于身死,‘山匪’自然是冲着魏少凌一行人来的,飞来横祸,也是她们倒霉。 反观魏少凌他们这一番,死三人,伤十七人,休整几日,就可以恢复完好,真的就是“实则大安”了。 “先生!快醒醒,没事了,都结束了!”徐文修走上前来拍了拍他,连清迷茫的抬头,样子萌呆萌呆的,但叫人无端端瞧出一种委屈在心中。 清先生为什么会感觉委屈呢? 第070章 龟甲占卜 连清懵懵的抬起头,远远地瞧见魏少凌一手提着一个人,面无表情的朝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不知怎地,连清感觉魏主公的心情不怎么好。 “砰砰——”两声,被反翦着双手的人形重物落地,连清往那两人身上看过去,就呆住了。 这两人男的浑身冒着‘妖气’,女的那个不管怎么张牙舞爪,却都是故人。 那个男乐司羌羌和前六公主,如今的庶民魏洛。 连清有些明悟:“原来你是她的人”,他还总想,羌羌那晚看起来就像是要搞事的人,不知为何人离开了,后来就没影了,敢情他是在暗中营救。 “呜呜,七表哥,表哥,我是小洛儿的,终于见到你了,母王不要我了,四姐丧心病狂要杀我,我实在没办法就想去边城找你,可是没想到本路遇到了山匪”。 “我以为永远见不到你了,呜呜..肯定是父王泉下有知,不忍我孤苦,让我们相逢!表哥,你快让他们给我松绑啊,手好疼的!” 他哭哭啼啼,一把鼻子一把眼泪,脸上露出贵公子受到委屈的娇情表情,放佛一点也没注意到周围人眼里的质疑和嘲讽。 羌羌艰难的别开脸,像是身上的伤口太疼的缘故,紧闭着眼睛,脸色苍白,这让他看起来有些虚弱,危险指数剧烈下降。 魏洛这些年来仗着锐王的宠爱,一向以横行无忌的嚣张纨绔的形象面世,并没少得罪人,再被剥夺公主位的情况下,还能四肢健全的离开王都,这期间少不了羌羌再使力。 他可是没忘记自己这一行是经过仔细伪装过的,且遇山绕行,可以避开官道,后来索性隐藏在商队里,其谨慎程度,可见一斑。 魏洛他们在逃跑的途中,竟然好巧不巧的被山匪抓到,还巧不巧的袭击了他们所在的商队,这其间说是没什么内情,他可不相信。 而且,“山匪?”呵呵,这年头山匪混好的都比正规军的装备好了?连攻击对敌时还会用军阵,骗小孩子呢? 魏少凌无视魏洛的哭求,直接对几个谋士发问,“怎么处理他们?” 棠离嘴角勾了勾,没有说话,噌的一声直接拔剑表面要当机立断把两个不安的因素给斩杀。 晓楼用扇子轻轻的档住了他的动作,抬头看魏少凌,“就不知斩杀掉鱼头,会不会引来一系列鱼虾来?” 连清也是这个意思,毕竟以往他还会怀疑这个六公主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可就今天的举动来看,这人分明就是。 而这些年,这个人藏得那样深,谁也摸不清她的真实实力,万一对方也如魏少凌一样暗中也训练了几支军队,他们今天敢杀掉她,引来一个军队的劫杀,那边得不偿失了。 敌在暗,我在明,如今既然人家自己撞到自己的面前,那就擒贼擒王,以静制动。 连清说:“打蛇打七寸,这两个人是不是七寸不知,但充当个钓饵也足够了”。 魏少凌点头,然后毫无征兆的上前,扯过两人手脚,“咔咔咔——”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错骨响声传来,动作快成一道道残影。 连清看的咋舌,赶忙捂住耳朵,接着便听到二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嘤嘤嘤,怎么感觉魏主公在杀鸡敬他这只猴子,他没得罪过他吧,没吧?” 等两人嚎晕了过去,晓楼轻摇着扇子突然插了一句,“还是把他们的手筋脚筋一并挑了,一劳永逸,免除后患,哎,你们看我做什么,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连清面无表情的转过脸,转过身,全身僵硬的往牛车走,走路的姿势颇有一些同手同脚的感觉。 魏少凌在他身后轻轻的勾了勾唇。 接下来就是打扫战场,告别了剩余的商队残兵,他们就继续上路。 既然已经暴露了,魏主公也不打算继续隐藏,一声令下,近卫军迅速的排成一个尖刀型的队形继续前进。 夜听风方才也加入了厮杀的行列,胳膊和大腿中了一刀,被军医包扎过,此时躺在车厢房里,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车门的方向。 他学功夫没多久,虽然天分极好,但实战经验十分的欠缺,如今天这样的阵仗还是头一朝。 虽然流血过多,这会子看起来脸上有些苍白,连清观他的精神却还不错,小鹿眼睛灼亮灼亮的,呼呼的燃烧着小火苗。 一见他进来,就兴奋的冲他喊:“老师,方才我杀人了!”竖起八根手指,“足足八人,都是一刀毙命,这若是按军功算的话,都可以晋升小伍长了”。 “咦,老师,你似乎看起来不怎么高兴,是受伤了吗,快让徒儿看看”。 连清朝他摆摆手,什么话都不想说,他现在好头疼,满心的纠结无力,眼前这个纯良的如小白羊一般的小少年,身板瘦瘦的,脸蛋粉粉的,笑起来会害羞,脸颊两侧还长着两个甜甜的小酒窝。 看起来那样的清秀无害,他可是把人当做小姑娘在养的,怎么就把人养成了‘犯罪分子’了呢? 以往他生活悲惨又孤苦,不停被人欺负打压排挤,会长歪黑化,他可以理解,最初收他为徒也是存了一些利用的心思。 可没等太久,情况变了,他的利用计划还没来的及实施,他就假死了,再后来,他就跟着魏主公混了,日子过得富贵安闲,并没有让这小徒弟吃过很多苦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怎么的,还能长歪呢? 小徒弟若是还黑化成原剧情里的那头‘中山狼’,那他这个师父不就等于亲手饲养狼的饲养员,万一到时驾驭不住,狼跑出去祸害人间,那他的罪孽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想一想,又是一把伤心泪。 “老师——你哭什么啊!” 连清用袖口擦拭一下干干的眼角,长吁短叹的说道:“徒儿啊,杀人不好,手染鲜血的人死后可是要下地狱的,刀山,油锅,拔舌头可是很疼的!” 夜听风道:“可是魏将军也杀人”,他杀了很多很多人,照师父的说法,那不是要拔一千次舌头。 连清道:“你和他不一样,你知道这个时间有些人天生就是带着天命,代天行使杀人的指责,不但没有罪过,完成使命后还会得到奖赏,魏少凌就是这样的人”。 小徒弟难得桀骜了,第一次顶撞他,“那老师怎么知道徒儿有何尝没有身负天命?”,赌气的意味十足。 连清被自家徒弟噎了一把,抬手敲了了脑嘣过去,“师父就是知道!” 小徒弟听了他这样说,就一下子蔫吧了下来,缩着脑袋,眼里的湿气快速的聚拢,晶莹的液体要掉不掉,看起来被打击了惨了。 连清有些不忍,其实他这些话都是瞎编的,装大灰狼吓唬小绵羊的小把戏,不过占着小徒弟百分比信任他的优势。 可打击完毕,他心里又隐隐有些后悔。 这就像小朋友有一天想到一个梦想,对自己的家长说,爸爸我长大要开飞机,当宇航员,爸爸认为宇航员的工作太危险,于是就说宇航员是个很没出息的工作,让小朋友不要当,三言两语就扼杀了一个梦想,是一样的道理。 毕竟在这样的一个乱世里,你不杀人,别人就会杀你,杀人的是正常人,等着被人杀的才不正常。 连清说:“老师也不是阻止你杀人,但也要分情况,为自保,为救人,可杀人!” “那为了荣誉呢?” “荣誉啊,战士那么多,你一个娇气的男儿家,躲在那群女战士后头就可以了,老师不想看你流血”,当老师的卖命就够了,好歹发工钱,当徒弟的也要被连累着卖命可就有点亏了。 夜听风就哦了一声,满足的笑了。 这就同意了,也太好哄了吧。 师徒二人有一句每一句的说着,突听帘子外“噗”的一阵笑声响起。 夜听风神色如常,显然早就知道外面有人,道是连清吓了一跳,这不会又是魏主公安插的眼线吧,万一又被传了去,一想到方才魏主公那副面无表情错骨的样子,他就忍不住浑身打颤。 清了清嗓子问,“外面何人?” 过了小一会,帘外传来一道书生特有的斯文声音,“小人乃将军帐下文书猝厘,听将军之命,特来为先生送来一物”。 连清就伸手掀开了车帘,伸出脑袋问,“何物?” 猝厘在车外向他行礼,双手递出一个灰色的丝绸包裹的小布包,清疑惑的接下。 猝厘又施一礼,“猝厘告辞”。 “神神秘秘的,到底是什么,包的这样严实”,其实不止是严实,而是精致,这丝绸上因着古朴玄奥的图腾,一看就不是凡品。 他人走后,连清将布包打开,露出里面一个朱漆楠木盒子,再去打开那盒子,露出了里面的物什。 师徒二人相顾无言,齐齐不说话了。 “龟甲!” 连清心里的小人狂吼,“魏主公你到底是想闹哪样,玩上瘾了吗?” 接下来的路程出奇的顺利,十几日日夜兼程,车队来的距离边城不足百里的一处小村落,村落是建在山脚下的,四面环山,一刀夜晚,林子起大雾,环境就格外显得鬼泣阴森,连野狗都鲜少出来吼上一声。 晓楼来找他说:“前面形势不明,主上起意让先生起一挂,问前路是否坦途”,模样一本正经,一点看不出对方是故意的。 连清凉凉的看他一眼,他这几天都来低气压,不到吃饭喝茶很不想张嘴说话,闻言啥也不说,直接从袖袋中掏出那个看起来很有年份的龟甲,像模像样的占比起来。 如是摆弄几次,实际上暗中打开脑里的地图,精神力潮水般的散了出去,直到大脑刺痛,扩展到了极限,这才幽幽说道: “东南,西南,和正北方向各有大队人马朝我们的方位赶来,装备破烂,步伐紊乱,我怀疑多为乌合之众,巧用战术并不堪一击。” “另外边城各城门都埋伏着陷阱,不可误闯,先退到山里,将袭兵坑杀之后再进城”。 说的有模有样,详尽的似乎是真的一样。 反倒是亲自来找“茬”的晓楼看的目瞪口呆,踟蹰半晌才道:“照这个...能行吗?” 连清没好气的瞪眼,不信你还来找我干嘛,看我睡觉睡得香,存心来戏耍我的吗? 第071章 斩地头蛇 晓楼将信将疑的回去复命去了。 他走后,夜听风一脸新奇的伸头凑过来,望着他的目光熠熠生辉,问,“老师,你是做到的的,可以教徒儿吗?” 连清上上下下的看了他一会,看着小徒弟脸色从好奇、雀跃变得忐忑和沮丧,这才开口语重心长的说:“徒儿啊,马儿和牛是不一样的,这个道理你懂吗?” 夜听风就点头,又摇头,再点头,好像懂,好像又不懂。 连清道:“马和牛虽然都可以拉车,但他们擅长的术业并不同,牛尔耐心好,田里的耕种劳务要靠它,而马儿呢,冲力猛,速度快,更擅长途奔跑”。 “徒儿明白了,徒弟就是马,会轻功,适合往外跑,而师父是那牛,适合闷在家里耕种”。 说完,水雾眼眨巴眨巴,一副‘求夸奖,求赞同’的表情。 连清自个呕了一口血,他原本是想说:“徒弟,牛也牛的特长优势,不要跟马比,你不是学巫的料,所以不用感到沮丧”。 这个话题就翻篇了。 再说晓楼再次回到将军大帐------魏少凌的马车。 魏主公带着一串的门客都伸着头,眼巴巴的望着他,等着他的结果。 晓楼就把连清的话如是说了一遍,众人沉默了一会,然后纷纷发表意见。 “照清先生这样说,边城已经提早收到主公到达的消息?” “我们这边刚到城外,舟车劳顿,人困马乏,各路人马就都懂了,时间卡的这样巧,哼,只可能有一种可能”。 “有内奸!” “说的好,这群狗niang养的,藏得可真够深,暗老车现在就出去,将这些钉子一个个拔出来砍了” “先冷静,改怎么找,打草惊蛇可不划算”。 “嗯,先按兵不动,按清先生的法子做”。 “嗯,既然这些内奸可以传递消息背叛我们,那么也照样可以传递假消息背叛他们的主子”。 你一句,我一句,丝毫没有怀疑的意思。 晓楼与棠离对视一眼,眼神都很复杂。 那个人,才来这几天,就已经这样有威望了,隐隐间都有超越他们的意思。 这些人中间,只有魏少凌、晓楼和棠离知道内里的缘由,连清这个斯辰的身份究竟是怎么来的,他们是唯一的知情者。 虽然前面连清自己砸招牌,让他们感到滑稽,其实打内心里,也有些弄不清他到底是是,还是不是。 因为,作为一个年仅弱冠的少年人,连清身上笼罩着太多的锋芒,只是现露出来的本事才华,就已经让众人惊叹,但谁有知道他的肚子里还有多少‘宝藏’。 魏少凌派人将连清找了来,连清看着自己眼巴巴的可怜徒弟,也顺带给捎上了,他没耐心教他,让人跟着参加参加讨论会,增长些见识也挺好的。 别被他耽误了好苗子。 两人来时,魏少凌凌厉的目光从跟在后面的夜听风一眼,然后就有去扫连清,两人对峙了好一会,最后魏主公收回了目光,其他门客看到他这样,也收回了目光,全当小徒弟是空气。 剑拔弩张的气氛消靡一空,恢复到热络。 孔信自来熟的招呼他过去做,“清先生,坐过来”。 连清就坐过去,视线扫到小徒弟如一只乖兔子一般识相的给自己找了角落,拖着腮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 他便放下心,参与到众人的讨论中。 魏少凌道:“勿需担心,马车外都是绝对可靠的人!”,伸手递给他一张羊皮纸,他接了低头去卡看,发现羊皮纸上横竖交错,空白处还标注一些圆圈装的图标,以小字标了如“东城门”、“##山”,”##河”之类的小字。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地图了,也太简洁粗糙了吧。 连清有些看不下去,便一心两用,从袖带里掏出一只自制墨笔,有一下没一下的给修改了起来。 他动作不快,看起来只是随性而为,偶尔抬起头跟大家讨论两句,众人刚开始还没注意,等到讨论完了,再去看那羊皮纸时,线条般的地图,却已然成了一副黑白色的素描图画。 精确到每一条路,每一颗大树,每一个村落,每一户房子,清晰在目。 在去细看,地图上的每一条线路,线路与线路之间,都标注了距离和主要的建筑物。 看着地图就宛如站在半空中俯瞰整个边城。 众人瞪大眼,丝帕大的羊皮纸,怎么能填那么多的什物呢? 这真的是属于人的画功吗?惟妙惟肖,纤毫毕现。 这些也就罢了,可是清先生,你说人明明跟我们在一块,也是刚到了,怎么能画出来这方圆百里的景物呢? 听说过,有一些谋士,运筹帷幄之中,而决策千里之事,却没见过有人不出马车就能画出整个城的。 这清先生,真乃神人呐! 连清填完最后一笔,又细致的将墨笔用细羊皮卷起来,重新放进袖口里,一抬头,就见到一圈人像是看见鬼般的望着他。 “先生,好本事!”魏少凌说,然后手一伸,将地图抽了过去,一寸寸的看,并没有细问连清究竟是怎么画出来的。 他虽然是主公,一手掌握自己属下的生死,心里再如何好奇,但也不至于连容忍属下有小秘密的肚量都没有。 反正人都是他的,人的秘密也肯定是他的啊,魏主公看的很开。 “是啊,先生实在大才!”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如有神助” “是啊,像这样的详尽的地图,举天之下,怕找不到第二份!” 魏少凌打断了他们,将地图传下去,“都认真看一遍,尽量记在脑子里,然后把图烧了,这件事就当没发生”。 众人称诺,一一照做。 连清再一次感慨,“有魄力,有实力,有胸襟,有抱负,还有远见,粗中又细,面对如此大的诱惑,还能保持冷静和理智,宠辱不惊的处理后续的事,确保万无一失..” “这些,拥有一样,搁在现在,都是可以闯荡出一片天的存在,而魏少凌都具备!” 只能说真不愧为他连清认的主公吗?就是这么完美牛逼,绝壁是要逐鹿中原,最终问鼎的。 连清有些自傲,反应过来,就被自己寒了一下,当人“奴才”做久了,果然他都养出奴性了吗? 哎! 夜幕降临,连绵的山宛若一座陷入休眠的漆黑巨兽,寂静一片。 很快的,有轻微的马蹄声从西南的方向传来,打破了这一片寂静,渐渐地,马蹄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多,有亮光从远处移来,渐渐的亮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不消片刻,便汇聚成一片星河。 寂静的山林摸出突兀的响起了一声“布谷”声。 然后就是两声布谷声,像是回应前面的那一声。 这是一只很长的队伍,并不整齐,人人手举火把,火把中映着一张张‘疑惑不解’的脸。 领头的是一个满脸长着胡子的膘肥女壮汉,穿着粗布短打,背后背着一把比头高的宽刀,伸手将手里的火把举高,队伍就陆续听了下来。 虎目往四周一扫,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跟在她左边两个瘦成竹竿条的女人凑近了低声咬耳朵,“犁头,没人,事情看起来有些不太对劲!” 大胡子女的神色就更加凝重了。 右边的书生打扮的女人道:“要不,先派几个身手好的姐妹,到前面先打探一下?” 大胡子思量一会,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主意,点头,“听军师的”。 然后书生军师就朝瘦竹竿使了一个颜色,瘦竹竿不情不愿的下马,带着身后的两小兵,猫着腰钻进了夜色里。 靠着地图刚巧看到这一幕的连清,差一点就喷笑出声,看来“主将+勇士+军师”是每一只队伍的标配啊,甭管队伍是乌合之众,还是山匪盗贼,干活的都是会武的,而得到好的都是军师。 勇士们四处探看几遍,然后迅速的返回说:“没发现人,魏少凌那厮应该趁夜赶路了,现在怎么办?” 大胡子也不知道怎么办,原本四方合盟,计划都是提前分配,要在长威山险峻之地,借助地形优势,对敌人形成包抄合围之势的,都是订死了的,现在计划变了,没找到人,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呀, 于是扭头,看向最聪明的军师。 军师也很无奈,她是一个挂名的,挂名的好吗?当时没有军师,四个队伍,只有三个军师,缺了一个,矮个子里拔高个,把她给顶上去了。 殊不知这一路上,她盯着一张镇定的、成竹在胸的军师脸,每每出了状况,没一个军队的人盯着,她心里的压力到底有多大吗? 不能说,说出来都是一把辛酸泪。 以前,看着那几个弱鸡书生,动嘴皮子,发号事令把她们这些武士指使的团团转,心里恨得牙痒痒,今个才发现,军师这个工作,真不是人干的活。 就如此刻,他压力山大有没有。 干武士时,犯了错,大不了把自己弄伤了,残了。但是干军师,犯了错,就有可能坑了整个军队的命,到了地下,都要被追着还债的那种。 默默的眼下一大口苦水,军师有些不确定的道:“事有反常,不如就暂且留在这里,静观其变,再行事?” 连清点头,还不算太蠢。 如是在不明情况下,还贸贸然的往前进,立时就会走进他们这一方布置好的陷阱。 但是即便是原地不动,也没有用啊,因为魏主公门下的谋士都是属狐狸的,狐狸走一步,就会算三布,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把方方面面都算到,连作战方案都是分a、b、c主方案和备用方案的。 乌合军这次在劫难逃,注定要在天亮之前,死翘翘。 连清颇有闲心的为他们点了根蜡,对军师和瘦竹竿的观感还是挺不错的,可惜还是得死。 第072章 行势逆转 乌合军决定听狗头军师的意见,原地扎营,静等合盟军的另外几支队伍的消息。 队伍很快分小组扎起了临时帐篷,一班兵休息,另一班次巡逻警卫。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很快的月上中天,夜色凉了下来,缭绕的雾气中只看到警卫兵们一双双黑亮的眼。 几个起夜的兵走到稍远处的一棵树下小解,低声咬起了耳朵。 “哎,你说,今儿的情况怪不怪?” “咋的了?” “主帅让我们打先锋,过来打仗,老娘使了银子,走了后门子进来的, 第073章 夺下边城 当数到第三百五十四只绵羊的时候,李翠花终于有了困意,就在她将睡未睡的时候,突然闻到了一股暖香。 熏熏然的,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放松,追着那香气,不断沉沦到一个深渊里去。 敏锐的直觉,提醒着她事情不对,有什么类似敌袭的事情正在发生,她不能睡下去,要想办法清醒过来,向全军的人发出警告。 然而,她这一试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完全不受自己支配,以往可以轻松举起一块大石头的双手,此时想要动动手指都无比的困难。 “大..锤!”无奈之下,她只能通过声音来弄出动静,然,双唇发木,她发出的声音细若蚊呐,很快被李大锤的鼾声打碎了。 “这个香味似乎可以麻痹人的肌肉,掏空人的力气,削弱人的意识,使人陷入沉睡!” “怎么办?”眼前浮现出发前,小郎君对他殷殷期盼的眼,她努力咬自己的舌尖,迫使自己想办法脱困,“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了!” 然而,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困意汹涌澎湃,就快要紧剩的理智给冲散了。 李翠花的生平,从来没有这一刻感觉如此的无奈,这是一种有心无力,徒劳奈何的绝望,她几乎看着自己多年的心愿,在自己眼前化为泡影,那个等着她回归的郎君,怕是要失望了。 意识彻底消失之前,她似乎听到有凌乱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整齐而利落,还带着莫名的兴奋的情绪,她根据职业习惯去分析,对方应该是一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 可惜她李翠花,终此一生,都没机会加入正规局,正为一个堂堂正正的女兵了。 等她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还是处于原来的那一片草地上,只不过,视野开阔,原来的帐篷已经不见了,前后左右跪着的都是跟她一样被捆绑成一团的战友。 再最前方,大胡子主将、军师、以及左右先锋皆被用帕子堵住了嘴,扭曲着脸在地上来回翻滚,看起来正在遭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 李翠花扭了扭身子,张嘴就是斥呵声,“你们把我们主将怎么了?士可杀不可辱,你们这样做,不怕天下人笑话吗?” 她声音刚落,四周一直都在装低调,扮柱子的战友们,齐刷刷的扭头,用“你是不是傻”的眼神望着她,靠他最近的几个兵,甚至还快速的膝行的挪离他的身边。 难道她是毒蝎吗?这些人到底是怎么了,她很觉得自己的做法,才是一个下属,忠诚的表现。 而且,她选择高调,不仅仅是为了为主将说话,她还想将敌方的主将引过来,这样被没头没尾的蒙在局里,很是糟心。 没错啊! 可为什么..是这个反映,她突然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翠花!” 身后方传来打锤小声传话的声音,“翠花,不要说话,什么都不要说!” 她还想问,为什么,眼角余光瞥见一个身材颀长,银甲红枪的青年女人,飒飒朝自己走来,面如刀削,眼如鹰隼,正是魏少凌近卫军的头领,姬巳。 “刚刚是谁在说话!” 全场鸦雀无声,寂静的可怕,连大胡子主将的几人,翻滚身体的声音,都下意识的在降低,心怕动作幅度太大,会引起银甲首领的注意力。 “不要让本将军重复第二次!” “我,是我!”从姬巳出现的那一刻,李翠花的双眼就开始冒星星,好帅,好帅,这才是她心目中为将军的该长的样子。 一股子豪情从心田里爆发,不由自主的李翠花脱口而出,“李翠花!” 姬发看了她一眼,点头,“敢做感人,算你是条女汉子” 李翠花被夸的嘴角笑意就要扩大,但紧接着又听姬发说道:“但是,军队是一个讲纪律的地方,规定就是规定,你违反了规定,就要收到处罚”。 偶像自带圣光,好美丽!偶像说的话,就是不同方向!李翠花晕晕的想,当兵的肯定要遵守军规纪律,违反纪律,就是受到处罚,这道理很对。 可是等等,好像有哪里感觉不太对劲啊! 偶像和她们不是互为敌人吗?敌人应该不要遵守敌人的军发纪律了吧! “李翠花,请出列!” “是!”操蛋的是当听到首领的命令声,她身体快过了她的思想,做了回应,待到反应过来时,已经膝行走到队伍前面。 她看着偶像手里多出一个小麻布包,打开来,手指拈折了些许,洒在了她的身上,然后翻滚的噩梦就朝着他袭来。 好痒,全身都痒,一种很不将皮肉抓破的痒,让她连哀嚎的功夫都顾不上,总觉得,人间炼狱,最残忍的酷刑也不过如此。 在这种煎熬中不知道忍耐了多久,那痒意终于如潮水般的退散开,她整个人大汗淋漓,如同瘫在沙滩上的咸鱼,只剩下喘气的力气了。 劫后余生,她觉得哪怕现在对方命令她放弃村里的小夫郎,一辈子鳏寡孤独,她也会毫不迟疑就会答应的。。 姬巳的声音隔着摇曳不定的火把光从头顶传来,“南阳郡王善心人的,不忍杀自己的臣民,给二等叛军改过自新的机会,诸位可愿改邪归正,从此弃叛军而效命郡王?” “我等愿意!” “我等愿意!” “愿意改正归降!”这是大胡子主将的声音。 “臣愿详!”这是军师的声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李翠花看着这一些列的事情反转,还有些回不过神来,这样就反了,为什么她感觉,战友们,不但没有身为俘虏的哀伤,甚至好满脸喜气呢。 突然,一道目光扫过来,是姬已的目光,她在等着她的回复,为什么单单要等她的回复,这时不时意味着,偶像很在意她,很重视她的决定。 “愿意!”我愿意,他们做兵的,本来就是为了吃一顿饱饭,往上再谋一个前程,之所以选择投边省的护城私军,也是因为没有别的选择。 在他们底层老百姓的心里,军队都是国家的军队,都是忠于魏国的,直到进来之后,她们才意识到,边城这是逼着他们绞杀朝廷郡王呢。 这种行为,形同造反,赢了,他们可以得到一笔不菲的安家费,输了,不但性命不保,死后还要被盖上“叛军反贼”的罪名。 但是站错了队,等于开出去的弓,没有后路,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而现在,她们听到了什么,代表的朝廷和君王的南阳郡王,不但不处罚她们,还要收编她们,让她们从野生转正规,这简直就是来救赎她们的。 于是“愿意!我很愿意!”的声音就此起披伏的传来了。 到此为止,三支前来剿“魏”的军队,拿下了一支,还有剩下的两支,再有了内应的配合下,就很好办了。 于是,在第二天的下午时分,整合了豫章三省近一半战力的魏主公,带着扩增了好几倍的队伍,浩浩汤汤的朝着边城的方向驶进。 改近卫军为赤羽军,姬巳担军队主帅,新提拔李翠花为先锋右将,官职一跃数级,让她一整天走路都处于游魂状态,连李大锤在旁边连连恭喜她都没空理会。 黎明时分,天降微亮,边城城门上的看守正抱臂睡得正香,一队轻兵如鬼影般的向城门方向飞进,在夜里里飞檐走壁,辗转腾挪,很快的,一声声闷叫声响起,城门破。 边城成功的被拿下。 魏少凌一行占领了原边城,城主的对外办事的幕府衙门作为暂时的军帐大营,但成功的喜悦,并没有让这份年轻睿智的郡王喜红了眼。 反而,神色愈发的冷凝的召集一大帮谋臣,紧急的商量,接下来该如何应对豫章三省的三家豪门。 正如连清所说,边城乃兵家必争之地,可边城却也被三省包围在中间,如若三省继续被三豪门把控,那么边城便彻底成了沙漠里的孤岛,瓮子里的孤憋。 时间一长,必然会被活活的困死。 眼下之际,他本人想着,趁热打铁,趁着叛军投降的消息还未传出,三豪门势必正在焦急的等着叛军的消息。 以他们这么多年“闭关锁国,养尊处优”养出来的过度的自信,必然会自视甚高的认为己方必然回事最终胜利的那一方。 什么时候是敌人最倏忽,三豪门,必然 反而,神色愈发的冷凝的召集一大帮谋臣,紧急的商量,接下来该如何应对豫章三省的三家豪门。 正如连清所说,边城乃兵家必争之地,可边城却也被三省包围在中间,如若三省继续被三豪门把控,那么边城便彻底成了沙漠里的孤岛,瓮子里的孤憋。 时间一长,必然会被活活的困死。 眼下之际,他本人想着,趁热打铁,趁着叛军投降的消息还未传出,三豪门势必正在焦急的等着叛军的消息。 以他们这么多年“闭关锁国,养尊处优”养出来的过度的自信,必然会自视甚高的认为己方必然回事最终胜利的那一方。 什么时候是敌人最倏忽,三豪门,必然 请假条 很抱歉,今晚上临时有点事,想要请假!· 。·,宝宝们别等,早点睡,明天2更,作为补偿。 第074章 主公威武 古语里有,“上梁不正,下梁歪”,同样也有,“近朱则赤”和“人以群分”。 魏少凌帐下聚拢的幕府人才,都是和他一样,识局明势,敢闯敢做的冒险者。 开玩笑,在这个女权当道的时代,魏少凌区区男子,竟然想要颠覆超纲,男女易场。 他是一个真正的反骨,而他的心腹文武,都不是三岁小儿,他们知道这是一条,没有后路,非生即死的路,面对,打仗、战斗、抢地盘,没有畏惧,有的只是兴奋。 这就是一帮子赌徒。 于是当魏主公提议要“趁敌不备,乘胜追击”的时候,众文武齐喊:“主公威武”。 而正打着哈欠,想着赶紧开完会,好回去睡觉觉的,连清一副恹恹的模样,就显得格外的扎眼。 哦,对了,还有一个----那条自从被清先生引见了“开会现场”,就一直坠在师父身后的尾巴,夜听风。 众人对清先生这个徒弟的感官是相当的复杂的。 少年人再过一段时间就要满十五,十五岁,别的男人都在干什么,娶妻生子,当家立户,都可以了。 即便是这样做不到,你至少也要看起来,“亭亭玉立”、“知礼识义”,咱能别想一个永远无法断奶的孩子,跟在大人(特指连清)身后,吃奶、撒娇、要抱抱吗? 但,看人家师父也一副,习以为常,丝毫没有觉不合常理的样子,他们还是很识相的闭拢了嘴巴。 心里怨念深重,他们嘴上不说,但不代表不能使用“眼神攻击”,但凡视野里出现了夜徒弟,谋臣们的眼睛就还是花样作妖,斜眼的,瞟眼的,翻眼的,闭眼的,瞪眼的...五花八门。 成日里,看夜徒弟不上,大家都远远的避着,心怕和他走得近一点,就会沾上污秽,为人所不齿。 搞的连清都以为,自家徒弟背后干了,偷人裤衩的缺德事。 其实,这些人也很无辜啊!你说,清先生可是大家心中“高山仰止”的存在,平日里,总觉得多看他一眼,都是亵渎了“偶像”,渴望亲近,渴望请教,却得死死的忍着、憋着。 可你夜徒弟倒好,白天粘着也就罢了,夜晚还要跟着一同进帐篷,明着说是“为徒弟的孝敬老师”,可真相是不是你偷偷背着我们,找清先生开小灶了,谁知道? 羡慕、嫉妒的过头了,这就成了不待见,成了怨念! 不患寡,而患不均,你知不知道。 大家都饿着肚子,饥肠辘辘,你一个人抱着独食,吃的喷香,吃完、抹嘴,还一副很开心,很满足,撒开丫子满地跑的样子。 找恨啊! 全民公敌就是这样养成的。 夜徒弟对此表示:“你们敌视我,我不知呀,为什么啊?”,唇红齿白,小鹿眼睛湿淋淋的,清澈见底,别提多无辜了,让人怀疑,对方“吃独食,秀恩宠”的举动可能真的无心的。 魏主公,居高临下,掌控全场,对属下的这些“仇富”心理,多少有些理解,于是为了“团体”的和谐,他特地找了一个连清吃饱喝足心情美的时候,贴心而委婉的给他暗示,“近来,本君时常看到先生的爱徒呀!” 连清嗯了一声,心道,“就知道,你这个老板小肚皮,也没忍几天,就对俺走后门安插人的事,起意见了?” 嘴上却说:“小孩子吗,多跑跑,见见人,见见世面,有利于未来成长!” 魏主公就一噎,是他话说的太委婉了?清先生平时议论军朝大事的时候,听机灵的一人啊,无语。 “呃,小孩子..不是听说快慢十五了吗?也..不小了!都可以嫁人了。” 连清眯了眯眼,这魏主公今天看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难道是见他徒弟近来被他养的水灵灵的,鲜嫩可口,想要挖他的墙角。 这不是割他的肉肉吗? “不行!”声音有点大,甚至都有些突兀了。 魏主公直接都被他过激的反应给震懵了,他不自觉的正了正身形,脸容也端肃了几分,回到了议事时,公事公办的嘴脸。 他倒是要听听这位老师,能说出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不行,什么不行?为什么不行?”一连串的问题就砸了出去。 连清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讪讪,说道:“嫁人不行,他还小..还不到十五岁,还是一个孩子,合该无忧无虑的长大!” 魏少凌就笑,嘲讽而带着些奇异的笑,直笑的连清头皮发麻。 可该做的还是要说,有些事是他的原则,宁死不屈。 “而且,这孩子命苦,小时候过的日子...哎,不提也罢,好不容易跟了我这个师傅回到齐宫,每日也是战战兢兢,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你瞧瞧他都十五岁,才到我肩膀高,瘦弱的像个小猫,看起来不过十二岁”。 很让人心疼的!以前他心怀目的,刻意跟徒弟保持距离,然而不同了,这小徒弟,心眼实,有蠢又笨,没了他这个师傅在旁边为他操心,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忘不了前段时间,在魏国将军府里,看到那个拖着一身伤痕,眼神孤冷不安的死扒着他不放的小徒弟,活像一只,流浪千万里,终于把自己跑回到主人身边的流浪狗。 无助可怜的让他揪心。 他想,小徒弟这是被吓怕了,怕他再次会突然消失掉,所以无论他走到哪里,他都会坠在他身后当一只“讨人嫌”的小尾巴。 哪怕跟不了,也会乖乖的呆在原地,眼神巴巴的瞅着门的方向,但凡他的身影出现,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就会绽放明亮的光芒。 他理解这种感受,所以这些天,他都会想着法的满足他。 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消解对方的心里的阴影,而且这也没什么,他前世十五岁的时候在干什么,还不是玩泥巴、掏鸟蛋、跟在女同学的身后,揪人家的小辫子。 也并不比徒弟高明多少。 他想的很开。 “就这个?”魏主公翘着唇问。 连清道:“而且,你知道的,主公将来可是要..那个的,倒是俺徒弟身价倍长,我这个做师父的膝下无子,还得靠着徒弟传宗接代,我并没准备让他嫁出去,而是娶..” 嗯,父母爱之深,当为之计深远。他这个当老师的,也算是半个父,为他盘算未来,也算是计深远了吧! 魏少凌用一种“看外星人“,古怪又费解的目光,上上下下,扫视他,像是他是什么怪物一样。 连清条件反射性的炸毛问,“主公,你那是什么眼神!”快收回你的眼神,不然,你是主公,我也能凑你。 他现在的身份,可是代表的神权,神是凌驾于王之上的,凑你保准谁也不敢说什么。 哼! 魏主公也不想惹急了自己的爱卿,就问,“本王若记得没错的话,先生今年也不大!” 何止不大,在他满屋子里文武爱卿之中,算是年轻最小,资历最轻的一个,偏偏他才华能力最牛逼,如果不是确定这世界没有妖魔的话,他有时都要怀疑,对方是那个万年老妖成精幻化的。 “不..小..了,十八了都!”,声音莫名发虚,其实这一世的年龄,总是被他可以忽略,一则因为自己只是这个世界的过客,二则,他实际的年岁,两辈子加起来,也快四十了。 都快能做魏主公的爹啦。 “呵呵——”魏主公突然低笑起来,“是过了今年才十八,你只比你徒弟大四岁,做师傅的惊采绝艳,拜上卿,做徒弟还是身无长处,是个白身,先生确定你这溺爱他,不会把徒弟养废吗?” 连清听得虎躯一震,他本能的想要犟嘴反驳说:“怕什么,有我这个牛掰的师父在,大不了就宠爱他一辈子”。但转而想到,他如果哪一天,毫无征兆的就离开了呢? 那时,可怜巴巴的徒弟,又该怎么办呢?他在世时,得罪的、招惹的敌人肯定会一起扑过来将小白兔徒弟撕成碎片的。 想到那个可怕的场景,连清后背直冒冷汗,心悸的脸都白了。 果然是他错了吗? 魏主公又趁势加了一把火,眼神诡异的往连清下身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瞄去,声音幽幽,一字一顿,“而且,本网观先生,龙精虎猛,正当壮年,以后切莫说自己膝下无子的话,不然会让人想到你、不、行,就不太妙了”。 连清呕的吐血。 魏主公把心中积累的话说完了,觉得这段时间因为暂失兵权、战事压力积累的阴霾,都消散一空,心情舒泰,看营地上站军姿累得歪七竖八的新兵dan子们都顺眼了很多。 嗯,新兵嘛,慢慢练,不着急。 他还在回味,临走时,当他提出接下来剿灭三豪门的“豫章之战”里,让夜徒弟进入军队做个急令先锋队长时,连清脸上如变色龙一般的表情。 心觉得,清先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清先生。 本王再次发现了你的一个面目,不是清冷高洁、不是高深莫测、不是疏离冷漠、也不是大局在握,而是犹如护崽子的老母鸡一般的逗趣模样。 魏主公回去之后,就在自己随身携带的“重大记事薄”写下一笔,“万世皆有弱点,清先生之弱点,乃其徒也!” 时刻关注主公,耳目灵通的众谋士得知,他们的主公进出一次清先生的帐篷,就成功的把那条讨厌的尾巴,给驱离他的身边,还拨到了军地里,齐齐抱在一起,呐喊“主公威武!”。 主公是真的心疼他们啊,连他们心里的隐痛都知道,还亲自出马帮他们解决了,简直太贴心了有没有。 而这些,神经有些粗的连清,并不知道。 从魏主公离开后,连清就开始发愁怎么把这倒霉的消息,告诉他那个心灵脆弱的小徒弟,该不会把人给弄哭吧,还有战场上刀枪无眼,小徒弟虽然会一些武艺,但军队是女人的地盘,这里的女人都太过大女人主义,万一背着他欺负徒弟,万一敌人太阴险,伤了他徒弟,可怎么办? 不行,在出征之前,他得好好着模着模,给给徒弟做那些防身报名的暗器防身才是。 他不知道的是,从魏主公进来找他的时候,敏锐的徒弟就心有感应的偷偷躲到暗处,隐匿气息,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完全。 幽暗的光线里,他望着垂着头、静默皱眉,不知在愁什么的师父,露出一个极为灿烂,极为癫狂的笑容。 第075章 崭露头角 最近李大锤很开心,不仅因为她最好的姐妹兼老大,终于圆了自己的梦想,成为了赤羽军下,赤字军,第十营,第四连,第十五队的小伍长。 还因为自己也升官了。 赤羽军因为迅速的扩张,在连清的建议下,被临时分为了赤字军和羽字军,每一支军下共分十营、百连、千支队。 每一队二十人,设一个队长和正副伍长(类似于班长),伍长上面是队长,分小、少、大队长为军衔。 一个小队长管辖着十个队,少队长上面是少队长,直接辖制十个小队长,小队长往上是大队长,总领十个大队长,百名少队长,和千名小队长,也称连长。 连张以上是营长,百个连为一直营,设正副营长和左右先锋长,营长又十个,营长之上的军官有大将军,左右将军和少将军(若干)。 十分幸运的时,这次分队伍,上层考虑到团队协作之间的默契度,会直接决定战果是“事倍功半”还是“事半功倍”,特让兵圆自由组队。 犹豫李翠花在遇敌时的谨慎表现,和衷心维护上官,以及天生巨力,被魏主公破格封为了右先锋,直接跳过兵、伍长、大小队长、营长成为右先锋,职位甚至还在左先锋之上。 可谓是一步升天,作为跟她一起出村的李大锤,自然是要紧紧跟随自家青梅的脚步。 她使劲了吃奶的劲,感翻了其他的兵,成为了小伍长。 虽然只是伍长,可是她也已经十分满足了。 伍长也是官呀,等以后“衣锦还乡”,乡亲们问起来,她也可以拍着膀子说一句:“官啊,俺是伍长啊!”跟翠花那个右先锋长也就差了几个字而已。 反正那群乡里巴人也不懂什么是伍长,什么又是右先锋长。 嗯哼!咱就是这样的聪明。 她想一到未来吃军粮的无限美好的日子,李大锤就觉得自己不枉此生,晚上做梦都可以笑醒了。 而且,刚刚吃的伙食可真是好吃呀,每个兵分了一块油汪汪的野猪肉,她这个伍长分了三块。 这可是肉啊,还是更香更精的野味,在这个世界,例来只有贵族才有条件享受到,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吃。 哎,真是的回味无穷啊。 正当他蹲在草垛前,衔着根稻草给自己一边剔牙,一边回味着肉味,他们的小队长红姐走了出来,对着兵们拍了拍手掌,示意大家都凑近些。 李大锤恋恋不舍的挪屁股过去,为了将来的能吃到野猪肉的好日子,她也不敢对自己的顶头上司,有丝毫的怠慢。 即便她在队里,算是个上头有后台的大人物。 这时,他这才注意到,红姐的身边还跟着一个面貌俊秀,唇红齿白的小美人。 啧啧啧,小美人的皮肤可是真白真水嫩呀,跟她夫郎亲手制的白豆腐似得,看起来也很年轻,还不到十四吧,这就来参军了,她父母可怎么舍得哟。 哎,也是一个命苦的孩子。 李大锤怜惜心起,视线却并没有离开美人的身上,视线继续顺着下巴往下移,嗯,脖颈纤细,喉结有点小大,肩宽,腰细,大长腿,嗯,标志,很标志。 视线在去瞄人家的臀,臀很圆很翘,摸起来贼带劲了,她看的有些口干,再去瞄胸,然后有些迷糊,平的!好平!太平了! 这个年龄,不太对劲呀! 也该发育了呀! 联想到那有点突的喉结,一瞬间,灵光打通了任督二脉,他明悟了。 虽然明悟了,可也彻底斯巴达了。如果把她比作一台电脑机器的话,那么她此时的状态就是程序紊乱,处于全面当即状态。 一下就跳了起来,指着夜徒弟,尖声叫道:“男人!他竟然是个男人!” 其他的伍长纷纷用“这人脑子有病吧!”的眼神斜着她。 这不废话吗? 这少年肯定是男人啊,不仅是男人,还是清先生的宝贝徒弟呢!大惊小怪!鬼叫个什么,清先生姿容不凡,他的徒弟自然也得是个美人啊! 虽然这美人长得小姑娘了点,比全军最美的军花还要美一筹,可是管那么多干什么,都是美人不就是了。 “你看的没错,我是一个男人”,夜徒弟笑的温良而腼腆,一说话,耳尖发红,脸蛋上还浮起了两团红晕,简直萌翻了一群糙女汉子们废弃了好久为“大姨妈”的心。 这个世界虽然对男人诸多限制,礼教要求男子贤良淑德,知礼寡耻,安分的在后宅相妻殷子,安度一生。 但凡事皆有例外,每一国,每一地都要一些特立独行,精彩绝艳的男人冲破世俗的禁锢,在各个领域独领风骚。 这样的男人往往在选择踏足“社会”的那一刻,就做好了放弃婚姻和“名声”的准备,谨此一生奉为心中的理想,心中坚持的道。 即便是最后功德圆满,有幸得到愿意接纳自己的女子,相爱两不疑,最终也很难结为连理,成为女人的正夫,因为一个家族,那么一个普通的小门小户,也不会容许娶一个“名声败坏”的男人。 贻笑大方,辱没祖先! 让后世子孙被世人戳脊梁骨,永远难以抬起头来。 这是一个注定会沉重的悲剧,常人无法承受。 故而因着世人知道这样的牺牲,对于出世的男人,女人们最多也会嘴上嘲讽挖苦,倒也不会做拳脚相交的行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毕竟女人打男人,就和男尊世界里的男人打女人,一样受人所不耻。 被传统思想的众位李大锤在终于弄清了夜听风,是一个如假包换的男儿身后,感慨的同时,也只为他心疼,无奈。 这样乖巧的孩子,说一句话都会害羞脸红,如果不是父母太混账,逼得这孩子在家里的日子过不下去,他又怎么会出来参军,超不保夕不说,每天还要和一群武大三粗的臭女汉子们待在一起。 这对一个娇气的男孩子来说,真的是太为难他了。 因为心里的这份心疼和怜惜,李大锤一拍自己的胸脯说:“叫听风是吧,俺李大锤虚长你十岁,不嫌弃的话就喊俺一声大锤姐,以后在军中,不要怕,谁敢欺负你,就是跟俺李大锤过不去,听到了吗?” 夜听风的脸就又红了几分,腼腆了笑了起来,腮边还露出两个甜甜的小酒窝,再次萌的一群人直喊,“不行了,再看下去,要流鼻血了”。 “好哒,大锤姐,谢谢大锤姐”,声音也好听的不得了。 “还有俺,俺叫苏叶叶,俺武功可比那李大锤好着呢,俺也罩着你!” “嗯,谢谢叶子姐!” “叶子姐,这名字听着新鲜,比姐们喊得叶叶有味道多了,姐妹都听好了啊,以后不许喊我叶叶了,要喊俺们叶子了!” “切,我说苏叶叶,你说你比大锤的武功好,你脸蛋不臊的慌吗?大锤那是让着你,给你三分颜色,你就真开染坊了?” 众人大笑。 李大锤安抚性的给夜听风打镇定剂说:“即便大锤姐护不住你,上头还有翠花姐,那可是个贼厉害的主”,提起李翠花,李大锤的眼睛都灼亮了起来。 里面的神色,有骄傲,有信任,还有得意。 夜听风点头,温和的问,“嗯,就是前不久刚被郡王破格封赏的右先锋长吗?” “没错,你知道她?” 苏叶叶瞥了她一眼,笑道:“他怎会不知道,我说大锤,你别以为你上头有人,这位听风小兄弟的上头也有人”。 “啊——”李大锤初来咋到,这事她还真不知道,就问,“真的啊?是谁啊!” “我的老师,清先生!”这一次回答她的是夜听风,他回答的声音有些急,模样九成九像极了方才的李大锤。 于十分骄傲中,含着三分濡慕,三分的崇拜,三分的自得,还有一份藏也藏不住的思念。 是的思念,刚刚离开老师,到了陌生的地方,认识了不同的朋友,但是他还是思念那个人,他的师父。 众人配合的哇了一声,“真的是第一上卿清先生的徒弟呐,这下我们也成为太子党的朋友了!” 虽然心里隐隐知道了这件事,但是真正从夜听风嘴里,听到他用一种的激荡的语调大方的承认时,那种震撼,那种羡慕,是怎么也掩不住的。 --------------------- 红姐等众人起哄认识完毕,看到小祖宗在新环境里适应的很好,心里长松一口气,这下好了,看来小祖宗也不是个简单的,这么快就收拢了一大帮人的好感了。 她也可以回去跟那位大人复命了。 想到这里,她咳嗽一声,沉声说道:“好了,时间不早,该认识的都认识了,接下里我要宣布一件事情!” 众人竖起耳朵倾听,脸色这么严肃,会是什么大事吧! 就听红姐说:“目前选拔分队都已经结束了,上头的意思是让夜公子做伍长的位置,我带他过来,是要让他对你们小队的诗歌伍长进行挑战,被挑翻的那个伍长的位置让出来,将为副伍长!” “啊——”哀嚎的是几个副伍长,因为损失最大的属于她们。 “现在谁愿意接受挑战,怎么?这么没种吗?” 李大锤担心的说:“他只是个若男儿,拳脚无眼,这恐怕...不太妥吧!要不我把位置让出来?”一副肉疼的表情,官位刚坐上的,还没捂热呢。 夜听风摇头,“不能,还是按规则来!” 苏叶叶一咬牙,“好,既然夜小兄弟有勇气,那么俺苏叶叶就第一个上,小心了!” ... 半刻钟后,红姐和夜听风站在一起,眨着眼睛,看地上翻滚哀嚎的众人。 红姐心里冷笑:“哼,一群五大三粗的蠢货,你们不是很嚣张,很牛掰吗?应敌也不先打听一下敌人的底细,就是懂电脑子的也能知道,能做那位的徒弟,没几把刷子怎么可能!” “好了,究竟由谁来让出伍长的位置,是比斗也好,是抓阄也好,总之,你们自己决定!” 说完,恭敬的对着夜听风施了个礼,转身离开了,她可不是那群眼皮子浅的蠢货,如夜公子这样的人,年少有为,上可通天,下可通地,乃是池中金鳞,一遇风云便化龙。 她很相信自己的眼光,她从来都不因为自己是个女人,就轻视男人,她们的头顶的天都是男人,这天迟早都会变。 如不是这份眼力,小队长那么多,那位又怎么会找她。 直到走了很远,她还能听到身后的声音,似乎在说:“夜兄弟啊,看来大锤姐要收回刚才的话了,你这身手也太好了,都能跟翠花姐一比了,以后改俺大锤抱你大腿了,呜呜,你可不能嫌弃姐啊!” 接下来是夜听风温柔腼腆的声音,“嗯,大锤姐,放心吧,不嫌弃你!”。 红姐想,你真的不嫌弃吗?你真的不在意的话,倒是 刚才下手的时候,轻着点啊! 第076章 拿下头功 就这样,夜听风顶替了一名陈性的“老年”兵的位,成了小伍长,手下不多不少,刚好二十人。 他倒是想靠这样武力对决的方式,一路就这样挑战晋升上去,直到打不动为止。 可是魏主公给了他限制,只能暂坐小伍长的位置。 大军正装出发... 连清顾忌着身为上级领导的公正形象,并不能随意跑到下营,私下给徒弟开小灶。 但是他不能去,不代表徒弟不能来找他,大领导一个指令传达,人就被恭恭敬敬的带了过来。 连清上上下下的将徒弟看了几圈,确定对方只是断了几根头发丝,这才松了一口气。 “老师,你找我呀!” “嗯”,徒弟的脑子傻了,这不是废话吗?徒弟马上就上上战场了,他这个老师能不找他吗? “徒儿,你怕不怕?” 夜听风温软的笑,抿着唇说:“老师,徒儿会剑术,不怕!” 连清就怜惜的揉了揉他的脑袋瓜说:“战场上随时都会死人的,你还这样小,怎么会不怕!” 夜听风就不说话,笑着看着他,漂亮的眼眸水润水润的,一眨一眨的。 连清心道:“多么乖巧的孩子,这若是生在了现代,还不得是老少通杀的花美男吗?” 召集兵员集合的号角声响了几遍,时间紧急,连清也顾不得腻味,将准备好的大包裹小包裹一股脑的塞给他。 嘴上嘱咐:“这个包里装的是防御软皮甲,可以防御五级一下的刀剑攻击,你路上抽空给穿在军装里面,你长的瘦,穿着别人也看不出来”。 “这个是伤药,红包里的是止血药,蓝包里的是消炎药,对付高烧,伤害什么的都管用,最后这个白包里装的你知道,上次用的迷药,药效猛,指甲大小就能放倒一只老虎,过量会使瘫痪。” “丢这个的时候,得瞅准时机,别迷倒了敌人,把自个也迷倒了,都贴身夹带好,记好位置,危机时,就顺手拿出来用,别不舍得用,老师随时都能再制,保命要紧!” “最后这包是你最吃得点心肉干,带着路上吃,嗯,必要时分给同袍们吃,让她们路上照料你”。 这一刻,清冷无双的师傅一下子被话痨附体,说不完的嘱咐,高贵神秘的完美男神形象完全颠覆,但无论他说什么,夜听风都认真聆听,心怕漏掉了哪一句,一一应是。 连清看了,觉得徒弟是把自己的话给听进去了,应该能全须全尾的把自己送回来。 正在赤羽军,接着崇山峻岭的掩护,秘密大肆进攻豫章三省的时候。 齐国,雍城,雍王府里,一场空前浩大的婚礼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婚礼的男主女主正是前大齐九殿下手下第一大心腹大将、破军和杀狼二军的主帅、目前齐国最一流的豪门世家之一的白家的少主百河洛,和前大齐九殿下的爱徒宁见初(小名宁丫)。 自两年前,九殿下身陨,宁见初怒闯王家府邸,被百名剑师围困,重伤奄奄之际,白河洛一骑烟尘英雄救美开始。 到后来,王玄造反篡国,白家自驱千里,夺邕城,自立为王,彻底将白家独立出齐国的版图和势力。 在之后,宣誓要为师报血海之仇,此生此世与王家誓不罢休的宁见初,一言不发突然掉头,追着白河洛的后尘而去,不久之后,便传来两人强强联合结为夫妻的消息。 前后,已历时两年有余。 当时,联姻的消息是传了出来,天下皆知,喧闹一时,众国众人众说纷纭。 说宁见初为仇恨蒙蔽了心,报仇心切,联合师父的旧部,一图增加实力的有,说两人在九殿下生前便已经暗通了款曲,合谋谋害了主子性命,霸占起兵力,如今,刚好找个报仇的由头,光明正大的在一起的也有。 没有人知道哪一个才是真相,也没有人知道两人之间到底有多少情谊。 分分合合了两年,如今,这对备受世人瞩目的话题“情侣”终于修成正果,喜结连理,不得不说,这个消息很是让人感到咋舌。 都道是十里红妆,成就一段盛世良缘。 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 一个是九殿下的爱徒,一个是九殿下的爱将,这两人如今都是在天下局势中,很有影响力的人,却都跟一个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少人就怀疑,这场“后来补上”的婚礼,是不是内里颇有深意。 亦或者说,这其实是一次交易,一场政治姻盟,一次对当今齐国王位上坐着那位枭雄王玄的公然宣战。 雍王白河洛他凭什么? 两年之前,白河洛以秉承家师遗训的名义,离开京都范围,占据邕城险关,自立雍王,求爱九殿下爱徒为妃。这对于当时煊赫鼎盛的实权派的王玄来说,无疑都是一次又一次响亮的巴掌。 但是一向注重名望形象的王家,竟然默默人下,视而不见,放任自流。 若没有内情,那边是事有顾忌。 难道是白河洛手里的杀狼和破军,就那么厉害?可以比的上魏国南阳郡王亲带的凌霄军吗? 不怪世人疑惑,诸国的军队何止千千万,杀狼和破军,也不够是其中之二,名声听的响亮,加上是直属于那个早夭的九殿下秘密培养,别的一概不知。 战场是军队最好的试炼石,但这两支军队,从未亮剑,诸国除了与之小范围的交了几次手的齐国权贵们,没有谁真正能忖度他们的威力。 故而才心有疑问,王玄当时的窝囊的退避锋芒,就很好的证实了这一个猜测。 接着两年过去了,诸国都在养精蓄锐,增强实力。 一个只据一城的雍王,借着这场婚礼,再一次公开,想着据一国之大的齐王挑战。 这是何等的嚣张气焰! 那么再次一问,白河洛他靠的又是什么?或者他究竟在打着什么主意? 他是蠢货吗?绝逼不可能。 哎,这天下的形势真是越来越难让人看的清晰了。 与此同时,天下还发生一件惊天大事。 魏国,王都,皇宫。 整个王都披红挂彩,车马如龙,人流入簇,热闹的气氛越靠近皇宫地带,越是浓重激烈。 公元后,三百五十二年,春,辛丑日,吉日,宜嫁娶,庆典、出殡。 魏国辛王迎娶周天子嫡长大帝君,为魏国正王君,皆两性之好,此事一处,天下哗然。 周天子,举世皆知的天下贡主,虽然自周穆公一来,礼乐崩坏,诸侯割据,藩王自立,周天子渐渐被架空,沦为名义上的天子。 然而,明义上的的天子也代表着,天地正统,名正言顺。 魏辛王娶了天子的嫡亲帝君,世间最高贵的天子后裔,血脉正统,何等大的殊荣,这代表着不仅仅是周天子与魏国的联盟,还代表着周天子公开对魏国的认同。 也就是说,乱世将起,真到了群雄逐鹿的那一天。 诸国之中,只有魏国才是她公开承认的下一代天之子,天下贡主的继承人。 这简直就是独一份的抬举,也是赤裸裸的将魏国架在火上灼烤。 凤凰涅槃之前,要经历一次死劫,鲤鱼化龙之前,要先越的过龙门。 魏国能否登临大宝,还得看它能不能熬得过这一场,滔天大火。 但不管怎么说,经过了这一件事,魏国已然脱离二流国家,成为和秦国、晋国平分秋色的第三个雄主国。 因为这几个轰动天下,影响很远的大事件,齐齐发生在同一时间,历史上将这一天称为:“定鼎之年”。 不管外界闹得多么的沸沸扬扬,这些全然跟赤羽军无关,跟正在挥砍大刀奋力拼杀的李翠花、李大锤等众兵将无关。 也跟带着几支队伍,狸猫间的穿梭于林野间的夜听风无关。 他并没有听从上层领导的建议,加入到混乱的战场上厮杀,靠积攒人头来赚取军功,因为他的队长不久前,就被一个善于伪装的敌兵给一刀刺候毙命了。 既然队长没了,他接受的军令自然也就不管用了,他当机立断带着十个伍长,退居到敌兵身后的野林子里,接着夜色的掩护,同蠢笨的敌人打游击。 嗯,在敌人数倍于我方的时候,游击战术就是最好的作战方式,灵活又多变,滑不留手,暗地下黑手,又可以最大限度的减少我队伤亡。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这是连清告诉他的,如今真正用起来,方觉得他师父的厉害之处。 澎湃的骄傲,在心里流淌成了一把火,将他全身的血脉都燃耗起来,斗争昂扬。 跟则他战斗的二百不到的兵丁们,也被主将身上的汹汹燃烧的战意,彼此之间配合默契,如有神助。 他们就这样化身成了黑夜里的魅影修罗,手拿镰刀,割麦子一般的收割着无数人的生命后,夜听风一行终于打进了敌人的核心,找到了三豪门子弟的藏身地带,一举擒住了所有的敌方首脑,截获了大批的粮草,财物,终结了这场激烈的战斗。 毫无悬念,这次战役,夜听风及所带领的众小队,赢得首功。 功劳还在其次。 重要的是粮草和财物以及,因为及时擒住了敌人的头领,避免了大批的兵士的伤亡,诏收降兵无数,这些无形的价值,难以衡量。 最终,当晚的庆功宴上,魏主公亲自封赏了夜徒弟黄金千两,白银万两,提军职为羽军十位少将军之一,赐字号为风。 全军信服,无有异议。 第077章 边城风光 豫章之战之后,魏主公广发了一系列安民、抚民、养民的政令,命赤羽两军修养生息。 郡王府坐落在在原边城的城主府,在原来的宅邸周围又加建了几十座幕府、院落,和营地。 规格样式跟王城的将军府有些相类,就连门客住的院落,布局层次,都仿造着原来的样子,只除了每一级住房面积稍有扩大,伙食和月银比先前更加丰厚外。 于是,作为功臣加上卿的连清使徒,在边城这个陌生的环境,再次有了属于自己的新窝-------一个独立的院落,为图省事,还是延用原来的名字,雪园。 内有数座带有边城特色的飞檐小楼,小道之间,种着高大葱茏的针形灌木树,少了几分雅致,多了一分大气开阔。 逸疏是南方人,离了水润的空气,就会感到难受压抑的那种。 这些天每每看到自己的新院子,没有假山,没有水榭,地上没有鲜花嫩草,只有厚厚的落木针,就有些恹恹的,打不起精神。 夜徒弟倒像是十分欢喜自己的新家,他一反常态,把黏在老师身边的时间都用来打扫庭院,规制房间,忙里忙外,勤劳欢快的就像一个刚刚新婚的“小妻子”。 热心的程度,让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能感受到他发自内心的快活。 事实上,这几年,从齐国到魏国,连清带着徒弟林林总总加起来,搬了很多次家,但从没有那一次,见到对方如这一次这样快活的。 有种鱼儿终于回到大海,鸟儿终于回到森林的感觉。 书房、厨房、浴房、药房、画房、客房、寝房,宴厅、花厅、会客厅..一应俱全,井井有条。 看的一众只知道寝房和饭堂的众门客,纷纷汗颜,赞叹夜徒弟不仅有玲珑心窍,还有心灵手巧,实乃宜室宜家的好男儿。 解释起来就是连清前世里,那种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震得小三,打得过豺狼的全能性女子。 连清就暗搓搓的在心里发愁,他的徒弟是男人啊,乖巧的,聪慧些,勤劳些都没什么,这毕竟是美德。 可是贴心过度了,勤劳过度了,就成了贤惠。 贤惠是用来形容女娃娃的。 好男儿志在四方,应当眼光长远,着眼与大事大,不该这么“小家子气”的。 他这个两辈子都打光棍单身汉,也实在没有带过娃,养过娃,教养过娃的经验。 于是,当魏主公从手下门客口中,一次又一次的听说清先生的雪园布置的如何的精妙,特来一观时,见到的就是徒弟如小蜜蜂在忙前忙后,做师父的翘着二郎腿,一脸的欠债脸。 念着首功的魏主功,心疼自家的将才,就破天荒的多嘴,替夜徒弟说了句好话:“先生有一个贴心的好徒弟啊!”,一脸的赞叹。 于是想拍马屁,却不小心拍到马腿上的某主公,悲催了被某人在心里扎小人,诅咒了一整天。 走的时候,连顿午餐都没留。 委婉提出希望主人家引着参观下园子的要求,也被赤裸裸的忽视了彻底。 可怜某主公乘兴而来,灰溜溜的离开了,直到回去自己的宅邸,也想不通,他亲爱的上卿大人究竟是怎么了? 以他的情商,倒是知道女人没月来葵水时,心情总会莫名其妙变得很坏。 可是葵水这东西,清先生他有吗?还是说,做巫师的,身体都跟常人的构造,不太一样。 呵呵..不好说。 这个想法若是被众谋士知道的话,肯定会捶胸感叹,说:“主公,你长歪了呀!原来那个正直纯洁的主公到哪儿去了?” 作为门客,因为级别没变,左邻右舍还是那两个,大家的待遇都差不多,不同的是,棠越似乎到了哪里都能睡的香,而晓楼那个毒舌男却是比他还要水土不服,这几天夜晚睡不着,改为白天补眠,顶了好多天的熊猫眼,人都饿瘦了几圈。 魏主公怜惜他,特地将他手上的庶务减了一半,自己拿了一半回去,丢给近期在大力培养的文书猝厘发愁。 就这样,晓楼熬了三五天,人还是病了,卧床不起,医师为了半夜不被人从被子里拎出来,已经卷了铺盖,背着报复住到且听阁里了。 看吧,大家都是这样懒,懒得连一个名字都懒得换。 棠离就混的有滋有味,近期没有兵事,也不用练兵排阵(大型军阵集训),军营里只有一些兵员安置和日常练兵事物,交给手下人处理即可,暂时他就闲下来了。 这人一闲下来,就爱到处找“麻烦”,于是这厮优雅着一张脸,就晃荡到他的雪园子里,好巧不巧的碰到了连清正撅着屁股,吭哧吭哧的在埋他徒弟酿的雪松酒。 于是这酒就被对方惦记上了,谁让人家轻功好,翻墙走壁的,他也发现不了。 于是今儿一大早,他郁闷的心都要长草,福至心灵的想起来去挖酒时,发现一溜的坑里空空如也。 早没了! 给他那个气的哟! 好想动用凌波微步,直接扑过去挠他一脸的血。 夜徒弟是个孝顺的好徒弟,老师不开心,他也没兴致装置房子里,乖巧着一张脸,小白兔般蹲到老师的身边,担心的问,“老师,你不开心!” 语气是肯定的,聪明的人之间的闲聊一点都不用废话,默契也证明,即便他问,“老师,你是不开心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连清也决计不会甩他的。 按他的人生格言,问废话的是傻x,回答废话的不是傻x,就是闲的蛋疼。 嗯,他懂他的脾气,这点也像他,惜字如金,话不多,一出口,就是精髓。 连清“哼”,他都不开心好几天了,做徒弟的,你竟然才发现,孝顺了屁了,别以为你现在亡羊补牢,我就会立马原谅你。 一个哼字,就交代了很多信息。 诸如,他不开心,诸如他在生他的气,诸如,他希望他做点什么哄他开心。 于是夜徒弟就眨着晶晶亮的眼睛,一脸憧憬向往的模样,说:“老师,趁着今个阳光晴好,咱们悄悄溜出去玩吧,徒儿听说这边城的南巷口长门街上有一家食邑的鱼豆腐和羊肉小炒做的香辣适宜,口碑可好啦!” “对了,还有李佳酒铺的酒酿圆子也是酸甜可口...” “还有还有啊,老师你前些时日,不是说思念家乡的羊肉汤面了吗?徒儿专门去打听过,边城也有呢!” “老师!老师!徒儿从来都没吃过,也没正经出去玩过,你就当为了徒儿,一块去嘛!” “哼!”语气发飘了好多。 “去嘛!去嘛!老师——” “哎呀,真受不了你,还不去把为师的幕笠拿来,这样出门,方妥当些!” “得嘞!老师万岁!” 头戴幕笠的师徒二人,并肩走在古代繁华的大街上,让连清有一种“有没有搞错了的”感觉。 其实,不光是夜徒弟从来没有逛过街,他这也会头一遭,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就过着囚禁,操劳,斗争,假死,逃亡,再囚禁,再操劳的生活。 唯一一次压马路,还是为了故弄玄虚,装神秘,全程都藏在马车里,只有伸手掏钱给宁丫几文包子钱时,手伸出去一次。 故而,他自己也不知道古代的繁华闹市,到底是何种模样。 但,说好的繁华城市呢? 说好的,边城乃全豫章最繁华,且繁华富裕程度堪比小国王都的呢? 这分明就是乡旮旯里奉双数日,举办一次的土包子集市,杂乱无章,物品种类稀少,人挤在其中,摩肩擦踵,见有客来,一窝蜂般的扑上去,挤坐一团,连个下脚的地都没有。 一说话,一嘴的黄牙咧出来,口气可以喷死蚊子,一抬手,指甲灰黑,支了老长。 什么香喷喷的鱼豆腐,什么酸甜可口的酒酿圆子,都他妈的滚入黄河赴流水吧。如果是美味的麻辣食物,就是被这样的人做出来的,他当真吃不进,也咽不下。 说好的古代天蓝水绿,空气清新,把人养的水灵清韵,双目朗朗的呢? 麻布粗衣,破缕烂衫,尚且不能蔽体,补丁摞的都可以摆碗碟了,颧骨突出,人人面有菜色,浑浊的眼,卑微着压抑着渴望的狼光,生而为人,却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 连清心里莫名的悲凉。 这还是最繁荣,日子过得最好的城市,豫章省内的城镇,数不下百,整个魏国的城镇,数不下千,整个天下的城镇的数何止千万,那里的人们每一天都在过着什么日子呢? 连清觉得自己一颗心堵着发疼。 对他而言,不过是一场虚假幻梦的世界,对于这里的人,这里的所有人来说,却是真实。 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各种苦痛煎熬,每一天,每一秒都在真实的在经历着。 他们有知觉,有欲望,又渴望,也有感情,饿了会痛,冷了会冻,亲人死了会哭,他们其实跟他没啥区别。 都是人。 都有无奈。 他没看到,不知道,也就算了,可是他看到,知道了,就不能装糊涂,躲在温暖的象牙塔了,抱着回现代的美梦,一个人解脱了事。 他想利用自己在的时候,尽他所能,为这个世界,挣扎在痛苦的人们,做点什么。 这个渴望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慢慢的在心里,灼烧,直到燃烧成了一把火。 想通了这些,一直窒闷的心,一下子敞亮了许多,遮盖前路的阴霾渐渐消融,前路露了出去。 连清有些兴致索然,挥了挥云袖,“回吧!” “老师,咱们刚来,这么快,就回了?” “回吧!这里的街不好看,为师将来带你看我故乡的街!” 夜听风想说:“老师的故乡不就在齐国吗?”但直觉告诉他,老师不太想听这句话,也就乖巧的应下,“好的,那将来是多久?” 连清说:“很快!” 很快,他要在这个蛮荒的世界,打造一个太平盛世出来。 第078章 魔鬼教官 边城军营。 如果此时,有人乘坐低空飞机从空中俯拍的话,就会看到影视基地拍摄古代战争片的一幕,还要加上特效合成的那一种。 远景里,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黑点,犹如蝗灾过境,将整个电影画面衬得格外的恢弘浩大,此起披伏的哨子声、呐喊声如同洪水浪涛,滚滚响起。 让人感叹,好奢华的一出外景,光是龙套演员的费用,怕是一帧也要消耗数万了吧。 接着镜头推进,镜头里逐渐露出了,层峦的绵山,叠翠的林岭,翡色的长河,接着便是一排排古式楼阁,飞檐走峭、古朴华丽,穿着各色古装的人们在庭院里,在大街上,在山野间,在营地上,忙路不绝。 诚然,这是一部制作精良,尽量追古的大型古装剧。 无人怀疑。 然而,镜头继续推进,逐渐对焦营地,视野里出现了一大片望不到边的黄土地,飞扬这尘土,是军队在日常训练,地面上,杂乱无序的散落着各种样式的刀枪和兵器,上面铁锈斑斑,肃杀厚重的历史气息扑面而来。 嗯,道具做的很精良,这个剧组的幕后投资大boss,绝壁是上辈子的抢空了好几国的银行,连这种细节,都是按照特级博物馆的规格来的------仗着有钱,装傻逼! 春风有些猛烈,卷着尘土飘了过来。 带来了独属于文言文格调的口令和号角声,声势浩大,这配音返古的也没谁了?逼真度是配的上历史剧的规格,就是很让人担心,观剧的人民大众是否能跟着上节奏。 不管怎么样,是个很好的开篇,至少可以打9分,值得期待。 然后,镜头在军队兵将之间缓慢又快速的摇动,然后,就没然后了,观众和镜头后的摄影师都表示:“哔——哔了狗了呀!” 作孽呀!细节决定成败,造型师是脑子吃了屎了吗? 长头发,一张张刚毅的、被汗水糊住的脸,五官端正、眉眼也端正、下颌和鼻型有点小秀气,但这并不形象它们组合在一起时,散发强悍凌厉的威慑力-----的确是附和正气军人的脸,只除了颌下无须,不够阳气。 但,军队整体的颜值上去了呀! 一点点瑕疵可以忽略。 视线落到脚上,脚不大,穿的都是整齐统一规格的黑色中筒子马靴,因为环境的原因,多少都沾染了些许尘土,不过这样才真实不是。 再接着,视线上移,粗壮的小腿、再到粗壮大腿、再往上.. 什么-------怎么是光的! 光的!光的!光的!重要的话说三遍。 虽然腿毛都不旺,可这也太损坏军人的阳光形象了,天真真的就这么热吗?还是这个剧组是个菜鸟,前面的几分钟把钱烧的太多了,造型师没办法,只能开了脑洞,想着从群演的服装上来扣。 哈哈! 在节操没碎尽的情况下,我们姑且接受,群演们露肉,一排排光溜溜的大腿,看过去,就像插了一地的白萝卜,也很壮观呀。 嗯,镜头继续上移,没出意料,是一只只黑色皮质的大裤衩,再往上是一条系的很紧张的布腰带。 这搭配,谁想的啊! 难道他们冤枉造型师,人家是想走另类奇葩风? 嗯,也许,得看完上衣再说。 镜头上移,然后,断片了------太辣眼睛了,没法拍啊! 短到盖不住肚脐眼的短袖马甲,轻薄皱巴、被汗水浸湿了,贴服在兵们的身体上,胸口的部分有对襟,款式看起来是亵衣,卷着袖子,临时冲场子的那种。 更有意思的是,这些兵每个人的脖子前挂着一块巴掌大的木牌,木牌的正面用奇怪的符号(阿拉伯数字)标记好,背面则用繁体的古字迹,写着每个人的名字。 有点像屠宰场里待宰的猪羊,像是怕弄混淆掉,宰错了似得。 这其中有什么深意吗? 难道是想不经意间暂时兵士们的腰肢纤细,还是想要证明她们不怕吃苦,不怕流汗的劳动精神? 噢噢,智商不够,看不通透? 这也就罢了,亵衣轻薄的黏在身上,就粘着吧,为什么还能勾勒出一道道晃荡不不的弧度?那分明就是-----------女人的胸! 答案揭晓:原来这是女兵。 导演也了悟了,拿出剧本了呀,拍的不是汉子,而是女汉子咯。 女权世界的女兵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女权世界的女人是随时随地都是可以打赤膀子的,而她们如今还穿着小衣呢,已经很含蓄委婉了。 其实吧,若不是她们的上司、上司的上司、最大的上司都是害羞的男人的话,她们倒是还真想赤膀子跑的。他妈的,自从营地里来了魔鬼教练,她们每一天都被连练成了死狗,连喘气都觉得费劲,谁还有闲时间去洗衣服呢。 况且她们每个人只有两套军服,第一套,半个月前都可以拿去熏苍蝇了,身上这一件,马上也可以熏战友了。 哎,命苦啊,本以为抱上郡王的大腿,就可以吃肉喝汤了,事实上,她们却是顿顿都吃来着,可惜呀,吃进肚子里的,呆不了多久,就没了。 累啊!累的她们天天在夜里抱着被子哭,啥?你问她们为啥不敢光明正大的好好哭,大魔王会甩脸子啊。 甩脸子代表着不高兴,不高兴代表着不满意,不满意就是当日的训练量加倍,还不许吃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嘤嘤嘤,老天如果你还长眼,倒是快降下一道雷,劈死大魔鬼呀吧!劈不死他,你倒是劈我们啊。 “嘘嘘---------嘘嘘----------嘘嘘嘘嘘-------” “都给我速度加快!你们这是想跟兔子比吃草吗?还是谁昨晚上*男人想的,双腿发软!” “我数三个数,给我把脚给我把速度给高一倍,不然..” “五、四、三、二、一”。 这声音优雅如山涧的清泉,然而吐出的话,字字戳在她们软骨上,却是恶劣无比的脏话,强烈的反差,原本是十分令人骨皮酸麻的,附带上言语背后的惩罚,却让女兵们觉得,比魔鬼的笑声还要可怕。 “啊-------啊---------”喘气如牛的,快要累断腰的兵们,狼嚎着冲了过去。 “呜呜,我跑不动了,腿要断了!” “不行了,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说不定大魔王就喊停了!” “不会的,今天才跑了五十圈,跟昨天的数量一样,我们都清楚大魔王每一天都会提圈的,可是我..呜呜!” “别去想,你想想红姐一样挨鞭子吗?” “你想训练完,还要饿肚子吗?” “那你想饿肚子的使唤,还要搬石头吗?” “不...我不想!” “不想,那就跑吧!” “魔鬼!他就是个魔鬼!” “闭嘴,扶桑,大魔王是在训练我们,提高我们的耐心极限,将来不会死在战场上,可以活的长长久久,还会建功劳” “不,我不要建功劳,我也不要活的长长久久的,我只想吃几天的饱饭,即便是被敌人杀死在战场上,我也愿意”。 “没出息..” “我就是这样没出息,我阿娘是地主,我不要赚功劳,我只是参军来玩的,呜呜,谁知道会这样...” “行吧,大家就这样,彼此说说话,你们有没有觉得,说话的时候,时间过得快一些?” “嗯嗯,是的”。 “那好,我们就这样,坚持不住的时候,说说话!” “呆女,你木着脸做什么,说话啊!” “啊,我不知道说什么”。 “那就喊,大魔王,你混蛋,我要杀了你”。 “噢,好!” “有没有感觉,这样喊出来,好受了很多!” “嗯嗯,是呢,这效果奇了!” “那大家跟我一起喊!” “大魔王,你混蛋!” “我们要和你没完!” “大魔王,你恶毒!生的儿子是混球!” “大魔王,你混蛋!子孙都是王八蛋!” “大魔王,你混球,一辈子都嫁不走!” ....... 距离营地百米之外的一片林荫地里,全身都裹在一身宽大绣着异域蛇纹的连清,正躺在一块毛毡上气得俊脸发青,只可惜,他整张脸都遮在兜帽里,覆着面具,旁人也看不到这副好景。 夜听风的脸色也没好的哪里去,整个场地就数他情绪起伏最大,因为学武的缘故,他的耳力极好,方圆几里的动静,他都能听得清楚。 连清这副形容自然是要隐藏了名姓的,他完全是豁出去,不给自己留后路的在操练这群兵,还是女兵,为了日后走夜路,不突然被人套麻袋,所有他很聪明的给自己取了个响亮的名号:“法西斯”。 但这些人觉得“法西丝”读起来,太过拗口,都不太愿意叫,反而自发自觉的喊他:“大魔王”。 果然,不管是东西那个方,有些词语还是共通的。 大魔王就大魔王吧,反正都一个意思:“我要把你们这群菜鸟,往死里操练!” 虽然他自知,自己师父的做法,的确是很招人恨,那些被折磨的发疯的女兵们,骂他几句也是合情合理。 但是你们骂什么不好,非要诅咒他子孙后代,这关系可就大了。 “老...魔大人,这些兵太过分了,竟然私下里编排您,简直太不分尊卑了,得给他们点教训瞧瞧”。 连清也一脸凝重的点头,这群兵野的都能上天了,都敢诅咒他嫁不出去了,呸!他压根就没准备假好不好,这也罢了,那生儿子是混球怎么回事。 怎么骂着骂着,歪楼了,这不是殃及无辜吗? “惩罚,必须罚!就罚他们晚上不许吃饭,顶着水桶,扎马步!哼,我看以后,谁还敢编排爷”。 一旁忐忑脸,帮忙端着冰的猝厘,小心翼翼的提建议:“这...恐怕是不妥吧,先生..不,魔王先生难道就不怕她们群体反抗你吗?”如今他被主公派到这位祖宗身边来了,祖宗作死,他可不想跟着做吃鱼。 该提的建议,必须提,这跟胆子,职位没关系。 兔子逼急了还要跳墙呢,他如今也被逼急了,眼瞧着这一群血精刚猛的兵了,已经被逼的崩溃的悬崖边上,他的小心肝,成天的都在砰砰跳。 祖宗哎,你难道忘了自个是个武力废材吗? 若是把人新来的兵,生生给逼成了反贼,那就闹笑话了。 连清心说:“是啊,一口吃不了热豆腐,他以前没练过兵,就把演电视那一套拿过来套用了,这..嗯,虽然被新来的手下给说中了心思,但是做老大的,怎么得树立威压。老板哪怕把车开反了,也不能承认啊!” 于是他拍了拍新员工的肩,也不过挥袖子的力道,就把对方拍的,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全身都剧烈的发都起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很怀疑,是不是那位浮屠君,见自己想当教官,给偷偷给他按了个“无阴爪”这类的金手指了。 狐疑着,他招手,让小徒弟过来,站到他面前,按着刚刚的力道,对着他挥了过去。 夜徒弟,以为自己师父被人编排,心情不好,想要借着这种游戏,来发泄心中的烦闷,于是就配合着,装出了猝厘的样子,倒在地上,抽搐不已。 这一幕,被刚刚跑完一圈,刚好经过他们身前的兵士们看见了,于是一群乌云当头飘过,世界暗无天地,这日子没法过了。 若他们没记错的话,上个月,军营里摆擂台,夜少将可是以一打千,在军营里,鲜有敌手的主。 如今,被大魔王,轻轻一挥,如同挥蚊子一般,就倒地抽搐不起了。 太可怕了! 众女兵脑门里浮现这句话,干咽了几口口水,然后默默的将心里刚刚升起的夜晚的使唤,把绑架大魔王到小树林子里群殴的念头,压了下去。 哎,她们还是老实跑步吧。 “小爷难道成武功高手了?” “宗师?还是天人之境?不太懂啊,徒弟,你是内行,你来说!” 一旁的猝厘这会子回过味来,再也忍不住,抱着肚子哈哈哈哈笑了起来,连清觉得他在取笑自己,一个没忍住,就踹了过去,踢到了某个关键的部位。 于是乎,惨叫声惊天而起。 可怜的兵们,还没从刚刚的脊背发凉中回过神来,就听到一阵极为魔性的”大哭大叫声”,顿时就吓哭了。 呜呜呜,谁说女儿有泪不轻叹,只是没到害怕时。 这事搁你身上试试。 “恶嗯,脚误,你别哭,爷就是想告诉你,爷决定晚上不让他们全体罚站蹲马步了,爷有特殊的小技巧,爷刚刚已经记住那几个说爷坏话的人,做了标记,一个都跑不掉!” “不仅如此,爷还准备对今天表现好的,奖一碗牛肉面,哼,拉拢一批,斗死一匹,爷也会使手段,不比你们会武的差!” “魔王大人,万岁!” “嗯,魔大人,你万岁!” 第079章 醉酒真言 雪园西上阁里,李成抱着一怀公文竹简,跑去隔壁找常安道唠嗑。 感谢曾经在一起“同居”过的经历,连清跟着魏主公,一起离京之时,顾念旧情,心有不忍,就一起把两人给捎带上了。 这次迁徙过来的门客都属于精品,早早被魏主公改上了红撮,收为了心腹,级别自然都是在二流以上。 如他俩这种唯二的“三流”都属于珍品了。 前些时候,大家一起分院子,这两人因为情况特殊,上层的不屑与理会与他们,下层的人又觉得以他们的级别不配进入他们的圈子。 毕竟他们虽说是也属于三流,但都是被魏主公特别倚重,宠爱的三流,只要好好干,就会前途大好的。 不像这两个,一个走靠着走后门,改换门庭的下九流,一个呢,离经叛道,恃才傲物,早八百年,就把所有人得罪光了。 若是放这样的人进来了,那不好比,一锅鲜汤,掉进了两只死老鼠-------会把他们也一起搞臭的。 于是,没人想要,这俩货最后又被退回到连清的手里了。 夜听风不爱有人打扰他们师徒的清幽生活,就把雪园单独划出来一个院子,也就是西上阁了,给两人住。 处境尴尬,做门客的,再混不利,也是极爱脸面的,来到边城都快一年了,这两个人,还是闭门不出,一副要宅在院门里一辈子出来的架势。 常安道还是穿着他那件骚包的花袍子,手里拎着个酒坛子,坐靠在一片紫衫树下喝着酒,席地而坐,胡子拉杂,脸蛋酡红,哪里还有原来在将军府里的半点优雅仪态。 李成原是心里憋得慌,找同命相连的道友说说话,但一见到他这个样子,当即吓得面无人色,将怀里的竹简搁在一方干净的石台上,就惊慌着急的跑了过来。 “安道兄,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坐在地上了?” 常安道显然已经喝醉了,确切的说,他现在状态叫做烂醉如泥,闻言抬起头,皱着眉头,张口就呵斥,“慌慌张张,动手动脚,言辞混乱,成何体统!” 呵呵,你这是在说你自己的吧!心里这样的念头一闪即逝,李成是个没有主见的人,唯一认识能搭上两句话的朋友就只有常安道了。 “不坐地上做哪里,你脑子傻缺了吗?” “去他娘的酒,这府里的主子个个都是瞎了演的穷逼,就连那个什么清的,把劳资千里迢迢请过来,就给劳资喝这么便宜货色,一点酒味都没有,定然是掺了水的”。 李成心想,“现在怪起人家清先生了,人家千里迢迢的把你带到边城,是在救你好不好,谁有请你了,哦,人家好心救命了你,给你吃,给你住,还半闭着眼睛忍受你挖人家院子里的酒,你倒先嫌弃上了,这不是存心找茬吗?” “还有那姓魏的,劳资才高八斗,一肚子的计谋,他不用,给打入冷宫冷藏,偏偏小白脸子,耍几个花枪,杀几个贪官,就封了上将,毛都没长齐,就干给劳资摆脸色看,呸!劳资拜师学艺时,他还不知道在那个旮旯子里吃风撒尿呢!” 这突然冒出来小白脸子,不用说就是清先生的徒弟夜徒弟了,因为随着伙食的质量提高,这小子越长越想清秀粉嫩的小姑娘,于是乎他很光荣的顶替了师父,接下了“小白脸子”的帽子。 “以为劳资怕了他,不就是拿他几坛子酒,谁喊缺他那点子酒钱了?” 李成心说:“安道兄,你看真缺!” “且等着吧,劳资现在改主意了,劳资以后一天弹三个时辰的琴,省下的时间争取把他师父给干掉,看他没了靠山,还怎么耍威风”。 李成都提连清感到冤:“靠,徒弟欺负了你,你就去欺负徒弟呀,管人家师父什么事啊,这是躺着都要中抢”。 ... 不过虽然心里腹诽连连,李成面上还是一副老实巴交的面孔,满眼担忧之色。 不管他说什么,李成皆一一称是,不过听了这会子,他大致也明白了,这是因为一坛子酒,酿成的纠纷大戏。 那夜少将看起来,面团似的一团和气,再联想到他好友的鸟脾性,一段话经过他的毒舌加工,黑白绝壁得颠了好几倒。便明白定然不是人家的错,肯定是这货心里压抑,上门找茬,踢到铁板上去了。 不过看着好友脚边横七竖八躺尸的酒坛子,酒杯要回来了,那问题应该不大。 不过他心里很好奇,那个说话都会脸红,兔子一样清透的人,到底都做了什么,能把他这个好友给气成这样,全然不顾忌形态,胡子拉杂,这完全是自暴自弃,万念俱灰了吧! 其实,李成之听他说起过,在来魏之前,常安道曾经周游列国,见过许许多多的风土人情,亲眼目睹了诸国的皇权争斗,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 说这话的时候,他和他一样“穷困潦倒”,被“政敌们”们排挤到三餐不济两餐的地步,平日里摆惯的风雅作风也只剩下“两袖卷西风,空谈淼余”。 人们都有一个奇怪的习性,那就是你越缺少什么,便总要言辞否定什么,嘴上说着不在乎的反话,面上一派冷淡不屑,实际上心在滴血。 这样的感受,李成没经历过,但是他懂。 其实很道理,他都懂,都知道,奈何最笨,奈何胸中有话,难开口,“书中自有黄金屋”他不知道对不对,但是“读万卷书,好比行千里路”这个道理他却是信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他很清楚以他“下三流”的身份,这辈子恐怕都不会找到一个注重风骨门第的主公,能耐心听他一抒胸意了。 常安道跟他反复说,在宋宫时跟诸子论道是如何的舌战群雄,在楚晋游历名山大川是如何的潇洒快意,在秦国的稷山书院时又是如何的被学子们夹道欢迎。 那时李成只这位好友感到悲哀,也许对于名利权势,他并不如平日里所表现的那么随性无所谓,骄傲和不逊长埋与心的人,若是真的那么不屑权贵,又为何撞得头破血流,常日被他讨厌的权贵无伍,被质疑,被排挤、被嘲讽、却还不愿离开。 不同于他自己的胸无点墨,资质普通,心笨嘴拙,沦落到三流边缘的地步,都是合情合理,但李成不一样。 他是真正的师出名门,胸藏锦绣,智比三川,一时的困顿都只是暂时的,那是他志不在途,耽于偏门,消磨了精力,又因古怪孤僻的性情,遮掩了他的才华。 他是真正的人才,才华、心计、城府、手腕、人脉...都具备了,只差一道东风。 倘若那一天,他遇到了那么不拘于他性格的伯乐,可以拨开尘雾,看到他内里的丘壑,他肯定会如鸿鹄展翅,鹰击长空,直上九霄。 所以,李成打心眼里佩服他,敬仰他,羡慕他。 将人抱到床上躺好,两大碗浓浓的醒酒汤灌下去,常暗道就幽幽转醒了。他揉了揉眼,像是终于从某种漫长的迷梦里醒了过来,意识还有些迷糊,看他的眼睛透着陌生的疑惑。 浑然一副不知今夕何夕,顺带着连刚刚扯着别人的袖子没脸没皮的耍酒疯的一经行为,都忘了个干干净净! 人才啊! 李成心里替他点赞,学到新技能了,以后等他不小心犯了大错时,也可以借着这一招会忘掉。、 常安道用他特有的挑刺预调懒洋洋的问,“是李兄啊,你怎么来了?”,挑剔的目光特特在他怀里抱着的一捆竹简上顿了顿,道:“这是...还带上了礼物?” 嗯,这年头,书籍的价值贵比黄金,这些年漂泊,他已经好多年没看过新书籍了。 李成身子颤了颤,心说,哎,贫穷还真是磋磨人啊,这才多了多久,当初那个清傲的视钱财为粪土的道家铁舌就变成这样了,沦落到从人指缝里,扣“礼物”的地步了。 因为振动太大,李成赶紧说:“不是,这是圆主派给我的庶务公文,我有难题不甚明了,便抱来让安道兄指教!”。 “哼!园主,圆主,叫的听亲切的啊,一身的奴性!让你进门,真是平白污了我脚下的地板。” 李成不说话,这样的话他听得多了,早习惯了,只定定的望着他。 其实这点子庶务,他哪里有搞不定的,只不过知道这位主,困于一地,却是时时刻刻都心系着外面的变化。 以往皆是如此,他得了书,抱来给常安道看,常安道得到想看的东西,心情好了,也会投桃报李,回答他几个问题。 几乎成了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秘密,只是这一次,对方竟然存了,索要的念头。 这太无耻了。 李成不打算惯着他。 常安道皱眉,这傻袍子胆肥了,今天竟然敢跟他犟蹄子,拿架子起来了。 “ 别让我说第二遍!”,他其实更想说,”别给脸不要脸,爱说说,不爱说滚!”,但这段时间一来,自己能吃到肉,全靠对方接济,万一真说了,书没的看,怕是肉也没得吃了。 以往容清气朗,做起这个表情来,如同孤山上的雪,又矜贵,又傲气,如今他脸色蜡黄,胡子拉杂,一板脸一皱眉,这凶恶的样子,别提多辣眼睛了。 活脱脱一个被关押在地牢里的“吸星老怪”。 李成很看不过眼,于是更加不想过去了。 常安道嘴上说着毒话,手上动作很快,早先一步,从对方怀里抽出了竹简,然后,一双眼睛就越瞪越大,呼吸越来越粗重,到最后整个人都剧烈颤抖起来。 李成丝毫不诧异,他对有这副反应。 毕竟他昨天接到这竹简时,可是关上了门,在屋子里兴奋的又蹦又跳,一整夜都没睡觉的。 常暗道的表现算是镇定的了。 第080章 初露端倪 “这部策论是谁写的?你从何得来?快说啊!”,常安道神情激动,握着竹简的手都颤抖了起来。 李成说:“清上卿!” 常安道瞪着眼,凶狠的表情像是要把李成给吞到肚子里。 “怎么会..” 李成不说话,古井一般的眼神,无言胜千言。 “那...好吧!书简先留在我这里,今天要问什么?”,用的是肯定的语气,毫无回旋余地。 常安道起床,举止优雅的走到一方榻几前上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本水小口啜饮起来,这一刻,他还是那个矜贵的、傲慢的常暗道。 李成也走过,坐在对面,他敛眉沉思片刻,表情认真严肃,像是在研究什么学术难题似得问:“安道兄,你有没有觉得最近东上阁动静闹得大了点?” 常安道道:“没啊!” 他确实没有感觉到,因为他除了最近一段时日,时常跑去东上阁那边去挖坑偷酒,别的时间都不出门。 东上阁闹得是大是小,他不知道啊。 李成原也不准备他会知道,自顾自的说:“清先生好像要搞大动作”。 常安倒茶水的手一顿,并不在意的说,“哦,上卿嘛,无事就爱瞎做妖!” 这扑屏而来的老坛酸菜味是闹哪样? “近些时候,每天都有大匹流民进城,这些流民,有从魏国其他城池来的,有从阜、瞿两灾区过来的,还有的从秦、晋、赵、晋等边域内来的...” “进城的流民,均被按户数妥善安置到豫章三省,按户数分配土地,每年人虚上交六成收成,自留四成,灾年旱年着情宽限”。 “边城取消了奴、娼、贱籍,罪民可以通过军功来恢复良民身份”。 “城主府成立了内外阁,分左内相,设吏 、户 、礼、 兵、刑 、工六部,军权和政权分立,卿大夫之间各司其职,并在基层建造举荐和投诉衙门,庶士皆可举荐...”。 “凡主公直辖下城池、地、镇、乡内,设全民书院和名士书院和幼蒙学院,从此,贫贱的士人和卑贱的庶民也有资格读书学习,毕业优秀者,可被师者举荐入士参政..” “取缔大将军一职,军权被分成了六份,彼此监督,竞争、制衡、颁发军纪,军令,和军法。功有奖,过有罚,统一有主公统辖调控制..” “通往各国的商道重新铸建,凡过境我豫章三省地界的商队,皆要遵守豫章的商业法,上交商业税。不遵守纪律者、有重大过错者、故意挑起恶性竞争者、剥夺财产,驱逐出境...” “棠园和且听楼那边的士卿目前都被调派到东上阁,被清先生指挥着日夜编纂书籍,从兴农到治水治旱,从冶铁到为商,从兵法到治国法典一应俱全”。 .... 这是一个空前浩大的工程,他都可以想象,这些项目一经面世,将会引起多么大的轰动。 而,这所有的所有,都是一个人的手笔,若非亲眼见到,他只会认为这是天方夜谭----------这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这一册便是所需书册的类别纲要,安道兄你...”你还准备继续这样把自己关在院子里抱酒宿眠吗? 静室内,李成的声音娓娓说起,与其是说来问问题的,不如说是来传递外界消息。 每说一句,都会在常安道的心里砸出几个浪涛来,等到他说完了,常安道觉得自己内心已经山哭海啸,地覆天翻。 李成看了看他,脚步轻轻的转身离开了,留着常安道一个人陷入了静默。 于此同时,雪园东上阁 连清并没有如李成想象的“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坚持忙在第一线”,事实上,古人的智慧都无比强大的,思维也是极擅脑补发散的。 他只有抛下几块砖,这些人就眼神熠熠生辉,心跳加速,呼吸加速,脚步加速,卷着袖子自动大干了起来。最多实施的过程中,有搞不懂的地方,转头过来恭敬的请问他几句,自觉自发,简直带一群好学的天才宝宝容易多了。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他的工作的话,那就是“顾问”,顾问,顾名思义,就是顾得上就问,顾不上就忽悠啊。 这一圈忽悠下来,所有人,不管是武将还是文卿,连同魏少凌这个主公,望着他的眼睛,那叫一个明亮啊,星星眼不要钱似得往他身上凑。 而这个时候,他心里越是开心激动,内心越是清冷淡定,一副不惹凡尘的高冷禁欲模样,秒目一扫,无形的信便散发了出去:尔等这群愚蠢的凡人,区区小事,便丑态毕露,失了平常心,真是有辱斯文,丢爷的脸,哼! 于是,在这种轻描淡写的轻嘲中,星星眼们面上自惭形秽,握拳加油苦干,他们要奋发,不能给先生丢脸。 也不能被先生拉的太远了,跟随偶像的人太多了,将来会更会,万一掉队,会被人踩死的。 连清在干什么呢? 雪园后面有座山,一直并未得见,雪园太大了,单建设过的部分还不到总面积的五分之一。 魏主公觉得他亲爱的谋士,藏头露脸去营地练兵,劳苦功高,心下一个感到就大手一会,送来了一匹妖娆的男女乐司供他闲来解闷,未曾料到,这些人都是、好吃懒做,抱着一步登天爬床的货色。 某夜晚,连清早早将自己洗干净,爬到床上睡了个天昏地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夜徒弟看边睡边把自己卷成一个煎饼,作势就要滚下床,于是不太放心,也把自己卷卷,躺在了外侧,给师父当个护栏。 这时候,几个偷偷摸摸的身影就在夜色的掩护下,溜了进去,不安分的手就到处摸啊摸啊-------靠,竟然一点肉都摸不到,即将她们想着拖鞋上床,离近了摸,一低头就对上一双笑意幽幽的眼。 那是夜听风的眼,这双眼清透明亮,纯净至极,也纯良至极,但搭配那眸底的点点笑意,顿是这种纯良就无端的显得诡异残狰,放佛有丝丝缕缕的鬼厉黑气,从地底里冒了了出来。 偷香的几人,吓得面无人色,夺路而逃,据说第二天被人发现时,已经蜡黄着脸,眼珠暴突,夜里遇鬼般,生生被吓死了。 从那之后,再也没人爬床了,因为这些平日养尊处优的乐司们,都被夜徒弟罚去扫院子了。 连清对这件事,完全不知情,他只是觉得,这一次魏主公赏的侍者,长的都挺好看的,心情暴躁时,多凑两眼,也就给抛到脑后了。 山脚之下又一片“鬼花地”,鬼花地一到夜晚就会发出群鬼哭泣的声音,声音之大好比流河,还时常有“鬼泪”从山体岩石外渗出来。 雪园里的下人,闻鬼色变,但这个可怕的消息还是流传开了。 传到了连清耳朵的时候,已经时至深秋,白树凋零,正想着弄什么适合寒冷时节栽种的花种种到自己的园子里,便对着这会哭的“鬼花”上了心。 这日,他训兵回来,见日头还早,就想过去看看,夜徒弟放心不下,就缠着也要求,到了后山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鬼花呀,分明是一片鲜红的野玫瑰----荆棘玫瑰。 玫瑰花地中间,生有两处泉眼。一道夜里,气温下降,热zhang冷缩,这泉眼直径缩小,泉水可不就会往外冒。 温泉啊,这个荒僻的、落后的蛮夷之地竟然有温泉,还被他幸运的得到两个大泉眼。 他简直都想仰头长笑了。 当晚就画了温泉池的图纸,到工部叫了几个大匠前来哇池子。 “挖,就按这个给我挖,大小就按一大一小的规格来施工”,他自己用个大的,给徒弟用小的。 大匠一边恭敬称诺,心里则欲哭无泪,“那鬼哭地啊,您是神裔,不惧鬼神,不害怕,我们凡体肉胎,害怕呀。” “先生,您...看,这时辰不早啦,天色都黑了,咱们皮糙肉厚,不睡觉没啥,但若是万一,因为看不仔细,把先生的大事给搞砸了...那就..” “没事,别怕,不打你板子,一大把年纪了,不能打板子!” 大匠还要说什么,就被连清一袖子打断。 “天黑也不怕,咱们园子有火把,保准看的见,你尽管放开手干!” 一圈子吃瓜观众都快要为这几个大匠们默哀了,心想,“算你们倒霉,他们先生一月里难得有几天犯糊涂,竟然这么幸运的被你们赶上了!” “可是...” “别可是了,放心,工钱会给你的,老大不小了,还担心这点子钱,我看起来像是吃饭不给钱的人吗?”微皱着小眉头,一本正经。 “不是..我们怕鬼..” “没鬼,子不语怪力乱神,在说,我揍你!” 吃瓜观众都快要憋不住了,他们先生偶尔犯起蠢来,怎么就那么可爱呢? 大匠们就眼里含着几泡泪,双手颤抖的去接他手里的施工图纸,颤巍巍的打开,然后就傻眼了。 只见羊皮纸上躺着一大一小两个圈,鹅蛋型,圈里点了几个点。 “这...这...这”这是什么鬼? 这东西叫图纸,大匠心里只想呵呵,怕是那个三岁小儿的随性涂鸦,都要比这个有水准。 大匠人木着脸,他的心好累,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连清摸了摸鼻子,他也知道自己的画技有点丢人,讪讪的靠过去,一本正经脸,“大匠可是心有不解?” 大匠木着脸,幽怨的看了他一眼,还是不想说话。 “但又不解之处,且问无妨”,大不了,他今晚不走了,在工地旁边搭个帐篷呀。 第081章 旖旎心思 温泉池建好了。 连清眼里眨着光诱惑小徒弟,“徒儿,华清池已好,咱们一起去沐浴香汤呗?” 早些年,他扮演大唐太子时,就很羡慕女主角杨贵妃可以拍贵妃“美人醉浴”的戏,而他那时扮演的是一个皇太子,只能眼看着贵妃后妈,玩的各种happy,一直引以为憾。 正在端着一杯茶水往嘴里喝的夜听风,闻言,“噗----”一口气,将茶水全喷了出去。 对面献宝不成反被喷的连清,黑着脸,眼神幽怨,感觉有些委屈。 连清忙从袖中抽出巾帕为他擦拭衣襟,“喝慢些,又没人跟你抢,忽春——” “奴在!” 快去准备两身干净的衣袍,皂角、巾帛,对了还有上次新做的木梳!” “诺!” “老师-----” “嗯?” “您要徒儿与你共浴?”夜听风弱弱的问。 “嗯,怎么?你不愿意?” “愿——-意啊!”,面上无波,耳尖悄然红透了,“可是..”。 “愿意不就成了,两个人泡澡,还可以互相擦背,对了忽春,再准备一些果脯、点心和美酒!” “诺——” “嗯,边泡温泉,边品小酒,再来个按摩,唱曲的就更美了!” “老师,你还真是有雅兴!” “人活着一世,当及时享乐,若知人之旦夕祸福,好比月圆月缺,荣华富贵、功名利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唯有自己享受到的,才是属于自己的”。 连清拍拍他的肩,“当抓紧时间,做点喜欢的事,免得时晚心悔矣!” 清越的声音如同恶魔的蛊惑在引诱着夜听风放任沉沦,他似疑惑,又似呓语般的问,“喜欢什么...都可以...吗?” “自然,只要你双手可握,皆可得之”。 “双手所握,皆可得之,双手所握,皆可得之!” 后山,华清池内热气缭绕,师徒二人各占一个泉眼,多日奔波,连清不多会就被热气熏得半睡了过去。 夜听风透过纱幔一般的雾气,望着对面池中的老师仙逸殊丽的绝美容颜,如同魔怔了一般。 他浸泡在热腾腾的泉水只中,就像一个走火入魔的修客,内心的煎熬化为战场,一渴望挣脱束缚沉入魔道和则苦守理智步步升仙的两个自己打的天昏地暗。 心跳的无法自已,双手死死的扣在肉里,夜听风咬紧了牙关,铁锈般的腥味在舌尖蔓延开,越来越浓。 “看来迷药已经发挥功效了!” 想要的人,近在咫尺,渴望做的事,触手可及。 “只需要我轻轻的迈进一步,就可以...染指他,做我一直渴望做的事,神不知鬼不觉!” “这可是你亲口教导我的...你可是我的老师,对,我只是听了你的教导,受了你的鼓励,才这么做的,对..就是这样.” 水声哗哗,夜听风慌张的看了一眼早就就上锁的屋门,确认不会有人能很快的闯进来之后,他缓缓的从池子里站起神来,踏着水一步步朝着对面的温泉池走了过去。 他很清楚今天自己只要踏出这一步,那边是永劫不复。但是,理智那根弦绷到了极致,仍然未能束缚住他的脚步,他此刻顾不得伦理纲常,礼仪世故,尊师重道。 他只想要走过去,去狠狠的占有那个男人,让心解脱。 他走了过去,近乎虔诚的伸出了手,轻轻的剥开了黏在脸上的头发,缓缓的抚上那张魂牵梦萦的脸。 手指从远山一般的眉一路逡巡着划过悬嵠般的鼻,最后听在小巧如樱桃般的诱人的薄唇上,轻磨慢撵,喘气不定。 “这么小巧一点的嘴,怎么就能说出那么多的奇思秒理、治国韬略呢?简直就是...诱人犯罪嘛”。 手腕一转,来到小而尖的下巴处,手指一挑,那张巴掌一般的小脸,就被迫以一种仰视的角度对着他,睫羽轻颤,朱唇微张, 顿时,点点晶莹的水珠就惊颤的坠下,如冰化雪一般的脸颊潺潺流下。 无边的媚态,无言的勾魂.. 睡梦中的主人似乎觉得这种被禁锢的姿势有些不舒服,扭动了几下身体,想要将攥住自己下巴的那只手给甩开,不满的哼哼几声,带着点女王傲娇,还有一点子撒娇的味道,如同羽毛轻轻挠在心尖儿上。 “老师,你可真是一个..磨人的妖精!” 夜听风直觉一股燥热从小腹之下燃起,腾地一下烧遍了全身,他几乎是无法自抑般的低头,一下吻在那片唇瓣上,贪婪的品味吸吮.. 满殿旖旎,时间在这一刻,放佛过的很慢很慢,慢的如同静止,也放佛过的很快很快,快的几成永恒。 就当他双手继续往下探,寻求更深更激的快乐时,华清池屋门被人从外面大声敲响。 “咚咚咚——” “清先生——清先生——” “清先生可在?” “清先生!” “咚咚咚——”敲门的声音更大了。 “清先生——主公有急事要找!” “小夜上将,你在里面吗?” .... 敲门声一声声响亮,颇有誓不罢休之势。 夜听风气恨的用手砸了一下泉水,水花四溅,脸上挣扎的欲色终是一点点的褪去了。 “小夜上将——” “来了!” 夜听风的声音有些喑哑,还带着一股子刚睡醒的的慵懒和迷糊。 “谁啊!” 双手娴熟的清理痕迹,再仔细的用头发掩盖住在微肿的唇瓣,确保看起来事情没有那么的明显。 揉着眼睛,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的是车云。 “车云先生,你怎么来了?”,神情迷糊,小鹿眼水色氤氲,头上的呆毛根根竖起,看起来俨然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清先生呢?” “老师喝了太多酒,醉着睡了过去了!车云先生找老师有什么事吗?” “哦!”车云大步走了进去,幔烟袅袅,如同云蒸烟绕,池中人,雪肤乌发,侧身躺睡,浮冰一般的露出一截肩背,只一眼,车云便觉喉咙饥渴,下意识的干咽了几口口水。 夜听风如同一个炮弹般冲了过来,挡在车云的面前,挡住了所有的春光,动作突兀又尖锐,这跟他平日里温和的样子大相径庭。 第082章 巨子大会 郡王府的消息很灵通,连清刚刚梳洗完毕,负责盯梢的接人的车云就来接人了。 又犯了老妈子毛病的车云盯着,最终连清还是没有逃脱那一碗醒酒汤的荼毒,捏着鼻子给灌了下去。 一碗哭汤子下肚,一张芙蓉白玉脸,瞬间都就皱成个包子脸,忽云心疼的直掉眼泪,赶紧一大勺子蜂蜜糖浆递过去,被人啊呜一口给包了圆。 “先生明知道这个身子不胜酒力,还不知轻重的喝了那么多,这会子知道难受了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这么糟践自个” 一旁的车云听了就笑,“呵------” “先生何故发笑?” “只是觉得先生私底下这个模样看起来大有不同,更加有人气,也更加亲和了!”。 “我平日里也亲和呀!”,他从来不拿架子,说话都不是自称“我”,客客气气,很亲民呀!一脸的疑惑。 车云还是笑,心道:“你平日在人前那么多面,不是高冷之花,就是魔鬼教官,那一样都似乎踩到时间时间的两端,冰冷的就是不是真人好不好,哪里会有如今的这么一番鲜活的模样”。 “嘻嘻----奴也觉得近来先生更加和善了,像是人气更旺了些!” “什么叫人气旺,我是个大活人,活的!”他瞪着眼,看着这两个拐弯抹角挖苦他的人。 忽云吐了吐舌头,低头憋笑,不服气的咕噜,“以前的人气少,如今人气多了些嘛!” “哎----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信不信我夜里揍你呀!” “奴不怕,奴等着先生来揍!” “咦,这胆子快包天了都”。 车云眼里闪着光,似崇拜,似叹服说:“先生果然是大境界,大洒脱之人,胸纳百川、虚怀若谷,不仅夜少将有璞玉之才,就连这个资质粗劣的小奴婢跟着先生这几日,人也似乎更得灵性起来,车云实是心中敬服!” 说着叉手揖礼。 连清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他没做什么呀,这些人为什么见到他总是这样拜、那样拜,再拜他都要成为那挂在墙上的神龛佛画了。 你们二话不说就拜,知不知道小爷每次还礼都很累的呀。 想是这样想,不过入乡随俗,这就是这个世界这个圈子里的规矩,为了徒惹不必要的麻烦,他还是木着腮帮子,谦虚客套了几下,将人给扶起了。 两人出发,往群英馆里走。 夜色里,连清的脸色有点发臭,不为别的,刚刚他还礼时,忘记自己的落枕脖子,弯身还礼的时候,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原本轻微有点歪的脖子,就变成了跳新疆脖子舞的“白天鹅”。 呵呵--------那一刻的感觉,记忆犹新。 他疼的龇牙咧嘴,但他如今顶着“处变不惊”的无双谋士的王冠,他得处变不惊啊! 于是,当一同参拜到底的车云听到响动,纠结着脸抬起头来与他四目相对时,那牙酸的表情就差没问,“先生,你老真的不疼吗?” 脖子犹如大锤在敲打,面上继续绷‘云淡风轻’,心里则狂流宽面条泪-------这就是装逼路上的常发生的鼓掌,没事,装着撞着就习惯了。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气氛有些莫名的尴尬。 最后,还是车云再难憋住笑,转头快跑了出去,嘴巴咧大,把笑意释放了出去。 连清很郁闷,很憋屈,很委屈。 他心情不好的,闹情绪时,就天不管,地不管,谁都不管,什么士人礼仪,圈里规矩,都他妈的统统去见鬼去吧。 他一个劲的埋头走路,发忿一般将地面踩的咯嘣响,车云装做没听见,脚下健步如飞,越走越快。 夜色渐浓,郡王府的下人已经还是掌灯。 两人一路出了园门,连清只顾着在心里给车云扎小人,一个没注意,只觉眼前一道黑影闪过,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心里一惊,以为是刺客来袭,仓促之下只得忍着脖子再次“嘎巴”响的疼痛,急忙刹住了双脚,很没骨气的喊了一句:“车云---------” 直接黑影一闪,车云飘忽如鬼魅般的身影一惊飘到他的面前,横剑挡刀他的面前。 连清心里小怕的将未来的及说出口的“护驾”默默咽了回去。 这些年,他演过许多个角色,但是让他最喜欢的还是周幽王,昏君吗,吃得好,玩的爽,一言不合就可以摔东西,鞭笞人,一场戏下来,他还没演过瘾,心里执念成结,以至于一遇刺杀,他条件反射的就想喊“护驾!” 所以说,这完全是条件反射。 而此时,从惊魂未定中恢复过来,连清迟迟未见刀光剑影的场景,心里纳闷,也抬头往对面看过去。 昏暗里,对面的人身穿过于宽大的文士的袍服,在夜色里,显得人不胜衣,宛若一株快要枯萎的瘦梅,面目有些模糊,然轮廓依稀,看起来好似有一二分的熟悉。 “你”连清有些迟疑。 “你是何人?”车云大喝出声,大剑师的沉声一呵的威力是显然易见的,对面那瘦梅像是被她的气势吓住,身形踉跄的后退了几步。 “鬼鬼祟祟,形迹可疑,说!你是何人?在此拦路,意欲何为?” 那人的样子似乎很僵硬,如同忍受莫大的羞辱似得,冷哼一声,转身扭头,竟是二话不说,抬腿便走。 “站住!兀那小贼,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当郡王府是你自家后院了不成!狂妄无礼!”,说着就是把剑,飞身就要攻了过去。 连清却喊住了他,“车云快快住手!” “先生,此人鬼祟,形迹可疑,若是轻忽大意,怕是会给先生留下危险!” “前面可是安道兄?”,看来他近些时日,在李成书呆哪里花的心思,并没有白费啊。 这人踏出远门,在夜里里徘徊于此地,分明就是想要找他,奈何车云在侧,揭露了他的行迹,将他定为鬼祟小贼,心里生气,抹不开脸面,故而负气转头。 老话说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还真是不假。 这么些年冷板凳坐下来,还是这么死倔死倔,求人都要端着大爷的做派,分明就是一个别扭的孩子吗? 这样的人,天生骄傲,素来桀骜不逊,对付这样的烈马,最有效的方法就是“顺毛捋!” 他心里叹气,暗道自己今天流年不利,他自己心情还在谷底呢,如今就要去哄别人了。 常安道再次冷哼,浑身竖起了刺猬毛,如果此时有电影特效的话,就会看到一个头顶冒烟的杂毛野鸡在暴走。 凑近一看,穿着辣眼睛的花袍子,脑门上写着“全世界都是蠢蛋”,一脸的尖酸刻薄相的憔悴青年可不是那个离经叛道的道家“叛逆”,常安道。 连清心知对方的”死要面子”的尿性,为了最快最便捷的拿下这匹烈马,他转头对车云道:“车云先生,不若你先行一步,我稍后就来!” 车云犹豫几秒,不悦而警告的瞄了常安道一眼,转身阔步走开了。 等他人影消失不见了,连清这才捂着自己的脖子,找了个束缚的树缓缓靠坐下来。 “嘶---------还真疼啊!”卖惨,可以快速的转移注意力,拉近彼此的距离。 果然他哼哼两声,毫无形象的蹲下来,跟平日里那个风光霁月的谪仙形象大相径庭,许是在常安道看来,能够放下尊严在人前失仪,是一件很要命的事,他对他的“喊疼”毫不怀疑。 声音带着点紧张和别扭上前一步问,“你怎么了,受伤了?很疼吗?” 连清声音有些虚弱,“没多大事,就是睡觉把脖子扭了,方才一番冲撞,牵动了伤势”。 哼,爷因为你,才受伤受疼的,你好意思跟爷甩横拿架子。 “啊------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有事找你,等你好半天,好不容易见你出现,什么都没想就上前想把你拦住,没想到会..弄疼你!” 看来也不是不知好歹吗?外界传说这斯多么的嘴毒心贱,性情古怪, 第083章 巨子大会 另魏少凌兴师动众的原因是,即将到来的巨子大会。 这个世界同样有百家争鸣,法家依法治国,道家顺应自然,无为而治,儒道将求仁爱礼教,纵横家工于心术,化舌为箭,以诸国为子,合纵连横...这些学派的存在多以理论、学说开道,需要借助君王才可以推行天下。 相比而言,墨家就是一个更加独立,偏重于理论与实践结合。 墨家在起初阶段一直主张兼爱非攻,虽然墨家剑客遍及天下,然而他们也是和其他学派一样,游走在诸国,靠着游说诸侯重臣来,达到“非攻”的目的。 在大争之世,很显然,成效并不显著。 然而随着诸侯混战,天下烽烟四起,富有兼爱苍生的墨家剑侠的内部逐渐出现了分歧。 开始出现了主和一派的墨侠,和主战一派的墨剑一派。 墨侠守旧,他们遵行祖宗宗义,贯彻大隐世间,远离诸国的z权斗争,属于温和和平的一派。 而墨剑激进,他们对现状比较失望,坚持心中的侠义,认为“靠人不如靠己”,既然手中拿剑,掌握力量,就该当承担起相应的责任,匡扶苍生,救扶万民。 前者因为守旧,做事低调,而日渐衰落,反之后者在数年的浩大“义举”中,赢得天下人的拥护和赞扬,形成规模,如今在天下战局里也已然有了话语权。 是故每一届的墨家巨子的当选,皆以墨剑一派的呼声更高,墨剑当选为巨子,对外可以调动的力量便越来越大,墨侠的生存空间被一挤再挤,现在已经被逼迫退缩到了角落里,面临被“同化”的危境。 而这时,每五十年一次论选的墨家巨子大会再次来临。 有隐秘消息流传,说墨剑一派一直和现任大的秦国新君来往甚密,诸国之间有人猜测,这是因为墨剑有把柄握在在秦公的手中。 而前些时候,秦宫爆发一场,威势浩大的刺杀,现场发现了墨家器械鹰鸢,秦公受刺,虽然伤势不重,然这意味着两方彻底撕破脸脸,原有的合作终结,反结了仇怨。 四海里诸候闻风而动,暗自揣测,是不是墨剑这次得罪了巨无霸秦国,想要借着这一届的巨子大会,寻求可以共同防御强秦的战略伙伴。 往年的巨子大会,墨家弟子都会齐齐赶往墨家圣山,秘密进行巨子令的争夺。 而这一届,墨剑广发“英雄帖”邀请在各国出师的墨家弟子参与圣会。不得不说,如此一反常态的高调举动,是在释放一个信号:墨家要在诸国诸侯之间,选择一个主公战队。 无疑,不管墨侠一派是否同意,墨剑已然踏进了天下大争的战局,墨家再无法偏安一隅,独善其身。 举国哗然,怪不得魏主公得了消息后,如此着急忙慌的召集门客商议大事。 能不激动吗?魏主公如今“势单力微”,尚且为他国之臣,虽然拥有三省作为封地,然而只要魏国当今那位不顾后果的想要铲除他,那也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被动的形势,男子的尴尬身份,以他的手腕、雄心和高瞻远瞩,假以时日未尝不会成为一代雄主,但那也是“假以时日”。 他们需要时间,大把大把的时间,来发展自己,隐于诸国的后果,有条不紊的挑动天下局势,操纵战局,在选择一个合适的契机,自立为王,或者成为魏国的王。 然而,现实没有给他太多的成长时间。 墨家就是一块散发着浓香的大肉饼,大国吃下他,可以体力大争,小国吃下它可以成为大国,而魏少凌吃下它,便手握利刃,为自己在成长的过程中赢得一张底牌。 魏少凌对手下门客下的命令是必须拿下墨家。 然而持续一天的群英馆讨论,并没有产出任何的有用的结果。 因为每个人都很清楚,凭借主公的“斑斑劣势”想要拿下墨家简直就是天方夜谈。 墨家被强秦死死的盯着,宁可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也不愿勾同秦国,可见墨剑是富有血性和无比刚烈的。这才巨子大会的目的,是要考量诸国或者会说诸国的诸位“雄主”的能量。 他们需要选择一个可以与秦国抗衡,足以给墨家庇护的联盟伙伴,在七大雄主国之内,魏国的综合实力属于仅逊色于秦的国家,是最优选择之一。 但是魏国不是魏少凌,天下承认的魏国之主是魏辛王。 就连一向心比天高的晓楼,这一次也是无奈的摇头,表示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可见难度之大。 众门客进行着“无聊”的讨论和争论,眼神时不时的就要瞄一下门口的方向,或者问一下,“还未醒吗?”------都在等一个人。 魏少凌也在等。 越是在这种“困境”,越能够显出连清这位“上卿”在大家心目中的权威信仰力。 说不定清先生就有办法和奇计做到呢? 自认识以来,多少他们觉得“难以上青天”的困难,都被对方轻而易举的解决了,放佛这世间所有的难题,到了他的手里都会迎刃而解。 清先生可是神的后裔,上天派到主公身边,辅助他完成大业的。 他就代表着天意。 在这种诡异的、殷切的氛围里,连清走入群英馆,由于此时,大家心里急迫的想要从他嘴里听到解决之法,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身上,故而都没有注意到跟他一起随行的另外一个人。 一路紧张忐忑,激动的无以复加的常安道,在心里构想了好几种,惊艳全场的出场方式,甚至连众人有可能会对他发起的种种刁难和问题,他也都一一想好了应对之法。 然而,让他郁卒的是,从踏足群英馆,到众人一一散场,这期间,没有一个人向他发难,确切的说,没有一个人向他投过来目光----------他竟然被人当做无所谓的透明空气,给正大光明的忽略了。 忽、略、了! 这是多么令人糟心的一件事。 突然觉得,以往,无论走到哪里,他被众人排挤、讥讽、不屑、挑衅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 常安道无比复杂的望着身侧这个比他小了将近一轮的少年,烛光里,少年的侧脸皎如月光,哪怕偏坐一隅,也会让人觉得他之所在才是主场。 每个人都在望着他,怀着无限期待和崇拜,目光虔诚而疯狂,而他从始至终神情都是微云淡月,将周遭一切看做“稀疏平常”。 是真的心海无岸,包容天下,所以不在乎吧。 他们刚一坐下,魏少凌三言两语的将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并再一次强调他对墨家势在必得,让连清这个上卿万务为他达成。 连清此时午饭加上晚饭都还没有吃,空着肚子走了一路,正是头昏眼花之时,晕晕乎乎的听完上司的话,惊得一下子就清醒了。 他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有些不确定的问:“主公的意思是说,你想要把墨家给收了?” 旁边一直静坐的棠越直接就喷了一口茶,他实在被连清方才粗暴的表达方式给惊住了。 “收了?”对方的语气怎么就听起来那么样“收房呢?”,可是那可是墨家,比他们能量大了许多倍的墨家呀,这位清上卿可还真敢说。 偷偷的看了眼上座上魏主公的神色,发现对方虽然依旧端容肃目,但腮边的肌肉一个劲的在抽动,很显然也被人给雷的不轻。 他青咳一声,替自家主公解释,“不必达到收服的程度,两方能够达成合作联盟就已足好!” 魏主公点头,“棠越说的没错,不知先生可以妙计?” 连清木着脸默了一会,就知道魏主公今天态度如此“小意殷勤”一准就是挖好了坑,准备让自己跳。 他挥了挥手,让众人下去,脸皮都快要绷不住了,现在他好想抡锤子揍人。 “时间不早,诸位且先散去吧,具体事宜,咱们明日再商!” 众人并不想离去,他们等了一天了,此时终于把人等到了,心里灼热了一把火,回去定然心血澎湃,一宿难眠,不但违背先生的意思,纷纷拿求助的目光揪着上座之上的魏主公。 魏主公全然当做没看见,开玩笑,现在天大地大,清先生最大,他自己还要做小伏低等着抱大腿呢。 “按先生说的做,且散去吧!” 请假条 抱歉,这两天我的眼睛生了小毛病,不能长时间对电脑屏幕,亲亲大家君,求谅解,争取明天找时间给补更。@ 。 @,么么哒。 第084章 丹秋之行 这都是什么事。 连清好像问魏主公一句:“你养的三千门客难道都是白吃饭的吗?”好像自从他来,但凡有点棘手的事,一幢幢、一件件不管饶了多少个圈,最后都要回到他的手上。 虽说他也只是动动嘴皮子,没真正动手去做什么。 可是做人谋士的,嘴皮子是那么好动的吗?这都是要烧脑细胞的,呃,好吧,虽说他也没真正的动过脑子,他都是瞎忽悠来着,可是不管怎么忽悠,事情也歪打正着了呀。 这是运气,可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他承包了所有人的劳动,却只拿了两个人(加上他徒弟)的工资--------太亏了不是。 连清这会子刚建好了温泉池,还没想享受够,并不怎么想接这个烫手山芋,就推辞道:“主公,清最近忙着练兵,怕是无暇分身呐”。 这个回答,魏少凌早有预料,他道:“无妨,棠越先生近来闲的有些发慌,刚巧他对你那一套奇特的练兵法子很是感兴趣,先生不如在出发前将练兵法子刻录成册,交给棠越先生代为监管,当然先生之功劳,本君自会给先生记着”。 这就是要他白白奉上一套连清方法出去,自己这么些天,顶着大魔王的名头,风里来雨里去的忙活、殚精极虑、被骂人的“狗血淋头”到头来都是白忙活一场。 他练的兵,他花的脑力写的军策,他付出的劳动,到头来果子成了别人的。 这妥妥大的冤大头呀! 他看起来有那么好骗吗? 连清不说话,全身散溢着“我不开心”的低气压,呵呵,这姓魏的还真把他当做“奴隶”了,把他的东西当成自己的了,想怎么支配怎么支配啦。 看来出发之前,他接二连三的“民主”强调都被人当耳旁风了呀! 哼!凭什么,他就是不乐意。 军队是你的,练兵的法子,他想给,那是他愿意,他若是不愿意,有本事你来逼我呀。 场内寂静了一瞬,魏主公的话迟迟没有人接话茬,不免有些尴尬,而他的眼眸中也像是夜色在快速的汇聚起来,重重交叠,很快漆黑如墨,无形的压抑之气从他周身而起。 “怎么?先生这是不愿意?”他的声音有些沉,听的出来是刻意在压抑着怒气。 乌云罩顶,一股压迫人心的帝王之威兜头压下,所有人都屏息凝神起来,连呼吸都都可以放缓放轻,悄悄的为连清捏了一把汗。 “是的,我不愿意!”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如同一只羽毛笔轻灵的飘进了狂风暴雨里,将乌云打的七零八落。 “若是换做你,你会愿意吗?”不等对方发怒,他反问。 “诚然,你已经将我试作了等闲,诚然你已经习惯了索取,我的有求必应已经养大了你的胃口,让你日益膨胀了”。 还没卸磨呢,就要琢磨着要杀驴了,他哪怕是个鱼塘,被他这样永不休止的竭泽下去,也会枯死了。 本来就没图什么,无欲无求,无有把柄,他还不能图一个“随心自在了!”请人就得有请人的姿态,他可不是古代人,愚衷礼法道义那一套,对他都没用。 他只任一点,他付出劳动,最起码要受到尊重,欠债还钱,的确天经地义,可这个债若是对方算计得来,他认不认还得看心情。 现代人,即便签了合同,盖了章,还有讨债赖账的呢,最起码他一国皇子还屈尊为你操劳了不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贪婪的嘴脸总是令人讨厌。 至于夜徒弟,若是魏少凌以为将他投入军中,就可以当做弱点,随意拿捏他,那是妄想! 身为他的徒弟,受他恩泽,受他庇护,就要有随时被他拖累赴死的觉-------总之一切都不能成为桎梏他的理由。 就是这样任性。 “轰------轰------”众人脑子嗡鸣,都在用“你是不是疯了”的眼神望着连清。 常安道整个人就像是被雷狠狠的劈过一样。 一个谋士,一个臣子,怎么可以用这样不敬甚至可以称的上训斥的语气来违逆自己的主公。 连清嘴角轻勾,如疾似嘲的飘了众人一眼,这一眼放佛洞悉了所有人的想法,他朝着愤怒的双眸燃火的魏主公轻飘飘的说:“你又一次忘记了我们之间的盟约,我只是你的伙伴,不是你的下属或者奴隶”。 “嗯,意思就是说,不要用那么理所当然的语气来命令我,也不要以为我真的是万能的,我只是一个人,不是他妈的神,我也会累的,也会生气!”。 他嘴里说着生气的话,面上云淡风轻,嘴角还挂着清浅的笑意,看起来就像是在谈一件吃饭喝水的小事,没人看得出他是否真的在生气,或者说他突然挥退众人,然后一言不发的翻脸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屋子里加上魏主公的文书兼“秘书”之外就只有六个人。 五个站在这座金字塔最顶端的人。 连清说完,就端起茶盏,慢条斯理的品起茶来,动作优雅的完全不像是身处严肃的群英馆,反而像是徜徉于碧水蓝天之下,流醉春光里。 晓楼嘴唇翕合着好几下,都没能完整的吐出一个音节来,他一向以“能言善辩,机智多敏”而闻名天下,但这一次,饶是他,此时此刻也不知该说点什么? 他甚至不知道的一句话该安抚哪一个。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向配合默契的君臣,短短的几个瞬间,竟然闹翻了,猝不及防的让他都有种“在做梦”的荒唐和不真实之感。 理智在告诉他,主公这次的做法实在是强人所难了,完全超出了一个人的承受范围。 清先生一向都好脾气的人,真的是如他自己所说,好脾气到了“有求必应”的程度了。 这些时日,他所作的功绩,条条例例,随便那一样拿出来,都是轰动天下,名垂千古的大事,神奇的已然超过了这个时代文明层次,甚至有些“超人类”的感觉。 毫无夸张的说,他一人,一日,抵得上千万人,许多年。 太过强大,以至于所有人都沉溺于“走捷径”,所有人都忽略了他也有事情做不到的时候。 他说的没错,何止是魏少凌一人的胃口被养大了,他们所有人的那个装着野心的胃口都被养大了,不仅如此,不知不觉之间,他们还存了一种“依赖和侥幸”的心理。 这种心理美妙畅快的好比“天上掉馅饼!” 连清他说的没错,很没错!尖锐的言辞,如同尖锐刀一般割在他们的脸皮上,恁的生疼-----简直就是毫不留情。 但是这是一盆凉冰水,将他们从“不切实际”和“不劳而获”中,浇醒了。 只是眼下看魏主公的难看到极点的脸色,怕是很难善了。 正为难间,却见魏少陵深呼吸了几次,闭了闭眼,复有睁开,激动的涨红的脸色渐渐的恢复成自然,一脸的愧色。 他站起身来,走到连清的面前,一甩宽袖,双手一揖,对着连清缓缓的拜了下去,“先生勿恼,是我逾越了!” 连清不躲不闪,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心下惊然,被他当着属下,如此不留情的下面子,竟然还能克制住情绪,隐藏起欲望,快速的调整神色,还放低姿态对着他认错。 若不是真心认识到错误,那这个人的城府和忍耐力就深的太可怕了。 他可是一个主公,不管此时连清心里怎么想,有着根深蒂固封建思想的众人却是真真切切的会心下震动,只会赞叹他“礼贤下士,胸襟似海”。 更加的佩服他,追他为明主,为他效命。 连清心里卿嗤一生,突然就有些意兴阑珊起来,按说这追名逐利也好,逐鹿天下也好,其实全然都不是他喜爱的,他也只不过是想要回家,会选择辅佐他也不过是想着天下一统,饱受苦难的百姓可以过几年的好日子。 不管对你怎么忍辱负重,哪怕将来他大业有成,真的要跟卸磨杀驴,他有能怕什么,顶多不过是一死而已,说不定还能触机回到现代。 但若是这样,他真的就可以坦然的放任自家乖徒弟独自留下,承担后果吗? 也许这巨子大会真的可以去一趟,如是他没记错的话,当初在大齐皇子府里,老管家托人请来的那个混不吝的剑客老师似乎就是出自墨剑一派。 这样一来,夜徒弟也算是出身墨门。 墨门弟子经过层层选拔便可以获得竞争巨子令的资格。 那么,若是他暗自筹谋,帮助夜徒弟拿下这个巨子令,让他成为下一代的墨家巨子怎么样? 这个想法在心中滴溜溜的一转,热气上涌,越想越是心动。 却听魏少凌接着说:“是我贪心了,先生若是不愿,那么此此丹秋之行,便搁置吧!”很是沉痛的样子。 其他几人也跟着叹气,眼里的光芒一瞬间黯淡了下去。 连清在心里冷笑,瞧瞧,表面上致歉,暗里还是没有放弃,这是对他行“以退为进”之计,想要激出他的愧疚之心呢。 “非是不愿,而是极难,拿下墨剑,以主公目前之实力处境,可谓千难万难,且成功几率渺之又茫”。 晓楼敏锐的抓住了他话里的关键点,急急地问,“先生只说是难,并未说一点希望也无,莫非先生心里已有思量”。 连清故作迟疑了一下,缓缓的点头,神色有些凝重,至少让几人都感觉到这件事另他十分的棘手。 魏少凌呼吸急促了两下,问,“先生有何思量,不妨一说?” 连清摇头,“目前也只有个大概的思路,具体还要亲赴丹阳,观察一下形势才好说”。 棠越问,“你这是答应了?” 答应了什么,自然是前赴丹阳,争取墨剑合作这件事。 只不过经他这样一“闹”,魏主公要求的“必须完成”已经降低到“尽力一试”,说到底已经给他自己赢得了足够广阔的空间余地,足够他即兴发挥的了。 今天的事也提醒了他一件事,万物皆在变化,人也是不断在变化的,魏少凌如今瞧起来是一位深明大义的“明君”,可万一他登上大位之后,说变就变了呢? 他自己逍遥惯了,一生赔给他也就算了,不能让自家徒弟也跟着“赔”在这里,他需要拥有属于自己的天地,手握力量,让他人不敢轻易相欺。 思及此,他点头,恭敬的对着魏少凌一礼道:“清不才,但请一试!”,只是一试,关于“练兵之法”,所有人都极有默契的没有提。 “善!” “大善!” 连清并不准备书写,之所以起意要练兵,主要考虑到之前他按照前世特种兵的那一套训练出的“破军”和“杀狼”,担心他日遇到了,魏君这边会措手不及。 但是再多更超时代的战术他却是再不敢施展出来,更别提书写成册,流传世人了。 太多干预世界的成长,揠苗助长,并非一件好事。 第085章 抵达衢地 “老师,你要带着我游学?” 少年满脸的喜色,如同素白笺纸被着了色,一下子便鲜活了起来。 “嗯!”连清轻描淡写。 “什么时候”,此时的夜听风欢喜的就像是一个孩子。 “今晚出发” “这么快,那徒儿去收拾行囊!” “不用了,行囊都已经为你准备好,这个包袱里装着几套衣物,你且去换来!” 连清说着,眼神有些发虚,想到什么对着忽春说:“让忽春帮你!” “诺!” “不用,穿衣服嘛,徒儿每天都在穿,不用这么麻烦!” “听为师的”。 时已入寒冬,边城的天气又干又冷,连清笼了笼貂皮大敞,抱着暖炉,冷的直哈气。 他一身嫩肉,极其畏冷,身上这件大敞是他特特命织衣仆专门给他加厚了的。 可是,像他这个“娇生惯养”长大的,一到冬天恨不到抱着暖炉,整个人缩进棉花堆里冬眠的人,真的很不想在这个时候出游。 还是不远千里,跨山跨水的去鲁国。 将手伸到屋外,感受冰刺一般的冷风,他有些担心这一路上,自己准备的三马车的衣靴棉被不尽够用,着摸着要不要再另外加一辆马车,用来装暖炉炭火。 就听内屋一阵“兔子受惊”般的惊叫声传来:“啊----------” 屋里两人似乎急急地争辩了什么,很快恢复安静,连清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很不厚道的咧了咧嘴,笑了。 不一会,就见一个身穿烟色罗裙,身披白狐狸毛的披帛斗篷的娇俏美姬,别别扭扭的走了出来。 肤白如雪,唇红齿白,双颊染霞,亭亭秀丽,正是夜听风。 少年身材单薄,削肩细腰大长腿,天生秀丽的女相,让他扮作女儿家来,却毫无违和之处。 至少他这个混迹娱乐圈,见惯了各种cosy的影帝,没看出丝毫端倪-------前提是他不开口说话的情况下。 时间匆匆,不知不觉,他们已经来到边城近一年,而他也已然离了齐近三年,到此今年,夜听风已有十五岁。 从当初那个年仅十岁的畸形小乞儿,到如今这个钟灵毓秀的翩翩少年郎,时间已经过了五年。 说起来,他还是亲眼见证这个人一点点的蜕化成蝶的呢。 连清目眩神迷了一瞬,一种“我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充溢胸腔。 夜听风无限羞恼,湿辘辘的小鹿眼,含嗔幽怨的望着他,一张敷了粉的脸却是臭臭的,干巴巴的喊了声:“老师!” “为何要让徒儿穿成这副样子!” 虽然,穿换上女装,在外行走,更加安全,可是,他是男人呐,胸前带着两团馒头走路的感觉真的好别扭的说。 这步子若是迈的大了,馒头掉下来,该怎么办? 连清握拳放在鼻端,假装受了寒气般轻咳了两下,实际上却是借着这个动作,遮挡笑意。 他一本正经的说:“你生的如此花容月貌,在外行走,为师着实不放心,换上女装,多少方便些”。 夜听风的一颗心都要呕成血了,“可是...” 可是若说花容月貌,不安全的那一个不该是你自己吗?在外行走,他好歹会剑术,你这个老师才是那个弱鸡,需要多番掩藏保护的吧。 不等他开口,连清就板起了“夫子脸”打断他,佯装发怒:“别可是了,如今你人长大了,翅膀硬了,都敢顶撞为师了?” “没有,徒儿不敢!” “不敢就听话,瞧这一身打扮起来,多好看呀!” 夜听风:“...”呵呵,你是老师,你说的算。 当晚,又是雪天。 车队迎着风雪在夜色里踽踽前进。 这一次出行的魏主公可谓是下了血本,将军里剑术最高超的二十个大剑师,连同两位剑术宗师派往同行,里面有的是墨家,还有的是别家门派,为的是给连清增加筹码,增加成功的可能性。 除了这些武力担当,智商团的选择上,连清带上了常安道和李成。 晓楼和棠越在诸国间名声太过响亮,几乎人一出面,外人就知道属于魏国人马, 如此以来,势必和魏国“官方”人马相冲突,很难避免魏王怀疑魏少凌生有异心。 这却是大大的不妥。 但是常安道和李成就不一样了,后者三教九流出身,“出师”之后,就躲在屋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谓透明到了极点。 而常暗道素来离经叛道,前些年,他尚且有些知名度的时候,游走诸国,可谓是“走马观花”,不是他换主公,就是他被主公换掉,直到声名彻底狼藉,几乎就没有哪个当权者愿意招揽他。 如今时隔这许多年,即使有人将他认出来,也没有人能够确定他究竟投身何国,为何人效命。 连清师徒就更简单了。 一个已经死掉了的前任大齐九皇子,一个失踪两年的九皇子的小徒弟。 两人在齐国时,连清虽说有点名声,但见过他真容的人,大多数也只限于齐国那些骄奢享乐的贵族,在王玄篡国之后,不知道人头还在不在。 更多的人,则是停留在,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状态。 而夜听风从被连清接入皇子府后,就一直埋头在府内练剑,知道连清炸死入殓时,方踏出皇子府,然而外人虽知道九皇子又个小徒弟,并不能跟他本人对上号。 能够认出他的人可谓是寥寥无几。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为什么要让他换上女装呢?这其实只是一个恶作剧。 原本女装是为她自己准备的,此去丹秋,不管他愿不愿意,必然都会遇到一些“旧人”。 打着不想“破罐子破摔”的心理,连清还是想将这个过程拖得更加蜿蜒曲折一些,因为无论跟哪一国比,他目前的实力都远远不及。 故而只能从暗处着手,出其不意。 但女装装在马车上也是装着,纯属浪费资源空间。 这一年,夜听风身子如抽条的柳树一般,已经蹿的和他差不多高了,除了身子削瘦,不若连清曲线流畅之外,两人基本上可以穿同一套衣服。 本着“一人出丑,不如大家一起出丑”的考虑,连清便决定让徒弟先出丑,让大家先过过眼,这样等到该事急从权,必须他穿女装的时候,引起的轰动就会相对小很多。 不厚道吗?谁让他是师父呢,师父如父,他说的算啊。 在地理位置,魏位于腹地,西接秦,北接赵国,南方是韩国,向东接衢、宋两国,若是想要不惊动韩,绕道去鲁,必要横穿衢、宋,经由曲阜城。 这是一段相当漫长的旅程。 而为了抢占先机,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 故而车队,一经上路,便是日夜兼程。 连清很有先见之明的将随行的护卫分成三队,两队用来换岗,另外一队负责打游击,巡查地势,保证后勤。 索性,有过一次的“徒步穿森林”的经历,连清这次全程乘坐有热炭炉的马车里,除了饭食不精,路程颠簸些外,别的也遇到什么野兽、盗匪半路袭击的事。 毕竟,这个是真正的古代,不是如电影公司拍摄的古代片里所描绘的,国与国之间有官道水路想通,出了城就是村庄,村庄处处都有道路。 古代地广人稀,城市尚且做不到“处处有路”,出了城之后,就是野山野水野林子,原始的地貌,常有野兽出没不说,常常连续翻了好几座山,都不见得碰上一座村庄,见到一个人。 更别提有路标方向牌什么的,且原始的山林,树木大多茂盛参天,在不能飞行,又没有高科技导航和指南针的情况下,一不小心就会迷路,然后迷了几次路,说不定,一路走到黑,都走不到目的地。 这个时候,探路的斥候和一块标准详尽准确的地图就尤其的宝贵了。 连清也终于意识到,那位浮屠君到底给自己开了个多么巨大的金手指。 为了一劳永逸,连清全城开着自己的地图神器,白天抱着被子靠坐在车厢里,一边看书,一边随口给御夫指路。 偶尔看到地图里出现什么美味的野果,野鸡野兔什么的,就会指出个具体方位,将便宜徒弟去“打野食”,时不时的给车队整了野味烧烤宴犒劳辛苦,还方便随时随地培训徒弟的实在能力。 不可谓不周全。 到了夜色快要降临时分,他就会翻出几块羊皮纸,将一张夜的路线图给画出来,交给巡逻队,让他们提前带路,自己则抱被酣睡。 吃吃、喝喝、玩玩、睡睡,连清的日子倒也过得很惬意。 转眼一月过去了。 这天车队终于出了魏国,抵达了衢地一个叫做蒙的城池,气候已然回暖,风雪也不再如魏地那边冷冽刺骨了。 衢国和宋、郢、中山国一样,同属小国,而蒙这样拥有城郭和名字的城池,在衢,已经算是相当富裕的大城市了。 在出发前,车队按照连清的指示,故意在马车外围作旧,全部按照普通商旅的规格款式来。 随行的侍卫一应在原有精美的盔甲外,各自穿了一层由粗麻布制作出的破旧棉服,刀剑武器都是贴身藏匿。 从外面看,最多看起来像是经常走南闯北的富户商贾队伍。 一路上为了赶路,车队一缕过城不入,直到抵达蒙,路程算是已经走了大半,连清这才松了口气,让队伍进城休整一番。 最起码,一个多月过去了,大家都需要洗一个热水澡。 出于谨慎起见,连清换上了女装,蓄上了厚重的留海,将大半容颜遮掩住,再忽春高超的化妆术的作用下,他整个人看起来,最多也是一个气质出众,娇身冠养的富家纨绔女罢了。 这让夜徒弟看的双眼晶晶亮,直绕着他转了好几个圈。 “好看”。 虽然已经极力化丑了,但人的风华气度犹在,他看起来还是很“好看”,好看之余,全身还流转着一种云遮雾绕的神秘。 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其他的只能靠连清高超的演技修补。 先前派出去预定客栈的几个斥后,跑回来说,住宿已经安排妥当,连清命令车队进城。 路过城门时,他还特意撩起帘子看了几眼,城墙不高,密密麻麻长满了青色苔草,门上锈迹斑斑,就规格和工艺上来说,可以说“很烂”,却是极富历史特色。 想着这些都是纯人力一点点的堆砌而成,不免也有些咋舌。 终于知道长城之长非一日之功了-------人民大众的智慧果然都是无限的。 第086章 悬城逃奴 街道很宽,两侧皆是样式古旧低矮的青砖石房,零星夹杂着几处阁楼。 往来行人大多穿着工艺粗糙的青布棉袍或者粗麻衣。 连清偶尔掀开车帘看过去的一眼,随处可见轻一溜的漏风麻鞋,没知觉般的淌在雪水里。 光是看着,他都觉得齿冷。 但是常安道他们,皆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斥候订的自然是蒙城环境最好的客栈,无论何时何地,连清都会尽一切可能将享受进行到底,绝不委屈自己。 这时候的客栈还不叫客栈,而是叫做厩置,而酒楼叫做酒舍。 他们这一只队伍规模有些庞大,浩浩荡荡的进城,即便连清再三嘱咐要放缓速度,形势低调,在并不开阔的街道上,还是引起了好一阵的轰动。 忙碌的小贩、赶路的行人皆停下动作,驻足打量起来,交头议论纷纷。 “好生气派的商队呀!”有人岿然长叹。 “看样子并不似我鲁国做派,却不知是那支商号!” “某觉得这应该只是富户的私兵,不然护卫能人人穿着那么厚的棉服吗?” “先生好生心细,是啊,统一样式的棉服,穿着还是马靴呢,哟,这主家看起来是位慷慨之人呐”。 “哎,想我李舍人,读的圣人书,侥天之幸拜入城主府做幕僚,日日辛劳,风雨无阻,大雪寒天里,却只能着单衣,穿轻裘,竟是连一商贾之仆尚且不如,世风日下,苍天不公呢!” “不过区区一富户,李舍人如是不服,自然可以禀报城主,找个由头伺机发难,将其下狱,皆是城主得了财务,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何故做无聊兴叹?” “极是!极是!” “舍人且莫冲动,殊不知商有商道,鱼有鱼道,为商做大,非是简单,万妄一时冲动,惹下祸事,悔之晚矣!” “公所言甚是,是我等莽撞了”。 ......... 这样的议论声不绝于耳,把车队定义为商贾,艳羡者有之,敬畏者有之,打着仇富心理想要趁水摸鱼的亦有之,这些早就在连清的考虑之中。 对此他也早有应对之法。 气势! 他故意给所有护卫配清一色,对于下层人来说,算的上“昂贵货物”的棉服就是一种警示和示威。 高不成、低不就。 让大人物看了不过眼,让小人物惦记却又敢觊觎。 正走着,街道上突起一阵骚动,原本有条不紊行走的人一下子,慌乱的退避到路边,像是躲避着什么危险的“大人路”。 “前面发生了什么?”坐不住的常安道有些焦躁的问。 在出发前,为了获得随行的机会,他不得不与连清做赌,惨败之后,不得不答应这路上处处安分听话。 他虽然叛逆,不逊,却难得是个重诺之人。 连清多番拒绝他,四下走动看热闹的请求,一个多余来有大半时光都闷在车里,被拘着和李书呆一起看书、抄书、做免费指导,早就憋的不耐烦,这会子终于到了热闹的城池,自然要好好的赏玩一番。 斥候队长靠过来,请示是否要上前查看。 早就在全息地图里看到异常状况的连清,急忙命令车队一分为二,靠边停下,让出中间的路来。 强龙不压地头蛇,他并不想招惹麻烦,阻碍行程。 连清在军中素有威望,这些“兵”又无一不是剑客精英,在他一声令下之后,很快化整为零的隐没在人群中,只余随性的车夫和侍人将马车驱到路两侧。 却已经不怎么显眼了。 此时路边行人无暇在关注商队的富裕,均伸长着脖子,踮着脚看向动静发生的方向。 连清早就看清了。 视野里,最惹眼的是一个巨大的木笼,被放置在一辆轻车上,被一群凶神恶煞、腰系长鞭、身穿城主防卫服女兵驭牛驱赶着,在街上横冲直撞。 木笼内外围插满尖刺,尖刺上血迹斑斑,顺着显现淋漓的方向一路往里看,木笼正中央正悬挂着一具鞭痕累累的落男“尸体”。 尸体双手被捆缚,悬挂在木笼的正上方,双脚悬空,睡着轻车的移动摇摇晃晃,被血迹污浊的看不清的表皮的双脚不停的在笼子四壁上撞来撞去,每撞机一下,都会有鲜红的血渗出来。 状况看起来十分的惨烈。 连他这个精神饱受灵异鬼片摧磨过,见惯了电影假特效的现代人,都没有勇气看下去。 果然,没过多久,街道便喧哗一片。 “这不是城主的私军吗?” “对啊!” “笼子那人是罪犯吗?” “哎,真真是可怜,一个弱质男儿竟然受此酷刑,到死,还被脱的一丝不挂,游街示众!想必死了也不会瞑目。” “可不是,也不知是谁家的,父母亲长竟然不管不问,何其狠心!” “不狠心又能如何,没注意吗?那可是城主府的官兵!在蒙地,谁敢从城主手中救人,那是痴线妄想”。 “城主虽然狠辣,素来怜香惜玉,我观那笼中男子,相貌极其英俊,想来本也是一位美人,何故落此大难?” “这你们就孤陋寡闻了吧,那男子名赵夙,本是城主大人后院中一位宠侍,仗着几分才气,加之风姿样貌也皆不凡,荣宠之时,尚且将城主主君压了半头。” “照你这样说,他是城主心尖尖上的人,因何落此境遇?” “哎!红颜薄命啊,城主府失窃,据说丢失了一份机密文件,主君将从他房中翻出他与鲁国密探来往信件,指正他乃别国间谍,城主大怒,严刑逼供,他却只喊冤枉,活活被打死,城主又不解恨,命令裸尸游街,目的就是要引出同伙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众人听罢不由得“嘶”了一声,倒抽一口冷气。 “不会是真的是间谍吧!” “我看不然,真的是别国间谍,何故落得如斯困境!” “怕是真的被冤枉的!” “冤不冤,如今有待如何,人死,一切皆空”。 “哎,真真可怜” .... 连清一行隐在人群中,常安道和李成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低声问,“清,你怎么看?” 连清眼角余光暗道人群中有不少人竖起耳朵,悄悄窥探他们的方向,便伸出手指,嘘了一声,示意别说话。 他仪态随意,眼神流转间却难得的凝重,连一贯不按常理的常安道,也是心下一紧,装作索然无味般的别开视线,加入到看热闹的行列里。 没过多久,城主兵一行便到达城门口处,一个兵,从腰间掏出一串钥匙,将关笼子的铁链锁打开,然后如同拖着一条死狗般的,将男尸拖下车,三下两下,粗暴的挂在城墙大门处。 地点不偏不倚正好位于大门中央,过往行人最多的地方。 因为城门低矮,人们每个人都可以将男尸的身体看的清清楚楚,甚至一些个子稍高的人,伸手便可以够的上男尸的身体。 尸体挂好之后,那几个城主女兵,凶神恶煞的扫视人群一圈,将腰间长鞭重重的在地面上甩了几鞭。 直接将人群吓的全身机灵,连连后退之后,这才满意的冷声呵道:“此乃城主府逃奴,胆大包天的窃取国家机密要件,罪大恶极,城主特命悬尸三日,以示惩罚!” 说完,城主兵便驾着威武的驱着牛车原路返回了。 但但凡知道点内情的人精都知道,他们虽然离开了,必然有其他的暗部潜伏在周围,等着瓮中捉鳖。 但大多数人并想不到这一点。 有一些好色的女人,舔着嘴巴,大着胆子走向前来,伸着脖子,眯着淫邪的眼睛,上上下下的观摩男尸的身体。 到后来,看的不过瘾,竟然还直接上手在尸体一些隐秘部位,肆意揉捏起来。 没听说吗,这可是城主府大人,千宠万宠过的美人,在风光时,可是站在云巅上的人物,若不是犯了错,他们恐怕一辈子都没办法摸到如此滑腻玉贵的肌肤。 机会很难得,不摸白不摸呐。 场面刺眼凄凉至极。 “真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趁人之危,落井下石,青天白日的,干的如此欺凌弱小的勾当,太也可恨!” 出乎意料,他们当中,最先看不过发声的人,却是以往最是木讷沉默的书呆子李成。 此时的他,满脸涨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紧张的,全身剧烈的在发抖。 “人都死了呀,为何还不能放过,男儿生于世,当真命如蝼蚁”,说着竟然掩袖啜泣起来。 在他说完这番话后,连清敏锐的感觉到有几道目光凌厉的落到他们的身上,顿时心道不好,快速的给夜听风使了一个眼色。 师徒默契,夜听风关键时刻,相当的给力,走上前,扯了扯李成的袖子,安慰道:“成哥哥,你放心,我不是城主那等狠心之人,你嫁给我为夫,随保证不了不会变心,但必会保你一生安稳富贵无虞”。 边说,便凌厉的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适合而止。 李成郑楞了一瞬,然后借坡下驴,擦擦眼泪,感动的连连点头,转身被扶进了马车。 众人都不是一般人,立即会意,做个转圜。 常安道:“这都是命啊!”也勾着连清的手臂,动容的撒娇:“我放弃官家子的身份,跟了你背井离乡,四处经商,你可不能负了我”。 转身也回了马车。 等几人回到客栈,几个人凑到连清的房间,确定四下无人后,关上门,神色凝重的问,“先生,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连清沉吟道:“也许是我想多了,现在还不好说,你们叫几个善于身法的剑客过来,让他们今晚找准时机,将那男人救下!” “什么!”众人齐声惊呼。 “为什么?”这不是羊入虎口,那男人一看就是个麻烦,若是贸然行动,说不得,他们这一行势必要陷在蒙城了。 强龙再强,也压不过地头蛇呀。 更何况,那男人是一具尸体,救过来也无用啊。 连清到:“他还活着”。 “什么!”众人又是一声急呼。 要知道夜听风可是会武的,连他都未曾发现那人还有气息残留,连清竟然说他还活着。 这太也不可思议了。 但连清会是随便说话的人吗?往日无数事例早就印证了他的神奇,故而大家虽然满肚子疑问,也没有质疑这个结论。 “那以先生之见,今晚该如何行动!”,常暗道问。 其实他更想问连清的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为什么一定要救下那个男人呢?”我们不是世间紧急,着急赶路的吗? 连清说:“我猜他因为和巨子大会有关?” “啊?” “为何?” “你是如何确定?” “直觉!” 第087章 深夜营救 夜黑风高,如何救人,这是一个问题。 连清的答案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身披斗篷,全身都隐在夜色里,犹如一个严阵以待的猎人。 夜听风问:“老师,我们要听到什么时候!”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老师为何如此笃定,今夜会有人前来救人。 但想来对方并不会真实回答他。 少年沐浴在黑暗里,目光穿透重重的迷雾落在眼前人的身上,就像以往许多许多无人知道的时候。 眼前的这个人身上好似藏着无数个秘密,云遮雾绕,远观如雾里看花,近在咫尺,以为窥得其貌,转眼却陷入更深的迷障中,发现却不过冰山一角。 仿佛隔着两个世界的距离,看的到的他,只不过是从遥远时空长河里投射而来的迷炫魅影。 作为徒弟,他崇拜他,那是一种视他为天的骄傲。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这种情绪就变质了,也许从他不顾邋遢的自己,言笑晏晏的用白皙温暖的手要给他梳头的那一刻起吧。 多少难以抒怀的迷恋和疯狂的心思,都被巧妙的掩藏在这一层温和濡慕的目光里,如薄冰覆雪,一触既破。 是他太会伪装掩饰了吗? 为什么,过了这样久,从来没有人发现呢? 渴望在心间一滴一滴的浇灌成毒艳的花朵,疯狂的血液在他纤薄的身体里来回的冲刷。 还要等多久,你才会转头,看到我。 一个人怎么能这么美,这么好呐。 完美的太过不真实,总给他一种随时都会消失的错觉,让他心悸。 像是陷入了某种魇中,他听到自己用一种极为虚弱的,小心翼翼的口吻小声的问:“老师,你会离开我吗?” 声音虽然小,但连清却敏锐的捕捉到了,来不及思考,他身子一僵,有些小心虚的转头问,“你...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问?” 他看不清夜听风此时的表情,却可以感觉到他此时身上散发出那种“即将被全世界抛弃放弃”的脆弱和惊惧,心里突然有些百味陈杂。 “想什么呢,干正事的时候,还走神,不要命了你!” 夜听风破涕为笑,试探着靠了过来,温热的身体透过厚厚的棉服透了过来,驱走了冷凉的。 连清有些心疼这个孩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以为自己多给他关怀,就会让他健康成长,没想到对方还是这样没安全感。 被人突然抱住,连清有些手足无措,娱乐圈里的水深,未出名前,他因为样貌的关系,经常遇到各种强势的潜规则,以至于他对旁人的肢体接触有着本能的抗拒。 但这个靠近自己的人,是自家可怜可爱的小徒弟。 嗯,算了吧,他忍忍就过去了。 思绪转过,没有第一时间被推开的夜听风,胆子也渐渐的大了起来,他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放在连清的颈窝处,双手缓缓的,缓缓的,抱住他的腰。 感受着手下加厚棉服盖不住的惊心弧度, 鼻尖嗅到一阵醉人的清香,夜听风满足的长呼一口气,还小动物般的蹭了蹭。 连清全身紧绷,一动也不敢动。 那啥,好痒呀! 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怀抱,为什么会有种被女朋友抱这种暧昧的感觉呐。 正在苦恼,该怎么让徒弟平稳情绪,就见地图的一片茫茫黑色里,出现了几片银亮刀光。 他当即无暇分神,轻声道:来了。 夜听风神色一冷,夜色如堕落天使的羽翼般,在他身后汇聚,有舒展。 “老师,徒儿准备好了!” 夜听风举起了右手,缓缓露出,连清专门为他设计的微型弓弩,不同于先前为破军和杀狼全军配备的简易弓弩。 夜听风手中这一款,是他秘密用精钢(合成金属)秘密制作的,射程数倍于前者,箭支做的细如钢针,体积小,重量轻,一次可以装很多,且针头徒有连清特质的迷药,用来作为连续性的暗器,最适合不过。 总共做了两把,师徒两人一人一把,作为最后的保命手段,连魏少凌都不知道。 说来,夜听风缺乏安全感,他又何尝不是狡兔三窟,千防万防呢。 “不要轻举妄动,听我指令”。 “诺!” 这一刻,夜听风面无表情,那双温和无害的湿漉漉的眸子冷光四射,闪躲着妖异的寒光,就仿若一个肆意捉弄凡人的魔鬼。 可惜,连清因为专注于自己的目标,错过了这一幕。 茫茫的黑色里,刀光剑影无数,一场几方势力的角逐在寂静的冷夜里激烈的进行着,鲜血四溅,肢体横飞,可见战况之激烈。 由于是远距离的转播,连清看的见画面,却听不到声音,就当看一场默剧打斗片,反应倒是没什么。 反而是一旁的夜听风,借着习武人的过强视力,看到视野里鲜血飙飞的场景,如同被点燃了一般,全身血液澎湃,跃跃欲试。 连清在地图里撇了他一眼,看到他小脸都扭曲了,全身颤抖,以为他是年纪小,害怕了,转头温言安慰他:“就当是野兽打群架,假的,别怕!” “嗯,老师,放心!” 放心,怎么能放心。 连清只能抽空过去,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又抚了抚他的眼睛,蛊惑般的对他说:“看我的眼睛!” 夜听风就去看他的眼睛,然后整个人就坠入一片千堆浩瀚的烟波里,浮浮沉沉,永赴沉沦。 “那些都不是真的,不用怕!”如同古老的海妖的吟唱在耳畔响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夜听风不由自主的被吸引,身体全然不由自己,低头往那双美的勾魂的眼睛缓缓的吻去。 这一刻,天地沉寂,时光亘远,一瞬永恒。 就当他的脸就快要触及时,连清转开眼,“徒儿,准备,东南区,斜上上四十五度”。 擦脸耳朵,一拂及逝。 夜听风觉得,这刹那,一颗心空的发沉,在坠落。 然而,此刻,他无暇分神,就被连清的一连串的指令声,拖入到一种险象环生的战局里。 “东区,往左十五度,两连发!” “西北角...” ... 黑暗中,箭无虚发,钢针入肉的声音,和重物落地的“噗噗”声不绝于耳,战况瞬时扭转。 连清开着地图,谨慎的再三巡视四周,确定四周再无余敌,所有人皆被迷药迷倒后,这才伸手比在唇边,学了两声布谷鸟叫,数名身法轻盈的剑客,从墙角、屋檐、树丛里腾空窜出,鬼魅一般的飞到尸体前,把人带走了。 李成如释重负的走过来,问:“先生,接下来要怎么办?” 连清说:“让几个手脚麻利的护卫,找来碎棉布将马蹄裹住,安排护卫整理行装,我们即刻上路!” 并没问为什么,也丝毫不担心如何悄无声息的过城防那一关,他现在简直视连清为神明,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常暗道一脸风骚的走过来,笑道:“先生的迷药果然是出奇制胜一大杀器,倘若用在军队作战里,呵呵呵...那还不是所向披靡,如入无人之境嘛”。 连清心里一惊,暗道这人好灵敏的嗅觉,这迷药他通过在人前用了三次,连魏少凌、棠越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一层,这人竟然一语道破玄机。 不过也不排除,着眼大局的人,惯于用光明正大的阳谋,思考问题的方式喜欢从大处着手,对细节关注不大,忽略掉了。 但时间久了,难免回过味来,想到关键处。 他一贯惫懒惯了,喜欢走捷径,这一下冷不丁的被指出漏洞,他惊得冷汗直往外冒,常安道说的没错,这种迷药,领先了好几千年的医术,在世上尚无人找出解药应对的情况下,巧妙运用一番,敌军可不就如像待宰的羔羊一般柔弱吗? 一种差一点颠覆世界,颠覆历史的恐惧笼罩了他全身,被他超高的演技蒙蔽过去。 他佯装思考了一会,而后颇有遗憾的摇摇头说:“配料稀少,少量可得,大批量却是不行”。 常安道定定的看了他几秒,确定对方真的不像是在说谎,也扁了扁嘴,颇为惋惜的叹了口气。 车队整装完毕,连夜疾驰数百里,等到天色微亮时分,已然离开了蒙地。 幸运的是,当夜下起了雨,地上薄薄的积雪被雨水一冲,痕迹和气味无踪。 连清出于谨慎,还是命令马车绕开大陆,穿林过小道而行,毕竟车队浩浩汤汤一大群,大喇喇的走在露天里,还是巍巍壮观。 对此,常安道他们只有佩服。 一个人能够成功,背后必然要有几个像样的理由。 连清比他们年轻也就算了,还比他们聪明,比他们聪明也就算了,还比他们努力。 这就拍马也赶不及了。 而此时的连清披风戴雪的酣眠一夜,精神大好,他来到城主男宠的马车上,里面随行的军医已经为他细细处理好伤口,正在一口口的喂药。 连清伸手摸了摸那人的额头,发现他的身子已然回温,呼吸平稳,脸色也恢复了几分血色,不在如最开始的冰冷僵硬。 他问:“大概要多久,才会醒来?” 军医答:“此人习的极高深的敛息术,观其体内气息流转,颇似墨家龟隐术传人,若能熬过今日,不起高烧的话,晚上应是能醒来”。 “善!” 常安道赞叹:“先生好眼力,某甚好奇,先生究竟是如何慧眼识珠的?” 怎么他就碰不到呢。 难道真如军里那群糙兵传说的那样,连清乃是神眷之人不成? 第088章 将军震慑 “哎,我说夜兄弟,你也是墨家弟子?”常安道一脸贱气凑近夜听风八卦的问。 “嗯” 夜徒弟伸手将坑洞里的柴禾捡了几颗出来,小火慢熬。 锅里正炖着野鸡菌菇汤,这是夜徒弟早在齐都时,从意外救得一位江湖厨子哪里偷偷学来的祖上手艺,老话不是说了嘛,要想征服一个男人的心,要先征服他的胃。 他两年磨一剑,一直都在暗暗的磨练火候,如今这还是头一次做,难免有些手生。 故而全城他严阵以待,拿出了统领全场的精神气来对待,务必要确保配菜、火候、调料都严格的按步骤来,分毫不差。 “如此说来,你的老师也该是那位墨家剑客了吗?因何...”,话只说了一半,但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 墨家在当世可是大派,一些高深的剑术,非内门或者亲传弟子不授,而很明显,夜徒弟能凭着剑术,在如此段的时间里从白身一路升为一军少将。 换算级别起来,连他这个士人阶层的三流门客都还要比之不上? 那么他的剑术必然不会是一些外门的花架子。 那么问题来了,夜听风为何会放弃师承,反称连清为师。 熟人不知,连清虽然什么都会、牛气冲天,可这也掩盖不了她是一个弱鸡的事实啊? 谁知他问完之后,突然感觉周遭被炉火温暖的热腾腾的空气,一下子冰凉了下来,冷风阵阵。 夜听风手上的动作也只是顿了一顿,脸上的表情虽然还沉浸在认真做事的氛围里,眼里却已经乌云汇聚,他的声音很温和带着独属于夜听风式的腼腆,说出的话却是:“常安道,你爱犯贱的毛病有犯了?是想念冷板凳的滋味咯?” 说翻脸就翻脸了! 毫无征兆。 以前明明不这样的,三军之中,提起夜听风,谁不要竖起大拇指,再夸一句:“好孩子,仗义还勤快”的。 怎么就突然不一样了呢? 太不可思议了,这感觉好像是在做梦。 常安道再去看夜听风,发现少年唇红齿白,肤色奶白如温玉,脸部线条柔和,水润的眸色映着火光,分明是是认真而专注,实在不像是能口吐恶言的人。 他懵逼原地,“你...” “熟了”,夜听风严肃的小脸浮现喜色,这一松,在忽明忽暗的夜色里,就有一种破冰般惊人的美,还有一种独属于少年人才有的纯洁稚气。 诱人的香味传遍四野,无孔不入的不断往人的五脏六腑里钻,莫名就带给人一种愉悦。 “真香,你还真是多才多艺”。 夜听风脸上的笑容就更灿烂了,有口无心的说:“好闻就多闻闻”。 常安道被噎了一口气堵在胸口,心说这人今个怎么嘴巴这么毒呢。 夜听风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口菌汤,品了一下,啧啧舌,觉得味道很好吃。 但他小时饿怕了,只要能填报肚子,他都觉得好吃,于是心里有些不确定,转头将剩下半口递给常暗道。 “来,你尝一尝”。 常安道瞪眼,嫌弃的也想要当场翻脸,可还没等他想出了子丑丁卯,嘴巴就被一把巨大的黝黑铁勺子给撞了一下,“张嘴啊!” “嘶——”疼死他了,这下门牙要被撞断掉了吧。 一股子邪火从心头冒起,多么熟悉又久违的滋味。 曾几何时,他在江湖上四处浪的时候,每每受到屈辱都会用他的唇枪舌剑,毫不留情的还击回去。 毛小子,我跟你门外。 他下意思的张嘴开骂,却正中对方下怀,热辣辣的汤水顺着喉管灌下了,呛得他涕泪横流,咳嗽不已。 一只大手铁箍一般钳住了他的下巴,阻止了他的挣扎,而这个时候,他看到对面那个秀秀气气的少年,竟然居高临下的望着他笑。 好诡异的笑。 该怎么兄容呢? 明明是纯真中带着无害的善意,温柔的拂柳的春风,却让人毛骨悚然。 “好吃吗?” 他还在一脸期待认真的等着自己的回答,那纯良的神色,专注的眼神,无疑不透着求解惑,放佛他的所作所为,真的只是在询问一个答案。 常安道全身都在剧烈的颤抖,所有的八卦贱气和怒意都被烟消云散。 太可怕了!太变态了!这一次再也不是错觉,是真的。 夜听风这个人简直就是一匹魔鬼,会把人整疯掉的。 “好..喝”,他哆哆嗦嗦的说。 夜听风点头,放若被老师夸赞成绩的学生,抿着嘴笑笑,十分欢乐的说:“好喝,也不给你喝!” 常安道心里好气啊。 可他顾不得,匆忙整理下自己的仪容,点点头,快步走开,刚转身,耳中有道声音雷鸣般的炸起:“收起你的好奇心,会害死人的”。 说话的人不是夜听风却又是谁。 背着着火光,常暗道满脸的惊骇,这竟是...传说中只有功力达到武道巅峰至高境的大宗师才会使用的“传音入密”。 大宗师... 诸国最高剑客也不过是宗师之境界。 人们一直以为大宗师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今日亲眼遇见。 原来竟是真的。 他才多大! ... 常安道一脸惶然的踏着草丛往回走,好几次都险些被蒿草绊道,他却无暇顾及仪态,只想回到马车里找个幽静的角落静一会。 迎面撞上出来觅食的连清。 连清看到他一脸苍白问,“安道兄可是身体不舒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无!” “那何故脸色如此苍白憔悴!” 连清有些担心,面上就带出了一种亲和,加上他上流动自然道韵,一举一动一念起,都格外的打动心魂。 常安道刚刚被吓的魂不守舍的紧蹦的心,在他的安抚下一点点的回暖,渐渐松弛下来。 被对方那种略带担忧的关怀的眼神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常安道就突然好像扑到对方怀里,大哭一场,就仿佛小时候,自己受了师父欺负时,跑到师姐怀里哭诉告状求安慰一样。 然后,还没听到飙车泪花。 一道熟悉的声音隔着老远就从背后传来。 “老师,安道先生泻腹,你再问下去,他会害羞的”。 常安道:“..”腹泻,你才腹泻,你全家都腹泻。 大庭广众之下,不带这样毁人形象的,你牛掰,我躲开还不行吗? 长袖一甩,落荒而逃。 走了好远还听到师徒两人黏糊的夸赞声。 “徒儿,幸好有你提醒,不然为师就要好心揭人伤疤了!” “是老师太过心善,安道先生并非那睚眦必报之辈,必会体谅!” “徒儿长大了,思量问题也比以往周全了!” “可不是,徒儿如今都会烹食煮酒羹了呐”。 “果真,那为师可要好好尝一尝,辛苦你了” “孝敬师父,何来辛劳!” “乖!” “坐过来一起吃”。 师徒俩凑在一起,你给我成一勺汤,我给你夹一筷菜,气氛暖融温馨,像是独立成一个世界,谁也插不进来。 隔壁马车上,侍仆按例送来了晚膳-----来自车队里的大锅饭,照旧是两个窝窝头,一大碗野菜掺了肉加盐乱炖的,这样的饭本在大冷的天成一碗也还不错,可是被隔壁源源不断的野鸡菌汤的味一熏,顿时就有点抬不起筷子。 你说,他当初就怎么会选了个和这师徒两靠邻的马车。 这特妈不是自己找虐吗? 其实自从和连清接触,他的直觉告诉他,对方身上有着许多秘密,他有预感,如是他能够发现这些秘密,少不得要“一步登天”,成为人上人。 因为连清这个人实在是太完美了。 都说人无完人,若是一个人完美的过了度,他的能力超越了属于人的范畴,那便是反常。 反常即为妖,连清很显然不是妖,那必然有一些“原因”让他变得“无所不能”。 若是他也掌握了一些...这样说,他有些恩将仇报了,可是他至始至终都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和使命-----他是一个谋士,他要效命和衷心的人从来都只有一个魏少凌。 而连清太过强大,这就是一柄双刃神剑,出发前他的公然“反抗”已经说明了一点,魏少凌目前还并不能完完全全的驾驭这把利器。 将来也许可以..但若是不可以呢,他有一天突然反叛了呢?那么熟知己方形势一切的他,势必会是他们的头号大敌。 这样的人,哪怕现在对方还出于自己这一方联盟中,与他们一起共谋大业,也不得不留后手。 魏少凌默认他与李成同行,不就已经说明了这一点吗------主公也是支持的。 而且,作为一个谋士,谁不想变得强大,独占鳌头,千古流芳呢? 所以,常安道在这一路上,一直刻意的在观察他,靠近他,甚至言语试探。 连清倒是但有所问,毫不藏私,越是接触,他越是心惊。 常安道惊叹于对方的才华,如渊似海,通古博今,同时也越发的为对方身上的人格魅力所倾倒。 这个是真正的坦荡君子,他的人品仿佛绝世美玉,白璧无瑕,胸怀山川锦绣,仁爱苍生,让靠近的人,如沐蓝天碧水之间,清风送暖。 没想到,那个毫不起眼的,被所有人忽略掉的乖徒弟,竟然发现了他的行迹,朝他伸出了利爪。 原来,隐藏最深的人,却是他。 难道他就不怕自己突露狰狞,会露出端倪,让苦心孤诣隐瞒的秘密败露吗? 早前,他还这样想,可是“传音入密”,他竟然能够传音入秘,恐怕这些天自己所有的小心思、小动作,都早被人看在眼里了吧。 亏他还沾沾自喜,自以为“成竹在胸”,真是讽刺! 呵呵,人家都是大宗师了,双脚踏在世界顶峰的先天强者,即便是被发现了,有能奈他何? 风吹动车帘。 暖融的火把光中,那个可以只手遮天的少年大宗师,此时正一脸讨喜的,如同一个贴心乖巧的小奴一般,正鞍前马后的为他的老师揉肩捶腿,脸上的笑明媚灿烂的如同太阳。 有什么灵光从心底冒了出来,就快要破冰而出。 他突然就很想知道,一向为徒弟操心、忧心、谋划前程的连清,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养了个什么徒弟。 第089章 神秘羊皮 军医来报说那个男姬醒了,连清等人就围过去看人。 人虽然醒了,整个人却睁着空洞无神的眼睛望着马车顶棚,无论问什么都不说话。 浓浓的哀上包围了他,将他与整个世界隔离开。 “先生,怎么问都不张嘴,问什么都好似听不见”。 连清点头,哀莫大于心死,这人看起来是一心求死,当然他更加相信对方是为了麻痹众人做出的伪装。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李成一整夜不合眼的在守着他,一张老实巴交的书呆子脸,一不小心就皱成了菊花。 感同身受的安慰他:“你是不是哪里疼?医生要不要在给他用些麻醉散!” “先生,有所不知,是药三分毒,这麻醉散用过量了也会成了害人的毒药”。 “嗷嗷!”转头给暖炉换了新碳给放到手脚边。 众人让出一条道来,连清上了马车,坐近了说:“你等的人已经落入我手,与其这样徒劳等待,不如与我合作,最起码,我救了你们的命,而蒙地城主拿你做鱼饵,张开天罗地网想要除去你们”。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紧盯着男人的脸,确定第一时间不错过他的神情变化。 却见他睫毛颤了几颤,两行清泪顺着脸颊落下,却还是一言不发。 连清又道:“如我料不差,你之所以离开城主府,要因为丹秋的巨子大会”,感觉到男人的睫毛再次颤了颤,粗气紊乱了一瞬,连清知道自己料想的不差。 “相遇一场便是缘分,你来我们此行的目的也是,我的徒儿亦是墨家弟子,跟你是友非敌”。 男人空洞的眼神不辨神色的看了他一眼。 “不若大家坦诚一点,合作一场,如何?哦,对了,你的敌人和朋友都还在,作为诚意,他们可以全权交给你处理”。 连清说完就闭上了口,从马车抽屉里抽出一本江湖杂书淡定的翻看起来。 看了大约一刻钟的功夫,男人终于开口说话了。 他的声音很悲伤,若能孤冷寒凉的夜,带着一点久味开口的沙哑。 “你爱过一个人吗?” 连清的手一顿,精神也一顿,他没有说话,心说:“爱过,只不过是在戏里”。 但是男人似乎也没准备听他回答,自顾自的说:“我爱过一个人”。 连清眼皮抽跳,他都可以预想接下来的剧情了。 果然,男人又幽幽的声音响起:“从她还是一个戍边的小兵时,我就开始注意她,我看着她被父亲抛弃、被同僚欺负进了军中最没前途的炤火营当了一名最没地位的火头兵,起早贪黑,日日被同帐篷的人按着挨打却咬紧牙关不服输,然后一个人躲在柴禾堆里偷偷的哭,看着她拜了一个伤了腿的烧火兵学习兵法学问,看着她抓住一个机会立了战功被升为先锋,看着她步步高升,当上了蒙地的城主。” “这一看就是十五年,耗尽了我的青春。” “作为一个钉子,从小被训练要灭情绝爱,我一直一位自己都是这样做的,如果她没有发现我,将我从一种奴隶中买下来,替我梳发,为我穿衣,教我识字,还亲手为我描眉。” “那是我一声最快活,最幸福的日子,我从来不知道,生活里除了冰冷的任务,还如此的绚烂多姿,她没有对我宣过誓言,却会同我说分享她的喜怒哀乐,我以为这就是爱情,我一直深深的以为她是爱着我的,就像我爱着她那样”。 “没想过,当正君污蔑我时,他竟然信了,呵——多么讽刺呀,我是盯着,是奸细没错,可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他,反而...”反而为此,一力抗下许多压力和处罚。 其间种种苦楚心酸,不足外人道也。 “难道从头到尾,她都是在欺骗我的吗?” 连清不知道,他不能回答。 他想了想说:“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遗忘不了的情爱,如果过去太过艰难,不如将选择交给时间,不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 “世界离了谁都会转,谁离了谁就能过”。 “树挪会死,人挪会活,你该往前看”。 “这真是金玉良言,小姐,谢谢你”。 小姐------什么鬼? 连清原地懵逼了一瞬,然后低头看看自己被馒头撑大的胸,悟了。 是了,他此刻还是一个“女人” 尴尬的笑了笑,他道:“没什么,你看开就好” “小姐生的可真美,苏离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像你这样美的女人”,顿了顿,他道:“我能感觉,你的心很善良”。 自从来到这个世上,连清这开始第一次当面被人如此真诚的夸赞,还是用如此认真的语气。 他有些不自然,“谢谢”,然而连想到对方夸赞的内容“美”,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作为一个男扮女装的真男人,他其实更想被夸赞帅气。 说到这里,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但不知为何,马车里先前那种压抑的苍凉气氛却是消融了许多,变得万物回归自然的宁谧。 又过了好一会,苏离道:“小姐,婚配否?” 连清摇头,“无”,眼皮剧跳,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甚善!” “小姐所料不错,苏离乃越国人,家主乃墨剑十长老之一的鹤洲,自小栽培,潜伏于衢国,为墨家收集消息,可惜,我贪恋私情,多年来有负主上栽培,虽无背叛,却险些累及师门中人暗算,行如背叛!” “我罪实大,本该赴死,不曾想竟有幸蒙小姐所救”。 连清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为我所救,说明你命不该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借先生吉言,不过离感念小姐救命之恩,无一报答..唯愿...” “我救你并不图你报答!” “呵—小姐怕什么,我一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男儿,还会吃了你不成。” 连清头大如斗,不是他紧张害怕,着实这台词套路太过熟悉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如蒙不弃,唯愿以身相许。 “不然..呐?” 男人许是觉得他的反应实在坦率直白,竟然低低的轻笑起来,感叹道:“小姐实在妙人,同小姐说话,让人忘却世间烦恼,离现在真的有些想要后悔呢”。 “别----”直觉对方反悔的内容不是什么好内容。 “大会在即,小姐自魏而来,此番去鲁,便是为盟约一事,对否?” “是,也不是”。 “哦?这如何说?” 连清斟酌语句,考虑要不要提前把他们的情况坦言相告,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个借坡下驴的好机会,在自己方力量远逊与竞争者时,若想争取好感就得出奇招。 譬如先视敌以弱,将观感拉到最低,再投之以真诚,伺机巧出奇招,便可以最大限度的制造惊喜,将差距拉平。 第090章 一份名单 经历苏离的这件事后,连清的心头突然就染上了轻愁。 这两天,他食不下咽,睡不安眠,一天到晚,卷着被子,遥望着窗外的路景叹气。 一路走,一路叹。 一壶酒,一伤情。 那副眉心微蹙的样子,满身萧索的样子,看的整个车队都跟着心情低落,不是没有人过来劝慰,但都没用。 “哎------” “哎------” “清先生这是怎么了,为何总是叹气?”车队中间几个护凑在一起咬耳朵。 “哎,苍天不忍,以万物为刍狗,先生这是怜悯苍生,忧国忧民呐。” “许是为这次的墨家联盟在发愁呢!” “说起来先生他还是个弱冠少年,为了咱们主公的大业四处奔走操劳,着实可敬可叹”。 马车里,夜听风也在问,“老师,何故忧愁?” 连清幽幽的说:“你说苏离是不是傻!” “什么?” 连清说:“为了个女人,至于嘛”。 夜听风说:“许是他自己觉得值得”。 连清点点头,“为情爱放弃理想,背弃家国,失去自我和尊严,到最后连生命都要牺牲掉,这那是爱呀,这是穿肠的毒呀!徒儿你说对不对?为师理解错了吗?” 夜听风笑的就像是圣光里解惑的佛祖,“老师没错,是他们错了”。 连清再次叹气,“可是,既然是毒,为什么有那么多痴男怨女甘之如饴?你说,为什么?” 夜听风道:“那是他们傻”。 连清点头:“对,是他们傻,为师想好了,从今以后要做一个断情绝爱的人,绝不让自己立于危墙之下,徒儿你挺好了,也要时刻谨记教训,绝对不要重蹈苏离的后尘。” 夜听风:“...”,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连清还在谆谆教诲,“再过两年,为师帮你娶一个上门媳妇儿,再生几个胖娃娃养老,嗯,合则聚,不合则散,媳妇走了,咱们就在娶一个,保准不让你受委屈,但只一点,不要动心。” “情爱太可怕了,太害人喽” 夜听风笑僵在了脸上,再也不想笑了。 “徒儿,怎地不说话,你听到了吗?” “噢,听到了”,能当没听到吗。 连清拍了拍他的肩膀,怕自己的样子太过严肃,吓到小孩子,就放软的语调说:“乖!” 夜听风欲哭无泪。 推开车门,大口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心里的难题放下了,连清整个人一改颓废之色,变得神清气爽起来。 李成远远瞧见他出来,一脸喜色的走过来,“先生----” 整个车队不约而同的送了一口气,人人面露喜色,热络的忙碌起来。 “前方到大峡谷,过了大峡谷,就是鲁国地界了”。 连清当然知道,路线本就是他给了,就点头,问,“那份羊皮可有什么新发现?” 李成脸容一肃,“先生,借一步说话”。 两人连袂走进马车,李成从袖口抽出一张处理好的图纸,正是那张羊皮。 连清小心的打开看,羊皮上空白一片,除了边角处残存着些许血渍外什么都没有。 李成点亮小几上的油灯。 连清会意,将羊皮凑近油灯凑近看,只见原本空白的几近透明的羊皮上出现一片片细细密密的小字。 赫然是一排一排的人名,每行人名旁边均用小如蝇般的标注,常人肉眼难以分辨。 “这是一份名单,其上人名涉猎甚广,遍及诸国,安道先生以为这是一份墨剑在诸国的的势力分部,但关键还要看了注解才能确定。不知先生可有破译之法?” 连清点头,想了想吩咐一个护卫,“帮我找一块水晶和锉刀来”。 护卫很快就准备好他要的东西。 连清接下来就卷起袖管,带上手套,准备制作古代版的放大镜、。 他想的是没错,可拿起手的那一刻,他纠结了。话说,他文化课学的不好,高中没毕业就被艺校老师带走了。 这制作放大镜的镜片到底是凹的还是凸的? 李正全神贯注的紧盯着他的动作,正满心的崇拜如同黄河奔流,突然他就卡壳了,顿时有些疑惑,“先生,可是有难处?” 连清懵懵的扭头,木木的看了他一会,问:“汽车的后视镜到底是怎么弯的?”。 自然是没人回答。 “想起来了,凸镜” 左手握着水晶,右手握锉刀,用尽吃奶的劲磨上去。 一刻钟过后,水晶镜面纹丝不动,只余几丝细小的擦痕。 李成坐在旁边涨红了脸,本以为先生会拥有“神力”大显威风的,没成想... 他小心翼翼的提建议,“不如由我代劳,先生从旁提点?” 连清墨的双手都破了皮,因为职业习惯,他不太像让“小粉丝”失望,于是纠结的就想要拒绝。 谁知,一旁看了半天的夜徒弟,谁手接过水晶往空中一抛,抽出佩剑,刷刷刷几下,剑花四溅,须臾工服,一个粗糙版本的凸透镜就出现在他面前。 “老师可是要制作这个?” 连清看着自家徒儿耍酷,满心满眼都是小星星,点头,“对,没错,我家徒弟怎么这么聪明”。 夜听风别别扭扭偏过脸,耳尖通红。 “师傅有难,弟子服其劳,应...该的”心说:“再夸夸我啊!” 连清却早已拿起透镜全情投入到“工作中”。 这就没下文了。 车队在第二天中午抵达大峡谷,冬日天寒,峡谷的气温尤其的冷,地势料峭,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举目四望到处都是冰天雪地,几乎分不出哪里是树,哪里是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人走在其上,尚且困难,大型负重的马车肯定是没办法带走。 不得已,连清只能护卫丢弃马车,让牛马拖着行李,人牵着马徒步前行。 道路陡峭,连清一走出马车,就被凌冽的寒风冻得全身打颤,哈气成冰,估摸着温度至少能比得上海尔滨了。 他望着漫无边际的大峡谷,无限凄苦,他最是怕冷,这次即便裹着厚厚的棉裘,也是手脚冰冷,大峡谷仿佛就像个全天自动的天然大冰箱,无轮再多的火把,都无法驱散的冷意。 他苦着一张脸,被护卫围在中央,艰难的迈步。 正在这时,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了他的手,夜听风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靠过来,对着他腼腆的笑,“师傅有难,弟子服其劳”。 凛冽冰雪的世界里,他依旧唇红齿白,肤色白皙透红,丝毫不畏冷的样子。 连清一脸的惊异,话说一些武侠小说里,一些修习内家功夫的武者,好像是可以运气御寒的,难道他家徒弟会内家功法了? 心里晃过这个疑问,面上也没问,习武之人好像都是藏着底牌的,出其不意,方能长立于不败之地,他懂。 这一路上,他几乎是全神戒备着,丝毫不敢放松,心怕一个指错,就会一脚踏空,整个队伍都会全军覆没。 百日还好,光线清晰,到了晚间,峡谷中有野兽出没,连清就命定队伍守在一起,点燃火堆,轮流守夜。 如此挨过三日,等到他们终于从峡谷中走出来时,人人皆是衣衫褴褛,满面风霜。 别说是一国使节了,说是流荒的饥民也不为过。 “先生可知前方几里设有驿站?我们的马屁在路上损失一半,有几人感染了风寒,急需驿站休养”,常安道问。 不知不觉,车队上下人人都知道连清善占卜测算,从开始的惊奇,到后来的佩服,而今,依然能够面不改色的将他当做现代版的高德地图导航在用。 连清揉了一把洁白的雪,忍着牙齿打颤的塞到嘴里,囫囵咽下,以此来润泽干裂的嘴唇。 他在心里叹息,“读历史书籍时,看到春秋战国的那个名士动不动就周游列国,一会合纵这国,一会连横那国,只觉心潮澎湃,轮到自己实地体验后,才知道这过程苦啊!” “不远了,从这里往东南走五十里,就会看到村落,我们急行一日,夜晚可在村子里休息,次日另置换一批牛马,我们再行出发。” “就听先生的!” 暮色降临时分,一行人终于到达当地的一个叫野羊的村路。 村落的房屋多是一些低矮粗糙的石头屋,因为天寒的关系,只有零星的村民,缩着脖子跑出来,到四周的林子里去探查捕猎的陷阱。 考虑到这是陌生的地方,人生地不熟,他们这一行,人多势大,就没有第一时间上前贸贸然的进村,而是让大部队先呆在村子外,遣两个护卫上前沟通借宿事宜。 护卫刚靠近,就听到此起彼伏的犬吠声,紧接着就是:“¥¥#*&……”叽里咕噜满喊愤怒的鸟语。寂静的村落就是是被惊醒的巨兽,一下子变得热闹沸腾了起来。 不过一会,就见到一群身上裹着不能避体的破布棉絮的村民,手拿着铁锹木棍,赤着脚,神情激愤的跑出来,扬起武器凶相毕露的朝他们扑过来。 口出喊着:“&$$#*&”让人听不懂的叫嚷声。 连清想来,应该是:“有人袭击村,乡亲们,打死他们!”的意思。 “不要伤害他们” 村民自然是被简单粗暴的镇压,看着这些手脚被捆,头脸被踩在雪地里,犹自张口朝他们吐口水,骂脏话的村民,连清有些头疼,语言不通,到底该怎么表达他们的目的呢。 思来想去,想不出办法。 到最后,他实在烦透了,干脆就直接让护卫将这些人绑回了物,径自分配好房屋,占用村民的厨房,烧起晚饭了。 他准备用实际行动表达。 第091章 命无贵贱 “*&*&^%¥#@……”(好香..什么东西?) “*&6%¥*$#@”(肉...这是肉羹) “咕噜咕噜咕——” “¥%&*##@@%”(哇..阿嬷,肉狸丫要吃肉肉) “&*^&*$^&#*”(那不好吃) “&*%¥##@^&*”(不管不管,要吃,要吃,呜呜) “&*%¥#@”(嗨,当家的,我也想吃) “*&!”(草!) 晚饭摆在了一炕,众护卫围坐一团,筷子如飞,几口肉汤下肚,连夜赶路的疲乏便消散一空。 整个房间只剩下大口咀嚼的声音和筷子和碗碟相碰撞的声音。 至于那些叽里咕噜,权当吃饭伴奏了,没办法,听不懂啊。 吃着吃着,有一些馋嘴娃娃和柔弱村民就哭了起来,哭声压抑着,那是一种拼尽全力,撕裂一切的痛哭,痛恨苍天不公,控诉命运凄凉的悲哀。 连清是从和平时代里来的,他的认知里没有什么高低贵贱、种族歧视的观念,反而因为两辈子都富贵安闲,活在金字塔的上层,使得他的骨子里,对于弱者有一种先天的怜惜。 被一屋子衣不蔽体,股收入柴的男女老少可怜巴巴的盯着,他一点也吃不下去。 “嚎什么嚎!一群没眼力劲的粗野蝼蚁!”在贵人面前还敢叫嚣,可不就是没眼力劲嘛。 这世上,无知便是原罪! 该死! 抢占了他人的地盘,这就更加谈不上。贵人到来,作为贱民扫榻以待是最起码的本分,这是荣耀,合该匍匐着迎接,对着他们贵人歌功颂德。 她却是忘了,他们这一行,穿过下峡谷,一路上风餐露宿,除了身上衣服穿得多些,个个灰头土脸,谁又比谁看起来更加高贵呢? 护卫长泉老,也是这次出行里的两大剑客宗师中资历比较老的墨剑,碰的一声将竹碗搁在坑上,无形的剑气,如臂使指般的朝着剑鞘射去。 “锵——”的一声,静静躺在她身旁的宽剑自动出窍,一刹那,整个屋子都弥漫着刀光剑影,天罗地网就直逼那些哭闹不休的村民而去。 “不可——泉老,勿伤他们!” 他又惊又怒又无奈,这都是火生生的人命啊,怎么办?不问而取是为贼,他们抢占了人家的地盘也就算了,还要转头杀掉人全家,若是眼睁睁的看着惨案发生在眼前,他会长心魔的。 日日夜夜不得安眠,月月年年五内俱焚。 “不能...绝不能让他们死!” 他急的不行,眼见着那剑在空中旋转着就要扫过众村民的脖颈,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朝着那剑扑过去,想要以身挡剑,反正他是在天道那边挂上号的,使命没有完成之前,都死不成。 “先生!” “啊清——” 这声音千回百转,似从九幽黄泉徘徊寻觅了千百年,是那样的急切、恐惧、缠绵,怎么听起来那样熟悉,时间如同被按了慢播键,连清回头去看,正对上夜听风那张吓的惨白的脸。 喊他的是小徒弟,他喊他“阿清!”竟然是“阿清”,一瞬间,脑中浮光掠影的闪过了许多思绪,最后都定格成了唇边的一点浅浅笑意。 “这小子不得了,竟然敢喊老师的名讳了!” 说时迟,那时快,夜听风身如鬼魅的朝着他的方向冲来,带出一串神色不同的脸孔。 未见他怎么动作,众人只觉一阵凉风飘过,再眨眼看去,就见夜听风一手揽住连清,举在空中的另一只手,正稳稳的握住那把剑。 所有人石化当场,村民在泉老呵骂的那一刻,便噤若寒蝉,抖如筛糠,而其余端碗举柱的剑师们皆瞪大眼,一副白日做梦的样子,久久回不过神来。 唯有两位宗师和早就知道真相的常安道的状态稍微好一些。 不同的是,前者只认为夜听风是因为骨骼清奇,天赋千年难遇,因为救师心切,这才爆发了身体极限,后者则是垂着眼,一副“尔等皆是愚蠢的凡人”的样子。 “呼-----刚刚好险,清先生,某等的小心脏就快要被你吓出来了!” “对啊,先生身份何等尊贵,怎么轻易涉险!” “是啊,主公若是知道,定然要申敕我等一个看护不利的罪名啦!” “区区贱民,死不足惜,若是害先生受伤,虽百死也不足以抵其罪!” ... 连清不说话,他刚刚被徒弟抱着转了好几个圈,头有点晕。 不过现在是什么情况,开批斗会吗? 腰上这只手搂的好紧,他都快被勒的断气了。 “咳...徒..”为师现在没事了,你能不能松开些。 “徒什么徒!你现在记得你还有徒弟咯,刚刚呢,你一个弱鸡,逞什么能!不逞能你会死吗?” 连清呆住了,谁能告诉他,眼前这个眼睛冒火,整个人因为激动而邪肆的如同艳鬼的人真的是他那个说话都会害羞的软绵绵徒弟吗? 气势强的,吓的他腿肚子都软了。 嘤嘤嘤,不带这样的,他师威都立不起来了。 屋里其他人也呆住了,都被夜听风此时身上迸发的骇人气势给镇住了,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夹紧了腿,在心里默念:“我不存在,我不存在,对,我不存在!” 夜听风爆发完毕,将剑一甩,又是锵的一声,三尺长的青锋剑直接插入石屋墙壁内,整个没入。 众屏气凝神装野蘑菇的剑师们,不由得菊花一紧,心肝一颤,吓到极致,有一股气破冰般的从他们的心底冒出来。 “靠,这一手,简直酷毙了!” 近在咫尺,被夜听风的气势整个覆盖的连清却好像缩脖子发耸,钻进被子里装死,天知道,他维持这副云淡风轻的淡定脸,到底用尽了他多少的力气。 道一句师父难为。 再道一句,谋士难为。 他好好的影帝不当,天知道他要来这个鸟不拉屎,鼠不打洞的蛮夷世界到底是为什么? 吃苦搜类不说,苦心孤诣的装神棍,为天下苍生殚精竭虑不说,到头来,还没人理解。 连一向软萌萌的贴心小徒弟都凶他。 连清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虽然那双眼睛烟波淼淼,水波不兴,空远的像是看透红尘超然物外,但是夜听风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从他的脸上看到了委屈。 没错,是委屈。 他小小的惊愕了一瞬间,心里的滔天怒浪刹那都被压平,心里千般柔肠,万中爱念都化作一洪潺潺溪流,在他心里荡呀荡呀。 他一把搂住连清,头一低深深的埋入对方的怀里,鼻酸的哭腔犹如小动物在无助的哀哀哭求,“呜呜...师父,风儿好怕,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你答应过我会永远陪在徒儿身边的,徒儿好怕你又想上次那样突然消失,怎么找都找不到,天大地大,又只剩下徒儿一个人了”。 连清:“...”事情究竟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明明被吓的是他,被凶的是他,现在被埋怨的还是他。 难道他真的错了,他只是想要救人啊! 但不管怎样,也实在是难为徒儿了,这样小就跟着自己颠沛流离,吃不好睡不好,还要天天担惊受怕。 他有些愧疚,僵硬的伸出手臂,像是哄婴儿宝宝睡觉那般,拍了拍他的背。 “好了好了,徒儿乖乖,咱不哭了,不气了,师父可是天眷之子,受天庇佑,不会死的!” “莫哭,莫哭!” “师父为什么要以身犯险?难道徒儿的命在师父眼里,还比不上屋里这几个不相关的贱民吗?” “胡闹,人有高低,命无贵贱,在为师的眼里,众生平等。人生是一种修行,无论王侯将相,还是庶民奴仆,同看一片蓝天,共享一轮明月,无论贫贱祸福,都需得在其位、谋其事,过着属于自己的一生,以今世因,酿来世国。风水会轮流,因知命运不会轮替?” “世间法则皆人为,统治者为了统治着这个世界,人为的把人划分为三六九等,高贵卑贱,疏不知贵族每日所食、所用、所住皆出自下民所老。他们抢夺他们的劳动成果,却要反过来指责他们下贱,此等行为无异于抢匪,实不光明“。 “更则,贵无常贵,乱世当中,万物时易,没有永远的王侯,也没有永远的贱民,贵族之所以为贵族,实因为他们身怀强势,但君子朗朗,立于世间,当知有所为,有所为,君侯手中的权,剑客手中的剑,当锄强扶弱,而不该恃强凌弱。” “我等辅助英主,要结束乱世,一统疆域,何也?天下太平也!何为天下太平?” “他日,待我主一统山河,我要天下万民万族万国,皆拜我主,习我文,种我地,称我民”。 “而,我之民,犹如我子,四海之内皆为兄弟,何相残也?” “所以,徒儿,为师现在就为你上一课,叫做命无贵贱,你剑所指,皆为护佑!不可罔顾杀孽!” 他的声音不大,娓娓道来犹如天际流泉,空山余音,珠盘玉落,听在众人耳中,却如道祖面前,聆听梵音,心里各种惊涛骇浪自是不提。 泉老之前还因为连清多番心软嘲笑他“弱男之仁”,因为今日这一遭,彻底叹服,走到他面前,对着他一拱手,“先生胸藏三川,虚幻若谷,实是真正的君子之德,羞煞泉也”。 连清偏过身,扶起她说道:“泉老矿世大才,能够听进清之劝言,实是真女子,清亦是敬服”。 泉老一脸愧色,起身后还象征性的对着那几位吓的面无人色的村民拱了拱手,一示歉意。 “哎呦!先生实在我辈楷模!” “以汤代酒敬先生!” 连清全然不管这群人究竟听进去多少,径自让徒弟给村民解绑,在地上另摆一桌,大家一起吃。 整个过程没人注意到角落里不言不语的常安道,视线在他们师徒两人身上,一一掠过,一脸的若有所思。 第092章 最后一席 丹秋城内车马云集,各国使者往来络绎,名为墨家弟子内部的较量,实则大家心照不宣,诸国使者明争暗斗不断,时而东风压倒西风,时而西风压倒东风。 好一番龙争虎斗,全都为着同一个目标:“展现实力,刷好感”。 可惜的是,不管外面争斗如何激烈,作为主人家的墨家巨子除了将客人妥善安置之外,毫无回应。 这种感觉就显示将媚眼抛给瞎看,别提多憋闷,可即便多么憋闷,也没人站出来抱怨,因为只要不傻,都知道这早在使臣抵达丹秋的时候,无形的战场便已经拉开。 他们一言一行,身份背景早就被纳入了墨剑的考核范围之中。 机会分秒即逝,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最后鹿死谁手。在已经到达的诸国使臣之中,最具竞争了的几个势力除了秦、晋、楚、魏、赵、齐五大雄国的大国,还有巴蜀、韩、燕这等正在走革新的小国。 当然在这里不得不提的还有据雍州而自立为王的白河洛一行,自“定鼎之年”之后,白河洛与宁见初这一对极具争议色彩的夫妻,如同两颗横空出世的明星,珠联璧合,以一种无比绚烂的风姿,迅速的扩张着自己的领地,短短两年过境,俨然与当朝齐王官方形成一种微妙的抗衡。 在内,彼此互为劲敌,在外又是联合盟友。 虽然已经有了独立成国的力量,但不知道从什么考虑,对方并没有脱离齐国的打算。 连清他们紧赶慢赶,终于在巨子大会举办前夕抵达使馆。 没办法,冬季气候恶劣,古代交通艰难,加上魏少凌得到的消息太过滞后,车队从边城到鲁横穿了三个多国家,路途中为了隐藏行踪,常常还要绕开官道,改走小道。 能在大会前将将赶到,这已经是他们最快的速度,这还是在连清有地图导航作弊器为助攻的情况下。 很幸运。 相对于那些提早一两个月其他国家和势力,很显然,他们的出现很是令人意外,意外之后,嘲讽两句,便抛之脑后。 “这个时间才到,不觉的晚了吗?毫无胜算,凑数罢了!” “可知是何国使者?” “不知,据某所知,天下诸国使者于半月前早已一一到位,这只队伍只说主家也姓魏,乃一末支小流势力,并不足为惧!” “区区末流,连姓名都不敢公开相保,藏头露尾,蛇鼠之辈,舔为我等同列,实在可笑!” “大争之世,不自量力的苍蝇蚊子真是多不胜数!” .... 连清一行悄然进入大使馆这件事,如同一地油花飘进了滚水锅里,溅起几滴水花,便被人彻底抛在脑后。 实力想差太大,形成碾压之势,便压根不会在意。一个想要爬树摘果子的人会在意一只蚂蚁做了什么准备吗? 但,总有人能够从寻常的表面里嗅出不同。 自连清“假死”后,王玄即位,王之惠、王之岚、王之湄被封为公主,而最大的功臣王十九则拒绝了王玄册封镇国候的爵位,直接将自己“软禁”了。 他像是抽去了所有生命朝气,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迷途羔羊,不喜欢接见外物,也厌烦被打扰,时常一整天一整天的不说话,就望着虚无发呆,最常做的就是左手跟右手自弈。 这种消极的状态,一致让王玄对这个儿子很担心,为他请了一个太医院的国医诊治,诊治的结果就是“心情郁结,适宜静养”。 对此,其他的王子公主纷纷摇头,背后嘲笑他傻,男儿的青春能有几年,不趁着出嫁前,抓紧机会多多争宠捞好处,竟然在立了大功,前途大好的局面下,急流勇退自我关禁闭。 脑抽了吧! 直到后来,几位公主将为了争夺太女之位,骨肉相残,斗得天昏地暗,众人这才后知后觉的明悟。 王十九人家早就料到,早早的将自己摘出了漩涡中心,清清静静的过舒畅日子。 他不争,反而是宠爱最盛的哪一个。 别问他们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王玄每次怒斥几个女儿时,都会重重的叹气,那绝望嫌弃的眼神扫在他们每一个人身上,就差没说:“蠢货!”了。 他什么都没做,但是挨不住其他儿女不停的作妖犯蠢啊。 “为什么王十九就不是女儿呢!”王家所有人,包括齐国的公共大臣,所有人都这样想。 如果他是女人,还有王之惠、王之岚什么事呢?任她们有江中二绝的名头,遇到王十九也只有当绿叶的命。 王十九他就是家长眼中“别人家孩子”的代名词。 久而久之,难免不会有人产生不忿,不忿之后,还有几丝不易觉察的危机感。 幸好他不是女人,幸好男人不能为王,可是万一那天他突然想不开,非要做王了呢?即便他不行,可是他未来的女儿可以啊! 王位对于他而言,就是探囊取物,容不得她们不对他心生戒备。 戒备的同时,还想利用他的才能,就比如这次巨子大会的联盟任务来说,这很显然是个烫手山芋啊,事情艰难不说,做好了是本分,做不好就是大罪。 王十九其实早就看明白这一切了吧! 几位忙着争权夺利的公主们,谁都不想身赴险境,做这吃力不讨好之事,于是闭门当了好几年宅男生活的王十九再次被拉了出来,顶缸了。 当他听到耳目跟他汇报最后一支进入使馆使臣消息的时候,他正操着袖子,偎在暖炉边看一卷秘信。 “据说这最后一支队伍,人数不过百,个个形容狼狈,混若流民草莽,负责检验的城官们,竟草草问了几句,也放行了!” 王十九浑不在意的眸子一凝,手中动作停下,抬头问那耳目,“你说,城官只草草问了几句,就放行了?” “是啊,下臣当时就觉着,这些人形容与别国使臣不不同,便留意了几眼,主子交代但凡异常,都要回来禀告”。 “嗯,你做的很好,可知,那城官都问了什么?” “下臣离得远,只零星听到城官问了是哪国使臣,使臣只报说来自魏国,然后凑近了说了几句,也没听清,那城官一脸不耐烦的打发了”。 王十九性感的薄唇弯起,“果然还是来了吗?” 耳目问,“公子,可是内有情况,需要进一步打探吗?” 王十九摇头,“对方很是机谨啊,先不要打草惊蛇,该见的总会见的!” 第093章 寻找邙山 并没有给人留下太多的走动转圜的时间,次日傍晚,便有墨家大剑来使馆通知一个消息:各国(方)使者将在明日辰时六刻准时抵达丹秋北郊之邙山崖地集合。 并没有交代邙山的具体方位,想来这便是针对使者方的第一道考验。 连清特特注意了时间,“辰时六刻”,“准时”,眼眸闪了闪,他喜爱咬文嚼字的职业病又犯了,却不知这个准时是不是他理解的那个“准时”。 古人对时间的理解,于他而言,总是像蒙着雾一般,这是是几句话,几句古文翻译加诠释就可以完全弄通通的,毕竟再怎么说,他和这个时代之间,横隔了好几千年的时空,有代沟的说。 搞不明白他就暂时将之放在一边,先打一个问号。 时间不多,他们初来乍到,很多信息通窍都没有打通,两眼一抹灰,形势很不乐观。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打探“敌情”总是要做的。 连清遣李书呆使了钱跟使馆的几个扫地仆打听,原以为对方会守口如瓶,没成想还是给他打探了一些消息。 邙山具体在那,并不是他们一家不知道,且那些来的早的使臣,不管是在外走动打探,得知的也不过是竞争方彼此的资料信息,举办方则像是锯了口的葫芦,除了让城主卫兵前来接引之外,什么都打探不到。 昨晚是墨剑官方的第一次出面,好巧不巧被他们赶上了。 反而他们这一行因为来的最晚,最大程度的避免了敌方的“侦探敌情”,显得格外的神秘。就像是他们的头领“早有预料,算准了时机一样。” 只能说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吗? 连清心里大呼走运,可其他人却不会这样想,队伍里的人望着他的眼睛灼亮的像是要燃烧了一般,一个个露出轻快自信的笑容,直说:“散了,散了,沐洗睡吧,有先生在,盟约必然是我们的!” 原本如弓弦一般绷紧的队伍一下子就松散开来,嬉闹一阵,就都揉揉回屋睡大觉去了。 连清在心里郁闷的想死,他百口莫辩,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了呢?装逼就像撒谎,一个逼要用无数个坑来埋葬自己。 就连回过味的其他使臣方立马对这支原本不放在眼里的“漏网之鱼”增加了警惕心,认为对方是“知晓内幕而故意藏拙”,想要闷声发大财。 原本他还想召开一个大会讨论一下接下来的应对计划,眼瞧着大家一脸睡眼惺忪的样子,他默默的将即将出口的话咽了回去,挥挥手,“今夜好好休息,丑时出发!” 罢了,赶路太辛苦,长时间的精神紧绷,突然松懈下来,这疲惫感可不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吗。 “安道兄、成兄两位先生请留步!” 两人点头,跟着他来到一处静室,连清环顾了一眼,事实上是借着地图在探查四周有没有耳目眼线。 夜听风说:“老师!我来警戒!”不等他回答,就化作一道影子飞了出去,绕着院墙纵横交错的飞扑了几下,只听“噗噗噗”几声,他又飞了回来,朝他点了点头。 时间紧迫,这是没有人想更多的。 连清照例拿出羊皮纸和笔墨,悬手勾画起丹秋的地图,山河、街道、房屋、驿站等一一详尽,屋里静谧的落针可闻。 几人在路上时便已经见识过他神绘制地图的强大“神通”能力,那些也不过只是一些被拆分精简下的线路脉络,当时只以为他见识广博,精通地理、加之卜术这项玄奇的艺术加持,虽觉惊讶,倒还在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反正连清这个人让人惊奇惯了,刺激着刺激着就习惯了。 但真正亲眼看到他执手绘制一块完整的,详情到每条街道,每颗树地图时,都无一例外的瞪大眼,呼吸粗重,内心惊涛骇浪。 他知不知道他自己在做什么? 地图啊!他才多大?十八岁难道就游遍天下了吗? 即便他背景神秘,往年来到过丹秋,那么身在城中,他是怎么记住这一街、一路,山水交错,并将他们合理的布局排列,按比例绘入这方寸之间的羊皮只中的呢? 他知不知道,全天下,诸国之中,上到王侯卿贵,下到百家江湖,每一块地图都是集一国之大才,耗尽无数心血和日夜的智慧结晶,珍贵程度可类兵符。 他们是将军在战场的眼睛,也是谋士制定国策战略的基本依据。 可以说无一张地图是如他手中所画的这样全满、详尽、精确的。 如今,被他随意几笔,信手拈来,整个丹秋就跃然纸上了。 这简直就是个神迹,如不是亲眼所见,常安道决计不会相信有人可以做到,但事实上却是发生的。 他都不敢去想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只觉得朦胧的光晕雾一般的笼罩在这个男人身上。 将他和他们之间,将他和这个世界之间又推远了一下,对方犹如恍若至高神,一只纤手,拨弄的不是墨迹线路,而是世界的轮转,命运的轮盘,所有人的生死。 简、直、太、恐、怖、了! 他、还、是、人、吗? 这样的他倘若是想铁下心来对付谁,怕是没有人能够逃的脱吧! 常安道狠狠的打了个哆嗦,牙齿都在咯咯打颤,身旁有人晃了晃他,是李成。 “安道——安道?” 一抬头,所有人都在看他。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先生在问你!” “问...什么?”,视线游移,有些畏缩的望了那地图一眼,原来这短短的时间,他却是已经画制好了。 “先生在问你对于邙山你怎么看?” “怎么看..”他现在脑中一片浆糊,毫无头绪。 连清给夜听风使了一个眼色,夜听风撇过去一个幽幽的眼神,径直过去给炭炉加了炭火,屋子里其实已经暖融如春了,对方的打颤真的是因为感觉冷?打死他都不信! 连清说:“从地图上看,整个丹秋城,乃至丹秋周边的其他城野都未有发现“邙山”,我怀疑邙山并不是一个山名,安道先生怎么看?” 常安道尚未能从那种胶浆一般的状况中彻底回过神来,只觉他的声音呜呜隆隆,就像屋外凌冽的东风,听的他双耳闷闷的难受,脱口问,“地图上没有邙山,就真的没有吗?你怎知不是你的地图出的错?” 这话可以说是十分的不尊重了。 大哥,现在不是纠结地图真伪的问题,李成都快要给这人跪了,地图的真伪这还用得上怀疑吗?清先生他做的决策何曾出过纰漏过。 “呃——---”关于这个问题,他还真无法解释。 “哼!先生思虑过矣,我老师现在问你的是邙山!” 李成也道:“是啊,安道,先生所得话自由道理,现在时间紧急,你别在这时犯固执!” 其实话一说出口,常安道便已经后悔了,他极力收敛的敌意泄露的太明显了。 不明抬头,他都能感受到那位刺在他身上幽冷狂暴的目光。 情绪外漏,为外物所影响,失了清醒,此为谋士大忌,他无奈苦笑,道理他都知道,只是事到临头,方知理论无用。 “先生见谅,是安道失态了!” 第094章 高调卖好 “邙山,安道亦未曾听闻,想来连先生连都未曾涉猎,那这邙山便是子虚乌有之存在” 有前面那一句挑衅之语,现在他就事论事起来,无端便让人觉得他是在讽刺挖苦。 哎! 李成叹气,这人的毒舌跟棠越先生的还不同,明明不带一句脏话,一本正经的口吻,杀伤力都发生在无声无息间,事后可能连他自己都会感到懵逼。 讨论了一阵,并未能讨论出实际有用的信息。 连清便让他们回去休息,自己一个人对着地图,仔细推敲。 两个选择,他用上了排除法,跟使馆管家要来了丹秋当地一些历史文献和地理志书籍,并未发现这些山名的易名的典故或者史料记载。 连清将第二种可能排除,思考其第一个可能。 又逐字去研究当地的一些地名,把发音像邙的挑出来,结合一篇名曰:《兵獾》的赋文相互参考,最后他把目光定到了一处叫作“无回”的大峡谷。 取句中:“自然之地,有苍莽之山,无悔之谷,扶之桑兮,是为极也”。 莽山同邙山,无悔通无回。 依句中的意思来看,苍茫山和无悔谷这两处应该是位于同一处地方,那么他想邙山应该是位于这处峡谷之内。 找对了思路,又在脑里预想了明日很可能遇到的难题,已经快到子夜时分,离丑时还有两个多时辰,连清索性也不回房间,他站起身,伸了伸拦腰,这一动,便觉察到一些异样。 有什么温温软软的东西正抱着他的腿在打鼾。 鼾声一高一低,如小猫的鼻子在吹号子,听在耳里,莫名有些萌感。 他低头一看,只见徒弟正蜷成一团,偎依在他腿边睡得小嘴微张,口水流湿了他的裤脚,像一个全身彻底放松的傻袍子似得,毫无心机。 他晃了晃腿,对方咂吧咂吧嘴,抱的更紧了。 这下他不忍心再动了,十四五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睡眠不够会长不高的。 小心翼翼的伸手给火炉加了炭,连清也趴了几上,闭上了眼,迷迷糊糊中他想,他这副身体比徒弟还要大四岁,却被对方反超了... 果然是操心劳累过度给耽误了。 这趟回去之后一定要跟魏少凌当面讨要一些补偿。 丑时,连清从浅睡中醒来,发现徒弟早就起身,背着身,低头在整理自己的衣袍,他换上的是使馆统一发放的衣袍,玄青色的缎料棉服,加披风。 穿在他的身上,显出一种迥然于平素不同的飒飒英气,身姿颀长,骨瘦云亭,这是一种介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魅力,宽肩细腰大长腿的身材搭配,完全不逊色于前世他见到过的国际顶级名模。 连清简直就要吹一声口哨了。 一想到这样颜高腿长的花美男是他亲手养大的,胸腔之中就满溢自傲。 自傲之外,还有些一些莫可名说的淡淡的忧伤,原来小徒弟都长大了呢,心一下子苍老了。 “老师,要沐洗吗?” 夜听风知道自己老师正在观察自己,使劲了全部的力气来控制自己没有全身僵硬,紧张失态掉。 连清点头,却没有动,原因是腿麻了。 夜听风水润的眸子闪了闪,就亲自卷了袖子,端起洗漱物品服饰他洗漱擦脸,脱衣换衣。 全程两人肌肤相贴,一触及分,呼吸相闻,两人都不自觉的绷紧了弦,夜听风是高度兴奋却死死压抑,连清则是木着脸,腿肚子抽筋,他难受啊! 心里碎碎念:“臭小子你倒是动作快点啊!墨迹什么啊!” 轮到梳头发之时,夜徒弟手生的缘故,时不时的就会扯痛他的头皮,囫囵试着几遍都未能成功,他说:“老师,你的头发太滑,徒儿抓不住!” 实际上他五指成梳玩的笑眯了眼,“挽发簪花,描眉花妆”这些诗经里歌颂爱情的情节,他曾经畅想了许久,如今他终于达成了一样挽发。 握剑的手,握不住头发,这个说法连清丝毫不觉怀疑,话说这个世界一向都是男人绣花、烹饭做内勤工作,哪怕魏少凌高为郡王,一些基础的制衣、梳妆等技艺,他也是要学习的。 这就好比难全世界,礼法对女人要求要擅“女工”一样,都是一个是时代潮流。 夜听风暗搓搓的觊觎连清“近侍之位”多年,他在日常伺候人的技艺上花费的功夫不比剑术上少,挽发又怎不会,纯粹想要将这个过程拉长罢了。 废了点时间,好在最终结果是好的。 丑时十刻,队伍迎着夜色骑马前行、考虑到地形的崎岖,连清特地交代给马掌裹上厚厚的绒布,好让它们坚持的路程更久一些。 除此之外,当然也少不了避人耳目的意思。 他自以为自己这一方做的隐秘,殊不知,这一夜,各国各方皆因为找不到邙山的所在而彻夜未眠,急的团团转。 他们这一支率先出行的不起眼小队就显得极为的突出,尤其少数人注意到他们正是那支“似有内幕”的最后一支队伍之后,所有人无一例外,都选择跟在他们身后走。 这一下,连清一行便不得不从暗中走到了明面上,既然装低调不成,索性便彻底的高调起来。连清任由这些人跟随,还专程派了人到各队伍前将有关“邙山与无回谷的同在一地的猜测”大大方方的告诉其他队伍。 墨家宗意不是“有爱非攻”嘛,那么他这一手既买了好,还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广大胸襟,同时也防备万一地点是错误的,自己这一方成为了“公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毕竟他们早早解释了,一切皆是猜测,是猜测便会有失误,很正常。 这个小插曲,在使臣之间溅起了小小的浪花,假模假式的拱手表达了谢意,而后纷纷从暗地里转到明面上,彼此互争角力。 竞争者之间哪里会存在真正的友谊。 但是经过了这件事,王十九心里的那个猜想,原本有七分的把握也变成了九分,他基本上已经能够确定对方的首领是他的老对手,连清。 当年在“假死”和“偷尸”案之后,王十九就不相信对方是真的死去,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实际的证据印证这一点,其后把自己幽居起来,也未尝没有等待的意思。 没有对手的日子,对于王十九这种心中极傲、目无下臣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种煎熬,世界和未来在他眼里都简单成了黑白线条,如同和尚撞钟,牛饮白水,寡淡无味。 首次交手,连清自我放逐出齐、女王退位而身死,大多数人都当对方惨然败北,成了败寇,为人鱼肉。 但,王十九却觉得自己虽胜却败,他心里有一本明白账,一则他身边树大根深,而留给对方的时间太短太少,一人对抗整个王家势力团体不说,还要被腐朽将倾的齐国脱后退。 若不是后来白河洛公然叛变,他甚至都以为他们之间战争才刚刚拉开号角,虽然迄今为止,他仍然有些搞不明白白河洛的自立,算不算对方险走的一步棋。 至少王十九内心从未将连清当做一个手下败将,当初那一番举措换做是他自己,他都不能保证自己会比对方做的更好一点,甚至他还有一种错觉:他犹有余力,所展露的一面都是他想让人们看到的,而这不过是冰山一角。 王十九真的将对方当成值得他尊重,他超越的对手。 他原以为对方还要蛰伏许久,没想到这么快,他们就要再次相遇了。 第095章 峡谷地宫 无回大峡谷深处,方圆百里遍布着墨家弟子,他们或肃容站岗,活躺卧在树丛间,山野间抱抱臂休眠,显然这些天都是在此等候已久。 一座巍峨古朴的山体地宫前,几个墨家小弟子在兴致昂扬的咬耳朵。 一人道:“你们猜,今日会有几支队伍准时到达?” 另一人夸张的大摇其头,“玄之又玄除非覆水逆流”。 两人中间有人抱着柱子,耷拉着眼皮,似睡非睡,接口道:“怎么,没人准时到,你似乎很高兴”。 “当然,某非墨剑,为了胸中意气,竟然连祖宗基业也要拱手让人,供他人驱遣!”声音很是不屑。 一人听不下去了,“嗳,我说,怎么能说拱手让人,供认差遣呢,大争之世,活就活在一个争字,不争就是被取代被淘汰,想要兴盛,首先要活下去,此次找外援不过是寻找一个可以风雨同舟的盟友,开创一个盛世!” “哼,盛世!一将功成万骨枯,历史的功勋册上记载的盛世都是属于皇权的,区区墨家,试图与王朝比肩,无异于与虎谋皮,不自量力”。 “诚然,诚然,就只怕这盟友拉近来容易,请出去就难了!” “君无需忧虑,巨子何等高瞻远瞩,又怎会想不通这其中的关窍,想来早有了应对之法,我等只需依令行事!” “可某数十年如一日,兢兢业业守护祖宗宗意,着实不愿沦为权势之奴,为利益尔虞我诈、蝇营狗苟之辈。” “可你在如何不愿,也左右不了局面!” “再说,若是没人准时到达,这巨子大会还是要举办下去了,使臣选拔只是一个参与形式!” “谁说的准呢, “是呢,墨侠一派终是被你们拖下水了!” “好啦好啦!这个时候还分什么墨剑墨狭,外人可搞不懂这里面的道道,只当我们都是墨家,本来嘛!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作甚分什么派别拖累,被快被秦贼逼的活不下去了,还有功夫瞎闹腾,烦不烦!” “与其作无味争吵,不若静待结果”。 “哼!” “哼” “哼” 三声冷哼之后,三人齐齐的扭开头,不说话了。 卯时六刻 当二十六支使臣队伍一个不多、一个不少的准时来到无回谷底的地宫门前是,所有的墨家弟子傻眼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怎么这么巧?七雄国的王侯咋地都变这么聪明了,天天吃肉吗? 却原来,邙山就坐落在无回谷的最深处,这里是墨家最机密的总部之一,偌大的地宫整个就建在这座邙山里。 墨家世代流传,弟子遍布天下,墨家除了有剑术超绝的墨家剑客(刺客),肝胆好义的游侠,还有另一个另世人无法忽视的瑰宝:墨家机关术。 最早就以为叫公输班的弟子以利农小工具渐渐而起,发展到后来的大型攻城器械、如弓弩、木鸢之类各式精巧的攻击武器、以及代代钻研不外传的墨家机关。 这些都属于墨家机关术的范畴。 古语曰:“公欲善其事,比先利其器”,好的器物可以让事情事半功辈,而列朝列代的军师打仗,都很好的印证了兵器工具的重要性。 在当代,墨家可以说掌握这这个世界最先进的器械技术,在诸子百家中,为数不多的理论和实践相结合的实用主义派别,势力庞大,极得民心不说,还可以在短时间内让国力军力大幅度的翻翻。 它是一把利剑,握住就可以用! 白刀子入,红刀子出。 立杆见影! 见效快! 没有那个掌权者不想要掌握。 因为它有着自己的一套运转的理论,加之武力装备,可以说文武兼备,使的它游走在朝堂之外,说他是民间王国也不为过。 都没人成功过。 如果说国家是一条打洞的蛇,墨家就如同一条狡猾的泥鳅,游荡于野,尖厉又滑溜,时不时的出来打游击,彰显一下自己的存在性。 若不是墨侠激进,轻易被秦过钻了空子,折损了根基,怕永难有机会能让对方收起利齿低头让利的时候。 只能说,时也,天意。 “地宫内是一处墨家机阔,内藏有十份墨家藏宝图,获得藏宝图,并成功获得走到山顶露台的使臣队伍,可晋级参加接下来的第二轮”。 “何有异议?” “无!” 墨家弟子解说的期间,众位使臣队伍屏息凝神,心怕漏掉一个字,有的主使甚至屈尊下了马车,摩肩擦踵的挤成一团,凑近了去听。 连清没有下车,墨家弟子说的话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你问他为何能料到。 上辈子看小说,看电视看得啊! 每逢地宫必有机关,每有机关,必有保藏,而藏宝图是最常见的一种。 但问题是他接下来要不要一同进去呢? 正疑惑间,就听见一道年轻的清朗的声音在马车帘外问,“不知车内是那国使者,那位先生主事?” 连清与常安道对势一眼,由常安道负责回答,他嗓音偏冷,透着一种尖锐,给人一种不好相与的感觉,“魏国,鄙人姓常,字安道!” 外面的人静默了一会,像是这答案有些出乎他意料,继续问,“敢问安道兄之主公是魏国那位王孙?” 常安道一声嗤笑,尖锐的声音立时带上了恶意,“你猜?”,这人是不是傻,还是当他傻,打探消息还能这么直白,真是.. 那人又是楞了一会,而后回过味来,对着马车拱了拱手,声音羞愤,“是鄙人狂妄了!”一转身走了。 几人哈哈笑了几声,对着他竖起了大拇指,似乎都觉得常安道把人噎的很爽。 常安道说:“这一手是跟先生学的,当不得夸赞!” 嘴上说着当不得,脸上满满的都是自得。 众人又陆续扭头去瞄连清,用眼神相互交流,像是在说:“不会吧,清先生此等神仙样人,真的也会怼人吗?” 接下来,又陆续有人以这样那样的理由前来打探消息,常安道烦不胜烦,到后来干脆在马车两侧挂着两个牌子,左边写:“无可奉告!”右边写:“但又所问!” 连起来就是:但有所问,无可奉告! 很符合常安道一贯作风,这货也懒,讨厌麻烦。 第096章 签生死状 关于墨家埋藏重宝的重地是否也对墨家弟子之外的人开放这个问题,对方给的回答是:可 但在进入地宫之前,要先签下一张生死状。 意思就是生死自留。 生,地宫内一切所得皆归个人所有,死,则说明技不如人,命里少运,怪不得旁人,墨家更加不会负责。 每队的人数最低十人,最高无上限。 如此一来,人数多的大国使臣队伍相对于小国队伍就占了优势。 有人不服,说这样不公平。 墨家弟子冷笑连连,毫不遮掩的直接揭破竞争的最后一张窗户纸,“公平?战场上敌人会管你人数是否相等吗?这不是校验长上的军师演戏,竞争本身就没有公平可言,人数就是实力的象征!” 就差指着脖子讽刺说:“没实力的小国,没眼力劲,还如此傻逼!” 本来嘛,猴子里面淘将军,他们墨家就是要选一个最好的,大国上还有一争之力,你们小国就没有自知之明吗? 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是强求,就是妄想! 墨家人被墨“自卖自身”已经够心里冒火的了,看到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国也想要上来当他们的未来的平起平坐的“盟友”,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这不是拉低他们的品级格调嘛。 墨家弟子指桑骂槐,无辜躺枪的众小国队伍们躺枪一大片。 七雄大国的使臣昂首,胸腔之中满溢自傲,看吧,这就是我的母国呀! 连小国都比不上的连清一行,稳坐钓鱼台,用一种“我笑尔等看不穿”的眼神怜悯的撇着一种使臣。 先叫你们得意一阵,哼,等到俺们的清先生啪啪啪打脸。 被寄予厚望的连清亚历山大,最终一咬牙,跟着选出九人一起下了马车,走上了贡台,签下了生死状。 加他一共十人,算是压着最低的线来的,对比其他队伍八十队,百人队,是寒碜的没边了。 顶着墨家弟子看乡巴佬的鄙夷眼光,耿直的李成问,“先生,咱们出的人是不是太少了!”才十人,连其他队零头还不如,这若是进去,起了内讧,还不得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连清笑的有些莫测,“足够了,成啊,你要记住,比赛要用这里”,他指了指自己脑袋,“一颗聪明的大脑可抵千军万马”。 他点点头不说话了。 他们这一方,连清本来就是整个队伍的运行首脑,他平素就惯会装神秘,要做什么,要旁人做什么,基本上不需要商议,他径自做了就行了。 反正队员秉承着,“清先生说的都是对的,清先生做什么都是自由深意,他们看不到没什么,只需要相信他就行了!” 于是对于他一个手无缚鸡的弱鸡,决计要选择跟众剑师一起进入危险不知的地宫这件事,没有人有异意,反而个个红光满面,认为他终于不在隐藏,要大显身手了。 就连一向对他心存警惕的常安道也垂下眼,一副终于放心心中大石的松散样子。 连清简直亚历山大。 只有夜听风听他要同去十分的欢喜,“老师,老师,他们果真没骗我,我们要一起闯地宫了?”那年少不知愁的模样,看的连清心里更加的郁卒。 一个个的真当爷是神了? 他比谁都发虚好不好,这不是拍电视剧,没有安设施,死在陷阱里可能真的就长埋地底了。 他倒是想问问自己,为了一个“主公”的大业,他至于这么拼吗?无非是仗着心里的那点子侥幸,他好歹是个主角,按照主角不死的原则,他希望他家徒弟能平安。 原剧情里夜徒弟正在“认贼作父”,正是光头无量得意时,离死还有许多年,但这只是原剧情。 因着他的插手剧情早崩了,谁能保证夜听风这批桀骜阴毒的中山狼会不会被半途蝴蝶掉。 再怎么说,地宫吗嘛,机关嘛,不管多么凶险,都自由运转的原理,他好歹被五千年文明浸淫过的,还带着外挂,再怎么说,也崇拜鬼神的古代人高明一些。 而且,这几天他打听到各国使臣名单,心里隐隐还有一个很不好的猜测。 这些使臣可以说囊括各国最有智慧,剑术最高的精英人才,甚至带队的还有各国的王孙和太子。 如此齐聚一堂,倘若在地宫里发生了什么...都很是轻而易举。 前世但凡那些间谍片,各国首脑齐聚一国,关键时刻总会发生点什么来,再往前推一点,刘邦坑韩信,项羽开鸿门宴欲坑刘邦,不都是设了个局,搞一些噱头,把对方都吸引到自己地盘上来嘛。 且,无回山,这么个故弄玄虚的名字实在是太惹人遐想了。 是要暗示有来无回吗? 影帝大人咬文嚼字后,就忍不住发散思维。 再说那则传言,关于“墨家跟秦国闹掰,邀请诸国使臣参加巨子大会,是为了选择一个合作盟友”,这件事,连清所有知道的信息都是从魏少凌的嘴里知道的。 在这个交通基本考走,通信基本靠吼的蛮荒时代,消息滞后,传播期间,消息失真的可能性,也是很常有的。 天下流传墨家跟强秦闹翻了,可实际上是不是真的闹翻了。 容他在心里画一个红圈,再打一个问号。 说人家跟秦国闹掰是魏少凌得到的迷信,姑且说是真的,但人家只是邀请你们来参会,并没有公开表示一定是要找盟友啊! 也许是为了借大会的幌子来个大坑杀呢? 想一想,若是各国的最精英的智囊团,和坐镇剑师都在这次大会里死掉了,那情况将会是怎么样? 天下势力将面对一次大洗牌,诸国动荡,而秦国一国做大,再伺机做些社么,那结果就很不好说了。 不外他多想,秦国,这个词汇给他的印象太过深刻,现实世界里这个国家可是吞灭六国,一统天下的。 而,这些年的入乡随俗,他多少弄明白,幻境就是另一个女权版本的春秋,很多脉络,很多人物,换个名头都是可以跟现实对上号的。 这可不可以理解为幻境是现实一个前馈颠倒的投影世界。 如果这个猜测成立的话,那么最终登顶的仍然还是秦国。 秦国乃虎狼之过,虎狼会允许已经迟到嘴边的肉,再被吐出吗? 且这些天,墨家在天下广发英雄帖,诚邀合作伙伴,一同对抗强秦。 就差没公开表示劈腿了! 但是连清从秦国那边得到的秘报是,秦国很平静,毫无举措。 这就有些太不寻常啦,放任敌人做大这样的事,除非是傻子才会做。 秦国是傻子吗?当然不是。 所以他猜测,会不会墨家表面跟秦国闹掰,其实内里另有一番大计划。 如此一来,这个地宫之行,就显得格外的迷雾重重。 但愿是他想多了。 第097章 再见陌路 不得不提的一个小插曲是,再排队签生死状时,他留个个心眼。 因为是乔装出行,他们打的是豫章三巨头的名头,车队上下用的都是假名。 当初拿下豫章,魏少凌保密工作做得极好,虽然占领了豫章,但对外仍然打着三巨头的名头做事,故而过了这么久,外界并不知道三巨头已名存实亡,被人取代了。 此假名非凭空捏造,而是有实地可以考究的身份名牌、籍贯、户头。 只是用这些身份名姓的人换了。 为的就是事后给他们这一方留一个后手。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没发生变故,自然是好,若是发生了,那么就一起作废。 他做事向来喜欢举一反三,这都要归功与他演戏养出来的好习惯,一个好演员,在演绎一个角色时,往往要准备好几个诠释方案,以应对导演和编剧的要求偏好。 n a,nb,nc... 多多益善。 他这次用的假名叫做石桥,一个相当有魔性的名字。 值得一提的是,当喊号官喊到他的次第时,场面寂静了一瞬,似乎在场的人也被这个名字雷住了。 连清早已习惯被人关注的各色目光,故作无视,只低头签下名字的时候,一道冷月清弦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石桥,这个名字可是有什么典故吗?” 连清手一顿,眼角从身下瞟见随风晃动的一角裳服下摆,其上用金丝绣着鸢尾花纹样,黑眸不由得一凌,头也未抬说:“然也”。 “石桥有心,不见红尘”。 那人道:“石桥先生想必无心,不然怎会连故地故友尽皆抛弃!” 连清叹气说:“故地犹在,故友已亡”。 那人呼吸有些不稳,“既是故人已亡,那么重新介绍一下,某乃大齐惠原君,王雪见,请记住这个名字!” “我知矣,地宫里见”。 两人错身而过,目不斜视,已是相见陌路。 夜听风走到他身边,声音带了点阴气问,“他是谁?” 连清说:“一个陌路人” 他们相识于齐,乃天生的宿敌,却彼此相知相惜,前尘往事皆随着大齐九皇子的“身死”而长埋地下,只剩下了仇。 “他说他叫王雪见!就是这个人害了女皇姐姐”。 “嗯” “他是个坏人!”还是个威胁,你不要对他心软。 “嗯” “ 徒儿想杀了他!” “不要轻举妄动!” “老师——难道你舍不得?”狐狸精仗着吃过一点子墨水,就爱耍花枪,哪里有他怪他可爱。 “你不懂,老师心里自有成算,走吧,地宫被打开了,待会跟跟紧我,时刻保持谨慎!” 地宫很大,直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弯弯曲曲的地道,纵横交错,只一眼,便让人感到天晕地眩,意识恍惚,有身体比较虚弱的人,当场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 “这些道口之中紧紧有三道安全通道,十息之内,众位使臣选择一个入道口,选定离手,过时者视为淘汰,淘汰请出局”。 “好晕,完全看不清啊!” “每条道口看起来都一样,如何选择?” “不会是看运气的吧!” “难道是阵法?” ... “先生,眼下该如何选择?” 连清也不知道该哪条路是对的,另他紧张的是,因为地宫内的昏黑一片,地图的作用完全发挥不出来,眼下时间不等人,他也只能用方法:“直觉”。 拼运气! “就这条吧!大家都靠近些,互相留意自己的身边的队员,一有情况马上出生”。 “诺!” 话声刚落,就听一声惊惧到极点的惨叫声响起,“啊-------有鬼啊,救命啊!” 接着就是“什么东西,啊——” “呼——我不想死” “我反悔了,我要回去,快开门呀...” 开弓没有回头剑,地宫的大门在众人身后重重的关闭, 这是人惊惧到极点的发生的声音,回音在幽冷的阴风里来回的响,将人们心中的恐惧放大无数倍。 然而,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连清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水,此刻的他心里也隐隐的升起一阵悔意,“不该这样自负的!” “大家镇定,两人一起牵起手,分前后戒备,不要碰地道的墙壁,还有跟在我们脚步走!” “诺!” 冰凉的手里被塞入温热的大手,夜听风小声的说:“这地道好诡异,似会让人产生幻觉!” “不好,有蛇!” “哪里?” 剑师车七抽出剑,劈手一砍,血光四溅----只是他认为。 “死了!” 连清并未闻到血腥味,他眉头一皱,一松,似乎想到了什么。 沉声呵道:“放空心续,什么都不要想,这里有个极厉害的幻阵,能够将人心中的欲望和恐惧呼唤为心魔!” 众人:“诺!” 接下来,众人在漆黑中摸索着前进,时不时的就会听到有人各种各样的惨叫声,格外的扰乱心神,要长久的保持灵台清明很困难。 好歹他们这一对,有了连清的敏锐预判,大家心里早有了戒备,即便是有人临时出了岔子,也在第一时间做好了应对。 一路平稳,大约走了半个时辰,前方视野渐亮,隐约出现了水流声。 车二问:“先生,那藏宝图可会被遗漏在地道中?” 连清说:“地道中也许有图,然我们得不到,旁人一样得不到,眼前既然没法回头,就只能往前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众人走出了地道,前方出现一片翻滚着蓝绿的火焰的银灰色液池,液体的无色无味,扑面而来的高温气浪却昭示着这液体的嫉妒危险性。 如同被上了某种自动化的程序,每隔一段时间,液池里就会卷起数排龙卷风似的液体漩涡。 夜听风试探性的丢了一把袖箭过去。 原本尖利的可以击穿城墙的袖箭刚刚被水面的液体咱然上,就滋滋滋的被腐化消融掉,一点水花也没有。 连清叹气,看来他的运气没上线,他们选的这一条道口并不是安全道口。 “先生,快看那是什么?” 几人顺着车七的手指看过去,却见液池的中央飘着一处浮台,浮台约莫一尺丈宽,上方摆着一个朱红色的方形木盒,木盒上写有:“通关秘钥”的字样。 “通关秘钥?那是什么?” 连清想了想说:“也许是这液池机关的所在”。 “那岂不是要人直接飞过去,可这距离实在太远了,中间没有接力点,很困难!” “还有把握时间,务必在漩涡起来之前返回来!” “万一,那机关是一处陷阱怎么办?” “先生你怎么看?” 连清心里纠结的要死,他被这液池上漂浮的蓝绿色的鬼火吓的腿肚子都发软了,维持着面瘫脸,连清集中精神看地图,圈定浮台,将之拉近,放大。 左右上下反复观察。 盒子还是那个盒子,毫无线索。 连清又把注意力放到了浮台上,几次漩涡起落间,终于在浮台底层贴水面的一道浅棱上刻着一行小字:“左乾右坤,乾生坤死,以碎壳之力三扣击”。 意思不难理解,就是盒子的左则为机关的乾步,乃是生路,右侧为坤部,乃死路,解除机关的方法乃是用碎裂蛋壳的力量叩击盒子的左侧三下。 连清把这个解释跟大家说了。 众位剑师愁眉不展开。 “距离太远,某等倒是可以以身相试,然功力不到,只怕人未抵达那浮台,便已经液池腐化成一滩尸水”。 连清有把目光望向队伍中武力最为高深的两位宗师,宗师摇头,叹气,“可以一试,只怕要有所牺牲”。 且不说那盒子是不是通关的秘钥,每一位宗师都是国家的财富,犹如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如此牺牲掉,实在太可惜了。 连清摇头,“且再等一等”,都是活生生的生命,自己带过来的同伴,他不想让任何人把命丢下,“让我再想想办法”。 气浪太热,众人为了不让自己沾染到有气浪里的腐蚀性的气体,不得不退回到阴冷的地道口的拐角处。 此时半边身子被高温侵染,半边身子冻在寒凉里,可谓是冰火两冲天,身体饱受煎熬,时间拖得越久,对接下来的闯关十分的不利。 夜听风道:“老师,要么,让徒儿去试试!” 连清想都未想就呵斥他,“胡闹,都不许去送死!” 第098章 武穆遗书 随着连清声音传出的还有一道轻若飞鸿的墨色身影。 他的速度快成了一束光。 短暂的几个呼吸间,连清急的目眦欲裂,度日如年,行动快过理智,伸手就往前扑,却被身边人急事的拉住。 “先生请镇定!”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失态把! “是啊!夜少将天赋卓绝,福泽深厚,必回逢凶化吉”,嘴上这样说着,声音里的沉重和凄婉之意透漏着心虚。 连宗师一去必要牺牲,夜少将此去必然是去送死的份。 嗨,还是年轻啊,没经历磨难,性子就是爱冲动。 大家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是说:“夜少将大德大义,实为我辈楷模”。 连清这一刻很想转身将这些巧言令色的人给糊死,站着说话不腰疼,楷模楷模,怎么不见你们真的去做,就会瞎bb,眼睛却一眨不眨的观察的地图。 然而有远程作弊器并没有什么毛用,夜听风的身法太快了,如鬼如魅,在空中留下一串串的残影,以他的肉眼并不能分清他的真实方位。 一颗心提了起来,心跳如鼓。 “千万不要出世,保佑我徒儿平安归返,我愿减寿十年!”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过得很慢,也似乎过得很快,这个时候,几声惊呼声响起,他看见蓝绿色的池面,银光大盛,却是对面的漩涡再次刮起,速度极快,眨眼功夫便袭卷至浮台之处。 “不好——” “是漩涡!” “夜少将被卷入了漩涡里!” “这下完了!” 连清自然也瞧见了这一幕,他两耳嗡鸣,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脑海中反复浮现的都是徒弟的身影被漩涡卷碎的画面。 不知不觉竟然流出泪来。 心不是不疼,然而正在他痛苦出声之前,有人冲入了他的怀抱,将他抱了个满怀,耳听一声软绵绵的:“师父”。 他浑然一震,以为是错觉。 “徒儿幸不辱使命!” 他的声音刚落,地宫内一片地动山摇,眼前阴森诡谲的蓝绿液池,漏沙般的沉入地底,肉眼难辨深浅的巨大池子,有模方似的机窍快速的组合、变换。 整个地宫如同不断重组的九宫格一般,将众人隔开。 几瞬之后,视野之内就彻底变了样。 夜听风死死的抱着连清,试图间用自己的身体将他四野飞溅的沙尘泥流阻挡在外。 连清反应过来之后,发现两个正处于一间幽闭的秘室内,昏黄的光从不知名的角落里投射过来,那竟然是墙壁拐角处嵌入的夜明珠。 抬头是一片漆黑,连清仰头喊了一声:“有人吗?” 声音不沉,并没有听到回音,以此他推测,上方是空的,或者距离天花板很远。 没有人回应。 两人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四处翻找机关开关。 忙了好一阵,毫无头绪。 “机关会不会在底下?” 两人抽出各自的玄铁剑,开始一寸一寸的检查地底。 这个时候,事关生死,不是婆妈的时候。 连清平日养尊处优惯了,手上无力,撬了好半天就,也只磨了一点灰。 他有些丧气,夜听风却浑身愉悦,事实上自从踏入地宫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显得异常的兴奋,兴奋之外还有些躁动,就像是游魂感受到某种召唤一般。 连清有些诧异,问,“风,你似乎很开心!” “我的确很开心啊!” 连清心里想着事,就没注意到他称呼的变化,近来,乖乖的徒弟时不时的就要扮男人深沉,似乎是叛逆期到了。 “这里很好,只有师傅和我,我很开心!” 这是他深埋心底的一个很隐秘的欢想,一个密封的天地里,只有他们两人,赤诚相待, 没有外界那些黏在他身上的目光,没有世俗道德的束缚,四周很昏暗,他可以随意心,为所欲为。 心里那种死死压抑的躁动因子,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口子,一下子得到了纾解。 连清感受到他身上的那种莫名的酣然,不解的问他,“你..难道不害怕吗?”不想要出去吗? 心里觉得毛毛的,有着亲身经历犯罪现场的感觉。 “有阿清作伴,不害怕!” 一言不合就撩上了。 连清这下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劲,称呼,这小崽子竟然不尊老师,喊他的小名。 这是他该喊的名字吗? 连清心头有些异样,正在斟酌词句,想着要不要在这时候跟徒弟好好的掰扯掰扯,就听他惊喜的声音响起。 “阿清,这里有发现!” 这下,连清也没心思管称呼的问题了,凑过去问,“是什么?” “是一个藏宝盒”。 确切的说,是一个四四方方古木雕刻而成的大木匣子。 “会不会是陷阱”夜听风问,手下蠢蠢欲动,却未发现连清一脸见鬼的神色。 此时他从地图里看到这个盒子上上浮现的一行标注:武穆遗书。 这部旷世巨著不是宋代抗金名将岳飞所作的兵书吗? 哪厢夜听风已经将盒子打开来,露出其中厚厚一叠精美的书册,没错是纸制书册。 夜听风欢喜的如同拆礼物的孩子,拿出书册,指给连清看,“好想是书籍,可是这帛好生奇怪?” 连清终于想起到底哪里奇怪了,这个世界,纸张和活字印刷技术都还没有出现。他小心的翻开,最上层的一册书,纸张有些泛黄,看得出来来很有一些念头,开篇一行行简体汉字,顿时心下明了。 这应该是某个记忆力强悍的穿越者所著作,而联系到这个地宫乃是墨家某个老祖所建,他猜测对对方便该是那名穿越者了。 “阿清,这上面的字好生古怪!” 连清什么也没错,他有些发愁,该不该让这些跨时代的书册面世呢? 答案是肯定的。 不然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就是为了改变这个世界啊! 将书册放入了地图空间,这一手凭空将东西变没的本事,看的夜听风异彩连连,那想问,却抿紧了嘴的小表情仿佛在说:“老师,我又发现你的一个秘密了”。 简直萌翻了。 连清没好气的弹了他一个脑崩。 “这些都是兵书,刚好为师识得书里的文字,给你留着,行了吧!“ 夜听风趁机抱住他的腰,撒娇卖乖,“阿清对我太好了!” “嗯?” 难道不该叫师傅? “徒儿长大了,如今可是比你还高了呐”。 他其实还想说,你如今比我长的还要面嫩,我们站在一起,像徒弟的那人是你。 “你哪怕长成一树高,也要喊我师父”。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说。 “不要!” “阿清你多久没照过镜子了?你知道你自己现在的面貌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过了十六岁,连清像是发育停止了,不管夜听风怎么长,也不管外界如何的酷暑严寒,他就像是被时光定格了一般,面目依旧。 晒不黑,冻不伤,风霜不浸。 他自己就从来没发现吗? “阿清,你难道真的是天上的神仙?会容颜永驻吗?” 那样的话,他该怎么办,一想到自己日日苍老,师父依旧宛若青葱少年,对方永生不死,他却有回归黄土的那一天,一颗心直坠深渊,不可抑制的发抖。 连清惊愕了一瞬,他就是个不合常理的bug ,不合理才是合理,他有淡定了下来,岔开话题,“想什么呢,小鬼头,世上怎会有神仙?再说神仙哪有滞留人间的!” 话说的有些虚,事实上神鬼他还真的遇到过一个。 嗨,这个世界的孩子都流行早熟,十二三岁就可以成家立户,不好糊弄了。 “真的?”夜听风完全不相信。 “咳咳...反正为师是个人,会死的那种”。 夜听风长呼一口气,继续研究出去的路。 “阿清,你说出口会不会在上方”。整个密室,四周和地下都翻了几个个,唯有上方没有查找。 “那,试一试,要小心点!” 第099章 拾宝之路 夜听风从墙壁扣出几小颗夜明珠,带在身上,身若灵燕般的跃起。 连清在密室底下紧张的仰头望着上方,黑暗中划过一道亮光,在连清的视线中,亮光缩成一个亮点,旋即隐没不见。 他心里有些不安,想出声喊,有又怕扰乱对方的节奏,陷徒儿于危难。 大约过了十息的功夫,耳旁传来呼啦啦的动静,有点像急风吹布帛的声音,夜听风身子在一团光晕中轻的如一片谍影,落地无声。 “阿清,是我!” “你怎么不说话,出什么事了”,他的声音很急切。 连清不自觉屏住的呼吸这才长长吐了出来,“没事,上面情况怎么样?” “果如阿清所料,上面乃密室是一条通道,约有百丈审,功夫一点,都上不去”。 “那..你..” “放心,这点深度还难不倒我,只是..” 话说一般,突然顿住,一只柔软的大草,轻轻的环住他的腰,连清整个人凌风飞起,那种久违了的失重感,让他响起,上辈子在游乐场乘坐跳楼机的感觉。 真的是飞起来了。 咦,不仅飞起来了,还在半途落下下去。 他有些意犹未尽,所以说他这副是身体为什么是毫无练武资质的文职人员呢。 “怎么了”,他问。 “嘿嘿..”夜听风用实际行动向他展示了什么叫雁过拔毛。 他转身抠抠嗦嗦的将密室石壁里镶嵌的大小夜明珠都扣了下来,连一块碎片片都没留下。 “这个会自己发光,看起来又亮又漂亮,拿回去给阿清装点卧寝,一年到头可以晟许多灯油钱呢”。 连清默,心里又一股热流涌动,“这个徒弟很会过日子呀!将来也不知道便宜那个丫头片子”。 “徒儿,好样的,留一个出来,其余的交给我“。 “嗯” 连清转手将一袋夜明珠放入地图空间,完了还觉不够,爪子忍绕了一个圈最后回到他的头顶上,摸了摸,“你长大了,学会持家了,将来嫁人,为师也可以稍稍放下心来”。 他自己感动的不行,觉得自己带孩子很成功,算是一个合格的“奶爸”,不仅将大反派给掰正了,还养的这样乖。 等回到现世时,他也不惧婚了,找个温柔善良的妻子一起生一窝崽子,也把他们养成小徒弟这样。 完全没有注意到板明半灭中,夜听风奶白的脸上迅速黑沉了下来。 阴云密布! 夜听风再次搂住连清时的力道击打,霸道中带着一种惩罚的味道。 连清以为对方怕自己掉下去,咬了咬牙,没吭声。 然而他越是没反应,腰间的手箍的越紧,最后跳到甲板上时,他没忍住,闷哼了一声,声音压抑中带了几分粗喘,在不可视物的黑暗中,听的人毛孔都酥软了半边。 连清很尴尬。 他为人师表的脸面和威严哟。 这样羞人的声音怎么可能是他发出来的,不可能,他绝对不承认。 身后的夜听风抿了抿唇,突然就脸红心跳,心神荡漾起来,完全忘记了生气。 连清轻咳了一声,僵硬的转移话题,“那个,阿风啊!” 一出口,他就想刮自己的嘴,啊风,多么缠绵的称谓,都怪傻徒弟没事喊他什么阿清的,害他都给带歪了。 “时间仓促,咱们得加紧行程了,这地宫很是邪性,多呆一秒就多一分闹得危险,咱们还是尽快通关,找到其他队友,出去的好”。 可夜听风被这句“阿风”喊得很受用,全身得毛都被捋顺了。 他娇声娇气,害羞的如同刚洞完房的新媳妇儿,“都听阿清的”。 连清觉得气氛很诡异,让他本能的想要回避,连忙又从地图空间里掏出几颗夜明珠,两人分了,开始往前探路。 眼前这一层是一片迷宫,大大小小的密室组成,就像是小朋友都爱玩的塑料长城,逆时针或者顺时针沿着一条通道走,就可以走到安全出口,然后再接着变换游戏规则通关下一条。 这一关是静态的,只要不走错道就不会触发机关陷阱,相对于前面两关,看似危险性降低了,实则难度有明显性的提高。 有一句话说的好:“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人置身其中,完全就是瞎子摸路,全靠蒙。 这一步不知下一步,什么时候触发陷阱都是未知数。 即便是能靠着轻功短暂的飞到高空,俯瞰地貌,那么首先你得轻功足够好,再则你得有高超得记忆力,做到这两点,你还要精通术算,能够快速得推演出走道变换之规律。 精通其中一样已算难得,同时三者兼精者,举天之下,一手可数,必然都是如鬼谷、墨庄这样千古传奇人物,一方大家。 但是它们遇到了连清,他有地图啊。 上帝视角一打开,通关之路,便如同小时候玩游戏。 师徒二人,连袂二行,所过之处,如同秋风扫过境,将每个密室里上下左右、里里外外,边边缝缝里所有值钱的、有用的都扫荡一空。 大多时间都是夜听风埋头扫荡,他像一只辛勤不知疲倦的小蜜蜂,忙的热火朝天。 而连清只一脸惊呆模样跟在他身后,不断的重复,伸手、收宝贝的动作。 隐隐间,他有些明悟。 他家小徒弟不只是贤惠,会过日子。 他是被小时候苦难日子给穷怕了! 让他养成看见东西就要藏起来,屯在自己窝里的仓鼠属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或者说巨龙属性。 连清留意到,夜听风思对于黄金、白银、刀剑、这些闪闪发光的东西格外的看重。每次开宝箱,开出了这些,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就会迸发出星辰一般璀璨的光芒。 反而对于一些孤本书籍、字画类在他看来价值更大的东西不屑一顾,递给他时,嘴巴都是下垂的。 这是失望,不高兴的表现方式。 连清觉得这个徒弟傻,不仅傻,还恶俗。 搁在现代世界,就是土豪金、暴发户那种类型的。 完全没有继承到他的风雅高品味。 不过,人各有志,他也不多说。 在这一层扫荡了一个多时辰,连清累的不行,夜听风劝他停下来歇息,他却有点不舍得。就像小时候,大家一起玩玻璃珠竞赛,总是想争分夺秒的抢更多的玻璃球,做最大的赢家。 但出乎他意料的时,他们并没有遇到其他使臣队伍,确切的说就没有遇到其他人。 “阿清,你发现了吗?” “发现什么?” “这里埋了的财宝几乎可以组建一个国家”,不仅仅是钱财,还有记载文明的书籍和组建军队的武器、武技。仿佛是为了谁精心准备的一样。 夜听风一提,连清也发现了。 “阿风是怎么想的?” “我在想当初建造这个地宫的人会不会是一个皇帝”,开国皇帝也好、末代皇帝也好,总归都是需要有所准备的。 “可这是墨家老祖...你是说?” “没错,我想墨家那位老祖也许早就有了称雄的之心,因为某些原因,这个计划被搁置了”。 “所以,墨家子弟文武兼修,势力遍布天下,野心不小”。 这样一来,也解释通了,为什么墨剑会选择在这个年代介于皇权,与秦国合作,也许墨家内部,墨剑和墨侠的内部分歧只是墨家用来麻痹天下人的烟雾弹。 墨家剑客是攻击之矛,而墨侠操纵人们的思想,乃墨家之盾,真正保证墨家树大根深的土壤。 再往深一层里去想,也许墨侠并没有衰落,他们躲在墨剑的身后,不断的壮大。 什么秦国?什么巨子大会?什么诚邀盟约? 都是遮蔽人视线的障眼法,是他们火中取栗,正式介入这天下战局的一个切入口。 如果以上这些推论都正确的话,墨家拥宝山为何要广开大门,让其他人占了便宜? 上杆子吃亏的事,傻子都不会做。 若是地宫里只有那十张所谓的张宝图碎片,那道还说的过去。 可是如果算上这些他们看的到,摸得到的巨财的话,事情恐怕就没这样简单了? 墨家这样做究竟是想做什么? 那别过的人才当小白鼠?这个理由很能站住脚,毕竟损耗别国人才,间接等于壮大了自己的力量,丹秋有时墨家的大本营,等使臣将宝物取出来,墨家再杀人夺宝呢? 更是一劳永逸! 那么,有个问题出来了。 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墨家就不要名声了吗?这个消息若是传出去,墨家势必要与整个天下为敌,落入众矢之地,这样一来,无异于自觉活路。 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回怎么做? 答案很简单:找一个强大的替死鬼,嫁祸给对方。 这个计划一旦实施,很容易成功,因为墨家自己打开的地宫,诚意满满。他们若是不舍得财宝,完全可以换一种考核方式,不必如此劳师动众。 事成之后,墨家只会出于受害方,传扬名声的同时,达到目的的同时,还会博尽同情。 这是计中计,局中局。 如同这个迷宫一般,置身其中之人,很难能想到这一层。 连清心里冷笑,暗自在心里盘算,这个强大的冤大头会是谁? 秦国,对方远在千里之外,有不在事发地的证据,嫁祸给对方的实施性太难,排除。 楚国,这个崇拜浪漫与美的过度,国人太过散漫,即便是嫁祸了,也很难令人信服,也排除。 魏国,有可能,这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国家,魏国新君继位之后,就开始小幅度的调集兵力,骚扰边境小国,狼子野心不言而喻。 赵国,这个国家一直在走下坡路,想要操控如此大的局面,很难。 齐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齐国目前的国情虽然有些混乱,但架不住南北割据,一国雄踞着两头强大的雄狮子,内乱不断,极易挑起战端,而刚巧综合国力足够强。 好巧不巧,两个都是跟他连清有关联的国家。 墨家这是逼着他动手呢! 第100章 相逢操戈 埋宝的这一层明显是进来容易,出去难。 师徒俩在地宫一角阴暗处的拐角处发现了一处狭窄的浮梯。 扶梯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构造的,以细的看不见的玄铁丝系在两端,一层层的悬挂上去。 走在其上的人,需要极高的平衡力,和控重能力。 一则要保持平稳,浮梯前后摆动的幅度若是超过了一定的弧度,或者与相邻的浮梯触在一起,那么这截浮梯上的玄铁丝就会自动断掉,其上的人的步调、节奏就会被大乱,一步错,步步错,结果就是要坠落到浮梯下方的毒蛇窝里。 二则,重量一是被限定的,同样有着一定的范围,超出了某个值,或者低于某个值,玄铁细丝同样会断,结局也是要掉到蛇窝里,喂老鼠。 ,蛇窝里住着两个种群,在那里毒蛇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一种会吃人肉的尖口鼠群,货物一旦掉下去,眨眼功夫,就会被啃的脸骨头渣都不剩。 也就是说坠落了,就死定了。 没有倒带的机会。 第101章 捣毁傀儡 乍闻身后有破风声穿来,连清知道这是夜听风回来了。 他举着夜明珠,施施然的站起来,转瞬间,又是那个玉树临风,风华绝代的清冷谪仙一枚。 他不知道习武之人,在黑暗里,是可以视物的,夜听风早就看到他蜷缩成一团,孤单无助的样子。 心里酸酸涩涩的,像是被百味调料水浸泡过,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滋味。 但他很有情商的没有戳破。 “阿清-----” “回来了?上面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走到尽头?” “嗯!还算顺利”。 “走到了尽头!” 果然,他没有大喇喇的戳破是对的,他这个小师傅,外人眼中神秘而强大,似乎无所不能,就连他大多数时候也会恍惚的认定对方实非常人,不可以常理度之,可是刚刚他看到了什么? 在一片深浓的黑暗里,他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看起来是那样的脆弱和孤寂。 这样一个人,就是用这副肩膀背负这两个国家的命运。 他明明才十九岁,到底是靠什么,为了什么,才能坚持下去呢? “路途崎岖,顶着那么大的压力,你会怕吗?”他突然就很想问一问。 “也罢,以后由我陪你”,夜听风从没有什么时候如一刻,感谢自己的父母,感谢他们生育了他,可以知他所苦,忧他所有,一路风雨相陪,让他看起来不那么孤独。 “你折返了,是不是...”是不是已经有了破局的法子,是不是他对于带他这个拖油瓶一起上路有一定的把握。 “嗯,阿清,这浮桥邪性的厉害,不过我想到另一个法子?” 连清灵光一动,他想到自己先前那个猜想,夜听风已经拦腰一带,纵身飞到一处稍远一些的高台。 “阿清,你先呆在这,待我先处理那一群蛇鼠”。 连清急忙扯住他的袖子,“等等”。 夜听风扭头看他,声音柔软的不像话,“怎么了?可是害怕了?” 连清虎躯一震,有些羞恼的抬了抬下巴,冷哼一声,“哼,小孩子家家,没事别瞎胡想,为师这辈子就没怕过!” 刚说出口,就想咬自己的舌头。 此地无银三百两,他都快被自己给蠢哭了。 夜听风点头,“是是是,我们阿清就是厉害!”,口气听起来,怎么都像是在诱哄小孩子。 看吧!看吧! 事实就是越是解释,越是掩饰。 解释、辩解什么的,就像是写大字,越描越黑。 他平时不这样的,天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他都是可以做的,怎么在自家徒弟面前,就像是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孩子,看见了大人,紧绷的神经竟然就放松了。 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心里有些小怕黑。 肯定是怪死徒弟的声音太温柔两人,气势还这样大,附带温温的包容力。 就像是夏日午后的大海,伸开怀抱,包容一切。 等等,似乎有什么不对。 什么时候开始,徒儿身上的气势竟然变的这样强大了。 还敢跟他这个师傅打趣、拌嘴、开玩笑。 这是一个徒弟该干的事吗?完全就是将他这个师傅的威严丢在一边。 难道他在徒弟心里的威信就这样低吗? 细思及恐,让他这些年花费的心血,就这样打水漂,连清心里又气又急,说什么也要在徒弟面前重拾威严。 “咳----阿风啊,你等等,刚跑了一路,要歇一歇,反正咱们这趟收获颇丰,不赶趟”。 “休息好,恢复了体力,才能干事,听师父的1”。 他连师傅这样严肃的词汇都用上了,还特地加重的语气强调了一下。 不及对方开口,他就学着小时候安抚他一样,摸了摸他的呆毛。 伸手,摸..摸不到。 呃,身高没对方高,好尴尬。 踮起脚,再摸,这下摸到了,可动作之中总是透着那么一丝涩意和刻意,看起来怪怪的。 夜听风原还是被他的制止弄的一头雾水,眼瞧着对方借着黑暗,摸着鼻子,一脸的后悔不跌。 他顿时就有些了然了。 了然之后,就抿着嘴,好想笑。 他家小师傅,实在是太可爱了。 简直就是反差萌。 平日里清冷神秘,动静皆如画,身上不带一丝烟火味的人,突然泛起蠢来,那既视感扑面而来。 夜听风难得带到一次机会,故作不解,微微疑惑的问:”阿清你说什么呢,咱们怎么不敢趟呢?车一他们还需要咱们去援救,且阿清你也说了,地宫了危险重重,多呆一会,危险就多一份,能早离开,肯定得赶早啊!” “还有阿清,你忘了咱们这次进地宫的目的了吗?” 连清张嘴,样子呆呆的。 “目的?什么目的?”玄机这样说,形势说变就变,他好似真的把初忠给忘了。 “是什么来着?” 夜听风打断了他的沉思,说:“藏宝图啊!” “你忘了墨家说,只有拿到那十张藏宝图的队伍,才能获得进入下一轮选拔的资格”。 连清默,他还真把这一茬给忘了。 确切的说,他完全就没准备去找那什么老劳什子的藏宝图。 没进来之前,也就算了。 进来之后,扫了这么多的宝藏,同时也发现了那么多的玄机,和墨家行为的可疑之处,他并不准备让他们的队伍进入下一轮。 他猜想,下一轮应该是宴无好宴! 是墨家收网的时刻。 他是傻透了,才会一头扎进去,被人宰杀。 连清斟酌字句,神色也渐渐凝重了起来,微微摇头,“不用管什么藏宝图了,真正的宝藏可不是什么藏宝图,你忘了我们之前都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 开宝箱,捡宝贝啊! 夜听风明白了。 对啊,宝藏都被他们收入囊中了,还要拿烫手的藏宝图做什么? “那阿清的意思是”。 连清眨了眨眼,灵光电闪,他眼珠子一转,就将即将脱口而出的解释咽了回去,故弄玄虚说:“此事说来话长,你日后定会明白”。 “为师先抛砖引玉告诉你这一点,你且独自揣摩,等出地宫之后,为师要抽查!” 因为刚刚扳回了一局,连清心情大好,拍拍手直接站起来,“现在我们要忙另外一件事!” 他自觉自己刚刚的表现很帅很有逼格,还没来的及抖,就被夜听风下一句话给打落了回去。 “阿清说的可是那群惹人厌的蛇鼠傀儡?刚好我刚有此意,看来我与阿清心有灵犀,想到一块去了!” 连清听的好险被把自己绊倒,那张总是武装的完美无暇的绝美脸上,咔嚓咔嚓,裂出了几道乱纹,再也没法从容淡定了。 “你..”,他咽了咽干干的候,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阿风...傀儡...不对,你怎么想到那群蛇鼠是傀儡的”。 这完全不合理好不好。 他在团队里,一直都是担当着最强大脑的智囊,被那么多人信任、敬仰,他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多少有些骄傲得瑟。 毕竟这不是演戏,而是真刀真枪的出结果。 他又不是真的谋士。 其实只是个半瓶子的水货。 一个扯大旗的骗子。 虽然手无缚鸡,可是能够运筹帷幄、筹谋论断,同这片土地上的各路传奇人物,一起斗智斗勇,亲自看着自己辅导的主君一步步的壮大直到问鼎。 这是多么令人心血澎湃的事。 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三国梦。 他是个男人,他也有虚荣心,也不能免俗。 然,世人觉得他厉害,是不知道他的底细。 在他们看来,他小小年纪,无所无知,很牛掰。 可他自己知道,自己并不是真正的天才,他两辈子加起来已经快五十岁了,东洲世界和现代世界之间,隔着华夏五千年文明的距离。 他是站在无数个巨人的肩膀上,装逼。 可不就是扯大旗的骗子吗? 但是夜听风、魏少凌,甚至常安道他们都是真正的天才。 对上他们,他这个快被现代生活养废了的“娇花”,他就是连说话,也是难掩心虚和腿软的。 原以为自己可以靠“聪明的大脑”远超古人,在谋士行业出类拔萃,算上一枚专业性的精英人才。 可刚刚小徒弟说什么? 他竟然想到了他想的。 他被后辈赶上了,这人还是靠武起家的外行。 尼玛,这是要抢饭碗的节奏啊! 让他怎么不激动。 连清这厢新潮起浮,呼吸不稳,那厢夜徒弟,懒这四肢,歪着头好整以暇的欣赏着自家小师傅的变脸功夫。 越看,夜听风越是心感惊奇。 “原来,他的脸上竟然可以浮现这么多种情绪”。 “还真是鲜活的可爱呢?” “他在想什么?” “如果这世上能读心的秘术就好了”。 “还是黑夜好...” 欣赏了一阵,夜听风眼见着小师傅额头上都快要憋出汗了,当即见好就收,开口说:“阿清在想什么呢?” 连清想都未想直接说:“傀儡!” 夜听风点了点头,声音懒洋洋的,”那个呀,我在浮梯的尽头看到一块木牌,上面说蛇鼠乃是傀儡,不是活物呢!” 这句话,如一道清凉的泉水,机灵灵,将他从越来越混乱的自我怀疑中,解脱出来。 发现,冷汗已经渗透了后背,有些冷。 他舒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啊! 吓死他的老爷腿了。 “不过如此,木牌上还介绍了毁坏这些傀儡兽的方法!” “阿清啊,设计这地宫的主人,很是有趣呢!” 连清汗!有趣,有趣个鬼! 很扭曲,很恶劣,很变态好不好! 小徒弟肯定是说说完的。 对,绝对是反话! “可惜...” “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当然是生不逢时啊! 不然,还可以叫个朋友,或者做个对打的对手也好啊! 人生,真的是寂寞如雪呐! 第102章 矛盾激发 剿灭了那些让人头皮发麻的傀儡兽,便等于消除了后顾之忧,接下来的浮梯之行便恨简单了。 不巧的是,夜听风带着连清飞出关口时,正好碰到两只队伍在混战。 双方乃是齐国内部的两只龙头,左边穿着蓝色衣服的为白河洛、宁丫为领的雍王队伍,右侧穿着白色装束的为王十九、王之惠、王之岚一行。 双方对持泾渭,正在剧烈的争吵的什么。 他隐隐的听了几耳朵,似乎是王十九这一队,有人找到了藏宝图,百河洛这一队不知谁悄悄的偷走了藏宝图。 原本两支队伍被墨家统一划拉为一个国家的队伍,彼此在面对众国各强大的竞争对手的时,组成了临时的联盟,但藏宝图夫人出现,让这只表面维系的塑料花情谊的同盟瞬间瓦解了, 藏宝图关系到下一轮晋级的资格,在眼下时间快要临至结束的档口,手握藏宝图的队伍才会掌握话语权,而另一个要么委屈求全的继续选择依附,要么直接淘汰出局。 故而两支队伍,不仅剑客打在一起,文职人员也凑在一起唇枪舌箭。 王系队骂一句:“寡廉鲜耻、鸡鸣狗盗之徒!” 白队回说:“五十步笑百步,比不上尔等窃国之贼!” 连清师徒两落地,打断了正在争吵的双方,双方人马齐齐扭头望向他们,杀气汹汹。 那一瞬间,连清似乎看到了两队的互撕之间迸发的杀气波,潮水一般的向着他涌了过来。 铺天盖地,就像武侠剧里5毛特效的慢镜头动作,真的是..要、死、了! 夜听风身子一动,以一种保护戒备的姿势半站在他的身前。 吵闹声戛然而止,停止的不止是声音,整个场景,整个画面,都像是突然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但是对面的两只仇人,见到连清,更多的只觉得尴尬,当然还有一丢丢抹不开,散不尽的羞愧。 有些抬不起头。 大家目瞪口呆,皆呆呆的望着他,嘴唇翕动,千言万语难开,在这种静默中,有人置身事外神色无常,如王十九,也有人震惊当场神思恍惚,如白河洛,还有人全身颤抖情绪激动,如宁见初。 更多的人则是痴迷当场神为之摇。 “那个人...他是谁?” 突然,一声颤抖不成声的唤声,低低的,犹如害怕风惊梦碎般,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师父-----” “你是师父-----”字字破碎,有一种心碎的感觉,也有一种百转绝望后的窃喜。 “师父----”宁见初呓梦般的唤了几声,她脸上前一刻在对峙中残留的凶残表情还未全部褪去,两行清冷却已经流了下来。 她蛮横的剥开傻傻矗立的人流,从人堆里冲了出来,直冲到连清的面前,像是压根没有看到夜听风似的,歪着走执拗的问他,“师父,是你,宁丫知道肯定是你,你没死,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一连说了三个太好了,喜极而泣,哭过之后,她想到了什么,脸上的喜色一收,呆呆的问,“师父,你明明没死,为什么不去找徒儿!” “如见,为何不说话,我是宁丫,你这这是怎么啦?” “您不认徒儿了吗?” “不要徒儿了吗?” “可是,为什么!当然,你一下子就死了,一句话也没留,大家都说你死了,我亲眼看着你下葬的,我心里很难过,可是徒儿无能,没法让贼人还命”。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徒儿坐拥雍国,占领齐国半数疆土,他们从你手里抢走的,徒儿都会为你讨回来!” “你看我一眼啊!” “师父!” 夜听风从见到这群人的那一刻起,就嘴角含笑,微微讥诮,一改平素和顺柔软的姿态,变得凌厉尖苛起来。 他的眼神很冷,看着宁见初的眼神更冷。 听着她旁若无人的,诉说着自己的疑惑和委屈,诉说着她内心的种种心酸苦楚。 终于忍无可忍,沉声一喝,“够了!” 宁丫被他既威且煞的呵懵了,含着泪花的眼神有些呆傻。 “宁丫,够了!”时移事易,现在你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他身后那个傻子,的确是将你从乞丐堆里挽救了你,收你为徒,悉心教导,护你长大。 然而,你又是如何报答他的。 在他尸骨未寒之际,毅然决然的投入了敌人的怀抱。 她还是像从前一样,那样的自大、那样的执拗,那样的自以为是,认为对的,别人就应该接受,她做了什么,别人都要无条件的接受理解,甚至支持。 就如同此刻,明明已经背叛了,明明已经伤害了,还要睁着一双委伤心不解的眼睛,委屈又无辜的问他,“为什么不理她,为什么不认她,为什么不说话!” 呵呵! 这个世界难道就是为了她一个人转的? 夜听风很想冷笑。 宁丫回回过神,转头看向面貌和气质都宛若脱胎换骨的夜听风,迟疑的喊了一声,“你是...小夜...小师弟!” 夜听风眼里的讽刺更甚,这会子小师弟,当初那个满眼嫌弃、时刻与他针锋相对的人又是哪位。 当初朝夕相处时,她拒绝承认他是小师弟。 确切的说视他为眼中钉! 为了争夺师父的眼光,她霸道的抢夺一切资源,明里暗里的排挤,这些夜听风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明明她比他还要大几岁,却占尽了便宜,说是娇蛮可爱,实则自私自利。 夜听风不喜欢她,确切的说,在他落魄的童年岁月里,宁丫给他的印象极为的深刻,这种厌憎甚至比他当乞丐时,天天跑来与他争食的大黄狗还要严重。 没有理由,天生的排斥,就是不喜欢。 讨厌她的为人,讨厌她的高高在上,自命不凡,讨厌她的势力与耍心机,更讨厌她在连清面前的装乖买巧。 虚伪..的令她 恶心。 “不敢当..夜某当不得您的一生小师弟”。 “你,小夜,师父变了,连你也变了不成?”,在她的印象里,对方还是那个满头长癞子,一脸寒酸可怜相的 ,低贱如癞子够一般的存在,可以任她挥之泽来,挥之则去。 时光真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 原来那般畸形丑陋不起眼的人,也可以长生这么一副玉树临风,气势卓然的翩翩美少年。 气势还这样的...深不可测。 本能的感到心悸,这是一种武人的直觉,低等武士面对高等武士时的那种压迫感。 她面露骇然。 夜听风的武力究竟达到了什么境界? “你...你...”这点认知,让她怎么也不能像曾经那样说出颐指气使的话来。 你了半天,她说了一句:“小师弟,你别这样?你跟师傅说一说,让他别生我的气了!师傅一向都听你的”。 “哦?凭什么?” “凭什么?”宁丫再次愣住,连连被人无情的打断,这会子她再如何“迟钝”,含混过去的话也说不住去了。 不得已,她又转头看向了连清,”师傅,您是不是听说了什么,生徒儿的气了,我可以解释的,我是有苦衷的”。 “您打我也好,骂我也好,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求你了,师傅”。 说吧泣不成声。 连清很无奈,这叫不叫站着躺枪。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明明刻意的在低调隐藏,却还是被卷入了漩涡,成了众人看戏的焦点。 如果可以,他很想远远的离开,如果可以,他很想让宁丫闭嘴。 他还忍不住想,若是换了夜听风,对方肯定不会这样做,他似乎总是很能明白他的心思,从未给他这个师傅难堪,也从未像今天这样陷他与麻烦危险之中。 难道她就从来没想过,当众揭破他的身份,会为他招来数不清的暗杀吗? 他叹了口气:“宁丫,这件事留待日后再说,眼下..”他艰难的措了措词说:“眼下不合时宜,最要紧的是先出地宫再说”。 “最重要的是先出地宫?难道不应该是争斗藏宝图?”,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电光火石之间,有什么闪过,快要抓住,却怎么也抓不住。 他眼眸沉了沉突然发生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揶揄的声调问,“难道贵石桥贵使仅凭二人之力,便已经找到了藏宝图?可有盈余?“ 众人闻言,火热的看向他们。 白河洛心里有些感概,王十九果然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快很准,轻轻的一句话,便将二人推到了刀山火口,成了众矢之的。 连清心里暗暗咬牙,神经紧绷起来。 众人以为他这是眼热、觊觎或者打探敌方的消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对方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借着问话,打探消息呢? 还真是...敏锐! 他犹豫了一下,点头,顿了顿补充一句,“只不过,要让诸位失望了,藏宝图却不在我师徒二人身上”。 一王系剑师问,“石桥先生是吧,某就好奇了,藏宝图如此珍贵之物,先生不随身带在身上,难不成还有假借他人之手不成,先生不会是欺我等智低,想要蒙骗我等吧!” 连清勾唇,却是偏头,对着那说话之人点了点头,什么也不说了。 意思很明显,蒙骗了你,又如何?蒙骗你不是应该的吗?他即便是藏在身上,难道还有上杆子告诉你不成! 真真可笑! 那人似也觉得自己的问话多余,冷冷的瞪了连清一眼,冷哼一声,在未能弄清对方的身份底细之前,他选择了忍让。 王十九仔细观察了他的神色好一会,才渐渐打消了心里的疑问,低声对那剑师解释:“许是被放在了队伍其他人的身上!” 剑客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这才响起对方只有两人,不可能整个队伍只剩下两人,肯定是分成两队在行事。 事情到这里,已经渐渐的拉回了正道,偏偏总有没有脑子的家伙,搞不清状况。 “不...是,师父,你不是叫连...怎么变成石桥了”。 “到底发生什么了啊!” 众人面楼古怪,齐齐为连清默哀。 夜听风浑身煞气大盛,眼眸如同利剑一般射向她。 连清此刻的神色也极冷,声音虽然很轻,话里的冷漠却是 :“宁丫,你过分了!” 宁丫,你过分了! 过分了! 宁丫浑身一震,刹那被投入了无底之渊,被隔离在连清的世界之外。 她的心突然很空,悔恨如潮水般一遍遍的刮着她。 她想她可能永远的失去他了。 可是她能怎么办? 事已定局! 不管当初怀着怎么的心思,这么些年,她已经成了别人的妻,娶的那个夫君还占有了他的军队,踩着他的尸骨,霸了他的土地。 她是帮凶。 全天下都以为她与百河洛的联姻,是奉了他的质疑,雍国也是奉了他的遗旨划疆自立,那些不远千里投奔而来的兵马奔的是他齐国九皇子的正统之名。 而那些她装作不知道的背叛和伤害,都将会随着连清的死,永远的尘封在泥土里。 她当初的确是深爱这连清,从第一眼看到啊他,她就发愤将来要做大将军,娶他为夫。 怎奈命运弄人。 她现在也爱。 可是她也爱白河洛,爱已经到手的权利和如画江山,爱那些簇拥她拥戴她的部下,还爱她的一对儿女。 她不想变! 连清没死,她是很开心的。 可同样感到不安。 她很想装糊涂,装作不理解,不知道,就像曾经那样,撒娇含混过去。 师父不是最为宠爱她的吗?她是个女孩子,一向是犯了什么错,撒一撒矫就可以被原谅的。 原本已经凑效了的,可是她装过头了。 师父对她说:“你过分了!” 原来,师父她什么都知道。 什么都明白! 呵...她还在这里自作聪明。 第103章 狭路争锋 连清觉得齐国那两支队伍很有意思,没外人的时候,互撕的天昏地暗,有外人在时,彼此默契的联合在一起,将炮口对准外人。 而令他觉得很讽刺的是,他们一致相抗的外人正是他这个原齐国的九皇子,真正的主人。 贼抢了主人的家园,然而防贼一般的防着主人,这怎么想怎么讽刺。 偏偏还有人身在罪孽中,而不自知。 “这位...” 身旁的人凑近了附耳提醒说:“石桥” “这位石桥先生,现高就何国,效忠于哪位国君名下呀!” 这句话问出,全场静了静。 王十九一改漫不经心之色,面露好奇。 其他一些知晓齐国九皇子往事的内情人,则神色复杂,或尴尬、或羞愧的别开了脸。 同时心里忍不住的埋怨,“这九皇子不是死了吗?既然死了,为何还要活过来,在他么面前兴风作浪!” 出乎很多人意料,这次出面回答的人,却是白河洛,他没有正面回答,相比以往的不善言辞,他现在说话颇有些世故圆融的味道: “石桥先生说的对,此时此地,大家该以地宫要事为重,关于石桥先生的私人事宜,我看还是先放一放,等出了地宫,巨子大会有了结果,诸君再私下找石桥先生问询即可,诸君以为呢?” 人群中,如王之岚、王之惠之流,听他这样说,皆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白河洛这是在间接维护连清吧! 白河洛竟然在维护连清! 作为连清昔日的心腹手下,而今的杀狼、破军主人,他不是更该诅咒连清死掉了吗? 他在想什么?脑子瓦特了吗? 还是说外界那些关于“白河洛据雍洲四省乃是为九皇子授意”的传言竟然是真的,白河洛其实一直未曾背弃过九皇子,而是明面背弃,暗里勾连。 也许吧! 转而又有些感慨,一个人要得有多么厚的脸皮,才可以在昔日的主人和债主面前,还能如此镇定自如,言笑晏晏。 她们搜空了脑子,记忆中白河洛一直都是勇武的、易怒,易冲动的莽夫,一个智力不堪入目的蠢货。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这个人能够做到突变在前而面不改色的呢? 眉眼还是那个眉眼,样貌、身形、声音全都没变,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大变彻变,除了原有的勇武,他的身上还多了一次浅浅的书卷气息,这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位智士或者书生。 尤其是笑容,他笑的时候,只是眼角到眼尾的轮廓在笑,内里的瞳色却是幽冷不可度测。 无端端让人不可小觑。 就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王之岚笑的走到连清面前,对着他施的是旧礼,笑的意味深长,低笑道:“都道是狡兔三窟,岚原是不信,今见君子,不甚欢喜!” 又凑近压低声音说:“可怜我那个未过门的夫君,韶华之年,便香消玉殒,不然若是还活着,也当如郎君这般绝艳风姿”。 连清装作听不懂,他对王家人是什么话都不想说,也不为难自己,索性当做没听见。 王之惠自从见到连清出现的那一刻,视线一直都黏在了他的身上,脸上神色变幻不定,似愤怒,似痛心,似羞愧,也似无奈。 三年过去,她看起来眉眼长开了些,个子也窜高了些许,看起来更加成熟沉稳了。 没想到一开口就是:“喂,死狐狸,你没死啊!啧啧,不过早在..”他想到了什么,奇异的刹住了口,含混跳过往下说:“我就料到你是炸死逃婚去了!” “不过眼下,看着你活蹦乱跳的活的好好的,还越长越...漂亮,做故友的还是很开心的!” 连清敏锐的注意到他用的词是“故友”。 “故”过去的意思,代表着以前,代表着现在不是了。 时间真是奇妙,它能让粗枝大叶的人,开始变得细腻,它也能让许多纯粹的情谊,变得晦涩难在提起。 嘻嘻哈哈的说道这里,他在众人惊诧的目光注视下,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目光如水般的在他的脸上逡巡,又在众人齐声惊呼下,突然的伸臂抱住了他。 声音低哑,微带哽咽,“真的”。 王之惠这些年时不时的就会想起那个玉树兰芝一般的人,他的美颜,他的皱眉,他的颦眉浅笑,他款款而谈的样子...他的狡黠多面,智计千谋... 太多太多了... 说不明白,明明她当初和连清不过匆匆数面,见面的大半时间不是在争吵,就是在讥嘲..当然从头到尾都是她在无理找茬... 言辞凿凿,威严大意,多少犀利失礼的恶言恶语,对方都浅笑的受了。 当初年少不知事,以为对方两面三刀,为人狡黠不才真诚,完全不懂对方当时的艰险处境,还单方面幼稚的为他取了一个“狐狸”代号。 到如今想来,不过是少女想要吸引他的目光罢了。 她失败了,她的姐姐也失败,还有她的母亲,还有于敏那一干纨绔...还有许许多多的人。 京都里来了连清,她们这些人便如蜜蜂嗅到了蜜糖,飞蛾看到了火焰,一腔豪胆化作了春水,只有缴械投降,前仆后继的份。 只可惜,他们满脑子风花雪月的时候,这个荣年却在为了生存在发愁,为了王国在担忧。 逼迫他的正是她们的家族。 这一厢情谊,从一开始便注定了是一场镜花水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而他,万紫千红从未入眼。 但她还是很感激,感激他活着,离离弃家,还有人护他安好,让他没有四处飘零,为人践踏。 感谢他还是那个他,没有被现实磋磨,没有为战火殃及,依旧风清朗月,遗世独立,不被污浊浸染。 内心百感交集,都只化为这一句:“真的”,我是真的希望你活的好,如果咱们不是敌人,那该有多好。 这会子,众人交头接耳间,所有人也差不多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再次望向连清师徒的目光就再次一变。 接下来三队化作一队,默默的往下一个关口走。 一路无言。 有一种压抑而悲怆的氛围笼罩在队伍上方的天空。 下一站就是登高楼。 高楼只是一个说法,代指地宫的至高处。 也不知者地宫当初是怎么设计建造的,地宫明明是建在邙山山体里面的,但地宫的至高楼却是与山体的最高处相接,彼此虎嵌一条狭窄的锁链吊桥,下方悬空,人掉下去,便是直接掉到地宫乃是邙山地底,也就是整个无回谷的最深处。 且不说四下悬空,没有任何障碍物或者岩壁攀附,掉下去的结果有很大程度上就是粉身碎骨。 单说无回谷深处,人迹罕至,常有猛兽出没,潜藏着危机无数,但凡进入,便是一去不回。 吊桥只三根钢钉般的细铁丝搭建而成,钢丝上每隔一段距离便竖起獠牙般的尖刺,尖刺闪着幽幽蓝光,明显就是淬了毒的。 这还没什么,难度更大的是,吊桥四周是一圈人工挖就,直径约莫有一尺(成人身高的三分之一)的甬道,甬道弯弯曲曲,蜿蜒不知尽头,而甬道之内因有阴凉的飓风穿过,时不时发出一种犹如鬼婴啼哭的声音,令人闻着头皮发满。 在有甬道的情况下,那些武士剑客绝妙的轻功,就再无勇武之地。 等他们这一行人抵达吊桥前时,韩、魏、赵、鲁等各队使臣队伍已经三两成堆的聚在一起,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焦急的团团转。 在多种因素的加成下,各国使臣队伍,豪杰聚集,竟然无人胆敢第一个吃螃蟹。 都说唐僧取经,千难万难,可最难莫过于最后一关。 不仅仅是对身体的考验,更是对精神的磋炼。 硕果就在眼前,可是去怎么都够不到。 鹿死谁手,便要看这最后一关。 但是害怕,担忧又能怎么办呢?队伍已经走到了这里,要么往前,要么往后。 往前只有一关,可是往后,之前拼死拼活的忙活,难道都是白费的无用功吗? 要怎么选,已经很显然了。 这一关狭路相逢,勇者胜。 连清望着那摇摇晃晃的吊索,腿肚子有开始一阵阵的发麻,连往常无波无澜,一贯看不出情绪变化的白皙脸上,也开始一阵阵的发白,出虚汗。 他其实...有点恐高。 当初拍武打戏时,为了不让这个缺陷,成为限制他戏路的短板,连清特地花了高价钱,请了武术师父,练太极养气的功夫,次数多了,他已经渐渐开始忽视这个缺陷。 没想到,再这个狭窄的空间里,面对眼前密密麻麻的人群,再受空气里莫名紧张焦躁的气氛一刺激,心神一下子就乱了。 连清咬着牙,一遍一遍的深呼吸,努力让自己的紊乱的情绪平复下来。 然而这里的空气都是经过潮湿的甬道溜过来的,他闻多了,反而感觉更加不好了。 他演戏的功夫十足,性格中又带了极闪隐忍的因素,故而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变化,只有身旁的时刻留意他的夜听风。 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掩,夜听风抓了抓他的手,触手冰凉的温度让他心惊。 恍惚之间,连清听到夜听风好听的声音轻轻的在他的脑中响起。 不是在耳畔,而是在脑中响起:“阿清,别怕,一切有我,等下过吊桥时,我会用布条将我俩绑在一起,你只需闭上眼睛,将一切交给我,知道了吗?” 这种轻快的,微带笑意的,带着诱哄般的语调说起的话,奇异的安抚住他内心的恐惧,不安。 竟然就真的不害怕了。 仿佛真的如他所说,他是真的相信他,只要是他说的,他都相信。 一瞬间的温暖,连清突然就意识到,原来在这个艰难的异世里,他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他也是有一个人可以托付后背,以命相托的。 连清瞪大眼,转头呆呆的望着他,这副呆萌中带着惊喜的小表情,犹如一个偷吃了糖果的小孩子,真的是...太诱人了! 夜听风如收到蛊惑般的伸出衣袖,轻轻擦拭他额头的细密的汗水。 “瞧你,都出汗了!”夜听风的声音是那样的宠溺。 温柔的他真的想要一头扎入对方的温柔宠溺里,用世沉沦了。 “是...传音入秘?” 是吧,是吧! 他确认自己没有听过,别想着骗他。 “我的阿清真是聪明”。 我、的、阿、清! 轰的一声,有什么晶晶亮亮的烟花状的东西,在连清的心里脑力炸开,开出千朵万朵绚烂旖旎的花朵。 连清不知道心里到底是什么个滋味,有什么一种总是被忽略掉的,总是激励逃避、躲避、压抑的东西,破开冰面,浮出了水面。 他养的乖乖徒弟...可能、也许、大概对他起了某种不合时宜的心思。 这...这...这.. 这可如何是好? 连清脑子一团浆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了。 还是继续装不知道吧!也许是他想多了呢? 小徒弟只是粘他粘惯了,生性孤僻,生命里接触最多的只有他这个时候,而他现在年龄大了,青春期发育什么的...嗯,他懂的。 他越想越觉得忏愧,看来是他这个半父没有履行好教导的职责啊。 这孩子大了,也该适时对他进行x爱启蒙引导。 他决定好了,等反悔豫章,他一定要好好跟徒弟物色个暖床丫头,好让对方纾解过于膨胀的生理欲求,对,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不远处,被几个面目陌生剑师簇拥的宁见初,小脸狰狞的紧盯着师徒两,神色变化不定,时而怨恨,时而凄苦,时而嫉妒,时而怀念。 “王之惠不知什么时候挤到她的身边,声音凉凉的说道:”羡慕吧,他们师徒俩的情谊真真是深厚呐,他们站在一起是那样的登对...呀呸,应该是那样的和谐幸福才对,和谐的任谁也插不进去!” “只是可惜啊!” “曾经,你也是如那位一样如胶似漆的站在他的身旁的,只不过...今非昔比,物是人非啦!” “王之惠,你给我闭嘴!” “闭嘴!闭嘴!闭嘴啊!” 第104章 就是震慑 时间不等人,锁链承重有限,甬道的内径又是如此的狭窄,先走的人势必更有优势。 这一点连清看的很请粗,夜听风也很清楚,他是跟在连清身边的,对于形势和危险的感应水平,在一众使臣中遥遥领先。 师徒二人极有默契的对视一眼,然后在众人的观望中,也听风脱下自己的外袍,连清也脱下自己下摆过去宽大的外袍,两人用袖箭撕成了长布条,撕完之后,两人互相帮着将细布条系在袖口、裤腿、和腰间,直到通身上下再无一角衣袍飘浮在外。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有一士大夫模样老者凑过头来问,“敢问...这位尊使...何以当众脱衣,又为何将好好的衣衫撕成碎布,系在身上,做如此..”他思考了好一会,才找出一个合适的词汇,接口说道:“古怪模样”。 连清还没说话,夜听风就在一旁,挑着眉梢不客气的说:“老丈,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这甬道如此狭窄,锁链上弥补尖刺,宽大的衣袍并不利于行动”。 那老丈听罢一副受教的表情,点点头,对着夜听风拱拱手,“受教了,感谢使臣解惑,我乃赵国龙骨潜,两位使臣少年英才,仪表不凡,却不知是哪国贵使?” 她问话的使唤,周围早对两人好奇的人,均都竖起来了耳朵。 夜听风鼻子哼气,再一次挑眉笑了,声音和善带着一点讥潮和不屑的意味,“当不得老丈一声夸赞,实不相瞒,我乃墨家弟子,我身旁的这位美人乃是我的恩师,我师徒俩来此地宫,实是好奇,闲来一游,你们文士不是常说一句话,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吗?” 连清感到在夜也听风这话说完之后,黏在他们身上打探的视线,消散了大半。 那老丈一听,浑浊的眼睛一亮,嘴中默念了几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有理”。 再次拱手,“小友见识不凡,潜受教矣!” 夜听风一改往日低调温和的的气质,想只夏日午后趴在窗台上晒太阳的王猫,身子懒洋洋的带了点尖锐的毛刺,竟是不闪不避的受了龙骨潜的两个礼。 不仅受了,那脸上的小表情还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嫌弃之余,还有点不耐烦。 像是在说:“你老大不小的,脑子退化了吗,这样浅薄的问题还用问?简直蠢死了!”。 若是换做一个少年人,大庭广众之中,坦坦然承受一位在诸国之间光有贤名的老者,绝对会给人一种“傲慢”、“无礼”、“不知天高地厚”的感觉。 但是换做夜听风来做,却让人感觉理所当然,仿佛他本来就应该这样,本就应该这样,只有他才最有资格这样。 傲慢挑剔的魔神,噙着讥嘲的笑,肆意逗弄愚蠢的人类,漫不经心的挑拨手中的琴弦,操纵这众生的悲喜。 连清轻咳嗽一声,在没人注意的角度,无奈的剜了他一眼,对着那龙骨潜一揖手说:“小徒顽劣,先生虚怀若海,还请不要跟他一一般见识”。 龙骨潜不愧以贤德闻名四海,当即客气的还礼,脸上浮现了喜色,“哪里,哪里!达者为师,当的,当”,见人群中已有人有样学样的开始撕起外袍,对着他二人说:“敢问二位小友”,她指了指连清身上的绑带,不太好意思的问,“可效仿忽?” 连清微笑,对着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对这个龙骨潜的形象很不错,不管是不是装的,他都比起那些不问自取的人好多了。 还是老规矩,夜听风率先一个人先探探路,但他不放心将他手无缚鸡的人留在人堆里,总是感觉,他不在身边,总有该死的刁民会来撩他的师傅,故而他只进去甬道的前几道口子,感受了下实地状况,就退了后来。 连清开着地图,对他的折返并不惊讶。 其他观察“吃螃蟹”动静的人就不淡定了,也不点名道姓,遥遥的问,“可是前路有什么不妥之处?” 夜听风朝那问话之人痞气一笑,十分恶劣的回说:“想知道啊?” 众人都是各国领域中拔尖的英才和权贵,高高在上惯了的,闻言,对夜听风的不配合有些恼怒,面上便也不太好看。 可当他们听到夜听风下一句话时,脸上的表面就不止是恼怒了。 夜听风说:“我就不告诉你啊!”十分的孩子气中带了三分的恶作剧。 连清的眉角就又开始跳,心觉得小孩子叛逆期到了,越来越拿他没办法。 “锵锵锵-----”几声,好几声抽刀拔剑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与此同时那位发难的凶脸剑客沉呵道:“小儿, 狗胆!”。 小儿这个词汇对于剑客和士人来说,是个很不礼貌,甚至带了羞辱意味的词汇了。 不等那凶脸剑客气势发作,冲将上来,只听一声极轻微的“噗噗声”。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那凶脸剑客的身子保持着挥剑前冲的姿势,但是脖子以上的整颗头颅却已是不见了。 没了,头呢? 人没有头,还能走路,走了几步,腔子里饿鲜血才泉喷了出来,场面十分的诡异血腥。 众人本能的往后看去,一颗鲜红的头颅,正咕噜噜的追着尸体往下滚,那脸上还残留着发怒前一刻的狠厉表情。 这人死了! 死的无声无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他是怎么死的? 众人或惊疑,或惊骇的齐齐转头望向夜听风,夜听风对这样询问打探的目光丝毫不避讳,大大方方的直接承认,“让你死的这么利索,真是便宜你了”。 她一把将连清拽到自己的跟前,以一种似亲昵,似护佑的姿态冷幽幽的睨了周围一圈,懒洋洋的笑道:“蚊子太吵,饶了诸位的雅兴,很抱歉,诸位请继续啊!” 赤、裸、裸、的、挑、衅! 这人是谁?真的如他自己所说,只是一个墨家弟子吗? 他形势这样高调,难道就不怕引起公愤吗? 夜听风当然不惧,他向所有人展示了自己的实力,无声无息,不费吹灰之力,便取了敌人首级。 那凶脸剑客,如果他们没记错的话,这人可是江湖上剑术排名前十的鹤绝,六年前就已经半步宗师之境,在这个年轻的、绵软的如一只小白羊的少年手里,竟然连一招也没走过。 那么他的武力... 他们不敢去想。 夜听风想法很简单,他就是为了震慑,对于接下来的甬道这一关,他自己虽然又把握,可是他不敢拿连清作丝毫的冒险,万一其中有什么没眼力劲的一时想不开,对连清做点什么小动作,那就太讨厌啦。 连听风就是要杜绝这个可能性。 世道对于强者都是崇拜的,如果说前不久各国对于师徒两人是好奇和看不上的,那么此刻他们的表情可以说忌惮和深深的惶恐,纷纷偏过头去,心怕糟了这个魔头的惦记,让脑袋搬家。 夜听风满意的看到自己制造出的效果,就招呼连清爬到他的背上来,以剑气舞动长布条,从低往高绕着两人捆绑起来,不到一大会,师徒两人除了双手和头颈在外,整个身体都紧紧的联在了一起。 暗搓搓的偷师的各使臣队员,亲眼目睹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门在面前缓缓地打开,眼眸里溢彩连连,心思浮动。 “哇!这是什么骚操作?” “哦?原来还能这么干!” “这注意好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长知识啦!偷师成功,等那魔头离开后一定要试一试,有了这个绑法,那些胆小柔弱的士轻文臣就可以不再拖后腿啦!” 正在师徒俩即将踏步走上锁链的档口,一声熟悉的“先生-----”传来,声音里隐有急切和愤怒。 连清他们抓头看去,就见泉老带着一众车氏剑师风尘朴朴的赶来。 车一离老远就愤怒的叫骂起来,“c他妈的gou娘养的,是谁敢绑架我魏国堂堂上卿!”他是个武人,不懂谋士那一套勾心斗角的弯弯绕。 乍一看到一大片的使臣队伍中央,他们捧在心尖尖上爱戴的先生竟然衣衫狼狈的被人绑了起来,以为他是力不能敌,被诸国的使臣欺辱,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全身的血浆就冲上了脑门,一股脑的就喝骂了出来,同时把连清千方百计隐藏的底细给交代了。 连清心里呕的滴血,猪队友什么的,他终于体会到个中滋味啦。 常安道立马打断他,“车一,冷静!” 可是已经晚了。 魏国辛王派来的正牌官方使臣队伍,浑身一震,眼眸犹如鹰隼利刃一般的射了过去,黑眸忽明忽灭,像是在抓捕小偷的警犬。 但车一没在意,他此时的注意力都在连清身上。 车一冷静不下来,此时她眼里都是连清一脸一脸柔弱无奈的身陷敌营的样子,肝都疼碎了,“叫我怎么冷静,他们都把先生绑起来,都绑起来了!先生皮肤那么嫩,身体那样弱,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苦,呜呜..士可杀不可辱!.他们太过分了,太过分了,我非要教训一下这帮子混蛋,你们都不要揽着我!” 连清这会子弄清出了基本状况,顿时想哭又想笑,还十分的无奈。 他都快被车一给蠢哭了,以她这智商,当初选车组精卫时,究竟是怎么成功被选上的,真的不是在刷脸、卖身、或者行贿什么的? 夜听风咬牙切齿,声音很沉带煞,“蠢货,给我闭嘴!” 如王十九弄清楚里面门道的使臣队伍,这会子已经抿着嘴要笑了,心说:“时运不济,你聪慧的连老天都嫉妒了,让你智计近妖,却同时派了好些猪队友来拖你后退腿,以前是白河洛、现在又办成这个傻袍子了!” 第105章 千钧一发 连清很无奈,招来车一跟她简单的解释了一下,车一这才嗫嚅着不说话了。再去看队伍里的其他人,几个剑师受了剑伤,好歹都不致命。 庆幸的是没有少人。 眼下不是说话的地,常安道简单跟他说明两句,他便有些了然。 原来那古怪的液池之后暗藏着两条机关出口,一条就是连清师徒走的,而另一条通往混战区。 混战区是一处密室和暗道交错的区域,跟连清师徒遇到的藏宝区不同,混乱区的密室地形是随时随地的在变化的,常常上一刻,你的队友还在你身边,下一刻他们就被不知是那队的敌人所代替。 连清这知道常安道也是一个会剑术的,并且剑术还相当的不俗。 果然,是真人不露相啊! 接下里不用再啰嗦,夜听风简单将甬道里的情况跟几个剑师低声描述了一下,众人已经自发自组队,脱下衣袍,撕成长布条将受伤的几个剑师绑在身手比较好的几个大剑师的身上,排在连清师徒身后,为他们断尾。 锁链很细,不仅细还很软,人走在其上,锁链会往下坠,呈倒挂三角,而,人就就是最低洼的那一点,拖在空中会左摇右晃的,像只悬挂在古墓里的腊肉干尸,光是看着,就心惊肉跳。 这样一来,一个问题出现了,吊桥是软的,重量在其上,会根据重物的重量拖到一个低垂的位置,那么下一个的人如是在尾随其后,势必会站立不稳,会被锁链下滑的力道拖到了低垂处,与前一个人相撞在一起。 这个发现,让现场的使臣之间弥漫的气氛空前紧绷了起来。 观望的使臣有那么多,可可供通行的锁链却只有那么多, “快出手!”随着夜听风扭头对车组剑师一声沉喝。 “嗖嗖嗖——”空气里想起了数道破空声,纷纷朝着剩下的锁链的方向冲去,还未抵达,身子便在半空中刀光剑影的打将起来。 “尓敢跟我抢,我乃强楚使臣!” “小小的卫国,哼,就快要沦为我大魏之附属国了,再不相让,本公子让你血溅当场!” “要么滚,要么死!” “我让----我让----” ... 感谢连清的先见之明,他们这一对加上他们师徒也不过是个人,四人受伤,好在剩下几人受魏少凌治军雷厉风行的风气影响,剩下几个没受伤手脚动作都很快。 他们统共抢到了三条锁链。 泉老当机对着连清喊:“先生你们先走!我们断后!” 所谓的断后,就是守护,防止连清他们在艰难的走钓锁时,其他人劈砍、摇晃锁链什么的,这一点至关重要,原本过甬道只需要防备原有的那些危险,而现在最大的危险来还要增加一个:人为。 没看到,这一会子,好几个不敌的剑师已经先后落败,惨叫着跌下来无回深渊,而爬上锁链的也被其他人几道剑气扫落下去,也掉下去了。 “先生快走!” 这个时候,车一、泉老他们承受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一个人应对四面八方的敌人,这些使臣毋庸置疑,都是各国个顶个的顶尖高手,胜败就差几个须臾。 泉老他们再是不世高手,可双拳不敌四手,几个过招,身上便被扎了好几个血窟窿。 连清眼皮子一条,在这样下去,这次跟他来的所有剑师怕得给完全折在这里,灵机一动,连清低头问夜听风,“风,你之前收拾那些傀儡蛇是怎么操作的?” “浮桥下方藏着控制这些小玩意的机窍,我只是用剑气将机窍销毁而已!” “ 连清眼睛一脸,这么说,为师之前给你的那些迷药,你还有剩了?” “当然,就在我胸襟口袋里,你伸手...” 不等他说完,一只温热纤长的手就顺着他的衣襟领子滑了进去,触肤香滑如脂,带起一酥酥麻麻的电流。 肌肤想贴啊! 夜听风整个人都烧了起来,偏偏那个始作俑者还不自知,手指从领口一点点的往下滑,甚至还摸到了他那...什么不可描述的不部分。 夜听风背着连清摇摇晃晃的趴在吊桥上,将身体顺应这锁链的晃动,本来已经用了极大的心力,被连清这一下子,他全身神经都紧绷了起来,额头强忍的汗水滴滴答答的往下坠落。 “在哪儿?” “没找到了”。 该死的,他的手...又再次摸了回来,路过红茱萸时,还特意停顿下来,摩挲了几下,一瞬间眼前火花连闪,他尴尬的发现自己竟然....该死的起了反应。 “阿风,你快 说话啊,襟口袋子呢,完全找不到啊!” “还有阿风你该减肥了,那什么...肉好肥的说”。 轰的一声...夜听风几乎听到自己身体里有什么破开的声音,然后这声爆破声像是点燃了什么炮火引线,无数声爆破声此起彼伏。 夜听风感觉自己要完,他快要忍不下去了,热血顺着丹田往上涌,夜听风脑中浮现各种将他师父扑到酱样那样的激情澎湃的画面,觉得这眼前蜿蜒曲折的甬道,连同身下漆黑未知的深渊都不没有控制心中的恶魔来的艰难。 可是...眼下千钧一发,头顶四周是刀光血影,鲜血横飞..这样的场景让他心里升起一种近乎扭曲的隐秘快意,白皙清秀的面庞上也浮现了一抹诡异的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声音慵懒微带着微微的哑,“阿清..不在那儿”“ 连清不知道他的心思,他眼睁睁看着泉老腿上再次被人砍了一件,眨眼见就濡湿了一大片的鲜血,时间就是生命啊!连清急的头发都冒烟了。 “不在这,到底在哪儿呀!”胸口他都摸遍了,根本没有找到啊! 夜听风有些心虚,“哦,对不起阿清,是我记错了,应该是在袖口里”。 夜听风整个身体趴伏在锁链上,双手死死的抓住锁链上,连清一听就傻眼了,在袖带里,他完全够不到 啊! 抽出手,他急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这可怎么办?车一他们快要撑不下去了!”看着自己的小伙伴鲜血横飞,还不停嚷着要他快点走! 这是准备弃自己保他这个弱渣啊! 夜听风知道不能在这样任性了,暗自嘲笑了下自己卑鄙,单手维持住身体平衡,腕上罡气一阵,带着半截袖子的全部药粉就朝着泉老砸了过去。 可是心中那种铺天盖地的空虚寂寞冷是怎么回事? 他竟然有种被辜负春心的委屈感。 撩起火气,却转身走掉什么的,最是讨厌了。 “泉老------” 他控气的能力很快,药包砸的方向又很精确迅速。 泉老、车组剑师都是知道连清这秘密迷药的威力的。 几人默契的分了,屏住呼吸,就将药粉撒了出去。 王十九虽不知道白色粉末状的东西是什么,但他从来不敢小觑连清的一举一动,大声呵道:“都屏住呼吸,不要呼吸!” 却还是晚了,哗啦啦的,使臣倒了一大片,剩下的一小片也身子晃了几下倒下了。 世界终于安静了! 非要逼他使绝招! 连清再一次意识到,这迷药是这个冷兵器时代的bug,一小包就放倒一大片,简直就是战场上群攻大杀器,还是无差别攻击的瞬发! 死前还心不甘情不愿的说:“使毒...是小人伎俩..你们你不能趁人..之危”。 至于趁人之危做什么...当然是趁人之危,砍他们几刀了! 连清离着老远就听到不知道是哪位剑客的死前留言,差点笑出来。 古人蠢得好可爱,敢情你以为打打杀杀还得评判吹一声哨子喊开始,再吹一声哨子说结束,打架的过程还得真刀真枪,光明正大,不能玩阴的。 他知不知道,这不是过家家,而是你死我活的抢夺啊! 但是令他更加无语的是,车三听到那人的死前遗言,竟然刀剑入鞘,像是承受了人格上的莫大羞辱说:“他爷爷的二大爷,来娘是顶天立地的大剑师,做人用剑向来是堂堂正正的,拿里用得着趁人之危了,你尽管放心晕,老娘不稀的这个时候砍你脖子!” 连清厥倒。 还带这样玩的,难道他脑子瓦特了? 再去看其他剑师,大家都一脸在寻常不过的样子,想来这条规矩是剑客之间约定俗称的。 连清不说话了,暗自反思自己本性是不是坏的没救了,沉默了5秒,确定是古代人脑子太古板,不会变通。 嗯,绝对不是他不善良。 第106章 事出偶然 只能说古人还真是蠢的可爱,说不补刀,果真就没有补刀。 这些使臣是不能死在这里的,至少不能死在他们这一方的手里。 虽然有着地宫的掩饰,事情败露,连清他们完全可以将使臣的死推到机关上,然而,所有人都死了,只有连清他们这一方得以出去,打破了墨家后面一连串的计划,也势必会引发天下诸国的攻坚。 但是,连清扭头,视线缓缓在横七竖八倒在人堆里王十九和白河洛脸上停留了几圈,抿抿唇,艰难的移开。 经过这一番生死交搏,泉老他们早已是强弩之末,身上或多或少的受了许多的伤口,还有几个剑师不留神,吸入了少量的迷药粉末,这会子神情恍惚,身子像个打着摆子的葫芦似得,左左右右的晃荡着,很具喜感。 这会子,危机解除,队员们不堪重负的瘫倒在地,彼此帮忙处理伤口,恢复体力。 夜听风背着连清险险的走过吊索区,接下来就是蜿蜒曲折的甬道,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甬道虽然逼仄,另有毒刺障碍,但总算是能落在实处,即便是一脚踏空,也还有挽救的机会,但要消耗的心神和闹耐心是肯定的,好在危险可控,只需要一步一个脚印的闯关下去就可以。 连清用自己的衣袖,贴心的为夜听风擦拭一下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水,抬头望向昏暗的甬道,思考着要不要撕下两款布条当做面巾。 就听身后李成急的破音的一声呼喊:“小心-----” 与他的呼喊声同时响起是一道破空声,那是一个蓄势待发的袖箭,发射这一箭的是一个穿着楚国剑师服的大众脸剑师,丢在人群中极容易被忽略的那一种。 所谓暗箭难防,当此关头,正值师徒倆精神最为放松的时刻,夜听风想要抽剑回挡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凭借本能反应,护着连清往左侧甬道里一滚,吞吐着利芒的袖箭几乎是擦着连清的脸颊鼻尖而过,叮的一声扎入甬道右侧的石壁上,一半没入,箭尾晃动。 “他娘的,找死!”车一劈头提着滴血的剑走过去,就是一通的乱砍,乱劈,不过一时,那发暗箭的剑师就成了一堆血肉模糊,结果了这一位剑师之后,车一犹不解气,鹰隼般的视线逡巡了一下当场,跃跃欲试的神智被常安道喊了停。 “车一不可”,常安道摇头,“他们的命不可以终结在我们之手”。 显然他跟连清是一样的考虑。 车一黑着脸,愤愤不平的抓起剩下的药包撒了一遍,确保再也没有漏网之鱼。 生死交错间,连清心脏皱停,身体重重的撞在甬道石壁上,痛的他眼前金星直冒,好长一段时间大脑都处于空白状态。 “阿清你还好吗 ?” “阿清,你说话啊!” “阿清----” 身体被迫摇来荡去,夜听风担忧的声音一声急过一声的传来,明明紧在咫尺,却似有迷雾相隔,朦朦胧胧如同幻觉。 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他想回应,可是身体浸泡在痛觉内,完全不受他控制,张了几次口,才勉强能发声,“我...没事!” 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一阵阵的发烫,像是有热浪在肆意冲刷着他,逼仄的幽深的甬道在他的视线里也出现了模糊的重影。 他这是怎么了? 夜听风声音充满了惊喜,“阿清,你吓死我了,刚刚是怎么回事?” 天知道,若是再听不到回应,他下一刻就会毫不犹豫的挣开身上捆绑的绳条,可这么一来,进退两难,接下来除了将连清一个人留下,否则他们就会活活困死在这密布毒刺的甬道里。 这也是他没有第一时间睁开绳索的原因。 “就是你把我撞的太疼了!” “你、把、我、撞、的、太、疼、了!” 这几个字化作一串难秒难述的美妙音符,在夜听风心里、身体里来来回回的荡,让他不知不觉就羞红了脸,灵魂打着飘飞了起来。 “哦”。 晕了好一会,夜听风又连忙问,“那现在可好些了?” “好些了!” “若是能呼吸新鲜的空气就好了!” 连清觉得自己整个人陷在一片迷雾里,四周都是铺天盖地的热浪,连呼吸都像是被火烧了一般,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太阳底下炙烤的鱼,胸口那一块因为缺氧,窒闷的快要炸裂开了。 但与空气相比,他更渴望的是水----亟不可待! 身体的异样提醒着他,肯定是出现什么问题了,会出现什么问题了,他没有被那袖箭击中,那么问题就出在这甬道上了。 “中毒”这两个字在他的混沌般的脑子里渐渐的放大,无比的清晰。 然而,此时此刻,他不能说。 连清催促他,”快走吧!为师...不想呆在这里”。 夜听风皱着的眉头一点点的松开,不疑有他说:“好”。 然后运气外放,护住连清的身体,重新回到吊索上,拖动着两人的身体,在有限的空间里,越过一根有一根的毒刺。 形势如何,连清再不得见。 他快要被身体里的躁意给淹没了,意识一点点的游离开,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仅存的意识就是就是咬紧牙关,不让痛呼声脱口而出。 但事情发展到后来,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控制。 “出来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阿清-----我们出来了,你快看,我们现在站在邙山山顶,一低头,这个鲁国都近收眼底!” “呜呼壮哉!原来站在高处,竟是这样的感觉,简直是太美了!” “阿清!” 夜听风突然意识到,这一路上,背上的连清似乎都没有什么动静,眉头一皱,一种不妙的感觉浮上了心头。 剑气一震,直接震断了身上的绳条,连清一个旋身将软软倒下的连清接住,映入眼帘的就是他一张白的近乎透明的脸,汗流成雨,以及被咬得殷虹一片的唇瓣,红白交映,他整个人都像是刚从水里捞起的水鬼,失去了一贯清冷,那勾魂摄魄般的魅意便横生了出来。 艳色无边,然而夜听风却无暇欣赏,惶恐和不安将他急手足无措。 手下的温度烫的如同烤番薯,一个人在这样的高温下,那结果...他完全不敢想象。 “怎么会这样烫!” “怎么会这么烫!” 夜听风的声音近乎是哭腔。 而连清在感受到怀里抱着的温凉触感之后,昏沉的意识还是追随本能移动,让他拼尽了全力的想要靠近,再靠近。 “水!” “水!” 他想要泡在冰凉的水里。 “什么?” “阿清你说什么?” “水——” “好,你等着,我这就带你去找水!” 夜听风抱着连清,像是抱着一个救命的浮木,四下寻找了一圈,最后落在不远处的一片小树林子里,树木葱茏,肯定离不开水源。 对,是这样! 夜听风几个飞纵,身影化作一阵烟般的在林子里快速的穿梭。 终于,他看到一片天然流泉,便带着抱着连清飞了过去,捧了一捧水,先自己喝了几口,等了一会,确定无事后,便开始喂连清喝水。 连清本能的吞咽溪水,却不知为何,越喝越渴,浑身就像是被火烧了似得,燥热的同时,身体深处升腾起一阵阵的空虚。 想要抱紧什么,想要将什么揉进身体里,除此之外,还有一股极为疯狂暴戾的东西,信马由缰似得在身体里冲刷,所过之处,点燃了x望,叫嚣着想要想要找到一个出口,宣泄出来。 很难受。 难受的只剩下了身体的本能。 连清双手双腿灵蛇一般的缠住了夜听风,带着他一起滚进溪流之中的泥沙中,呛了好几口水,被夜听风及时的抱住。 第107章 翻脸不认 事情发生在无意识当中,等到连清再次睁开眼,映出眼帘的是一大片的苍天巨树,天光透过树叶的罅隙中投射过来,在草叶上上照出斑驳的光影。 他有些懵,记忆断片了,他这是...躺在一片森林里来了? 发生了什么?他完、全、想、不、起、来! 转头,他瞪大眼,就见夜听风全身弥补青紫红痕,蜷缩着身子,一副被狠狠采撷的模样,侧躺在他的身侧,身上的衣衫破破烂啦,只零星几条海草一般挂在他的身上。 他本能的想要后退,然而这一动,便牵动全身散架的肌肉,疼的他倒吸了一口气,心里一大批草泥马奔腾而过,脑海中浮现各种他霸王硬上弓,压着小徒弟酱样那样的画面,如遭雷击。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事情大条了! 他竟然睡了自己的徒弟,做了禽兽不如的事! 这句认定如同丧钟一般在他的脑中来来回回的响,轰的他外焦里嫩,如果可以他真像找个洞躲起来,甚至等他意识到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相之后,他条件发射之下也是赶紧的逃离。 但是他又不能放任夜听风以这样的”光溜溜”的状态留在这里。 进退两难之间,他忍不住就开始发散思维。 一会想若是夜听风醒来之后,发现了自己的遭遇,会怨恨他,仇视他,亦或者在羞愤之下,想要欲死以证贞洁。 一会又想这件事之后,他们怕再也回不到从前,怕是会相顾无言,渐行渐远。 想着想着,连清垂头丧气起来,一想到徒弟指着自己的鼻子骂禽兽的场景,他的心肝脾肾都会一抽抽的疼。 可眼下还不是难过发呆的时候,连清从地图空间找出两套衣袍,全程屏住呼吸给夜听风穿戴起来,尽管他轻手轻脚,可是还是还是把人弄疼了。 夜听风蹙着眉,脸色白的近乎透明,哪怕是昏睡也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因为心虚和愧疚,连清完全不敢看对方的脸,自然也没发现,对方睫毛轻颤睁开的眼瞳深处,蕴含了无尽的暗色。 “你...你醒了..啊!”冷不丁的对上这样的一双眼睛,连清有种脸皮被拔下来炙烤的感觉,“完了,完了,小徒弟为什么这样安静?难道是心伤过度成灰灰了?” 他像一个等待判官审判的囚徒,紧张的脚趾头都蜷缩了起来,无所适从。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过了一瞬间。 夜听风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睁着一双似语还休的眼睛望着他,连清从里面看出了谴责与罪恶,然而夜听风却觉得自己此时的样子温情极了,温情之余,还有些新奇。 没想到平日里如谪仙一般从容完美的人,竟然也会“害羞”。 嗯,没有太过恋爱经验的初哥,很是一厢情愿的将连清抓狂纠结的表情,看作了害羞。 事实上,从昨夜的疯狂之后,他一直都是清醒的,清醒着感受着灵魂坠落云层里起伏跌宕的感觉,清醒的感受到全身毛孔连同每一根头发丝都被喂饱的满足感。 夜听风细细回味了一下....啧,那种感觉还是销魂蚀骨...还有就是..夜听风感觉耳根发烫,他有些明白为何那些士兵,不管男女,都会不受自控的将渴慕的目光粘在这个人的身上。 他偶然也会!连清平日里冷淡散漫的样子,犹如清夜昙花幽绽,哪怕什么都不做,哪怕可以将自己隐藏在暗处,本以为他风彩惑人啦! 但是昨夜经历的一切,打破了这种认知。 动情的连清有万种风情,一双含着魅意的眼眸里,波光流韵,百转千回,一蹙眉、一眨眼、一jiao喘、一低ying...都如同魔女手中的合欢铃,勾魂鱼妖的歌声,将他扯入更深更烈的漩涡里。 让人欲罢不能,恨不得抱着他永坠沉沦... 连清被夜听风如有实质的目光刺的双脚发虚,硬着头皮绷紧面皮强自维持着镇定脸(他自以为),没过多久,便有些支撑不住。 他的心很乱,他觉得自己需要找个僻静的角落,面壁静一静! 脚一动,身子一转,连清就像夺路而逃。 然而刚迈开脚,身体就被一股大力往后扯,他的裳服下摆被夜听风扯住了。 他挣了挣,竟然还没睁开,他有一秒的愣怔,似乎有哪里不对。 连清狐疑的撇了撇夜听风那苍白虚弱如林妹妹的脸,心里那种违和感更加旺盛了。 “被摧残成这样...为何还有这么大的力气?”连清并没有往假装那边想,影帝大人有限的x知识里关于男人跟男人做那点子事十分的消耗元气,而且夜听风身上的青红痕迹已经昭示了昨晚他的“暴行”。 思绪复杂,连清挺着面瘫脸,想要故作无事,只出口的声音柔的让他自己都感到脸皮臊的慌,“阿..风,你..想做什么?” 这叫不叫为老不尊? 夜听风的声音有些虚弱,虚弱中还带着点控诉,“你要去哪儿?” “我...”连清像说自己想找个地反思面壁一下。 不等他把话说完,夜听风就气急败坏的打断他,小嘴一张就彪出了一连串的质问:“阿清,昨晚发生了什么,你不会不记得了吧?” “还是你想装傻充愣,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连清被说中了秘密,本能的就想点头,心道:“昨夜种种真的就只是一个意外啊,眼前这样情况,与其撕破那层窗户纸,不如装作不知道,这样你还是徒弟,我还是师傅...”。 但对上也听风那双上一刻还怒意喷火,下一刻就渲染欲泣的眸子,所有的话再次咽了回去。 就见夜听风眼圈一红,两滴眼泪就掉了下来,撇着嘴哭了起来,““你是怎么做师傅的...欺负人!” 连清一听,心都要提起来了,这一幕还是还是来了! 心里翻江倒海的疼,下一刻就听夜听风继续巴拉巴拉的说: “把我睡了...现在提上裤子就像...翻脸不认了”。 “呜呜..师傅你得负责!” 什么?这都什么跟什么? 连清瞪大眼,呆住了! 头顶的天地都在旋转,他觉得脑袋好晕,他能装昏倒吗? 这个念头刚刚浮现,夜听风狐狸眼一眯,危险的光芒就射了出来,“你敢装昏,我就把昨晚的各种场景给你现场重演一下,只这一次我会确保你是意识清醒的!”。 连清吓呆了,又惊又怕的身子踉跄几下,突然就涨红这脸抬起头,眼神有些复杂,他突然觉得自己不太认识自己的徒弟了? 他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不该是这种反应啊? 为什么他会有一种掉入圈套的感觉呢?大概是....错觉?想多了? 可现在怎么办,徒弟骂他翻脸无情,要让他负责。 负责?怎么负责? 他曾幻想过的婚姻生活,该是娶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生两个漂亮可爱的孩子,妻子不需要如何漂亮,孩子也不需要如何聪明。 他尝试着把夜听风那种 脸与妻子幻想中的妻子的脸重合在一起,再联想着他抱着“妻子”一起逗弄孩子的画面,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好...不好...不好!” “不可以这样,不可以这样,不可以这样...” ... 他在这边碎碎念,夜听风心里的火山直接就喷发了。 “连华容!不好,你竟然说不好,吃干抹净你不想负责!” 连清瞪眼:“小徒弟胆子肥了,竟然真的指名道姓的的骂我了,这是要上天的节奏啊!” 熊孩子犯了错,做师傅的肯定的教训吧! “连华容,你说话!”气势汹汹,连清在这样强悍的气势下,有些耸! 他耷拉着头,有些丧,也有些无奈,弱弱的问:“说什么?” “说、你、会、对、我、负、责!” “连华容你若是不说,我就把你睡了我的事广告天下,让天下人都知道,你有违纲常,监守自盗!” 雾草!厉害了,我的徒弟,连有违纲常,坚守自盗都会用了! 看着对方那一副不答应就誓不罢休的样子,连清叹气:“负责!”至于怎么负责,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108章 秦王赢稷 连清师徒出了密林返回到邙山山顶的时候,夜色已渐深,整片邙山就像是一大片蛰伏休眠的巨大猛兽,在明灭的月色中显出狰狞的戾气。 而白日里一直不显山露水的无回谷却出其不意的伸出了巨大的爪牙,寂寂的四野里响起一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尖锐的啸声,空气里也似酝酿着一股狂风雨。 这注定是一个血腥和不平静的夜晚。 夜听风也难得收敛了神色,武者对于危险的感知有种近乎野兽的直觉。 “阿清,你可能测出泉老他们的方位?” 连清也正在开地图尝试接着朦胧的月色能够发现点什么,可惜他失望了,相比于巍峨的高山、参天的古木、广袤的山川谷地,人类实在是太渺小了。 加之,此时的林家,有野兽出没,禽鸟的怪叫声、老虎的咆哮声实在嘈杂,干扰了视听,并不便于辨别方位。 连清微微摇了摇头,转头发现夜听风的眼眸在黑夜中亮的惊人,熠熠光芒如同天上闪闪的星子,像是会说话似得。 他没意识到自己此时的神情究竟是有多么的温柔醉人,足可以用‘暖阳斜洒舟头,和风吹皱了新酒’来形容。 夜听风被看红了脸,又不想像以往每次都怯懦的转过脸去逃离,就强绷着脸皮,瞪大了双眼固执的与他对视,到最后眼皮都僵的酸涩了,心里一遍遍的给自己打气:“夜听风你如今已经成了一个男人了,男人就该做点男人该做的事..给我壮起来,绝对不要怂!” 默念着,默念着,一不小心想歪楼了。 连清眨眨眼,小徒弟的眼睛怎了啦?瞪了他许久,眼皮也不带眨一下的,这样下去真不会出问题吗? 因为着急,他直接伸手过去戳了戳他的眼角:“怎么了,在看什么?” 夜听风一把抓住他伸过来的手,倾身压向他,声音突然变得深沉起来:”曾经有人说,经历过情事的人犹如被洗去泥沙的珍珠,变得光华璀璨,阿清你比从前更美了”。 连清这一会整个人都是懵了,这一幕是如此的熟悉,也是如此的怪异,想了一会,他想回味出问题的所在。 他这是被人壁咚了,呃,如果此时他的身后有墙壁的话。 还被人用蹩脚的情话给撩拨了! 厉害了,我的徒儿,你好牛掰啊! 以往都是他壁咚其他人,风水轮流转,被人壁咚的感觉实在是...太别扭了,他不是女人啊,他嫉妒徒弟的身高啊,他强壮的臂膀在对方手中毫无招架之力啊! 夜听风说完这句,还居高临下的睁大眼盯着连清的表情变化。 连清默了片刻,抿了抿嘴,从他的包围圈里挣脱出来,抹了抹脸,神情有些冷峻:“听风,你口水溅我脸上了,说话不要离这样近”,不卫生。 夜听风风中萧瑟:“...” 这时地图里有一些黑点在快速的移动,黑点越来越多,彼此混战在一起,乱成一团,从他的视角里看那些快速移动的黑点就好像在看一群蚊子在打架。 他没猜错的话那些蚊子就是他一直寻找的那些使臣。 这就打起来了? 果然,墨家巨子大会别有他图,连清突然有种遮眼的云雾突然被拨开的清晰感,心口悬着的势头落地的同时,也不免感慨一下亲自布局的墨家人的好智慧。 他这个看过无数谋略剧,研读过整部华夏历史斗争史的现代人,可以说自小在各种套路中长大的,依旧很废了一番心力抽丝拨茧的才推测出来。 他很好奇能够布置这个局究竟是何方高人? 幸亏,他早做了安排,在来邙山之前,已经将大半队伍分散四方暗处以作策应,而地宫里的常安道一行,他也给了暗令让他们一出地宫,便放弃了最后角逐,换句话说就是打酱油的。 但事情总是在变化,计划赶不上变化,他现在也有点担心了,刀枪无眼,他们靠着迷药这种杀器让众人中了暗算,事后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只希望常安道能够随机应变,做出妥当的处理吧! 地图里只有只有画面,没有声音,连清估摸了方向和距离,对一旁满脸丧气的夜听风说:“听风,东南偏十五度角的方向有处高陵,你快带为师过去!” “噢!”声音有气无力的。 连清正经着一张脸,心里很不厚道的笑了,果然看着小徒弟吃瘪,他心情就是爽啊! 几声破风声过后,连清和夜听风并排的站在高陵处,一个琼姿仙色,一个阴魅妖冶,在黑夜中遥遥看去,恍如两个天外来客,降落世间。 夜听风此时的心情很不好,十分不好,这种低落的心情让他好半天都没有说话,唇红齿白的脸上因为眉间的阴郁之色,显出一种别样的神秘感。 连清这会子没空理会他,只负着手垂眸俯瞰着下方的混战不动,如不是夜风将他的衣衫发丝吹得四散,他整个人几乎就像一座暗夜的雕像。 实际上,他正在集中精神在尝试着操控地图画面,进行拉近放大,这种操作他以往没有尝试过,但十分熟悉数码相机操作的他,本能的觉得地图这种相类的事物,也应该能具备这种功能。 没曾想还真给他试成功了,只是有些费力。 放大了画面,连清开始眯着眼睛在一大片混战中寻找他们的队员,这一看,他渐渐看出一些门路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混战一片的使臣中竟然闯入了一群黑衣蒙面的剑客,他们的双手或带着尖利铁爪似得工具,身法诡异,一出手就是各种奇形怪状的暗器,招招专朝敌人的命门刺,速度快的像是能移形换影一般,在黑夜的掩映下,让人防不胜防。 不知怎的,连清的脑海里突然就浮现“秦国鹰卫”四的大字。 使臣刚刚在地宫内消耗了元气,刚出来就面对这群早有预谋的人。 对,就是“早有预谋!” 连清看到这些人,心里已经确定巨子大会乃是墨家针对天下诸国而设下的一个鸿门宴,打的就是攘他们又来无回的。 且墨家跟秦国并没有 反目成仇,且很可能墨家已经极大可能向强秦投诚,成了秦国的爪牙了。 连清眼皮子跳了跳,视线在地图里锁定了一片山石阴影里那个骑着黑头大马上的面具男人,男人英武不凡,即便是在这种暗夜里,这个人身上都散发着无与伦比的霸气与威慑力,跟坐收渔翁之利的黄雀不同,这个人就像是一个蛰伏在森林里的矫健猎人,有着无与伦比的智慧和十足的耐心,洒网是无声无息,只会在收网的那一刻,快准狠的割裂猎物的脖子。 这个人就是这群蒙面刺客的头领了吧!连清如是想,会是谁呢? 他自忖浸淫演戏多年,帝王暴君都演过无数次,可以说是一个见过大场面的人,因为如此,他才能在杀伐果决的魏少凌面前依旧可以从容淡定,与他谈笑声声,但是两人离得这样远,他们之间还隔着地图,连清依旧感到一种让人窒息的心悸感。 他的记忆里很好,不说是过目不忘,但经过他眼睛看过的人,一年半载的绝不会忘,确定自己来鲁这些天,并不曾见到过此人,一个人的面目可以遮掩,然而气势和独属于个人的气场是不同的。 更何况是如他一款气势独一无二的人。 不知为何,连清莫名就觉得,他先前所好奇的,亲手布置这一出滔天大局的人就是这个人。 如此大的气势,还能给他造成如此大的压迫力,连清已经不用在猜下去了,答案浮出了水面:秦王赢稷。 连清眼皮子剧烈跳了跳,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如是这个人到场,那么他的计划恐怕要出障碍了。 第109章 索要酬金 毫无疑问,秦国这是要对诸国使臣斩尽杀绝。 这一刻连清的大脑快速的运转起来。 战事激烈,由于秦国那边的早有预谋,以逸待劳,诸国使臣这边已经露出了落败的迹象,若是放任这中情况继续下去,秦国与墨家的“釜底抽薪”的计划很可能就会凑效。 即便是真相败露,诸侯国损兵折将,元气大伤,而有着墨家势力和诸多先机的优势加持下,强秦趁此机会吞并几个小国也不是没可能。 自然的,秦国不会放过他们这支漏网之鱼,那么他要做的就是抓紧时间做点什么,扭转双方的战局,亦或者给秦国下点绊子,让他不能彻底的灭口。 留下活口,至少将消息传递出去,真相早一点公之于众,那么诸国也势必早一点明白秦国的狼子野心,如华夏历史上合纵抱团共同抗秦,也能将这只野心勃勃的狼拖在泥潭里,好让他们不会正面迎大国的攻击,有了喘息之机。 毕竟,对于魏少凌来说,天时、地理、人和具备,只差时间。 那么当此关头,他该如何做才能阻止这一切呢? 连清一目十行在混乱的人群里寻找泉老他们的身影。 “找到了!” 夜风冷凉,被残酷的战况一刺激,夜听风混沌的大脑也渐渐清醒了起来,习武人无耳聪目明,他功力深厚,观察起远处的战局来,丝毫不弱于有着地图外挂的连清。 “不好,书呆子受伤了”,夜听风抬头的那一刻,正看到李成被一个躺尸的秦国蒙面刺客在临死前,发出的致命一击砍伤了一只臂膀,鲜血四溅。 连清也看到了,他深深的蹙起眉来。 李成伤的是右臂大动脉,文人的手臂就如同剑客的手中剑,靠着它书写、著作、处理事务,往往被文士看的比命还有重要。 他在心中叹气,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怕是他以后很难再拿起笔了。 “阿清可是看出了什么?” 夜听风幽幽的说:“阿清早就料到了此刻”,眼眸熠熠的在发光,"有时候我真的很怀疑,你究竟还是不是人”。 一个人善略善卜这没什么,可是百料百中,别的智囊是走一步算三步,他的小师傅走一步算百步,不仅算事,还算尽了人心。 这简直...太违反常规了。 他伸出了手指了指连清的脑壳,意味不明的说:“真想敲开它,看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构造!” 连清打断他,他现在也想敲开小徒弟的脑袋壳,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在如此危急的时刻,他还有闲心想这些有的没的。 “听风,你没有办法把李成就出来?”,连清说话的时候,眼睛紧张的盯着战场。 夜听风说:“李成?谁?” 连清:“书呆子啊!” 夜听风:“哦!”原来是这个人,他只听过连清念叨过几句书呆,便记住了,并不知道对方的大名。 书呆李成是个耿直的老实人,夜听风并不讨厌他,反而每次看到对方蠢笨的捧着本书极力扮演老学究的样子,就觉得很好笑。 “可以救,不过以那位的感知和功力,会打草惊蛇,暴露我们”。 连清想都未想,直接对夜听风说:“无妨,为师自有办法,听风尽管去救他!” 等了好一会,始终没能等到回应,连清不解的转头,正对上夜听风一双隐含怒意的眼睛,里面像是释放着什么黑色的巨雾,寒涔涔的。 “你...” 夜听风黑眸幽暗,定睛望着他,一字一句说:“ 阿清!你、很、不、乖!” 连清一愣,觉得小徒弟最近越发叛逆了,心里惦记着李成的伤势,未加思索便脱口道:“别闹!快去就热!” 十分自然亲昵的语气。 夜听风冷凝的脸色缓了缓,油腔滑调:“阿清你该改口了?叫句夫君听听?” 连清猛地转过头,眼露骇然的望着小徒弟,一副又惊又不可置信的样子,一颗心像是被刺成了马蜂窝,再放到油锅里煎熬,里外都很煎熬。 到底是他变了,还是自己从来没有认清过这个人? 夜听风被他那清正的眸色看的忏愧,偏过头不敢迎视他的目光,俯身飞快的在他的脸颊上啄了一口,纵身飞走了,风中吹来一句 轻轻的呢喃:“就拿这个做酬金!”,仿若错觉。 连清怔愣在原地良久都有些回不过神来:“这徒弟要上天了,以前都鞍前马后,围着他各种献殷勤,从来没有索要过酬金,如今不但不听话了,还敢跟他使脸子!” 他养的那只雏鸟翅膀应了,有自己的思想和主见了呢! 有些失落,还有些欣慰。 夜听风走后,连清从怀里掏出一只用半成品火药自制的信号弹放了,在放的时候还特特留了心眼,将信号弹扔到相反的方向,而自己则一猫腰躲入草丛。 通知通知 该文因为前段时间清网运动被屏蔽,作者已搬家到晋江,笔名为封妃,文文会正常更新,书名更改为《为师神烦》 该文因为前段时间清网运动被屏蔽,作者已搬家到晋江,笔名为封妃,文文会正常更新,书名更改为《为师神烦》 该文因为前段时间清网运动被屏蔽,作者已搬家到晋江,笔名为封妃,文文会正常更新,书名更改为《为师神烦》 该文因为前段时间清网运动被屏蔽,作者已搬家到晋江,笔名为封妃,文文会正常更新,书名更改为《为师神烦》 给大家添麻烦啦,新栏那边准备倒v ,也就是第一拨看的全免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