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恨到底隔多远》 一 “必杀庄知秋!” 这是铁签山庄下的必杀令! 庄知秋?他怎么会被铁签山庄列为追杀的对象呢?……江湖中人摸不清这到底是怎么 一回事,庄知秋之前还是铁签山庄的一个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如今一下子变了,这当然不得 不让所有的人感到意外。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谁又能预知未来? 庄知秋犯的是死罪,他不但违背了庄规,而且还勾引楚薇儿一起逃离铁签山庄。 楚薇儿?她是铁签山庄殷大鹏未过门的妻子,她有如一朵娇艳欲滴的玖瑰花,让人一见 倾心。她有如一块洁白无疵的玉石,让人爱不释手。她有如一个堕入凡间的仙子,让人不忍 心独自占有…… 也不知是不是楚薇儿真的有毛病,还是庄知秋真的对女人有那么一手,楚薇儿竟然肯跟 着庄知秋亡命天涯,这算不算是那伟大的爱情呢?还算是私奔?庄知秋是色胆包天?还是楚 薇儿是水性杨花? 庄知秋低着头,将整个头几乎埋在自己的胸前,谁也看不到他的脸,在加上他头上还戴 着一顶帽子,身上披着一件雨笠烟蓑衣,他的脸上涂抹着黑炭灰,谁还认得出他的真面目? 街道上冷冷清清,雨丝沥沥不止的,没完没了的,它似幽怨的少妇在等待她远方的情郎, 那是空荡荡的一种盼,一种没有结局的盼…… 庄知秋小心谨慎,他不想被别人发现,铁签山庄在江湖各个角落都有他们的人,如果行 踪一暴露,后果自然不堪设想。 为了不被铁签山庄的人发现,庄知秋与楚薇儿当然不能同时现身,那样的话绝对太过于 显眼,庄知秋久居江湖,他懂得如何可以摆脱别人的怀疑。 就算是亡命天涯也要吃饭,庄知秋一个人悄然无声的扮作乞丐,他要到市集去找一些食 物,没有食物又怎么生活? 往往越是危险的地方就会越安全。庄知秋明白这个道理,他乔装成为一个乞丐,市集本 来就有很多乞丐,谁又会留意到庄知秋的存在才是怪事! 天空飘荡着一层层浅薄的乌云,远处不时传来几声轰隆隆的雷鸣,一道道闪电在撕扯 着……,沉闷的天气,燥热的气流,连风流都是热的,细细的雨丝是一条条长长的线,它牵 线搭桥的在天地之间穿引着,匆忙中并不慌不忙。 “该死的雨。”庄知秋心里骂道,他有点气愤这场雨来的真不是时候,不但阻止了时间, 而且还让他又要被困在这里,他的心有些着急,似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楚薇儿现在在做什么呢?是不是也会像他一样在思念呢?她的心里会在担心他 吗?……庄知秋心好乱,他爱楚薇儿,楚薇儿也爱他,可是在别人的眼中怎么就变成了奸夫 淫妇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一阵狂飙的大风呼啸而过,庄知秋抬起头,原来这阵狂风是一匹快马飞奔而去留下的, 远远离去的快马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喔,想起来了,那匹快马不用说应该是丁遗影座骑, 庄知秋认识,而且十分熟悉。 可是丁遗影为什么会在这地方出现呢?难道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了吗?庄知秋不由得 有些紧张,他的眼睛不由得四处张望,所幸这附近并没有什么可疑之人。 丁遗影的快马很快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内,庄知秋这才轻松的松了一口气,绷紧的心也渐 渐松弛下来。 天空的细雨密密麻麻,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它不停的下着,一时间不可能会停得下来, 庄知秋如坐针毡,他的心更多的是在牵挂着楚薇儿……。 丁遗影的出现也让庄知秋心神恍惚,因为丁遗影与龚稼农都是铁签山庄的两大护法,他 们一般情况下都跟随在殷大鹏的左右。 丁遗影来了,龚稼农一定也会来,殷大鹏是绝对也会出现的。庄知秋的心没有理由不会 忐忑不安的,而且更多的是心乱如麻。 做贼心虚,这句话一点也不假。庄知秋做贼,还是一个大贼。 在江湖上撬墙角,勾二嫂,淫奸者……这些都是属于下三滥的,这些人无疑是江湖败类, 最让人不屑一顾的,人见人恨,巴不得见一个铲除一个。 庄知秋堂堂一个铁血男儿,如今却像是一只过街的老鼠,连他自己都觉得很好笑,可是 他一点也不后悔,他爱楚薇儿甚至多过爱他自己。 地面上的泥土变湿了,就连那些小草儿也变得绿了好多。庄知秋一脚踩下去,泥土陷进 了一大块,留下的是他的一对对脚印。 庄知秋加快步伐,他迫不及待的快点回到楚薇儿的身边,这里已经不安全了,铁签山庄 的人是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的,他们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才会闻风而动的。 果然不出庄知秋所料,铁签山庄的人愈来愈多,庄知秋的心也跟着越来越慌张。 庄知秋穿过云集街道,雨不知是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乌云散去,天空一片蔚蓝,有如被 冲洗过了的一般的干净,空气清新的像是被净化过的。 庄知秋低着头,这时他又看见了一个人,一个他不想见到的人——龚稼农。龚稼农的模 样依旧是一身的锦缎青衣长袍,他的腰上糸着一柄奇怪的刀。 “臭要饭的,想找死啊!”龚稼农凶神恶煞的大骂一句,庄知秋走得太快,差一点就撞 上了龚稼农。 龚稼农并没有留意面前的这个乞丐就是庄知秋,他走得很快,想必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缠身吧! 庄知秋心里猜测着:铁签山庄的人为什么一夜之间会在这里出现呢?难道铁签山庄遇上 了什么问题了吗?还是在追踪其他的人呢?…… 管它的,眼下最重要的是见到楚薇儿,庄知秋不想想太多,他只关心楚薇儿,希望她能 平安无事。 田野上,金黄色的麦子散发出一阵又一阵的香味,收割麦子的季节无疑是件喜悦的事情, 它代表的不只是丰收,还有心情的舒畅,谁都希望自己付出了多少就应该收获了多少,辛勤 的耕耘,硕果累累,这自然是谁都想得到的结果。 庄知秋闻着这些麦香,却丝毫没有半点心情去回味其中的滋味,他有太多的牵挂,太多 的顾虑,太多的思念……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纵横交错的涌上心来,庄知秋那里还有那份心 情才怪呢? 庄知秋一口气跑上山顶,那间破损不成形的茅草屋已经跃入他的眼帘之中。庄知秋听不 见楚薇儿的抚琴声,往常这时候楚薇儿一定会在窗前轻弹她带在身边的九弦琴。 楚薇儿不仅是一个美人儿,她还精通各种乐器,而她最为出色的便是这个九弦琴,可是 如今却一点也听不见她的琴弦声,庄知秋的心有一种不详的预兆…… “薇儿,薇儿,你在哪里?”庄知秋焦急万分,他不希望楚薇儿有什么三长两短,“薇 儿,薇儿,你在哪里?”他的呼唤声逐渐加大音量,他三步换作两步冲向茅草屋。 屋内并没有凌乱不堪的感觉,就连楚薇儿的九弦琴也原封不动的摆在那里,楚薇儿的人 却没有在房屋内,奇怪?楚薇儿会去哪里呢?…… 庄知秋大声呐喊着:“薇儿…薇儿…薇儿”他发疯似的冲出茅草屋,楚薇儿是他的一切, 他绝对不能失去她,为了她,他已经无路可退,甚至背叛了铁签山庄,成了铁签山庄众人追 杀的对象。 二 庄知秋找遍了整个山顶依然找不到楚薇儿的人影,楚薇儿好像是人间蒸发了,庄知秋无 力的坐在榕树下,整个人无精打采的,仿佛被疾病缠住了身体。 这株榕树想必也有几十年的年龄了,它需要三四个人才能将它拦腰抱拢,繁茂的枝叶有 如一把巨大的雨伞,平常的雨一般都无法穿过它那密密麻麻的枝叶,榕树下隆起的树根凸 出地面,盘旋交错的紧紧将整株榕树完全固定在那里,任凭风吹雨打都不能让它动摇过。 庄知秋呆呆的,眼神飘忽不定,早已经失魂落魄的他,不住的在喃喃自语,他恨自己不 应该离开楚薇儿,让她独自一个女人留在这里…… 薇儿到底怎么了?会不会已经遭到什么不测了呢?庄知秋一想到这里,内心之中莫名其 妙的惶惶不安,反而加速了他的自责。 刚才云集街还在下着小雨,可是在这云集山顶上一点也不见到有下过雨的际象,这并不 奇怪,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气候,就算是下雨也是局部罢了。 山顶上的花花草草长得格外的茂盛,这是不是因为它们所处的环境不同?还是这里的土 壤特别的肥沃? 庄知秋垂头丧气的坐在那里,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一个本身才智超常的人,为什么会在关键时刻变得呆头呆脑?理由很简单,不是紧张就 是失算。可是庄知秋并不是这样,他是被楚薇儿迷失了方向。 山风徐徐,吹拂起榕树上的藤蔓左摆右晃,就像一个又一个女人在婆娑起舞,卖弄着她 们迷人的风骚。 庄知秋望着这些榕树藤蔓出神,眉头拧成一股绳,他陷入一种他从来没有过的紧张,薇 儿会不会已经被铁签山庄的人抓走了呢?云集镇上出现的丁遗影和龚稼农,他们是不可能无 缘无故在这种地方出现的,这一切让庄知秋心底开始犯疑。 看来也只有这么办了,庄知秋决定去云集镇看一下,说不定在那里可以找到楚薇儿,这 一切对于庄知秋来说,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上山快,庄知秋下山也不慢,他直接奔下山,连那间茅草屋他也没有再回去。 山风一阵接一阵的从他的身旁呼啸而过,却无法将庄知秋内心深处的忧虑吹散。 临近云集镇,天空撒下一片片金光闪闪的光芒,阳光普照着大地,这与之前阴霾霾的雨 天成了对比,一点也看不出刚才才下过一场雨。 为了不引起旁人的注意,庄知秋不得不放缓脚步,他四处张望,希望能看到楚薇儿的身 影,路上的行人稀少,只有几个赶着牛车的庄稼汉,他们忙忙碌碌的,奔走于田野之间。 庄知秋停下脚步,他面前的不远处躺着一个人,那个人趴倒在地上,衣衫褴褛,触目惊 心的血迹斑斑,那个人反倒像是一个血人。 庄知秋并不想惹事生非,他知道江湖每一天都有人在流血,为了达到目的,往往是不择 手段,他身在江湖早就见惯不惊了。 “救…救…救…救命!”那个人见到有人,奄奄一息的向庄知秋呼喊着,他满嘴是血, 眼睛睁得大大的,他像是遇见了救星一般。 庄知秋正待离开,耳边响起了懦弱的,凄惨的呼叫声,让他善良的心为之一振,他本就 是那种锄强扶弱的人,又怎么会见死不救呢? 远处尘土飞扬,马蹄声响起……那个人脸色苍白,不用说那些人是冲着他来的,他再一 次向庄知秋哀求道:“求…求…求你…你救我!” 事不宜迟救人要紧,庄知秋迅速地将他往路边的草丛里拖,好在庄知秋是一个会武之人, 不然要想拖动他还真不容易。 道路两旁杂草丛生,在这又没有任何人清除,自然而然长得有近一个人那么高,这正好 可以隐藏一切。 庄知秋藏好那个人,马蹄声已近,来的是五个彪形大汉,各个手里都拿着一把明晃晃的 刀。庄知秋认识他们的装扮,除了铁签山庄的人,没有谁会这么嚣张! 五个彪形大汉见到庄知秋很快就停止在他的面前,“喂,要饭的,有没有看见一个男人 从这里经过?”说话的是一个满脸胡子黑黝黝的大汉,他口气强硬,说话时不时露出上下两 排发黄的牙齿。 庄知秋看得出他们的服饰正是铁签山庄独有的标志,他故意装出害怕的样子,双腿不时 颤抖着,他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于是他低着头伸出手向身后指了指。 马匹上的五个人一见庄知秋指身后的大道,顾不上在理会庄知秋,各自扯紧马绳向着那 地方飞奔而去…… 庄知秋见他们走得如此匆忙,心里不由得嘿嘿直乐,他转身钻入路旁的草丛里。那些开 始发黄的草叶居然也颇为锋利,庄知秋的手臂上露出的肌肤丝丝麻辣,一道道血红的痕迹划 花了原本平滑的肌肤。 庄知秋拔开草丛,草丛里惊飞起一些不知名的虫子四处奔走,有的飞到他的身上,有的 飞在他的头发上,有的飞在他的脸上,弄得庄知秋几乎睁不开双眼,还有一些毒蚊更是像是 见到了美味的血浆,直接就迫不及待的噬咬起来。 受伤的那个人体力不支,加上失血过多,他独自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庄知秋来 到他的面前,他都没有觉察到。 庄知秋扯开他胸前的衣服,入眼是一道很深的伤口,那是刀砍在身上留下的疤痕。庄知 秋看出这一刀应该是龚稼农所伤,伤口呈锯齿状,正是龚稼农那把奇怪的刀留下的。 “多…多谢,在下…卢义风。”受伤的那个人强忍痛楚,咬住牙齿小声的说,他流露出 感激的眼神,就像习惯受极重伤的人,并不在乎一样。 卢义风? 庄知秋脑海记忆中闪过似曾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佛陀罗拳” 卢义风,他是群龙族的 二当家。可是他怎么会与龚稼农扯上关系呢?铁签山庄与群龙族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为什么 会无缘无故打起来? 庄知秋不过离开铁签山庄才那么多天,群龙族的龙腾虎还曾经与铁签山庄的铁鱼甲是同 一战线上的盟友,他们联合铲除了多多堂、千秋水寨、鹏城…… 卢义风不认识庄知秋,庄知秋也不认识卢义风,两人分在不同的门派里,甚至根本没有 见过面,当然见面如同陌生人。 庄知秋出手疾点卢义风的胸前穴位,他不希望卢义风失血过多导致晕迷。可是光止血并 没有什么用,最重要的是要有金创药,那样才能消炎镇痛。 庄知秋举头,这里离小镇不太远,要想得到金创药就必须到云集镇的药铺。 风吹草动,这些草儿化为海,彼起彼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它们一会儿向东,一会儿 向西,东倒西歪的挤来挤去…… 卢义风似乎看出庄知秋在为自己犹豫不决,他勉强的笑了笑,“如果阁下不方便的话, 那你尽管去忙了,我没什么事了,实在多谢阁下救命之恩!” 庄知秋并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担心他如果到镇上去找药的话,卢义风一个人在这里恐 怕会有危险。 庄知秋做事有头有尾,又怎么会半途而废呢? “我去镇上去给你找药,你自己小心谨慎点。”庄知秋抛下这句话就钻出了草丛,他不 想浪费时间,救人心切,哪里容得拖泥带水,婆婆妈妈。 卢义风刚想叫住庄知秋,可是庄知秋已经不见人影了,他不由得埋怨自己以小人之心度 君子之腹,今天自己不但福大命大,而且竟然让他遇上了贵人,他感觉到这个乞丐绝非一般 的乞丐,说不定他的武功还超出他的想像之外。 三 天空被蓝色占领了,棉花团形状的云朵,呈现出各种各样的模样,一团像羊,一团像马, 一团像鸟……变化无常。 云集镇在这里不算大也不算小,周围的村民却十分乐意到这个小镇来做买卖,朴素、乐 观、友善……造就了这个小镇的繁华,一些老字号的店铺也在蹉跎岁月中愈来愈有名气。 云集镇名为镇,也不过是由一条若大的街道构成,街道两旁是一间间大大小小的铺位连 接而成,时值临近中秋,大街上卖灯饰的、灯笼的、绸缎的、水果的、月饼的……纷纷展开 销售的攻势,各自在店门口挂满喜庆的饰物。 庄知秋穿梭在人流如潮的街道里,众人见到一个乞丐当街而过,纷纷躲避一旁,一怕被 他传染上什么疾病,二怕被他追着讨取钱财。 更让庄知秋气愤的是济世药铺的店小二,拦住药铺的大门不让他进去,“走开,走开, 这里不是你应来的地方。” 药铺里的顾客有的对庄知秋投来异样的目光,有的人叹息的摇了摇头,有的人赶紧结帐 走人,有的人同情的议论着…… 庄知秋没有生气,他最看不惯就是像店小二这种人,他们只会以衣取人,喜欢巴结有钱 的人,对他们加倍献殷勤,拍足马屁。而讨厌那些没钱没身份的平民百姓,动不动就给人脸 色,态度恶劣。 如果是在平常,庄知秋一定会出手教训教训这个狗眼看人低的店小二,可是现在他不能, 因为他成了铁签山庄通缉的对象,要顾全大局就得忍气吞声。 一个要成大事的人,不也必须有那种常人无法忍受的量度吗? 当一锭五两重银子出现在庄知秋的掌心,店小二的态度一下子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 脸上换上了一幅奴颜婢膝的嘴脸。连药铺里的顾客也奇怪这个乞丐怎么会有那么的钱,不会 是偷来的或是抢来的吧。 庄知秋接过店小二包好的药,转身走出了药铺,店小二追出来要找回剩下的银两,庄知 秋早已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之中。 庄知秋心底有一种莫名的痛快,他一想到店小二刚才那个窘态毕露的脸色,越是忍不住 想大笑一场。他相信这个店小二从今以后必定会引以为戒,再也不会以罗衣取人。 街道上围观着不少人,水泄不通的围成一个很大的圈子,喝采声一浪接一浪的铺天盖地 传过来。 是什么这么热闹?吸引了那么多的人在围观? 庄知秋靠近,原来是几个江湖卖艺人在那里卖弄着绝技。 三个人,一老,一中,一少。老人是一个头发已差不多全白,他苍桑的脸上皱纹似一道 道刀痕,岁月蹉跎的年轮,暴露出无情的冷漠,他的背有些驼,干瘦如柴的双手,麻木没了 灵活性,只有那笑容可掬的表情,让人倍感亲切。 中年人肥胖,手脚胖实实的,胸部上的肌肉一团一团的,加上日晒雨淋,黝黑发亮,若 不是练武的原因,他一定会有肥胖症。 少女年纪大概在十八左右,她简单的衣裳,不施任何粉黛,那股与众不同的气质,隐隐 约约透出傲然屹立的英姿,让人有一种望而却步的感觉。 胖胖的中年人手里抓住一柄很沉很沉的铁锤,少女躺在地上,身子上面压着一大块拇指 般粗的石板,老人在一旁诉说着什么。 他们是在表演什么呢?心口碎大石?泰山压顶?…… 铁锤至少有百来斤的重量,在胖胖的中年人挥舞之下,这一锤的份量可想而知。 大家原来还在为这个弱不禁风的女人捏一把汗,这一锤下去又会变成怎样?少女不但没 事,而且笑吟吟的,安然无恙,就像一点事都没有发生过。而那块原本好端端的石板,四分 五裂的不知成了什么样。 “哗,厉害真厉害!” “好功夫!” “这才是真枪实弹的气功!” “现在很少见过这种名间绝技了。” “…………”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评论着,对着那个少女指指点点,仿佛有些怀疑这一切 是不是亲眼所见。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恳请在场的各位父老乡亲赏几个小钱,谢谢大家。”老人 洪亮的声音响起,他一边招呼着,一边取出一个铁钵来。 大凡观看表演的人,都是图凑个热闹,一但涉及到钱财便一哄而散,生怕被别人占了便 宜似的。 老人的盘子里除了几个铜板外,给钱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围观的人散开,谁愿意付钱才 怪,庄知秋看不过去,既然同是江湖上混饭吃的朋友,他没理由不想帮助别人。 庄知秋伸手入怀正要掏出一点银子,那个女人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的面前,并将一袋还 是有温热的包子递给了他。 女人桃花般的面容略带羞涩,不过对于庄知秋来说这是何等的温暖,他在这期间饱受了 太多的冷漠,世俗的眼光大都是冷酷的。 庄知秋内心一阵温暖,他不由得又想起了楚薇儿,如果此刻薇儿能陪在他的身旁,那该 有多好啊!不过这只是庄知秋的希望,楚薇儿下落不明,她到底去了哪里?…… 女人瞧见庄知秋这般呆呆的模样,忍不住“噗哧”的笑出声来,她还以为是庄知秋被她 的容颜所迷。 庄知秋一愣,发觉自己失态,他弊内眼前的这个女人并不是很美,但是有一种脱俗的美, 这是一种气质的美。他很快低下头去,他不怕自己暴露身份,反而害怕自己被她所迷恋。 女人是水,她能轻而易举击溃一个男人的防线。 “小翠,看你看你是不是又把人吓坏了吧!”胖胖的中年人故意大声指责她,但言语间 并没有半点责怪之意。 小翠,难来这个女人的名字叫作小翠。 小翠对着胖胖的中年人扮了个鬼脸,然后转过头去对庄知秋细声的说道,“这些包子你 赶紧趁热吃了吧!” 庄知秋接过小翠递过来的包子,他想拿出的银子也只好放下,原本是要救济别人的,现 在变成了被别人施舍,这是庄知秋根本想不到的事。 街道上一阵骚动,人群纷纷挤向两旁让出一条路来。 庄知秋望去,只见一个捕头带着三个捕快正向这边走过来。这些人是镇上的捕快,他们 向这里走来,不会是来找麻烦的吧?还是来收保护费的呢?……庄知秋不愿多想,他闪身钻 入人群里。 “风捕头,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老人居然认识这些捕快,而且听口气还是十分熟悉 的样子。 庄知秋定下心,既然他们认识也好,自己不必瞎操心,他还以为这些捕快是来捣乱的。 庄知秋临走时回头,他看见小翠竟然也在望着他,对着他微微一笑。 庄知秋意念一闪而过,这个小翠绝非一般的普通女人!难道她也是个隐名埋姓的奇女子? 这并不奇怪,江湖本就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 四 秋天的阳光并不烈,它撒下的光几乎没有半分气力,懒懒散散的没了往日般的气势,它 是不是也在储备自身的能量,静静的期待初冬的来临呢?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流,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每一天都在不断重复的动作,一切都是为 了应付生存的模式,只有通过努力才能达到理想的彼岸。谁又会记得某件事?某个人?某张 脸?……紧张的生活哪里由得人有喘息的机会! 庄知秋的双目不断在人群里搜索着,他希望能看见楚薇儿。虽然楚薇儿不见不过一天的 时间,但是对庄知秋来说却是十分漫长的事。 人在不同环境里所等待的时间,往往是因为内心的喜悦与忧愁,而变得有长有短。 庄知秋失落的走出云集镇,完全成了一个失去灵魂的人一般,他的脑海里全是楚薇儿的 影子。庄知秋实在太爱楚薇儿,为了她,他已经无路可退。 楚薇儿呢?她是不是也和他一样,彼此间相互思念对方呢? 镇外的人除了那些忙着为了秋收做准备的农夫,这条郊外大道上的人实在是少得可怜, 冷冷清清的与繁华的市镇有着天壤之别。 庄知秋回到刚才与卢义风离开的地方,他眉毛一皱,卢义风呢?地面上除了一大滩血迹 斑斑的红,哪里还有卢义风的人影。 以卢义风所受的伤势来看,他是不可能离开的!莫非……庄知秋举目远眺,他希望卢义 风千万不要遇上了什么不测。 远处的田地上依稀可见几个黑点在晃动着,那会不会就是卢义风呢?庄知秋的耳朵隐隐 约约传来刀剑交拼发出清脆的声音,他暗叫不妙双足一点,整个人如脱飞的利箭射向那里。 果然不出所料,卢义风正被五个拿刀的人团团围住,那五个拿刀的正是铁签山庄的人, 也是刚才向他询问卢义风去向的人。 卢义风处在下风,他一只手捂在胸口上,另一只手艰难的抵挡着……卢义风手忙脚乱, 险象环生,庄知秋知道他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住手!”庄知秋大声呼喊,事关重大,他顾不上那么多了,他不想卢义风有事,何况 情况紧急,铁签山庄的人五个打一个,这本身就不公平! 铁签山庄的这五个人听见有人呼叫停了下来,他们并不是不想动手,只是此时有人插手 而来,不管怎么样先看看再说也不迟。卢义风早就成了他们的瓮中之鳖,动不动手只是迟早的事。 不会吧!这五个人上下打量了庄知秋几眼,有人在大骂,有人在嘲笑,有人在发怒,有 人在斜视,有人在吃惊,五个人,五种表情。 满脸胡子黑黝黝的大汉,凶悍悍露出两排发黄的牙齿,“找死呀!害得老子白跑了那么 多冤枉路,如果不是老子今天心情好,我早就废了你这个死乞丐!” 庄知秋缓缓走近,既然他们停下手了,自己也不着急了。 卢义风大口的喘息,他用感激的眼神向着庄知秋,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其实 他的心里无比的兴奋,看来他没有看错人,这个乞丐身上带着一股浓浓的侠义心肠,可是他 究竟是什么人呢?不过他绝对不会是铁签山庄的人吧! 平时习惯于目中无人的人,是不会把任何人看在眼里的,这些人依靠的是强大的黑暗势 力,往往横行霸道,不可一世。 庄知秋虽然在铁签山庄,可是他并没有见过这五个人,以他们的装扮来看,他们也不是 普通的角色。铁签山庄一向招募江湖术士不在乎他们的过去,因此有太多稀里古怪的人并不 是什么奇怪的事。 铁签山庄曾经收留过“毒辣王者”席天下、“行雷闪电”布雷鸣、“缝细小针”康映辉……, 这些人都是江湖上恶名昭彰的人物。人一多就杂,连“妙刺横飞”唐屈宁都混进来,被“铁 面神捕”欧万年追到铁签山庄,差一点引发一场灭门之祸。 庄知秋冷冷的眼神流出尽是不屑的鄙视,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些欺软怕硬的人,所以 他讨厌,心里早有莫名的怨气。 不等满脸胡子黑黝黝的大汉说完,另一个脸上长满豆豆的高个子,他疾步冲上前去,手 中的砍刀迎面劈向庄知秋…… 刀只有五成力度,不过对高个子而言,这一刀足够将庄知秋致于死地。 刀落空,出乎意料! 高个子难以置信,他看不到庄知秋,庄知秋好像突然不见了,没有了目标,刀自然而然 失去了方向。高个子没有半点预兆,连他都来不及看清楚,一拳已经击中了他的心窝,痛得 他一下子失去了知觉…… 铁签山庄另外四个人面面相觑,他们也弄不明白这个乞丐是怎么出手的,这一切好像是 幻觉,但是却真实的让人不敢相信。 卢义风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浓起来了,就凭庄知秋刚才那一拳,他便大可以放下心来。“喂,朋友,我们是铁签山庄的人,识相的就一边去。”四个人中有人在说着话,那个 人眉毛淡稀疏的,眯着小小的眼睛盯住庄知秋不放,他似乎是在表明身份,好让庄知秋知难 而退。 “何必跟一个乞丐说这么多废话,大家齐心协力杀掉他”旁边那个满脸胡子黑黝黝的大 汉附和着,他扬了扬手中的刀,暗示其他的人动手。 满脸胡子的人应该是这些人的领头,他的话一说完,四个人,四把刀,人动刀起,他们 的每一个动作都前后连贯,井然有序。 刀卷起四股不同的劲风,分四个方向罩向庄知秋,临近庄知秋时,四面八方都是刀光, 庄知秋没了后路,所有一切后路都成了死路。 庄知秋双拳挥舞而出,左右开弓,一拳化作两拳,两拳变作四拳…… “啪…啪…啪…啪…”铁签山庄的四个人已经被庄知秋四拳先后击中,四个人被庄知秋 的无形拳劲同时击中,竟然避而不见,快,除了快还能怎么样? “好拳法!”卢义风忍住身上的剧痛,看得他也被庄知秋如此快速的拳法所震惊,情不 自禁的高声赞扬起来。 铁签山庄的四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硬梆梆的摔成了一团烂泥,身体内的五脏六腑,仿 佛移位了一般的痛入心窝之中,有两个人的嘴里都吐出血来了。 满脸胡子的人瞪着恨之入骨的眼睛,恨不得把庄知秋生呑了似的,他有点不甘心的样子, 恶狠狠地说道:“你敢与我们铁签山庄的人为敌,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庄知秋想笑还是忍住了,他们根本想不到他们面前站着的人也会是铁签山庄的,甚至更 想不到他就是铁签山庄要下令杀的人。 卢义风虽然不知道这个乞丐是什么人,可是他却瞧得出这个乞丐的拳法,卢义风也是一 个用拳的人,他的佛陀罗拳乃少林的罗汉神拳演变而来,拳法奇幻无常,并且以拳力猛烈为 主。 韵风拳,这是铁签山庄庄知秋的拳法。卢义风没有见过,却听说过江湖上对韵风拳的种 种传闻。 韵风拳法讲究的是快,就像是一阵轻韵的风,不知不觉的亲吻了你。庄知秋的韵风拳到 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拳法?卢义风一直希望能目睹一下,也希望能和他切磋交流一下,这是每 一个习武之人的一种习惯,谁不希望自己的拳法高过别人呢? 卢义风如今看见了,他不用猜就已经想到了庄知秋,可是令他费解的是庄知秋为什么会 出手相助?难道只是因为庄知秋被逐出了铁签山庄,铁签山庄所下的必杀令并不是有假。 五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也是农民们盼望已久的日子,一年的辛勤耕耘,付出了多少汗水? 也只有种田的人才体会得到。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那些浪费食物的人,有没有想过这句诗所包含的意思呢? 田地上不时飘忽着稻谷散发出的香味,淡淡的沁人心脾,丝丝稻香令人产生一种错觉, 好像饥饿交加过后好想饱餐一顿似的。 铁签山庄的五个人知道不是庄知秋的对手,留下来只有自讨没趣,他们悻悻而去,临走 前仍旧不忘警告庄知秋,叫他以后小心点。 卢义风目送铁签山庄的五个人消失在视线之内,他满怀感激的说,“多谢庄兄出手相救!” 他身上的伤口还在流着血,但是他依旧向着庄知秋抱拳施礼。 庄知秋一愣,想不到卢义风居然可以看穿他的身份,自己与他素不相识,他一眼便从韵 风拳看出了他的身份。厉害,果然不亏是“佛陀罗拳” 卢义风! 卢义风面色苍白,想必是失血过多的原因,他说完这句话后,整个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他双眼一黑,扑然倒地不省人事。 庄知秋扶起卢义风,运指如风,在他的胸前疾点了几下……卢义风“啊哟”一声醒来过 来,他睁开模糊的眼睛,两辨嘴唇动了动,他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他说不出来。 庄知秋示意卢义风不要乱动,他伸出手用力撕开卢义风身上的衣衫,那件灰褐色的衣衫 被血染成了赤红色,上面好几道破裂的开口,是刀割破衣衫留下的裂缝。 卢义风的身上一共有六处刀伤,胸口三处,左肋两处,后背一处。胸口前有一处伤得很 深,差不多伤到心脏了,殷红殷红的血触目惊心。 庄知秋不知道卢义风是怎么捱过来的,换作是另一个想必早就趴下了。这个卢义风显然 是一个铁铮铮的真汉子,庄知秋暗地里佩服得五体投地。 金创药抹在卢义风身上的伤口处,原本还在缓缓流血的伤口一下子愈合了,血凝结成血 块干涸了,这些药粉末有着镇痛消炎之功效。 卢义风自始至终都没有哼过一声,他环顾一下周围的环境,他担心铁签山庄一定不会就 此轻易罢休,这地方实在不易久留,要不然铁签山庄的人赶到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庄知秋似乎早已看出卢义风的意思,他搀扶起卢义风就要帮他离开。 “我看我们还是先到东阳岭去吧!”卢义风话语中夹带着“我们”两个字,他已视庄知 秋为同仇敌忾的朋友。 东阳岭离云集镇不过几公里的路程,若换在平时不必多久便可到达,可是如今卢义风身 受重创,短短的路程却变成了遥远的距离。 庄知秋嫌卢义风走得太慢,索性将他背在背上,他也不想被铁签山庄的人追上。卢义风 沉重的身体压在庄知秋身上,庄知秋有如背负一座山,他大步狂奔,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了。 东阳岭是群龙族的所属范围,负责东阳岭是管商函,他见卢义风受重创被一个乞丐搀扶 而来,赶紧招呼手下的人出来迎接,一边叫人去找医师,另一边派人去打听铁签山庄的动静。 卢义风是群龙族的二当家,其地位谨在大当家华新夏之下,正所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群龙族的人谁不想巴结他…… 群龙族共分六首三十六尾,管商函属于三十六尾之一,他没有理由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 的机会。只要得到卢义风的厚爱,那他就有机会得到赏赐,而能得到卢义风的人并不多。 管商函是一个懂得利用机会的人,以他的武功并不出众,因此他在三十六尾之中默默无 闻,根本得不到别人的尊重。 群龙族三十六尾又有顺利之分,管商函排在二十九的位置上,他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应 该比其他人强,只是运气不如别人而已。 真金不怕火炼,是金子总会有发光的一天。这是管商函的座右铭。 管商函会是金子?这个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自己的人生目标。 楚薇儿睁开眼睛,她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她揉了揉双眼,这地方是哪里呢?庄知秋 呢?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楚薇儿有太多的疑惑,她还以为自己是在梦境里面,但是她很 快就发现这并不是梦,是梦的话是不知道会痛的。 楚薇儿的脑海里恍惚之间涌起片片破碎的记忆,记忆的碎片渐渐勾勒出来…… 窗外一片恬静,偶尔会传来悦耳动听的鸟鸣声,更增添了无尽幽雅的气氛。 楚薇儿从来没有欣赏过这么美的风景,她几乎完全陶醉了,似乎忘记了她所处在亡命天 涯的旅途中,她舍不得离开这地方,如果能在这里永远享受那该有多好啊! 楚薇儿从来没有奢求过,她深爱着庄知秋,宁愿抛弃一切跟着他私奔,她不在乎铁签山 庄殷大鹏的感受,好像殷大鹏只是她爱情的过渡品,庄知秋才是她生命里唯一的选择。 清晨的空气弥漫着无限的清新,是不是连空气也要沐浴,不然它们为什么会那么的新鲜 呢?新鲜的让人感到无比的舒畅。 那一片片树叶,形状各不相同,有长有短,有大有小,有粗有细,有圆有尖……山上的 丛林多不胜数的植物,岂是你容易分得清的,能记住几样已经不错了,那里还分辨得了它到 底是什么。 丛林深处偶尔传来悦耳动听的鸟鸣,一唱一和,牵引起其它的声音,这是大自然在演奏 着天籁之音。 透过窗户,那一片片树叶横七竖八的伸展着,表面上看似杂乱无序,实际上又井井有条, 各自在展现它们华丽的衣裳。 秋季的风好像吹不到这里,不然为什么这些植物会终年常青。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里 根本没有季节的变化?一年四季都是春天?如果是的话,我宁愿一生一世在这里度过。楚薇 儿感慨万千,这是她追求的世外桃源,梦想中最最完美的栖息之地。 楚薇儿无悔,她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女人。为了爱,她不惜一切,也许在别人的眼中她是 一个疯子,一个白痴,一个傻瓜……爱是一种奇妙的东西,只有爱过的人才会明白。不过楚 薇儿并不在意,她认为自己该爱就爱,不该爱就不爱,何苦为难自己,选择权在自己手上, 幸不幸福也是她的事,她才懒得去理别人怎么议论。 楚薇儿提起双手,露出两节青葱白玉般的细手,纤纤十指轻轻地放在琴弦上,这把九弦 琴是她的最爱。 悠扬的琴声忽然扬起,一张一弛,幽怨的曲调,飘逸中隐隐约约带着悲伤,是伤心还是 零碎的叹息,歇斯底里又似要与人共鸣多情的思绪……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拟把疏 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柳永的《蝶恋花》在楚薇儿的琴弦里仿佛重现昔日的情感,将那种多愁善感和缠绵悱 恻的情感演奏得淋漓尽致。 这是楚薇儿喜欢的曲调,也是庄知秋最喜欢的。每一次她弹奏这柳永的《蝶恋花》,她 就为词牌的优美词章所痴迷,为什么古人的情感会那么多的感触? 楚薇儿望了望窗外,庄知秋呢?他怎么还没有回来。 窗外那些树叶,绿油油的像是被人染上了染料,分不清楚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叶子。 几只色彩斑斓的蝴蝶在翩翩起舞,它们追逐着,一会儿钻入树叶里,一会儿围绕着藤蔓 飞来飞去,一会儿停留在叶尖上…… 楚薇儿瞧得眼花缭乱,她猜不出这些蝴蝶是不是在追逐它们的梦,还是在寻找它们的配 偶,不过她觉得这些蝴蝶至少是快乐的,如果自己也能化成蝶,那该有多好啊!化成蝶?那 不就成了梁山伯与祝英台,不好,不好,她一想起梁祝里的悲惨结局,心不由得莫名其妙的 感伤起来。 六 东阳岭,虽名为岭,也不过是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山。 站在东阳岭上一觅下去,村庄,农舍,田园,小河……交错成一片美丽得不用色彩渲染 的图画。 东阳岭上建立着一座山寨,山寨取名为筑城。山寨边缘是一条河,东阳河。河水到也算 清,芦苇丛生,不知是这里的水域资源丰富,因而鱼虾成群,让东阳岭的渔夫眉开眼笑,下 河、捕鱼、卖鱼……个个赚得盆满钵满,惹得附近的渔夫都纷纷跑来抢生意,从而引起纠纷, 往往打得你死我活的,这也难怪,谁不想赚多一点? 筑城最临近东阳河,肥水不流外人田,管商函不仅要负责派出人手,强行阻止一切在此 捕鱼的鱼船,并且下达了禁捕令。筑城有了这块取之不尽的宝藏,受益非浅,筑城因此远近 闻名,来投奔群龙族的人越来越多,管商函管寨主的名字在这方圆十里简直是如雷贯耳。 东阳河里的鱼种类繁多,有鲫鱼、鲢鱼、草鱼、鲤鱼、鲶鱼、白条、撅嘴鲢……虾只有 草虾,别见它品种少,体型有两个手指那么粗,味道鲜美。 管商函作为筑城的主人,宴席格外隆重,难得有机会能遇见群龙族的二当家,他又怎能 不盛情款待! 酒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菜肴,红烧狮子头、卤水鹅肝、清蒸大闸蟹、麻辣猪心……那些 盛装的玉盘,玲珑剔透,单是从外颜来看,这决非普通的盘子,如此昂贵的玉盘,管商函怎 么舍得拿来用?莫非他是在炫耀他的财富! 自古饭桌上少不了酒,酒是人们喜庆必备品。管商函搬出几缸酒,未开启,其香气扑鼻, 浓郁的酒香刹那间占满了整个房间。 卢义风饮过太多的酒,可是连他都有点飘飘欲仙,这酒未饮人已经先醉了,“呵呵,这 到底什么酒,我怎么从来没有闻到过?” “卢二当家,这是媚儿醇,您是否听说过?”管商函解释着。 庄知秋沐浴更衣过后,他的人恢复了原貌,眉清目秀,衣冠楚楚,哪里还像是一个乞丐, 分明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管商函知道他便是江湖上传言,被铁签山庄下必杀令要杀的 庄知秋,既然是铁签山庄的敌人,那当然是群龙族的朋友。 卢义风迫不及待的叫人倒酒,他忍不住要尝一尝这媚儿醇的味道。对于爱饮酒的人,好 酒胜于一切。 “卢二当家,我看您还是不要饮酒了。”庄知秋站起来拦住他,以卢义风的伤势,饮酒 只会加剧伤口愈合的机会,说不定还会引起发炎。 卢义风馋涎欲滴,庄知秋的话他那里听得进去,他豪气万丈,豪爽爽的说,“庄兄弟, 你知不知道,酒是可以用来疗伤的。” “疗伤?”庄知秋皱眉,有这个说法吗?这绝对不可能! 管商函听见卢义风的话,哈哈大笑,“卢二当家,难道您有什么与众不同?”他知道卢 义风是忍不住要饮酒瞎编出来的籍口,故意想看一看他怎么应付。 “这个嘛,天机不可泄露。”卢义风笑容满面,右手伸出一个手指在面前摇了摇。 管商函举起酒杯,“来来来,卢二当家,庄兄弟既然如此我敬两位一杯。”他说完将酒一 饮而尽,然后挥了挥空的杯子。 卢义风,庄知秋相互望了望,卢义风笑里藏刀的说,“管寨主这么急着劝酒,是不是等 得不耐其烦了?” 管商函一听,脸色苍白,他难以置信的,卢义风为什么会一下子揭穿他的动机? 庄知秋不语,内心却微微不安,管商函有备而来,他会这么轻易认输?这筑城是他的, 就算卢义风发现了他的阴谋又能怎么样?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 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 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君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 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 与尔同销万古愁。 卢义风端起酒杯仔细观察,他一边观察,一边吟诵李白的《将进酒》…… 管商函奇怪的看着卢义风,他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有雅兴吟诗,这为免不把他放在眼里, 心底里跳动起愤怒的火花。“来人!”他大声嚷叫,门外霎时间涌进好多人,个个挥刀弄剑, 凶相毕露的似一群饿狼,将卢义风与庄知秋团团围住…… “嚓…嚓…嚓…”楚薇儿闻声望去,是庄知秋回来了吗?这声音似乎一点也不像是庄知 秋的,难道…… 丛林深处飞舞起受惊的鸟儿,它们扑通的又钻入另外一处,根本不舍得离去,难不成它 们已经视这里为永久的安乐窝了。 声音越来越近,窗前翩翩起舞的蝴蝶不知何时飞走了,是不是连它们都发现了什么? 楚薇儿感觉到危险逼近,她站起身来想看一看来的到底是什么人?窗前的景物依旧,而 那奇怪的声音突然没了。 莫不是自己听错了不成?最近的精神恍恍惚惚,睡眼惺忪的难免会产生幻觉,必竟这段 时间忙于躲避铁签山庄的追杀,楚薇儿揉了揉迷迷糊糊的双眼,庄知秋呢?他怎么这么久还 没有回来? 楚薇儿魂不守舍,没有庄知秋陪伴在她的身边,她完全不知如何是好,庄知秋成了她依 靠的港湾,离开一会都会有眷恋之心。 爱上一个人,男女之间是不是都有这种牵肠挂肚的感觉呢?如果没有,那还算不算是真 爱呢? 薄雾状的轻烟,似有若无,它轻飘飘的,随着一缕缕山风,悄然无声的拂面而来…… 楚薇儿的头有些晕眩,是怎么回事?她不是江湖中人,当然不晓得这是迷魂药,等她发 现不妙的时候已经晚了。 楚薇儿双眼一黑,意识抽离,身体再也承受不住瘫软倒地。 庄知秋万万没有想到,群龙族的人内部居然有人心术不正,管商函到底为什么会有图谋 不轨的心?是否他想自立门户?还是有人在背后为他撑腰?……庄知秋想到这里,铁签山庄? 他希望是自己多心,将事情想得太远了。 卢义风貌似并没有将管商函看在眼里,区区一个管商函这样的小人物,他当然不会放在 心上,就算他受伤在身,他也有能力挫败管商函。 筑城山寨的人没有动手的意思,他们是不是惧怕卢义风这个二当家的威信? 卢义风厉声大叫,“来啊!我不在乎你们人多势众。”他挥动着两只拳头,怒吼声如晴天 霹雳,让人耳膜翁翁直响,若不是他受的伤太重,这一声想必是震天撼动的。 管商函漠不关心的无动于衷,他淡淡的说“将进酒?这首诗并不适合你们,我想另外两 句到挺适合你们的。”哪两句?他自问自答往下说,“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这种场合这种诗无疑是说让卢义风去赴鬼门关。 “我呸,就凭你也配?”卢义风气愤愤的骂道,他恨这个自以为是家伙,以为仗着人多 就可以在这里口出狂言,卢义风的拳头捏得紧紧的,忍无可忍何须再忍!卢义风一脚踢出,桌子掀飞起来,那些菜肴、菜盘、酒壶……四处乱飞,“啪啪啪”的 散得满地全是破碎的杂乱。 庄知秋并肩站在卢义风的身旁,他也做好了与卢义风共同奋战的准备。 七 管商函轻松自如避过卢义风踢过来的桌子,连那些摔落下的菜肴、菜盘、酒壶……都没 有沾到他的身上半点。 管商函没有吩咐筑城山寨的人动手,他们围堵住卢义风和庄知秋,并没有急速攻击。若 大的厅堂,四周呈现出几分吵闹后很快就静寂下来。 庄知秋听得见自己的心跳,血液也沸腾起来,自己不过是一念之差救了卢义风,万万没 有想到会惹祸上身,趟身进入群龙族分争的漩涡之中。 管商函越是淡定,越是胸有成竹,庄知秋越是担心,越是忐忑不安,为什么?以管商函 这样的小角色,居然敢打群龙族二当家卢义风的歪主意。如果不是有足够的把握,那他岂不 是以卵击石,自寻短见? 群龙族纵横江湖数十年,其庞大的势力组织遍布天下,如果不是大当家华新夏领导有方, 它又怎能在江湖上立足这么久!一个庞大的势力组织最重要的是齐心协力,群龙族所立下的 族规雷历风行,奖罚分明。至今还没有出现过有人背叛过例子,管商函是第一个,他是不是 吃了熊心豹胆?还是背后有人撑腰?…… 卢义风气愤,他实在是受不了,管商函区区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竟然敢窝里反,做 出违背群龙族大义不道的事来。任凭他一个人是不可能有这个能力的,那管商函背后的幕后 操纵者又会是谁? 管商函含着淡淡的笑,举止自若的他好似一个旁观者,更像是一个虎视眈眈的狩猎者。 卢义风和庄知秋呢?他们不用问当然是猎物,狩猎者手中的猎物。 卢义风是虎,一只受伤的老虎。管商函就是犬,一只凶猛的恶犬。 虎落平阳被犬欺。 卢义风疾步冲向管商函…… 庄知秋明白卢义风的用意,只要擒住管商函,所有的局面便会扭转,树倒猢狲散,管商 函是筑城山寨的一寨之主,管商函受制,筑城山寨的喽啰们便会投鼠忌器。 卢义风的想法实在是精明,可是他很快就心灰意冷了,他的拳劲完全没有了力,怎么会 是这样?…… 没有劲力使出来的拳法,中看不中用,这成了花拳绣腿,哪里还是用来斗打的拳?卢义 风惊讶,管商函一掌推出,卢义风踉跄的后退了几步。 管商函轻描淡写的一掌,并没有使出全劲,要不然卢义风不被打成重伤才是怪事。 卢义风怒视管商函,他知道管商函一定用了下三滥的手法,不然他的拳劲不可能完全丧 失气力。 庄知秋见卢义风被管商函一掌击退,他看得出卢义风的拳法没了劲力。管商函如此淡定, 胜券在握,原来已经让卢义风丧失了劲力,他想到这里暗中使劲,果然不出所料,连他也同 样丧失了劲力,怎么会这样?管商函是怎么做到的?是毒那是什么样的毒,居然可以让他们 猝不及防,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悄悄施毒。 卢义风叹气,他觉得自己竟然低估了管商函,可是管商函并不是用毒的专家,而真正用 毒的专家又会是谁?管商函满足的笑意,在卢义风眼睛里变得是那么的奸佞。 管商函似乎看穿了卢义风心里想的一切,他眉飞色舞的拍了拍手掌,“好!媚儿笑不亏 为段子嗣的独门绝药,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段子嗣? 除了“缝隙沾腥” 段子嗣,还会有谁配叫这个名字! “缝隙沾腥”段子嗣是“七禽八臭”中的一个,七禽是指“蛇蝎蜂蚁蝶蜘蛾”, 八臭是 指“腐蚀酸涩酵醺醄腥”,“七禽八臭”一共十五个人,全是江湖上无恶不作的败类,曾一度 臭味相投聚集在一块,组成了一支强大的团队。“七禽八臭”四处犯案,最终引起朝廷的重 视,“神捕”习非胜召集白道的众多高手,一举将“七禽八臭”围困在荷花山谷,经过两天 三夜的围拢,“七禽八臭”几乎无一幸免,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经此一役,“七禽 八臭”从此在江湖上消失了。 段子嗣自然没有死,不然媚儿笑怎么会出现,庄知秋的心微微一惊,管商函怎么会与段 子嗣在一块?段子嗣他人又在哪里?庄知秋扫描了在场的所有人,段子嗣并不在这里面。 段子嗣当年被“神捕”习非胜列为通缉犯,他的相貌至今还历历在目,庄知秋忘不了, 卢义风也同样忘不了。 “两位不用找了,段子嗣不在这里。”管商函的话无疑肯定了庄知秋心里所想的答案。 卢义风失去了劲力,要动手也无济于事,这对管商函根本造不成任何威胁,他只有在那 里等待管商函如何对待他。他望了望庄知秋,又惭愧又内疚,他不该把庄知秋拖下水,连累 自己不要紧,可是却让救命恩人陷入了这场灾难之中…… 庄知秋静静的站在那里,也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他不晓得管商函会如何处理他们,会不会把他移送到铁签山庄?管商函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 “那是当然,我兄弟可不是闹着玩的吧!”人群中走出一个脚一跛一拐的残疾人,他蓬 松的长发散披在肩上,微露出半边面容,那张脸长满了青苔似的癣疥,想必是被什么东西给 腐蚀了一样,他左摇右摆的身体,依靠手中一支铁拐杖支撑着。 瞧见这个脚一跛一拐的残疾人,卢义风面色变得红白不清,他是不是也有害怕的时候, 这个人他再熟悉不过了,熟悉得想忘记掉都不可能。 “腐尸僵寒”宋律历,他也是“七禽八臭”中的一个,“七禽八臭”遇上一个都已经是 够倒霉的了,现在同时跑出来两个,你说是不是撞鬼了? “七禽八臭”在荷花山谷一役之后,简直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了他们的动静了,因为朝廷 还在一直要剿除他们,他们有如丧家之犬,过街老鼠,那里还敢现身。 庄知秋诧异的表情比卢义风更为惊讶,江湖上敢收留“七禽八臭”不会有太多,那是因 为谁收留了他们,等于与朝廷作对,对抗朝廷的人最终只有死路一条。 “斩钉切铁”慕容易就是因为收留过“蝎子草”马长修,所以祸及池鱼,连他的慕容名 府也逃脱不了被诛连九族的命运。 江湖中的人宁愿得罪什么帮派,也不宁愿去惹朝廷的麻烦。 管商函这样做,他是不是已经做好了与朝廷树敌的准备?他就这样目中无人?胆大于身 的与“七禽八臭”狼狈为奸? “呵呵呵,律历兄所言非虚,要不殷庄主也不会将你们安排在这里。”管商函奴颜媚骨 的附和着,他口中称呼的殷庄主是谁。 管商函挥了一下手势,那些围困庄知秋和卢义风的喽啰们便一窝蜂退了出去,他们来得 快,退得也快,这一定是管商函平时训练有素的原因。 若大的房间便剩下四个人,庄知秋和卢义风,宋律历和管商函,两个对两个,好像很公 平,实际上庄知秋和卢义风跟普通人没两样,他们又怎么能与宋律历和管商函有得比。一边 弱一边强,众寡悬殊,这一场根本不用比就知道谁赢谁输。 静,四周除了静还是静。 宋律历和管商函没有急着动手,他们一点也不着急,庄知秋和卢义风等于是他们手中的 猎物,他们谈笑风声,似乎遗忘了庄知秋和卢义风的存在。 “管寨主,子嗣兄怎么还没有消息,不会遇上什么麻烦了吧!”宋律历径自走到一张椅 子边坐下,面向管商函说道,他的那张脸始终被长发遮掩着看不见。 管商函站在椅子边没有坐下去,他望了望门口,“是啊,按理说是该回来了,以子嗣兄 办事的效率应该很快的。”说完他在推算段子嗣所用的时间起来。 八 楚薇儿环顾四周,这里像是在地底下面,那四周的墙壁像是很古老了,风化腐蚀得千孔 百疮,墙壁上的泥土长满了嫩草芽尖,它们伸展着……暴露出种子强大的生命力。 楚薇儿缓慢的站起身来,她的头晕晕沉沉,想不到那一缕香的迷醉药性会这么强,她伸 出两只手轻轻按在太阳穴上,是什么人将她掳掠到这地方来的呢?她知道绝对不会是铁签山 庄的人做的,如果你铁签山庄的人做的,她是不会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出现,殷大鹏就算恨她 也不可能将她囚禁在这里的。 四周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幽香,楚薇儿左右瞧了瞧,原来淡淡的幽香是从远处的一个高高 的窗口上传来的,这想必就是这里唯一的出口吧! 周围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潮湿的气息占据着这里,地底下面铺垫着一块块形状统一 的大青石,冷飕飕的风时不时从那个高高的窗口传进来,触感一丝丝凉冰冰的风钻进衣襟, 不断的降低本身暖暖的热量。 窗口上面透过微弱的灯光,一闪一闪的,晃来晃去。楚薇儿猜想那外面的风一定很大, 吹起灯笼摇摆不定。光线微弱,她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晕迷了多久,自己怎么会莫名其妙到了 这里,她不知道,一点也不知道。 楚薇儿的心有些失落,她无力的望着这冰冷的地窖苦笑,“秋,你到底在哪里?你有没 有听见我的呼唤?上天是不是又在为难我们,让我们天各一方,彼此思念呢?”她想到了庄 知秋,想到了两个人共同经历的磨难。 爱上庄知秋是她心甘情愿的,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后悔过,这段感情是上天赐给她的,她 懂得珍惜,为了庄知秋,从离开铁签山庄那一天起,她就踏上了亡命天涯的路,没有一天安 宁过,提心吊胆的宿雨餐风…… 楚薇儿无悔。 当一个女人爱上她心爱的男人,她是不会在乎所有一切的。爱情是伟大的,有时也是盲 目的。 楚薇儿一直以来就没有奢求过她能有惊天动地的爱情,她只希望自己能平平凡凡过下去 就不枉此生了。当初楚薇儿的父母将她定亲给铁签山庄的殷大鹏,她还以为她可以从此幸福 生活了,可是结果却不尽人意。殷大鹏虽然喜欢她,但是殷大鹏没有时间去疼爱她,他的心 思全在铁签山庄上面,整天顾着忙碌他的琐碎事务…… 楚薇儿多想找一个人来倾诉她内心深处的情感,殷大鹏呢?一次又一次让她绝望伤心。 庄知秋呢?他像是上天安排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一样,只有庄知秋才能听得懂她的心声。 背叛殷大鹏爱上庄知秋,她知道这是大逆不道的事,如果她的父母听见这个消息,一定 会气得睡不稳,吃不香的。楚薇儿管不了那么多,也顾忌不了那么多,她生性执着,造成了 她倔强个性,敢爱敢恨。 楚薇儿在铁签山庄就像是一只被关住的小鸟,没有自由,生活百般无聊,还要礼节上应 酬殷大鹏所交的各种各样朋友兄弟,楚薇儿久了不烦才是怪事。 楚薇儿爱上庄知秋后一切便不同了,心有灵犀一点通。彼此间产生共鸣的火花,如星星 之火可以燎原,越爱越深,这种爱超越自我,达到了极点。 私奔,这是楚薇儿首先想到的事。 庄知秋在铁签山庄里面不过是九曲签的一个,他是不会在乎他的地位的,铁签山庄所做 的一切都让他反感,殷大鹏不顾一切招募江湖术士,什么三教九流的,邪门歪道的通通不放 过,让庄知秋不屑与这些人为伍。 楚薇儿的想法,庄知秋一拍即合。要相爱在一起,与其偷偷摸摸,不如光明正大私奔去, 天涯海角那么大,还怕找不到一个容身之地? 楚薇儿作梦也没想到逃离了铁签山庄,殷大鹏并不肯放过他们,甚至下达了铁签追杀令, 必杀庄知秋!殷大鹏不恨她,恨庄知秋是很正常的事,哪个男人希望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 占有? 庄知秋一路上带着楚薇儿逃到云雾山,楚薇儿跟着他受尽了折磨,这对一个大家闺秀来 说,不是哪个女人都能做到的。楚薇儿凭着内心那一股爱的力量,战胜了软弱的心魔。 楚薇儿身陷险境,她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反而忧心忡忡的替庄知秋担忧,他找不到自己 会怎么办?他又会不会为了她而去找殷大鹏呢?…… 爱上一个人,是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像她这样?楚薇儿宁愿自己可以变,可以化作一缕隐 形的翅膀,就像那触不到摸不着,风编织成的线,飞向心爱的庄知秋身边。 相爱的人谁不希望自己的爱人能陪伴左右。楚薇儿是一个女人,她当然也会有这样的心 态,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这是楚薇儿和庄知秋共同的心愿。 不是说上天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吗?为什么楚薇儿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实现不了? 难道一个人真的有前世今生的轮回?她的前世是不是种下了太多的恶果,要让今世的她来承 受这一切? 楚薇儿不相信这种宿命真的能主宰她的命运,她倔强好胜的怎么会轻易认输!她懂得她 的爱情一定是上天恩赐给她的,她所受的坎坷不过是一种磨难罢了,她不气馁,至少她是这 么认为的。 其实每一个人心里都会有一道坎,跨不跨得过它全凭个人的毅力。精卫填海、愚公移山、 铁棒磨成针、大禹治水……这些流传在人世间的神话,不正说明了一切吗?楚薇儿只要心中 有这种信念就够了。 庄知秋示意卢义风不要轻举妄动,先以静制动听一下管商函和宋律历说些什么,说不定 能从他们口中知道些什么秘密。 卢义风想要动也动不了,他已经不是那个叱咤风云的卢义风了,又凭什么轻举妄动? 宋律历伸展了他的双臂,活动一下肩膀的骨骼,随口问道,“殷庄主何时派人过来?” 庄知秋又一次听见殷庄主这个名字,殷庄主?是不是说的就是铁签山庄的殷大鹏!这是 他最想知道的答案。如果殷庄主真的是殷大鹏的话,那不是等于管商函勾结铁签山庄来反抗 群龙族! 庄知秋希望这只是自己的个人猜测,要不然卢义风必定会有血光之灾,铁签山庄与群龙 族势不两立,殷大鹏那里会这么容易放过卢义风。庄知秋是铁签山庄必杀之人,殷大鹏更不 可能会放过他…… 薇儿…薇儿…薇儿…庄知秋内心深处有一股声音在不停呼喊,是啊!自己如遭到不测, 楚薇儿她还会不会为他而死呢?自从失去楚薇儿那一刻起,他就隐隐觉得薇儿会离他而去, 这里一个不祥之兆。庄知秋说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他找不到楚薇儿,现在更要沦落 成为别人的阶下囚。 管商函还在笑,他得意忘形,不但抓住了卢义风,还抓住了庄知秋,一箭双雕。虽然这 并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还有“缝隙沾腥”段子嗣、“腐尸僵寒”宋律历暗中相助,他似乎 好久没有这么高兴了,积压在他心底的怨恨终于可以发泄出来了,他一直相信他自己不应该 在群龙族排名那么后…… 管商函一直都在忍耐,他要等待时机。千里马需要伯乐,他相信他要等待的伯乐已经出 现,而这个伯乐能改变他的一生。“很快了,我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去摧了。律历兄你不要着急,殷庄主承诺你们的事自然 会实现的。”管商函春风满面,他口口声声叫别人不用着急,实际上他何曾不着急呢? 宋律历挥了挥手势,“不急不急,我们相信殷庄主。”他的脸转向卢义风看了看,卢义风 低着头,就像是个失败者在等待别人的发落。 九 “嘿嘿,你也有今天。”宋律历喃喃自语说道,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说给卢义风,还是说 给庄知秋听见。 宋律历恨卢义风,他忘不了卢义风在落阳岭对他的羞辱,如果不是卢义风多管闲事,“幻 灵幽刀”柳海龙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他输了没有关系,要命的是卢义风趁热打铁,落井下 石的帮助柳海龙夹击他,卢义风的佛陀罗拳打中了他的左腿…… 望着失去灵活的左腿,宋律历火气就往上冒,他真的很想让卢义风尝一尝这种感觉。这 些年来他一直在等待机会报仇,他听说是来帮忙抓卢义风的,不用邀请他都会飞身扑来的。 仇恨是人类永远消失不了的情感之一,它似乎伴随着每一个人成长,随着岁月的蹉跎而 不断变幻无穷。 管商函望着宋律历怨恨的模样,生怕他一时间动手伤了卢义风,卢义风受的伤本身就够 深了,再让宋律历折腾一下,那不是成了跟死人没两样的份。“子嗣兄你暂时忍耐忍耐,到 时殷庄主一定会把他交给你处罚了,那时你想怎样就怎样了,对不对?” 管商函这个说法一点也不假,自己与卢义风的这笔帐迟早要算清楚,又何必急一时一刻 呢?卢义风已经不可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要杀他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宋律历大笑,他忍不住内心的喜悦大笑起来。 卢义风气得几乎要跳起来,可是他又能怎么样?谁叫自己这么不小心,竟然会中了管商 函这个小人的暗算!管商函胆大包天,图谋不轨,他到底是受何人指使的?那个幕后操纵者 又会是什么人?殷庄主是不是就是铁签山庄的殷大鹏?…… “卢二当家,你知不知道你们是怎么中毒的吗?”管商函得意的说,他是想让卢义风输 得心服口服?还是想让卢义风知道一下厉害? 卢义风没有说话,他知道管商函一定会说的。 庄知秋也摸不着他们是怎么中的毒,那些酒他们根本没有喝,为什么会无端端中毒?“缝 隙沾腥”段子嗣的媚儿笑这么厉害吗?可以令人无法察觉它的毒性吗? 宋律历奇诡的接口说道:“我兄弟的毒可不是一般的毒!”他是在炫耀“缝隙沾腥”段子 嗣的武功,这样他也可以沾上一点光。 管商函不理卢义风想不想知道,他就是要说出来,不然压抑在心里头实在是很难受的事, “卢二当家,你如果喝下那杯酒便不会中毒了,只可惜……”他说到这里忍不住替卢义风惋 惜,“可惜卢二当家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卢义风不明白管商函到底在说什么,猫哭耗子假慈悲,管商函阴险的面孔,惺惺作态的 让他不屑一顾,为何群龙族会有管商函这种人的存在?他潜伏在群龙族的动机又是什么? 中毒跟喝下那杯酒又有什么关系?难道那杯酒会是解药?庄知秋也不明管商函葫芦里 卖的是什么药。 管商函“嘿嘿”在偷笑,宋律历冷哼着说,“量他作梦都想不到!” 这个确实是实话,谁会想到毒味是酒的香气,解药竟然又会是酒。 卢义风暗中偷偷运功,试图恢复功力,但是他体内的气力就像一盘散沙,要想聚集在一 起无非是徒劳费劲,媚儿笑岂是一般的毒药! 媚儿笑并不算是真正的毒药,它不像那些毒药可以毒死人,不过它能让人丧失劲力,变 成一个像任别人摆布的木偶。 媚儿笑是段子嗣用来对付女人用的毒药,段子嗣是一个好色之徒,也是一个釆花大盗, 至今为止,不知有多少良家妇女被他??过。 媚儿笑对付女人有效,同样可以用来对付男人。它能让一个武功很好的人瞬间变成普通 人,让英雄变成狗熊。 段子嗣的媚儿笑在江湖上的名气不小,它与花絮语、渺若烟、醉玉焚、三步险并称为五 大毒。一个下三滥的迷魂药能有如此的名气,想必它有它独到之处。 卢义风后悔自己太过于冲动,不应该太快揭穿管商函的面具。 管商函露出的破绽实在太多了,卢义风从进入筑城山寨那一刻,管商函就露出了尾巴。 他派人去请来的大夫,不用诊断就给他的伤口包扎,而用的药膏居然是元通散。 元通散不是一般的药膏,它是用来治疗内伤的。管商函没有见过卢义风,他是怎么知道 卢义风受过内伤,莫非他早已经了解卢义风的情况。 还有作为一个筑城山寨的主人,管商函没有过多去追问卢义风为何受伤到此,反而设宴 招待卢义风,明知卢义风受伤不能喝酒,还故意拿出酒来,这不是明摆着不对劲吗? 管商函看见卢义风被庄知秋搀扶而来,也没有查询过庄知秋是一个什么人,他知道庄知 秋身份后一点也不惊讶…… 卢义风不敢相信管商函会打他的主意,一个管商函这样的小人物,在他的眼睛里永远微 不足道,正是如此他才会冲动得想先声夺人,他错了,他突略了管商函的爆发力。 管商函是一粒棋子,无名小卒。 有时候无名小卒也会让人防不胜防,它能在最关键核心时,起着生死攸关的作用。这就 像是棋盘游戏中的小卒,跃过楚界汉河,横冲直撞,最后一举将军抽车。 卢义风除了自责还能做什么?江湖险恶,人心难测。他怪不得管商函会背叛群龙族,自 己在群龙族里没有明察秋毫,才会被管商函这种人潜伏在里面毫不知情。 庄知秋心里同样不好受,他不知道管商函会怎么对付他,铁签山庄的殷大鹏知道了他的 下落,又会怎样处理他呢? 天下间所有的男人都不愿意戴绿帽,谁又会让自己的女人被其他男人分享? “薇儿呢?她是不是已经回到了铁签山庄?殷大鹏又会怎样对待她?……”庄知秋翻腾 的心再也平静不下来。 门外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打乱了原本寂然无声的气氛。 宋律历正在抚摸着他手中的那一支铁拐,听见脚步声连忙起身,他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不用说一定是段子嗣回来了。 黑色的披风,头上光光的,相貌平常,有点不安的样子,他未到声音已经响起,“栽了, 栽了,这一回栽了不轻。” 管商函迎上前去,他不解段子嗣所说的是什么意思。“子嗣兄,你终于回来了!事情全 部搞定了吗?” “搞定?老子差一点被别人搞定了!”段子嗣语气激动的说。 宋律历起身拉动一张椅子给段子嗣坐下,吃惊的问:“怎么啦?不会遇上意外了?” 段子嗣坐下来喘了口气,“意外那到没有,不过差一点被一个女人搞定了!” “呵呵,一向是子嗣兄搞定女人,怎么反过来了?”管商函笑着说道。 宋律历凝视着段子嗣,他知道段子嗣从来不会说谎,能搞定段子嗣的女人肯定不简单, 段子嗣的菱角飞刀也不是寻常人接得了的。 段子嗣善于用毒不假,他的菱角飞刀在江湖上同样让人闻风丧胆,菱角飞刀还在十小暗 器排行榜上列在第七位。 能躲得过菱角飞刀的女人想必决非等闲之辈,庄知秋当然也听说过菱角飞刀,“素手套 刀”万千余曾经夸下海口,天下间没有他接不住的飞刀,结果万千余最终死在段子嗣的菱角 飞刀手上。 庄知秋上下打量段子嗣,他并没有什么不同,往人群中一站,你绝对看不出他有什么特 别之处,庄知秋看着段子嗣那张并不俊俏的脸,心里突然反胃,他想呕吐,为什么如此猥琐 的男人天生那么的淫贱,一脑子的坏水,尽想干出那些丧尽天良的坏事。 十 段子嗣眯了眯双眼,扭转过头望了望卢义风,不屑一顾的眼神仿佛在说,看什么看,你 再有能耐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乖乖的束手就擒。他的目光一转,诧异的看着庄知秋,惊奇的 说:“管寨主,你还真的有本事,连庄知秋都搞到手,佩服,佩服。”他直接称呼庄知秋的名 字,一点也不客气。 “哪里哪里,还不是托子嗣兄的福,子嗣兄的媚儿笑真不简单,简直可以说得上是独一 无二!”管商函笑脸迎人,他表面上是在拍段子嗣的马屁,实际上却怀恨在心,巴不得冲上 去扇他几个耳光。 宋律历不想扫他的兴,对着段子嗣竖起一个大拇指。 管商函不断的点头,“如果没有子嗣兄的媚儿笑,要想制住这两个大人物,我恐怕这一 辈子都是不可能的事,今夜我要大摆酒席,好好款待你们两个大英雄!” “慢着,管寨主你难道不想问清楚,我兄弟有没有完成他的任务了吗?”宋律历突然插 口,他刚才听见段子嗣一碰面就大喊大叫,还没有搞清楚是什么一回事,他也想知道段子嗣 所说的“栽了,栽了,这一回栽了不轻。”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哦,对啊我差一点就给忘了。”管商函转身接着说,“子嗣兄你快一点说出来了,害得 我瞎操心了那么久。” 段子嗣“啊哟”的揉了揉胸口,恨恨的说:“真他妈的倒霉,碰上了这样一个女人。”他 气愤的骂起脏话来。 “不会吧!连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都搞不定?”管商函皱了皱眉头,有些不相信他所说 的话,难道那个女人是神仙不成? 段子嗣盯着庄知秋上下看起来,“如果是庄知秋的那个女人我都搞不定,那我还能在江 湖上混下去吗?” 庄知秋一听见他提到楚薇儿,心不由得紧张起来,薇儿不见原来是他干的,这个消息无 疑是睛天霹雳,震撼着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庄知秋这才醒悟起,茅草屋残留着一丝丝似有若无的余香,原来这一切全是段子嗣搞的 鬼,难道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可是薇儿真的落入了段子嗣手里,那她岂不……庄知秋不敢往下想,段子嗣是一个江湖 上出了名的淫贼,他想到这里在也沉不住气,“你…你有没有…对薇儿……”他太过于紧张, 连说出的话都断断续续。 段子嗣“嘿嘿”两声,完全不理会庄知秋的说话,在他的眼睛里庄知秋像是一个透明的, “这个女人的飞镖煞是了得,你们看一下。”他边说边扯开胸前的衣衫,露出毛茸茸的黑毛, 在右边胸上有一处伤口,伤口已经止血了,不过看得出这是一个新创伤。 段子嗣手掌心上有一支月亮形状的飞镖,“就是这个飞镖。”他将掌心上飞镖递给管商函 看。 宋律历跛起脚走上来,他也看一看到底是什么飞镖,竟然可以令他的兄弟受伤。 飞镖是用纯生铁打造而成,形状弯弯的,更像是仿照月亮制成的,上面两端异常锋利, 折射出的寒光触目惊心。 “段子嗣你给我听清楚,薇儿如果少了一根毫毛,我……”庄知秋大声嚷叫,他握紧手 中的拳头,恨不得冲上去揍打段子嗣一顿方解心头之恨。 段子嗣很快打断了庄知秋的话,“来啊!你有本事的使出来啊!不然不要在这里乱吼乱 叫的,老子没时间跟你瞎闹。”他的话又狠又冲,不耐其烦的恶语,嚣张得目空一切。 庄知秋怒火中烧,他握紧手中的拳头慢慢的松弛下来,段子嗣说得有理,自己凭什么? 他就像一块枮板上的肉,别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管商函摇了摇头,这种月亮形状的飞镖他从来没有见过,“是挺奇怪的,江湖上好像都 没有见过这种飞镖。” “那个女人呢?”宋律历问道。 段子嗣将飞镖往旁边的桌子上一丢,飞镖直插入桌子内,只留下半截露在外面,锋利的 尖端圆滑如钩,幽美的弧线,像是一道弯弯的眉毛。 “别提了,如不是我跑得快一点,那个女人再打出那飞镖来,你们可能要替我收尸了。” 段子嗣心有余悸的说。 管商函暗暗好笑,你一向辣手摧花,这一次算你活该。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子 嗣你怎么怕起女人来了呢?”他故意这样说段子嗣,段子嗣虽然用媚儿笑帮他住了卢义风和 庄知秋,可是他一点也不瞧不起他们这种下三滥的人,跟他们在一起,只会降低自己的身份, 不过管商函懂得利用他们。 “怕,老子这一次是算是真的怕了。”段子嗣毫不掩饰的承认。 卢义风笑哈哈的大笑,笑声很大,整个房间都回荡着。他看见段子嗣好像是一只偷东西 被人捉住的老鼠,那个贼眉鼠眼的表情,他实在是忍不住大笑出声来。 段子嗣见卢义风居然敢嘲笑自己,他瞪了他一眼,大声吆喝:“笑够了没有?小心我把 你的嘴给封了,看你是不是还笑得出来!” 段子嗣有些生气,庄知秋冷冷淡淡的说:“真希望那个女人能为民除害就好了!”他没有 力气与段子嗣相斗,现在有机会当然趁机数落数落段子嗣几句。 段子嗣气得脸上白一块红一块的,他用力拍了拍桌子,桌子被震得摇摇晃晃的,连茶杯 里的水都溅出了一大半。 管商函不想段子嗣因为这样一时间忍不住杀了卢义风和庄知秋,那样殷庄主怪罪下来他 可是吃不了兜着走。“来人!”他朝门口大声招唤。 门外一下子奔进两个体形魁梧的大汉,异口同声的应道:“寨主有何吩咐!”他们全身锦 衣纨裤,腰间糸着一柄青铜刀。 “将这两个人押送到水牢,小心看管,千万不要出了什么乱子。”管商函只有先将卢义 风和庄知秋押入水牢,他不想段子嗣看见他们无端生事。 两个魁梧的大汉不知从何处取出麻花绳子,他们动作干净利落,卢义风和庄知秋两人就 像是被裹上的棕子,包得严严实实的。 卢义风可惨了,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完全癒合,扯紧的绳子箍得他喘不过气来不说,没有 癒合的伤口再一次迸裂开来,换上去不久的衣衫很快又被染红了颜色。 庄知秋看着于心不忍,忍不住责怪那两个大汉,“你们没有看见他身上有伤吗?”他知 道说了也不起任何作用,可是不说他又心里不舒服。 两个魁梧的大汉根本不理会庄知秋的话,他们捆绑好卢义风和庄知秋,向着管商函还了 一个礼,推着卢义风和庄知秋朝门外走去。 卢义风忍住痛骂道:“管商函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小心你会有报应的!” 庄知秋被推出门时他又回过头来,他看见管商函正对着他在笑,那是一种十分恶毒的奸 笑,段子嗣和宋律历得意忘形的笑成一团。 筑城山寨临近东阳河,受河床影响,土壤含水量极高,这样便让那些植物长得格外茂盛, 绿萝、富贵竹、滴水观音、常青藤、红掌……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它们仿佛并不害怕没有水 分,没有肥料,没有阳光……这里什么也不缺,只要种子可以发芽,就不愁会生长不了,不 信你看一看那些狗尾巴草,摇曳在风里翩翩起舞,像是一只只奔跳的小狗,抖动着毛茸茸的 尾巴。它们是在证明它们超强的生命力吗? 庄知秋感叹万千,自己是不是应该学一学狗尾巴草这种“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的精神呢? 十一 杨柳伫立在池塘边,没有风的骚扰,低垂下的柔枝嫩条,它静静地,独自在欣赏着自己 倒映在水面上的倩影。 池塘上零星的飘浮着嫩绿色的浮萍,一些已过了花期的睡莲、荷叶,它们枯萎的变了颜 色,凋谢的花儿散得到处都是,惹来一只只鱼儿拿它们逗弄着…… 杨柳并不孤单,池塘边还有桃树、柏树、木棉树……一株株相隔不远,环绕在杨柳的四 周围,它们彼此间各自沉默不语,是否谁也不愿意打扰到谁,静悄悄的在守望着…… “ 潺潺的流水至一座假山高处涌泄而下,“哗啦啦”惊动着池塘里的水波一波连着一波荡 漾开来,流动的是水,造就出优雅的恬静。 假山上一点点碧绿的叶子,将原来死气沉沉的岩石变得有了生机,叶子是藤蔓廷伸向上 动力的微笑,不然它们又怎么会爬得那么高? 一条由鹅卵石铺垫成的小径,曲曲弯弯的。小径直通向一座亭子,亭子是六角亭,顶 部覆盖绿色琉璃瓦,六根圆形的柱子支撑着,亭内有一横匾,亭额上龙飞凤舞的 “赏心亭”三个镀金色的字,不知是否出自什么名家之手迹。 赏心亭,建造在半山腰上,半隐半露,坐在亭内品茶吟诗,所有的景 色都一览无遗的尽收眼底,这里实在是休息、乘凉、观景的好地方。 亭内有人在窃窃私语,他们是什么人?四个人,三男一女。 是那三个江湖卖艺人和风捕头在谈论着什么。 “小翠,你真的可以确定吗?” “嗯,我可以确定,再说我又不是不认得出他。” “风捕头,依你之见有没有这个可能?”老人白发苍苍,声 音洪亮,他 凝视着他面前的人问道。 风捕头想了想,“既然段子嗣突然出现在这里,那宋律历想必也 跟他在一起。”他眼眸里闪烁着飘忽不定的未知,“难怪云集镇最近常出现女子无缘无故失踪, 她们都是被人先奸后杀的,看来这一定也是段子嗣所为。” 小翠咬牙切齿的说,“霆师兄,早知道你就不必阻拦我,让我一直追 下去,亲手杀了这个淫贼!”她有些责怪起她的师兄。 霆师兄没有来得及说话,老人已经说了,“幸好书霆及时阻止你,小 翠,你以为段子嗣真的那么好对付吗?”他见小翠一脸的不服气,含蓄的轻轻地一笑。 “小翠,你师兄当然不想你中了段子嗣的阴谋诡计。” “可是我的碧云月明明打中了他。”小翠还在不服气。 段子嗣胸口上中的月亮形状的飞镖,原来还有一个这么好听的名字——— 碧云月。 风捕头站起来,他望向远处的蓝天,晴空万里,天空蔚蓝蓝的。“曹前辈, 您认为习神捕的死,到底与段子嗣的出现有没有任何的关系?” 老人果断的摇摇头,“习神捕死的时候并没有挣扎,现场也没有打斗的痕 迹,可以让习神捕完全没有防范的能力,除了那个人一定是习神捕最熟悉的人,还是一个可 能就是中毒,但是如果是段子嗣下毒的话,习神捕应该不会浑然不觉的?” 风捕头点了点头,“曹前辈,您的分析有道理。我也是想不明白,不过这 个段子嗣不管与习神捕的死有没有关系,我都要将他绳之以法。” 小翠两道弯弯如月的眉毛扬了扬,“像段子嗣这种江湖淫贼杀一个少一个, 天下的女人便可以安心多一点。” 书霆怒气填胸,“段子嗣,我要剁了他的双腿双手,让他尝一尝那种生不 如死的滋味!” “你们两个何必如此激动,有风捕头在这里,你们这不是班门弄斧吗?” 老人声色俱厉的对他们两个说道。 风捕头笑了笑,“曹前辈此言差矣,长江后浪推前浪,小翠的碧云月,书 霆的铁拈拳,我哪里有资格可以跟他们比。” “风捕头你也太谦虚了,习神捕有你这样的弟子,想必在泉下有知的话, 一定会欣慰的。”老人的话一点也不假,话语中更多是赞赏之意。 风捕头是“神捕”习非胜的关门弟子之一,风寒星是他的名字,不过 江湖上知道风寒星这个名字并不多,大家只知道风捕头,而不知道风寒星就是风捕头。 风寒星风捕头的名气越来越响,先是在“洛水血案”中锋芒毕露,成功的 查清洛家二十三口灭门血案的幕后操纵者,接着又经历了“平安劫案”、“洞庭行凶案”…… 等等的大案,风寒星的办事能力得到了大家的认可,风捕头的名字就这样传开了。 “神捕”习非胜的死因不明?到底是什么人杀死了习神捕?这是普普通通 的杀人案吗?如果真是为了报复习神捕,那杀人者的动机又是什么?习神捕在江湖上并没有 多少仇家,难道真的是当年“七禽八臭”剩下的漏网之鱼所为?…… 习神捕当年“七禽八臭”时,所幸逃离的漏网之鱼就是段子嗣和宋律历, 他们成了习神捕被杀的最最有嫌疑的对象。 风寒星风捕头是大家推荐出来的,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心愿,那就是早一 天将杀人者绳之以法,以祭习神捕在天之灵。 风寒星对着老人抱拳施礼,“能有曹前辈的鼎力相助,我相信这个案子指 日可破。”他谈笑风生,显得对老人无比的尊敬。 曹前辈?这个老人白发苍苍,两鬓皆白,岁月的痕迹留在他的额头上,是 一道道很深的皱纹,他的眼睛里似乎隐藏着什么玄机,脸上和蔼可亲,亲切友善的,十足就 是一个平凡老实人的容貌。 曹之谋,“三绝居士”曹之谋。 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老人会是“三绝居士”曹之谋?换作是任何一个人, 大概谁也不会相信。因为“三绝居士”曹之谋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大人物,他早已经隐居江湖, 谁也没有见过他的真正面目。 “三绝居士”曹之谋的三绝,指的是藏游内功、风雷霹雳拳、舞飘刀。小翠练 的是舞飘刀,不过她自认为刀太于凶残霸道,于是她便依舞飘刀演变成飞镖,碧云月也是她 独创出来的,难怪管商函他们瞧不出来。书霆的铁拈拳,是在风雷霹雳拳的基础上精变形成 的拳法,它浓缩了风雷霹雳拳的精华,招式看似简单,易使人容易突视它的后劲之力,轻易 中招。 “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 谁又会想得到? 风寒星为了“习神捕被杀之案”四处奔波,所有有机会提供帮助的人他决不放 过。风寒星去找曹之谋,是因为曹之谋与风寒星有过数面之缘,曹之谋又是他的前辈,他哪 里还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曹之谋呢? 曹之谋和习神捕本就是八拜之交的好兄弟,他没有任何的理由不帮风寒星,这 关系到的不只只是友情。 小翠闷闷不乐,嗔怪的说了一句,“唉,赏心亭应该改一下名字才对,叫谋事 亭,不对不对,应该叫做烦忧亭。” 曹之谋、书霆、风寒星三个人都被小翠的这段话逗笑起来,笑声如流水,霎时 间将沉闷的气氛扫得一干二净。 风寒星轻笑过后,一脸正色的说道:“是啊,如果天下太平,我们在可以这里 好好的享受了,再也不必因为这因为那,而错过了我们美好的人生。” 十二 秋夜,风是凉的,凉飕飕的风见缝插针,它们是不是故意在卖弄着趾高气扬的嚣张? 还是在挑战它自己的极限?或是在释放它本身的能量?…… 筑城山寨今夜灯火通明,比任何时候都要热闹,管商函大摆酒席,山寨内上上下下 喜气洋洋,山寨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筑城山寨的寨规一向极严,平时喽啰们根本不敢喝酒,碰巧赶上节日或是山寨有什 么喜庆之事,喽啰们才有机会喝上一回已经算是不错的了。眼下正是管商函开心痛快的日子, 喽啰们哪里还会放过这个机会。 山寨内到处都摆满了桌子椅子,喽啰们十几个人围成一桌,桌面上是一碟又一碟的 美味佳肴,整只烤乳猪散发着诱人的味道,还有那一坛坛陈年老酒,浓烈的酒香,早就勾引 起贪酒之人肚子里的酒虫,恨不得一下子将它喝入肚中方甘心。 喝酒的、行酒令的、高声说话的、说笑的……各种各样的声音,交杂成了乱轰轰的, 喧闹纷乱的场面。 主席台上,坐着管商函、段子嗣、宋律历三个人。宋律历脸上红通通的,他的酒量 本就不大,几杯下肚,脸就红了起来,“管寨主,今晚实在是太高兴了,能得到管寨主如此 这般盛待,兄弟感恩不尽。”宋律历好久没有这么痛苦过了,他流浪江湖,躲躲闪闪,几乎 不是有一顿没一顿的,现在那么多的大鱼大肉摆在他面前,他有感而发对管商函言谢起来。 “律历兄什么话嘛,你这不是明摆着在损我吗?”管商函客气十足。 宋律历伸出筷子夹了一块鱼柳放入口中,一边用力咀嚼着鱼柳,一边陪着笑说,“管 寨主,我说的全是实话,我怎么会损你呢?” 管商函站起来,拿起酒壶往宋律历空的杯子里倒酒,“今天多亏了你们帮忙,我不 过略表一下心意罢了,律历兄你太客气了。” 宋律历一边伸出手去阻挡管商函向他的杯子里倒酒,一边急急的说,“不喝了,不 喝了,再喝我就要醉了。” 管商函被他这一挡,倒出的酒洒落在桌子上,只有少部分倒入了他的杯子里。 段子嗣在旁边劝说管商函,“管寨主,你还是放过他吧!律历的酒量不大,要喝我来陪 你喝,不要再为难他了好不好?” 管商函板下脸,装出生气的样子,“怎么啦?一个大男人不会喝酒,那不成比臭婆娘都 不如了吗?子嗣兄你说这像什么话嘛!” 宋律历挣扎着摆了摆双手,酒的后劲催红了他的脸,连脖子都红到了耳根处,“不行了, 管寨主我现在已经头晕了,真的不行了。” “今晚不是说好的不醉不归的吗?”管商函还在劝宋律历。 段子嗣一把夺过管商函手里的酒壶,往自己的杯子倒酒,他的脸庞一点也不红,这酒对 他来说度数并不高,也不烈,“管寨主饶了他吧!我替他喝三杯总行了吧!”他左右开弓,一 边倒酒一边喝酒,三杯一下子全下了肚。 “好酒量!佩服!佩服!”管商函大声赞赏。 宋律历见段子嗣帮他解了围,对着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宋律历的脑袋迷迷瞪瞪的, 肚子里不舒服的翻腾折磨着他,他自己倒了一杯茶赶紧喝了下去。 其它酒桌的喽啰们大都东倒西歪的,个个醉得成了一堆烂泥似的不醒人事。 夜风徐徐,有如温柔体贴的美女在撩动着情欲的火焰。 漆黑的夜空,若隐若现的,亮晶晶的闪烁着几点光。 庄知秋透过水牢顶上裂缝,他可以清楚的看见夜空的几个小小的星星,它们稀疏的分散 在各处,月牙儿不知道是不是还挂在天上?庄知秋看不到,只能凭空瑕想。 水牢,称之为牢,不过是用一些木头简单的在河边建筑而成。庄知秋、卢义风是被绳索 吊放入水中的,吊到离胸口上面便停止了,只剩下肩部以上部分,其他部分全部浸入水里面, 别说是活动,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庄知秋的手臂被勒得又是痛又是麻,还酸痛酸痛的悬挂在半空中,不对,应该是在水半 空中。河水在秋夜里格外的冷,浸泡在这河水里,就连庄知秋这样的年轻人都受不了,何况 是受了伤的卢义风。 人的肌肤泡在水里久了就会产生皱皮的现象,也叫做漂母皮。 卢义风的伤口在这河水里一浸,不用说伤口会恶化,而且还会溃烂,甚至严重感染身上 的其它部位,引起一连串的疾病连锁反应。 水牢里除了庄知秋和卢义风外,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人,想必这是管商函特别招待他们两 个的缘故。 庄知秋抬头,正好看见卢义风也望着他,“庄兄弟,实在不好意思,连累到你陪我一起 受罪了。”卢义风有些后悔的,他不应该让他的救命恩人卷进来,更不应该到筑城山寨来。 卢义风心怀歉意的话,庄知秋听了心里一暖,他做事恩怨分明,嫉恶如仇,当他知道管 商函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后,对卢义风的为人更多了一分了解,他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念头, 就是想帮助卢义风,跟他一起共同对付管商函,他要让管商函尝一尝背叛别人的后果。 “卢二当家,你不必自责,反正我没有地方可去,进来也好,可以陪陪你,不然你一个 人,没人陪你说话,你不闷才怪呢!” “庄兄弟,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在下实在过意不去,我现在这副模样,还叫什么卢二当 家的,简直是折煞我啊!有你在我会闷才怪,哈…哈…哈哈…” 庄知秋的玩笑,启动了卢义风见外的含蓄,他放开束缚,仿佛庄知秋跟他不像是刚刚认 识的样子,更像是一对患难见人心的知己。 水牢外面不时传来山寨喽啰们的喝酒声,伴随着争吵、议论、喧嚷…… “真倒霉,今晚我们在这里守护,不能痛痛快快的喝个够!” “运气不好?我呸,如果不是他妈的要守护这两个瘟神,我哪里要受他妈个鸟气。” “算了,财哥,咱们还是小声点,不然被寨主知道了又要被罚了。” “好了,我们都不要把大家开心的破坏了,来来来,兄弟们干杯!” “…………” 门外把守的喽啰们说话声逐渐小了,大概他们都喝得醉醺醺的了,还是已经各自睡着了 呢?或是…… 星光穿透过水牢顶上裂缝淌进来,河水流动着,闪闪发着光,河面就像是被披上了一层 银色的外套,它是不是也不甘示弱的把自己装扮起来了。 庄知秋迷迷惘惘的听见卢义风问道,“庄兄弟,你真的是为了一个女人而离开铁签山庄 的吗?”庄知秋心不在焉的,他还没有回过神来。 “薇儿,她现在还好吗?”庄知秋不止一次又一次的问自己,虽然他从段子嗣口中得到 了薇儿的下落,可是她到底在哪里?庄知秋傻笑,就算知道薇儿在哪里又能怎么样?他现在 自己自身难保,被困在筑城山寨的水牢里有心无力,他除了担心还能做些什么呢?庄知秋祈 祷,他希望薇儿能平安无事就好。 段子嗣抓住了薇儿,他是不是会将她交给殷大鹏?还是另有其它的用途?……不过庄知 秋十分清楚,段子嗣无论如何都不会把薇儿怎么样的,段子嗣就算敢有那个色心,谅他也没 有那个胆,因为薇儿是殷大鹏未过门的妻子。庄知秋原先一听见段子嗣抓住薇儿,紧张得失 去理性,才会情不自禁的冲动起来…… “庄兄弟,庄兄弟,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呵呵,不会又是在想她了吧!” 十三 轻微窸窣的响动声传至楚薇儿的耳朵,她听得出这声音是从那个出口处传来的,来的是 什么人?会不会是殷大鹏?还是庄知秋?……她不由自主的望向那个出口。 光线渐渐越来越亮,楚薇儿这才看清楚那个出口上面吊着一个木箱,可以上下移动,大 概就是用它来进进出出的。 两个身穿白衣长裙的女人,手里各自提着一个灯笼,灯笼外面是用绫绢包成的,没有 图案,只有一个斗大的“殷”字。 没错,果然不出所料,这两个奴婢正是铁签山庄的人,楚薇儿瞧得她们难怪这么面熟。 “小姐,庄主吩咐我们来接你回去。”小菊抢先礼貌的喊道。 楚薇儿不但认识她们,还知道她们的名字。一个叫小菊,性格开朗,做事爽快。另一个 叫小雨,比较内向,不喜欢说话。 楚薇儿内心微微一震,殷大鹏动作这么快,他是不是也同样抓住了庄知秋? 小菊见楚薇儿奇怪的表情,知道她肯定还没有定过神来,脸上绽放无限的欢喜,“小姐, 终于见到你了!你到底去哪里了?”她是专门服侍铁签山庄的奴婢,地位卑微,自然不知道 楚薇儿是为了庄知秋而逃离的。她还一直以为楚薇儿是去了什么地方。 小雨同样面露欢喜,小声的叫道:“小姐你还好吧!”她的声音很低,有点像是蚊子,不 用心还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楚薇儿嘴边扬起一丝淡淡的笑容,“小菊,小雨你们两个怎么来了?”她在铁签山庄里 对这些奴婢很好,甚至把她们当作自己的姐妹看待,完全没有半点小姐的架子,所以铁签山 庄的奴婢们都很喜欢她。 “小姐好久不见你,整个人都憔悴了,脸两边也瘦下去了。”小菊心疼的叫起来。 楚薇儿伸出如玉般的两只小手,在脸颊两边摸了摸,这些日子跟着庄知秋风里来雨里去, 饱受了无尽的心酸,她不但瘦了,连昔日光滑有弹性的粉脸,都渐渐粗糙且失去了光泽。 小菊的话深深地剌痛着楚薇儿不平静的心,激起了她心底之中沉寂于久的相思,庄知秋 的身影在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来,他对她的好,对她的承诺,对她的誓言……,她至今依旧不 会忘记,这算不算是刻骨铭心的爱呢? 楚薇儿被小菊这么一说,一点也不后悔,庄知秋是她自己选择的,就算是苦她也认为是 甜的。心中有爱的人不也是这样子的吗?小菊这个奴婢的嘴巴太甜了,她说话总是能摸中别人的心理,这叫关心不叫讨好卖乖。 她是一个很容易让人亲近的人,因此在铁签山庄格外讨人喜欢。 “小菊,小雨你们到这里来,有没有见过庄堂主?”楚薇儿试探的问,她太过于担心庄 知秋,以庄知秋的性格,说不准他会为了她闯回铁签山庄,直接找殷大鹏要人的。 小菊还没有说话,小雨细声细气的回答出来了,“没有啊,小姐,我们好久都没有见过 庄堂主了。” 庄知秋在铁签山庄是二十四签之一,山庄内大家都喜欢这样称呼。庄堂主经常出入楚薇 儿的后花园,小菊和小雨当然跟庄知秋也很熟。 “小姐你不会是跟庄堂主在一起的吧?”小菊并不知详情,因庄知秋带着楚薇儿私奔的 事,殷大鹏哪里会故意露出风声,让别人去嗤之以鼻笑话他?殷大鹏是一个江湖上有头有脸 的大人物,她只听说殷庄主对庄堂主下了必杀令,其余的一概不知了。 “小菊你不要在这里乱说,小姐怎么会与殷庄主要通缉的人在一起?”小雨抱怨说道, 她的声音微微大了点,相信她是竭尽全力说出来的。 “我是开玩笑的小雨,小姐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庄堂主,而离开铁签山庄!而离开殷庄 主!你以为小姐是傻瓜啊!”小菊逗笑的说,她就像是在替楚薇儿说话。 楚薇儿抿着嘴笑了笑,小菊小雨都是为了她才会这样的,她们并不知道实情,难免会以 她们的眼光去看待,诛不知道楚薇儿竟然会真的放弃殷庄主,而去选择庄堂主。其实楚薇儿 就算说了她们也为必会信。 楚薇儿不愿她们对自己的事太清楚,她转个话题问,“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个问题问得太奇怪,小雨莫名其妙,难道小姐她自己到哪儿都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 在考我们?还是她霎那间失忆了不成?…… 小菊睁大眼睛,她这才注意到这里的周围环境不对劲,空荡荡的不像是小姐应该来的地 方,这里更像是囚禁犯人的地窖。 “百花谷,小姐你难道来这里都不知道吗?”小菊奇怪的反问。 “百花谷?”楚薇儿小声的念道,她听见了有一些不敢相信。 百花谷,那是一个传闻中四季如春的好地方,有人甚至把它形容成世外桃源。百花谷以 花多而闻名天下,那里不同的季节开不同的花,有红掌、百合、郁金香、玫瑰、凤梨、蝴蝶 兰……等等。姹紫嫣红的花繁华似锦,枝交叶叠的构成了花的世界,大红、粉红、橘红、紫 红、绿色、白色、咖啡色、鹅黄……五彩缤纷的引人目不暇接,看见了这一朵这么美,那一 朵又是那么的艳,有的像少女面颊般娇羞,有的如飞舞彩蝶般活泼……身在如此缤纷色彩的 花海里,多么幻想自己能变成一只蝴蝶,那样的话才能尽享所有全部的花。 楚薇儿没有去过百花谷,她只能靠书本上的资料,及其别人对那里的描述。楚薇儿曾经 在梦境到过那里,梦中的她是一个花仙子,可以随心所欲的在花丛中来去自如……那是她的 梦也是她的梦想,可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真的去到了那里,而且还是在矒矒嬞 嬞的情况下来的,这不是很可笑吗? 梦想,如果它真的是朝思暮想就可以达成的话,那么我们还要那么的努力干嘛?不如坐 享其成的等待岂不是更好!可能吗?现实却是残酷的。 小雨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兴奋说,“殷庄主说了,如果小姐还想玩上几天,就叫我们陪你。” 小雨的话刚说完,小菊也附和的说,“是啊是啊!殷庄主是这么说的。” “是吗?我看是你们两个小丫头自己心里想的吧!”楚薇儿打趣的笑着说,小菊小雨两 个小丫头没有出过什么远门,哪里见过如此风景如画的地方,自然也想目睹下传说中的百花 谷,楚薇儿了解她们。 “我就知道小姐最通人意的,多谢多谢。”小菊索性直接代替楚薇儿承诺她们,像是害 怕她临时变卦了的赶紧言谢先。 楚薇儿高兴还来不及,又那里会生她们两个的气。既然来了百花谷,为何不好好的放松 一下呢?再说她也想见识见识百花谷是不是真的那么美! 殷大鹏为什么速度如此之快?难道他真的可以一如既往不究,完全不当她与庄知秋私奔 是一回事!是不是他已经发现楚薇儿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对她懂得了珍惜。还是他心怀鬼胎, 又在玩什么花样。……楚薇儿懒得去想了,她不想自己有太多的烦恼。 楚薇儿跟着小菊小雨两个慢慢的离开地窖来到上面,她的视线随着幽暗的灯光,这才看 清上面是一个洞穴,她看不出这个洞穴是何年何人留下来的,是鬼斧神工?还是巧夺天工天 然构成的? 洞穴顶上吊着一盏盏很大的灯笼,它们相隔不远,灯笼发出的光是晕白色的,阴森森的, 不时从外面传来一阵阵夜风,吹动起一盏盏灯笼随风摇摆不定,灯笼里的光也突暗突明的, 营造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 楚薇儿的嗅觉还在寻觅着,她在地窖里淡淡的幽香到底是什么花儿发出的呢?她眼前一 亮,是它们吗?一株株落叶灌木跃入了楚薇儿的眼帘。硕大而艳丽的花序盛开一大片,朵朵 密集在一起相拥成团,周围紫气弥漫,香气浓烈袭人。 “结愁干绪,似忆江南主。”难得望见这种罕见的紫丁香,楚薇儿首先想到了这 句诗来。 十四 铁签山庄。 朦朦胧胧的月色,衬托出薄雾般的迷茫。山庄在夜色下丝毫没有逊色,相反地更加 明亮。那一座占地面积很大的山庄,就像是一个宫殿,高矮不一的阁楼星罗棋布的耸立着, 在强烈灯光的照射下,通彻明亮的金碧辉煌。 铁签山庄又被称为不夜山庄,在这里根本没有夜晚,只有白天。 为何铁签山庄的灯火通夜不灭?问得好,这是因为铁签山庄里有赌场,有哪个 赌场不是夜间生意兴隆的? 铁签山庄的外围有许许多多的哨楼,上面有庄丁把守,不远处还有几间庭院, 庭院旁有庄丁在那里来回巡逻,庭院内一定有很多庄丁在里面。这是为了掩人耳目,防范盗 贼。以铁签山庄在江湖上的名字,谁敢打它的主意! 其实铁签山庄表面看起来平常,实际上它暗藏杀机。殷大鹏岂是一个容易对付 的人,他能从一个默默无闻的无名小卒,转变为一个赫赫有名的江湖人物,他所付出的代价 是何等的大,那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自从殷大鹏广开门户招募门客,铁签山庄就没有一天闲得下来。不是有人前来 应征,就是有人来拜访,还有的人是来切磋的,甚至有人是来挑战的…… 千万不要小看这个铁签山庄,它能在短短的几年之内在江湖上享有名气,由此 可以看出它的实力非同一般! 彭历阳,江南三少之一,在铁签山庄的赌场输得不甘心,暗中使诈,结果被殷 大鹏发现,当场剁下了他的一只手掌。 杨成文,“气贯长虹”杨成文,因不忍其兄杨成武被殷大鹏羞辱,率领他的三 十六个刀手冲进铁签山庄……最后杨成文下落不明,三十六个刀手全部身首异处,死状极惨 而知。 石英明,“幻影虚刀”石英明公开挑战殷大鹏,殷大鹏只不过三招,便将石英 明打成重伤不治,从此成了残废…… 殷大鹏挫败的对手不计其数,使得他的名气愈来愈响,就连“长江落雁帮”这 样的大帮派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窗外,清晰的可以听见赌徒们大声的嚷叫,一阵接一阵的呼喊声从来没有间断 过,在午夜的时分分外的剌耳,烦人心燥。 殷大鹏并不觉得吵,他是习惯了,还是麻木了。也许他一想到白花花的银子流 进自己的口袋里,所有的烦躁便不觉得烦躁了。 殷大鹏的心烦躁,不是因为外面的烦躁,而是因为庄知秋而烦躁。他弄不明白, 为什么楚薇儿会偏偏选择爱上庄知秋?庄知秋有什么比得上他,论人品?论财势?论相 貌?……他实在找不到庄知秋比他优秀的地方,可是楚薇儿又怎么会偷偷地爱上庄知秋,还 一起私奔离开铁签山庄。这种事情如果传到江湖上,那殷大鹏的脸还挂得住才怪。 愁眉不展的殷大鹏最近还忙着跟群龙族明争暗斗,这边还没有分出胜负, 那边庄知秋与楚薇儿居然暗中好上了。 男人的心都是一样的,他们怎么会容忍得了女人背着他移情别恋。殷大鹏 也是一个男人,他也会有这种心态。 幸好楚薇儿已经有了下落,殷大鹏不知道庄知秋是为什么突然离开楚 薇儿的,不然“缝隙沾腥”段子嗣为必会这么轻易可以得手,他暗自高兴,庄知秋啊庄知秋, 看你还不束手无策,有楚薇儿在手,谅你不乖乖回来才怪? 夜幕低垂,星儿都不见了,它们去哪里了呢?月牙儿倍感冷清,晒落 下一片片懒懒散散的月光,月光无力照亮周围一切漆黑,溶入月影之中……那里还分得出哪 一片是月光?哪一片是月影? 茶杯里的茶水飘起淡白色的轻烟,整个房间残留着淡淡的茶香。燃烧 着的紫檀香,清香味淡而浓,使得殷大鹏精神抖擞,丝毫没有半点困意。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骤然响起,殷大鹏一点也不意外,铁签山庄就似一 座密不透风的墙,没有任何人可以随便自由出入,能轻松自如进入的自然是殷大鹏的人。 一个的青衣长袍男人闪身而进,他的腰上糸着一柄奇怪的刀,“怪形异刀” 龚稼农,除了龚稼农还会是谁? 龚稼农对着殷大鹏抱拳施礼,恭恭敬敬的说:“殷庄主,属下办事不力, 卢义风已经逃走,望请庄主恕罪。”他的话语有太多的自责与不安。 殷大鹏听得出这是龚稼农的脚步声,他熟悉他的脚步声,要不换作是别人, 殷大鹏早就先发制人了,哪里还会留机会让他靠近。 “龚签主不必担心,卢义风跑不了。”殷大鹏安慰的说,脸上洋溢出奇诡的笑 容,“卢义风早就在我的掌握之中。” 龚稼农见殷大鹏脸上的笑容,心下一宽,急忙问道:“庄主莫非……”他 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下来,他在观察试探殷大鹏的话。 “我也在等待消息,我相信应该很快有消息了。”殷大鹏并没有讲明真相, 他言语却透露出十成九稳的把握。 龚稼农不会继续往下问,他是一个聪明人,懂得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 闭上嘴巴不说话。 做为一个下属,当然是要服从命令多过于说话,在很多时候,沉默是最好的选 择。 殷大鹏含笑对龚稼农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他伸出手招呼龚稼农坐下。在殷大鹏的 眼中丝毫找不到一个领导人的架子,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很好的朋友那一种,难道江湖中人 都称他是“情善庄主”。 龚稼农走到殷大鹏的对面坐下,他一点也不拘礼节,殷大鹏对庄内所有人都是这样, 倘若龚稼农越客气越不习惯。 殷大鹏轻轻地呼唤,“来人,赶快给龚签主上茶。”他的话刚落,门口走进一个粉素粉衣 的小丫鬟,年纪不到十六,圆圆的脸蛋,红彤彤的就像是一个熟透的小苹果。她轻盈的端着 一个绿色圆盘进来,上面有着几碟小糕饼一类的食物。 小丫鬟将圆盘里的碟装的糕饼熟练的摆放在桌子上,那是一碟酥麻饼,一碟芝麻卷,一 碟糯米糕。这些甜品色泽新鲜,形状精致,如同是陈列的商品,逼真得不像是可以食用的糕 饼,这手艺简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龚稼农在那里抱怨,“真可惜,就差那么一点,唉……”他说着右手握紧的拳头轻轻地 打在左手的掌心里。他的怪形异刀并没有一刀夺取卢义风的性命,卢义风只是受到很重的刀 伤,更让龚稼农想不到的是,还被卢义风逃出了包围圈。 龚稼农为了一刀必中,他不只一次观察了周边的地形,甚至还多布下了人手,原本的预 测完全不同,卢义风最终还是逃走了。 铁签山庄的所有人都想能有机会,杀一两个群龙族的人,特别是有身份地位的大人物, 这样不仅能杀鸡儆猴,让群龙族的人知道厉害,还能增加自身的声望。龚稼农也是这样,他 不惜一切代价要改变他在铁签山庄的地位。 要出人头地,就必须要去拼,去搏,去闯……。人生亦是如此,只有努力奋斗才能创造 出自己的价值。 龚稼农突然想起什么事情,“庄主,据我的手下所知,卢义风是被一个乞丐救走的,那 个人说不定就是庄知秋,因为他的拳法酷似韵风拳。” “是吗?”殷大鹏略为吃惊的问,语气淡定,根本没有出奇的惊讶。 十五 殷大鹏挥了挥手,示意小丫鬟退下,他是不是不愿意旁人搔扰他,还是不愿意那个小丫 鬟太过于劳累,或者是…… 楚薇儿和庄知秋离开铁签山庄私奔的事情,殷大鹏当然不愿太多的人知道,他表面下的 必杀令只是针对庄知秋,理由很简单是背叛。而对于铁签山庄所列的禁约来说,背叛铁签山 庄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 殷大鹏依然爱着楚薇儿,把她当成心肝宝贝来疼,不过他却没有时间陪她,也许这就让 庄知秋有机可乘,他不怪楚薇儿,只怪自己太不懂得去把握。他恨庄知秋,恨他横刀夺爱, 胆大包天,居然敢打他女人的主意。 龚稼农端起茶,茶香薰鼻而入,这淡淡的茶香令他精神焕发起来,迫不及待的将茶放入 口中,入口醇而厚、鲜爽回甘;细啜一口,让茶汤在口腔来回翻滚,可感觉到它的独有之香 味在口中回荡,心旷神怡的至心底弥散开来…… “好茶!庄主的口味挺高的,这茶……”龚稼农不懂茶道,他说不出这茶的名字。 殷大鹏笑容可掬,说到茶,他也不是很懂,但是不用说越是贵重的茶越是好喝的,“这 是乌龙茶。” “乌龙茶?”龚稼农不信,乌龙茶是一种极其普通的茶,它在很多地方都可以普遍见到, 这乌龙茶一点也像是他喝过的那种。 殷大鹏得意的笑道:“这种乌龙茶可是茶中圣品。”他见龚稼农满脸的窘态,也不想为难 他,“龚签主,你可曾听说过冻顶乌龙茶这个名字?” 龚稼农摇头,乌龙茶就是乌龙茶了,为什么又要叫做冻顶呢? 冻顶乌龙产自台湾鹿谷附近冻顶山,山多雾,路陡滑,上山采茶都要将脚尖“冻”起来, 避免滑下去,山顶叫冻顶、山脚叫冻脚。所以冻顶茶产量有限,尤为珍贵。 龚稼农感叹,原来茶本身就是一门学问,天下间那么多学茶中人,想必这茶道不单单是 烹茶、沏茶、赏茶、闻茶、饮茶……,它包含着太多的礼仪,美心,修德,礼法……,茶 道以茶修身养性为全题,充分享受的人能静心、静神,有助于陶冶情操、去除杂念。 “呵呵,我们这种人哪里有这份闲情,除了庄主才会有这种雅致。”龚稼农投其所好, 他懂得适当的时候拍拍殷大鹏的马屁,这样才会讨得他的欢心。 殷大鹏指了指桌面上的糕点,客气的叫龚稼农品尝一下,龚稼农也不客气,他这会的肚 子里正好饿得发慌,是糕点太好吃,还是他太饿,桌面上的糕点被他吃掉了一大半。 殷大鹏站起身来,他慢条斯理的走到窗前,窗子是用上好的洪木雕刻的,那些条纹刀工 精密,决不是一般的木匠能做出来的。窗纸说纸不是纸,它是波斯的丝绸,光滑明亮,上面 还绣着山水风景画,画面上的图案栩栩如生,在灯光下显得更加逼真。 窗子推出去,皎洁的月光流了进来,霎那之间为之明亮许许。云层叠来叠去,却没有将 那轮明月完全屏蔽掉,月牙儿睁开它那灼热的光,挣脱了云层的束缚,它变得狂乱不羁。 满天星斗,那些亮晶晶的星星,有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之势,刹那间占据了整个夜空, 它们各自炫耀着闪烁的眼睛,装饰着让漆黑的夜穿上华丽的盛装。 “龚签主,你说我应该如何处置庄知秋?”殷大鹏的视线停留在夜空某处,声音很轻, 带着些许询问的口气,他是在证求龚稼农的意见,还是想了解一下龚稼农的想法? 这个问题说简单它也可以,说它复杂也可以,为什么这才说?原因是以龚稼农的地位, 他不知道殷大鹏到底真正的目的是什么?说不定倘若殷大鹏只是信口开河,一时冲动随便说 说而已,那他说的话就成了对方推卸责任籍口,龚稼农不笨,他犯不着跟自己过不去,笨到 到时被人抓住把柄。 龚稼农没有直接回答,他不知道这问题到底关系到什么,庄知秋与他的关系虽说同是一 签之主,大家平时多少也有接触过的机会,庄知秋还在一次合作中帮助过他,他记得住这个 很小的恩情,你说他又应该怎么做? “我要让楚薇儿亲手杀了他!”殷大鹏恨之入骨的说道,他就是要让庄知秋彻底死心, 楚薇儿杀了庄知秋也才能彻底删除她的所有记忆。 龚稼农从来没有见过殷大鹏如此发火过,他不寒而慄,殷大鹏对付他的仇敌十分残忍, 根本没有留下后路,他就是那么的冷漠无情。 殷大鹏眼神隐现凶相,有如一只虎视眈眈凶残的狼,龚稼农感觉到殷大鹏那股可怕的杀 机,庄知秋这一回真是引火烧身。 月光黯淡的光晕,驱散掉那一层层薄纱般的云雾,撒下的微光淡如银色,天地之间呈现 出银灰色的景象。 月光照在殷大鹏的脸上,使得本就气宇轩昂的他失去了人性友善的一面,冷酷绝情的面 具从新占领了那张面庞,这是地狱魔鬼的化身吗? “庄知秋呀庄知秋,我要让你尝一尝这种滋味,呵呵……”殷大鹏说完大笑,笑声里带 着无尽的快感,仿佛他已经看见了庄知秋在他面前死的惨状。 龚稼农陪着殷大鹏笑起来,他不敢正视殷大鹏的脸,生怕被他那股强势的凶残溶化了一 般,他了解殷大鹏恨庄知秋所产生的情恨。 殷大鹏他要楚薇儿亲手杀了他!这个有没有可能?有,绝对有。 楚薇儿会亲手杀了庄知秋的唯一理由,那除非是拿楚薇儿的父母来威胁她!楚薇儿视她 的父母为生命里的一部分,她宁愿自己受到伤害也不肯她们受到任何损伤。 殷大鹏对庄知秋所有的恨,最好的方法就是这样,他才会甘心,他要庄知秋亲手死在楚 薇儿的刀下,这是他报复最舒心的事。 夜风很柔很柔,她似是一个多情的女人,温柔体贴的亲吻着你,丝滑的肌肤,醉人的芳 香,撩拔着性感的诱惑…… 风寒星风捕头仰望星空,愁绪如麻,他独孤的背影长长的跟在他的身后,似乎也是孤零 零的,风寒星一动也不动,他是在将脑海里记忆重新整理一下,太多的纷乱干扰着他,他分 不清楚该如何处理,要处理就需要用时间。 夜是静止不动的,风是无处不在的。风是一个顽皮的孩童,难已控制其好动的本性。 风吹在风寒星的面庞上,在哪里留下了风的痕迹,痒痒的,触摸它却没了感觉。它时而 钻进衣襟,又凉凉的,寒意袭人。 风寒星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心却一直静不下来。 筑城山寨就在他的面前,在漆黑的夜幕下显而易见,山寨就像是一个铁桶,三面环山, 一面近水,东阳河紧紧贴住它,形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起伏不定的山峦,在夜幕下沉睡不醒,筑城山寨像是醒来的酒鬼,在半梦半醒之间似是 一个彷徨的精灵,静悄悄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筑城山寨是不是真的有宋律历和段子嗣这两个人的存在呢?风寒星不必在想,他只要进 去亲自查看就可以知道。 筑城山寨在风寒星的眼中并不是什么铜墙铁壁,可是要想神不知鬼不觉,那就需要他的 真本事才行。 风寒星痛恨宋律历和段子嗣这两个人,习神捕是他同门的恩师,为了恩师他一定要报仇 雪恨,这样才能对得起习神捕对他多年的栽培,对得起同门的期望,对得起天下百姓对他的 信任,对得起自己身负的责任…… 既然宋律历和段子嗣这两个人就在筑城山寨,风寒星热血沸腾,他手中的拳头握得更加 的紧,无论如何这一次都不要让他们逃脱了。 十六 筑城山寨的城楼里。 “兄弟们,你们少喝一点了,如果被寨主知道又要有得受了。” “成哥,你怎么在这里扫大伙儿的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的酒量。” “是啊丁三弟说得一点也不错,成哥你就放心好了,我们在喝几杯就够了。” 风寒星贴在城楼上,他就像是一只蝙蝠,紧紧的贴在城楼边缘,城楼下面围着一张方台 有四个人在饮酒调侃着…… 透过城楼上挂着灯笼的光线,方台上面摆着四个大碗一个酒坛罐子,台面上堆着一大堆 花生,有些吃掉的花生壳散得满台都是,连地面上一地都是掉落的花生壳。台子边缘摆靠着 四柄不带鞘的钢刀,刀在并不很亮的光线下依旧闪烁着寒光。 被唤作成哥的年纪并不是很大,他面前碗里的酒还是好好的,不用说他一定不是很 喜欢喝酒,不然他也不会劝别人不要再喝。 成哥旁边是一个虬髯的大汉,他满脸横肉红光满面,醉醺醺的,他说话的声音有如 打鼓,“成哥,我还没醉,你又害怕我们连累你是不是?” 成哥没有说话,他只顾着在剥自己的花生,一边剥一边往嘴里丢,他知道他们是不 会听进去的,可是为了不被连累他不得不说一下。 “罗二哥,你就少喝一点了,成哥每一次不是在帮你,你就不要再损他了。” 虬髯的大汉摇了摇头,叹息道:“真不知道成哥为什么不喜欢酒。”他流露出有点婉 惜的样子,说着又端起面前的大碗一饮而尽。 风寒星蹑手蹑脚的爬上城楼,他蹲下身来,城楼上的大柱子正好挡住了他,幸好他 们是在喝酒,不然进来也没这么容易。 风寒星遥远望去,筑城山寨尽在他的眼皮底下,夜幕下的山寨亮光点点,有如一处 处发光的宝石。远处不时传来碰酒发出的吆喝声,熙熙攘攘的杂吵声,在宁静的东阳岭上平 增了几分热闹。 筑城山寨那么大,到底该往哪里去呢?风寒星左右为难,山寨是一个大圆桶,里面 大大小小的房间不下数百间,他分不清楚宋律历和段子嗣会藏匿在哪个房间里,这里有点像 是一个迷宫,他从来没有来过,只是在东阳河上远远看过筑城山寨。 山岭上刮来一阵接一阵的夜风,因为没有高山阻碍变得极其凶猛,畅行无阻的夜风 是在卖弄着它那嚣张一时的淫威。 夜风疾疾的吹,吹动起城楼上那些旗子发出呼呼直响,一盏盏灯笼更是被吹得迎风 乱舞,灯笼里的油灯一闪一闪的摇摆不定。 风寒星心里念头一闪,他双腿一蹬,整个人有如一团黑影瞬间即逝。 城楼下的四个人并没有发现风寒星,风寒星就像是一个幽灵,来无影去无踪。谁会 留意到一个幽灵? 山寨内不时有守喽啰们在巡逻,他们五个人一队,每半个时辰便巡逻一番,看来这 筑城山寨的戒备森严,如果稍有什么不小心,一定会被发现。 风寒星小心翼翼,他并不是害怕筑城山寨,只是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他要找到宋 律历和段子嗣这两个人的下落,将他们就地正法,用他们的头颅去忌拜他的师父习神捕。 风寒星是一个执法者,像宋律历和段子嗣这种江湖败类铲除一个是一个,要想天下太平, 就必须嫉恶如仇不说,还要有一付忠肝义胆的气概。 临近一座宽敞的大屋子,里面传出来的声音愈来愈大,那是有人在欢庆开杯畅饮的热闹 声,筑城山寨的人在庆祝什么喜事呢?居然这么晚了还不罢休? 风寒星魅影般的跃上屋顶,他顺着缝隙偷窥进去,这里原来是筑城山寨的大堂,整个大 堂里面全是人,个个都已经喝得面红耳赤,其丑陋的模样完全暴露无遗。有的人拉扯着互相 敬酒,有的人还在划拳争个高低,有的人趴着不动睡着了,有的人在地上打滚,有的人裸露 出毛茸茸的胸毛在哪里想入非非…… 风寒星笑了笑,筑城山寨表面上戒备森严,实际上也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在风寒 星眼睛里这些喽啰们跟那些乌合之众没有区别,他们真的打起仗来想必是树倒猢狲散,只要 制住他们的守领就可以了。 风寒星慢慢地将视线移向大堂的主台,那张主台坐着三个人,其中两个正是宋律历和段 子嗣,另外一个身着灰衣装扮的人,想必他一定就是筑城山寨的寨主管商函了。 果然不出所料,原来宋律历和段子嗣真的躲到筑城山寨来了,他们是不是要想依靠管商 函,还是另有什么别的阴谋呢?或许是甘愿为群龙族卖命?……风寒星摸不着头脑,他不敢 轻举妄动,这里毕竟是筑城山寨的地盘,他纵然要动手也不急一时半刻。管商函作为筑城山 寨的寨主,他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风寒星虽是官府的人,管商函是不会再乎这个而有所顾虑的,他是江湖中人,还是江湖 上赫赫有名的群龙族中的三十六尾之一,你说他还会不会顾虑? 群龙族、铁签山庄、长江落雁帮、竹风堂……这些门派的屹起,它们的江湖地位远远超 过了少林、武当、峨嵋……,而且它们各个为了争夺地盘,不惜一切代价拼个你死我活的, 完全不顾江湖的承诺约定,因此血雨腥风的江湖哪里还能平静得下来?最近群龙族与铁签山 庄更是不断火拼,两派的人马死伤不计其数。 风寒星是一个小小的捕快,他阻止不了这些江湖门派之争,每当看着他们之间不时有人 流血,有人受伤,有人残废,有人死亡……他的心除了心痛还是心痛,真搞不懂这些人为了 名利拼来搏去的到底值不值?用别人的生命去换取自身的名利,他们死后是不是应该到地狱 去,让他们也尝一尝在地狱那里做一个没有灵魂的鬼。 风寒星将耳朵贴近屋顶的缝隙处,他想听一听宋律历和段子嗣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反 正他们现身了就再也跑不了。 “管寨主,今晚实在多谢了的盛情款待,我们兄弟两个感恩不尽。”风寒星听得出这是 段子嗣的声音。 “子嗣兄,律历兄,你们千万不要这么说,我也是尽地主之谊罢了。”这个应该是筑城 山寨的管商函,他说话的口气就是一个一家之主。 段子嗣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一定喝得太多的酒,说的话有些含糊不清,“管…寨主,管 寨主你…你何时…变得这么客气,真不似你的为人,对吧?律历兄。” 宋律历“嘿嘿”的笑着说,“管寨主还跟我们兄弟俩如此客气,有没有当我们是兄弟, 管寨主他日飞黄腾达想必早已经忘了我们两个。”他慢条斯理的说,像是在提醒管商函。 “飞黄腾达?我也这么想,这次不是两位帮忙,我怎么会有机会抓得卢义风和庄知秋, 如果殷庄主赏赐下来,我一定会对得起你们兄弟两位的。”管商函说的有条有理,他是在稳 住他们,言语暗示他并不是忘恩失义的那种人。 屋顶上的风寒星听见这番说话,暗地里不由得莫名其妙起来,卢义风不是群龙族的二当 家吗?管商函还是他的手下,管商函又怎么会抓卢义风呢?还有那个庄知秋,他不是正被铁 签山庄的人通缉下了必杀令的吗?就凭这个管商函,他怎么可能抓得了卢义风和庄知秋他们 两个?哦,风寒星一下子明白了…… 风寒星很快就想到了整件事的大概,不用说肯定是宋律历和段子嗣暗中作怪,不然以卢 义风和庄知秋任何一个,管商函都不可能应付得了的。他见过卢义风和庄知秋的武功,卢义 风的佛陀罗拳,庄知秋的韵风拳,他们的拳法如此了得,管商函是绝对接不了的。 风寒星不认识卢义风和庄知秋他们两个,不过他更不想管商函这个背叛群龙族的人,能 轻轻松松的达到他的阴谋诡计,于是他决定去救他们,他们现在一定就在筑城山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