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断浪,我要当主角》 第一集 惊世少年 1章 我是断浪 我的名字叫做断浪。 断浪的断,断浪的浪。 我来到风云世界已经五年了。 五年前,我在乐山大佛的脚下睁开眼睛,父亲就给了我一条两头拴有铁球的麻绳。 他告诉我:“从今日起,你要每日一早一晚两次来此丈量江水的深度。” 我浑浑噩噩地应了,过了很久才想起来,这一世的父亲名叫断帅,号称“南麟剑首”,在西南一带颇负盛名。 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接受“我穿越了”这个事实。 既然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我当然要做些改变。 断浪这个角色,可以说是《风云》系列中贪婪和狡诈的代表。 我可以毫不犹豫地说,我喜欢那个断浪,但那样的断浪只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毁灭。 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断浪”这个角色,是个配角,他不是主角,因此只能永远屈居于风云之下,成为风云的陪衬。 而我的目标,就是——成为主角! 改写断浪的人生,成为风云世界的主角! 但突兀来到这个世界的我,并无任何依靠,就算我脑袋里有那么多超时代的奇思妙想,身体却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孩子。 简单来说,心有余而力不足。 断家流传着一句密语:水淹大佛膝,火烧凌云窟。 我知道,用不了几年,凌云窟的火麒麟就将重现世间,而我的命运,亦将会因为聂人王父子的到来而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在火麒麟现世之前,我能做的唯有等待而已。 这一等,就等了五年。 五年间,我陆陆续续练习了一些强身健体的武功,比如什么五虎断门刀啦、泼风刀法啦,以及李家剑、刘家剑之类三脚猫的功夫。 这些武功,在江湖上也算小有薄名,不过名声仅限于一州一县之地,被当地的豪强当做传家宝一样地供奉起来,敝帚自珍的很。但是爹爹武功高强,直接以交流武技的借口登门拜访,然后一人打翻一个庄子,直接把他们当做传家宝的三流武功秘籍抢回来了。 至于断家家传的火麟剑法,却是一直没有接触的机会。 五年过去,我已经十岁了。 今天天气不错,我扛着量水用的麻绳,从家里出来,循着峭壁边缘的小道去量测江水的深度。 瞅准了方位后,我将带着铁球那端的麻绳往下一扔,铁球“噗”地砸进水面,麻绳也随之绷紧,我双臂用力,拽着麻绳缓缓放下。 等到铁球触底,我便将麻绳拉上来,从绳结上计算今天江水的水位,发现比昨天这个时候要高了一尺。 “要是每天水位都能高一尺,那最多三个月,江水便能够淹到大佛的膝盖啦。” 我转身看了看巍峨的乐山大佛,不开心地冷哼一声,收拾东西回转。 关于乐山大佛的来历,据说是因为当年这里经常发生水患、船只失事的事故也多,一名老和尚——俗称高僧的存在,主持修建了一尊大佛,镇压水患。 奇怪的是,水患啊、行船事故啊果然还减少了很多。 于是,大佛顶上的这座唤作大佛寺的寺庙,香火十分兴旺,就算是我们断家正在百丈之外的庄园里,都时常听到诵经念佛的声音。 断家庄虽是祖上传下来的庄子,但断家已经衰落很久,现在庄里只住着我爹、我,还有一个老仆人,我们通常唤她阿婆。 啊婆看起来已经很老了,听爹爹说他小时候就是王婆在照顾,但奇怪的是,王婆虽然老态龙钟,但身子骨却硬朗的很,从我记事起,就没生过病。 她几十年如一日地照顾我们父子的生活起居,烧饭、劈柴、打水无所不能,堪称奇迹。 一百丈乍一听起来很远,但这条路我天天走,也是一眨眼功夫就到了,穿过前两进破败无人的院子,到第三进庭院里,我看到王婆在准备今日午餐了。 炊烟袅袅,厨房里音乐飘出一阵肉香,馋得我顿时就流出了口水。 “阿婆,我回来啦!” 我将绳索放下,走到厨房背面的仓库开始劈柴。 现在断家家道中落,我虽然是断家的大少爷,但是生活困顿,却不得不去干这种杂役的活计。 拎起那柄砍柴用的斧头,我手起斧落,将一截小腿粗的树枝劈成两半。 就在我噼啪噼啪地劈柴的时候,王婆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身后。 “诶?阿婆您有事吗?” 我看见她手里有个粗布包裹,不由好奇地问道。 “少爷,山脚的城隍庙里,有个老婆子的旧交,劳烦你跑一趟,把这个给他……行吗?” “既然是阿婆的老朋友,直接让他住在家里好啦,怎么会在山脚的城隍庙呢。” 我接过了包裹,当然是应下了阿婆的请求,但我也很好奇,阿婆几十年都在断家庄,什么时候有的老朋友?她的老朋友,会不会比她更老? “唉……那个老东西说什么也不愿意留下来,坚持要去城隍庙,我没有办法。” “好吧,那我现在就去,阿婆你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我擦了把汗,拎起布包就出门了,阿婆将我送出了断家庄的大门,还叮嘱我路上小心。 两刻钟之后,我就从茂密的树丛中看到那座破败已久的城隍庙了。 因了有乐山大佛和大佛寺的关系,附近的人请愿还愿,都是到大佛寺去,这里无人问津,再加上这边距离大道更远,所以更加冷清。 城隍庙的门半掩着,里面光线昏暗,有些阴森。 我一只手推开咯吱嘎吱的木门,一边喊道: “有人吗?” 没有人回答,只有一尊城隍爷的塑像在正中央挺立着,城隍爷模样凶恶,两边站着牛头马面黑白无常,让这个小小的城隍庙显得越发地诡异。 饶是我之前来过几次,此情此景仍是让我有些发毛。 就在这个时候,城隍爷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叹息! 这声叹息听起来更像是口申口今,就是那种忍受难捱的痛苦时发出的声音。 我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了,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两只耳朵也竖起来,努力捕捉身旁一切动静。 “咦……?” 城隍爷又发出惊疑的声音,但是我的心里却更害怕了。 难道这个城隍爷不是泥塑的,而是有活人被封在里面了? 什么僵尸、活尸、鬼魂之类的东西? “是你?断浪?” 城隍爷脚下的一团阴影动了动,睁开了一双饱经沧桑的眼睛。 借着昏暗的光线,我看到这个人身材佝偻,蜷缩在角落里,看起来很痛苦的神色,但最为吓人的,还是他那一脸的烂疮,密密麻麻地长到了额头和脖子上,看起来十分恐怖。 就在我观察他的这会儿,他又开口说道: “你的命、竟然又是贪狼独坐!想不到我泥菩萨有生之年内,竟然还能再遇到一个拥有贪狼独坐命格的人!” 2章 骚年,我看你天赋异禀,骨骼惊奇,老夫就送你一场大机缘! 我差点都吓得跳起来了,原来刚才讲话的不是城隍爷,而是靠在城隍爷脚下的这个大伯! 这个自称“泥菩萨”的怪人! 等等、泥菩萨?! 我睁大眼睛再看,发现他五短身材,手上、脸上满是密密麻麻的烂疮,他粗短的手指时不时地挠挠脖子和脸颊,随即显出痛苦的表情。 难道真的是他?可泥菩萨为何出现在这里? “大叔,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啊!” 我掩饰了惊讶,佯作不喜地道。 谁知泥菩萨突然冲了过来,矮小佝偻的身材爆发出难以描述的速度,我措手不及,被他抓住了手腕。 “喂!你要干嘛!松开我啊死变态!” 他低着头握着我的右手摸了又摸,终于长叹一声,颓然坐倒在地上,语气中带着惊惶地道: “鬼王!你是鬼王!” 我如蒙大赦般地抽回手来,心里对他所说的“鬼王”真的是很好奇。 鬼王是什么东西?能不能加特技?有没有一群美艳女鬼让我啪啪啪? 卧槽我怎么可以这么猥琐,连忙摇了摇头,努力赶走这些想法,把左手提着的包裹递了上来: “阿婆让我来的,她有东西带给你。” “唔……火猴儿,老夫等你很久了。” 他颤抖着双手接过了包裹,轻轻地放在身后的木桌上,迫不急的地扯开布条,便有一条火红色的小猴子吱吱跳了出来。 我也算是见多识广,但颜色这么鲜艳的猴子还是第一次见,果真是猴如其名,红艳艳地像是一团火。 我当然知道火猴对于泥菩萨有多重要,可这么奇异的猴子,阿婆又是从哪里得到的? 她看起来只是一个邋遢衰弱的老婆子,在断家已经待了十多年,难道这一切都是伪装? 我皱了皱淡淡的眉毛,想到王婆潜伏在断家这么多年,心中第一次有了恐惧。 我本以为记得这个世界的走向,却发现现实并不完全符合我的记忆。 在我对面,火猴儿吸了泥菩萨脸上的脓血之后,颜色愈发鲜艳,而泥菩萨痛苦的神色也终于稍稍缓解。 据说,泥菩萨一身的脓疮,乃是因为泄露天机,遭受天谴。 也就是说,这老东西算命算得很准。 贪狼独坐是什么命格?我很好奇。 就在我盘算着如何开口请他帮我算命的时候,这货忽然跳起来,抓着我的手道: “骚年,我看你天赋异禀,骨骼惊奇,老夫就送你一场大机缘!” 他说着话,右手手掌无声地聚起了一个光团,似缓实疾地拍到了我的额头上。 我极力想要躲避,却发现身体僵硬,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眼睁睁地看着泥菩萨粗糙的手掌朝着我的脸啪过来,最后“啪”地一声,视野之内充盈着柔和的白光…… 简单来说,我昏了过去! 等到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城隍爷脚下的木桌上,夕阳有余晖斑驳,洒进庙宇之中。 我仔细打量四周,发现泥菩萨确已离去,只好扁扁嘴,从木桌上跳下来,启程回家。 “什么嘛……” 我一边走着山路,一边回想泥菩萨对我说过的三句话。 第一句,他说我的命格是“贪狼独坐”,可是,贪狼独坐是个什么鬼啊,我又不懂。 第二句,他说我是鬼王,可是,鬼王是个什么鬼啊,我又不懂。 第三句,他说我天赋异禀、骨骼清奇,要送我一场大造化,可是呢,他一巴掌把我给拍晕了,然后自己拍拍屁股跑路了。 这样一来的话就很尴尬了! 我越想越来气,气鼓鼓地回到家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 第二天早上,我又背着绳索准备去量测江水的深度,但还没出门,就见到一个汉子站在我家门口,他看起来风尘仆仆,虽然衣衫敝旧,但腰间带刀,手掌的老茧也很厚实。 我一看就知道他是惯走江湖闯荡的,马上有了戒心,问道: “兄台来断家庄、有何贵干?” 那汉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 “原来这就是断家庄,我是为‘北饮狂刀’送信而来,求见庄主断大侠,劳烦小兄弟代为通禀!” “想见我爹?跟我来吧。” 我放下绳索,领他步入后院。 那汉子看到我家已显破败的院子,倒是并不多嘴,不像那些唧唧歪歪的山民一样,把附近大家族的兴衰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从这方面来看,他的慎言慎行,倒是让我心生好感。 “到了。” 终于到了后院,我远远地停在距离父亲有十丈之遥的地方。 十丈的距离虽然遥远,但我已感受到父亲周身所散发出的炽热火劲。 父亲一袭火色的衣裳,正坐在老树下的一张凉椅上,虽是懒散的坐姿,却仍然给我一种孤傲挺拔的感觉。 我断家的传家宝——火麟剑,此刻正安静地躺在父亲的膝头,我偷偷望去,发觉剑格外那颗碧玉宝石,正像是一只眼睛一样地盯着我。 我心里一跳,竟然有了莫名的悸动。 父亲亦是早早地觉察到了我们的到来,一双锐如鹰隼的眼睛望来,我连忙低下头去。 身后那名汉子倒是硬气,强撑着走上前去,说道: “在下受‘北饮狂刀’聂人王所托,向断庄主送来战书!” 父亲蓦地身形一震,激动地道: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连嗓音都有些颤抖,显然是对这个消息极为重视。 “在下受‘北饮狂刀’聂人王所托,向断庄主送来战书,聂人王约定一个月后,与断庄主在此地决一胜负!” 那名汉子取出怀中用火漆密封的信笺,向父亲投了过去。 以信笺的轻薄,根本无法飞跃数丈的距离,但信笺确如流星般又快有准地射到父亲的面前,显然是他在信笺上暗附内劲。 我在一旁暗暗咋舌,送信的汉子这一手功夫,以我现在的微薄内力,还无法做到呢! 父亲亦是立起身来,伸手接住了信笺。 “这场决斗,我断帅接下了!” 这一刻,父亲多年来的颓唐和失意统统消失不见,竟有了火焰般炽烈的斗志。 他一袭红衣如火,身形笔挺如松。 我知道……名震西南的“南鳞剑首”,已经回来了!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 这天上午,我量完江水的深度,正往回收绳子的时候,看见有一艘小船沿着湍急的江流,往大佛这边猛撞过来! “嘭”地一声巨响,小船登时给撞得稀烂,然而就在船体破碎的刹那,两条人影自船舱内拔地而起,借势一跃,便到江边之上。 这两人一长一幼,年长的大叔背挂大刀,双目精光爆射,使人一看便不寒而栗。 年幼的少女身着一袭白衣,无论眉目神情都异常柔和,且似带着三分无奈,和那位大叔简直天渊之别。 我自幼常住乐山,从未见过多少江湖人物,但从这两人的气度来看,我已明白他们必是爹爹等候的人了。 那个背挂大刀的狂猛大汉,必然就是‘北饮狂刀’——聂人王! 就在我打量他们的时候,白衣少女亦是轻轻抬头望过来,触到她温柔纯净的目光时,我竟忍不住心里一颤。 3章 水淹大佛膝 见白衣姐姐望过来,我竟有莫名的心动。 她跟随聂人王而来,难道是聂风? 可我记得聂风是男人啊喂! 我腹诽不止,从佛膝上轻轻跃下,对着他们两人遥遥拱手道: “敢问前辈是否是北饮狂刀、聂前辈?” 大汉“嗯”了一声,但她身后的白衣姐姐却是一言不发、面露忧色。 眼见着聂人王承认身份,我也明白白衣姐姐便是聂人王的独生女聂风了。 聂风竟然是个妹子,而且长这么漂亮,啧啧啧…… 这种事情跟穿越一样毫无逻辑可言,但我也只有接受了。 那步惊云呢,会不会也是个妹子? 一边想着这些,我一边对聂人王道: “晚辈断浪,见过前辈。家父南鳞剑首命我在此恭候多时,前辈请跟我来,那边有条捷径。” 说罢,我转身跃起,只是几个起落,便沿着大佛足下,借助突起嶙峋的山石翻上了大佛膝上。 这一个月来,我虽然仍未有机会接触断家的绝学火麟剑法,但幸得阿婆指点,学了一门道家的练气功夫。 因此这一个月以来,我进步极快,此时只感觉后劲绵长、身形前所未有地轻盈,所以这一跃虽未使出全力,但也如行云流水般流畅自然,让我颇为自得。 岂料聂人王不动则已,身形一动即如飞箭,完全无须倚仗突起的山石,就这么直射而上! 我不由为之一怔,以我如今的功力,当然也能做到如此,可那也必须得用尽全力呀。 但最让我惊讶的反而是聂风,因为她比聂人王稍晚一步出发,却与聂人王同时跃升到佛膝上。 这是不是说,她的轻功已是青出于蓝,超过了其父? 我呆呆地看着她英姿飒爽的身形,心中对她的好感又多了一分,直到聂风静静转过头来望向我,我才反应过来,摸着后脑笑道: “啊……前辈和风姐姐轻功高绝,令人心悦诚服!” 这个时候,聂人王已是抬头看着佛顶,说道: “好锋锐的剑气!断帅,你整整等了我五年,今日、我便来偿你心愿!” 聂人王如此,是因为爹爹已将周身剑气散发出来,就连我也觉察到了,同为高手的聂人王当然不可能没有反应。 说罢,聂人王解下背后的雪饮刀,交给了聂风,嘱咐道: “风儿,你且先留在此地,替爹保管雪饮。” 我心中有些惊讶,聂人王把雪饮刀留给聂风,那他自己用什么武器? 聂风亦是面有忧色,说道: “爹……” 聂人王淡淡一笑: “别担心,为父此战必胜,一定会回来与你共度余生!” 这个时候,我忍不住上前问道: “前辈,你为何弃用宝刀呢?” 熟料聂人王仰天笑道: “老子要击败断帅,何须雪饮?徒仗兵刃之利、胜得也不光彩!” 好狂莽! 我心中惊叹,更是从聂人王的大笑中觉察到了强烈的自信,他的自信绝不亚于父亲,甚至……犹有过之。 聂人王语毕,不待我引路,已是径直跃上,高大的身形如一片孤鸿般直冲佛顶而去。 如此一来,便只有我和聂风在佛膝上了。 我对父辈两人的决战心中担忧,聂风亦是面带忧色,我们俩对望一眼,均是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我们也快些上去吧。” “好。” 正要拔脚,我却忽然觉察出一丝异样。 这种感觉很是奇怪,似乎有些冷,又有些恨、有些无奈。 难道这里除了我和聂风,还有别人? 我连忙默运易筋经中清心静气的口诀,用心去找寻这种感觉的来源。 不一会儿,我已是感觉到那个人应该在佛膝之下,遂睁开双眼,看到聂风已经站在佛膝的边缘向下张望。 “这次,她又比我快。” 我心里微有惊讶,自修习易筋经以来,我只觉得六识前所未有地敏锐,却不料还是比聂风差了一筹。 这时,聂风亦转过头来,说道: “奇怪,这个时候竟然有名少年站在大佛脚上。” 我走近一看,不由为之惊讶。 因为大佛的脚上已经空空如也、杳无一人。 虽然如此,我仍然选择相信聂风,只因我自己的感觉亦是如此。 但如此一来,那名散发出冰冷感觉的少年,究竟是谁? 他又为何赶在聂人王和父亲决战的当天,来到此地? 我的心里泛起一阵不祥的感觉。 “咦……水淹大佛膝、火烧凌云窟?” 聂风惊讶地念道。 我亦随着她的目光望去,正看见她站在凌云窟前面,我连忙解释道: “这就是凌云窟。这一带江水波涛起伏,水位升降不定,传说若是有一天江水淹过大佛膝的时候,凌云窟便会着火,而且还有奇事发生。” 所谓“奇事”,也就是火麒麟重现世间一事,我本是对此事极为笃定,但聂风都变成女人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说不定火麒麟是个头上长了角的人形恶魔呢? 想到这里,我悚然一惊,连忙拉住聂风的手道: “快走,这里有危险。” 聂风的小手温软滑腻,让我心神一荡。 她亦是觉得有些难为情,却未曾挣脱,只是问道: “怎么回事?” “这两句要连在一起看,水淹大佛膝之时,凌云窟内的火麒麟……” 孰料话未说完,聂风已是面色遽变: “断浪,你听……浪声!” 我连忙回头一看,突然听到周遭水声隆隆,霍地眼前一花。 一道巨浪从江中冲天而起,竟有十余丈之高,汹涌澎湃之间,已是席卷至大佛膝! “我靠,水淹大佛膝了!快走!” 我拉着聂风要跑,却已是无从闪避,以巨浪之高,只是眨眼的功夫就淹没整个佛膝,身在佛膝之上的我们,当然无从逃遁! 我俩被巨浪当头打个正着,身形不稳,当场被怒涛吞噬、卷进江中! 在这生死关头,我唯一能做的,便是紧紧地握住聂风的手。 无论我们两人的父辈有怎样的生死之决,在这个时候,我俩能够依靠的,只有对方而已。 巨浪翻涌不止,一道刚退、一道又来,浪头朝天一冲,我俩已是被抛上半空。 4章 惊云、来袭 这山洪来得突然,高达十余丈的浪头翻起又落下,我和聂风亦是随着浪头,升到最高点时,开始往下坠落! 不用多说,我和聂风自然不愿再随着浪头坠下去,因为若是随波逐流的话,真怕顷刻之间就要撞上大佛的佛脚、粉身碎骨。 所以被浪头抛升到最高点时,我们不约而同地在空中调整身形,轻轻地从浪头上踏出一步,竭力向佛膝跃去。 虽然我俩就是从佛膝上被卷出来的,但大佛膝乃是江边唯一的一处高地,我们若想要从这山洪中脱身,必须在那里落脚不可。 于是,半空中我俩手牵着手,向佛膝下的石壁撞去,只因我们虽然有些轻身功夫,但也绝未到达摩那般一苇渡江的境界,只是凭着方才踏浪的一脚,是无论如何也到不了佛膝上的。 我心中恐惧至极,手上也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工具,唯有紧紧握着聂风的手,谁知聂风突然喝到: “断浪、抱紧我!” 接着,她将我用力拉至身旁,我猝不及防之下,脑袋撞上她的胸脯,双手却下意识地环住她纤细的腰身。 间不容发之时,聂风竟抽出了背后的雪饮刀,运起劲力,在我俩快要撞到石壁的那一刻,猛地将大刀插入石壁之中! 一股下坠的力道沉重至极,却又很快消失,我们俩已经是挂在石壁上、去势顿止。 我这才有暇去看聂风,发现她小脸通红,双眉紧锁,显然很是吃力,方才她用双手握住雪饮,承受了我们两人的下坠之力,想必辛苦的很。 我抱着这样脸色潮红、神情辛苦的聂风,心里对她的感激更多,忍不住道: “风姐,我……” 但她似乎没听到我要说话,只是用尽力气,把我高高地甩上大佛的膝头。 须臾之后,她亦是从石壁中拔出雪饮,攀着山石跃上。 此时江水中虽仍是翻涌着巨浪,但好在我们退到距离江边较远的位置,肩并肩地靠在石壁上、大口喘息。 上方佛顶处的打斗声愈烈、父亲显然与聂人王激战正酣,我俩记挂着父辈的安危,很快就一起跳上佛顶。 可令我想不到的是,我们才刚上去、惊变突起! 聂人王本是手持一柄柴刀,向爹爹发起一轮又一轮的狂猛攻击。爹爹的火麟剑并未出鞘,因此只是苦苦抵挡、左右支绌。 冷不丁爹爹突然发出澎湃劲力,将聂人王的柴刀震成寸碎,又用剑柄击在聂人王的膝头,聂人王一声惨嚎,显然骨头已碎! 与此同时,火麟剑竟自行出鞘,直冲一丈多高。 火麟甫一出鞘,便抖动不止,赤红如火的剑锋好似绽放出熊熊烈焰一般,令人感到炽热无比。 眼见着火麟剑无故失控,我心中不安更多。 因为我已经看到,父亲重新握剑之后,竟然被火麟剑邪气攻心,双眼登时血丝贲张、邪气肆意,简直与先前判若两人! 爹爹又狂笑道: “来呀!雪饮,快来与我火麟一决高下!” 话声未止,他身形拔地而起,向我俩直扑过来,同时挥剑一划,绽放出严密剑网,遮天而下,恍若乌云直罩、密不透光,正是断家蚀日剑法最厉害的一式“火麟蚀日”! 妈蛋!火麟剑看样子是要找雪饮刀当对手?可是聂风根本只是个十一岁的女孩子啊! 我连忙挡在聂风的身前,向爹爹大喊道: “爹爹,不要啊,聂风是我朋友!” 谁知他眼中邪气更盛,竟然毫无停手的意思,仍是急速飞掠过来。 我想要拉着聂风逃开,不料被爹爹的气势所压制,举手投足皆是困难无比,再加上“火麟蚀日”的剑网覆盖极广,一瞬间我竟生出无论怎么逃都逃不开的感觉。 我唯有艰难地转过身来,对着聂风喊道: “剑控人心!他被火麟剑控制了,你快走!” 话音方落,聂风已是蓦地一动,将我用力一推,竟推出三丈开外。 我顿时感觉到周身一轻,下意识地回望过去,发现聂风抱着雪饮刀,已是被爹爹的剑网逼近到了数丈之内。 毫无疑问的是,她再一次救了我的性命,却陷自己于危险之中。 我明白聂风的武功无疑要高过我很多,但他武功再高,又怎会比的上爹爹苦修数十年的内力和剑法? 这一剑下去,只怕她小命不保、从此香消玉殒。 可是她却放弃自己逃生的机会,将我推出战圈。 傻瓜!这样你会死的啊! 蓦地我浑身汗毛倒竖,觉察到脖颈上的一抹冰冷。 有一柄剑正搭在我的脖子上,只要轻轻一划,我必一命呜呼。 藏在这里的人会是谁?是否会是之前聂风看到的那个少年? 他是否就是奉雄霸之命,前来夺取雪饮和火麟的步惊云? 短短的一瞬间,我想了很多东西,也从模糊的视线中看到爹爹掠至聂风的身前,剑网如虹、瞬间将聂风周身笼罩! 我听背后有人阴测测地说: “真是不知死活的小娘皮!连我和囚奴也破不了这一招‘火麟蚀日’,她如此痴傻,简直不自量力!” 又一人冷笑道: “如此也好!她若是死在断帅剑下,聂人王今日必与断帅同归于尽,届时可省了我们不少功夫啊!” 我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看见“火麟蚀日”的剑网正加速收缩,恍若一口巨钟把聂风紧紧罩住。 我心里一凉,“火麟蚀日”不独蚀日,还会侵蚀掉人心中求生的希望! 这竟然是异常绝望的一剑! 远处,聂人王膝盖已碎,轻功难以施展,正在缓缓滑下,已经来不及救她。 而我更是被身后的剑手持剑威胁,性命悬于一线。 然而在下一个刹那,惊变突起,聂风竟然只是劈出一刀,就将将爹爹劈回了三丈开外! 非但是我,连在身后劫持我的人也都为之一惊,发出惊叹之声,我趁机缩下头颅,就地一滚,从身后那人的剑下逃了出来,飞奔至聂风的身旁,扶住了她。 近前一看,我才发现她正口吐鲜血,精致的脸蛋上泛起潮红,周身更是遍体鳞伤。 她虽然用一刀就破了爹爹的“火麟蚀日”一式,可谓天赋异禀,但毕竟内力不足,已是受了内伤。 爹爹也是错愕至极,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成名一剑,竟然被一个仅十一岁的少女给破了! 这个时候,草丛中突然跃出三个身影,两个高高瘦瘦的剑客左右分袭父亲,而那个神情冷冽的黑衣少年,则径直向我和聂风扑来! “死奴、囚奴,杀了断帅!” 他竟然是个女人! 而且她甫一发声,竟有一股深入肺腑的冷意弥漫开来。 5章 火烧凌云窟 黑衣少女穿着一身黑色劲装,露出玲珑有致的身材,两只纤细有力的胳膊却露在外面,跟她身上的黑衣形成鲜明的对比,愈发显得她肤色莹白如玉。 她那一头凌乱的短发,在我这里看来竟然有种野性和桀骜的美感。 看到聂风是女孩纸,本就让我非常惊讶,现在看到步惊云也是女孩纸,简直是哔狗一样的体验啊!这疯狂的世界啊! 步惊云不光长得好看,还很帅,比聂风更帅。但是很可惜,她长得这么好看,却是来对付我和聂风的! 聂风固然功夫不错,凭借着雪饮刀也许能跟她拼个不分胜负,但现在聂风放过大招已经没蓝,更不用说聂风遍体鳞伤,连刀都快拿不住了,怎么敌得过养精蓄锐的步惊云啊。 不待聂风有所动作,我已经挡在她的身前,做出迎击的准备。 另一边,那两个高高瘦瘦却脸色阴狠的剑客,分左右围攻爹爹,便是步惊云所言的“死、囚”双奴了。 见我竟挡在聂风身前,步惊云冷笑一声: “螳臂当车!” 话音未落,我只觉得眼前一花,步惊云施展步法,如云踪魅影般,已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后面。 然后她抬手一掌打出,竟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让我一瞬间仿佛又回到方才和聂风在滔天巨浪中挣扎时的场景。 我的呼吸都因此而停滞了。 如此狂猛的一掌,聂风自然无法抵抗,当场被打得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步惊云击倒聂风之后,毫不停留,提起雪饮便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眼见着父亲仍在死囚双奴的合击之下苦苦支撑,步惊云娇喝一声: “断帅!快交出火麟剑,否则便杀了你儿子!” 我心中害怕极了。 从刚才那一掌的威力来看,步惊云的武功远在聂风之上,就算是跟爹爹光明正大地较量,恐怕也不遑多让! 爹爹在死囚双奴的围攻之下,仅有自保之力,见我和聂风被步惊云拿住,非但不慌张,反而更加沉静,一柄火麟剑舞成了一个火球,守得密不透风。 “你是何人!为何要夺我火麟!” “我的师尊,乃是天下会帮主雄霸!断帅,你识相点、尽早交出火麟剑,我还能饶你儿子一条小命!” 步惊云张狂地喊道。 的确,作为雄霸亲传弟子,她当然可以张狂。 爹爹在听到步惊云自报师承之后,剑势为之一缓,显然是心中有了犹豫。 我在远处看见,心中大急,喊道: “爹,不用理我!火麟是我们断家的希望,千万别弃剑啊!” “臭小子!少废话!” 步惊云骂了一声,手臂微动,冰寒的雪饮刀霎时在我右边脸颊上割开一道血痕。 我只觉得整个右脸火辣辣地疼,而伤口的位置更是痛得刺骨! 爹爹见我受伤,剑招越发迟滞,终于被死奴刺中小腿! 死奴一剑得手,正要乘胜追击,但我远远地看着,知道他就要死了。 无他,因为聂人王也终于赶来,方才爹爹小腿中他一剑,并不是真的武功不济,而是故意卖给他的破绽! 死奴一击得手,但得手就意味着招式已老,再无转圜的余地。 此刻爹爹一剑逼退囚奴,反身向死奴直刺回来,而聂人王亦是来到死奴的身后,拍出十成功力的一掌! 没错,聂人王终于在这个时候赶到! 死奴遭前后夹击,被火麟剑刺穿喉咙,身后聂人王亦是一掌拍中他的胸口,直接将他的胸膛打得塌陷下去,顿时死的不能再死。 而囚奴一人,更是无法抵抗爹爹和聂人王的合击,很快被斩断了用剑的右臂,被爹爹用火麟剑指着脖子。 此时此刻,聂人王关切地朝这边望过来,爹爹亦是恢复了往日里的从容气度,扭头对步惊云喊道: “把断浪和聂风放了,我就饶了你和你手下的性命!” 步惊云本是把我和聂风当做人质,但此时她手下的囚奴也被擒住,成了人质,从表面上看着似乎是一个僵持的局面,但是我很快知道,并不是这样的。 步惊云对爹爹的提议没什么反应,只是抬眼看了看囚奴,淡淡地道: “那么囚奴,你去死吧。” 囚奴听步惊云竟让他去死,脸上有了怨毒的表情,但嘴上只是说道: “属下听令!” 说罢,他竟主动前冲,让火麟剑刺进咽喉,登时毙命。 一时间,爹爹和我,还有聂人王都是为步惊云疯狂的举动所震撼。 也许,这就是视人命如草介? 场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入耳的唯有江水翻涌的涛声,我时不时望向凌云窟的洞口,心中越发担忧。 忽然间,凌云窟内传出一声撕天狂吼! 吼声如雷,震耳欲聋,自然不是凡人的吼声。 我心里一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江水上涨,已经逼近大佛膝盖,这个时候从凌云窟里出来的,除了火麒麟还有哪个? 水淹大佛膝、火烧凌云窟! 一蓬火舌蓦地从凌云窟内汹涌喷出,聂人王本站在洞口附近,此刻匆忙躲闪,被少去少半的头发,而方才死在洞口的死奴的尸体,更是被这火焰一下就烤成一具焦黑的干尸! 剧变陡生,爹爹早有心理准备,因此远远地避开,但聂人王本是不明就里,又兼膝盖受伤,难以立时走开。 这时,一头全身冒火的巨兽从洞内扑了出来,伸出四指的巨爪,一爪抓住了聂人王的小腿! “孽畜、放手!” 聂人王夷然不惧,一掌拍下来轰到巨爪上,但巨爪似乎坚硬无比,这本是力可分金的一掌毫无作用。 是火麒麟! 火麒麟抓住聂人王又是一扯,硬生生把聂人王拖进洞内。 聂风此前被步惊云一掌打得昏死过去,此刻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悠悠醒来,正亲眼目睹了聂人王被火麒麟拖进凌云窟的情景。 她美目圆睁,用尽全力想要爬起来冲过去,但她所受内伤颇重,已经是连站都站不起来。 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和无声流出的泪水,我心头一痛,也不管步惊云还把刀架在我脖子上,转身抱住了聂风。 “风姐姐、你一定要相信,大叔他没有死!” 聂风的眼泪哗啦啦地从脸颊上滚落,我更是呐喊一样地在她耳边吼道: “大叔他没死!一定会再见面的!” 大江之内波涛更盛,眨眼睛又是一道巨浪爬上了佛膝,对着我俩和步惊云三人劈头盖下。 步惊云早早地避开,我和聂风却是被浪头一吞一吐,带入了江水之中。 远远地,我听见爹爹喊了一声: “照顾好聂风!给我好好地活下去!” 借着起伏的浪头,我看见他手持火麟剑,一步步地走进了凌云窟。 江水起伏不定,漩涡处处,水流的力道大得惊人,我和聂风再次身处大江之中,但此时聂风已经身受重伤,两人的性命,全都担在我的肩头! 我双手抱紧聂风,开始默运易筋心法,渐渐地舒展身躯,停下一切不必要的动作,如一截枯木般在江中随波逐流。 看着怀中的聂风,我心中且惊且喜。 这个世界虽然和我印象中的风云世界有所偏差,但大方向上似乎并无矛盾。 不出意外的话,爹爹和聂人王都还活着。 而我和聂风的人生,亦将从天下会开始,彻底改变! 6章 初见雄霸 从佛膝上坠下之后,我抱着聂风在江水中漂流许久,终于体力不支昏迷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时,却发现已经躺在一个宽大卧室的软榻上。 这间卧室颇为宽敞,室内物件、用具虽不奢华,但无论用料、形制都十分讲究,想来是贵人居所。 难道是到了天下会了? 我心里一沉,低头看到聂风安静的睡容,心中才稍感宽慰。 聂风似乎睡得并不安稳,她此刻眉头紧皱,呼吸也渐渐变得粗重,没过多久就已满头大汗,口中还在喊着“娘亲”。 或许是做噩梦了? 我立刻抱紧了聂风,一只手轻抚着少女的后背,柔声安慰。 不一会儿,聂风从噩梦中醒来,发觉被我紧紧抱着,不由一声惊叫,连忙把我推开,小脸也染上一层红霞。 我看在眼里,心中美滋滋的,却是装作不知道一样: “你醒啦!身上的伤好些了没?” 聂风沉默了一会儿,方才说道: “我刚才运转内息,才发现所受的内伤竟然好了七八成,是你给我服药了吗?真是太好了,我们都还活着。” 听聂风说伤势渐愈,我当然开心,但如此一来,我的推测便更加明确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声音。 “没错,你们俩在江水中漂浮整整两个昼夜,竟然还能留下性命,可谓大难不死。” 一个灰衣少女已推门走了进来,她面部线条柔和,目光温柔,看起来倒像是一个大姐姐一样。 我们俩显然不能够自己从江水里跳出来到这间卧室里,聂风的伤势也不可能不经过调养就痊愈,意思就是说,眼前的这个姐姐,很可能就是救了我和聂风,还帮聂风疗伤的人。 因此,聂风连忙从榻上爬了下来,对着她拱手一礼: “多谢救命之恩。” 我就站在聂风身后问道: “这里是天下会?” “不错。”少女并未否认,“我叫秦霜。” 我眉毛一跳,没想到雄霸首徒秦霜也是个妹子,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而聂风听到这里是天下会,也是倒抽一口气,有些难以相信。 我亦是跟着说道: “天下会绝不是做善事的帮会,你们把我俩救起来,究竟为了什么?” 秦霜的眼中有分惊讶,却是浅浅一笑,并不回答,反而对聂风说道: “聂风,家师雄霸欲与你一会,你自己可走得动?” 果然是雄霸! 我从后面握住了聂风的手,轻声道: “风姐,你放心,不管到哪里,我都陪着你。” “嗯。” 聂风点了点头,对秦霜道: “请你带路。” 三人一前两后,出了房间,我留心路径,默默观察这附近的地势,发现这座楼宇高大壮观,气势恢宏,简直可以跟宫殿相比了。 殿堂后排的高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牌匾,上面仅是写了两个字: 风云! 我对着“风云”两字多看了一会儿,竟感觉那些笔画像是一柄柄利剑一样刺来,让我很不舒服。 进了殿堂,有个人稳坐中央的高座上,身后则是一个头戴无常高帽的古怪女人。 高座上的那人穿着一身暗红色的深衣,披着绣了金边的黑色大氅,头上发髻高盘,一双丹凤眼霸气又冷艳,让人一望便知,她绝对是一个有资格睥睨苍生的人。 除此以外,不论是她手上的玉石扳指,还是耳垂上精致奢华的耳环,又或者美艳红唇上的浓彩,无不向众人昭示着她的身份。 是了,在整个天下会,能有如此气象的,非雄霸莫属。 此时,秦霜向雄霸躬身一揖: “师父,聂风已经带到。” 雄霸正端着杯子喝茶,闻言只是懒洋洋地“嗯”了一声,并没有开口讲话,也没有往下面望过来。 只不过,她虽然不看我和聂风,我却是清清楚楚地将她打量一遍,心中惊讶之余,更多的却是忐忑。 聂风、步惊云还有秦霜都是女人,这就算了。 雄霸竟然也都是女人? 我知道雄霸作为一帮之主,本就君心难测,再加上她是个女人,只怕更是如海底针一样无法捉摸了。 这会儿功夫,秦霜和聂风没有得到任何来自雄霸的回应,两人也不知该说什么,一时间,场中出现短暂的尴尬。 雄霸身后那个带着无常高帽的女人忽然厉声道: “大胆小子!觐见我们一帮之主,还不下跪!” 她声音颇大,在殿堂里回荡许久,但我和聂风仍是笔挺地立在堂中,聂风更是连正眼也没给她。 古怪女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她正欲发作,聂风却开口道: “雄帮主,我虽被天下会所救,却决不能如此便屈膝人前。” 此言一出,站在一侧的秦霜陡然变色,似乎忤逆雄霸会带来极其严重的后果。 这个时候,我亦是上前一步,与聂风并肩而立,说道: “不错,雄帮主对我等虽然有恩,但北饮狂刀和南鳞剑首的传人,是不会向人卑躬屈膝的。” 话才说完,我就感到雄霸锐利的目光锁定了自己,一瞬间我头皮发麻,肩膀和双腿的肌肉崩起,本能地想要逃开。 不对!不能逃! 且不说我作为断家传人的骄傲,就算是聂风,重伤初愈之下,也需要我来保护,这个时候我又怎么能逃? 雄霸终于冷哼一声,霍地站起身来。 “你们俩倒是很狂啊,都很不错!只不过,任何人在本宫面前,都要下跪!” 言毕,她将杯中暖茶一饮而尽,手指运劲,直接把茶杯捏成碎片,然后运指一弹,四块碎片便如四道白光,向我和聂风的膝头射来。 我知道聂风现在是没力气躲开的,但我也一定没时间把她拉开,我毫不犹豫地冲到聂风身前,为她挡住了那两个碎片。 碎片边角尖锐,噗噗射在我的腿上,竟然嵌入肉里。 也幸亏我个头比聂风矮了一头,因此原本能打在她膝盖上的碎片,却打在我的大腿上,若非如此,只怕骨头都要被这两片小东西给击碎了。 剧痛之下,我摇摇欲坠,幸好聂风及时扶住了我,关切问道: “断浪,你怎么样?” 我尚无暇回应,就听到雄霸冷哼一声,说道“烦人的小子”,然后随手挥起右手,一掌拍了过来。 此时,我距离雄霸仍有两丈之遥,但她隔空拍出的这一掌,甚至比日前步惊云拍出的一掌更为可怕! 若是这一掌实打实地轰在我身上,肯定一命呜呼。 一瞬间,似乎千百个手掌一起向我拍过来,我心中大骇,全速运转体内微薄的内力,只求在这排山倒海的一掌中,求得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