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农家长姐，开局就养三个崽！》 第一章 穿越桃源村 “现在紧急插播一条重要新闻，今天中午12点左右，一辆轿车在盘龙山道上行驶时，被一货车追尾导致侧翻，车身在翻滚过程中发生爆炸，目前车上人员能确的有，我国国家级射箭运动员宋月华，……” 桃源村，天蒙蒙亮。 额头传来的疼痛感时，宋月华想的是，啊，我居然还活着！ 突然脑海中一股记忆袭来。 确切地说，是这个身体的原主，宋大丫的记忆，从出生，成长，直到今天。 老宋家有三个儿子。 分别是宋老大，宋老二，宋老三。 宋大丫的爹就是宋老三，为人憨厚老实，救下逃荒的孤女李氏，二人结为夫妻，生下宋大丫，宋二丫姐妹二人。 自从生下两个女娃子后，原本不受待见的老三家，愈发被重男轻女的宋老夫妇嫌弃。 半年前，州府征徭役。 当时的李氏已经怀上双胎，尽管如此，老宋家还是把宋老三给报上去。 就在几天前，州府那边来人，说是宋老三出意外，被石头给砸死了，官府赔偿二十两银子。 州府的人走后，李氏就因悲伤过度导致大出血，难产后生下一对龙凤胎后，自己也没有挺过来。 宋大丫，宋二丫姐妹俩，接二连三地失去爹娘。 丧礼的白幡还没撤，爷奶就要将她们，连同两个刚出生的双胞胎，一齐卖给人牙子，宋大丫气不过撞了墙，断气后，再醒过来的，就是宋月华了。 突然，一阵尖锐的声音传来。 “说好了，四个全带走一共6两，人都在这里了，银子一分都不能少！” “好你个宋老婆子，还要不要点脸了！” 张婆子捏着帕子，叉着腰怒道，“你家丫头气性大，自己撞墙，我连手都没沾，凭什么给银子！买个死人我图啥！讹人讹我张翠花头上，你可真有本事啊！” 宋婆子撒泼耍赖道。 “就是见了你张婆子，才撞的墙？想撇干净责任，没门！” 两个婆子还在那里争执。 宋月华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不远处一个身形佝偻，说起话来唾沫直喷的婆子，同一个膀大腰圆，穿着花俏的妇人争吵。 “阿姐……” 听到声音，宋月华才发现，脚边还蹲着个小女娃，正是原身的妹妹宋二丫。 “二丫，别出声。”宋月华下意识道。 宋月华低声道，“你不要动，等下，我来把她们引开，你就跑去找里正，一定要把人带过来，知道吗？” “嗯……”宋二丫的声音颤抖。 张翠花快烦死了。 早知道就带着两个儿子一起来的，心中不欲再多纠缠，张翠花退一步道。 “三个小的我带走，给你4两，大的这个给20文，你们自己埋了，就当我张翠花大发善心。” “20文也太少了，这么大个人，再多加点。”宋婆子讨价还价道。 张翠花气笑了，“人都死了，再大有什么用。” 宋婆子心里埋怨起宋大丫，早不死晚不死，银子还没到手的时候撞死了，这不成心膈应她嘛。 宋月华动了动僵硬的四肢，吸了口后，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指着宋婆子大声喊道，“阿奶，你好狠的心呐！” 两个婆子被吓了一跳。 满脸惊恐地看着死而复生的宋大丫。 喊完后，宋月华没有停留，径直冲进了三房，扯过褥单，抱起床上的双胞胎，绑在身上。 趁着两人还没反应过来，跑到柴房，一把抓过柴刀，才转身回到院子。 宋婆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好个死蹄子，居然敢装死……” 宋婆子语气凶狠，说到一半，突然想到什么，朝着张翠花道，“张婆子，这丫头还活着，6两，可不能少……” “宋招弟！” 宋月华握住斧头，朝着宋婆子喊道。 宋婆子一时恍了神，她都快忘了，自己的名字叫作宋招弟。 以前，但凡村里人叫她这个名字，宋婆子都跟疯狗一样扑上去同人干仗，慢慢地叫的人少了，大部份人也就忘了。 这还是宋月华在宋大丫的记忆里，听到宋老头叫的。 宋大丫竟敢对她直呼其名，这一刻，宋婆子的表情变得阴沉。 没等宋婆子发作。 宋月华又大声道，“我爹他回来了！他想问问你，他是亲生的吗？为了这个家他连命都丢了，你怎么还能对他骨肉赶尽杀绝！午夜梦回你就不怕他变成厉鬼来索命吗？” 十分钟！到周里正家的路程，来回10分钟足矣。 宋月华在心中祈祷，二丫你可千万要顺利。 刚刚亲眼看着宋月华死而复生，而且，这个小贱货醒来后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宋婆子不由地内心发憷，感觉身后凉飕飕的。 宋婆子双腿发软，往后退了几步，但还是硬着嘴，怒骂道，“你个死贱皮子，白养了你十年。” “现在你爹都死了，他就是活着又怎么样，他的命都是我给的，别说我卖了你们这几个赔钱货，就是连他一起卖了，那也是我说了算。” “再说了，我现在送你们到富贵人家过好日子，他凭什么找我麻烦，真要带下去，那也是把你们几个赔钱货带下去。” “好日子？”宋月华不怒反笑。 “既然这么好，那便把大伯二伯家的一起带上，全家一起去过好日子，那岂不更好？” 老大要给她养老，老二是她的心头宝，这个小贱人居然说把她这俩个儿子给卖了！ 宋婆子气得眼睛都鼓出来，唾沫四溅地骂道，“你个不得好死的小娼妇，老大老二能跟你们家一样吗？” “死了爹又死了娘，还有谁会养你们这群扫把星？” “好心给你们找了条活路，不想死就老实点。” 还有六分钟，快了！ 宋月华定了定神，继续道，“是给我们找活路，还是拿我们换银子，你心里没点数吗？” “就是换点银子又怎么样？” 宋婆子大言不惭，“养你们这么多年，孝敬爷奶也是应该的。” 张翠花没空看人扯皮，不耐烦道，“人还卖不卖了，对了，那个小丫头上哪去了？” “卖！卖！” 宋婆子没找到宋二丫，同张翠花说，“二丫头不着急，只要把大的这个弄走，几个小的都跑不掉。” 宋月华握了握手中的斧头。 以她现在的身形跟体力，哪怕有斧头，要是宋家人真对她用强，最多拼个两败俱伤。 宋婆子没有扑过来，而是忌惮地看向宋月华手中的斧头。 厉声道，“把斧头放下！” 宋月华猛地退到墙根下，语气决绝道，“想拿我们姐弟换钱，没门！” “我就是死，也不可能让你如愿，死后我定要当个厉鬼，生生世世缠着你，缠着你们老宋家，让你们活着生不如死，死后不得安宁。” 宋婆子被宋月华眼中的狠意惊住，一时不敢上前。 她只想卖掉几个吃白食的，不知怎么地，事情就变得诡异了起来。 先是宋大丫死而复生，然后又说宋老三回魂，现在还敢下毒咒。 宋婆子一时间进退两难。 一旁的张翠花眯着眼，神情晦暗地看着宋月华。 这丫头是个狠角色，要收了她，怕会是个大麻烦。 思量片刻。 张翠道，“宋婆子，这小丫头气性高，我怕是要不得，你把剩下几个弄过来，还是按4两给你。” “这怎么行！”宋婆子坚决不同意。 事情都到这步了，现在大丫看她的眼神像是淬了毒，又毒又狠留下来定是个祸患，绝对不能留在家里。 “张妹子，你看这丫头还活生生的，多少给点，你就一并带走好了。” 张翠花摆了摆手，她是真不想要。 宋婆子咬咬牙，“加10文，一起带走。” “行！” 张婆子眼前一亮，立刻改口。 这种几乎白送的价格，张婆子怎么会拒绝，反正横竖她是吃不了亏的。 还有3分钟，快来了。 宋月华转向张翠花，大声道，“张婆子，你当真想人财两空吗！” 一直没有吵闹的双胞胎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天色微明。 老宋家的院子里热闹了起来。 “娘，人怎么还在这里？” 宋老二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 “老二！” 宋婆子急忙叫人，“快把大丫给绑了，这个贱皮子不是个安份的，又是撞墙又是寻死……” 宋老二是个成年男人，他一出来，宋月华马上如临大敌。 就在她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应对之时。 门外传来了一个洪亮的声音，“你们要绑谁？又是谁要撞墙？” 宋婆子面色瞬间白了，转过身小心翼翼道，“里……里正。” 终于，等到了！ 第二章 自有活路 直到这一刻，宋月华才松了口气。 抬头望去，一个身形清瘦挺拔，面上不苟言笑的老人出现在眼前。 在宋大丫的记忆里。 周里正处事公正有原则，在村里是相当有威望的存在。 根据当时的情况，宋月华能想到的只有周里正，只有他能压住这一家子无赖，姐弟四人，才能真正有一条活路。 “阿姐。” 宋二丫跑到宋月华的身旁。 “二丫，做得好”宋月华小声道。 接下来，先静待时机。 周里正没有理会宋婆子，朝着屋内大喊了一声。 “宋金宝，快点给老子滚出来！” 宋老头的名字就是宋金宝。 自始至终，宋老头都没有出现。 不管是宋大丫撞墙，还是几人的争执，整个老宋家像是死绝了一般。 老宋家谁当家，周里正就同谁说话。 宋老头磨磨蹭蹭地出来，一脸讨好道，“周老哥，您怎么来了？” 周里正没有废话，直接问，“你要把三房剩下的几个孩子都卖了？” 张翠花这个牙人就站在院里，没什么好否认的。 宋老头皱着张脸，恬不知耻道，“孩子太多了，实在是养不起，与其留在家里养个半死不活，还不如送到外头，找条活路。” 周里正看着几个孩子，正色道，“宋老三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虽说是是你们老宋家的事，也轮不到我来管，可如今……” “宋金宝啊宋金宝，老三刚走，你就卖他的孩子，你是真不怕遭报应啊！” 宋老头面上不悦，反驳道，“周老哥，这老宋家的事我自有成算，您要是可怜他们，要不都上您家去吃饭。” 周里正一时不语。 老宋家不愿意养，他也不能让几个孩子继续留在这里。 这次没卖掉，保不准还会有下一次。 但这四个孩，确实是个问题，一个两个还好，村里总能养活他们。 可这四个孩子中有两个奶娃娃，要是一个没养好，人没了，这罪过可就大了。 来得着急，没时间想对策，等到面前，周里正才犯了难。 趁此机会，宋月华带着宋二丫，抱着两个孩子，跑到周里正的面前，扑通一声跪下。 朝着周里正大声道，“我们姐弟四人自有活路，求周爷爷为我们做主！” “哦。” 周里正把人扶起，看向这个才十岁的女娃子，“你且说说看。” “周老哥，您这跟个小娃娃有什么好说的……” 宋老头边说，边暗示宋婆子。 宋婆子正要作妖，结果被周里正一瞪，就老老实实的。 宋月华声音清脆道，“我爹为宋家服徭役而死，我娘倍受打击，生下双子后也跟着去了。” “如今三房只剩我们姐弟四人，且问，爹娘生前孝敬父母，敬爱兄长，何至于，丧事刚过，就迫不及待卖了三房所有儿女。” “与其入贱籍求活路，求周爷爷为我们三房分家，往后我们姐弟四人自食其力，从此与老宋家断亲绝义。” “分家？” 周里正眉头紧皱。 他知道宋大丫是个有主意的，但没想到她这么有主意，知道让二丫来找他，至少不蠢。 可现实是。 大的那个才七岁，再加上，两个还在吃奶的娃娃。 宋大丫哪怕再有本事，也只是个十岁的女娃，真要分了家，怕是难以活下去。 但凡宋大丫再长个三岁，他都能少顾及许多。 老宋家不想养，如果能找个心善的主家，至少是可以活下去。 两个大的不同意，单靠一个十岁一个七岁的女娃，想带两个奶娃娃活下去。 难，非常难。 周里正的顾虑，宋月华也能猜到。 她的内里毕竟是个三十岁的成年人，独立生活的信心还是有的。 “我们姐弟不愿当累赘寄人篱下，也不愿卖身为奴，只要家人还在身边，总能找到法子活下去的，求周爷爷成全。” 说完，姐妹俩又一齐跪下，朝着周里正就要磕头。 周里正连忙拦下，温声道，“别把头磕坏了，既然想分，那周爷爷今日就为你们分家。” 天色已大亮。 村民也忙活了起来，有好事者被热闹吸引，三三两两地围在了老宋家的院子里。 “这是咋啦？里正也来了？哟，张翠花这个人牙子也在？” “看情况是宋老婆子想把宋老三家四个娃子卖给张婆子。” “宋老三两口才刚死，这宋婆子就这么等不及？？” “可不是嘛，里正也在，不至于让老宋家干这黑心事。” “听说宋大丫想要分家。” “宋大丫才十岁吧，这四姐弟可怎么活哦！” 闻言，众人也不好接话，只骂老宋家丧心病狂。 听里正的意思，都不打算问问他，就直接定下分家。 宋老头不服气，硬气道，“周老哥，分不分家是我宋家自家的事，这不该由您来管。” 周里正道，“若只是家事，我自是不会多管闲事，但若是吃绝户，强买强卖我村人口，败坏村里名声，那不巧，正是职责范围内。” 村子的名声不能坏。 名声要是坏了，外村姑娘不愿嫁进来，本村的娃娃也不好找亲事。 村民顿时义愤填膺，“宋老头，你不分家，莫不是图几个孩子的卖身钱？” 此话一出，击中宋老头的心思。 当即暴起喝道，“胡说八道！你们懂个屁！” 宋婆子挡在大门口，同着村里的妇人们对骂了起来。 结果越闹人越多。 整个村子，就连狗都跑过来凑热闹。 周里正盯着宋老头，一字一句道，“宋金宝，这件事可大可小，所以，我说我管定了，你还有什么意见？” 乡下人最大的官就是里正，虽说周里正处事公正，少见他用权势压人。 可若真压到他头上，再浑的泼皮也蹦跶不得。 周里正叫人请来族老，拿上笔墨纸砚，立契分家。 张翠花看这架势也知道这买卖没戏了，朝着宋婆子啐了一口，骂了声晦气，转身离开。 怎么就要分家了？ 宋婆子看向宋老头，结果被他阴狠的模样吓了一跳。 分家时宋家人都到齐了。 除了族老与里正，宋老头夫妇，三房的宋月华，二房的宋老二，一直躲在屋里的宋老大也坐在角落默不作声。 怎么就闹到这一步了！ 第三章 安身之所 宋婆子不愿分家。 分家要分的，那都是自家的田地，房屋，存银。原本还指望赚一笔的宋婆子此刻如同在剜她的心。 但在里正跟族老跟前，她也不敢吱声。 首先要分的是，田地，房屋。 但周里正，同几个族老考虑到三房没有劳动力，田地直接折算成5两银子，住也是不可能再住一起，房屋也折算成1两银子。 至于存银，宋老头夫妇咬死没有存银，死活不愿意再出一分钱。 旁人不知道老宋家的情况，宋月华心中还是有数的。 里正族老都在，她不紧不慢道。 “您怕是忘了，以往我爹在外做工，每月都会往公中上交200百文工钱且不说，州府前些日子可是刚送来了二十两的赔命钱！” 二十两。 对于乡下人家，能过上两三年的热乎日子。 宋婆子一听到宋月华打这钱的主意，也不管旁人还在，直接跳起来，指着宋月华的鼻子又哭又骂 “你个不要脸的小贱货，知道养个人，从小养到大要费多少钱吗？” “赔我二十两，那也是我应得的，你个丧天良畜生啊！打这个钱的主意，你怎么去不死啊！撞墙怎么不撞死你啊！” “一个个养这么大，最后还要反咬我一口，尽是些白眼狼……” “闭嘴。” 周里正淡淡地说道，宋婆子还想哭喊几句，周里正又道，“再撒泼，二十两全归三房。” 话音刚落，宋婆子的瞬间安静了下来。 与几位族长商量了许久。 周里正道，“先不说存银，但就这二十两来说，三房分十五两，剩下五两当作孝敬银子，至于其他的，三房只带走自己屋子里的东西，你们还有没有意见？” 意见？ 除了宋月华，老宋家谁没意见！ 宋老二嘴快没憋住，“周叔，这二十两是不是也得给我跟老大也分点？” “你也要分家？”一个族老看不惯，反问宋老二。 “不不不！” 宋老二连连摇头，他哪里会想分家。 “那你是对宋老三有生育之恩？还是对老三家有帮扶之情？”族老接着问。 好嘛，这事没他份了。 宋老二闭嘴后，恨恨地看了眼一直没吭声的老大，刚刚捞好处也带着他，这王八蛋都不知道帮个腔。 听到生育之恩，宋婆子眼前一亮，连忙接话道，“我对老三不仅有生育之恩，还有养育之恩，五两未免也太少了。” 周里正神情严肃道，“一个七岁，一个十岁的孩子带着两个奶娃娃，你们考虑过，他们以后怎么活下去吗？” “你想要的是孝顺银子，但对于她们来说是活命的银子，孰重孰轻你们不懂，我们几个老的还能不懂？” “若是不满意，那为表公正，找几人，到你们各自房中找找，找到的银子平分四等，如何？” 哪有分家搜屋子的，这不是侮辱人么！ 老宋头气得脸色发青，“周老哥，今日你是非要袒着老三家的么！” 周里正叹了口气，苦笑道，“若我真要袒护，这事只怕没这么容易，虽然你不干人事，但我也不能不把你当人，该你的，不会少了你，不该的，你也别想。” 分家一事最终落定，文书一式四样，各自保存。 周里正与族老商量，暂时把村尾的牛棚给姐弟四人安身。 宋月华姐妹俩回到三房屋子收拾东西。 隔壁的金奶奶知道后，让两个媳妇来帮宋月华搬家。 三房屋里能带走的，就两床被褥，几件旧衣，两个背篓，一个木盆。 除了这些，在族老跟里正的要求下，还分到了十斤粟米，二十斤土豆，一个陶罐，一包盐，两双碗筷。 要搬的东西不算多，有两个婶子帮忙，一趟也足够了。 宋月华在背篓里垫上厚厚的被褥，然后把双胞胎放在里面。 两个奶娃娃刚换完尿布，又哄睡了过去，等会醒来怕是要饿了。 怎么能这么乖呢。 看着吐泡泡的小奶娃，宋月华只觉心中一软。 打包好后，金奶奶的二媳妇唐氏在三房的屋子里看了一圈，问道，“大丫，里正是说这屋里头都归你吧。” 宋月华背上背篓道，“对，就是这么说的。” “那好，你等着！” 唐氏捂嘴一笑，随即转身出门，朝着自己院落喊了两声，把自家男人叫了过来。 “二牛，把这些扛着，帮大丫送过去”唐氏指着屋子里一张桌子，两条长凳同张二牛道。 张二牛也不吭声，只管听媳妇的话，桌子翻过来，再搭上两条长凳，正要往肩上扛的时候，唐氏又叫住他。 “二牛，门板也给我拆了。” 然后，张二牛一手扛着桌子凳子，一只手夹着门板。 一直盯着三房屋子的宋婆子，看到张二牛搬着桌子凳子出门时，马上大喊大叫起来，“土匪啊！连地皮子都刨三层，怎么什么都拿！” “连门都拆，金婆子，你还要不要脸，跑到别人家来搜刮，活不起啊你！” 宋月华背着背篓，手上抱着木盆，冷笑道，“宋大娘，要是有意见就去找里正，不过我劝你有这闲功夫还是去我爹娘坟头多烧点纸，免得他们怨气不消，半夜来找你们索命！” 宋婆子脸色发白，指着宋月华准备破口大骂。 突然，一直没吭声的宋老大跑过来，拖着宋婆子就进了屋。 “你拽我做什么！没看见家中进贼了吗？”宋婆子骂咧道。 宋老大闷声道，“娘，别闹了！” “我闹！”宋婆子只觉不可置信，“这是我一个人的事吗？” 果不其然，老宋家又吵了起来。 不过，这些都与宋月华无关，没有碍事的人，几人扛着物什离开了老宋家。 村尾位置离得又远，走了半个钟头才看到一间摇摇欲坠的茅草屋。 以前桃源村阔气的时候，村里有过两头公用大牛，因此牛棚也不算小。 住姐弟四人问题不大，但年久失修，要是下雨，怕是住不得人。 屋内布满蛛网灰尘，搭的床板已经腐坏了，如今这屋子还有用处的也就这四面墙。 搬过来的东西先放在外面。 宋月华朝着几人道谢，“今天多亏了叔叔婶婶，辛苦各位了，等改天安顿好，一定请大家来家中做客。” 唐氏摆了摆手道，“这屋要住人可不容易。” 屋子条件虽然不好，但宋月华还是比较看得开，“现在才刚刚开始，慢慢来总会变好的，至少我们姐弟也算有了个安身之所。” 最大的宋月华才十岁，唐氏多有不忍，于是同大嫂张氏商量，“大嫂，要不你先回去忙活，我先帮着丫头收拾收拾。” “唐婶。” 宋月华忙道，“您的心意我心领了，婶子们都有活计，也不好耽误，屋子不大拾掇起来也不麻烦，以后日子那么长，总归是要我们姐妹俩来过的。” 话是这么说，但唐氏总觉得不安心。 张氏看出宋月华是真心实意的，于是拉了拉唐氏道，“那行，婶子不耽误你收拾，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也别客气，只管来寻，千万莫要逞强。” 等到几人离开，宋月华才瘫坐在背篓旁。 所以，我这是穿越了！ 第四章修理屋子 直到现在，宋月华才有功夫消化这件事。 她只记得，车子侧翻后滚下山坡，发生爆炸。 嗯，不用想，估计只剩下渣渣。 “啊，我死了！” 宋月华抱头哀嚎。 从孤儿院出来后，她一直参加各种比赛努力存钱，好不容易存够200万，正准备考虑组建个自己的家庭，结果被撞死…… 我的200万啊！ “阿姐……” 宋月华回过神，眼前是满脸担忧的二丫。 这孩子才七岁，也不知道她理不理解现在的处境。 宋月华柔声问道，“二丫，以后我们就要在这里生活了，你怕不怕？” 宋二丫摇摇头，“跟阿姐在一起不怕。” 揉了揉二丫干瘦的小脸，宋月华轻轻地嗯了声。 上天待她不薄，不仅让她重活一世，还给了她血脉相连的家人。 宋月华拍了拍脸，打起精神来，今晚要不想露宿荒野，得把牛棚打扫出来。 额头上的伤在老宋家时清洗过，宋月华又用盐水擦了擦。 痛得她龇牙咧嘴的，二丫都被吓哭了。 “没事，没事。” 宋月华吸着鼻子安慰道，“伤口消消毒，才不会变坏。” 包扎好伤口，宋月华又去看了一眼双胞胎。 两小只还在睡觉，等下醒来肯定会饿，现在这条件，也只能喂点米汤。 姐妹俩找了几块大石头，在屋外又成一个临时灶台。 洗好米后，把陶罐放在灶台上，用小火慢慢熬煮。 要干的活很多，宋月华马上安排起来。 两姐妹把屋子里大块的废料都抬到了外面。 然后宋月华找了一堆石块，在屋外垒成一个临时的灶台。 “二丫，你在这边看着火，火势不要太大，不然粥会糊，保持现在这个样子就可以。” 宋月华把装着双胞胎的背篓也拎了过来，交待道，“弟弟妹妹也交给你照看，要是哭了就检查尿片，反正，不是拉了就是饿了。” 宋二丫郑重点头，“阿姐放心，我一定会看好的。” 牛棚里面堆满腐烂生虫的稻草，干硬的牛粪，以及许多别的动物的粪便。 宋月华找了块布，蒙上口鼻，然后找根大木棍，把沾在地上的粪便杂草扒拉到一起后，忍着恶心，一趟趟地搬出去。 等到屋子空旷不少后，又从树上折了许多的树枝，用布条捆在一起，把墙角高处的蛛网灰尘都扑下来，最后再用现折的芦苇把地上细细地扫上一遍。 灰尘垃圾都清扫完，可墙面还露风，抬头一看屋顶也很亮堂。 宋二丫那边的粥也熬得差不多，宋月华拍了拍身上的脏东西，又洗了洗手跟脸，才走了过来。 双胞胎都红扑着小脸，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到宋月华就咯咯直笑。 若不是身上脏，宋月华肯定要捏捏小肉脸。 宋二丫递过来一碗粘稠的米粥，“小宝宝喝过米汤了，阿姐，这是你的。” 接过粥，宋月华又看了眼陶罐，里面稀稀拉拉的几粒米，于是她把碗里的粥又倒了回去，搅和两下才重新装了一碗，递给宋二丫，笑道，“小宝宝只能喝米汤，你可不是小宝宝，快喝完，下午还有得忙。” 宋二丫鼻子一酸，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喝着碗里的粥。 喝完粥，宋月华把分家的21两银子都放在怀里，同二丫交待一声，然后往周里正家去。 周家。 “你要买地？”周里正诧异道。 宋月华点点头，“周爷爷，我家的情况您也是知道的，虽刚分了些银子，却没个进项。” “牛棚周边都是荒地，只要开出来，至少种菜是没问题的，若再勤快些，多种点菜拿出去卖，也算有个生计。” “现在住的牛棚，虽说村里人不介意我们姐弟白住，但要能定下归属，总叫人安心许多。” 这丫头才十岁，谁信啊！ 村尾那片地都荒了多少年，要是有人要买他倒是巴不得。 只不过宋月华刚刚分家，就要买那片荒地，周里正怕她吃亏，却不想是他短见了。 现在他倒是觉得，这家分得好。 这丫头的脑子好使，四姐弟以后的日子也不是没指望。 “行，那片大约总共三亩，因是荒地，收你2两银子，地契大约五日后能办下。”周里正说道。 宋月华从怀中拿出三两银子，“还请周爷爷出面找几人，帮我修理一下屋顶。” 周里正推回去一两银子。 “屋顶的事不用担心，我家几个小子闲得没事干，让他们去正好，银子省着点花，养两个奶娃娃可不容易。” 修屋顶的工钱且不说，办理房契也是需要打点费用的。 宋月华心里不是没数，但若是分得太清才是伤了感情，现在没必要逞强，收下银子，心里记下这份恩情。 回去后，宋月华又马不停蹄地端着盆子去挖泥巴。 来来回回跑了几趟，打来水，把泥巴和好，一点一点地往墙缝里塞，塞实后，再找块木片抹平。 把双胞胎哄睡着，宋二丫也撸起袖子，一起往墙缝抹泥。 抹没多久，周里正的两个儿子，周大富跟周二贵，还有周大富的儿子周小虎，每人背一大摞稻草来了。 宋月华同几人打招呼时，周小虎惊讶道，“大丫二丫，你们咋还会泥工？” 姐妹俩一身泥巴，有点不好意思，“和点泥巴，把墙上的缝给填上。” “行了，别咋咋乎乎的。” 周大富敲了周小虎一下，“快点干活，屋顶也不大，争取今天干完。” 周小虎嗷了一声跑开。 宋月华让二丫去烧水，自己则继续填补墙面。 虽然周家人手脚麻落，但等他们忙完，太阳也快落山了。 屋顶上原先的茅草全都扔了。 中途，周家兄弟又去背来了两大摞稻草，整整四大摞，铺了好几层，从屋里抬头看上去，密不透光。 如此就算是下雨也不怕了，宋月华心想。 自己填补的墙面也过得去，乍看是糙了点，但至少把门窗一关，屋子里是不进风的。 周家这次帮了大忙，屋顶要不修整好，夜里都没处睡。 就家里现在这情况，实在无从招待，只能多烧几罐水给人喝着解渴。 在走之前，周家兄弟还帮忙把门板抬进屋里，搭在长凳上，就是一张床。 姐妹俩把从带来的两层被褥铺在门板上，再留一张当盖被。 床就铺好了。 双胞胎终于能从篓子里抱到床上。 晚饭还是喝的粥。 今天姐妹俩身上都脏兮兮的，现在入夜天变凉，洗澡是洗不成的，要是着凉，就麻烦大了。 宋月华烧一罐热水，就着盆，姐妹俩轮流洗脸，再把手手脚脚擦洗干净，脱了外衣，躺在床上。 躺下的那一刻，宋月华觉得浑身骨头都是痛的。 “阿姐，这里就是我们家吗？” “是的，以后我们有家了！” 第五章 买羊 月光从窗户照进屋内，双胞胎睡得很香。 姐妹俩躺在床上，两人没有再说话。 良久后，宋二丫语气微微哽咽道，“阿姐，我们以后是不是就没有爹娘了？” 宋月华转过身，看到二丫的眼中蓄满泪水。 爹娘？ 宋月华是孤儿，她没有过爹娘。 但是现在不一样，她不仅是宋月华，她还是宋大丫。 “二丫，我会照顾好你们，虽然这个家只有我们四个人，但从今以后，我一定会让大家吃饱穿暖。” 宋二丫擦了擦眼泪，忙道，“阿姐，我会照顾好大宝跟小宝。” “大宝小宝？” 宋二丫嗯了声道，“小弟跟小妹还没出生时，娘就这样叫他们。” 宋月华一愣，双胞胎才刚出生，老宋家也没人在乎，自然还没取名字。 小名叫大宝小宝也不错，大名还是该正式取一个。 宋月华想了一会，才道，“哥哥大名叫宋轻舟，小名叫大宝，妹妹大名叫宋云裳，小名叫小宝，二丫，你觉着怎么样？” “好听。” 宋二丫扭来扭去好一会，才道，“阿姐，能不能也帮我取个名字……” “当然可以。”宋月华笑道。 大丫二丫本来也不算什么正经名字。 重新取个名字，翻开新的人生篇章。 宋月华思考片刻后道，“玉轩，大名叫宋玉轩，小名叫你小玉，喜欢吗？” “嗯嗯！” 小玉使劲点头，欣喜道，“宋玉轩，真好听！” “宋玉轩。” “我在！” “小玉。” “我还在！” 姐妹俩就这样，你来我往地玩闹了几句，小玉突然想到什么，又问道，“阿姐，你不给自己取个名字吗？” “宋月华，这是我的名字。”宋月华缓缓开口道。 小玉轻唤了声，“宋月华……” 宋月华脑中一震，这一瞬间恍如隔世。 累了一整天，姐妹俩说了几句话，都很快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宋月华找来附近独居的王婆婆，给她十文钱，让她在家里帮忙照看大宝跟小宝。 今天得去趟县城，现在家里缺的东西太多，尤其是双胞胎的吃食，只喝米汤肯定是不够。 如果买不到牛奶，看能不能找只产奶的母羊，顺便再买点别的东西。 牛车来去一趟两文钱。 坐在牛车上的时候，同行的村民都忍不住多看宋月华几眼。 老宋家分家的事情，村里已经人尽皆知，对于宋大丫四姐弟，多数人是怜惜的。 这宋大丫才十岁，就敢带着三个弟妹分出去过日子，众人也只能叹一句，苦的还在后头呢。 宋月华低着头不说话，等到了县城，牛车停在集市的入口处。 下车后，道路两旁尽是小车摊贩，各类货品吃食，往来间吆喝声不绝于耳，宋月华这才深有所感，果然是到了古代。 宋月华朝着一个卖鸡的商贩走去。 “大叔，请问你可知道哪里能买到产奶的母羊？” 大叔啊了一声，才不确定道，“不要鸡？” “羊！” 宋月华补充道，“能产奶的羊。” 大叔这才道，“那我只有鸡。” 宋月华，“……” 往前走，又陆续问了几家卖兔子跟卖鸭的商贩，打听到隔壁村有人养羊，具体是哪一家，没人知道。 既然有人养羊，那肯定有人卖羊，再不济，去酒楼总能打听到。 就在宋月华折回准备去找酒楼时，一个卖青菜的大婶叫住了她，“小姑娘，听说你要买羊？” 宋月华走到大娘面前，“婶子，我要能产奶的羊。” “这可不巧了么！” 原来这大婶的娘家中就是养羊的，最近母羊刚下了崽，正在产奶期，于是送到城中女儿家，给小外孙喝奶补身体。 可小外孙每次闻到羊奶就想吐，家中人也不爱喝，正好有人要买奶羊，还不如干脆卖了换钱。 “这只羊您打算卖多少价？” 宋月华不太清楚这里的物价。 一看宋月华确实想买，大婶马上来劲了，直夸道，“我那羊你买了不亏，又能产奶又能下崽，体格肥壮，那是顶顶好的，我看你这小姑娘有缘，只要你三两银子。” 宋月华不想闭着眼讲价，问道，“能先看羊吗？” 大婶把摊子交给一旁的小贩帮忙照看，让宋月华等着，自己风风火火地跑回家牵羊去了。 守在菜摊的这一会儿，宋月华对这里的物价也算有所了解。 一把普通的青菜价格在一文到三文，少见的野菜，最高可以卖到五文，猪肉一斤三十文，如果单要肥肉还得贵上五文一斤。 推算一下，三两银子一只羊确实不算贵。 大婶牵着羊过来后，宋月华试着挤了一下奶，能挤出奶，然后检查了眼睛牙口，确实挺健康的。 宋月华很满意，从怀中掏出三两银子，大婶欢欢喜喜地接过，“小姑娘，以后养羊要是有什么不懂，尽管来找我。” 双胞胎的吃奶问题，总算是有着落了。 宋月华牵着羊，在肉铺买了十斤猪肉，送了两根猪大骨，又在杂货店买了1罐盐，1斤红糖，2斤杏仁，2个空罐，1把剪刀，1把菜刀2个水桶，三个碗，两个勺。 在路过布庄的时候，犹豫片刻，还是进去买了半匹棉布，半匹粗布，两根针，再让老板送了点线头跟布头。 刚出布庄，又去米店买了五斤粟米，十斤糙米，五斤面粉，五斤白米。 宋月华背着沉甸甸的背篓，拎着两个桶，还牵着1只羊到牛车旁时，马爷都惊了，赶忙帮忙接过背篓，问道，“大丫，咋买这么多啊！” “没办法，”宋月华把小羊抱上牛车，“家里啥都缺。” 知道她的情况，马爷也理解，但还是忍不住劝了句，“你刚当家，银子还是得省着点。” 宋月华点点头，把东西搬上牛车后没多久，人也到齐了。 回程的路上，看宋月华买了这么多东西，有些小心眼的忍不住酸两句，“分了家就是好，有银子，想怎么造就怎么造。” 马爷一听，立马喝问道，“怎么的，你也要分家？回去后我倒要问问你家公爹，是干了什么缺德事，让你们跟他过不下去了。” “没有，没有！” 嘴酸的媳妇吓了一跳，这话真要捅到公婆面前，她怕是会脱层皮，“马叔，我就是个破嘴，尽爱胡说八道，您千万别当真。” 然后又同车上几人道，“我就是脑袋发懵，尽说些鬼话，大伙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车到了村里，等别人都下车后，马爷直接赶着牛车，送到宋月华的屋门口。 下车后，宋月华刚把东西搬下车，马爷就赶着牛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宋月华，“……” 一直等在门口的小玉，看到宋月华回来，马上小跑着出来，在看到小羊后大吃一惊，“阿姐，你买小羊啦！” “是啊，以后大宝跟小宝就可以喝羊奶。” 宋月华回到家，王婆婆把大小宝的情况交待好就回自己家了。 双胞胎已经换过尿布，也喝过米汤，现在正睁着眼睛吐泡泡，宋月华没忍住，在两张小肉脸上各亲了一下。 姐妹俩把买回来的东西整理好，小玉兴冲冲地背上背篓要去割草喂羊。 宋月华则坐在桌子旁清算剩下的银钱。 买地花了2两，买羊花了3两，米，肉，家什这些花了差不多3两多银子，现在还剩12两整银，铜板还剩632个。 还有很多地方要花银子。 现在煮饭还是在外面用石头架着陶罐煮，但凡下个雨，连热水都喝不上，要搭灶台就得重新建个屋子，而且一个屋子也不够，茅房是刚需，过冬烧柴还得有个杂房…… 还要铁锅，开荒跟种菜农具少不了…… 最好再打个井，每次去溪边打水也麻烦，冬天结冰了就更危险。 再过几个月天气一冷，为了小孩子着想，最好是修个炕，现在生病太难了，尤其是婴儿，对，一定要盘个炕。 宋月华把银子塞进怀里，心里开始琢磨着怎么搞钱。 第六章 青椒炒油渣 小玉背着一篓子青草回来时，宋月华正在炼猪油。 整个屋子满是猪油的香味，小玉咽了咽口水，巴巴地看向熬油的罐子。 “张嘴。” 宋月华夹起一块油渣，往小玉的嘴里送去。 小玉用牙齿咬住烫烫的油渣，用手捏着吹了吹，轻轻地咬下一口，油汁爆开，又酥又脆，顿时满嘴生香。 “阿姐，原来油渣这么好吃！” 小玉一边小心翼翼的咬着油渣，一边由衷道。 宋月华一顿。 也是，在这里油渣也算是个好吃食，在老宋家时大房跟二房都不够分，哪里轮得到三房。 想到这，宋月华从怀里摸出五文钱，交给小玉，“小玉，你去村里买点青椒，再买把青菜，今天晚上我们做饭吃。” 小玉接过铜板道，“王婆婆家种了许多菜，我去她家买。” 宋月华点点头，自己则拿着碗去挤羊奶。 做饭前，得先把两个小的喂饱。 挤了一大碗羊奶，宋月华心想，应该够吃了，想了想，又挤了半碗，倒进罐子，再加入杏仁小火慢煮。 奶味很快飘了出来，宋月华尝了尝，没有膻味，奶香味浓郁。 两个小团子第一次喝奶，大宝是喂什么，吃什么，越吃吃香，小宝从一开始的抗拒，到慢慢接受。 喝完奶，又分别给两小只拍了奶嗝，宋月华才安心去忙别的活。 昨天喝的粥是小玉煮的，这算是搬过来后，宋月华第一次煮饭，把煮奶的罐子洗了洗，放一半白米一半粟米，放在火上慢慢煮，时不时地搅动一下，以免糊锅。 等小玉回来后，提了满满一篮子菜，上面放着两个鸡蛋，还剩下三文钱，“王婆婆收了两文钱，给了我两个鸡蛋，说是菜不值钱，想吃尽管去拔。” 宋月华点点头，王婆婆一个人住，种点菜不容易，以后有机会再补回去。 家里还有个陶罐，宋月华洗了洗，开始炒菜，先做一道青椒油渣。 猪油润一下罐底再倒入油渣，等油渣的香味飘出，再把青椒倒进去，撒盐，翻炒片刻，然后出锅。 “好香啊！” 小玉吸了吸鼻子。 宋月华把菜递过去，“再炒一道白菜就可以吃饭，你先端进去。” 陶罐也不用洗，直接把白菜放进去翻炒，还能省了油，熟了直接装碗。 一道青椒油渣，一道清炒白菜，再配上两碗干饭。 小玉愣愣地看着，一时不敢动筷。 “快吃。” 宋月华给小玉夹了一筷子油渣，给自己也夹了一筷子。 香辣酥脆的油渣配上大米饭，吃下去的那一刻，舌头得到满足，胃也有了充实感。 前世的宋月华爱吃，也爱做菜，不过说到底，厨艺只能算是一般般，平日里会看视频做各种菜肴，味道只能用一句中规中矩来形容。 这次是饿得久，但凡有盐有肉，味道感受就不会差。 “阿姐，咱们要不要省着点吃啊！”小玉担忧道。 宋月华又给她夹了一筷子菜，“你要相信阿姐，以后再也不会让你饿肚子。” 小玉不知道宋月华的打算，只能懵懂地点头。 两个菜，一罐饭吃得干干净净。 饭后。 宋月华拿出新买的棉布，比划了许久，最终还是放下。 大宝小宝穿的是她跟小玉的衣裳，尿布也是用爹娘粗布衣裳剪成的，昨天晚上，小宝一直动来动去，揭开一看，整个屁股都红了。 宋月华翻了翻旧衣裳，大部份都是粗麻布，只有娘的两套里衣裤是棉布的。 两套里衣剪完，总共是20条尿布，抽出两条，给双胞胎换上后，宋月华又对着新买的棉布发愁。 小玉端着碗筷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阿姐，你怎么啦？” “研究做衣裳。”宋月华叹道。 小玉不解，“阿姐要是不会，怎么不问问王婆婆。” “王婆婆还会做衣裳？”宋月华忙问道。 昨日小玉同王婆婆相处一天，两人唠了不少事，知道王婆婆曾在当过绣女，也开过绣坊。 绣女啊！ 宋月华不懂，但总觉得应该很厉害。 趁着天色还早，抱着布匹来到王婆婆家。 王婆婆正在赶鸡回笼，问道“大丫头，你咋来了？” 宋月华说了做衣裳的事。 王婆婆擦了把手道，“小娃娃的衣裳，那还不简单，要着急，晚上就给你赶工。” 两人把棉布撑开看了看。 王婆婆点头道，“布料足够，给大宝小宝里外各做2套绰绰有余。” 果然是行家！ 宋月华问到工钱，王婆婆摇头笑道，“给小孩做几件衣裳还收钱，那我老婆子成什么人啦！” “王婆婆，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宋月华回拒道，“不过一码得归一码，不然我得找别人，您信我，这个家我能撑起来。” 王婆婆张了张嘴，叹气道，“行吧，就没见过你这么固执的丫头。” 工钱这一块，15文一套，8套总共是120文。 宋月华想着大宝小宝也不着急这一两天，又补充道，“明天还要您过来照看，衣裳不着急，白天再做也行。” 王婆婆自然应允。 手工费120文，看照费10文，走的时候宋月华又买了20个鸡蛋，一共给了王婆婆150文。 生活处处要花钱，至于怎么赚钱，宋月华已经有了打算。 次日一早，宋月华又去县城。 下了车直奔目的地。 杂货铺的掌柜看是老顾客，忙过来招呼，结果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弓箭？你用？” 宋月华点头。 掌柜无奈道，“弓箭是有的，但不适合姑娘。” “无妨，你且让我试试看。”宋月华道。 试试也无妨，掌柜想着，取来弓箭。 立在地上有比宋月华还高半个头，确实是张大弓，拉了一下，张力很足。 一旁的掌柜瞪大了双眼，这把弓他都拉不动，现在居然被一个小女娃拉开了，鬼使神差般地说了一句，“姑娘好臂力！” 宋月华羞涩一笑，她早已经发现，自己力气大于常人，尤其在吃了饱饭后，感觉差一点都能倒拔垂杨柳。 虽然气力过人，但身量是硬伤，想把弓箭拉满还不太行。 好在宋月华手感还在，那准度就不会差。 现在首要的是选一张好弓，这把弓用料很扎实，弓身是红木，弦用的是牛筋，比她在现代世使用的工业弓并不差。 一张弓配十支箭，箭头是铁的，问过价，一套得五两银子。 得知价格，宋月华倒吸了口气，还了半天价，又要了捆麻绳，一盏油灯，一斤灯油，一个大水壶，结束时又还价，总共还到五两银子。 交易落定，掌柜心塞，宋月华也心疼。 第七章 熊瞎子山? 心疼银子是一码事，该准备的东西还是得准备好。 转头，宋月华又到药店买了两包驱虫药花了100文。 东西买完，牛车要下午才回去，时间还早，宋月华顺便在县城逛了几圈。 从城东转到城西，多番打听下才搞清楚，县里大的酒楼总共两家，一家是福满楼，一家是醉香坊，再就是小一点的酒家饭馆，零零散散的也不少。 往后她打来的猎物，不出意外，得往这些地方销货。 逛了一路也打听了一路。 两家大酒楼给的价格确实多出一点，相对的，货物要求也要高一点。 比较常见的野鸡兔子一只大概200文，要是大一点的野猪狍子按50文一斤，若是再稀缺一点的，价格则另谈。 总之，物以稀为贵。 到家时天色还亮着。 王婆婆同宋月华交待好大小宝的情况，正欲离开时，宋月华叫住道，“婆婆，我要进山一趟，接下来三天还得麻烦您照顾几个小的，晚上我不回来，到时候让小玉他们三个住您家可好？这三天按20文一宿算？” 王婆婆惊得不知从哪开始说，“你，你要去熊瞎子山？” 熊瞎子山！宋月华内心咯噔一下，但还是点头道，“是的。” “这，这怎么行！”王婆婆急得不行，“你才10岁，怎么能进山，你……” “王婆婆！” 宋月华轻笑着安抚道，“我心中有数，家中要用钱的地方多，冬天也快到了，我不能让他们三个在这里过冬。” 王婆婆道，“去我那里……”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宋月华打断道，“既然我把他们带了出来，不能总让他们寄人篱下，婆婆，这几天能帮帮我吗？” 王婆婆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最终在宋月华软磨硬泡下，只得无奈地点头。 宋月华打算先把60文的铜板付了，王婆婆侧过身不接，只道，“等你回来再说。” 说完重重地唉了一声，才转身离开。 小玉煮了一罐子米饭，大骨头萝卜汤在罐子里炖得奶白奶白的。 桌子上多了不少东西，一蓝鸡蛋，旁边还有一大袋粟米。 还没等宋月华问，小玉道，“鸡蛋是唐婶送来了，米是里正爷爷送来的。” 宋月华心下感动，米跟鸡蛋在村里算贵重品，张家跟里正，只怕也没想着她能还回去。 不管是张家，周家，还是王婆婆，这份情，宋月华暂时只能记下。 把东西收到床底，宋月华准备开始做晚饭。 昨天的青椒还有剩，洗干净后切成小块，用猪油炒软后，再倒入鸡蛋液，稍微翻炒就可以出锅。 一份青椒鸡蛋，配上骨头萝卜汤，配上粟米饭，俩人吃得酣畅淋漓。 小玉摸着圆圆的肚子道，“阿姐，这种日子咱们能过多久啊！” “不会很久。”宋月华打趣道，没等小玉失落，又道，“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越来越好？ 比现在还好？小玉想象不出来，但她相信阿姐，边收拾碗筷，边道，“只要能跟阿姐一块，什么日子都好过。” 没有人打她，没有人骂她，在小玉看来，这就是好日子。 宋月华轻嗯了声，去看了眼双胞胎，大小宝已经吃过奶，换上了新衣裳，这会儿，正在床上躺着吹泡泡。 宋月华发现，她家小孩都超级听话。 每次她不在家，小玉都会把家中收拾得干干净净，照顾小羊，洗衣服，尿布，煮饭喂奶打扫全都是她在做。 至于大小宝，更是没见过这么省心的小娃娃，平时除了换尿布喂奶基本上不需要太操心。 能成为这三个小崽崽的姐姐是她的福气。 小玉把碗筷罐子端进来时，宋月华正在把爹的衣裳撕成布条，小玉心口一痛，问道，“阿姐，要帮忙吗？” 宋月华拿起几根布条，示范给她看，并解释道，“我要编个网，明天带到山里去，如果顺利的话，我们的生计就有了着落，提前跟你说一下，如果明天晚上我没有回来，你带着双胞胎去王婆婆家睡，最多三天，三天后我就回来。” “三天？这么久？”小玉不由地心慌起来。 宋月华安慰道，“别担心，我肯定会回来的，这几天拜托小玉看家，好吗？” 小玉止不住地害怕，“阿姐，他们说山里有熊瞎子，你能不能不去……” 熊啊！ 宋月华心中苦涩，她也是没办法啊，上辈子活了三十年，射箭练了20年，不干这个，别的也不会啊！ 等以后银子宽松点，总能琢磨点旁的赚钱，现在得先让小玉安心。 “别怕，熊瞎子都在深处，我不进去，就在外围打点野鸡野兔啥的，放心，安全得很。” 宋月华说得信誓旦旦，小玉勉强相信了。 说到这里，宋月华从怀中掏出剩余的七两银子，带着小玉在墙角挖了个洞，然后用碎布包着埋进去。 指着这个地方道，“记住这个地方，谁也不要说，遇到急用银子的时候再来挖，知道吗？” 小玉重重地点了点头。 回到桌子旁，宋月华又数了200文钱交给小玉，“这里总共200文，你带身上，这几天自己做饭吃，别老喝粥，要是生病了就得不偿失。” “每天煮两个鸡蛋，家里的菜吃完了就去王婆婆家买，要是她还不收钱，就去别人家买，不能总占老人家便宜。” 宋月华交待完，两人一起接着编网。 没一会，小玉编得有点青出于蓝。 “你这小手可真灵活。”宋月华感叹。 小玉羞涩道，“今天跟王婆婆学做衣裳，应该是把手练活了。” “那能补袜子了吗？”宋月华好奇问道。 小玉点点头。 “试着缝过衣裳吗？”宋月华来了兴趣。 小玉从地上捡起一件旧衣道，“新衣裳我怕缝坏了，就在爹的旧衣上试了下针。” 宋月华有点不好意思，这衣服等下还得撕成条，不然不够用。 她认真地看过上面的针脚，细密规整，完全不像个初学者。 这倒是个惊喜！ 宋月华又问，“小玉，你可会裁剪布料？” 小玉小声道，“今天王婆婆教我量尺跟裁布，但我不敢试，要是剪坏了怎么得了。” 这种事没办法，别说小玉，当时她拿着剪刀也怕出差错。 不同的是，小玉天赋好，练手是一定要练的。 宋月华从床底掏出半匹粗布，“这布料子差点，价格也便宜，本想给我俩各做2套外衣的，你先做我的，尽管做，大了我明年穿，小了给你穿，总归不会浪费。” 这么一说，小玉也高兴了起来。 大宝小宝长得快，衣裳换得勤，往后要是算起来，花在做衣裳上的银钱就不少，要是学会自己做，能省下不少开销。 小玉给宋月华量完尺，正准备拿过粗布时，被宋月华一把按住。 “不着急，我这几天不在家，你有的是时间，记住，晚上会熬坏眼睛，只准白天做。” 小玉只能把东西收起。 两人接着编网，宋月华力气大负责撕布条，小玉双手配合编得飞快。 两相配合下，布网很快编好了。 第八章 极速奔跑 次日，宋月华起了个大早。 天色还蒙蒙亮。 宋月华煮了10个鸡蛋，外加满满一大罐饭。 没过一会小玉也醒了。 等俩人洗漱好，烧的水也沸腾了起来。 往开水中放两勺红糖，搅匀后倒入碗中，再放上两个剥了壳的鸡蛋。 红糖汤底配上白嫩的鸡蛋，食欲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 小玉喝了一口红糖水，到嘴里的瞬间眼睛都甜弯了，“阿姐，这个好好喝，好甜好香……” 不过一碗鸡蛋红糖水，宋月华没有什么感觉，倒是被小玉这模样给甜到了，笑道，“喜欢吃，下次再给你煮。” 吃完早饭，宋月华把剩下6个鸡蛋包了起来，等米饭放温后，用沾盐的双手抓起一团米饭，捏成球。 捏完总共9个饭团，给小玉留下2个。 7个饭团，6个鸡蛋，三天足够了，再把水壶灌满水，带上弓箭麻绳布网，背上篓子就要出发。 临走时，再次同小玉交待，“这几天住到王婆婆家，晚上记得把门栓好，铜板贴身放着，等我回来。” 说好了三天，宋月华主要是想去熟悉一下环境，要能有点小收获，肯定要提前回家。 家里这几个小娃娃，实在让人不太放心。 刚进山的路上比较平坦，外圈没有野物，平日会有村民过来采点山货，或是割点猪草，也是因为这里够安全。 越往里面去，路越来越窄，乱草丛生，杳无人迹，随时都能听到细小的窸窣声，蛇虫也明显多了起来。 宋月华找了根又粗又长的棍子，用棍子在前面探路。 等到路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宋月华停了下来，寻了处较高的地势爬了上去，观察了周围的环境。 其中有两条隐秘的小路，应该是动物们踩出来的。 顺着两条路都寻摸了一遍，找到了一个兔子洞，洞口新长了不少杂草，看样子是废掉了。 伸手往洞里一摸，找到几根兔子毛。 虽然没找到兔子，但宋月华在附近发现了不少木耳。 采了半背篓木耳，心中略感安慰。 休息片刻，又转达一圈，发现几条兽道，在一处松软的泥地发现了脚印。 根据形状还有深度，怕不是一头三百多斤的野猪。 这未免也太刺激了。 既然碰上，那就是缘分。 宋月华用麻绳套好圈，找到一棵道旁的大树，把另一端从树枝间扔过去，甩过去的那端系上布网，再一趟一趟地往布网运石块，心里估摸着重量。 总重得在300斤以上，布网所能承担的重量之内。 陷阱弄好差不多到了傍晚，得先找个地方过夜，不能离陷阱树这里太近，但也没必要太远。 趁着天色完全黑下来前，宋月华找了棵又高又壮的大树，一看就很有安全感。 大树的枝叉处很适合过夜，若是成年人可能会嫌窄，对于她来说却是刚刚好。 为了安全起见，宋月华抽出一根布条，把自己绑在了树上。 入夜后，山风偶尔会消停，显得远处传来的狼嚎狗叫声更加清晰。 听声音，有点远，真可惜！ 宋月华抱着大弓靠在树上，手上握着箭，前半夜一直警惕着地面的情况，这片地貌似挺安全，只偶尔跑过几只小动物。 一觉醒来睁开眼，天还是黑的。 直到天色微亮，宋月华才从树上爬了下来，先跑到陷阱那里看了一眼，没有任何收获。 预料之内，也没有失望，转头就顺着昨天晚上小动物窜跑的方向找去。 果不其然，寻到好几个兔子洞。 因不确定是一户，还是几户，反正只留下一个洞口，其余都堵上，然后再用烟熏。 效率虽低，但确实管用。 花了大半天，总共逮住六只小小的幼兔。 虽然收获甚少，至少没空军。 三只白兔，两只黄兔，一只黑兔，团在一起毛绒绒的，一个个都睁着怯怯的黑眼珠子可怜巴巴地看着宋月华。 唉…… 宋月华无奈道，“不管是你爹还是你娘，好歹让我逮到一只啊，真要带着你们这几个小毛线团回家，全炖了都不够我一个人吃的。” 没办法，兔子再小也是肉，宋月华扯了根布条，把六只小兔子的爪爪都绑起来，在木耳上面垫上厚厚一层野菜，然后把六个毛团子绑在背篓里。 就在宋月华打算再找几个兔子洞时，一团红色从眼前窜过。 “狐狸！” 宋月华下意识抓过弓箭就追了上去。 这几天吃得饱，体能恢复了不少，爆发力够强，跑了一段后也能勉强跟上。 红狐的方向是深山，不知道跑了多久，宋月华只觉脑袋嗡嗡的，两条腿本能地朝着那团红色奔跑。 过了许久，它终于停了下来，她也停了下来。 躲在树干的后面，两条腿抖得跟筛面似的，还不敢大喘气，生怕被红狐发现后再来个极速奔跑。 要再跑，她就是死也追不上了。 平复一下气息，冷静下来，宋月华目测，现在与红狐的距离，勉强在射程内，但要出个小意外，红狐反应过来，哪怕跑出半米，以她目前的实力，怕是此生不复相见。 片刻后。 宋月华偷摸地爬上树，刚刚稳住身形，红狐不知怎么就警惕了起来，往远处跑去。 宋月华双脚踩着弓身，搭好箭，双手拉弦，整张弓被拉满，在箭离弦的那一刻，宋月华就知道中了，但整个人也因失去重心，从树上掉了下来。 还好选的位置不算高，只是把屁股摔得有点麻。 “阿爹，我抓到赤狐了！” 突然一个声音在附近响起，宋月华脸色一变，这是要被人捡便宜？ 两个成年男人，还有一个十岁左右的胖男孩，那小孩手中拿着的正是她刚刚射中的红狐。 小的那个且不说，两个大的一看就是老猎户，其中一个还是练家子。 自己虽然力大如牛，但对上这两个男人，估不出胜算。 但让她把猎物拱手相让，又于心不甘。 犹豫片刻，宋月华一咬牙，拼了！她打的狐狸至少得有她一份吧。 如果对方当真来者不善，以势欺人，到时候再跑不迟。 抱着就义的决心，宋月华把弓挂在背上，从树后走了出来，朝着那三人语气生硬。 “红狐是我的！” 第九章 溪南村猎户 谢家三人抬起头，面前是一个又脏又瘦的小姑娘，背后一张跟本人尺寸不相合的大弓，板着张小脸，眼神凌利。 “原来是你！” 小胖子跳了出来，气呼呼道，“你个没心没肺的，知道我们守这赤狐守了几天吗？要不是为了狩张完整的皮子，轮得到你吗！整个山头就这么一只赤狐，结果被你白白糟蹋了！” 没心没肺？ 这人尽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 宋月华虽然心中愎诽，但面上不显，木道脸道，“红狐是我的。” 其中一个也背着长弓，身形魁梧的男人开口道，“小姑娘，别误会，我们是溪南村的猎户，这只红狐确实是我们盯了许多天的，现在虽被你半道劫胡，可我们也不至于去抢你一个小姑娘的货。” 宋月华还是一脸警惕，男人继续道，“同你打个商量如何，整个不归山我们只找到这一只赤狐，现在重新找，也来不及了，商户那边还等着收货，这只赤狐给我交货，银两全部归你，两全其美，你看如何？” 狐狸在他们手上，她就算不同意又如何，这人虽言语间在商量，但浑身散的气势却是不容拒绝。 三人中，宋月华直觉最危险的，反面是站在最后面，一直没说话，腰间别着两把长刀的青年男子，从她注意到他开始，这人的手就没有离开腰间。 这几人在一起，弄死她轻而易举。 宋月华顿时后悔自己意气用事，狐狸虽贵重，但也没她的小命重要，家里三小只还在等她回家。 想通了后，宋月华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唉，怎么就走了。” 小胖子连忙追过来，“你也不说你叫什么住哪里，到时候怎么把银子送给你。” 宋月华松口道，“桃源村，宋月华。” “我是溪南村谢文武，跟你说话的是我爹谢全，另一个是我二叔谢锋，你放心，我们谢家人行得正坐得直，不会昧你一文钱。” 谢文武噼里啪啦一顿说。 “好的。”宋月华说完，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谢文武愣在原地。 人家二话不说同意了，应该没毛病啊！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不对。 突然，谢文武反应过来，皱着个脸朝着谢全问道，“阿爹，她是不是害怕我们？” 谢全剐了他一眼，“想多了，与你无关！而且，下次你要是单独对上她，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二叔，你说我哪里就这么没出息！”谢文武不服气，又问谢锋。 谢锋抽出腰间的长刀，眼睛地盯着别处，但还是答道，“看到那把弓了吗？而且，她是从桃源村来的。” 溪南村与桃源村相隔几十里。 从桃源村的山林地界到这里，虽未深入不归山山腹，但也是有猛兽出没的，除了极为熟悉的老猎户，一般人都得结伴同行。 独自一人背着弓，就敢进山的人，不是不一般，就是不正常。 而且，宋月华的年纪，好像同他差不多大。 他这次能进山，是因为有阿爹跟二叔带着，再说那张弓，同爹背的弓一样大，人家能射到红狐，而他的弓长不过二尺，真要说常用的，还是腰上那把弹弓…… 谢文武焉巴了。 “你们可曾听闻桃源村有猎户？”谢全问道。 谢锋甩手朝着远处一掷，长刀死死地插进树里，一条身长6尺的黑蛇被死死地钉在树上。 谢全又自顾自话道，“这孩子的身手不一般，看来情况有点特殊。” “老二，你怎么看？” 谢锋割下蛇头，拔出长刀，把长蛇扔给谢长武，一手抹去刀身上的血渍，，“只要不死在我们村地界，其它事，与我等何干。” 天色渐暗。 谢全点点头道，“老二，你去看着她离开。” 谢锋收刀入鞘，抬腿跟了上去。 这边，宋月华等到离开几人的视线后，马上飞奔了起来。 心中默念，先把背篓找到，篓子里还有一窝小兔子，怎么不算大丰收，如果不是贪心，这会儿估计都快到家了，好在保住了一条命！ 背篓还在原地，等宋月华找来时，刚好遇到一只咬断布条，要越狱的小黄兔。 宋月华喘着大气，随手把小黄毛给扔了进去，然后取出水壶喝了一大口，只觉得魂都快飘了，睁眼看向四周，银白色的月光下，眼前影影绰绰的景象，似在梦里见过。 衣服已经被汗水沁湿，如果不烘干，肯定会着凉。 好在最后没下雨，到处都是干枯的枝叶，在树下升起火堆，然后在周围撒上一圈驱虫粉，宋月华靠着火堆坐下，感受着传过来的暖意。 等到衣服烘干，宋月华掏出饭团，边烤边吃，完全没有发现不远处还有双眼睛正盯她。 不远处，谢锋半靠在一根树干上，手里把玩着一根长箭，细看就会发现，这正是宋月华射中红狐的那支。 火堆烧了一夜，虽然很暖和，但宋月华这一晚上都没睡好。 要不是半夜降温，她肯定爬到树上睡觉。 树上只有蛇虫，撒上药粉就行，睡在地上，危险就多得多，要不想半夜给野兽加餐，火堆就不能熄，中途要添柴火，人也不能睡死，还需要时刻警惕四周。 奇怪的是，远处虽能听到野兽的嚎叫，但附近倒是安静，连小动物都没有一只。 虽然疲惫，但终归安然无恙，宋月华心想，到家后，定要狠狠地补上一觉。 离开前，先去一趟放陷阱的地方，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能逮只野猪。 往回走的这一路，宋月华不紧不慢，沿途采了不少山货，其中以各类菌菇为主，在采蘑菇的时候发现一个隐蔽的草丛，往里面一掏，掏出十来个野鸡蛋。 杂草间长了不少野葱，宋月华也顺手薅了一大把。 这一路走来，宋月华才算真正体验了一把，收割的快乐。 直到她到了放陷阱的地方，才知道，什么叫做惊喜。 树上倒吊着一只肥狍子。目测有六十多斤，不知道吊了多久，这会儿晕了过去。 趁它还没醒，宋月华把狍子放下来，重新用布绳捆得结结实实，再把陷阱重新恢复原状。 扛起狍子，满载而归。 第十章 改个名字 宋月华到家的时候，小玉跟王婆婆都被吓了一大跳。 主要是她这几天没有洗脸，脸上脏兮兮的，还整日在林子里到处窜，头发也乱成一团，昨晚又没有睡好，眼下一片乌青，看上去要多惨就有多惨。 小玉直接被吓哭了，还是王婆婆带着宋月华去她家洗了个澡。 洗干净后，换上小玉新做的衣裳躺在软软的被窝里，宋月华感到每个细胞都活了过来。 本来还想跟小玉说说话，结果刚开口，还没说两句就睡着了。 等她醒来，已经是傍晚了。 小玉已经把木耳蘑菇洗净晒干了，小兔子也喂了草，狍子醒过来后，一直是很暴躁的状态，小玉不敢动。 宋月华随手捡了根棍子，走过去，朝着狍子的后脑来了一棍，昏过去后终于安静了下来。 两天不见，总感觉双胞胎长大了不少，逗了逗两个小团子，宋月华才问小玉这两天过得怎么样。 原来就在宋月华刚走的那天，周里正来家里送地契，听说宋月华去了山上，这几天都不在，气骂了声，“胡闹！” 当天晚上，王婆婆过来接小玉跟双胞胎去她家住，结果小玉死活不愿意，这是她跟阿姐还有大小宝的家，她想守着。 王婆婆劝了许久不成，没办法，只能先把大小宝给抱过去。 等到天黑后，外面的风呼呼地刮着，小玉害怕地整个人抱着被子缩到了墙角，结果就是在这个时候，屋门被敲响。 “谁啊……”小玉颤抖着嗓音，都快哭出来了。 门外传来唐氏的声音，“二丫快开门，我是你唐婶。” 小玉激动地跳下床，连忙把门打开，唐氏从张二牛手中接过被子，然后进门关门。 “二牛叔？”小玉看着关上的门，又看了看唐婶，二牛叔好像还在外面来着。 唐氏把被子放床上，招手把小玉叫过来，告诉她，周里正今天去了张家，把村尾的情况同张家人说了。 因为周里正自家的两个儿媳妇，一个回了娘家，一个受了风寒，他才来张家问问，看有没有人愿意过来陪着小娃娃住两晚。 一听是这情况，张家两媳妇都愿意，最后决定让唐氏过来。 “二丫愿不愿意婶子晚上也住这里呀？”唐氏笑着问道。 小玉拼命地点头，眼泪也不自觉地涌了上来，哽咽道，“婶子来了真好，大宝跟小宝不在，窗户外面黑乎乎的，我好怕呀……” 唐氏怜惜地搂着小玉，道，“好二丫，婶子来了就不怕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才吹灭油灯，躺下睡觉。 外面的风呼呼地吹，唐氏也有点怕，凑过来搂着小玉道，“二丫给婶子暖暖。” “唐婶，”小玉害羞道，“我现在不叫二丫了，阿姐给我取了名字，叫宋玉轩，阿姐平时都叫我小玉。” 唐氏有点惊讶，“大丫咋还有这本事！” 阿姐确实很有本事，小玉又道，“大宝叫宋轻舟，小宝叫宋云裳，都是阿姐取的。” 唐氏又问道，“那大丫没给自己取个？” “阿姐的名字叫宋月华。” 宋月华，宋玉轩，宋轻舟，宋云裳，又是月又是玉的，这名字可真真好听，这时候，真不好意思说自家儿子叫狗蛋，要不改天让大丫给改个名字吧，唐氏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听小玉说完，宋月华叹了口气。 打猎不能当长久之计啊，以后哪怕进山，也尽量当天去当天回。 这次要不是周里正还有唐婶子，都不知道小玉会怎么样。 宋月华装了半篮子蘑菇，半篮子木耳，又装了10个野鸡蛋，拎去周里正家。 不出所料，刚见面就被狠狠地训斥了一通。 宋月华低着头，像个小鹌鹑，临走的时候周里正把篮子塞了回来，“你们家这情况，我还能拿你这些东西！” 宋月华急忙道，“周爷爷，这些也不值钱，你要不收我良心难安。” 周里正想了想，把蘑菇木耳倒进自家菜蓝，十个野鸡蛋退了回来。 宋月华无奈接过，心想，这老爷子还是有点倔的。等出了门，宋月华把鸡蛋放在门口，敲门，听到声响后转身就跑。 送个礼可真费劲。 给张家送的，也是半篮蘑菇半篮木耳，再加上之前买的鸡蛋，礼都是一样的。 唐氏见到宋月华的时候，眼睛都亮了，连忙把人拉了进来。 “大丫，哦不，月华。”唐氏笑眯眯地喊道。 宋月华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笑道，“婶子尽管喊，我都知道。” 唐氏神神秘秘地凑了过来道，“月华，婶子能拜托你个事么，就我们家狗蛋，长这么大也没个大名，你看能不能也给他取一个？” 据宋月华所知，狗蛋的大名，不就叫张狗蛋吗？ 取个名字事小，宋月华还是有点顾虑，“婶子，我倒是没事，要不要先跟二牛叔，还有金奶奶商量一下？” 唐氏笑道，“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家里人自然都是知会过的，你等着，我把他们都叫过来。” 没一会，金奶奶，大牛叔，二牛叔，唐氏，张氏，狗蛋，还有张氏的女儿妞妞，都到齐了。 大家都看向宋月华。 宋月华看着对面正撑着下巴，一脸百无聊赖的张狗蛋，笑着问道，“风雨不动安如山，张如山怎么样？” “张如山！” 唐氏念了几遍，不由地激动了起来，忙把狗蛋叫到面前，“记住了，以后你就叫张如山，谁要是再喊你狗蛋，你就抽他。” 张如山眼皮子抽了抽，他娘真不讲理。 风雨不动安如山。 这句话意思浅显，唐氏稍一琢磨就知道是什么意思，虽说她觉得云啊月的很好听，但她毕竟是个庄稼人，庄稼人最喜欢的就是踏踏实实。 张如山，一听就很踏实，这名字简直取到唐氏心坎上了。 金奶奶也很喜欢得很，笑眯眯道，“好！好！一听就是个有出息的名字。” 张氏也有点意动，谁不想自己的儿女能有个好名字，于是朝着宋月华道，“大丫，你看能不能帮妞妞也取个名字？” 一旁的张大牛皱着眉头道，“小丫头片子，叫什么不是叫。” 话音刚落。 金奶奶猛地一拍桌子，骂道，“丫头片子不是你的骨肉吗？旁人不作践，倒是你个亲爹作践，畜生都知道护崽，你是连畜生都不如吗？” 在外人面前落了面子，张大牛狠狠地瞪了张氏一眼，就起身离开。 妞妞被吓哭了，张氏搂着孩子，面上毫无波澜。 金奶奶重重地叹了口气，朝着宋月华道，“大丫头，倒是让你看笑话了。” 在这个时代，像宋婆子那样不当人的少，像金奶奶这样明辨是非的更少，让宋月华想不通的是，明明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大牛叔怎么还会养成那样的性格。 “大丫，你看能不能也帮妞妞取个名字？”张氏似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笑着问道。 宋月华一愣，然后看向金奶奶。 金奶奶苦笑道，“好孩子，麻烦你了。” 宋月华把妞妞叫过来，擦了擦她脸上的眼泪，“人生若只如初见，若初，意思是不忘初心永远美好，妞妞，你喜欢吗？” 妞妞不太懂，但她喜欢宋姐姐笑时的模样，红着脸小声地说了句，“喜欢。” 原本大家都不懂，但经宋月华一解释，几人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不忘初心，永远美好，”唐氏笑道，“姑娘家，可不就得永远美好嘛！” “张若初。”金奶奶笑得直点头。 一向稳重的张氏，此时也是喜不自胜，拉着宋月华的手道，“我常听人说，人如其名，若初能得个这么好的名字，婶子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至于为什么宋大丫会知道这么多，宋月华也想好了说辞，“婶子夸大了，我只不过记性好，小时候有读书人来村里，念叨过几句，我就记下来了，但凡再来个懂的人，多问上两句，就要戳穿我这只纸老虎了。” 本是来送礼的，结果变成了送名字。 唐氏收下送来的菜，宋月华不由地松了口气，结果，她还没高兴太久，出门的时候，唐氏又把装满腊鱼，腊肉的菜篮子塞了过来，“你的我们收下了，这是我跟大嫂送给你的，你也得收下。” “我动动嘴皮子，哪里能收东西。” 宋月华下意识就拒绝，明明是来送礼的，怎么反倒拎了这么东西回去。 一旁的张氏也帮腔道，“你觉得是小事，但这对我们来说是大事，要是什么都不表示，这俩名字，我们也不敢用。” 唐氏不等宋月华开口，又道，“当然了，你要是嫌弃，我们再重新准备，要啥你自己说。” 宋月华无奈道，“话都让你们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第十一章 半夜高烧 刚回到家，王婆婆就抱着大小宝过来了，宋月华正好把60个铜板结算给她。 王婆婆一把推拒开道，“之前我们不熟识，自是拿钱办事，这些天相处过来，知道你们几个都是好孩子，反正我闲着没事，也乐得带带小娃娃，你若非要算这么清楚，就当我自作多情。” 宋月华把铜板收起来，无奈道，“那我不同婆婆客气，婆婆也莫要同我客气。” 王婆婆笑呵呵道，“好好好，不客气！”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王婆婆才回去。 宋月华把带回来的腊鱼腊肉拿出来挂上，小玉看着很是新奇，一篮子野菜出的门，回来怎么就变成鱼肉？ “小玉，你喜欢你的名字吗？”宋月华问道。 “喜欢！” 小玉又道，“以前都是别人随便叫的，没什么意思，现在这个名字不一样，是阿姐特意为我取的。” 养小孩的时候，很容易把注意放在最小的身上，但宋月华觉得，比起每天只知道吃跟睡的双胞胎，小玉才是最需要关注的。 爹娘不在，她现在是小玉唯一的依靠。 宋月华拉着小玉的手，柔声道，“自从搬到这里，我天天都在外面，小玉，你怕不怕？” “白天有王婆婆在，我不害怕，但会有一点想阿姐。”小玉比了比手指，“一点点。” 宋月华记住了，轻嗯了一声道，“以后，要是心里有什么想法，记得一定要告诉阿姐，千万别捂着不说，知道吗？” 小玉点点头，从床铺底下翻出一张纸，递到宋月华面前道，“阿姐，这是周爷爷送来的房契。” 宋月华接过房契，看着上面自己的名字，内心激动不已，一把搂过小玉，“小玉，我们有自己的家了！” 终于有属于自己的家了！ 房契上总共有3亩的面积，因不是耕地不用交税，可以建房，种菜。 宋月华想着，到时候问问周爷爷建房得准备多少银两，现在家中还有七两存银，狍子大概能换个3两银子，总共十两。 本想多攒点银钱一次性弄好，现在看来还是一点一点来，得先把茅房建好，这些天都是在外面解决的，不仅不方便，主要是不安全。 厨房也要尽快，做饭不方便，烧水洗澡也不方便。 她回来那日在王婆婆家洗了个澡，小玉自从搬过来后就没洗过澡，长此下去总不是个事。 本以为，一切都在慢慢变好，没想到，意外来的时候，往往是令人措手不及。 宋月华白天睡了许久，晚上不怎么睡得着，等好不容易熬到有点困意了，突然听到小玉哼哼了两句。 “小玉？” 唤了声没有回应，宋月华起身点灯，照近一看，小玉面色发红，额头滚烫。 宋月华定了定神，赶紧打来一盆凉水，用帕子贴在小玉的额头。 大概三四遍下来，还是没有降温。 宋月华重新凉过帕子，然后把墙角的银子挖出来塞进怀里，提着油灯就出门了。 离他们屋最近的是王婆婆，宋月华敲了许久，王婆婆才披着衣服开门，“大丫，这么晚有啥事吗？” “婆婆，小玉发烧了，能不能求您借点酒给我？” 宋月华说话时，声音都在颤抖。 王婆婆赶忙穿好衣服道，“我这里没有酒，你去赵二狗家他们家肯定有，我去看着小玉，你路上小心点！” 宋月华点点头，朝着赵家跑去。 赵家住在村头，宋月华在夜路上拼命地跑着，空荡寂静的夜里，只听得到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赵家的大门被拍响，里面响起赵二狗不耐烦的声音，“谁啊？这么急是催命吗？” “宋大丫？” 赵二狗先是一愣，随即恼道，“大晚上不让人睡觉，你他娘是要干嘛！” 宋月华急切道，“赵大叔，我妹妹发高烧，能不能分我点酒？” “没酒！”赵二狗气不打一处来，半夜三更把人吵醒，还想要酒！ 眼看赵二狗要关门，宋月华马上扒住门板，道，“赵大叔，我有银子，求你卖点酒给我。” 听到银子，赵二狗眼皮一抬，啧了一声，“你带了多少银子？” 宋月华一噎，这是带多少要多少的意思？ “2两。” 赵二狗嫌弃道，“才2两？那可分不了多少，最多半碗。” “行，就半碗！” 宋月华没功夫磨叽，半碗也差不多了。 反倒是赵二狗，一听宋月华应这么快，顿时感觉亏大了，可话都说出口了，只得恶声恶气道，“等着！” 一手交钱，一手交酒，宋月华拿到酒后，赵二狗又喊道，“记得把碗给我送回来，别等我上门找你要。” 宋月华忙应好，小心地端着白酒往家中赶去。 回到家时，王婆婆正在给小玉换帕子，宋月华摸了一下，温度还是没有降。 “还是找老马，让他把人拉到县城去吧。”王婆婆心里也急。 宋月华摇了摇头，“现在去县城也没开门，待在外面反而不好。” 王婆婆想想也是这么回事，便没再多说。 宋月华拜托王婆婆烧水，她则用干净的帕子沾着白酒，一点一点地擦拭着小玉的身体，等到水烧好了，又给小玉喂了点水。 整个晚上，宋月华跟王婆婆都在不停地给小玉换帕子，擦身体喂开水。 直到天色微明，小玉的烧终是降下了不少。 两人一夜未眠，宋月华满是歉意道，“王婆婆，昨天晚上辛苦您了，我带小玉去县里看大夫，麻烦您帮我照看着双胞胎。” 王婆婆点点头道，“老婆子觉少，你尽管放心去。” 说完，王婆婆又给拿给她5两银子，“你先拿着，不管怎么样，先把病治好再说。” 宋月华眼眶一热，喉咙似乎被堵住，接过银子，用力地点点头。 小玉不能再受凉，宋月华直接用被子把人裹住，然后用绳子捆实，留下一个背角，盖住脸，再把小玉连同被子一起捆在自己身上，远远看去，仿佛棉被成精。 马爷看到宋月华背着棉被，正想说什么，近一看才发现背的是小玉，知道小玉发烧后，也不多等，直接驾着牛车就往县里赶。 出发得早，等到药铺时，人家也才刚刚开门。 大夫替小玉把了脉，然后开了药，宋月华在药铺把药熬好，给小玉喂了药后，又央求大夫让她们待到退烧。 药铺大夫看姐妹俩可怜也就同意了。 小玉睁眼醒来时。 一道惊喜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小玉，你醒啦！渴不渴？要不要喝水？饿了吗？想吃什么？阿姐去给你买！” “阿姐，我渴。”小玉声音有些虚弱。 喂完水，宋月华又问，“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想吃东西吗？” 小玉没顾上回答，看了看四周，可怜巴巴道，“阿姐，我想回家。” “不急，让大夫再帮你看看。”宋月华说完，马上跑去叫大夫。 老大夫帮小玉把完脉，提笔写下方子道，“再吃两帖药就能痊愈，记住，不要着凉受累，饮食需得清淡。” 结完帐，宋月华谢过大夫，然后又像来时一样，把小玉绑在背上走了出去。 棉背精走在路上，回头率自然是极高的。 来时小玉昏睡着，回去的路上，小玉全程清醒，脸色涨得通红，“阿姐，我自己走吧。” 宋月华不同意，“你现在不能受凉，等好了，想怎么走就怎么走。” 小玉无法，只得把脸埋进被子。 经过肉铺时，宋月华停了下来，摊主吓得一把抓起砍刀，等看清后，就又淡定地招呼起来。 买了半斤瘦肉，半斤五花，两根猪大骨，总共32文。 走了没两步，宋月华又折回，特意去酒坊打了半斤酒，结帐给了300文。 给钱的那一瞬，宋月华一怔，心里骂道，这赵二狗也太他娘黑了吧！ 回到家，宋月华把小玉放到床上休息，然后跑到村里的篾匠家中买了张竹床。 总共七两银子，买酒花了2两，看病花了2两，竹床又花了200文。 现在全身家当只剩2两多。 第十二章 财神爷 篾匠看宋月华一个小孩，于是亲自把竹床给她扛到家。 竹床摆在房间另一头，宋月华抽出一床旧棉被，铺在竹床上。 去接双胞胎回家时，宋月华顺便把借的5两银子还给王婆婆。 王婆婆收下银子，知道小玉没事，才放心，又道，“大宝小宝要不就放我家吧，可别让小娃娃过了病气。” 宋月华知道，王婆婆真心为她们着想。 原本竹床就是给双胞胎买的，但要是能放到王婆婆家，那肯定是最好的。 双胞胎不能生病，现在医疗条件不好，很多小婴儿一点小病就没了。 宋月华感激道，“婆婆，大小宝先放在您这里，等小玉好了，我再接他们回来。” 原本屋子还算宽敞，现在摆了两张床，就稍显得逼仄。 大小宝不回来，竹床就归宋月华睡，她是家里的顶梁住，这种时候绝对不能倒下。 能做的防范措施，还是要做。 宋月华找来两根竹子，架在屋子的中间，再搭上粗棉布，勉强能当个帘子用。 做好这些，宋月华端着罐子，去小羊那里挤了三大碗奶，挤到小羊咩咩直叫，宋月华跟小羊道了歉，喂了草才把小羊给哄好。 奶煮好了，给双胞胎送去两碗，剩下一碗给小玉喝，结果小玉死活不肯喝。 宋月华端过碗，可惜道，“既然没人喝，那就只能倒了，你说小羊要是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呀！” “阿姐！”小玉从被子里伸出头，纠结了一会，才小声道，“我喝。” 小玉端过碗一口气喝完，然后又躲进被子里。 收了碗，宋月华马不停蹄地去准备晚饭。 考虑到小玉的情况，晚饭就喝肉粥，把白米熬成粥，下入剁碎的瘦肉，再放两根姜丝，一碗热腾腾香气扑鼻的瘦肉粥就做好了。 小玉喝了一碗就饱，剩下的全进了宋月华的肚子。 次日，小玉的精神好了许多，但还是被宋月华按在床上休息。 中午吃的清蒸蛋羹，清炒大白菜，再配上一罐子大米饭。 饭后，宋月华正蹲在门口洗碗，突然就听到有人喊她名字。 抬头一看，来人正是在不归山里遇到的谢文武，和那个腰间别刀的男人谢锋。 两人赶着牛车就到了她的面前。 “宋月华，你可真难找！”谢文武跳下车抱怨道，“你这人缘乏善可陈啊，还好有个大叔认识你。” 宋月华，“……” 这孩子到底是读书了，还是没读书？ 宋月华站起身道，“有事？” 谢文武满脸不敢置信，“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银子真不要啦？” 还真给银子！ 宋月华瞬间换上灿烂的笑容道，“辛苦两位了，不知道那狐狸换了多少银子？” 这换脸的速度，看得谢文武嘴角直抽抽，他不止箭术不如宋月华，脸皮厚度也是望尘莫及。 “大老远过来，连碗茶都不给喝，开口就问银子，你也太市侩了吧！”谢文武哼哼道。 谢锋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递给她，“本应是60两，但伤了皮毛，只得35两，你点点。” 这次宋月华是真的不好意思了，是她小人之心。 沉甸甸的手感，是她不曾体会过的重量。 宋月华走近才发现，谢锋的身量很高，大约有1米9，她身高1米4，站在一起就差了半截，说话间还得抬着头，“辛苦二位了，若不嫌弃，歇下脚再喝碗茶水如何？” “不用了。”谢锋送完银子就准备离开。 谢文武哀嚎道，“二叔，你这么着急干嘛，家里又没媳妇等你。” 这小子，可真敢说，宋月华佩服。 谢锋停下来，抬手就给谢文武后脑勺来了一下。 “稍等一下。”宋月华走到二人跟前，“两位既是猎户，活的狍子可收？” “收。” 宋月华喜道，“稍等，我这就去扛过来。” 谢锋点点头。 等宋月华离开，谢文武犹豫道，“二叔，她扛狍子，咱们要不要去帮忙？” 谢锋一只手放在侄子头上，问道，“你面前一共有几间房？” “一间。” “你猜，她晚上睡哪里？” 哦…… 谢文武脸红了红，又想到刚才在村口听到的那些话，就觉得宋月华挺不容易的。 狍子扛过来，谢锋拎到一边去称重。 谢文武挪到宋月华旁边，红着张大脸，神情别扭道，“你箭术挺好的嘛。” 这个小孩，宋月华还是有点喜欢的，于是打趣道，“你想学啊，我教你啊！” “当真？”谢文武猛地抬头，眼睛都闪着光。 宋月华，“……”不是，你一家打猎的，跟我学算怎么回事。 话都说出去了，再说开玩笑，用脚都能想到谢文武得多难受。 宋月华咽了咽口水，低声道，“你爹跟你叔能同意？” “这事你放心！”谢文武拍着胸膛道，“我二叔使刀的，箭术不行，我阿爹早烦我了，要是能学到你一半，我就满足了。” 宋月华没法说，她天赋异禀，再加上上辈子练了二十几年的射击，她的一半，也不是那么好学的。 “你真要学，我就教。” 两人约定好，谢文武回去后，只要能说服他家里人，他可以随时来学。 “一共68斤，凑个整数，给你4两”谢锋又给了宋月华4两银子。 600文当凑头？ 宋月华没有接银子，挠了挠头道，“那个，谢二叔，你是不是算错了，50文一斤，是不是算多了600文？” 谢锋道，“没有错，58文一斤，我们的销货价比外头高些许。” 比外头高出8文！ 宋月华暗暗吃惊，但一细算还是不对，她应该给人找回56文钱。 摸出56文铜板，递了过去，“既然是生意，总不能平白占你的便宜，能高出这许多已经是意想不到了。” 谢锋没有多言，收下铜板。 宋月华心想，这个谢二叔，看着吓人，其实人还挺不错的。 收了银子，宋月华真心实意道，“二位不歇脚，至少喝碗水吧。” “不麻烦。”谢锋坐上牛车，一挥鞭子，牛车就走了。 宋月华站在原地目送两人。 谢文武朝着宋月华挥手，大声道，“师傅，过几天我再来找你。” 谢锋头都没回，反手一把抓过谢文武。 宋月华，“……” 这孩子太虎了吧。 宋月华回屋，笑嘻嘻地同小玉说，“小玉，你猜刚刚谁来了。” 外面几人动静不算小，小玉在屋内也大概听明白了，不过，阿姐难得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小玉笑着配合道，“谁啊？” “财神爷！” 第十三章 准备建房 把所有的银子摆在床上，姐妹俩清点了一遍。 狐狸卖了35两，刚刚狍子换的4两，再加上家里剩下的2两，总共是41两银子。 终于可以考虑建房了。 宋月华又在房间重新挖了个洞，20两银子存在洞里，然后揣上21两银子，拿上赵家的碗就出门。 赵二狗这人给人感觉有点像宋婆子，对于这类人，宋月华一向是敬而远之。 这碗要是再拖两天，真怕赵二狗跑她家里来要，还完碗，往后也尽量不要再有什么往来。 宋月华站在赵家门前敲门，来应门的是赵二狗的媳妇刘翠翠。 刘翠翠问道，“大丫，有什么事吗？” 看来刘翠翠还不知道昨晚的事，宋月华把买酒一事大致说了下，然后把碗递过去，“婶子，碗我还回来了，您可一定记得要跟赵大叔说啊！” 刘婶子面色不对，只见她深吸了口气，然后温声道，“大丫，你等我一会，别走开！” 宋月华有点为难，她只想还完东西走人。 这个刘翠翠不接也不应，碗还在她手里头，放下就走吧，好像也不好。 没有等宋月华纠结完，里面就传来刘翠翠暴躁的声音。 “10岁的小娃娃借半碗酒救命，你讹人家2两银子？你他娘还是人吗？畜生都干不出你这事，你这叫什么？趁火打劫，落井下石……” 宋月华站在门口静静地听了一会，只觉得一种米养百种人，一个家养的人也能走两个极端。 过了一会儿，赵二狗神色恹恹地出来，后面跟着余怒未消的刘翠翠。 赵二狗拿出2两银子，瓮声瓮气道，“丫头，是我没睡醒，干了蠢事，这银子还给你。” 说完，把银子放宋月华端着的碗里，转身就走。 宋月华，“……” 刘翠翠看到后，喊了一声，又骂道，“你有病啊，谁他娘往别人碗里放钱的，你打发叫花子吗？” 骂了几句，刘翠翠赶紧把银子从碗里拿出来，重新塞到宋月华手里，满脸歉意道。 “大丫，你别跟这种人计较，他就是个不知事又好占便宜的蠢人，以后要再有啥事，你来找婶子，这次的事，你别放心上。” 宋月华接过银子，把碗递过去道“那半碗酒救了小玉，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怪赵大叔的。” “欸，你是个好孩子！”刘翠翠叹道。 离开赵家，宋月华又去了周家，见到周里正后，说明了来意。 “建房得不少银子，你的手头可还宽裕？”周里正问道。 宋月华点头道，“刚从猎户那边换了银两，该是够用的。” 周里正也没多问，只给她算了下，如果要建灶房，厨房，饭厅，2间住房，茅房，盥室，五间泥砖房，两间砖头房，还有围墙，总共材料费，人工费，差不多得11两银子。 宋月华从怀中摸出13两银子，放在桌上，“房子这事我不懂，还麻烦您多费心，11两的预算，还有2两是请您来监工，要是银子不够，我再想想办法。” 周里正拔出2两，正要推过来，宋月华连忙拦住，“2两银子您要觉得不够，我再想办法，不然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让您做白工，不然往后还怎么敢再来麻烦您。” 周里正一顿，随即笑道，“行啊丫头，你倒是让我刮目相看，没想到，还有赚你银子的一天！那我也不客气了，事情我来安排，既然收了你的银子，自然得叫你满意。” 两人又谈到房子的细节，宋月华提出想要盘个火炕，，“周爷爷，到时候还要麻烦您多帮我定两车砖头。” “可以。”周里正道。 因为这里没有盘火炕的习惯，还是讲清楚为妙。 宋月华解释道，“冬天寒冷，主要是怕两个奶娃娃难捱，若是盘个火床，外面天再冻，床上也是暖和的，小孩子能在上面爬动，也不必拘着。” 火床这种东西，闻所未闻。 周里正还是不放心，“这一家人睡上头，要是烧塌了怎么好？” 关于火床的传热原理，宋月华沾着茶水在桌面画了个草图说明，“人睡一头，火烧一头，传过来的是热气，不是明火。” 周里正虽然不完全理解，但估摸着还算安全，哪怕是不烧火，也能当床，倒也没再多说。 等宋月华离开后，周里正叫来了两个儿子，周大富，周二贵，两人都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把宋家建房的活安排给他俩干，周里正才能放心。 兄弟二人听到是周大丫的活，都惊呆了。 周大富叹道，“本以为那姐弟几人活不下去，真没想到，竟能走到今日。” 周二贵想不通一个十岁小孩哪里弄的钱，“爹，这钱没问题吧” 两人一齐看向周里正。 周里正缓缓道，“今天从隔壁村来了两个猎户，从大丫家走的时候拉走了一头狍子。” “才一头狍子？”周二贵还是觉得这帐不对。 “是一头狍子，还是两头狍子，与你何干！”周里正厉声道，“别人赚钱过日子，还得把帐算给你听？” 周二贵闭上了嘴。 “你们俩听好了，”周里正语气缓和道，“大丫是个有本事的，先是分家然后买地，现在要建房，试问你们哪一个能做到这一步？” “不要因为她年纪小就小看人，你们且看吧，她的能耐可大着呢！” 回家路上，宋月碰到赵二狗的小儿子赵豆豆，正拉着绳子拖着一篮子土豆。 “大丫，土豆给你，正好我不用跑了。”4岁小娃半耷拉着眼皮，懒洋洋道。 宋月华问道，“你娘让你送的？” 赵豆豆点头。 “那你拿回去吧，无功不受禄，有那半碗酒足够了，没道理再收别的东西。”宋月华道。 赵豆豆皱着个脸道，“咱家土豆多的是，不算什么，你不收下，我又得拎回去，我娘当我办不好事，又得骂我，我爹那个马后炮见这么好的机会，也要逮着我骂，我冤不冤呐！” 宋月华，“……” 只是一篮子土豆，收下问题也不大，宋月华拎起篮子，顺便把赵豆豆也给带回家。 回家后，把土豆倒在角落里，然后把自家晒的蘑菇，木耳装了一篮子，再交给赵豆豆，特别交代道，“这些小东西本来就不重，你好好拎回家千万别再拖，会崩掉的，知道吗？” 赵豆豆接过篮子，无精打采地走了。 这小孩咋这么虚呐！宋月华心道。 第十四章 聊表心意 小玉回来后，宋月华把建房的好消息告诉她。 “那我们以后能在茅房解手了？”小玉兴奋道。 “当然。” “也能在大铁锅里炒菜了？” “能啊！” 小玉还是觉得不可置信，“那得是什么日子呀！” “当然是，好日子啊！”宋月华捏了捏小玉的脸，笑着说道。 建房不是说买来材料就能开干，得先定好方位，再挑个黄道吉日动工。 宋月华这边要提前买个铁锅，到时候砌灶的尺寸才不会出错，也能少很多麻烦事。 次日一早，周二贵过来同宋月华商量细节，要买的材料，都沟通好后，正要走时，宋月华又顺口问了打井的价格。 若是旁人，周二贵定要打趣那人几句。 现在，周二贵认真回答道，“浅井12两，深井25两，如果地层硬，还得加钱，像村里总共也只有一口井，你这离得远，想打口井无可厚非……” 意思很明显，有钱你就打。 宋月华心中有数，又问道，“能否先定好位置，建房时也能提前预留，不瞒您说，井是一定要打的，不仅是方便也是为了安全。” 周二贵心中微惊，果然如爹所言，宋大丫是个有能耐的。 心里若没半点成算，哪会有这种打算，这般想了之后，言语间更加诚恳了。 “自然是可以的，打井的匠人平日不忙，明天我叫他同建房的师傅一起过来，定个位也用不着银钱，倒是可以给个十几文的辛苦费。” 说完，周二贵又道，“你何不顺便挖个地窖，存粮存菜总归是方便的。” 宋月华眼前一亮，本来不觉得，现在想想确实需要一个地窖，“多谢周二叔提醒，是我考虑不周，这里确实需要挖个地窖，地窖这块，麻烦您算算还差多少，明日我再给补上，若还有什么问题，麻烦周二叔多指点。” 宋月华现在手头还有10两，加上埋在屋子里的20两，总共30两。 中午，煮了一罐子米饭，蒸了一碗肉沫蒸蛋羹，还炖了一大罐骨头白萝卜汤，这汤中午喝一半，留一半还能晚上喝。 饭后，小玉忧心忡忡地道，“阿姐，往后还是别吃肉了吧！” “这就腻了？”宋月华笑着打趣道。 “没有，没有！”小玉急忙摆手道，“肉这么贵，现在建房子又要花这么多银子，我怕不够……” 宋月华坐过来，温声道，“建房的银子是足够的，相比之下，多吃块肉，或少吃块肉影响不了什么，反而是我们现在年纪小，吃得好，身体才会健康，只有身体好了，才能不生病不花钱，你说是不是？” 以往在老宋家别说吃肉，就是喝碗米汤都要被骂上几句，能在大房二房吃的时候闻上一口肉香味就叫人满足了。 身体好不好，根本没人在乎，可小玉不想生病了，不想让阿姐担心，也不想花银子买药。 小玉向宋月华保证道，“阿姐，王婆婆说帕子绣得好就能换银子，我一定好好练，换多多的银子，给家里买肉吃。” 几天前才刚学着做衣裳，现在就开始学绣帕子了！ 难道，这就是天赋？ 当晚，宋月华琢磨了一遍房屋布局图。 现在的屋子旁边再建个灶房，两屋相连坐西朝东，对面连着两间砖头住房，地窑挖在住房下面，堂屋建在南面。 盥室跟茅房靠着围墙，把下面挖通，粪水通流到外面的化粪池，浇菜也方便…… 不知涂涂画画了多久，模糊间，油灯芯炸响才回神，往床上一看，小玉已经睡着了，方才吹了灯上床睡觉。 第二日早饭，姐妹俩吃的红糖鸡蛋，刚收拾完碗筷子，就来人了。 周二贵带着几个匠人来到后，同宋月华一起确定好尺寸，然后在实地测量了一番 其中一白须老人，是这附近的风水师，同工匠商量好位置布局，还有每个房屋的朝向后，翻开随身带着的老黄历，最终定在了五日后开工。 小玉在家里喝了两天药，现在已经痊愈。 吃过午饭后，趁着太阳大，宋月华装上一条腊肉一条腊鱼，带着小玉一起去了王婆婆家接双胞胎。 来开门的是一个不认识的女人，“有事？” 对方的态度很不好，宋月华心平气和道，“我来找王婆婆。” “大丫！”王婆婆越过女人，来到姐妹俩面前，关切道，“小玉也来啦，身体好些了吗？快点进来坐，别吹着风。” “娘！” 那个女人不满道，“叫这不相干的人进来做什么，我们还话还没说完。” 原来王婆婆还有女儿。 听村里人说，王婆婆当年独自一人来到桃源村，租了村尾的这间屋子 平日，王婆婆同村里人往来不多，没见过谁来找她，也没听她说过自己有什么亲人，都以为是个孤寡的老人。 王婆婆没有理会，一手拉过小玉，把姐妹二人带进屋。 进屋后，王婆婆把大小宝抱过来，宋月华赶忙接过一个。 宋月华看了小玉一眼，小玉立马领会，把手中的篮子递给王婆婆。 “婆婆，我本该早点带着小玉来感谢您，拖到今天，您千万莫怪。” 王婆婆看了眼篮子，没有去接，“心意我收下，东西就带回去吧，帮你看孩子本就是我乐意的，用不着再拿东西。” 宋月华真情实意道，“家里没什么好东西，能拿得出手的也就这些，您不收我银钱帮我看孩子，又同我一起照顾了一宿小玉，还借钱给我看病，这一桩桩一件件，就算我把您当成亲婆婆，也不能不让我半点心意不表呐。” 王婆婆轻叹道，“你这丫头，总算这么清做什么。” 宋月华笑道，“我这只是聊表心意，要真算起来，大宝小宝免费搁您这住了几天，您还教小玉针线活，又帮忙喂了小羊跟小兔子，我哪敢跟您算清楚啊！” 王婆婆无奈笑道，“行，那咱们就都别算了。” “娘，收下呗，正好我在你这里吃晚饭。”一旁的女人大咧咧地开口，半点不客气。 王婆婆瞪了大女儿一眼，但还是收下了小玉手上篮子。 “这是我大女儿，朱珍珍。”王婆婆道。 然后，王婆婆又同朱珍珍道，“大丫家离我这里不远，两家常来往，对人客气点。” 朱珍珍不以为意地嗯了声。 “娘啊，你这茅房咋回事，顶上漏水滴了我一身，脏死了！” 又一个穿着花枝招展的女人皱着张脸，从外面进来。 在看到几人时愣了愣，随口道，“哟，家里来客人啦！” 王婆婆朝宋月华道，“这是我二女儿，朱艳丽。” “怎么还有小娃娃呀！” 朱艳丽径直坐在宋月华旁边，笑眯眯地看着怀里的小宝，夸道，“这娃娃长得真俊，像从画上抠下来的，这是小子还是姑娘？” 宋月华不习惯这种自来熟的性子，还是答道，“这个是小姑娘，那边那个是男孩。” “龙凤胎，这可真稀奇。”朱艳丽又去看了看大宝，感叹道，“当真一模一样俊！” “东西收下了，我们这里还有事，就不留你了。”朱珍珍不客气道。 宋月华觉得也该走了。 正欲起身时，王婆婆发火了，“这是我的家，大丫是我的客，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要走也是你们俩走！” 第十五章 两个女儿 朱艳丽瘪了瘪嘴，小声嘀咕道，“又不干我的事……” 看这气氛明显不太对，宋月华起身道，“婆婆，您这边忙，今天我们先不打扰，改天再来。” 王婆婆摇了摇头，“大丫，你且留下，小玉，带着大宝小宝去房中歇息。” 朱珍珍不乐意，“娘，我们说自己家的事，有外人在，终归是不方便的” “什么外人？”王婆婆冷声道，“对我来说，你们才是外人，你还想说什么？又是想要钱？” “娘，我可没想找你要钱，我又不缺银子。”朱艳丽连忙划清界线。 朱珍珍瞪着朱艳丽，气急败坏道，“你那银子哪里来的，讲得清楚吗？我是缺银子，那也比你强。” “银子嘛，当然是我老相好给的啊！” 朱艳丽挑眉轻笑道，“大姐，我可不像你，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联合婆家欺负娘家，你这种人才也是世间少有呢。” “你……你就是个荡妇！” 朱珍珍也不顾宋月华姐妹还在，骂道，“要不是你败了名声，娘会躲在这破地方，一躲就是五六年吗？” 朱艳丽站起身来，插着腰，毫不示弱道。 “不躲起来，还等着被你一家子趴在身上吸血吗？老娘干的事虽然不光彩，但好歹也算自食其力，你呢？” “拿着娘家的银钱宅子铺子去讨好婆家人，你管过咱娘的死活吗？现在还来打娘棺材老本的主意，畜生都干不出你这事！” “你个小荡妇！” 朱珍珍气得脸色发白，指着朱艳丽骂道，“要不是你给人当破鞋，我至于在婆家抬不起头吗？婆家有困难，找娘家帮帮忙怎么啦，不是应该的吗……” “你这次要多少银两？” 王婆婆看着朱珍珍平静地问道 “娘……” 朱珍珍没了气焰，低下头，小声道，“娘，我实在是没办法了，这几年为了给相公还债，家里的能变卖的都变卖了，这次再拿不出银子，两个小的就要被送去抵债，我……” “要多少？” 王婆婆又问了一遍。 朱珍珍的头低得更下了，小声道，“20两。” 唉…… 王婆婆眼底一片寂静，轻声道，“你们爹去得早，我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长大，没有管教好你们是我的错。” “这些年，该给的，不该给的，都给你们了，该我承受，不该我承受的骂名，我也承受了，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娘，” 朱珍珍道，“你唠唠叨叨说这些做什么。” 王婆婆苦笑一声，朝着朱珍珍道，“当年你成亲，闹死闹活地把家里铺子要走了，原以为你能好好经营，有个生计，倒也不错。” “可你转头就卖给了另一家绣庄，得有多蠢，才能干出这种事，断了自己的生计，也断了我们的生计。” 朱珍珍脸上挂不住，大声打断道，“娘，你说这些做什么！” 王婆婆继续道，“蠢就罢了，心也是个狠的，你偷走房契转手卖掉的时候，有想过娘亲妹妹该何处安身吗？” “娘！你要不肯借，就直说，犯得着说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吗？”朱珍珍厉声道。 王婆婆又看向艳丽道，语气柔和，“艳丽，让你失了嫁妆是娘的错，没拦住你走上歪路也是娘的错，我不欠旁人什么，独觉亏欠了你，可娘现在老了，只剩一把老骨头……” 朱艳丽轻轻摇头，“娘生我养我，哪能还欠我，是我自身行事不端，与娘无关。” “人生短短几十载，人各有志，我贪图富贵日子，只是污了娘的名声，如今娘住在这里也不错，只要莫沾上我二人，自然能安享晚年。” 王婆婆没有说话，站起身，往里屋去。 留下三人，各自无言。 宋月华咽了咽口水，好大一场大戏呐。 等王婆婆回来时，带来一个布包，打开里面是一堆铜板还有几颗小小的银锞子。 “我所有的家当都在这里了，总共10两银子522个铜板。” 王婆婆的话音刚落，朱珍珍马上尖声道，“怎么可能！娘，你还有银子的对不对，才10两，这完全不够啊！” 王婆婆把怀里的钥匙掏出来，摆在桌上，淡淡道，“家里的钥匙都在这里，你去找找看，还有没有多的，可以都给你。” 朱珍珍不敢搜房，但她在看到钥匙的那一刻，眼前一亮，“这房子总值10两银子，娘，你把房契给我。” 宋月华目瞪口呆，有些人跟畜生在一块，当真很难分辩。 啪！ 朱珍珍捂着脸，愤怒地看着朱艳丽，“贱货！你在干嘛！” “打人。”朱艳丽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揉着手心，漫不经心道。 宋月华实在看不下去，于是问道，“朱婶子，你可想过，王婆婆若是把房契给你，她该住在哪里？” 朱艳丽似笑非笑道，“住她家呗” “不行！” 朱珍珍大声道，想了想，又气短道，“不合适，没有这种住法……” “娘啊！” 朱珍珍转向王婆婆，哀求道，“娘，你帮帮我吧，求你再帮我一次，救救你外孙。” “房子是租的，我没有房契。”王婆婆淡淡道 “租的？” 朱珍珍不信，“娘，你唬我的吧，这种房子为什么要租？” 王婆婆自嘲道，“因为租的房子，能住得安心。” “哈哈哈” 朱艳丽顿时笑得直不起腰，指着朱珍珍铁青的脸，大笑道，“娘说得对，租的房子谁也偷不走，要是真有本事，上别人家偷去啊！” 朱珍珍气得直发抖，咬着牙齿，抓过桌上的布包就要起身离开。 “等等！” 王婆婆按下布包，道，“以前家里的铺子被你闹走，住的宅子被你偷走，艳丽的嫁妆也被你弄走，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也该公平点，分一分，每人五两银子，铜板要是想分，也分了去吧，当我欠你们的” “不行！” 朱珍珍抱住布包，大声道，“娘，我这是救命钱，艳丽又不缺，才10两银子，为什么还要分给她。” “因为，这是她应得的”王婆婆看着朱珍珍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情绪。 朱艳丽捏住朱珍珍的手腕，扯过布包道，“如果实在要分，那就分成3份。” 朱珍珍快疯了，质问道，“凭什么要分成3份！” 对于这个大姐，朱艳丽恶心无比，一天天恨不得抱着娘家人啃，卑劣无耻，跟屎一样，谁沾谁臭。 “你的命是命，我的命也是命，那娘的命就不是命了？”朱艳丽反问道，“看你那架势，一个铜板都不给留下，娘以后就不活了？” 朱珍珍不死心，狡辩道，“我会还的，等手头宽裕了，我再还给娘。” “那先把宅子还给娘吧！”朱艳丽不耐烦道。 朱珍珍大喊大叫道，“还还还！以后都还给你们，这总行了吧！” 啪！ 朱珍珍捂着脸瞪大眼看着朱艳丽，“你……” 啪！ 又是一巴掌，打得朱珍珍都懵了。 接着又是两个巴掌往朱珍珍脸上呼去，就在朱艳丽还要接着呼时，王婆婆拦住了她。 朱珍珍被打得两脸通红，头发凌乱，等她反应过来，猛地站起身，大叫了一声，冲着朱艳丽就扑了过来。 王婆婆一把把朱艳丽护在身后，但是朱珍珍红了眼，不管不顾地往王婆婆身上扑去。 这一刻，朱珍珍仿佛失了心智…… 突然，她身后的衣裳被人往后一扯，朱珍珍整个人都被扔了出去。 宋月华无奈地站在屋子中间。 一旁的王婆婆跟朱艳丽惊了。 “尊老爱幼，可懂？”宋月华走上前，低头看着团在地上的朱珍珍，淡声问道。 朱珍珍吓得不敢出声，连忙点头。 最后，银子分成3份，朱珍珍拿到钱后，一声不吭地就跑了。 等人走后，朱艳丽把自己那一份留了下来。 “娘，我不缺这点银子，您也犯不着总想着补偿我，虽然不及大姐，但我也不算什么好人。” “您若真心有亏，那就好好活着，不要再把钱给大姐，没事我再回来看您。” 第十六章 逛街 朱艳丽离开后，王婆婆拉着宋月华，“丫头，我也不瞒你，就是这么个情况，若你有所顾虑，我也理解。” 宋月华笑道，“我不顾孝道同爷奶分家，您可曾顾虑过我？” “这怎么能一样！”王婆婆道。 宋月华又道，“其实还有一事，我家五日后动工建房，从明天开始，要麻烦您每日过来帮忙照看大小宝。” “建房！” 王婆婆大喜道，“建房好哇，你那边确实多有不便，是该建了。” 姐弟三人，离开王婆婆家，正往回走的路上，又碰到一人。 朱艳丽倚在路边，笑着同几人打招呼，“没想到你年纪这么小，力气竟这般大，倒是个有本事的。” “等我有何事？”宋月华知道这人是专程等着她的，也不打哈哈直接问道。 宋月华左手抱着大宝，右手拎着篮子，朱艳丽直接往她怀里塞了10两银子。 “我娘那里但凡有点油水，都要被我姐刮走，这钱存你这里，哪天我娘有急用时，你再拿给她。” “这么信我？”宋月华不敢置信，她们才见了一面。 朱艳丽捂着嘴，笑得娇媚，“不是信你，是信我娘，连那些个破事都敢让你知道，看来她是当真想与你交好，娘这么信你，我自然也信你，而且，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朱艳丽说到这里，又捂着嘴嘻嘻笑。 宋月华，“……”你笑得再媚，我也忘不了你刚才啪啪扇人耳光时的样子。 银子宋月华收下了，这件事她也没有瞒着王婆婆 转过头，宋月华就揣着银子回到王婆婆这里，把银子拿给她。 王婆婆轻叹道，“她既然给你保存，那就先存在你那里，等哪天急需用钱，你再给我。” 宋月华揣着银子回到家，又挖了个洞，把这10两银子给埋了起来。 这银子她是不会动的。 回到家后，宋月华边给大宝换尿布，边盘算着明天去县城要购置的物件时，突然就听到门外传来唰唰声。 出门一看，周大富跟周二贵兄弟，拖着一大捆竹子，扔在了旁边的空地上。 “大富叔，二贵叔，这是刚砍的竹子？”宋月华问道。 周大富喘着大气道，“村里建房的竹子都是自己从山上砍的，不用花钱，这几天得空，先把竹子拉下来，再到山上伐几根好木头，等到开工那天直接就能用。” 宋月华连声感谢，竹子还要再运几波，等二人一走，她就洗了罐子开始烧水，烧了两罐，一罐加了糖，一罐加了盐，等到二人回来时，刚好放凉。 两从山上拖下来百来根竹子，从中午一直忙到晚上。 除了给大小宝煮奶，两个罐子一直都在不间断地在烧茶水。 小玉回来后就去割草，喂羊喂兔子，两人也没时间折腾晚饭。 晚上直接用腊肉，干蘑菇煮了一锅腊肉饭，姐妹俩每人吃了满满一大碗腊肉香菇饭。 隔天早上，等王婆婆过来后，把大小宝交给她，宋月华就带着小玉一起到村口去搭牛车。 村子不大，村尾那里的动静自然被人知道，没人敢找里正家的人打听情况，好不容易遇到知情人，自然不想放过。 住村头的胖婶第一个开口，“大丫，最近在忙活啥呢？” “带娃。”宋月华如实道。 胖婶，“……”这不是她想知道的。 “里正家砍了不少竹子，知道是要干啥不？”胖婶接着问道。 “盖房子。”宋月华道。 胖婶心想，还是里正强，刚送他家周小虎去学堂，还有余钱盖房子，要等哪天她赚大钱了，也要学里正，盖两处房屋，住一处，瞅一处。 宋月华年纪小，低着头不爱说话，问完话，也没人找她攀谈。 等到了县城，小玉好奇地东张西望，上次是裹着棉被来的，哪里有心思看啥，这次算是小玉第一次逛县城。 宋月华也不着急买东西，先带着小玉走走看看，路上每人买了一串糖葫芦。 小玉好奇地盯着糖人，宋月华又给她买了个糖人。 “阿姐，我就看看，没有想要的。”小玉急忙解释。 宋月华付好钱后，举着糖人道，“这是我想送的，小玉不想要吗？” 小玉看着糖人，又看向阿姐，最终还是接了过来，红着个脸，小声道，“谢谢阿姐。” 像今天这样能有闲心四处逛逛，宋月华也是第一次 之前每次过来，要办的事情多，像这些路边的小摊根本没有仔细看过，每次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宋月华把小玉又带到一个头花小摊，让小玉帮她挑一个，然后她自己又拿了一个，付好帐包起来，直接塞进怀里。 宋月华摸了摸小玉的头发，这段时间吃得好，原先凹陷的脸颊也鼓了起来，气色变好，头发也稍稍恢复了光泽。 不过发量还是偏少，再养段时间，看能不能养回来点，实在不行，就带去医馆看看。 两人走走逛逛来到一间铁铺。 两人进去后，宋月华报出要买的东西，一口大锅一口小锅，一个烧水壶，一把锄头一把镰刀一把镐头。 赵铁匠原本在吃面，一看进来的是两个小孩，也没有在意，嘴里的面还没吸进去，就被一连串订单给呛住了，边咳边起身。 赵铁匠一抹嘴，笑容满面，热情地道，“大锅没有现货，得三天后来取，其余的都有成品，您看看。” 宋月华点点头，随后道，“买这些，能送货吗？” 铁铺送货的情况不多，赵铁匠想了下，问道，“大概多远？” “桃源村。” 哟，这不他岳丈的村子嘛！赵铁匠连道，“可以送。” 所有东西总共12两银子。 宋月华又还了半天价，磨下来800文，铁具本就是大头，好在她有心理准备。 走的时候，宋月华把烧水壶，锄头，镰刀，镐头都带走了。 等人出了门，赵铁匠才反应过来，合着，他就送个锅。 想到这里，他也只能无奈地笑了笑，要是宋月华先说只送锅，他可能就不太愿意，但如果实在要求，也能送，只不过没现在这般爽快。 离开铁铺后，宋月华又轻车熟路地直奔布庄，挑了两匹棉布，25斤棉花，再让老板送了几捆棉线同布头，总共花了5两银子。 上次让王婆婆给大小宝各做了两套换洗衣裳，宋月华也有一套小玉给她做的，家里现在就小玉没做新衣裳，马上冬天的冬衣不说，秋衣也得做两套先。 家里火炕做得大，可以把旧的洗了重新缝成垫褥，重新做两床被子，按七斤一床买的，虽然可能用不着这么厚，但总比做薄了要好。 虽然这些都是必需品，但宋月华的心还是忍不住地流血。 接着，去的是杂货铺，宋月华要了一大罐盐，两斤红糖，一大包菜种，10副碗筷，一个恭桶，2斤杏仁，最后咬咬牙买了一小罐酱油。 东西买得太多，又重新买了个背篓。 两人往回走时，心都有点痛。 结果在经过猪肉摊的时候，只犹豫片刻，宋月华还是没有把持住，又买了5斤肥肉。 第十七章 再次进山 回程的牛车上，姐妹俩背篓里的东西虽说不上明晃晃，但也被人看到不少。 胖婶实在憋不住，问道，“大丫，村尾是里正建房，还是你建房呢？” 这事早晚瞒不住，宋月华道，“是我。” 胖婶一时哑口无言，嘴上不说，心里跟虫咬似的，一大堆问题想问。 你是不是发财了？哪里发的财？能不能把我带上？ 算了算了，不能问不能问。 宋月华低着头，根本不知道胖婶此刻内心正在经历的天人交战。 牛车上的人，自然是各有想法。 有人觉得一个十岁小娃能有啥钱，还不是靠分家分的那点银两，说是建房子，别到时候搭个草棚子也叫建房子。 坐在马爷爷旁边一个浑名二锅头的青年转过头，直接问道，“大丫，你房子准备建多大？” 众人耳朵竖起。 宋月华低声呐呐道，“房子就是房子那般大呀。” 二锅头，“……”你在逗我？ “那准备建几间房？”二锅头不死心问道。 “二锅头，你这几天往县城跑得欢啊！可是在忙些啥？”马爷打岔问道。 二锅头神情一滞，略显慌张道，“没忙，瞎转转而已，马叔您仔细着点，别磕坏了牛。” 接下来，没人再多嘴。 这次买的东西多，马爷又是送到了门口，东西刚一落地，就驾着牛车跑了。 东西搬进屋，先把肥肉切好，放在罐子里熬油，小玉蹲在旁边看火。 宋月华则起身去收拾着今天置的物什。 自从小玉病好后，四人又睡到一张床上，之前买的竹床上面堆满了杂物。 看着摆在竹床上的尿布，衣物，还有今天新买的布料，宋月华心想，总这样也不是个事。 同小玉说了一声，宋月华就跑到竹篾匠家花了150文，买回三个大竹箱。 三个竹箱，一个放棉花，一个放布料，还有一个放一家子的衣裳，尿布。 几个箱子垒在一起，竹床空出一半，放眼望去，整洁了不少。 忙了一会，那边王婆婆把大小宝给送了回来。 小玉忙着热奶喂奶，宋月华则拖着疲惫的身体去煮饭。 晚饭实在是做不动，只能搞简单点。 青菜用水煮熟，切碎后用猪油炒炒，多撒点盐，翻炒均匀，直接倒进煮熟的米饭里面拌好，再焖上一分钟。 晚上一人一碗菜饭。 收拾完，两人终于能躺在床上，好好歇息。 半夜的时候，小玉拎着油灯刚要出门，就被宋月华喊住了，“要去解手吗？” 小玉害羞地点点头。 “不是让你用恭桶吗？”宋月华揉了揉眼，问道。 小玉红着个脸，垂着头，别扭半天，才细声细气道，“会熏人的。” 宋月华起身，把恭桶拎到角落，做了个示范，然后提起裤子。 “好啦，该你了，要嫌弃有味道，就拎到门外放着，记得盖好盖子，天明再倒。” 说完打了个哈欠，又重新躺回床上。 上完厕所后，宋月华有点睡不着，琢磨着明日再回一趟山上。 现在银钱还有13两，过个冬天勉强够用，要是能再进点帐，自是更令人安心。 等到房屋建好，整个冬天的存粮也需要购置。 柴火倒是不费钱，只是费力，家中的两个火炕都是烧柴大户，备的柴火不能少。 还要晒些干菜腊肉，不然等到天寒地冻，牛车也不往县城跑，到时候，有钱也难买到菜食。 山上还放了个陷阱，心中不免惦记。 之前初次进山，环境陌生自然小心翼翼，这次只要算好路程与时间，早上去晚上就能回。 清晨，宋月华烙了四个饼，给小玉留两个，自己带走两个。 上次在山里发现了大片的蘑菇，这次宋月华特意背了两个背篓，刚买的镰刀镐头也带上了。 第二次进山，宋月华心中多少有点底，且这次路线跟目的地都很明确。 等她一路小跑到放陷阱的地方，瞬间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了一跳。 麻绳断成几截，布网包着的石块散落一地，最可怜的是那棵大树，从下方被蛮力撞断，断开处木刺狰狞。 这里只怕是逮着个大家伙，不知道怎么就挣开了绳索，一怒之下还把大树给撞断了。 大树被她连累受了无妄之灾。 收了麻绳同布网，宋月华取出镰刀，从倒下的树身上，割下几根树枝装进背篓。 离开这里，宋月华不打算再往深处去，要是碰到那只发狂的大家伙，不死也得伤，这种风险没必要。 蘑菇地里又长出不少新菇，用镰刀轻轻一割，倒一大片。 宋月华自娱自乐地想道，这会儿别人在田里挥着镰刀收稻子，她在山里挥着镰刀收蘑菇，同乐！同乐！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在镰刀的加持下，花了一个时辰就收了满满一背篓蘑菇。 宋月华留下一个空背篓，准备再去摘点木耳。 找来时，木耳没几朵，倒是看到一大片毛粟丛。 这里人迹罕至，沉甸甸的粟子压弯了枝头，只取粟子带走不现实，要都弄完，怕是明天的晚饭都赶不上。 拿出布网铺开，抓住挂果的枝干，一镰刀下去，连枝带叶割了下来，直接扔到布网里去。 像这种采摘的办法速度是极快的，一大片毛粟丛，不到两个时辰全部割完，但问题是，布包体积变得巨大。 宋月华力气惊人，再重也不是问题，但像这种体大量轻反而很麻烦。 把布包放在原地，背着空背篓在附近转了一圈，没有再看见什么野果，倒是在一个潭边挖到几株葛根。 葛根占地，随便挖了十来根，篓子就满了。 收获满满的一天，除了回程的时候麻烦一点，没有别的毛病。 等宋月华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 小玉点着油灯守在门口。 宋月华背着巨大的布网，左手一个篓右手一个篓，当她的身影出现在黑暗中的时候，小玉以为是熊瞎子下山了，大叫一声，啪地把门关上。 宋月华“……” “小玉，快开门！” 听到是阿姐的声音，小玉才抖着身子松了门闩。 宋月华刚进门，小玉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道，“阿姐，吓死我了……” “不用担心！”宋月华感动不已。 “我就采了点山货没去深处，回程走得慢才现在到家，再说了，阿姐力气大射箭也不错，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第十八章 谢文武拜师 次日，宋月华把昨天割下来的树枝种在了荒地的角落。 接下来，就要忙着处理带回来的山货，剥板栗，晒蘑菇，洗葛根。 “师傅！” 就在宋月华低着头剥板粟时，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抬头一看，哟，都是老熟人。 谢全，谢文武，旁边还跟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 自从对谢家人转变看法后，连壮硕如熊，满脸络腮胡的谢全，看起来也平易近人。 宋月华站起身拍了拍灰，过去同几人打招呼。 谢文武拉过宋月华，低声道，“师傅，阿爹今天来带我拜师，你答应过我的，千万要言之有理！” “大哥，是言而有信。”谢文武的身后伸出一个小脑袋，笑嘻嘻道。 “咳咳，” 谢文武尴尬地干咳两声，然后介绍道，“师傅，这是我妹妹，谢瑜。” 宋月华朝着小女孩笑了笑，然后看向谢全。 “谢全叔同意文武跟着我学箭？” 收下谢文武对宋月华来说没有问题。 但她没想到，谢全居然会同意。 自己就是老猎手，竟把十岁的儿子交给另一个十岁的人，这咋想的啊！ 谢全点头道，“犬子箭术不精，要能集各家所长，说不定能有所长进。” 宋月华懂了，大意就是，我教不动了，要不你来试试看。 早就答应了人家，宋月华自是同意，但嘴上还是客气道。 “我本就应下了，哪用得着麻烦您特意跑一趟。” “既是拜师，自然要郑重。” 谢全说着从牛车上提下半边猪肉，还有两只被栓着脚的母鸡。 看到礼品的那一刻，宋月华呼吸一滞，她本打算随便指点指点小孩，但现在感觉不太对啊！ 要是谢文武在她手下学得跟屎一样，她怎么对得起这半边猪！ 这一瞬间，压力如山倒，宋月华有些后悔了。 宋月华连忙拒绝，“谢全叔，这礼太重了，我这不兴收这么重的礼。” “哎呀，师傅！” 谢文武忙道，“你就收下吧，不然我都不好意思让你教我了。” 要不你就回去？ 宋月华在心里暗暗戳了一句。 谢全像是看出宋月华心中所想，笑道，“宋姑娘别怕，文武的资质如何，我这当爹的自然有数，若真是愚钝不堪，那也怪不到你头上。” 宋月华惭愧道，“哪里担得起您这般，既然收下，自当倾囊相授。” 猪还是被扛进了屋，母鸡也被拎了进去。 关于谢瑜，谢全解释道，“文武虽然还小毕竟是男子，就算是学习箭术，也难免被人闲话，若是小女同在，方能不给人留下话柄。” 这方面，是宋月华疏忽了。 她自己无所谓，但小玉跟小宝还是要顾的，她很感谢谢家能考虑到这一点。 几人在屋外行了拜师礼。 礼过后谢全离后，留下两个大宝贝眼巴巴地看着宋月华。 宋月华为难地看向两兄妹，“我今天真没时间教你，家里要干的活太多了，要不过段时间再来？” 谢文武笑嘻嘻道，“徒弟帮师傅干活义无反顾，师傅，你看我先帮你干点啥？” “是义不容辞。”谢瑜在一旁更正道。 “你就不能不说吗？你这样，我在师傅面前会很没面子的！”谢文武低声恼道。 “可你说错了，师傅也会笑你的啊！”谢瑜道。 谢文武把声音压得更低，“没事，我看师傅不像什么有文化的人，你不说，就没人知道。” 宋月华“……” 有没有文化不说，反正我听力是挺不错的！ 谢文武被安排剥板粟。 至于谢瑜，宋月华道，“小瑜，你要是累了就在屋里歇着，要是无聊就在这附近转转。” 谢瑜眨着眼睛道，“宋姐姐，我也很能干的，你不要区别对待我嘛，我会寂寞的。” 宋月华被逗笑了，把小玉叫过来，问道，“小玉，小瑜刚来这里，你能不能带着她一起呢？” 小玉忙不迭地点头，内心有点小激动，她还没有过小姐妹，村里的几个小姑娘都害怕阿奶，没人愿意同她说话。 “小玉，小瑜，我们都是玉耶”谢瑜拉过小玉的手，高兴道，“只听名字，还以为是亲姐妹。” 小玉害羞一笑，也大胆了起来，“小瑜，我带你去看我家的小羊，小羊可厉害了，大小宝喝的奶都是小羊的，还有小兔子，小兔子特别可爱……” 宋月华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虽然才10岁，可内心毕竟是个30多岁的成年人。 因为过度成熟的心智，自已于小玉，更像是爹娘，然而，七岁的小女孩，哪里不想交个同龄好友。 这样看来，自己要好好感谢谢文武。 今天太阳特别大。 宋月华把洗净的葛根剁成块，直接放在太阳底下晒干。 现在不忙着做葛根粉，以她们的地方跟人力，太麻烦了。 兄妹俩第一天来就给她干白工，午饭自然不能亏待。 宋月华在王婆婆家摘了颗白菜，又拔一根白萝卜，招呼王婆婆中午过来吃饺子。 在村里，一年都难得吃一回饺子，王婆婆自然拒绝。 “您要不来，这些菜我就不要了，都说饺子得一家人一起吃才好吃，您要是不这么想，那我这就把菜钱算给您。” 话都说到这份上，王婆婆哪能不去。 回来后，宋月华就开始做午饭，先剔了根骨头出来，剁成块煲汤。 再割下一块五花肉剁碎后分成3份，一份和葱，一份和白菜，一份和蘑菇，每个馅包了30个饺子。 午饭是饺子配汤，一口饺子一口萝卜汤，吃得几人酣畅淋漓。 90个饺子，谢文武硬是吃了30个，吃完还感叹，“还没吃过这么香的饺子，师傅，以后我给你多多干活，你再做饺子。” 谢瑜小姑娘，胃口不大，但10个饺子也有点饱，谢文武说话时，她也使劲点头。 王婆婆是第一次吃宋月华做的饭。 怎么也想不到，这居然是个10岁孩子的手艺，一时吃得过瘾，不知不觉吃了有20个。 反应过来只觉得太丢人，这不就是在跟小孩在抢食嘛。 小玉吃了10个，宋月华吃了20个，几人刚好吃完。 剩下的猪肉用盐腌渍起来，过两天晒干熏制成腊肉，冬天就不愁肉吃了。 明天开工建房，日子眼看越来越好。 就在宋月华一边往肉上抹盐，一边憧憬着未来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宋婆子的叫骂声。 自从上次宋月华从县里买回来一大堆东西，又说要建房，自然会有好事者特意跑到村尾来看。 空地上成堆的竹子跟木料，一看就不是小打小闹。 传言就是这样，一传二，二传三。 传到宋婆子耳朵里就变成，宋月华在山上捡了宝贝，卖了银子发了财，现在还要建大房子。 “师傅，外面有个疯老太！” 谢文武在外面剥板粟，突然跑来一个吊眼老太，冲着屋子就破口大骂，吓得他赶紧跑进来找师傅。 宋月华淡定地擦了擦手上的盐，轻声道，“没事，拿上弓，我们去看看。” “好嘞！” 谢文武精神一振，终于能亲眼看到师傅开弓。 第十九章 吓退宋婆子 桃源村地方不大，有点什么事人尽皆知。 村里人一看到，老宋家风风火火地往村尾去，一些反应快的，马上就知道有热闹可看。 你招朋我唤友，难得看次热闹，大半个村的人都跟着来了。 小玉正在喂羊，听到阿奶的声音，脸色瞬间惨白，下意识就想躲起来，可当她看到阿姐，还是跑了过去，站在阿姐后面。 宋月华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人，不过也不是什么坏事。 突然，手被握住。 宋月华心下一软，偏过头看去，朝着小玉温柔一笑，紧紧回握住这只颤抖的小手。 宋婆子还在那里叉着腰骂得唾沫横飞。 “没心没肺，心肠歹毒的小贱人，要是没有我，你能活到现在吗？有了好东西不惦记爷奶，这是不孝！是要被雷劈的，你个不得好死的白眼狼！” “你想要什么？”宋月华平静地问道。 “要什么？”宋老二满脸不屑道，“你哪样东西不是老宋家的，我们犯得着要吗！” “没错，你的东西都是我们家的！” 宋婆子指着宋月华喊道，“老大，老二，去把她屋里的东西给我搬走！” 宋月华冷笑一声，表情变得狠厉，“我看你们谁敢！不要命的就过来！” “入室抢劫者，就算被打死，也是不追责的，哪怕侥幸活下来，等我告到官府，你们一样得砍头！不怕死的就来啊！” 宋婆子没把她的话当一回事，但宋老大跟宋老二可不这么想。 见两个儿子不肯动，宋婆子知道他们就是被唬住了。 既然叫不动他们，那就自己上！ 眼看宋婆子要往前冲，宋老大一把拉住她，低声道，“娘，你真要当着这么多乡亲的面，抢几个孤女的屋子？” 宋婆子这才注意到身后一大群人，狠狠地啐了一口，暗骂一声，尽是些吃饱了没事干的闲汉。 话虽如此，宋婆子还是有些许动摇。 宋老大又道，“再说，里正那里也不好交待……” 对乡下人来说，相比从没见过的县太爷，显然是里正更有震慑力。 宋婆子看向两个儿子，问道，“那怎么弄？” 兄弟俩没有吭声。 宋月华道，“没事的话，你们就走吧，屋里还有小孩子，不要污了他们的耳朵。” “你说走就走，这地方写你名字了吗？”宋老二痞声痞气地说道。 宋月华淡淡道，“这片地的地契上确实写着我的名字，不信的可以去问里正。” 听到这话，宋婆子不仅没有发怒，反而很高兴，这意思不就是说，这片地是她的，房子也是她的！ 想到这里，宋婆子又鼓足了劲道，“把地契交给我，这就不是丫头片子该拿的东西。” 宋月华道，“我用自己的钱买的东西，为什么要给不相干的人。” 谢瑜抱着弓，也站到宋月华身边。 在溪南村，谢瑜也见过一些不讲理的妇人，但这么胡搅蛮缠的还是第一次看到。 不知道宋姐姐为什么这么冷静，要是她肯定会很生气。 对面的宋婆子像是被踩到了尾巴，跳脚道，“不相干？我养你这么大，这些年你吃谁的，喝谁的，谁把你养这么大。” “养育之恩大过天，我活着，你就得孝顺我，这事就算里正站在面前我也有理！” 宋月华道。“所以你们是来抢房契的。” 宋老二哄骗道，“爷奶只是暂时帮你们保管，这种贵重的东西，要是被偷了就不好。” 瞧这话说的！ 宋老二到底是在侮辱谁的智商？ “房契，银子我都不会给你们”宋月华一字一句道。 “分家的时候就说得很清楚了，从此断亲绝义，你们不打扰我，我也不会去找你们。” “如果你们非要让我不痛快，那我也就只能让你们不痛快。” 说到这里，宋月华伸出手，谢瑜马上把弓递过去，朝着空中扔出一颗毛粟。 搭箭拉弓，一箭射出，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长箭穿过毛粟，直直地落在地上。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宋大丫居然有这等本事，难怪能建起房子。 箭矢划破气流，嗖地一声，吓得宋婆子整个人都傻了，一瞬间，她还以为大丫要射杀她，双腿不断打颤。 宋老二往后退了退，站在宋婆子的身后。 “闹够了，就都给我回去！”宋月华把弓递给谢瑜，冷声道。 回过神后，宋婆子惊恐地喊道，“她是要杀人，要杀人啊，大伙快把这个凶手抓起来，她要杀人呐，快，你们都看到了啊！” “娘！”宋老大一把托住宋婆子道，“回去吧。” “你个没用的东西！”宋婆子发了狠，一把推开宋老大，怒骂道。 “你娘都快被人杀了，你还没个动静，窝囊废，这些年都白对你好了，老二，老二……” 死老婆子！ 宋老二在心里暗骂，但脸上还是一派孝顺，“娘啊，我在这里。” “老二啊！”宋老婆一把抓住宋老二的手腕，带着哭腔道。 “你可得帮娘做主啊，她是真的想杀了我，你不能眼睁睁看娘被欺负啊……” 宋老二只觉得耳边嗡嗡叫，叫得脑仁痛，他能干嘛，被宋大丫串成串吗？ 老婆子自己怕了，就找他当替死鬼，真把他当傻子…… “你们在这里干嘛！” 周大富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村里人自觉地给两兄弟让开一条道，只见兄弟两扛着一根粗树干，站在人群后面。 “大富，宋婆子来抢大丫的地契跟银子！”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接着又传出另一个声音，“大富啊，宋老婆子要跟李光棍私奔。” 宋婆子一听，被气得一口血梗在心口，怒骂道，“胡说八道，狗娃子，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你安的什么心，造老娘的谣！” 没人理会宋婆子，又出现接二连三的声音。 “宋老大，宋老二要当强盗，大富你快报官吧！” “老宋家又要把四姐弟给卖了！” “宋老二要抢走那两个娃娃，二贵你快管管啊！” 周大富，周二贵，“……” 世道已经变成这样了吗？ 两人最后还是在宋月华这里，了解了大致情况，虽然不完全像村民说的那样，但也够恶心人的。 母子几人也体验了一把三人成虎，人心险恶。 宋婆子哪里吃过这种亏，朝着人群就对骂了起来。 一张嘴再厉害，哪里说得过一群碎嘴子。 你一言我一语，把老宋家往年干的缺德事都翻了出来，骂得几人底裤都快兜不住。 第二十章 开荒种菜 周大富走到宋家三人面前。 “婶子，你们与三房分家可是立了契的，大丫这边不管是买地还是建房子，那都与你们无关，如果非要闹事，那就只有去官府那边说道说道。” 宋婆子哑了火，只能求助地看向宋老二。 宋老二本就不是个硬气的人，嘻笑道，“大富哥，哪有这么严重，别听小丫头胡扯，我们就是随便过来看看。” “丫头脾气大，说两句就冲，其实屁事没有，两位大哥忙，我先回了。” 宋老二头也不回地离开。 眼看屁都没捞着，宋婆子虽心有不甘，但又无计可施。 “娘，咱们也回去吧。”宋老大道。 宋婆子想骂什么，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戏散场了，众人也都离开。 周大富安慰了两句，又提醒宋月华明日开工，然后才回家。 “小玉，看到没，其实一点都不可怕。”宋月华温柔道。 小玉用袖子擦了把额头的汗水，用力地点了下头。 不着急，反正来日方长，宋月华忖道。然后，笑看了眼一旁的谢瑜，这个小丫头倒是挺机灵的。 当时，宋婆子在外面叫嚣得厉害，谢文武取下大弓，就准备出去给宋月华助阵。 结果还没出门，就被谢瑜给拦下，“外面这么多人，你站宋姐姐旁边像什么，把话柄往人嘴里送吗？” 一颗火热的心，瞬间凉透了。 整个过程，谢文武只能巴巴地扒着门缝看。 “师傅。”谢文武表情有点可怜。 宋月华朝他挥了下手，两人来到前面的空地。 “你好好看着！”宋月华道。 说完，朝着空中用力抛出一颗毛粟。 九支箭，箭无虚发，看得谢文武也热血沸腾，跃跃欲试。 宋月华让他用自己的弓，“实练中更讲究的是，适配性，不要激进也不要逞强。” 谢文武也试着抛了颗粟子，箭箭虚发，这就很尴尬。 宋月华在一旁认真地观察，然后开口道，“你在家锄地的吗？” “啊？” 谢文武摇了摇头道，“平时要跟三叔读书，家里活计只帮着拔过草。” 还真的读过书！ 宋月华轻咳一声道，“那下次过来，我扎个靶子，你上午练习射箭，下午给我锄地，锻炼一下你的上半身。” 谢文武高兴不已，“师傅，你放心，我肯定埋头苦干。” 这孩子是边读书边劈叉吗？ 宋月华问道，“你往我这里来，不耽误你读书？” “嘿嘿” 谢文武笑道，“三叔说做学问当细水长流，活到老学到老，不着急。” 学到老？ 宋月华，“……”小朋友，你这是被你三叔放弃了啊！ 当然，这话不能说。 宋月华客套道，“你三叔倒是个有见地的。” “那是！” 谢文武聊起三叔，又激动了起来，“三叔长我两岁，父亲说他天资卓越，有状元之才。” “对了，三叔说他等两年去考个童生，到时候家中定要摆酒，我请师傅去吃酒。” 呵呵 现在童生还能预定了吗？他说中就中？ 宋月华虽然想吐槽这个谢三，但面上还是笑道，“那我便等着。” 从山中背回的毛粟在几人的齐心协力下，很快就全部剥好。 宋月华估摸了一下，大约有50多斤。 晚饭直接用板栗腊肉做了个焖饭，另外又炖了一罐猪肉蘑菇汤。 四人把一整罐饭一整罐汤吃得干干净净。 饭后，宋月华问道，“你们要不要早点回去，太晚了怕不安全。” 谢文武道，“师傅，那个婆子太可怕了，我留下来保护你。” 今天才收的徒弟，能有这份心，宋月华还是很欣慰。 “不必担心，这些人外强中干，今天我露了一手，他们惜命，暂时不会过来找我麻烦，即便是找来了，我也不是吃素的。” 谢文武还是觉得不好，“反正我回去了也不安心，还不如待在这里。” 宋月华用手指了指四周，“就一间房，你要怎么住？” “我知道，我知道。”谢瑜呲着小虎牙，笑嘻嘻道，“我同小玉睡竹床，哥哥睡门外。” 小玉满脸期待就算了，谢文武竟然也一脸认同的模样。 做为唯一一个靠谱的人，宋月华自然不同意。 最后两人还是坐溪南村的牛车回去了。 二人离开后，宋月华心想，得多留点地基出来，等几人长大了就要各自分开睡，家中来客了也能住下。 开工当日。 周家兄弟同工匠班子的人，早早地过来，由风水先生先行焚香祭拜。 仪式完后，再点上一挂鞭炮，就正式开工。 关于房子的细节，宋月华已同周家人沟通好，现场有周家兄弟在，工匠有什么事也不会找她。 开工后附近又是敲，又是打，王婆婆怕惊到双胞胎，同宋月华商量。 “这声响也太大了，白日就让两娃娃待在我那边，晚上再抱回来，你看可好？” 此时，宋月华才惊觉自己的疏忽，若是吓到了两小只，她得恨死自己。 对王婆婆感激道，“幸亏有婆婆在，若非您在，只怕会酿成大错。” 王婆婆虽有顾虑，但也没觉得这么严重，宋月华才十岁，要赚钱养家，还要忙活着建房，里里外外都靠她，若还能思无遗漏，那才当真可怕。 当天早上，大小宝就被王婆婆拎了回去。 宋月华找周里正要了一大捆稻草，找了两根竹子，扎了个靶子。 兄妹俩过来后，把谢文武安排去远处练习射箭。 谢瑜不用交待，自己直接去找小玉。 几人各有安排，宋月华也有自己的事要干。 买下来的荒地总共有3亩，房屋实际占的面积不算大，但围墙围起来的有将近1亩。 外头将近2亩的荒地，要尽早利用起来 想要一下子开垦出来是不可能的，只能先划分开，一块一块开。 早点种菜，也不用天天去薅王婆婆家的菜园子。 宋月华力气大，一锄头下去，泥都翻起来了，但地上全是石头，真要这样硬开，锄头用不了几天肯定废了 饭一口口吃，事一步步做。 从竹篾匠家买来2把竹钯子，2把竹扫帚。 先把大块的石头搬开，然后用竹钯子把稍大点的石头钯到一块，再用竹扫帚把小颗的石头扫在一起。 把地面清理干净后，还得湿土。 宋月华一人来来回回地挑了十几担水，浇灌到土层完全浸湿后，终于可以用锄头翻土。 就这样干了一上午，干了还没到一半，人已经累到说不出话了。 午饭是小玉煮的腊肠香菇饭，宋月华沉默地吃了两大碗。 看师傅累得像条狗，谢文武安慰道，“师傅，下午有我帮你，不会这么累的。” 宋月华疲惫地点点头。 突然想到什么，宋月华起身去找到周二贵，交给他2两银子，托他明天从县里带回来15斤白米，20斤糙米，还有一个大水缸。 家里现在用水是用一桶提一桶，应付几天还行，长期下去很不便。 而且开荒浇水，用水量急剧上升，买个缸是必要的。 精力分布一下，不会一下子把人累太狠。 买米是因为，家里多了两张嘴吃饭，存粮已经不够了。 常听人说半大小子，吃垮老子，谢文武饭量一个顶两绰绰有余。 至此，家里还剩下11两银子。 第二十一章 葛根粉 冬天之前，得再去一趟不归山。 宋月华边搬石头，边想着进山的事。 下午有了谢文武的帮忙，进度快了不少，小玉自己忙完后，也跟谢瑜过来一起耙石头。 几人忙忙碌碌一整天，好不容易开了块地出来，撒上了菜种，再浇点水，总算是完工了。 晚饭煮了一罐米饭，炒了一大份青椒肉片，一大碗白菜，还有一份水蒸蛋。 吃饭时，谢文武道，“师傅，你信不信，我们在家都没有吃得这么好。” 顿顿干饭，菜里必有肉，不要说农户，猎户也不会天天这样吃。 宋月华没打算反省，只道，“你不当家，自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我跟小玉是因为早年身体亏虚，现在回补，所以营养不能断。” “我们现在这个年纪是长身体的黄金期，要是不多吃点好的，以后不仅长得矮，身体体质不好，人也会变丑的。” “不愧是我师傅，懂得真多！”谢文武佩服道。 谢瑜则紧张地摸了摸自己小脸。 晚上，大宝一直咿咿呀呀地不睡觉，宋月华抱着他轻轻地晃，边晃边拍背，哄了许久才睡着。 小宝倒是不吵不闹，就喜欢宋月华抱着她在屋里来回走动。 偶尔停下来歇歇，她就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你，宋月华又抱着她继续来回地走。 最后还是夜深了，小宝自己抗不住困意，打了个小哈欠，很快就睡着了。 把两小只哄睡着，宋月华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回头一看，小玉还在油灯下做针线活，立马道，“现在的衣裳够穿，晚上不要熬眼睛。” 小玉笑道，“阿姐，今天小瑜送了条手链给我，我也想做个荷包送给她。” 说完，小玉炫耀似地把手链扬给她看，宋月华不禁失笑。 两个小姑娘的感情倒是升温得快。 宋月华从竹箱里拿出一个布包递给小玉，“这是之前在县里我们一起选的头花，你跟小瑜一人一朵，明天你送给她。” 小玉不肯要，“阿姐，这不是你买给自己的吗？我自己缝个荷包就好了，头花还是阿姐留着。” 宋月华扑哧一笑，“本来就是给你买的，只不过当时你的头发还没长好，最近养得不错，发质也顺亮不少，现在戴上肯定好看” “再说了，我要戴也是戴金花，至少也得是朵银花，这种太幼稚了，不适合我。” 小玉，“……”阿姐现在这个样子才当真幼稚。 宋月华劝了许久，小玉才收下两朵头花，荷包她也没停，头花是阿姐送的，荷包才是她送的。 第二天，大缸终于送到，同时送来的还有之前在县里定的两口铁锅，一口大锅，一口小锅。 大锅暂时收起来，有了小锅，终于能吃上正经的炒菜。 谢瑜过来后，小玉把两朵头花拿了出来，“小瑜，这是阿姐送给我们的，你快挑一朵，等下我们戴戴看。” 一朵梅花，一朵桃花。 谢瑜挑了朵桃花，然后别在小玉的头上，“小玉长得温柔，桃花更添颜色。” “小瑜，让你挑你喜欢的，怎么帮我挑上了。”小玉瘪着嘴道。 谢瑜自顾自地把梅花戴上，问道，“两朵我都喜欢，小玉适合桃花，我适合梅花，你看我戴着好不好看？” 小玉使劲点头道，“好看，很好看！” 这边，宋月华挑了八担水才把水缸装满，挑完水又去忙着开荒。 有了昨天的经验，今天也知道该怎么省点力气，中午甚至还有精力做饭。 一道木耳炒肉，一道尖椒擂茄子，一道干煸豆角，一道胡萝卜焖腊肉。 谢文武闻着味，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师傅，你怎么会这么多花样，要不，你也教我做菜吧，回去我也能教教我娘。” 谢瑜也在一旁怂恿道，“这个想法好，大哥要是学会了，以后可以做给自己吃，现在可以做给我们吃。” 宋月华无奈道，“好了，先吃饭吧，要真想学，自己在边上看着，看两次就会了。” 饭后，谢瑜拿出3两银子给宋月华。 “宋姐姐，这是我跟大哥的饭钱，阿爹说大哥是个饭桶，天天在你这里吃，你家的米一半都得进他肚子，3两银子要是不够，下个月再补上。” 宋月华不愿意收。 两个小孩不算白吃，每天都在帮她干活。 兄妹俩在不在，自己吃的也是这些东西，不过多做一点而已，就算谢文武吃得多，但一半米进他肚子还是…… 好吧，其实也不算太夸张。 谢文武确实能吃，比她都能吃。 “宋姐姐，你就收下吧”谢瑜撒娇道。 “不然阿爹就不让我们在你这里吃饭，要是吃不到你做的饭，我会难受死的，你现在把我的嘴巴养刁了，你得负责。” 宋月华真不是在客气，可又耐不住谢瑜抱着她哼哼叽叽。 于是，收下一两银子道，“我收下一两银子就已经足够了，旁的你拿回去给你阿爹。” “宋姐姐你别担心自己占了便宜，我们每天吃的干饭，还有肉菜，三叔帮忙算过，3两银子不多的。” 谢瑜骄傲道，“我们家三叔可厉害了，他说不多就绝对不会多的。” “宋姐姐，你就收下嘛，你要不收，我就把大哥弄哭，让他哭到你收下为止。” 宋月华，“……” 这个小狐狸，宋月华捏着谢瑜的鼻子，笑骂道，“银子我收下了，你要敢弄哭你大哥，我就弄哭你。” 谢瑜任务完成，笑着跑开了。 宋月华把银子收起来，想着，明天得托马爷爷买点菜。 外面的荒地被划成13块，从清晨开始，到每天傍晚结束，几人都累得够呛。 地开好后，还得浇水施肥，然后再种上菜种，一共花了14天。 这件大事完成后，宋月华认真地陪着谢文武练了一上午的箭。 先是帮他做了一些动作细节上的调整，然后又道，“我家没地给你锄了，要不你回家去开荒？” “不不不！” 谢文武连忙摇头，“师傅，你不能赶我走啊，上次那道白切鸡我还没学会。” 宋月华震惊了。 谢全又是送猪肉，又是给银子的，我居然把他儿子教成一个厨子！ 她怎么对得起那半边猪。 晚上的时候，宋月华重新给谢文武制定了训练计划，怎么着也得练出点成果来。 次日，谢文武一过来，就被宋月华带进了山。 “师傅，你要带我打猎吗？”谢文武有点害怕，又有点激动。 宋月华道，“我们是去山里挖葛根，葛根做粉，正好给你练练。” “哦……”谢文武有点失落。 这个傻徒弟，对自己的箭术是真没数啊！ 到地方后，宋月华把锄头递给谢文武，自己则拿着镐头开始挖。 出门前，宋月华去王婆婆家借了两个箩筐，再加上她自己的两个背篓，满满的四大筐，一百五六十斤是有的，两人挖了一上午。 看着还有一整个坡的葛根叶，只能下午再来。 一天下来，往回运了三趟，总共有四百多斤葛根。 第二天开始做葛根粉。 小玉跟小瑜把葛根洗干净，宋月华负责剁，谢文武则负责用石臼捣烂。 村里有个公用大石磨，捣完还得挑过去再磨一遍，磨好的浆水用粗布把粗渣给滤出来，放在大缸里，沉上一晚上。 次日来看，葛粉沉入缸底，倒掉上层的水，留在里面的，就是一层厚厚的葛根粉。 就这样四天下来，几个人都快麻了。 所以说，当初宋月华是真没打算做葛根粉，太费人了。 第二十二章 谢家人 晒干后的葛根粉总共有50多斤。 宋月华特意教谢文武怎么煮。 先用凉水把葛粉化开，加糖的水煮开后，把白色粉水冲进去，等里面冒泡了，再冲入鸡蛋。 “记住了吗？”宋月华问道。 谢文武闻着香甜味，咽了咽口水：“记住了，记住了，师傅快点装碗吧，再煮就糊了。” 四个人，一人一碗，吃得美滋。 在两人回家的时候，宋月华给兄妹拿了20斤葛根粉，“这几天你们辛苦了，葛根粉能美容养颜，送给你娘，当你们的一片孝心。” 谢文武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下了，感动道，“多谢师傅，徒弟大恩不言谢，明天给你带只鸡！” 宋月华，“……” 这么多天还没忘了他的白切鸡？这孩子是不是在厨子的道路越走越远？ 算了，改天让他做两道菜，试试他的手艺，真要有天赋…… 唉，她没脸跟谢全开口。 剩下的葛根粉，宋月华给王婆婆包了2斤，给金奶奶送了2斤，给周里正也送了2斤，自己还剩23斤多。 冬天在火炕上的时候，来上一碗清甜，黏糊的葛根粉，单是想想都很幸福。 忙完了这一阵，宋月华又有空了。 接下来几天，除了给谢文武设定中靶计划，偶尔也会教他做做饭。 这几天，宋月华有一个好消息，跟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谢文武有做饭的天赋，坏消息是谢文武只有做饭的天赋。 “文武，今天早点回去，给你爹娘做顿饭吧！”宋月华心累道。 希望谢全能懂她的暗示。 谢文武没想这些，只觉得也是时候回去给家里人露一手了，“师傅，做白斩鸡吗？” 宋月华疲惫道，“你家要有那么多鸡给你斩，你就斩吧！” 晚上的时候，好不容易把两个小团子哄睡，小玉还在做针线活。 凑近一看，好家伙，竟然是在绣字，还是宋字。 宋月华问道，“小玉在绣谁的名字？” “阿姐，你识字吗？” 宋月华一时语噎，磕巴了两句，还是圆了回来，“嗯，以前有个书生来村里，教过阿姐，勉强认得几个字” 小玉很羡慕道，“真好，阿姐识字，小瑜也识字，对了，阿姐，小瑜今天教会我写你的名字。” 宋月华轻嗯了声，然后问道，“小玉想识字吗？阿姐来教你好不好。” “嗯……” 小玉喜悦的表情卡顿住，为难道，“听说识字要花很多银子，阿姐，我不用识字的，二伯家的小草，还有大牛叔家的妞妞，她们都不识字。” “那要是不花钱呢？” 宋月华笑道，“我来教你，又不收学费，小玉还学不学呢” “学！阿姐，你要教我写大宝小宝的名字，啊，对了，还有我自己的名字。” 小玉兴奋地一直在旁边说个不停。 宋月华手撑着脸，一脸幸福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这就是亲人，家人的感觉。 小孩子想读书识字，怎么能不支持。 看来赚钱一事迫在眉睫了。 谢家。 谢全对着面前的四菜一汤陷入了沉默。 “爹你快尝尝！” 谢文武兴奋地介绍着菜名，“白斩鸡，糖醋排骨，麻婆豆腐，葱香煎蛋，还有一道蘑菇肉片汤。” 一旁的谢安，扶额憋着笑，肩膀止不住地耸动。 谢锋坐下后就没有说话，也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 “尝尝吧。” 谢文武的娘亲余氏，脸上挂着笑，声音淡淡道。 谢全叹了口气，端起饭，夹了一块煎蛋，味道真不错…… “小文啊，你们在外面每日都是吃的这些？”谢安笑问道。 闻言，谢瑜赶忙朝着谢文武使了个眼色。 可惜谢文武没看到，嘿嘿一笑道，“那可不是嘛，这都是些简单菜色，我师傅做的菜，那才叫一绝！” “入口即化的红烧肉，香糯软滑的蹄花汤，鲜香麻辣的水煮鱼，哦哦，还有一道松鼠鱼，阿娘肯定爱吃，酸酸甜甜的……” “谢文武！” 谢全一拍筷子，怒问道，“你到底是去下馆子，还是去学箭的！” 这下措不及防的质问，搞得谢文武有点委屈，低着头，嘟哝道，“师傅做饭好吃，我有什么办法，这不是学了几道菜，想着回来孝敬爹娘嘛……” “吃饭。”余氏淡声道。 谢全拿起筷子，气道，“吃完饭去后山！” 说完，筷子伸向白切鸡。 “爹，这鸡要蘸料汁吃” 谢全，“……” “哈哈哈” 谢安终是没忍住，笑了出声，“大哥莫急，小文有这手艺，往后开个酒楼，日入斗金，富贵一生岂不美哉，再不济，当个厨子，也能衣食无忧。” “士农工商……”谢全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 在本朝，一旦从商，则自动贬为贱籍，三代以内不能参加科举，谢安明显仕图有望，怎么能断了他的前程。 谢全的意思，谢安哪能不懂。 谢安夹了片蘑菇，轻飘飘道，“富贵前程各有命，谁又能阻了我的道，让小文尽管敞开膀子学，以后晚饭就交给他了。” “三叔，你是不是吃馋了！”谢文武觉得自己聪明了一回。 谢安笑眯眯地勾了勾手，把谢文武叫到身边，然后一把捏住他的大脸，“不知好歹的小胖子，敢说你三叔馋，吃了两顿红烧肉，就忘记尊敬长辈，看来是时候教训教训你了。” “二叔，二叔救我……” 虽然谢安力气不大，但耐不住谢文武怕痛，眼泪都流了出来。 只见谢锋夹了个鸡腿放进谢安的碗里道，淡定道，“要凉了。” 谢安这才收手，自己又夹了一筷子蘸料。 谢文武捂着红红的脸蛋，心里苦泱泱的，辛辛苦苦做了一桌子菜，半句不夸就算了，反而对他又打又骂。 一旁的谢瑜悄悄地靠了过来，小声道，“大哥，千万别再说话，快吃饭，菜都快被吃完了。” 饭后，谢文武被谢全拉去了后山试箭。 谢瑜则去书房找谢安。 “三叔，你帮我写几个名字。” 谢安笑呵呵道，“吃了几天红烧肉，蹄花汤，水煮鱼，连字都不会写了吗？” 谢瑜，“……”嫉妒让你变得丑陋。 “那我自己写！”谢瑜转身就要去书架上拿纸笔。 要不是看你字写得好，我才不来找你！谢瑜心道。 突然，小辫子被人扯住。 谢安道，“报名字！” 好气哦！第一次后悔平日里没有多练练字。 为了给小玉一个好看的样子图，谢瑜忍了，老老实实把宋家四人的名字报出来。 只见，谢安一手抱腰一手捏住下巴，半天没有动静。 “三叔？” 谢瑜皱眉喊道。 啧！ 谢安啧了一声，谢瑜问道，“三叔，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 谢安摆了摆手，人往后一仰道，“我只是单纯地嫉妒了。” 谢瑜，“……” 没有回应，谢安也不在乎，喋喋道，“月华，玉轩，轻舟，云裳，你说别人爹怎么就这么会取名字。” “名字是宋姐姐取的。”谢瑜道。 “宋姐姐？”谢安好奇道，“宋月华？不是才10岁吗？读过书？” 谢瑜嗯了一声，“宋姐姐今年10岁，没有去过学堂，听说是小时候跟人学过几句诗。” 嗯唔。 谢安点头，“倒是个不得了的。” “三叔，你到底会不会写？”谢瑜双手抱胸，气鼓着脸。 谢安挑眉一笑，点了点谢瑜的额头道，“嘿，你个小毛头，真敢胡说，等着！” 说完，谢安就抽出一张纸，提笔写下四人的名字 收好纸，谢瑜头也不回地跑了。 谢安又重新抽出一张纸，写上4人的名字，看着纸上的字，叹息了一声。 第二十三章 遇虎 想赚银子，还得进山。 宋月华也不磨叽，趁着天气还没变冷，马上安排了起来。 谢家兄妹一过来，她就同两人商量，“我进山一趟，三天后回来，明后两晚如果不麻烦，希望你们可以住在这里陪着小玉。” “师傅，我……” 谢文武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宋月华知道这小子在想什么，但肯定不行。 自己的安全都不能完全保证，更不可能再带个小孩子。 “文武。”宋月华打断他的话，语气严肃道。 “我把家人交给你，你会帮我保护好他们吗？” 生平第一次被委以重任！ 谢文武感动不已，“师傅，你安心去吧，有我在保证小玉不掉一根毛！” 先不论掉不掉毛，宋月华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一脸欣慰道，“有你在，我肯定放心！” 谢文武咧着个大牙，迎风招展。 大哥这傻样，谢瑜都没眼看，不过，她还是挺期待跟小姐妹一起过夜。 房屋的搭建已经快完工了，只差屋顶跟门窗，还有地面的修整。 检查一圈后，宋月华补给周大富2两银子，让他把两个炕房，地窖，浴室，饭堂，这些地方都铺上石板。 尤其两个住房，屋内全部刷白房间干净亮堂点，有益于小孩的身心健康。 家里总共只有11两银子，朱艳丽给的10两还埋在地下。 晚上，宋月华留1两在身上，把10两交给小玉，嘱咐她放好。 小玉捏着银子，担忧不已，“阿姐，我有种不太好的感觉，要不你别去了。” “银钱暂时也够用，等再过上一段时间，我绣的帕子就能换钱了。” 鉴于上一次的情况，宋月华觉得有必要好好开导一下。 “知道为什么文武要当阿姐的徒弟吗？因为阿姐很厉害，再厉害的猎人，总是躲在家里，箭头也是会生锈的。” “打猎虽然有风险，但这是我们的生计，你要慢慢习惯。” “小玉，阿姐跟你保证，一定会活着回来，这个人世间有你们在，我舍不得离开。” 翌日清晨。 宋月华准备好干粮，背上大弓，麻绳，布网，镐头，就离开了家。 从外围进入深处，走了没一会，宋月华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原本能听到的虫鸣草动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消失了。 周围安静得不像话。 慎重起见，宋月华爬到一处高地，张弓拉箭，戒备许久，也没发现什么异动。 就在她打算换个地方的时候，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声响彻整个大山。 丛林的暗处缓缓走出一头黄体黑纹，下腹白毛的老虎，细看之下它的额头还受了伤。 不会吧，不会吧！ 之前的陷阱莫不是逮到了这么个大家伙！ 森林之王啊！你跑到那里去干嘛？ 今天不知道是它倒霉，还是她倒霉。 老虎的嗅觉灵敏，很快就发现了宋月华，嘶吼一声，向着她藏身的地方扑了过来。 好在地势较高，没扑上来。 还没来得及庆幸，宋月华就发现，它居然顺着陡坡在往上爬。 现在的地势，她没法像上次那样，踩弓拉弦，只一瞬，宋月华就做了决定。 搭箭拉弓，瞄准后，一箭射出，正中老虎的右眼。 趁着老虎滚下去之际，宋月华立马朝着远处跑去，身后不断传来老虎痛不欲生的哀嚎声。 不能往平坦的地方跑，那就只能找棵大树，要粗壮一点，高一点！ 深山老林里最不缺树木。 很快找到目标树，宋月华不敢回头，朝着目标冲刺，没有一瞬的停顿。 她知道老虎就在后面，说不定只有一步之遥，但凡犹豫了一秒钟，那就只能成为虎嘴里的口粮。 刚爬到一半，伴随着老虎的怒吼声，整个树干都微微震动。 还好选的够粗壮，爬到高处，宋月华回头一看，差点没把她魂吓掉。 受伤的老虎正顺着树干一下一下地往上爬，眼睛里还插着那支箭，毛上血迹斑斑，面目狰狞。 宋月华没有犹豫，回过身又是一箭，射向老虎的左眼。 一箭射中，老虎发出巨大的咆哮声，林子里的树叶簌簌作响。 剧烈的疼痛让它掉到地面，瞎了眼的老虎似乎失去了章法，发疯一样撞击着大树。 一下两下还行，再撞下去，这棵树肯定受不住。 与其去赌是老虎先倒下，还是树先倒下，宋月华不想听天命。 环视一圈，离她最近的树也有四米多的距离，跳是跳不过去的，只可能摔死。 带进山的工具都装在背篓里面，背篓在她逃跑时被扔下，现在身上只有一把弓7支箭。 现在似乎无路可退，也无路可逃了。 眼看大树快撑不住。 宋月华稳住身形，往粗一点的树干爬去。 就在她快爬到的时候，大树的主干咔嚓一声，往一旁倒下，在倒向另一棵树的时候，宋月华跳了起来，一把抓住另一颗树的粗枝。 有一刻，宋月华当真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 结果，那根树枝断裂得利落，她知道，自己并不是。 大树倒下的动静太大，反倒掩护了她，老虎虽然看不见，但还能闻到。 宋月华在树枝树叶的缓冲下安全着地，等她一落地，就发了疯地往前跑。 老虎也很快反应过来，马上追了上去。 宋月华在林子里左右穿梭地跑，虽然身后的老虎紧追不舍，但到底是弄瞎了它两只眼，一时半会还没适应过来。 不知道跑了有多久，天已经黑了。 宋月华深感庆幸，要不是还有月亮照着，她的优势将荡然无存。 感谢上苍！ “啊！” 果然人不能得意，下一秒，不知怎么地就一脚踩空。 好在悬崖下方一棵树把人给兜住了。 宋月华试着动一下，就听到咔咔嚓嚓的声音。 借着月光一看，这丛子树，长得细胳膊细腿的，感觉再动一下，谁都兜不住她。 至此，宋月华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也是轻的。 老虎寻着味追了过来，刚走到崖边又退了两步，转了一圈还是回到老地方，伸出爪子朝着宋月华的方向恶狠狠地挥了两把。 然后气势汹汹在崖边走来走去，后面直接就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宋月华则从晚上挂到白天，又从白天挂到晚上。 第二十四章 获救 到了第三天，阿姐还没回来。 小玉等不住，天色刚亮，就往外面跑。 谢瑜一把拉住小玉，“你要去哪里？” “我去找里正，阿姐跟我说，有麻烦可以找里正。”小玉颤着声说道。 “小玉！” 谢瑜喊了小玉一声，正色道，“里正最多只能找人上山去寻，可你们村没有猎户，对山里也不熟悉，以身犯险不说，还不一定能找得到宋姐姐，你别急，我想想办法。” 谢瑜叫来谢文武，“大哥，宋姐姐可能出事了，你去求阿爹跟二叔，让他们去山里找人。” “怎么可能！” 谢文武刚要扯开嗓门，就被谢瑜捂住了嘴，低声道，“别让小玉听到。” 谢文武压低声音道，“我师傅这么牛，怎么可能会出事，说不定明天就回来了，咱家不是经常这样吗？” “宋姐姐重诺，应了三日后回，但凡能脱身，她都会赶回来。” 说到这里，谢瑜的面色沉重道，“所以这次，她要么被困住了，要么……” 砰地一声。 谢文武只觉得脑子像是炸开了，整个人愣了片刻，马上朝着谢瑜道。 “你看好小玉，我回去找阿爹！” 说完，谢文武拔腿就跑。 “等一下！”谢瑜喊道。 “你去找村里一户姓马的人家，他家有牛车，多给几个钱，让他们送你回去。” 谢文武点点头，没吭声就跑了。 看着大哥的背影，谢瑜平复一下内心的慌张，回到屋子里，继续安慰小玉。 不知道挂了多久。 宋月华不吃不喝地已经好几天了，她感觉自己快熬不住了。 也不知道老虎死了没，从趴在那里开始，它也没动过。 要是死了，别人帮她收尸的时候还能捡张虎皮，也不算白进一趟山。 她要是死了，小玉肯定会哭得很难过。 房子快建好了，有里正在，老宋家应该不敢来找麻烦。 但就靠小玉，怎么护得住大小宝，怎么护得住新屋子…… 早知道，出门前应该做好最坏的打算的。 而且，留给小玉的银子太少了，要是虎皮能分小玉一半就好了。 粮食也买少了，早知道多买点粮食，还能便宜点。 要是能看着三个小团子长大，该多好。 明明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做…… 小玉啊，阿姐对不起你，没能遵守约定，我是一点都不想死啊！ 老天，你专程把我送过来，就是想要把我风成人干吗…… 此刻，宋月华的脑细胞异常活跃。 就在以为一切都尘埃落地时，崖上的老虎嘶吼了起来。 眯开条眼缝，瞅了一下，它像是被人从后面狠狠地勾住了脖子 靠，居然还活着！ 宋月华有点沮丧，这时，从崖边扔下来了一根麻绳，然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抓紧，我拉你上来。” 宋月华睁眼一看，谢锋！ 有了希望，似乎力气也回来了！ 宋月华一把抓住麻绳，在手腕上绕了几圈，谢锋用力一扯，宋月华就被拉了上去。 隔了多日，她又重新站在土地上。 没等她解开绳子，大虎发怒的嘶吼声近在咫尺。 “谢二叔，把我带到那里。”宋月华嘶哑着嗓音，指着远处一个低矮的山坡道。 谢锋看了眼宋月华，然后把人扛了过去。 到了地方后，宋月华找好射击点，踩在弓上，搭上一根箭，蓄好势，老虎跑到崖边，吼了一声，又在周围寻找了起来 “谢二叔，帮我个忙。” 宋月华低声道，“它记得我，只要闻味道就会扑过来，你从那边引一下，尽量让它正面朝向我。” “你有把握？”谢锋问道。 宋月华当即道，“能！” 谢锋点了点头，站起身，轻轻一跃，人就跳了出去。 老虎很快就被引了过来，正要往前追时，猛地停下，把头转向左边，在确定后，一个转身就飞扑了过来。 1，2…… 宋月华在心里默数，一个能一击致命的距离。 她瞄准的是鼻子往上的位置，正好在头骨的裂缝处，一条缝，不能有半毫的偏差。 整弓拉满，在数到3的时候，箭身离弦，中箭的那一瞬，大虎一命呜呼。 等谢全赶过来时，老虎倒在地上失去了生机，宋月华也晕了过去。 谢锋摸了下她的脉，道，“无大碍。” 说完给宋月华喂了点水 宋月华喝下水没多久，感觉自已趴在人的背上，应该是谢锋吧，她闭着眼迷迷糊糊地想着 “谢锋……”宋月华呓语道。 谢锋步子一顿，又继续往前走。 背上的宋月华又嘀咕了几句，“脸……别吓小玉……” 谢锋开口道，“别担心，等下给你擦把脸。” “醒了？”谢全问道。 谢锋摇了摇头道，“说梦话。” 等到宋月华再次睁开眼时，正躺在自己家里。 “醒了？” 从没听过的声音。 宋月华转头看向声音的主人，一个不认识的妇人。 “谢文武，谢瑜……我是他们的娘。” 余氏的脸上挂笑，眼神淡漠，说话节奏奇怪。 宋月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阿姨好，呃，不，婶子好……”宋月华莫明奇妙地紧张了起来。 “喂水？”余氏的声音没有情绪，吓得口干舌燥的宋月华猛地摇头。 毫不意外，二人陷入了沉默。 “阿姐！”“宋姐姐！” 小玉跟谢瑜，从外面跑了进来 谢天谢地，你俩就是天使！宋月华老眼含泪地看向两人。 “阿姐，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想喝水吗？饿不饿？罐里熬了肉粥，我去给你盛” 小玉端了水过来，确定宋月华没事后，又跑到外面去盛粥。 谢瑜叹了口气道，“宋姐姐，你都躺了四天了，要不是二叔说你没事，我们肯定要把你给背到医馆去。” 宋月华道，“若非谢二叔，我指定没命回来。” 还有一半话，宋月华没敢说，她这次要是不回来，估计就成人肉干了。 “二叔下午会过来，”谢瑜道，“看你一直不醒，大哥回去找二叔，让他过来看看。” 宋月华这才反应过来，“谢二叔还会医？” 谢瑜点头道，“二叔当校尉之前，跟着一个军医，耳濡目染时间久了，自己也能当半个大夫，我看有些医馆大夫未必有我二叔厉害。” “原来还是校尉啊！” 宋月华感叹道，居然还是个大官，难怪身手那么好。 “现在不是了，二叔现在就是个普通的猎户”谢瑜低落道。 “二叔是被坏人害了，二叔人那么好……” 宋月华揉了揉谢瑜的小脸，柔声道，“是小瑜叫人来救我的吧！” 然后一副正经思考的模样道，“该怎么谢谢小瑜呢？” 扑哧！ 谢瑜被逗得笑出了声，“宋姐姐要谢的可不止我一个。” ”是大哥哭唧唧跑回家叫的人，小玉把家里照顾得很好，大宝小宝也很听话……” 说完，谢瑜调皮地一摊手，道，“宋姐姐你看该怎么谢呢？” 宋月华笑道，“等我好了，给你们做顿大餐，大家想吃什么就做什么，你看怎么样？” 谢瑜双眼亮晶晶，忙不迭地点头，那她可太愿意了。 第二十五章 新屋建成 一碗白米肉粥下肚，宋月华感觉活过来了。 小玉接过空碗，准备再去装一碗，宋月华问道，“大宝小宝在哪里呢？” “哎呀！”小玉低呼了一声道，“我得去通知王婆婆！” 说完，把碗放在桌上，头也不回地往外面跑了。 宋月华，“……”粥啊！ 一旁的小瑜嘻嘻一笑，把整个粥罐子端了进来。 等宋月华喝到第四碗的时候，王婆婆背着大小宝过来了。 “丫头啊，你好些了没？”王婆婆满眼的疼惜。 宋月华接过大小宝，抱在怀里，“婆婆无需担心，不过是饿过了头，没别的毛病。” “唉……”王婆婆垂下眼，无奈地叹息了声，“我先回去，晚上给你送鸡汤过来。” “婆婆，不用……”宋月华忙把人喊住。 王婆婆摆了摆手，同小玉交待了几句，就离开了。 几天不见，两小只依旧白白胖胖的，能看出他们被照顾得很好。 宋月华紧紧地抱住两小只，心只满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昏睡了整整四天，宋月华只觉得骨架都快躺散了，本想下床活动活动，奈何小玉小瑜怎么都不同意。 “晒晒太阳。”余氏在一旁淡声道。 小瑜小玉马上不拦。 宋月华，“……” 太阳很大，晒在身上暖洋洋的，不知道多久没这么悠闲了。 下午的时候，谢锋赶着牛车，带着谢文武一起过来了。 “师傅！” 突然一个肉弹冲了过来， 谢文武一脸后怕道，“师傅啊，你可算醒了，我都快吓死了，你是怎么敢一个人同大虫干架，我爹都没你这么虎。” 不出意料，谢文武的后脑勺重重地挨了一下。 “把手伸出来。”谢锋道。 宋月华伸出手，谢锋把着脉，号了一会，才道，“没什么问题了。” “二叔，”谢文武忙问道，“我做只白斩鸡给师傅她老补补成不？” 谢锋看了他一眼，缓缓道，“行！” 得到许可，谢文武咧着个大牙，就去牛车上把两只鸡拎了下来。 所以，谢家到底养了多少鸡？ 等到谢文武离开后，谢锋掏出一大包银子，“总共卖了100两，80两归你。” 宋月华哪里敢要，推道，“要不是你们，我小命都没了，哪里还能要银子。” “如果你只射瞎了两只眼，能分到40两，正面的那一箭能再值40两。” “一行有一行的规矩。”谢锋不紧不慢道。 宋月华沉吟片刻道，“100两，一人一半，已是我占了大便宜，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若再要推拒，我怕我这条命不够还。” 两人沉默许久，谢锋点出50两交给宋月华。 “谢二叔，多谢你！” 阳光下。宋月华神色柔和。 晚上几人离开，宋月华才问小玉，怎么余氏也过来了 小玉解释道，“小瑜怕我们几个照顾不好阿姐，所以把余婶子叫了过来。” 宋月华哦了一声，余婶子原来还是个热心肠的啊，就是不怎么看得出来。 接着，宋月华就开始清点银子。 今天的50两，再加上之前的11两，总共有61两银子。 有了银子，很多事情就可以开始盘算。 再过两天房子也差不多快完工了，得多买点粮食囤在地窖。 再买些书本笔墨，冬天好几个月，正好让小玉在炕上学习。 搬家后，还得囤点柴火，要是有卖炭的，也可以买点，这样，冬天在家也能煮个锅子，或别的吃食。 棉花也不够，得多备几床被子，小瑜跟文武要是想留宿，也方便…… 接下来的几天，宋月华整天不是带娃，就是去房子那边转悠。 小玉半点事都不让她沾身。 总觉得孩子大了后，越来越有自己的想法了。 前些日子把她吓坏了，只要能让小玉安心，宋月华也就随她去了。 屋顶盖上最后一片瓦的同时，鞭炮也被点燃，所有人在这一刻欢呼了起来。 风水先生在院中央摆了个案台，举行谢土仪式，周里正也被请到堂屋里面坐着。 张家，周家，王家都送来旧物。 新屋热闹过后，周大富给所有工匠一一结算过工钱，众人道过谢后就离开了。 屋里只留下自家村子里的几个人。 宋月华想留几人吃顿饭，周里正摆手道，“等你办席那里再吃不迟。” 关于办酒席，宋月华本是不太想折腾的。 但转念一想，住在村子里，太独树一帜也不好，大家都办的，她也办。 宋月华转头就找周大富，让他帮忙请专门做席面的人。 早点准备好，看能不能定在后天。 席面上的事情全部交给周大富，宋月华到时候只负责吃席，给银子。 等到众人离去，家里只剩下自家人。 看着新建的房子，几个小孩都兴奋得不得了。 两间红砖，白墙的住房，里面各砌了一张大大的火炕床。 两间住房中间的墙壁开了一个门洞，往来方便，到时候在中间挂上厚帘，既能留住热气，也能保护隐私。 饭堂同两间住房在原先的计划里面是不相连的。 后面还是周大富看多了车泥砖，同宋月华商量后干脆再多拉两车泥砖，把空地补上，多建了一间空房。 饭堂与灶房相连。 灶房开了一张通向浴室的门。 浴室铺上了青石地板，门口的角落砌了个小灶，上面没有锅，只有一个灶口。 宋月华的想法是，用热水还得在灶房烧好，再拎过来，不如买个大锅，直接在浴室里烧水。 浴室中间放着一个大浴桶，这个是宋月华私下同杨木匠定做的。 这都多少天了，宋月华做梦都想痛痛快快洗个澡。 茅房这里其实是工匠最费心思的，因为宋月华的要求是不能留粪。 所以，工匠用石砖铺在下面，做了一个斜坡，每次如厕完，再用水冲下去，可以冲到围墙另一边的粪池里。 洗澡的地方做了几个暗槽，每次洗澡的时候，水就会流到茅房的水池里，把水池外面的石头搬开，水池的水就会自动冲洗厕所。 谢文武想不通为啥拉个屎这么多讲究。 倒是小瑜小玉，两人围着浴桶可稀罕了。 新建的房屋，有点湿气，但两个火炕一烧，什么问题都没有，随时可以搬进去。 双胞胎交给王婆婆，宋月华带着几个小的，一起回屋清理东西，准备搬家。 第二十六章 搬新屋 清理起来，宋月华才发现自己家当还挺多的。 单是吃食就不少，还有45斤腊肉。22斤葛根粉，10斤干蘑菇，2斤木耳，45斤板粟，20斤干葛根。 这些干货都被搬进了地窖，挂的挂起来，包的包起来。 猪油还有一罐，盐也有大半坛，红糖约摸着只剩下半斤，小半罐酱油，还有后面买的许多五香调料，小半罐醋。 这些都摆在灶房的柜子里。 原先的屋子里，除了竹床跟门板被留下，其余都被搬走了。 趁着太阳大，宋月华把被褥里面的旧棉花拆出来晒晒。 之前买的25斤新棉花，原本是打算做棉衣，前段日子，宋月华分出16斤，做了两床大棉被。 火炕的尺寸太大，垫褥薄了小了都不好，旧垫褥的棉花，也扯了出来重新晒过，垫褥得重新缝过。 晚上睡在炕上，得尽快把垫褥赶制出来。 工期有点紧，宋月华在外面晒旧棉，小瑜负责照看大宝小宝，谢文武在灶房做饭。 小玉跟王婆婆得趁天黑前，把垫褥缝出来。 棉花晒好后，小瑜想去给小玉帮忙，奈何扎了几次手，还是悻悻地放弃了。 “小玉，我教你认字，你教我缝衣裳吧” 小瑜看小玉一根针灵活地上下翻飞，好是羡慕。 小玉笑道，“我也刚学没多久，哪敢随便教人，我们可以一起跟婆婆学。” “不用不用！” 谢瑜连忙摆手，“我这粗手，也只敢跟你请教，别的不说，能自己缝个衣裳就成了。” 小玉一时好奇，“怎么不跟婶子学？” 唉…… 谢瑜叹了口气，道，“我娘命好，她不会针线活，平时家里要缝补的活，都是我爹在干，家里的衣裳也是花钱请村里人做的。” “我没别的要求，能做个衣裳，缝个被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小玉一时呆住了。 谢瑜的爹，小玉也是见过的，看上去五大三粗的，你说他会杀猪没人不信。 但你要说他会缝衣服，都不敢想象会是什么画面。 王婆婆跟小玉忙到晚上总算把垫褥缝好，接下来还得塞棉花，全部塞完后，还得定针。 宋月华左手抱大宝，右手抱着小宝，三人眼巴巴地看着两人忙个不停。 垫褥总算在天黑后铺在了炕上。 火炕做得大，四姐弟睡一头，不管横着睡，竖着睡，空间都很充足。 这天晚上，小玉翻来翻去，有些激动，“阿姐，这房子是我们的？” “是我们的。” “浴桶也是我们的？” “也是我们的。” 小玉还是不敢信，“怎么就住进这么好的房子里来了，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宋月华坏笑道，“那就让你看看是不是梦。” 然后在小玉的腰上挠了两把，小玉被痒得哈哈大笑。 姐妹俩玩耍了一会，怕吵醒双胞胎，才消停下来。 除了王婆婆的10两，家里总共还有61两银子，手上有了银子，该添置的东西也要趁早买回来。 明天家里摆酒，今天一早姐妹背上背篓，坐上马爷的牛车。 马车上同行的村民免不了问上一句房屋建得怎么样 宋月华笑着回道，“明日家中摆席，到时候，还请各位赏脸过来吃个酒。” 再多的话，也没人敢问。 宋月华那日的一箭，被吓住的可不止宋婆子。 县里的肉包两文一个，宋月华买了四个，她跟小玉每人两个。 小玉吃了一个就饱了，宋月华把包子掰成两半，塞她嘴里道，“多吃点，今天要背的东西多，没有力气弄不回家。” 两人先去铁铺，定了个煮水的大锅，泡个澡至少要两桶热水，煮水锅的容量不能小。 然后又定了个小锅子，用来吃火锅。 之前的镐头丢在山里了，重新买了一把镐头，一把砍柴刀。 算下来总共8两银子。 宋月华在铁铺算熟客，赵铁匠顺口问了句，要送上门吗？ 当然要送货上门。 宋月华喜欢有眼力见的店家，赵铁匠也喜欢花钱大方的客人。 赵铁匠一高兴，随口唠了几句。 宋月华这才知道，原来村里的竹篾匠还是赵铁匠的岳丈。 竹匠，铁匠，家里都是手艺人，真的好羡慕。 从铁铺出来后，宋月华又在杂货铺买了1把大门锁，3把小门锁。 往后在家中囤粮，上把锁比较安心。 饭碗也需要添置，家里要是来了客人，还得出门借碗筷，那也太不方便了。 暂时先买8个大海碗。 冬天出门不方便，米粮得多囤点，100斤白米，120斤粟米，50斤白面. 调料也补点，10斤盐，1大坛酒，5斤酱油，5斤醋，10斤红糖，2个大坛子，2个小缸。 最后又买了一张大油布。 结账时付了13两银子。 东西买得多，店家自然乐意送货上门。 趁着店家还在准备，宋月华带着小玉，来到一家书肆。 店家一看是两个小女娃，也没有怠慢，起身招呼。 宋月华先是问笔墨纸砚的价格，普通的笔倒是不贵，10文一支，砚台最好的上百两，最差的也得5两银子。 墨的种类更多，宋月华选了了个中等偏下的，一碇墨也得500文 纸也分几种，好的有宣纸一刀1两银子，差的有毛纸一刀330文。 宋月华要了3支笔2碇墨，一方砚台，2刀宣纸3刀毛纸。 准备结帐时，小玉拉了拉宋月华的衣角，咬了唇轻轻地摇头。 宋月华冲她笑了笑，还是把东西拿到了柜台结帐。 掌柜的抹了个零，总共9两银子。 原本还想买几本启蒙书，宋月华还是收手了，有些东西，能省则省。 难怪这个时代养个读书人难，随随便便一年的家用就没了。 刚出店门，小玉就不安道，“阿姐，是因为我说要识字吗？” “不仅仅是你。”宋月华道，“还有我，大宝，小宝，我们都要识字，小玉不愿意吗？” 小玉赶紧摇了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别担心，银子还有不少。”宋月华安慰道。 其实她还想说，银子没了她会去赚，但考虑到，上次的事刚过去没多久，还是乖乖闭嘴。 宋月华吸了口气，又带着小玉来到布庄，补了50斤棉花，挑了三种颜色的棉布，各要半匹。 给俩人各选了两双布鞋，还给小玉买了一套绣具。 一共8两银子。 至此，两人再也没有了购物的欲望。 坐上杂货店的牛车，到家时已经是下午。 小玉去王婆婆家接大小宝回来，宋月华则把新买的东西搬进屋子。 米面粮食，大坛的盐酱醋，都搬到地窖里面，其余的则归类放好。 看着慢慢充实的屋子，数了数剩下的23两银子。 宋月华心满意足地叹道，日子总算是越来越好了。 第二十七章 新的生活 次日，做席的人早早就到了。 果然都是专业人士，食材器具材料，全是自己带来的，除去用了几捆柴火，主家的东西，盐都没有用一粒。 席上的菜，不出众，但也挑不出毛病，都是农家席面上常有的菜品。 宋月华把谢家，周家，张家，还有王婆婆，都安排在堂屋，两桌席刚刚好。 乡下人家，礼金都是随意，不过是表个心意，宋月华也没想着能收多少钱，不过流程还是要有的。 原本一切顺顺利利，菜都快上齐了，谁知，宋老大竟带着媳妇刘氏也过来了。 吃席的众人马上竖起耳朵，等着看大戏。 结果，宋老大交完礼金，就找到两个空位坐下，之后便一言不发。 仿佛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只是来吃一顿席。 有人失望，也有人凑一块小声地交头接耳，说的自然是老宋家那些个破事。 宋月华看这情形，才松了一口气，她不是怕这些人，而是不想在她搬家摆酒的好日子，坏了气氛。 一顿酒吃得圆满结束。 办席的人把东西收拾好后，宋月华给人结算了2两银子，几人把东西往牛车上一放，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今天杨木匠也来吃席，顺便把在他那里定的一个衣柜，一张桌子，一张圆桌面全部送了过来。 临走前，宋月华也给他结了1两半银子。 等把人都送走后。 宋月华想留谢家人吃顿晚饭，但谢全要忙着去交货，谢锋也有事。 还是文武跟小瑜留了下来。 走之前，谢全特意同宋月华说道，“宋姑娘如此箭道，文武错失实在可惜，不过能在厨艺上有所造化，也得多亏姑娘。” 不怪我就好！ 宋月华真诚道，“人各有其，谢全叔能看开也是好的，箭术我会一直教下去，能走到哪一步，还得看文武自己。” 谢全点了点头。 “师傅，晚上你做什么好吃的？”谢文武咋咋呼呼地跑了过来，半点没有眼色。 谢全掩了掩自己嫌弃的眼神，同宋月华道，“我还有事先走，小文小瑜就麻烦宋姑娘了。” “我才来，阿爹怎么就走了。” 谢文武只好奇地问了一句，马上就纠结到晚饭上了。 出门后，谢全又回头看了一眼，宋月华正笑盈盈地同谢文武说话。 昨天送到他家的老虎头骨，一箭从正中的骨缝穿透， 这需要的不仅仅是力量，还有精准度，才10岁，竟能有这般造化。 谢全不敢想，如果是自己面对大虫之时，有没有射出这一箭的定力与胆量。 真的可惜，这姑娘身上的本事，但凡文武能学之一二，当个猎户根本不是问题。 谢全回到牛车上，重重地叹了一声。 “大哥？”谢锋坐在车驾上，转过身来问道。 “老二，幸亏是你。”谢全怔怔地抬头，眼神看向虚空，似是喃喃道，“如果当时是我站在宋姑娘旁边，肯定……” 谢锋看了一眼房屋的方向，驾着牛车，转身离开。 当天晚上。 宋月华叫上王婆婆，总共五个人，做了五道菜，腊排骨煲胡萝卜，青椒小炒回锅肉，凉拌木耳，麻辣小白兔，还有一大锅水煮鱼。 看着这些菜，王婆婆有些心疼，“丫头啊，过日子还是省着点来。” 一旁的谢文武抢答道，“婆婆，师傅跟小玉身体欠佳，得吃点好的。” 王婆婆听了这话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对此，宋月华已经习以为常，只道，“婆婆放心，我心中有数。” 吃完饭后，终于可以洗澡了。 煮水锅今天送到，两个小姑娘馋这个浴桶可久了。 宋月华帮她们把热水倒满后，小玉小瑜一齐泡在里面，隔着两面墙，在灶房都能听到她们的打闹声。 等到所有人洗完，宋月华也泡了个美美的澡，来到这里这么久，终于干净了。 兄妹两今晚住这里，还得重新缝条被子。 原本家里有两条被子，小玉小瑜盖一床，宋月华双胞胎盖一床，缝的那条是给谢文武的。 布料棉花都是现成的，小玉找来王婆婆帮忙，两人又一起缝了床大棉被。 谢文武抱着棉被，去了原先几人住的屋子，把被子铺在竹床上睡。 被子做得大，垫一半，盖一半，刚刚好。 接下来几天，宋月华把房屋前后院，留出来的菜地都翻了一遍，然后撒上菜籽，浇上水。 这里的地本身就整过，只要锄一锄就好，宋月华别的不说，力气是管够的。 围墙里外都种上了，就算是冬天，也能吃上新鲜菜。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 宋月华每天上山砍柴，还从村里收了几十斤白萝卜，白菜，全部做成酸萝卜跟辣白菜腌在之前买的小缸里。 腌完菜后，又去篾匠家买了个鱼篓。 之前挖葛根的那个水潭，宋月华惦记许久了。 水潭在不归山较深处，平日村民不会来这里，潭里的鱼随便一捞，就满满一篓子。 大大小小总共捞了三百来斤的鱼，全部晒成鱼干。 现在天气越来越冷，山货已经不多了，在冬天过去前，宋月华不打算再进山。 要想安安心心过个冬，还得备点别的东西。 等再去县城的时候，买了200斤干草，补了4支箭，5包治风寒的药，2盒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膏，200斤炭，还买了个泥炉子。 最后再买了30斤肥肉回去炼油，宋月华心想，这个冬天应当万事俱备了。 回到家一算，只剩15两银子。 接下来，连着下了几天雨，一家人窝在家里哪里也去不了。 好在暂时没什么非做不可的事。 雨停后，地上都结了冰。 家里的两个火炕都烧了起来，一家人睡一个炕足够，另一个炕则是给家里的小动物烧的。 炕边上放了两个窝，分别是给小羊跟两只母鸡的，六只小兔子直接就放在炕上。 冬至那天，宋月华包了饺子。 拿了一份给王婆婆送去，结果敲了半天的门没人来应。 推了一下，发现门没锁，宋月华就直接进去，结果一进门就看到王婆婆晕倒在自家院里。 宋月华脑子一麻，立马把人背了回来。 “阿姐，婆婆怎么啦？”小玉一看这情况也着急了，一时不知道该干嘛。 “小玉，快去把那边的床铺上。” 宋月华指挥道，自已则把王婆婆身上的湿衣脱下。 外面的棉衣已经湿了，还好没有渗透里衣。 两个火炕一直在烧，等宋月华把人抱到炕上时，被褥都是热乎乎的。 湿着衣服躺在院子里，别的不说，肯定着了风寒，好在家中备了风寒药。 宋月华把药煎好，慢慢地喂到王婆婆嘴里，许是喝了药的原故，虽然人还没醒，但面色看着不那么吓人。 第二天，谢文武，谢瑜过来了。 自从天气变冷后，兄妹俩是偶尔才来一次。 这次两人各自拎着个大包袱，脸被冻得通红。 谢瑜一进门就往炕上扑，“好暖和啊，小玉，你不知道我有多想这炕，这个冬天我都要住这里。” 然后，迅速脱鞋，钻进暖融融的被窝，只露出一双透亮的大眼睛。 自从房子建好后，谢瑜就常在这里留宿，现在住过来也习惯。 一旁的谢文武，把包袱往旁边一放，“师傅，我想好了，只要能睡炕，就算跟小兔子睡一个被窝我也认了。” 宋月华，“……” 怎么的，你委屈，小兔子不委屈啦？ “晚啦！” 宋月华笑道，“那边已经住了人” “啊！” 第二十八章 小课堂 谢文武哭丧着脸，欲哭无泪，难怪三叔常说要先下手为强。 看他这副模样，宋月华不逗他了，“你可以带着大宝小宝睡在这边，我跟小玉小瑜去王婆婆那边的炕上睡。” “师傅，你的意思是，这个炕是我一个人的啦！”谢文武大喜道。 宋月华重申，“还有双胞胎！” 谢文武敷衍地点点头，然后爬到了炕上，像谢瑜一样，用被子包住自己，感觉身上的冰都要化了。 还好之前让小玉多做了几床被子，不然这么多人来，真不一定够用。 第二天王婆婆醒了过来。 正好药也煎好了，等喝完药，宋月华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前天朱珍珍又回来要钱，可王婆婆实在是没有钱了，只想快点打发她。 结果朱珍珍丧心病狂，把家的东西都给搬走了，就连灶房那口大锅也挖走了。 王婆婆追过去，被她推了一把，刚好当时地面又结了冰，伤了腿，人也晕了过去。 王婆婆哀戚道，“她这是要我的命啊！她是要我的命啊！” 这种情况下，王婆婆肯定是不能回去了。 宋月华想了想道，“您现在受了伤，就安心在这里住着，万事等开春再说。” 王婆婆也知道自己的情况，不好意思道，“丫头，老婆子给你添麻烦了，那个银子你拿用，可莫要嫌弃。” 当初王婆婆把银子放在宋月华这里，是希望她建房的时候拿来用。 没想到，最后还是使在了自己身上。 宋月华笑道，“您可真生份，就非得用银子把人推开嘛。” “早前说好的，我不同您客气，您也莫同我客气，小玉跟您学了那么久的针线活，我可一分钱的拜师费都没给。” “别的细碎事我就不说了，我认您当亲奶，以后您的事就是我的事，当然，您要嫌弃我们几个拖油瓶，就当我没说！” 像王婆婆这种性格，不愿意麻烦人，坚韧了一辈子，谁知道老了老了，还是毁在女儿身上。 “你这丫头……” 王婆婆眼眶一热，把脸别了过去，用手抹了抹眼角。 “对啊对啊！”小玉也钻了进来，说道，“小玉是您的徒弟，本就应该好好照顾您的。” 王婆婆无奈一笑，当初她不过是怜惜这几个小娃娃，平日里偶尔帮帮手，竟成了这番善缘，罢了罢了。 自从谢瑜住过来后，每天都会督促小玉写一张大字，还教她读三字经。 当时在书肆，宋月华为了省钱，没钱买三字经。 回来后，就把从周小虎那里借来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全都抄了一份。 宋月华的毛笔字虽一般，但只要字没写错，现在还是够用的。 上午谢瑜领着小玉读书识字，下午两人就窝在王婆婆那边的炕上，由小玉来教谢瑜针线活。 唐氏来家里做客的时候，看到小玉在跟谢瑜学着写字，不由地动了想法。 当时就同宋月华商量，能不能把家里两个小的也送过来，一起学几个字。 宋月华自然没意见，她问过谢瑜后，小姑娘表示当然可以。 从这天起，宋家的火炕上又多了两个小学生。 虽说只是学两个字，但想写字至少也得有支笔。 宋月华跟二牛夫妇道，“只要买两支笔，一刀纸也就够了，砚台太贵没必要一人一个。” 结果，当天张二牛就冒着冰霜，跑到镇上，把纸笔给买了回来。 第二天，唐氏跟张氏一人提了50个鸭蛋，一挂腊肉一条腊鱼，宋月华收下了鸭蛋，再三强调，家里不缺腊鱼跟腊肉，两人才带了回去。 谁知道，隔天两人带了一大块新鲜肉，一条新鲜的鱼过来。 现在哪里来的新鲜鱼新鲜肉买，除非到县城里去。 宋月华认真道，“鱼跟肉你们带回去自己家吃，再送东西，两个小的也不要送过来了。” 唐氏跟张氏一时愣住了，原先还以为她只是客气，没想到居然真的生气了。 想着毕竟是长辈，宋月华又温声道，“现在外面的地都冻住了，二牛叔从村里到县城，得走多远啊，要是中途出个意外，你该怎么办，如山又该怎么办？” 原本只顾着孩子，现在细想这事，唐氏不由得一阵后怕。 大人消停下来，几个小孩倒是没受影响，都学得挺认真。 没想到的是，张若初五岁的小娃娃，竟然也跟着小玉小瑜一起学针线活。 每次看到张若初拿着针，宋月华都怕她扎到自己。 张如山倒是个读书的好苗子，脑子聪慧，又很勤奋，上午谢瑜教完，下午女孩子去了隔壁，他就自己坐在炕上练字。 谢文武一开始还能在旁边指指点点，等到第二个月，谢文武就自闭了。 “你这里肯定多写了一横！”谢文武不服气道。 张如山把沾墨的笔放下，轻轻一笑道，“老谢，打个赌吧。” “赌什么？”谢文武问道。 张如山思忖片刻道，“你答应我一件事吧，现在没想到，以后再说。” 谢文武点头，满脸得意道，“我要是赢了，你得叫我大哥！” “成交！” 于是两人拿着字去问谢瑜。 “没错，就是这样写的！”谢瑜无语道。 谢文武不愿相信，大声道，“你肯定记错了，不行，我得去问三叔！” 这话说得，谢瑜也来了脾气，跳下炕，一把抓过三字经，翻开第一页，把书顶到谢文武面前，指着上面的字，气呼呼地问道，“名俱扬，看清楚没有，俱字里面有几横？” 谢文武涨得脸通红，嘴硬道，“肯定是师傅抄错了。” 宋月华，“……” 一旁的张如山看热闹不嫌事大，贱兮兮道，“那就拿原版比比，走呗，我带你去找周小虎。” 谢文武：他不是很想去，真的。 “走走走！”谢瑜穿上鞋，披上大袄，挥着手道，“谢文武，张如山，快点动身！” 张如山：他就是口嗨两句，这大冷天的，他真不愿意出门。 “那个……”张如山刚开口，谢瑜就大声问道，“哪个？” 谢瑜气势十足。 张如山，谢文武对视了一眼，只能认命地跟着出门。 三人出了门，王婆婆笑道，“果然都是小孩！” 一旁的小玉，正在缝棉衣，闻言，抬头道，“本来就是小孩啊！” 王婆婆看了眼宋月华，轻声道，“对啊，都是小孩。” 第二十九章 朱珍珍上门 宋月华看着眼前的两个小团子深深地叹了口气。 2个多月的时候大宝就会翻身了，小宝都3个月了，还整天懒洋洋的。 前些天谢文武还同她说。 “师傅，我怎么觉得小宝没大宝聪明，大宝整天笑得牙都没了，小宝除了睡就是吃，逗也逗不乐。” 宋月华没有养过小孩，也不知道正不正常，问了王婆婆，说是小孩都这样。 但她还是不放心，心想下次等谢二叔过来的时候，让他帮忙看看。 实在不行就等天气暖和了，再带到医馆让大夫瞧瞧。 过了许久，三人终于回来。 得意洋洋的谢瑜，如丧考妣的谢文武，懊悔不已的张如山，后面还带着冻得脸颊通红的周小虎。 “大丫，”周小虎打招呼道，“那个，阿爹让我问问你，我能不能也跟他们几个一起读书。” “当然可以。” 宋月华马上应下，但又觉得不对，“小虎啊，你是正经上过学堂的，他们几个才刚识字，这不会耽误你吗？” 周小虎嘿嘿一笑，“我也只是去学了几个字，阿爷说，就算考不上功名，能识字也比不少人强。” “对的，对的！”谢文武接话道。 “能识字就行，咱也不考什么功名，哪里非得去什么学堂，那破地方，我是再也不想去了。” 这话一说，大伙都好奇了。 “老谢啊，你还去过学堂？”张如山整个人趴炕上，不可置信道。 谢文武哼哼道，“我爹送三叔读书，也不好落下我，结果去了没两天，就碰到个披头散发的疯子，跟他干一架，然后被送了回来，后面一直在家跟着我三叔读书。” “学堂怎么还有疯子？”宋月华好奇道。 谢瑜道，“哪里是疯子，三叔说那是县太爷的小儿子，虽然是大哥单方面挨揍，但还是怕县太爷找麻烦，学堂那边当天就把大哥退了回来。” 周小虎经常听爷爷说起县太爷的名头，现在一听谢文武居然敢跟县太爷儿子干架，当即佩服道，“谢兄，你可真牛逼！” 谢文武揉了揉鼻子，自满道，“还好还好！” 看着这两人，宋月华哭笑不得，没听到是单方面挨揍嘛？ 张如山还算理智，问道，“县太爷真没来找麻烦？” “没有。”谢瑜回想了一下，“那人自己不愿意说，有人怂恿他去告状，想把三叔一起赶出学堂，结果也被他给揍了一顿。” 谢文武道，“我就说那小子是个疯子吧” 确实是挺疯的，众人一致如此作想。 这天起，周小虎也加入了学习小组。 不过，据宋月华观察，这小子读书倒是次要，主要目的怕是冲着火炕来的。 每天下午，小玉小瑜还有若初去另一个房间做针线活，这边火炕上除了张如山认认真真在那里练字，其余两人尽在那里侃大山。 “老张，天天练字，你不烦呐。”谢文武心下好奇，凑过去问道。 张如山笔下的字写完，才抬头道，“我家条件没两位好，有些机会不抓住，这辈子都难遇第二次。” 谢文武点头，张如山读书一道，确实比他们二人强太多。 要是能好好送去学堂，肯定能有所造化。 “我要是如你一般，爷爷不得高兴疯了，从我爹到二伯，然后是我，送去三个人，回来三个人，我们周家怕是与读书无缘。”周小虎无奈道。 张如山笑道，“不必这么想，人各有所长，我擅长读书，你擅长养猪，尽其所能罢了。” 谢文武还在思考，周小虎已经反应过来了，愤道，“张狗蛋，凭什么你读书，我就得养猪，我……我就不能干点别的吗？” “张狗蛋？”谢文武迅速地抓住重点，“老张，你不是跟我说你叫张如山吗？” 张如山一副吃了屎的表情。 对面的周小虎连忙拱火，“哎，老谢你不知道也不奇怪，狗蛋也是最近才改的名，狗蛋这名字大伙都叫了那么多年，哪能改得那么快，狗蛋你说是不是。” “哦~” 没等谢文武开口，张如山忙道，“老谢，赌约你输了，欠我一件事可还记得，现在你听好了：只准叫我张如山。” 谢文武的快乐还没到嘴就消失了。 “还有你！” 张如山朝着周小虎威胁道，“你说，要是里正爷爷知道你天天在这里混，会怎么样？” 周小虎的快乐也消失了。 听着隔壁几人唱戏，宋月华抱着双胞胎，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砰！砰！砰！ 大门被人拍响，宋月华神情一厉，放下大宝二宝，下了炕，就要去开门。 “阿姐”“宋姐姐” 小玉小瑜同时担忧道。 宋月华笑了笑道，“无事，你们别动，我去看看。” 等她出门，谢文武，张如山，周小虎已经出来了，宋月华朝他们道，“我去看看。” 打开门，一个衣着单薄，发髻凌乱，面颊消瘦凹陷，状若疯癫的妇人。 一看是宋月华，先是一怔，随即大喊道，“她在哪里？快说，是不是你把她藏起来了” 宋月华心中惊讶，居然是朱珍珍，冷声道，“胡咧咧什么东西，你这疯婆子，快点走！” “骗子！” 朱珍珍先大吼一声，马上又哀求道，“娘，我娘她是不是在你这里，求你告诉我……” 宋月华没有心软，反而厉声道，“笑话，你娘在哪，你不知道？跑到我这里来撒野，真当人人皆你娘不成，要找人上衙门找去！” 说完，宋月华用力一推，把门给关上了。 进屋后，宋月华同王婆婆说了外面的情况，“这样处理，婆婆要是觉得不合适，我现在就去把人找回来。” 王婆婆神情麻木，淡淡道，“不用，你处理得很好，就这样，我与她母女情份已尽，倒是给你添麻烦了。” 朱珍珍又拍了一会儿门，没人来开，还是消停了。 等人走后，宋月华去了一趟周里正家，把王婆婆同朱珍珍之间的情况大略告知。 宋月华跟王婆婆都住在村尾，没什么事，是不会有人过来的。 王婆婆住在宋月华的家里这件事，除了张家，周家，没人知道。 宋月华特意告知里正，也是为了让里正心里有底，要是朱珍珍找上门，不要说漏嘴。 周里正肯首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第三十章 不速之客 接下来几天，朱珍珍没有再回来，就在以为事情要过去了，结果又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哟，小丫头越长越板正了。” 朱艳丽穿着花袄，背着个小包袱，笑嘻嘻道，“还不快点让我进去，人都要冻坏了。” 无奈，宋月华只能把人带进来。 “哎哟，娘啊，我就知道你肯定在这！” 朱艳丽一见到王婆婆就扑了上去，随即，又惊呼道，“我的天啊，这床怎么还是热的” 说完就不客气地扔下包袱，脱鞋，吭哧吭哧地钻进了王婆婆的被窝里。 还一脸满足的喟叹道，“娘啊，枉费我为你担心，你这过得也太幸福了。” 王婆婆，宋月华，…… 朱艳丽确实也是冻了一路过来，宋月华给她端了一碗红糖生姜水，朱艳丽吸溜吸溜地喝完，才有空跟她们说自己的事。 朱珍珍没找到王婆婆，就跑到朱艳丽那里去闹，她铁了心认为是朱艳丽把人给藏了起来。 朱艳丽不交人，她就在房子附近到处宣扬朱艳丽当人外室。 最后，还被那男人的正室发现，带着人把屋里的东西全部搜刮走，临走前，还把朱艳丽给打了一顿。 “这个害人精，要不是我跑得快，早被她害死了”朱艳丽恨恨道。 王婆婆张着嘴，半天道，“你给人当外室？” 朱艳丽有点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弱声道，“我以前没说过吗？” 以前只知道女儿跟人私奔，谁知道居然跑去当外室，王婆婆气得发抖，手指着她道，“你……你给我滚！” 看到王婆婆的模样，宋月华也着急，同毛艳道，“要不你先回去？” “我回哪里去呀？”朱艳丽泪眼汪汪的，哭诉道，“房子没了，人也没了，都被朱珍珍毁了，我还能回哪里去嘛！” 说到一半，又一脸娇羞道，“你这还有这种床没，要不我将就几晚……” 宋月华一脸正气道，“住满了。” “那怎么办呢，果真是天下之大，无我一容身之所吗？”朱艳丽语气幽怨。 “你快给我走，别在这里给人家添麻烦！”王婆婆气得不轻。 朱艳丽撅着个嘴，似是受尽委屈。 宋月华真心觉得，给她个台子，肯定就能唱起来。 “婆婆那里可以住，容下你问题不大” 闻言，朱艳丽又红着个脸扭捏了几下，“我一个人，会怕的呀……” 这女人但凡去学个戏，也不至于当人外室。 宋月华叹了口气道，“我家只有柴房里的一张竹房可以睡，你要留下来，就只能住那里。” 朱艳丽点头道，“好的，多给我一床铺盖，我怕晚上冷。” 宋月华，“……” 朱艳丽能妥协得这么快，是宋月华没想到的。 而且，这种娇里娇气的人，能睡柴房？ 算了，人家都没意见，她也无所谓了。 宋月华去王婆婆家把剩下的一床被褥搬了过来，刚进门就看到朱艳丽在擦床。 看样子真打算住这里？ 宋月华轻咳一声，问道，“朱珍珍我看她不太对劲，你知道是什么情况吗？除了找你要人，她还……” “哼！” 朱艳丽娇哼一声，气呼呼道，“她那副鬼样子，都是自找的，说来说去，还是想要银子，最后居然敲诈到我身上。” “老娘是那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吗？但凡给她一个铜板，我就把名字倒着写，这种没下限的烂人，街上的痞子都比她要强。” 宋月华想了想，把王婆婆受伤的原因告诉她。 随即又补充道，“婆婆现在腿脚不好，又被你们给气到了，你没事少到她面前去添堵，免得……” “朱珍珍！” 朱艳丽勃然大怒，青筋暴起，怒道，“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这个畜生。” 说完，就往外面跑去。 宋月华一把挡住，道，“你冷静点，我跟你说这个不是激你，咱们先看看是什么情况，才能做好应对。” 朱艳丽一把抱住被子，哭得稀里哗啦的。 等到哭得差不多，朱艳丽掏出5两银子，道，“我们娘俩也不白住你的，这是食宿费。” 宋月华收下3两银子，道，“婆婆不用给银子，你的份肯定要收，3两，你也不亏。” 3两都够一家人吃上许久，朱艳丽只觉得宋月华心真黑，不过这话她还是憋了回去。 但等到吃晚饭的时候，她就不这么想了，只觉得这3两银子花得确实值。 夜深。 宋月华感到有人进了屋，她眯眼一看，朱艳丽正偷偷摸摸地往炕上爬，她就知道，这女人怎么可能会老老实实睡柴房。 算了，人家娘俩的事，她也懒得管。 王婆婆被子里钻进一个人，自然有所察觉，压低着声音道，“你来做什么！” “娘，我冷……” 朱艳丽抱着王婆婆蹭了蹭，撒娇道。 “唉……” 王婆婆轻轻地叹了口气，就再没开口。 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宋月华决定吃火锅。 前几天牛车进了一趟城，宋月华托马爷爷买回来不少鲜鱼，鲜肉，瓜果花生，都是过年要用的东西。 这几天肉冻着，刚好可以涮火锅吃。 早上张二牛跟周大富送人过的时，宋月华就打过招呼，几个小的中午不回去吃。 谢文武跟宋月华在厨房忙了一上午，材料终于备好。 把炉子点上炭，拎到房间，再把备好的料端过来，各人给自己调个汁，接下来就能涮肉吃了。 “你可真会享受。”朱艳丽感概道。 宋月华笑了笑，然后，朱艳丽的话头一转，哼哼唧唧道，“要是能长住就好了” 宋月华马上不笑了，一脸公事公办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该走还得走。” 朱艳丽轻啧了一声，一看锅子煮得冒泡，又跑去锅子旁，蹲着准备夹肉。 “婶子，这是我涮的肉。” “别那么小气嘛，还有那么多，你再煮就好了。” “啊，我煮了好久的土豆片，婶子你怎么都夹走了，给我留一块呀！” 从朱艳丽过去开声，哀嚎声此起彼伏。 宋月华转个身，假装没看到。 “大丫，多谢你！”王婆婆满眼歉意道，“收留我一个老婆子就够麻烦了，还得收留这么个糟心玩意，我……” 宋月华摇头道，“婆婆，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嗯！” 王婆婆带着鼻音，重重地嗯了一声。 第三十一章 张如山 雪一旦下起来，就没完没了。 谢文武一边扫雪一边叹道，“师傅，这个年怕是要在你这里过了。” “老谢，你就这么不想回家吗？”张如山立着个扫把不解道。 “怎么会呢。” 谢文武连忙否定，“大雪封路，我也没办法啊。” 张如山轻呵一声，道，“说这话前，你先把咧开的大嘴收一收。” 离过年只有十几天了，谢家还没来接人，宋月华怀疑，谢家人不会忘了这两兄妹吧。 宋月华看着外面打雪仗的三人，默默地放下扫把，转身进了屋。 小玉跟小瑜各穿一套桃红色的棉服。 这段时间两人长胖了不少，皮肤变得白白嫩嫩的，再穿一套桃红色的衣服，戴上头花，看上去，漂亮得不得了。 “阿姐，好看吗？”小玉满脸喜色，赶忙问道。 宋月华笑道，“好看，就像两个小公主。” 谢瑜在一旁，有点小羞涩，“小玉，这衣服真要送给我啊？” “当然！” 小玉拉过她的手，笑道，“文武哥也有，谢大叔，谢二叔，余婶子都有，上次你们救了姐姐，我也只能略表一下心意，小瑜，你可千万别嫌弃！” “就小玉这手艺，要是还有人嫌弃，就太没天理了！”谢瑜一脸认真，说完，她拉着小玉道，“走，我们去打盆水照一照。” 宋月华和大宝小宝的棉服早早就做好了。 宋月华是一套青靛色的，并没有别原因，单纯是耐脏，大宝小宝分别是两套鹅黄色的。 大宝比较好动，穿着黄色的棉服翻来翻去，就像一只刚出壳的小鸭子，小宝则与之相反，不爱动弹，看上去没有什么干劲，有一种与她年纪不符的懒怠感。 可能，小女娃就是会比较文静吧，宋月华安慰自己。 看了眼门外面，心想，还是要早点去医馆看看才行。 扫完雪，谢瑜又开始教小玉跟若初认字，张如山则独自看着谢安赠与的讲义。 张如山学习进度快，如果只是识字，谢瑜还能教下去，但每次问到释义的时候，谢瑜就经不住问了。 周小虎也是个半桶水，更别说谢文武了。 宋月华虽然认得，大概意思也懂得，为了不误人子弟，她也没吭声。 结果还是谢文武看不下去，天寒地冻的，带着张如山，回到家找自家三叔求助。 谢安随口问了几句，点头道，“倒是比我家这个要强上不上，有机会去学堂好好学过，说不定也能有所造化。” 然后起身，从书架上抽出几本书，放到张如山面前。 “这几本上面有我写的释义，认真看，哪怕是死记硬背下来，考个童生也是有指望的。” 就这几本书的份量，张如山哪敢接。 惶恐道，“如山只望三叔能解惑一二，如此贵重的书本，是万不敢接受。” 谢安靠着椅背摇了两下，轻笑道，“我也没说给你啊，看完记得还给我，本来就是用来造福后辈的，奈何后辈蠢笨如牛，给你也算适得其所。” 这几本书的价值，于现在的张如山而言，根本无可估量。 张如山扑通一声，跪拜在谢安面前，郑重其事道，“学生感谢先生借书，如山定珍之重之，不辜负先生一番苦心。” 谢安摆摆手道，“回去吧，若有不懂的再来问我。” 拜谢后，张如山起身离开书房。 书房内，谢安摇了摇椅子，自言自语道，“这傻小子倒是有点傻福。” 张如山出门，就看到蹲在门口的谢文武。 结果谢文武一开口，就很认真地问道，“老张，三叔没抽你吧？” 张如山，“……” “三叔虽然学问好，但脾气怪得很，真要抽了你，可别往心里去，我总共就认识这么一个有学问的人，但凡有第二个人，我也不会带你来这……” 谢文武的话还没说完，张如山就朝着他深深鞠了躬。 呃！ 什么情况？谢文武懵了。 张如山一把上来抱住他，略微哽咽道，“老谢，这恩情，老子记你一辈子，你他妈要是个女的，老子就把你娶回家，当菩萨供起来！” 谢文武吓得赶紧推开张如山，愤愤道，“凭什么老子是女的，你做女的，老子把你娶回家，也当菩萨供起来，你干不干！” 突然间，感动就消失了。 两人要走了，谢文武同家里人打了个招呼，“阿爹阿娘，我两先回家了，过段时间再回来。” 谢全。“……” 回程的路上，二人自然而然地聊起了谢三叔，得知他现在仍是白身时，不免好奇。 能说出考个童生有指望的人，怎么会自己还没考上。 谢文武道，“得等到后年，三叔说，14岁的童生还行，不算招眼，这个年龄刚刚好。” 张如山很不解，“年少成名有什么不好吗？” “我也不是很懂。”谢文武皱着脸道，“三叔说不好，那肯定是不好的。” 谢家家境虽说不上特别好，但也衣食无忧，谢安确实有随心所欲的底气。 想到自己家的情况，张如山眼中的神彩不由地黯然了几分，爹娘倒是不必说，大伯那里怕是难…… 谢安给的书，宋月华也翻看了几页，心想，幸好没有胡乱教人，本以为自己是个半桶水，现在看来连一捧水都没有。 眼看着快过年了，每天来这里上课的人，一个也不少，该读书的读书，该做针线活的做针线活。 就在宋月华感叹，外面纷纷扰扰，她这里岁月静好的时候，唐氏找了过来。 “月华，我也是没人说了。”唐氏同宋月华坐在灶前，红着个眼睛。 “我家小子你也清楚，读书还行，我俩同家里人商量，明年开春送到学堂，要是真能学出点名堂，也算对得起这孩子。” “结果他大伯死活不松口，你说这当大伯的人，怎么就能这么狠心。” 读书的花费不少，要从公中出钱，张大牛有权不同意，两兄弟住一块钱也在一块，遇到这种事，确实难办。 宋月华端了碗红糖水，递给唐氏，自己也在灶边坐下，“两个家在一起，难免意见不合。” 唐氏喝了两口糖水，情绪平静了不少，苦笑道。 “要是能分家，早就分了，之前是因为娘在不分家，现在是……” 唐氏抱着碗，垂着眼，“你二牛叔是个没本事的，不然这次怎么着也得把家分了，人心都散了，硬要住一块，对谁都不好。” 细问之下，宋月华才知道，张家这次闹得不小，为了让张如山去学堂，二牛夫妻也是豁出去了。 第三十二章 年前 两人坐在灶前聊了许久，唐氏的情绪才平静下来。 “月华，你可知道顾家出了个童生？”唐氏问道。 顾家？ 宋月华回忆了一下，“听人说过，有个姓顾的读书人，但从来没见过。” “哼！” 唐氏冷哼一声，“这个顾青，我也没见过几次，他娘黄凤娟，倒是见得多。” “说是从大户人家里出来的丫鬟，平日里看不起我们这些庄稼汉，要不是为了狗……要不是为了如山，我会去搭理她！” 唐氏去找黄凤娟，也是想打听，学堂有哪些费用，又有哪些要求。 还有就是，想让顾青帮着看看张如山的学业，适不适合送去学堂。 本来邻里间，问一问，帮一帮都算正常，可那黄凤娟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嘲笑唐氏异想天开，还想寒门出贵子。 跟你好好说话，你非要犯贱！ 唐氏当时就扑过去，跟黄凤娟撕了起来。 最后还是屋里的顾青听到动静，跑了出来劝架，两方才作罢。 宋月华抬眼道，“谁赢了？” “那还用说！”唐氏挺了挺胸膛，得意道。 “要不是顾青出来拦住，我肯定把黄凤娟头上那几根毛给全拔了！” 宋月华笑着比了个大拇指，唐氏虽然不懂，但莫名就知道，是在夸她厉害，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看顾青那孩子也挺不容易的”唐氏叹息道。 “平日总被黄凤娟给拘着，门不让出，也不准同村里人说话，十六七岁的大小伙，瘦得跟竹子似的，脸上没半点血色，看着还挺可怜的……” 碗里还有小半碗糖水，唐氏一口气干完，起身道。 “我也该回家做饭了，这事一件件的憋得人难受，还好说出来了，就是耽误了你的活。” 宋月华笑道，“婶子就不要同我客气了，左右我也无事，只能听一听，帮不到什么，婶子不要嫌弃才是。” 两人客气了几句，宋月华才将人送出门。 过了没几天，谢锋上门来接人，谢文武跟谢瑜磨蹭了半天，才把东西收拾好。 宋月华拎了两挂腊肉，两条腊鱼，50个咸鸭蛋，还有一大盆自己酿的米酒，放到谢家的牛车上。 “这大冬天的，家里还有两个小娃娃，我也脱不开身，就不去你们家拜年了，这是我的年礼。” 谢锋看着自己两手空空，有点无措，“我……” “谢二叔要是有空，能不能帮忙看看我家小宝？”宋月华笑着问道。 “可以！” 谢锋先是给小宝把了把脉，又抱过来轻轻地按了按，看得一旁的宋月华有点害怕。 忍不住问道，“二叔，小宝没事吧？脑……脑子没毛病吧” 片刻后，谢锋抬起头道，“没事。” 又补了句，“脑子挺正常的。” 宋月华微微安心。 等东西都搬上牛车，谢瑜跟小玉手拉着手，难舍难分。 谢文武也难得感伤道，“师傅，年后我就回来了，还有老张，我这几天不在，学业上不要偷鸡摸狗，好好学，等我回来要检查的。” 张如山一个锁喉，直接把人撂倒。 等人爬上牛车后，张如山笑骂道，“别再屁话连篇了，三叔那里帮我带个好。” 两人坐上牛车，宋月华交代道，“路上注意安全，下次过来，给你们做烤鸭吃。” 谢文武一脸幽怨道，“师傅，你要不想我们走就直说，冲着这烤鸭，我不得明天就回来！” 宋月华，“……” 两人一走，屋子里空荡了不少。 当天傍晚，宋月华刚吃完饭，就听到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看，是去而复返的谢锋，手上还拎着六七只鸭子。 “谢二叔，你这是？”宋月华有点看不懂。 “年礼！”谢锋把鸭子递过来。 宋月华打趣道，“谢二叔也想吃烤鸭吗？” “挺想的！”谢锋直言不讳。 这人还挺直接的，宋月华应道，“下次过来，我单独给二叔烤一只。” “好的！” 放下鸭子后，谢锋就离开了。 直到过年的前几天，张如山兄妹依旧每天过来。 张如山一来就翻开书，边记边看，等到下午则自觉地练字。 原来有个谢文武，周小虎倒没觉得自己有多懒散，现在谢文武走了，跟张如山一对比，自己真是条懒虫。 不来吧，又舍不得火炕…… 为了良心得安，周小虎也跟着练了好几天字。 张若初不爱念书，但愿意跟着小玉学针线活，快过年了，小玉送了一个绣着小花的荷包给若初。 “谢谢小玉姐姐，我好喜欢！”张若初童声童气道。 接着，也从口袋里掏出几根头绳，献宝似地捧到小玉面前道，“这是小草教我编的头绳，小玉姐姐你喜不喜欢，我送给你好不好？” “好啊！”小玉笑着接过，“刚好缺了根头绳，多谢若初。” 宋月华站在炕边，费劲巴拉地给小玉梳头发，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抓不住，许是最近伙食不错，把小玉头发都给养得滑不溜秋。 最后，还是王婆婆坐在灶上，三下五除二给小玉梳了两个精致的小花苞。 宋月华，“……” 除夕当天。 宋月华搭个梯子爬到屋顶上铲雪，朱艳丽跟小玉则在院子里扫雪。 扫完雪，又在门口贴上新春对联，贴福字，最后再把门口的石板刷干净，就差不多了。 本身就是新房子，没什么卫生可搞。 收拾完屋子，又开始收拾自己，趁着太阳大，宋月华同朱艳丽两人，烧两大盆炭，把浴室烧得暖烘烘的。 轮流给大宝，小宝洗澡，小孩洗完大人洗，就连王婆婆，也被抱到浴桶里，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 最后众人再换上新棉衣，穿上新鞋子，感觉就连灵魂也焕然一新。 “丫头，你这浴室费了不少心思吧”朱艳丽擦干头发，往炕上一坐，“不过挺值的，又方便又舒服，洗完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宋月华笑道，“要的可不就是这种感觉嘛。” “没错！”朱艳丽懒洋洋的往炕上一趴道，“这舒服得，我都不想走了。” 宋月华脸上的笑容一收。 朱艳丽马上哈哈大笑起来，擦了擦眼角，才柔声道，“丫头，多亏了你，不然我们娘俩怕是没这么好过。” 宋月华眉头一皱，“你莫非不想给钱了？” 朱艳丽，“……”这个没心没肺的死丫头！ 第三十三章 过年 除夕晚上包饺子。 几人把案板抬到火炕边，宋月华力气大，负责揉面擀面。 小玉，朱艳丽，王婆婆负责包饺子。 饺子可以多包点，放到外面冻上几个时辰，吃上好几天都没问题。 几个人围着锅炉，一边煮饺子一边吃。 宋月华笑道，“听说除夕吃饺子有招财进宝的寓意” “那你可得多吃几个，你这个掉钱眼里的丫头。”朱艳丽捞了一大勺饺子，倒进宋月华的碗里。 王婆婆笑呵呵道，“也有人说饺子有吉祥如意，平安健康的寓意。” 小玉刚咬了口饺子，还没咽下去，听到这话也忙给宋月华舀了一大勺，“那阿姐可得多吃一点！” 朱艳丽在一旁乐得花枝乱颤，还不忘怂恿道，“小玉，多捞点，对对，再来一勺，吃得越多越好……” 吃完饺子，每人又喝了一碗饺子汤，喝汤的时候，宋月华给大小宝也喂了两小勺，让他们也尝个味。 饭后，朱艳丽带着小玉去去堆雪人，宋月华跟王婆婆则抱着大小宝坐在炕上，边吃瓜果花生，边唠嗑。 外面传来了孩童的声音，宋月华出门去看。 原来是，张如山，张若初，周小虎三人提着小灯来家里玩耍。 宋月华端了个炭炉过来，炉上煮了一大罐葛根粉。 把外面的小孩叫进来，一人分了一碗，张如山几人也不客气，进门后说了几句吉祥话，然后端着碗直接坐到隔壁炕上。 几个小的聚在一起，吧唧吧唧地喝着葛根粉，吃着瓜果，说些有的没的，你一句我一句，好不热闹。 炭火烧得通红，鼻尖弥漫的是果仁的香气，王婆婆的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宋月华抱着小宝，看朱艳丽把大宝逗得咯咯直笑。 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地美好，温馨，宋月华突觉神思恍惚，犹若置身梦境。 “喂！” 朱艳丽凑到宋月华耳边喊了声，“守岁才刚开始，你睡什么觉。” “阿姐，困了吗？”小玉也爬上炕问道。 听不到隔壁的动静，宋月华问道，“都回去了吗？” “你还真睡着啦！”朱艳丽讶异道，“不是刚同你道别的嘛。” 宋月华放下小宝道，“天色这么黑，他们一群小孩不安全，我去送送吧。” “欸……”朱艳丽一脸奇怪，“两个大男孩，用你去送？” 宋月华这才意识到，自己也还是个孩子，拍了拍脸，问道，“你们刚说什么？” “问你新年有什么愿望呢”朱艳丽道。 宋月华好奇道“你们许的什么愿望？” 小玉脸蛋通红，羞涩道，“我想一直跟阿姐，大宝小宝在一起，大家永远不分开。” 朱艳丽托着脸，边磕瓜子边道，“我要荣华富贵，娘亲康健。” 大家都看向王婆婆，王婆婆眉开眼笑道，“我的愿望是，希望你们的愿望可以实现” “娘，你给自己许一个嘛！”朱艳丽撒娇道。 王婆婆看向几个小辈，眼神温和，无奈笑道，“可这正是我想要的啊！” 许愿啊，宋月华回想起来。 上辈子的除夕，她独自一人吃着生日蛋糕，许下的是拿金牌的愿望。 今年的除夕，虽然没过生日，也没吃蛋糕，但有家人的陪伴，却是比什么都要重要。 宋月华看了眼熟睡的大小宝，又看了眼小玉，双手握拳抵在下巴，闭眼道，“希望宋轻舟，宋云裳，宋玉轩，健康快乐地长大成人，一生顺遂，平安喜乐。” 初一。 今天村里人都会互相走动拜年，有带小孩的，主家也会抓上一把瓜子。 宋月华本以为她这里只有张家，周家会过来。 没想到从早上开始，村子里大部份人家都陆陆续续地来了。 更令人意外的是，宋老大跟宋老二也来了。 人家都说来者是客，宋月华觉得那也分人，所以，一看是这两人，果断地关上大门。 “宋大丫，你反了不成，过年不回去跟爷奶拜年，居然还敢冲长辈关门，快点开门，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宋老二气势汹汹地边骂边拍门。 “你再拍！信不信我给你射个窟窿！”宋月华隔着门吓唬道。 门对面拍门时，明显停顿了一下，接着，宋老二又死撑着拍了两下，“反了！你当真是反了天！” 外面很快传来了宋老大劝说的声音，有了台阶，宋老二自然顺着下。 没一会，宋老二骂咧咧了几句，就被宋老大给拉走了。 在宋月华心中，宋老大也不是什么好玩意！ 虽说每次当都是宋婆子跟宋老二当恶人，可她们一家被卖的事，宋老大能不知道？ 宋家一次又一次把宋老三推出去徭役时，宋老大在哪里？ 宋婆子宋老二来闹事的时候，宋老大又做了什么？ 就算宋老大有没有恶意，哪怕只是单纯的懦弱，那也是罪恶的。 初二。 今日本应走亲访友，没想到，谢文武谢瑜扛着包袱就过来了。 还没进门，谢文武就大喊道，“师傅，小玉，婆婆，婶子，烤鸭，我回来啦！” 宋月华问道，“你们爹娘同意了?别是为了吃烤鸭偷跑出来的。” 话刚说完，拎着四只鸭子的谢锋脚步一顿…… “师傅放心！爹娘自是同意的。”谢文武嘿嘿笑道。 “不过，咱们得烤只鸭，让二叔带回去，要不是阿娘想吃烤鸭了，阿爹指定不依不饶。” 谢瑜叹了口气，默默地往旁边挪了几步，耳不听为净。 宋月华，“……” 所以，这是用烤鸭换人质？ 当初建房的时候，宋月华顺便利用废砖头，在后院搭了个烤炉。 之前忙着准备过年，这次正好开炉烤几个鸭子。 烤前要腌制过夜，只能让谢锋明天再过来取。 冰天冻地为了一口鸭子来回奔波，虽不能理解，但宋月华还是大为配合。 当晚就腌制了六只鸭子，第二天烤了整整三炉。 谢锋拿走两只，然后给周家，张家各送去一只，剩下的两只，留着自己家吃。 面皮早早就蒸制好了，包着酥香的鸭皮，多汁筋道的鸭肉，再放上两根葱丝，沾上烤鸭酱，一口下去味蕾得到深深的满足。 谢文武嘴里塞得满满当当，还非要说话，“师傅，这鸭子我一人能吃十只！” “我能吃五只！”朱艳丽伸出油乎乎的指头，比划道。 宋月华微微一笑，不紧不慢道，“这烤鸭啊，最长肉……” 朱艳丽一顿，默默地收回手。 谢文武不怕长肉，囫囵道，“师傅，这鸭子太香了，你一定要教我，还有那个烤炉……” 烤鸭油大容易腻，王婆婆跟小玉小瑜都吃得不多，宋月华端来一大锅鸭架汤，扬了扬勺子道，“吃完肉，接着喝汤，今天横竖要把你们给喂饱。” 谢文武，朱艳丽，“……”不是，我们就说说，你还当真啦？ 第三十四章 两全其美 晚上，谢文武带着大小宝睡一个炕，其余人睡一另个炕。 洗漱完刚躺下，宋月华就听到小玉跟谢瑜正窝在一起，轻笑着说些什么。 宋月华觉得好奇，凑过去打趣道，“干什么坏事呢！” 小玉跟谢瑜相视一笑。 伸出两条白嫩嫩的手腕，上面各带着一只银丝手圈。 “这是我让二叔给我们打的，宋姐姐，你看好看不？”谢瑜笑盈盈道。 宋月华一时不知道从哪问起，“这是银子吧？” 谢瑜点头叹道，“这是我存的压岁钱，可惜存少了，不然能打个更大点的！” 两个银丝手圈，怎么看，也得2两银子吧。 看宋月华没说话，谢瑜脸红道，“宋姐姐，等再几年，我给你单独打个厚实点的。” 听了这话，宋月华没忍住扑哧一笑。 敢情这小姑娘以为她吃味呢，于是道，“哪用你来攒钱给我打簪子，我只是在想，这个手圈会不会太贵重了。” 小玉也连忙点头。 “不贵不贵！”谢瑜忙道。 “真要论起来，我还收了小玉送的棉衣跟头花，本来是打算缝个荷包送给小玉的，奈何手太粗了，还好三叔给我出的主意。” 说完，皱着一张脸道，“小玉，你要不收，我可会哭的嗷！” 小玉看向宋月华，见阿姐点头，才道，“当然收，而且以后我还要天天戴着。” 谢瑜马上笑道，“那我也天天戴。” 初三。 宋月华带着小玉去张家，周家，马家拜过年后，张如山兄妹，周小虎也都过来继续学习。 气氛又回到了之前。 过了一段日子，天气回暖。 大宝小宝慢慢地能坐起来，虽然轻轻一碰，就往后倒个四脚朝天。 大宝倒下了还会扑通着想要起来，小宝往往是倒在哪里，就躺在哪里。 有意思的是，大宝特别喜欢咿咿呀呀地同你正经说话，实在逗得人开心，尤其是朱艳丽，抱着小团子能一整天不松手。 小玉看她这么喜欢，于是道，“婶子喜欢小娃娃也生一个好啦！” 宋月华，“……”啊对，小玉还不知道外室是什么意思。 气氛似乎有点尴尬。 谁知道，朱艳丽捂嘴笑道，“婶子靠这张花容月貌的小脸活着就足够了，哪里还用生孩子。” 外室可以当个花瓶，若不想横生祸端，就不能有孩子。 小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宋月华戳了戳大宝的脸，下一秒，大宝小嘴一瘪，哇哇地哭了起来，朱艳丽连忙抱过孩子心疼得不行。 前些天，马爷的牛车开始往县城跑。 王婆婆家缺失的物件都补上后，娘俩搬回去自己家住。 四月份，天气彻底暖和了起来。 外面不冷了之后，宋月华马上带着双胞胎去药铺看脑子，特别交待让大夫重点看看小宝。 大夫，“……“ 老大夫认认真真地检查了一遍，完了后，问宋月华，“要不，我替你也看看？” 想到古代中医望闻问切，大意就是看你面色，能猜出你有什么毛病。 宋月心一紧，忙问道，“大夫，你看我哪里有毛病？” 大夫招了招手道，“来来，我也给你看看脑子。” 宋月华，“……” 确认大宝小宝都无碍后，宋月华这才稍稍安心。 天一暖就不再烧炕，宋月华想让几个孩子有个好的学习环境，于是把农具房给腾了出来。 让杨木匠打了五套桌椅，房间中央再挂上一块大木板。 每天用炭块写上要学习的字，晚上的时候用湿布擦干净。 这样子，小玉，若初，以及小宝，女孩子也能有自己的学堂。 学堂这边，张如山，张若初，每天都会过来，周小虎则偶尔来一次。 原本周小虎就是上过学堂的，在这里只能跟张如山一样，要么自己看书，要么自己练字。 现在天气暖和，不用烧火炕，哪还有动力往这跑。 谢文武重新开始练箭，不过他最近的重心都在盐焗鸡上。 过完年，朱艳丽也要离开村子。 她走的那天特意来跟宋月华辞行，但宋月华觉得，她更像是来跟大宝小宝辞行的。 “大宝，婶婶走了，可别忘了我哟，不然婶婶可是会哭的……” “还有小宝，我的小宝贝，要不你跟我一起走吧，婶婶可舍不得你了，下次回来给你带好多好多头花，好不好呀……” 等到朱艳丽不舍地放下大小宝后，拍了拍宋月华的肩膀，道，“我走了，告辞！” 宋月华，“……” 把人送到门口后，宋月华忍不住问，“你准备去哪，你那个……” 宋月华想说的是，你的相好不是被主母打回去了吗？ 这话不说出来，朱艳丽哪里能不懂。 朱艳丽娇笑着凑过来，细声细气道，“小丫头，你不会以为老娘就一个老相好吧！” 宋月华？？？ 又被这个女人给骗了，说什么没地方去，说什么流落街头！ 说完后，朱艳丽头也不回地跑了，不用看也知道小丫头肯定气坏了。 “喂，好好活着，真没地方去，我家柴房给你睡！”宋月华大声喊道。 朱艳丽没有回头，只挥了挥帕子，就是眼前的视线瞬间变得有点模糊。 家里小孩多，蛋肉不能断，平日那两只老母鸡下的蛋有点供不上，宋月华打算多养几只鸡下蛋。 为此，一开春就去县城买回来二十只小鸡崽。 之前抓的小兔子已经长成了大兔子，还生了不少小兔子。 趁着出太阳，宋月华上山砍了十来根竹子，围成了一个鸡圈，然后给兔子也围了一个圈，兔子会打洞，就他们这条件，能把泥土夯实就已经是尽人事了。 晚上，宋月华清点了一下家里的银子，总共16两。 花钱如流水，挣钱如吃屎，就是这种感觉吧。 宋月华深深地叹了口气。 “阿姐……” 小玉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宋月华打起精神，问道，“怎么啦？” 听小玉说，今天她去割青草，遇到了宋老二家的小草。 以前有三房两姐妹在，小草的的日子不算难过。 自从三房分出去后，小草作为家里唯一的女孩，可不就被宋婆子使劲磋磨。 宋小草不仅瘦了许多，身上还青一块紫一块的，一大早就饿着肚子被赶了出来割草喂猪。 宋月华记得，宋小草跟张若初是同年的，今年也才六岁。 “然后呢？”宋月华接着问。 小玉小声道，“我把自己鸡蛋给她了。” “后悔了吗？”宋月华问道。 小玉摇了摇头，“那是阿姐拼命赚的银子，我不应该……” “一个鸡蛋而已，想给就给吧。”宋月华道。 “可是家里快没银子了……”小玉抬起头，一脸不安。 宋月华一怔，心想，下次还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再数银子吧。 “你把鸡蛋给小草后，自己也没吃对吧。”宋月华循循善诱道，“小玉很善良，我不会怪你，但不支持你这样做。” “因为你要是饿肚子了，阿姐会心痛，咱家虽然不算富裕，鸡蛋还是能吃得起的。” “这样吧，你可以告诉小草，要想吃鸡蛋，就用猪草来换，一篮猪草换一个，一天只换一个，我们没有白给，她也不会挨饿。” 小玉一把抱过宋月华的腰，开心道，“阿姐，你真好！” 宋老二虽然人憎狗厌，但宋小草是无辜的，宋月华不会迁怒一个六岁小孩。 家里的小羊，兔子跟鸡吃得不少，割猪草费时又费力，宋月华也不过是顺势而为，能得个两全其美的结果，自然是好的。 现在家里虽不差这两个鸡蛋，但银子还是要赚的。 第三十五章 遇蛇 天气越来越热，蔬菜地里绿油油一片。 原本想着终于可以卖钱了。 每天天不亮把菜捆好，等马爷的车一来，就拉到市集上去。 一车菜能卖50多文钱，一天能卖出一车算是运气好，更多的是卖一半剩一半。 剩下来的就只能做成干菜，咸菜。 后面，宋月华干脆把新鲜菜和干菜一起拉到集市，反倒是干菜比较受欢迎。 新菜上市，菜价一天比一天低，除去牛车费用，根本赚不到几个铜板，更别算人工费用。 既然如此，宋月华又干脆全部做成干菜，拉到市集卖。 刚刚开始的时候，客人挺多的，后来，附近的商贩有样学样，也卖起了干菜。 小贩之间一卷起来，干菜的价格一日三落。 宋月华不想卷进这种恶性竞争，从第二天起，就没再去过集市摆摊了。 王婆婆知道这件事后，看着满园子的蔬菜，愁道，“还有这么多菜，可怎么办哦！” “没事！”宋月华一边收菜一边说道。 “现在家家户户不缺菜，与其这个时候去贱卖，还不如该晒的晒，该腌的腌，等到没菜的时候拿出卖，总能赚回工钱的。” 王婆婆点点头，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又问道，“那下一茬还种菜？” 宋月华道，“种豆，养养地。” 两亩地在宋月华，王婆婆，还有家里几个小孩的努力下，两天就连根拔了，又费了几天时间，把菜都处理好。 宋月华掏出这段时间卖菜赚的铜板，数了数总共680文。 卖菜终归当不了生计。 两个小娃娃一天比一天大，没以前那么安份，大宝一醒来，除了吃东西，就是到处爬来爬去，之前差点从炕上掉了下来。 宋月华直接在地上先铺层草垫，再铺上厚厚的棉花垫褥，任他四处爬。 虽然没有掉到哪里，但也总是免不了磕碰。 小宝虽然不好动，但也不容易带，一个不高兴了就哇哇大哭，一但哭起来，还特别难哄，得抱着她四处走动。 若不是有王婆婆跟小瑜在，小玉一个人肯定带不过来。 种下豆子后，地里的活就不多了。 趁着天气不错，宋月华去了一趟县城。 在铁匠铺定了一对飞爪钩，一把匕首，然后去杂货铺买了一捆麻绳，在药店要了两包驱蛇虫的药粉。 接下来的几日，宋月华天天在屋外研究升烟。 每次都被熏得泪水涟涟，折腾几日下来，总算是烧出一股又黑又直的浓烟。 铁匠铺的东西送到后，宋月华把家里几人叫到一起，然后在院子里点一股烟，说道，“进山后，每天早上太阳升起，我就会燃烟报平安，在我回来前，你们几个好好看家。” “师傅，我……”谢文武的话还没出口，再次被堵住。 宋月华拍了拍谢文武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文武，我不在就靠你保护这个家，也只有你，我才放心！” “师傅！”谢文武感动不已，“您放心，家在人在，家……” 几人赶忙冲过去，一把捂住谢文武的嘴巴。 小玉抿着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她知道自己阻止不了阿姐，也帮不了什么忙，能做的只有不去添堵。 “小玉，”宋月华温声道，“阿姐会好好回来的，在家里等我，好吗？” 小玉扯出一个笑道，“好！” 次日清晨。 宋月华重新背上弓箭，相比刚来那会，身高长了不少，背着弓也没那么突兀。 把该带的带上，就在她要出门的时候，突然想到。 第一次进山，以为要被搞死，第二次进山，差点被搞死。 也不管是不是封建迷信，宋月华朝着大山的方向，扑通一起脆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嘴里念叨着，“各路神佛保佑，平安顺利，万寿无疆……” 春暖花开，动物也燥动了起来，还没进入深处，宋月华就射杀了2只野鸡。 万事开头难，这也算是开了个好头。 就在宋月华以为进展不错的时候，突然，不远处一双绿油油的眼睛跟她四目相对。 一条十几丈的白色巨蛇，蜿蜒在茂密的丛林中，阳光下雪白的鳞片如同覆着一身玉甲。 与白蛇的距离不算近，虽然有把握能射中它，却没把握能一击致命。 宋月华放下两只野鸡，一边后退，一边求饶，“大仙，无意闯入您的领地，多有冒犯，还请宽恕，我这就滚蛋。” 那条白蛇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听懂了没。 退出一段距离后，宋月华扭头就狂奔了起来，一路上的小动物也被她吓得四处瞎扑通。 跑了不知多久，宋月华才停下来喘息。 这头，果然是白磕了！ 停下来喝口水，朝着北面继续往前走，翻过两座山头，天也黑了下来。 也不知道到了哪个地界。 宋月华掏出饼子，一边吃一边想，这么大的白蛇，古今罕见，只怕是成了精，幸好没惹它。 吃过饼子，找了棵树，爬上去，把自己绑好，睡觉。 早上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点烟，一直烧了有半刻钟，宋月华才把柴火堆熄灭。 接下来两天，总共逮了三只大兔子，两只野鸡。 不算多，但也不算少，可以回去，但感觉没必要，好不容易进一次山，就为了这三瓜两枣，总觉得不值当。 就在宋月华纠结回不回的时候，一只大鹿在她的不远处跑过。 啊，银子！ 宋月华下意识朝着大鹿的方向跑去，边跑边拉开弓，一箭射出，伤到鹿的后腿。 虽不致命，但它奔跑的速度明显有所下降。 大鹿哪怕伤了腿，宋月华也才堪堪追上。 因为一直没有找到好的时机，只能紧追不放。 突然，大鹿一个跳跃，从坡上跳了下去，宋月华因为没有刹住车，径直滚了下去。 好在手脚没有摔断，就在她准备起身的时候，梅花鹿居然转过身，朝着她这边冲撞了过来。 天赐良机！ 宋月华当机搭箭踩弓，箭头朝着大鹿的胸腔，弓弦拉满，一箭射出，在离自己不过咫尺的距离，大鹿扑通一声倒下，呜咽几声，就咽了气。 等走到面前，宋月华才感受到这头鹿的体积之大，估摸得300来斤。 现在就出现了一个问题，虽说她力大如牛，但要把这个300斤的大东西给扛回去，体形上就有点为难。 这鹿得尽快处理，原路返回有点远，一来一回只怕肉都要臭了。 在这附近转了一圈，找到一棵特别高的树，宋月华爬上去后，发现不远处有炊烟升起。 看样子是个村落。 下来后，原地取材做了个木伐子，把梅花鹿绑在上面。 留出来的麻绳绑在左右肩膀上，拖着梅花鹿，朝着村子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费力前行。 第三十六章 锅包肉 等出了不归山时，天已经黑了。 也不知道到了哪里，宋月华来到山脚下的一户人家，敲了敲门。 来的是个男人，隔着门问，“是谁？” 宋月华道，“我是桃源村的猎户，姓宋，里正姓周，是来贵村租车的。” “猎户？”男人开了点门缝，上下打量了一遍宋月华，“开什么玩笑，你这才多大？” 宋月华拱了拱手，“小女今年11，还请大叔告知，这里是何处，哪家有牛车可以租。” 男人把头伸了出来，四处张望一圈，看确实只有小女娃一人，才放松警惕。 “这里是溪南村，离桃源村有三十多里，现在天黑了，没人会租牛车给你。” 溪南村！谢家人所在的溪南村！ 宋月华忙问道，“村里可有一户姓谢的猎户？” “你认识谢全？”男人有点相信这女娃真是猎户家的孩子。 问清楚谢家所在后，宋月华又找这个户人家借了一辆板车。 推着板车折返回山脚下，把鹿给弄到车上，这样推起来就轻松多了。 谢锋一开门，略感诧异。 “谢二叔，”宋月华总算见到熟人，倍感亲切，“收鹿吗？” “嗯，收的。”谢锋帮着宋月华，把鹿推进去。 听到动静声，谢全也过来了。 “宋姑娘，你一个人？”谢全问道。 板车推进院子，宋月华松了口气，“是啊，拖过来可费力了，这板车还是从你们村借的。” 谢全也不多说，围着鹿看了一圈，拔出两支箭，还给宋月华。 “这鹿要等明天送到商户那里后，才能把银子给你。” 宋月华自然信他，“好的，麻烦谢全叔了。” 大晚上的本就扰人歇息，把鹿送到后，宋月华也不废话，收好长箭，推起板车就离开。 “两箭。”谢全看着鹿，苦笑道。 谢锋没有回应，只道了句，“我去送送。” 一击致命！谢全叹了口气。 宋月华把板车还给人家后，就看到谢锋驾着牛车停在后面，“送你回去。” 从溪南村到桃源村，她又不认路，单靠两条腿，不知道要走多久。 宋月华客气了一句，就跳上了车。 “谢二叔，多谢你！” “嗯。” “谢二叔，麻烦你了。” “无事。” “谢二叔，今天月亮挺圆的。” “嗯。” 后面的声音消停后，谢锋回过头一看，宋月华已经躺在牛车上睡着了。 次日下午，谢锋送来30两银子。 宋月华愣了一会，才问道，“怎会有30两这么多？” 谢锋解释道，“鹿茸珍贵，其次是鹿血，鹿……，鹿肉。” 鹿茸作为药材，听说全身上下都是宝，古人偏爱养生，能卖出如此高价也不稀奇。 宋月华接过银子，喜笑颜开，“谢二叔在这里用午饭吧，中午吃窑鸡，跟冷吃兔，昨天那么晚还送我回来，好歹让我答谢一下。” 谢锋点了点头道，“好。” 谢文武刚练完箭回来。 得知谢锋要留下吃午饭，连忙献宝似的把大宝小宝抱过来给谢锋看，“二叔，我家娃好看吧，别客气，抱着玩吧。” 谢峰，“……” 谢峰看着手里的小宝，小宝也看着他，平静中有一丝尴尬。 然而，谢文武这边热情不减，指着小学堂道，“平时小瑜就是在这里教大家识字，嘿，老张，这是我二叔，过来打个招呼！” 张如山白了他一眼，但还是过来，恭恭敬敬地行礼叫了声谢二叔。 谢文武又炫耀起自己睡的火炕，“二叔，那个就是我同你们说过的火炕，天冷的时候，躺在上面暖烘烘的，可别提多舒服。” “有时晚上还会热醒，现在虽然不烧炕，但也宽敞，想怎么滚都行。” “所以，这就是你不回家的原因？”谢锋淡声道。 谢文武笑容一滞，生硬地转开话题，“二叔，你还没吃过盐焗鸡，下次回去我给你做，话说那个盐焗鸡，皮弹肉嫩……” 中午饭桌上一共有六道菜，窑鸡，冷吃兔，锅包肉，酿豆腐，老鸭汤，白灼菜心。 谢文武咽了咽口水，道，“二叔，以后没事你就常来吧，好久没吃这么丰盛了。” “平日没吃过好的吗？”宋月华微笑地看着他。 吓得谢文武一咯噔，急忙夹了一大块锅包肉，塞嘴里道，“没没，没有，没有……” 一顿饭下来，所有人都吃了个肚圆。 吃完饭，谢锋要走，宋月华把人送到门口，笑着说道，“下次二叔过来，我再烧两道好菜，保证让您满意。” “好的。”谢锋坐上牛车，一本正经答道。 把人送走后，宋月华马上回房，喜滋滋地开始数银子。 之前剩下16两，再加上这次的30两，一共是46两银子。 接下来一段时间不必再为银钱忧心。 虽然最近不去打猎，可山里的山货还是要采的。 这段时间山里的蘑菇木耳笋子都大量长出，错过就是罪过。 早上进山，中午背两大篓蘑菇出来，吃过饭，又进山，下午又背两大篓木耳出来。 家里晒的蘑菇干，木耳干，还有笋干越来越多。 直到今天。 宋月华刚从竹林挖了两箩筐竹笋，因为挖得有点远，干脆就换一条道下山，结果走到半道的时候，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以她的警觉性，立马停下脚步，放下担子，抽出长箭搭在弓上，弓弦拉紧，随时准备放箭。 突然，传出一声娇滴滴的女声，“顾郎，还是去我家吧……” 接话的是一个青年男人的声音，“媚娘，我娘已经生疑了，这段时日得避避。” “哼……” 女子娇哼道，“难道我们就一直这般，偷偷摸摸的吗？” 青年喘着声哄道，“媚娘，你再等等，等我想好怎么跟娘说，一定会八抬大轿迎娶你进门的。” 女人娇软道，“顾郎可要记住今日所言，莫当负心人……” “媚娘……” 宋月华，“……”吓她一跳，原来是在偷情。 就在她挑起扁担准备离开时，一只大老鼠窜了过去，吓得那对男女尖叫着往外跑。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宋月华刚迈开步子，就跟衣衫不整的两人对上了。 “啊！”女人发出尖锐的叫声，捂着胸口就跑了。 留下的男人，一脸尴尬，作了个揖，“还望姑娘保密！” 然后也快步离去。 见没什么大事，宋月华挑着担子就往家走，不过，心里还是在嘀咕，这人姓顾，还是这个年纪，莫不是唐氏同她说过的那个顾青？ 这个顾青玩得真野啊！ 第三十七章 柳雪 回到家后，宋月华就忙活了起来。 首先得把这两箩筐笋子给处理了。 几个小的负责剥笋壳，宋月华则负责切片，切完再焯水，然后捞出来放簸箕上晒干。 今年时间充裕，宋月华做了不少干蘑菇，干木耳，干笋，干菜，腌菜。 除去自己吃的部份，等到了冬天，再拿出去买，应该也能卖不少银两。 现在家里一共是46两银子，宋月华准备打一口井，不仅方便，也能省下每天挑水费的时间。 记得当时周大富说的是，浅井12两，深井25两。 为了长远打算，宋月华想打一口深井，如果遇到干旱，她们家好歹能多扛扛。 以后还得存点银子，给小玉，小宝当嫁妆。 小玉今年八岁，在这边女子一般都是十六岁出嫁。 宋月华想的是，看能不能留到18岁，到时候多攒点银子，买上几亩地，再多置办点首饰，嫁妆多备些总归不是坏事。 就在她盘算着以后大宝读书的银钱，小宝，小玉的嫁妆，有点昏昏欲睡时，屋外的门被敲响了。 打开门一看，居然是白天的女人，柳媚娘。 柳媚娘是村里的寡妇，五六年前，带着个女儿嫁给了村里姓白的人家。 同白家男人生下一个儿子后，丈夫就病逝，婆婆没多久也跟着去了，现在家里就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孩子。 村里人都说柳寡妇命硬，克夫克家人，来往的人不多。 柳媚娘同宋月华之间，更是连话也不曾说过一句。 宋月华抬眼一看，柳媚娘身上裹着一张黑袍子，把整个人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白嫩嫩的脸蛋。 “有事？”宋月华问。 柳媚娘神态不自然，语气讨好道，“大丫，那个……白……白天……” 宋月华道，“我每天从早忙到晚，没空跟人闲话家常，以后也不会，真要有什么传闻，那也必定与我无关。” 柳媚娘一声不吭。 “还有事？”宋月华问道。 柳媚娘支支吾吾半天才道，“大丫，你能保证不说吗？” 宋月华只想快点回去睡觉，耐着性子道，“我保证！” 说完，就把大门关上。 晚上这个小插曲，除了宋月华无人知道。 原本以为这事算是过去了。 次日。 宋月华正在往菜地里泼粪，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找了过来。 “大丫，这些地都是你的吗？”柳雪惊讶道。 柳雪是柳媚娘跟前夫的女儿。 两人之前也没有什么往来，这次为什么找上门，宋月华哪能不知道。 “这些地都是我的，所以我真的很忙，没必要一趟趟地过来问。”宋月华说完，又是一瓢子粪泼了出去。 柳雪嘴角一抽，往后退了退，但还是笑道，“大丫，你平时忙得过来吗？要不我来帮帮你吧。” “会给地浇粪吗？”宋月华问道。 柳雪磕巴了一下，嘴硬道，“我可以学。” “那好！”宋月华果断把瓢递给她，指着前面的大缸跟粪池道，“水在那里，粪在那里，记住，1瓢粪兑8瓢水，搅合均匀后，就能淋在地里，这一片，还有旁边那一片，都交给你了。” 说完，宋月华就回家去了。 毕竟是自家的菜地，等到家后，宋月华搭了个梯子，从围墙上方探出头来看着。 柳雪一开始还嫌弃得不得了，捏着鼻子，离得远远的。 后面不知道是想开了，还是鼻子失灵了，整个人麻木地泼粪，搅粪，挑粪，硬生生把指给她的几块地都给浇了。 “唉……”宋月华也很无奈。 都说会保密了，还是不信她，非得让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来给她浇大粪才信。 原本只是想让柳雪知难而退，没想到她性子这么硬。 事到如今，她也不好让人家就这样臭哄哄地回去，还是把人招呼进来，洗了把脸。 “我知道是你娘不放心，才指使你过来的，你回去跟她说，我们无怨无仇，所以，我绝不会在外面胡说些什么的，让她安心，好吗？”宋月华又重申了一遍。 也不知道柳雪听没听，只见她蹲在井边，洗了好几盆水，还在那里使劲搓。 搓了许久，柳雪闻了下身上的味道，哭丧着脸对宋月华说，“大丫，求你了，让我洗个澡吧，不然别人会以为我掉粪坑里了。” 宋月华，“……” 最后柳雪何止是洗了个澡，还泡了个澡。 原本的衣裳上全是大粪的气味，洗完澡后穿的还是宋月华的衣裳，两人身量差不多，也只有宋月华的衣裳可以借给她穿。 柳雪一边擦头发一边道，“大丫，你怎么不做几身亮色的衣裳呢，这布是好布，就是这颜色让人觉得老成。” 宋月华冷笑一声道，“这种颜色，大粪溅上面才看不出来。” 柳雪，“……” 看着她吃瘪的模样，宋月华有点舒心。 收拾完，柳雪才解释道，“是阿娘让我过来的，不过，我自己也想认识认识你。” “有什么好认识的？”宋月华语气淡淡。 柳雪认真道，“你这个人脾气这么差，应该没人愿意同你往来吧。” 宋月华，“……”你是来找事的吧。 柳雪继续道，“不过你也挺厉害的，带着弟妹分家，还建了新屋子，我挺羡慕你的。” “羡慕什么，你也想分家？”宋月华淡淡道。 柳雪垂下视线，随即又抬头道，“明天我还来找你，成不？” 宋月华只觉得好笑，“你们附近不缺同龄的姑娘吧，干嘛就非得来找我？” 柳雪哼了下，闷闷道，“那些人都不同我讲话……” 宋月华没有吭声。 柳雪看她这个样子，立马反应过来，“你现在闭嘴也晚了，我在你家洗了澡，还穿着你的衣裳，咱们扯不清了！” 宋月华，“……” 如果不是柳媚娘，宋月华真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宋月华有点苦恼，“你也看到了，我有那么多地要管，家里还有两个奶娃娃，一个大娃娃要养，我是真没时间。” 柳雪不以为意道，“不是说了么，我来帮你啊！” “你会种地？”宋月华问 柳雪摇头，但马上补了句，“我都可以学的。” “那就接着泼粪？”宋月华直接补刀道。 “等等！” 柳雪捂住脸，后怕道，“除了泼粪什么都可以！” 宋月华咧嘴一笑，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柳雪堵了回去，“你怕什么嘛，我又不是男的，又不馋你身子，干嘛这么抗拒，多个朋友而已，又不会死人。” 说得在理，可宋月华内里是个30多岁的老阿姨。 她们之间别说当朋友了，当母女还差不多，不然铁定有代沟。 虽然柳雪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但要是被她察觉了也麻烦。 就在宋月华想着怎么拒绝的时候，谢文武围着围裙，朝着屋里喊了句，“师傅，吃饭了！” 宋月华赶忙起身，朝着柳雪道，“你快回去吧，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好到留你吃饭，对了，衣服记得洗干净还我。” 柳雪愤愤地出了屋子，大声道，“宋大丫，你真是长了块石头心！” 宋月华乐了，笑道，“对啊，我就是块石头，趁早认清的好。” “你也没朋友，我也没朋友，咱们凑一块不成嘛！”说完，柳雪站起身，向着外面走去，走到门口时，又转过身同宋月华道，“石头就石头吧，我也认了。” 宋月华，“……”姑娘啊，你犯得着这么委屈自己吗？ 要不是柳雪是个实打实的女孩，宋月华当真会以为她对自己有什么不轨之心。 闻到饭香，肚子叫了一声。 算了，先吃饭要紧！ 第三十八章 端午节 接下来的日子，柳雪不是过来拔草，就是帮忙洗衣裳，那股子殷勤劲，吓得几个小的都有点害怕。 “说吧，你到底想干嘛？”宋月华没工夫绕来绕去，当面问道。 柳雪也没有反驳，低着头，戳着小指头，小声道，“我看小玉还有妞妞都在这里识字，我想……” “你也想识字？”宋月华问。 柳雪马上摇头，又道，“我弟弟白书，跟妞妞一样大，也能让他来这里跟着学吗？” 面对柳雪乞求的眼神，宋月华只道，“这事我说了不算，你去问小瑜，她要是答应了，那就没问题。” “当真？” “当真。” 柳雪马上跑去找谢瑜。 多个学生对于谢瑜不算什么事，而且，学生越多，当夫子才有意思啊，不然总跟过家家似的。 谢瑜很愉快地同意了。 如果只是想让弟弟跟小瑜识字，倒也说得过去。 结果，柳雪安排完弟弟，又蹭到宋月华旁边，看她笑得一脸谄媚，宋月华又问，“还有什么事？” “那个……” 柳雪红着脸，不好意思道，“我能跟你学着射箭吗？” 射箭？ 柳雪对射箭有兴趣？ 看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宋月华一时心软，“想学可以，不过我可不保证什么，每天上午你过来跟谢文武一起练就行。” “那个……”柳雪涨着脸通红，欲言又止的。 宋月华烦了，“什么这个那个的，有什么话一次性说完，最烦猜来猜去的。” 柳雪立马道，“我在想，要不要也跟谢文武一样拜个师？弓箭是不是也得买一个？” “不用拜师！”宋月华道。 “谢文武是自来熟，你不用管，弓箭不着急买，先找谢文武借用。” 次日，课堂上就多了一个白嫩嫩的小娃娃。 谢文武知道自己多了个师妹，高兴得不行，一听说柳雪没有弓，当即就把自己的弓送了出去。 “弓箭送出去，你练什么？” 宋月华知道谢文武的心不在弓箭上，但这种态度还是让人恼火。 “师傅放心，二叔给我做了两张小弓，家里还有一张”谢文武满不在乎道。 “现在回去拿！”宋月华冷声道。 谢文武急道，“现在？师傅，那鸭子我刚腌好，等一来一回，我怕误了时辰，到时候烤出来的鸭子味就不正了。” 宋月华一字一句道，“回去拿！” 谢文武这才反应过来，师傅是真生气了，悻悻地闭上嘴，把围裙一脱就出门了。 后面，柳雪知道这件事，还跑过来跟宋月华道歉。 “这事与你无关。” 宋月华摆手道，“我气的是他的态度，天赋不好是没办法的事，但态度不好就是人的问题了。” 直到次日一早，谢文武才回来，一来就向宋月华认错，并且做出各种保证云云。 “问的是二叔还是三叔？”宋月华道。 谢文武一噎，表情比哭还难看，“我是问的三叔，师傅，徒弟是个蠢的，脑子也不开窍，您可别不要我啊！” 宋月华被他喊得脑仁痛，“行了，知道错就好，该干嘛干嘛去。” 同谢文武这个不着调的相比，柳雪可谓是下了死工夫，手拉弦都拉到出血了，用布条包一包接着练。 宋月华说她力量不够，她就举着锄头把附近的地都翻了一遍。 上午练箭，下午翻地，每天有空还围着附近跑几圈，这种强度，宋月华只在专业运动员身上见过。 开始还以为柳雪就是学着玩的，现在，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小姑娘。 宋月华问道，“你是想打猎？” 柳雪面向宋月华，眼神毫不避讳道，“是的！” 宋月华点点头道，“那行，我知道了” 要是想打猎的话，不仅要学习动态下的射击，还有动物的身体构造…… 就在宋月华思考该如何修改训练安排的时候，柳雪不安道，“不问别的吗？” “什么别的？”宋月华笑道，“想打猎，想赚银子呗，还能有什么。” 柳雪低下头没有说话，眼里尽是复杂的情绪。 当天晚上。 柳雪带着弟弟白书回到家后，一进门就被柳媚娘拉到一边。 “你俩天天往那边跑，到底是什么情况？”柳媚娘急问道。 柳雪向白书使了个眼神，白书自觉离开了这里。 “娘放心，宋大丫虽说是不会告诉别人，但我总是不放心，怕坏了娘亲的大事，所以自愿在那里干活，把白书带过去，也是怕有所疏忽。” 说完，又拆开手上的布条，伸出血淋淋的双手，略带哭腔道，“娘你看，那些人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干干活就把我磋磨成这样，娘要是不放心，我明儿就不去了。” “唉，怎么会……”柳媚娘推开柳雪的手，温柔道。 “雪儿费心了，有你帮着娘，娘才能嫁进好人家，往后带着雪儿一起过好日子。” “多谢娘亲。”柳雪垂下眼，低声道。 等到柳媚娘一离开，柳雪表情倏地一变，“好日子？怕是娘亲你一个人的好日子。” 家里多了两个人，对宋月华的生活影响不大，该干什么干什么。 五月初五端午节。 宋月华摘了粽叶跟艾草，又泡了江米，还特地让马爷带回来两包雄黄药。 雄黄泡酒，先是给大宝小宝额头各点上一点，然后喷撒在屋子各个角落，门上也插了艾草，新家的第一个端午节，总归是要重视一点。 全家人围在一起包粽子，谢文武边煮边叹道，“师傅啊，你说你怎么就能想出这么多花样，我们这些年也就吃过白水粽子。” 王婆婆手法娴熟，三两下就把粽子缠好了，笑道，“厉害的是，想出来的东西，味道还都是极好的。” “没错！”谢瑜负责洗粽叶，抬头道，“就是不知道宋姐姐是怎么想出来的。” 小玉带着大宝小宝在屋内玩耍，也伸出头笑盈盈道，“我就说阿姐最厉害吧！” 宋月华心虚地干笑了两声，偷偷地擦了把汗，受之有愧，有愧！ 粽子包了咸口跟甜口，甜的是蜜枣红豆沙，咸的是叉烧咸蛋黄。 没想到的是，一向好荤食的谢文武居然好甜口。 倒是小玉跟小瑜，一人抱着一个咸口粽子吃得满脸的油，王婆婆吃的也是甜口，宋月华荤素不忌拿啥吃啥。 双胞胎第一次过端午，宋月华用筷子沾了点粽子里的红豆沙给两小只舔了口，就当过节了。 中午的时候，谢家过来接两兄妹回家，宋月华拿了6个甜口粽，6个咸口粽拎给谢锋。 谢锋道了声谢，从车架上取下刚打的一壶雄黄酒，送给了宋月华。 人与人相处本就是礼尚往来，宋月华也没客气，大大方方地收下了。 吃过午饭后，又分别给张家跟周家送去了十多个粽子。 端午节在县城有赛龙舟的活动，村里能吃个粽子就已经很不错了。 宋月华同小玉约好。 再过几年，等大小宝都大了，全家人一起去看龙舟。 小玉没有特别想看龙舟，但她看得出来阿姐很想去，于是点头应道，“好的！” 第三十九 遇狼 端午过后，准备打井。 宋月华要打深井，师傅提前说好，如果遇到大块岩石或硬层，会要加钱。 没有特殊情况，就按25两一口井来算。 双方同意后，正式开工。 这个时代打井全靠人力，十几个人，从早到晚不停地挖，不停地加固，整整一个月，还没有挖完。 宋月华也从一开始的好奇，期待，到现在的佛系，井嘛，总是会挖好的。 打井的银子只付了一半，真正属于她的只有21两。 打口井让宋月华又有了财务危机。 正好最近天气不错，可以进山。 吸取上次的教训，进山前，宋月华找杨木匠打了个简易的推车，可以拆解的那种。 杨木匠费了不少心思，才做到宋月华要的效果，收起银子来，自然不会心软。 一台可拆卸推车收了整整2两银子。 宋月华这次进山，家里人都知道，谢文武难得聪明一次，没再开口。 反倒柳雪有点蠢蠢欲动，“师傅你进山，我能不能……” “柳雪，你看！” 宋月华往天空扔出一个泥团，然后搭箭拉弓一气呵成，一箭射出，泥团炸开。 收了弓，宋月华道，“等你练到这个程度，我才会考虑带你进山。” 当然，也可能只是进山采蘑菇。 这话宋月华没说。 柳雪有了目标，比往常更有干劲，就是可怜谢文武，扔了一下午的泥巴。 次日清晨，宋月华带上装备进山。 山里的动物还是一如既往的燥动，进山没多久，宋月华就打到两只野鸡，再继续往前走时，特意避开了白蛇的地盘。 结果在翻过第二个山头的时候，还是撞上了白大仙。 再次对上那双绿幽幽的眼睛，宋月华欲哭无泪，只能献上两只野鸡，战战兢兢地后退，飞奔离开。 也不知道白大仙是闻着野鸡味来的，还是闻着她的味道寻来的。 难不成，以后每次进山后都要供奉？ 本来打野鸡是乐趣，现在反而变成了任务，实在不行下次把自家两只老母鸡带上？ 宋月华想想还是算了，白蛇也不见得次次都能碰到。 次日，宋月华去到不归山的深处，抓到一只野鸡，两只肥兔子。 晚上的时候烤了一只鸡，鸡皮烤得金黄，一口下去滋滋冒油。 吃饱喝足后，找了棵树，刚要爬上去睡觉，就听到狼嚎声。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宋月华预感不妙。 等到树下围了十几只狼的时候，宋月华心都凉了。 实在想不通，就她这身板哪里够十几只狼分，犯得着这么大动干戈吗？ 难道是烤鸡的香味？ 好在月光明亮，地上活动的狼群看得一清二楚。 数了一下，总共15只狼，自己身上的箭只有10支，哪怕一箭一只狼，也还有5只，下了树同样很难存活下来。 为今之计，还是先和谈吧。 宋月华扔出两只兔子，一边大喊道，“各位狼哥狼姐，收下兔子，还请放我一马。” 愿望达成一半，落空了一半。 狼群收下了兔子，但没打算放过她。 宋月华很生气，太不要脸了，收了东西不办事。 当即抽出一支箭，摆好架势，闭眼吸气，等到睁眼的那一瞬，拉弦松箭，朝着叫得最凶的一头灰狼射去。 灰狼反应不算慢，但还是迟了一步。 一箭射穿腰部，没有致命，却也无法再动弹。 灰狼倒下后，队伍里其它狼吼得更凶了。 草丛中又走出一头白毛的大狼，这只狼的体形明显比周围的狼要大上一圈，只见它低声嘶吼着，狼群分成两拨，一拨围在树下，另一拨走远。 宋月华把箭头瞄准白狼，不用想也知道，这就是头狼。 白狼似是有所感，下一秒就窜进了草丛。 此时，远处的几只狼朝着这边奔跑过来，宋月华转而把箭瞄向一头杂色的狼。 一箭射出，杂色狼倒地。 另外几头冲过来的狼不仅没有停下，反而加快速度，就在快接近的时候，朝着半空一个蹿跃，猛地蹬在留守的狼背上，如同踩了一个跳板，整只狼几乎快飞扑到宋月华的脚边。 宋月华吓得往后一退，差点掉下树。 等她稳住身，毫不犹豫地拉开弓，朝飞扑而来的狼射去。 连续射杀两只狼后，又听到了头狼的低吼声，树下的狼群解散开来，恢复成原来的队形。 还有12只狼，6支箭 宋月华不甘心在树上等死，摸了下胸口，好在火折子还在。 树上的枝干大多水份较高，想要点燃不易，点火得找枯枝叶。 宋月华把麻绳的一端拴在高处的粗枝杆上，另一端绑在腰上，然后爬到分枝顶端去折枯枝。 有些分枝承重不够，差点就断裂了，宋月华小心翼翼爬到枝干上的时候，底下的狼群居然开始撞击树干。 身下的枝干本来就细，受到冲击，宋月华直接翻落了下来，好在反应及时，一把抱住了身下的树枝。 宋月华一边往回爬一边骂骂咧咧，“卑鄙无耻，没见过这么阴险的玩意……” 好在忙活许久，终于收集到两捆干柴。 用火点燃后，朝着狼群扔去，狼群一下子乱了队形，宋月华立马拉开弓，等到白色头狼一冒头，一支利箭划破夜空，直直射入它的腹部。 虽没有一击致命，但也大大限制了它的灵活性。 宋月华毫不犹豫地续上第二箭，只要头狼死了，剩下的狼群肯定会退去。 让人没想到的是，一头又瘦又小的狼挡在了头狼面前，箭头贯穿它的咽喉，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咽气了。 头狼发出嘶吼的声音，宋月华重新再射出一箭，又一只狼挡在了头狼的面前。 等宋月华再拉开弓时，头狼已经被别的狼咬住拉进了草丛里面。 还是错过了杀死头狼的机会。 夜过大半，10只狼，3支箭。 现在看似谁也奈何不了谁，可宋月华知道，真要耗起来，她可不一定能耗得过它们。 受伤的头狼且不说，剩下的9只狼还能轮个班，宋月华一个人，连脚麻了伸个脚的地方都没有。 宋月华不下去，它们也上不来，暂时只能僵持在这里。 夜风寒凉。 突然，地上的狼群发出低吼声，一声接着一声，此起彼伏，哪怕宋月华定力再好，也被叫得头晕脑涨。 “嚎！”一只体型很大的黑狼，猛地窜跳在宋月华面前，大吼了一声，吓得宋月华一个踉跄没站稳，脚后一空，从树上掉了下来。 面对扑面而来的三个大狼，宋月华的脑海只冒出一句：啊！我要死了！ 第四十章 好邻居谢安 就在绝望之际，一道白色的身影闪过，扑向她的几头狼被大力地扫开。 大仙！ 宋月华立马站起身，端起弓箭朝向最近的那头狼，一箭射中后，又有两头一齐朝她扑了上来。 又是一个扫尾，白蛇缠住了其中一只，另外两只准备扑上来撕咬。 白蛇朝着几头狼张开巨大的蛇嘴，发出嘶嘶的喷气声，顿时震慑住了狼群。 宋月华趁机绕到后面草丛，去找那只受伤的头狼。 结果碰上了那只吓唬她的大黑狼。 黑狼体型大，远程还行，近战有点没信心。 宋月华只是准头好，且有一身蛮力，她本身是没有任何武术基础的。 好在，只有一头狼，宋月华大吼一声，向着黑狼冲去。 快到面前的时候，猛地把驱虫鼠的药粉，朝着黑狼的面门一撒。 趁着黑狼乱了阵脚，宋月华抽出腰间的匕首，跳起来，朝着它的腰部猛扎。 黑狼哀嚎一声，跟宋月华滚成一团，等它张开嘴想反咬一口的时候，一把匕首直接刺穿了它的咽喉。 宋月华刚起身，那头受伤的白狼就出现了。 药粉已经没有了，之前那招行不通。 看着头狼虚弱的样子，宋月华觉得自己也不至于没有赢面。 还有两支箭，宋月华抽出一支箭，正欲拉弓之际，白狼扑了上来，宋月华把弓箭往一旁一扔，露出藏在袖口的匕首，在白狼脸上狠狠地划过。 半边狼耳被削掉，露出里面森森的白骨。 白狼低声嚎叫了几声，从后面又跑过来两只狼。 一只狼已经瘸了，还有一只狼尾巴被咬掉了，看来是在白蛇的攻击下好不容易存活下来的两头狼。 虽然是三只残狼，但要被围攻也会完蛋。 就在这时，白狼吼了一声，两只残狼竟然退了下去，宋月华回头一看，只见白蛇游了过来。 白狼想退走，宋月华怎么能让这玩意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大仙！那两只交给你，我去解决白狼！” 宋月华捡起一根又粗又长的树枝，朝着白狼冲了过去。 这边的白狼也感受到宋月华的杀意，怒吼了一声，正面迎了上去。 宋月华力气大，白狼尽管受了伤，灵敏度依旧不低，一人一狼一时间难分胜负。 有时间得找个武师学两手，宋月华心中想道。 要是谢二叔在这里，肯定三两下就能解决吧，反正不会像她现在这么狼狈。 白狼发了狠，以死相搏，挨下一棍后，血把面上的毛都染红了，也不退缩。 一把把宋月华扑倒在地，张开大嘴冲着她的脖颈咬去。 宋月华把之前的棍棒卡在狼嘴里，腾出一只手，把白狼肚子上的箭给拔了出来。 巨大的疼痛，使白狼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伸出前爪，往宋月华脸上拍，还没落下，白蛇就把它卷起，狠狠地甩了出去。 白狼挣扎着起身，看了眼两具被绞死的狼尸，眼神似乎变得空洞。 除了它，所有的狼都死了。 白狼抬起头嚎叫了起来，哀嚎声传向整个山谷。 叫到第二声的时候，一支箭穿过它的脖子，最后一头狼倒地。 天色大明，尘埃落定。 为了以防万一，宋月华把所有的狼尸都检查了一遍，有些还没有断气，又补了几刀。 检查到白狼的时候，宋月华看着它那双瞪着的双眼，道，“不是你死，就是我死，很公平，不是吗？” 确定所有的狼都死透了，宋月华才放下心来。 刚落下的心，突然又蹦了起来，宋月华砰地一声，整个人立马地跪倒在白蛇面前，狠狠地磕了几个头。 “多谢大仙相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几头狼，还请大仙享用。” 说完，宋月华紧张地瞄了眼白蛇。 就见白蛇身形一动，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消失在了远方。 宋月华，“……” 看来大仙还是喜欢吃鸡，以后上山就带几只鸡供奉它老人家。 宋月华坐下歇了一会，看了眼碧蓝的天空，感叹道，这么好的天，差点又看不到了。 回到之前的树下，背篓里的东西被狼群糟蹋得乱七八糟。 好在推车还算结实，问题不大，重新组装还能用。 准备的吃食被踩得乱七八糟，有个饭团一看就被啃了一口，这狼是真饿了呀，什么都能吃。 最后只有装在竹筒里面的两个鸡蛋幸免于难。 吃过鸡蛋后，宋月华总算是恢复了一点力气，把沾上狼血的罩衣脱了，然后把推车组装好。 一共16头狼，一具具狼尸堆上去，都形成一座小小的尸山了，费了老大的劲，才给绑结实。 估算一下差不多300多公斤的重量，就算是有推车，也让人够呛。 推到一半，宋月华停下来喘了口气，跟狼群斗了一晚上，紧拉着又干苦力，只怕是鲁智深也扛不住。 还好此处离溪南村不远。 之前半夜借推车的那户人家就住在山下，再次经过时，那男人被一堆狼尸吓了一大跳，但很快就认出了宋月华。 “小姑娘，这些都是你猎……杀的？” 宋月华口干舌燥说不出话了，只疲惫地笑了下，点点头。 男人见她这样，连忙端来水，宋月华连忙接过，一大瓢水，喝了个精光。 “可还要？”男人问道。 “不用了，多谢！”宋月华感激道。 喝了水，感觉人又活过来了。 男人看了眼板车上的狼尸，咽了口口水，问道，“可是要去谢猎户家？” 宋月华道是。 男人也识相，没有多问，只帮着在后面一起推。 有人分担，确实轻松许多。 谢安正闭着眼靠在躺椅上，悠闲地啃着萝卜，就听到耳边有人唤他。 “请问，可是谢三叔？” 与谢家相交几个月，这是宋月华第一次见到谢安本人。 十三岁的年纪，长得清秀俊朗，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子狡黠。 谢安一本正经道，“不是，我只是帮忙看家的好邻居。” 宋月华，“……” 呵呵，果然有些人，相见不如不见。 “我也觉得你不是谢安。”宋月华赞同道。 谢安饶有兴致地问道，“哦，此话怎讲？” 第四十一章 宋小草落水 宋月华一脸认真，“我曾听文武说过，谢安身长不足4尺，满嘴黄牙，面目丑陋，你的牙不黄，应当不是谢安。” “身长不足4尺！” 谢安气愤不已，双后背后，急步走了一圈又停在宋月华面前，“当真是那小崽子说的？看好了，我至少5尺，莫要污了我的英名。” 呵呵。 宋月华冷笑两声。 “你竟诓我！”谢安双眼一亮，大笑道。 “不知两位叔叔何在？”宋月华只想办正事。 谢安啧了一声，才道，“兄长出门送货，日落前归家，小师傅可要等一等？” 宋月华一手一只狼尸，卸下后道，“不必了，等他二位回来，麻烦告知，天色不早我该回家了。” 眼看宋月华推着板车就要离开，谢安问道，“你就这样在别人院子里扔一堆尸体，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怕了？”宋月华语带挑衅。 谢安哼笑一声，“笑话！” 宋月华点点头，指着狼尸道，“那就麻烦你了，好邻居！” 等人走后，谢安又躺了下来，一边啃着萝卜一边欣赏狼尸山，自言自语道，“牙尖嘴利！” 宋月华租了一辆牛车回去。 一路上，她又想起那条白蛇，今天，白蛇是特意来救她的，难道是因为之前上供的原因？ 人家说蛇通人性，果然如此。 宋月华决定，以后就带鸡上山，也不知道大仙是喜欢吃烤鸡还是炸鸡或是盐焗鸡。 谢家给钱从不拖拉。 第二天，谢全就来送了银两。 “总共是五十两银子。”谢全给完银子后，才道，“还有一事，想请教宋姑娘。” 宋月华恭敬道，“谢全叔不必客气，您请说。” “其中有几具狼尸，属于全身骨裂而死，这是……” 白蛇的事情，虽然没有什么好瞒着人，但也没必要啥都说。 宋月华坦言道，“是巨蟒绞杀而死的，那条蛇通人性，帮了我大忙。” “原来如此。” 谢全释然一笑道，“那就不打扰宋姑娘了。” 人走后，宋月华掏出50两银子，再加上之前的19两，总共是69两。 暂时可以不用为了银钱的事操心了。 为了安全起见，宋月华分别找了三处地方，各埋20两，身上留9两。 两个月过去，大宝已经学会扶着墙走路了，井还没有打好。 大宝无论是翻身，坐着，爬行，似乎都要比小宝快。 问过王婆婆，说是正常。 有两个小孩，就会产生对比，一个快一个慢，太容易让人多想。 宋月华越想越焦虑，为了心安，她带着大小宝去了县城的医馆。 老大夫还记得宋月华，主要是十几岁的小女娃带着两个小娃娃想不招眼都难。 “又怎么啦？”老大夫问道。 宋月华仔仔细细说完，老大夫胡子一吹，骂道，“你这不胡乱想嘛，你家大人都不管管的吗？” “爹娘已逝，家中已无大人。”宋月华解释道。 老大夫，“……”愧疚感一下子就上来了。 沉默片刻后。 老大夫语气温和道，“两个娃娃都很健康，小的这个主要是懒，没有毛病，这两个都养得挺好的。” 宋月华谢过老大夫，带着大小宝回家。 接下来的一个月，宋月华除了偶尔干干地里的活，其余时间就是督促小宝活动。 大宝就是人来疯，不需要太操心，但凡能跑，他都不会走。 又过去了一个月，整整三个月，家中的井总算是打好了。 25两银子，花得真值。 沉淀几天后，水变得清澈，宋月华摇上来第一桶水，喝了一口，“好甜！” 小玉小瑜也尝了一口，“真的好甜！” 谢文武拿了个水瓢勺了一大瓢，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好凉啊！” 柳雪，张如山几人也跟着尝了一口，“确实甜。” 家中有了井，每天只要在院里摇水上来就行，再也不用去外面挑水。 不管是煮饭还是洗衣服，随打随用，省了不少事。 事情省下来，时间也就省出来了。 宋月华把专注力放在大宝小宝的身上，每天都要哄着小宝活动，还要跟两小只说话。 记得上辈子偶然看过一篇什么文章。 大概意思是说，同小婴儿说话，有助于语言系统的成长。 小玉小瑜一开始不理解，这不就是鸡同鸭讲嘛，后面看有意思，也抱着双胞胎说话。 这段时间，村子里发生了一件事。 这事与宋月华无关，但因为是老宋家搞出来的事情，唐氏第一时间就跑过来告诉她。 宋老二家的宋小草，前几天晚上洗衣服的时候掉水里了。 掉的地方的水很深，容易淹死人，当时旁边又没个妇人，正好被周小虎看到。 小伙子当即就跳下水把人救了上来，结果不但没落个好，反而还被宋老婆子跟宋老二给缠上了。 宋老婆子喊着什么，男女授受不清，非让周小虎负责娶宋小草。 听到这里的时候，宋月华忍不住问道，“周小虎11岁，宋小草也才6岁吧？” “可不是嘛！”唐氏一脸鄙夷。 “宋老婆子咬着什么，6岁不同席，男女有大防，小草往后没人要了，周小虎必须负责。” 宋月华道，“那就是缠上周家了。” “对啊！”唐氏无奈道。 宋月华还是想不通，“周爷爷不管？” 那可是里正啊，平时宋婆子见到里正头都不敢抬的，她是怎么敢闹到里正家去的。 唐氏俯下头，低声道，“这事，里正的态度有点动摇。” “怎么会？”宋月华更迷惑了。 宋婆子明显就是在胡搅蛮缠，周里正之所以动摇，是因为，周小虎是他的孙子。 就事情来说，宋婆子所言也并非没有半点道理，6岁不同席，男女有大防，这都是说得过去的。 做为里正不能有失偏颇，反而因为是自己人，要更加严厉。 正直与公正，被恶人利用，成为伤害自己家人的利刃，宋月华心里挺难受的。 接下来几天，周小虎没有来小学堂。 老宋家那边更是吵得是不可开交。 周家男人在周里正的呵责下不准妄动，两个媳妇也都是温和的人。 倒是周家的小女儿，周宝珠，一张利嘴骂得宋婆子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周宝珠从小在家中受宠，嫁人后夫家受宠，一辈子没受过委屈，回趟娘家，结果发现自家大侄子遭这罪，哥嫂能忍，她可忍不得半点。 把刚一岁的小女儿扔给嫂子，单枪匹马就杀到了老宋家，半点没有尊老的意思，指着宋婆子的鼻子，把她那些年干的破事数了个遍。 宋婆子敢回嘴，周宝珠就更加口不择言地骂回去。 骂倒了宋婆子，宋老二一出来更是没在周宝珠嘴下撑过三个回合。 等到没人敢出来了，周宝珠就指着屋子骂。 声音之大，村尾都有回音。 最后还是周宝珠的相公，把人给拽了回去。 第四十二章 明智知理 接下来的几天，周宝珠天天插着腰，站在老宋家门口，从早上骂到中午，吃完午饭，下午回来接着骂。 老宋家一屋子人都跟乌龟缩了壳似的，泡都不敢冒一个。 宋婆子气得不得了，本以为自己够无赖了，结果周家还藏了个更无赖的。 天天被骂也不是个事，宋老头决定直接跟周里正谈。 这天，宋月华正在鼓励小宝走路。 唐氏风风火火地来了，往炕上一坐，就叹道，“看周宝珠那阵仗，我还以为这事有转机，谁知道那家人这么不要脸，现在看来，真要如了老宋家的愿了。” “发生什么了？”宋月华问道。 原来，宋老头扬言如果周家不收下宋小草，他们就把人给卖了。 嘴上说的是，不能留下清誉有染的姑娘，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就是在威胁里正。 宋小草与宋月华不同，既没有分家，宋老二夫妇都在，真要被卖，周里正也没理由插手。 可周里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宋小草被卖。 说到最后，唐氏恨恨道，“那一家子臭鱼烂虾，想的尽是些恶心人的手段。” 两家拉扯了大半个月，还是周里正同意下来，让宋小草进门。 老宋家又是威胁又是闹的，如愿要到了5两银子的聘礼。 宋小草则穿得一身破破烂烂，被赶去了周家。 刚出事的时候，宋月华去过一趟周家，当时没见到周里正，这次再来总算是见到了。 一段时间不见，里正仿佛老了几岁。 “周爷爷，您憔悴了。”宋月华心里难受。 周里正苦笑道，“这段时间家里忙，上次没招呼你，事情到了这一步，也没什么好说的。” 宋月华安慰道，“周爷爷倒不必这般郁结于心，先不论这事是好是坏，您是小草的救命恩人，她若知理也不会恩将仇报，两人若是有意，可以顺理成章，若是无意，就当救了个小姑娘。” 周里正叹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惜事情这般落定，往后怕是由不得人。” “您要是不介意，我那边有个小学堂，虽然只是识字，您可以让小草每日来半天，读书明理，先让她明理，您看如何？”宋月华出了个主意。 周里正摇头道，“你还是不要牵扯进来，莫要被老宋家的攀扯上。” 宋月华笑道，“周爷爷，您不要忘了，我本就是宋家三房的人，再说了，宋小草已经是周家的人，我再做什么，与他们宋家何干！” 周里正沉默了半响，才道，“按你说的，识字总归没差，老宋家要是找你麻烦，我来给你做主。” 宋小草什么品性，宋月华不能确定，识字明理只是有可能。 周小虎11岁，宋小草也才6岁，以后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回到家后，谢瑜正在小学堂讲课，宋月华坐在后面听了一会儿。 对于一个9岁小女孩来说，谢瑜做得已经很好了。 但，还是不够！ 小玉，小宝，大宝，若初，文武，如山，周小虎以及宋小草。 宋月华希望他们可以学得更多，有自己的思想，对于以后的人生，能明辨是非，慎思笃行。 屋子里，王婆婆正带着大宝小宝玩耍。 大宝坐在小宝对面，咿咿呀呀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小宝一声不吭，默默地伸出小手，往前一推，大宝就人仰马翻了。 两个小团子现在长了几颗小牙，能吃的东西也多了，蒸蛋，米汤，菜泥，吃得多了，人也越来越重，王婆婆都快抱不动了。 王婆婆感概道，“小娃子就是长得快，一眨眼工夫都能跑能跳了。” 是啊！ 小孩子很快就会长大的。 这一刻，宋月华终于下定决心。 当天晚上，宋月华又找到周里正，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周里正惊到坐椅子上直接站了起来，赶忙拒绝道，“不行不行，这于理不合，就算要办学堂，那也是族里的事，怎么能由你个人来。” 宋月华缓缓道，“周爷爷莫急，此事必须由我一人来，因为，只有这样，话语权才能握在我的手上，还忘里正成全。” 周里正揉着头，他是越来越搞不懂这孩子了。 “哪里还用别人成全。” 周里正无奈道，“按你的说法，钱都由你出了，能白占便宜，谁会不同意。” 宋月华笑道，“您也不要觉得是别人占了我的便宜，我自有我的打算。” 两人又预算了一下建学堂的费用，讲堂3间，4间大火炕房，灶房，饭堂，柴房，杂房，浴室，书房各一间，灶房留两个大灶口，浴室小灶也砌上，暂时都先用陶锅。 茅房分一下男女，建2间。 因为是村尾的位置，还得建围墙，除了围墙用泥砖，里面的房屋全部用红砖，地面铺石板，室内刷石灰，读书的地方，就要整洁亮堂。 “3间讲堂？4间火炕房？砖头？地板？”周里正惊道，“你知道要多少银子吗？” 宋月华嘿嘿一笑，道，“这不，还得麻烦周爷爷帮我算算嘛。” 周里正，“……” 两人大致规划了一下户型图，加了一个带火炕的小卧房。 所有的费用算下来，大概26两。 周里正不死心，道，“如果把砖头跟地板去掉，改成泥砖，差不多能省10两银子。” 宋月华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30两银子，“26两是建房的材料工费，4两银子请两位叔叔帮忙监工。” 周里正推出4两银子，“这种事让你一人摊上，本就说不过去，若还要收钱，你让我这老脸往哪里放。” “既是我的私产，给钱才是正理，”宋月华宽慰道，“我若是让两位叔叔白干活，后面学生的束修，我是收还是不收，心中难免会有所顾及……” 周里正重重地叹了一声，把周大富还有周二贵叫进来。 把事情告知二人，然后把30两银子推到他们面前，“4两监工费，你们自己看着办！” 周大富，周二贵，“……” 不是爹，你们是商量好了，还是没商量好啊，是让我们收，还是不让我们收啊？ 两人不知所措地看向对方，还是周大富拿出1两，放到宋月华面前。 “4两太多了，还是按之前的3两来。” 宋月华笑道，“之前建房办酒，两位帮着忙前忙后的时候，我可没有客气，这次要干的活多，还望两位不要嫌弃。” “这……”周大富在一旁正欲开口 宋月华又道，“之前的工匠班子就很不错，这回还是请同一班人，二贵叔您看可行？” “这有活接哪里不行。”周二贵在一旁笑道。 事情定下后，宋月华起身道，“学堂的事就麻烦两位叔叔，今天我先回了，周爷爷告辞。” 还没等几人开口，宋月华就跑没了。 周大富低头看着桌子上的30两银子，又看向老爹，问道“爹，银子怎么办？” 周里正闭着眼，摆了摆手，“收下吧！” 第四十三章 莲蓉蛋黄月饼 八月十五中秋节 宋月华买了许多白莲子，红豆，煮熟后放糖做成莲蓉跟红豆沙，加上家中的咸蛋黄，可以做蛋黄莲蓉的月饼，还有豆沙蛋黄月饼。 谢文武问道，“师傅，不做肉馅的吗？” 这小子，还挺有想法的嘛！宋月华笑道，“你自己可以试试看，还有坚果馅，水果馅。” 此话一说，谢文武如同打开了新世界大门，大呼道，“师傅，你太厉害了，怎么什么都能被你想到！” 宋月华老脸一红，真不是她厉害，不过能给谢文武一点启发，也挺好的。 中秋当天，小学堂停课一天。 文武跟小瑜要回家过节，谢锋来接人时，宋月华挑了一篮子月饼，直接放到车架上。 谢锋似乎早早预料到，拿出准备好的蜂蜜，“山里发现的，味道挺不错，你也尝尝。” 野蜂蜜啊！这也太稀罕了。 宋月华厚颜接下，嘿嘿一笑道，“多谢二叔！” 剩下的月饼，给张家送了7个月饼，周家送了6个月饼。 去了周家才知道，小女儿周宝珠一家也回来了，又从家里拿了4个月饼送了过去。 两家收了礼后，张家拎了只鸡送过来，周家则是送了好几份县城的糕点。 晚上的团圆饭，除了不能上桌的大宝小宝，就只有宋月华，小玉，王婆婆三个人。 虽然只有三个人，宋月华还是做了4道硬菜。 清蒸鲤鱼，莲藕老鸭汤，油爆肥肠，凉拌猪头肉。 给大宝跟小宝准备的，则是一份鱼泥蛋羹。 小玉跟王婆婆看到的时候，都吓了一跳，小玉担心道，“阿姐，我们能吃得下吗？” 王婆婆道，“要是有文武在，肯定能吃完。” 宋月华笑道，“今天晚上的团圆饭，咱们几个也敞开了吃。” 小玉夹了一把油爆肥肠，一口下去肉香四溢，“阿姐，这是什么肉，好好吃啊” “嗯……”宋月华不知道该不该说，想了想还是先过节吧。 王婆婆年纪大，只吃了鱼跟汤，另外两道看上去口味重的，老人家肠道脆弱，不敢吃。 饭后，几人坐在院中赏月，王婆婆切了一个月饼。 为了让大小宝感受一下中秋佳节，宋月华特意拿了块月饼，让两小只闻了闻味。 一个月饼不多，但毕竟刚吃完饭，小玉跟王婆婆都只吃一小片，剩余的都进了宋月华的肚子里。 几人在院子里有说有笑，边赏月，边煮茶，还能逗逗大小宝。 这时周宝珠抱小女儿来串门，一见面就笑道，“大丫，你家两个小娃娃哩？” 宋月华，“……”咱俩好像不熟吧！ 王婆婆刚把大小宝抱回屋，宋月华干脆把人也领了进来。 一进门，周宝珠就把怀里的小女娃放炕上，“佳丽，娘亲给你找了两个小伙伴，快去一起玩。” 灶上还炖着红豆汤，宋月华盛了一碗给周宝珠，“宝珠姑姑，让小娃娃也喝点红豆汤。” 陈佳丽刚爬到小宝面前，就被周宝珠拎着一只腿给拖了回来。 周宝珠自己尝了一口，笑眯眯道，“大丫，你这日子过得可真不赖，汤里还放糖了，这尝过甜头后，佳丽回去怕是米汤都喂不下。” 宋月华呵呵笑了两声，好好的一句能说得嘲讽意味十足，周宝珠也是有本事的。 喂完红豆汤，周宝珠又凑了过来，问道，“大丫，听说你要建学堂，夫子请了吗？” “还没有，不过是早晚的事。”宋月华道。 “那个……”周宝珠不好意思道，“我家有两个小子，要是都送学堂，大概得准备多少银两？” 今天在娘家，周宝珠听到爹跟两个哥哥在商量宋大丫建学堂的事。 听了半天，她也动了心思。 自家两个小子如果送县里学堂肯定不行，家里根本供不起，要是大丫这边的学堂，说不定两小子都能有书念。 周宝珠过来是瞒着家里人的，心想，先探探口风总不会错。 宋月华开学堂自然是要收学生，至于怎么个收法，还没有具体想好。 “如果吃住自己解决，供两个问题不大，要是住学堂里，伙食费是个大头，具体怎么收还没定好。” 听宋月华的意思，她那两个小子都能有书可念。周宝珠内心激动不已。 陈佳丽爬到宋月华边上，抬着小脸好奇地看着她。 宋月华一把抱起小佳丽，笑道，“佳丽要是想念书，束修可以分文不收。” “分文不收？”周宝珠一时愣住了，问道，“为什么？” 理由有很多，但宋月华不想多说，只笑呵呵道，“为了给我们家小宝找小伙伴呀！” 周宝珠也跟着笑了。 心想，这丫头当真同阿爹说的一样，脑子好，心肠好，是个有本事的。 中秋过后，工匠班子又在附近开工了。 茅房跟浴室，宋月华还是让老师傅按之前的来，原本一个浴室改成了两个浴室，囤水的暗槽也要挖得更深。 讲堂南北通透，除了承重的部份，全部都要装大明窗，到时候一刷白，整个屋里都通亮了。 4间大火炕房，是因为宋月华感受过火炕带来的福利，总想着普及一下。 同王婆婆商量过后，宋月华让工匠先在王婆婆家盘个炕，几块砖头的事，倒也不费事，听闻后，周二贵也有了这想法。 去年冬天他就听侄子说过，整张床暖烘烘的，没事就窝在上面，干啥都行。 在问过宋月华后，自己买了几车砖头，带着工匠师傅给家里盘了三张。 爹娘一张，老大家一张，自己跟婆娘也睡一张。 盘完后，周二贵要付工匠工钱，老师傅哪里能收他的钱，都找他做了两单生意了，盘个炕也不费事，就当是还个人情。 这反倒搞得周二贵有点不好意思，算来算去觉得是借了宋月华的光。 从鸡棚里拎了两只下蛋母鸡，直接扔在宋家的鸡圈里了。 宋月华，“……”你要直接送，也是会收的，我真没你们想象中那么客气。 周二贵私下问过宋月华，要不要再留个井口。 这种不费钱的事，当然同意。 来的师傅还是之前的老熟人，刚收的25两银子，还热乎着呢，这不，听到消息就赶紧来了。 第四十四章 兄弟不和 盖学堂的阵仗这么大，村里谁不知道？ 有些个吃饱饭没事干的人，凑到宋婆子面前，阴阳怪气道。 “大丫可真厉害啊，幸亏当初没被卖，不然谁来给咱村盖学堂呢，还是得多亏你宋婆子，平日里行善积福，才养了这么个造福乡里的好孙女啊！” 宋婆子实在是忍不了，这两天总有人跑到她面前显眼，真当她泥捏的，扑上去就打了起来。 围观的人一看是宋婆子，也不嫌事大，不但不拉架，还在边上起哄。 宋婆子被胖婶子扯着头发，嘴里还骂道，“你们这群脏心烂肺，不得好死的玩意，等老娘腾出手了，一个个撕了你们！” 众人只当看笑话，半点把她的话当回事。 等宋婆子披头散发地回到家，宋老头张口就骂了起来。 “你是嫌咱们家现在还不够丢人吗？非得把我这点老脸全部丢光吗？” 宋婆子在外面被骂被打的时候，都没现在委屈，哭丧着脸大吼道，“是我让你丢脸吗？你要有这脾气去朝着里正，朝着宋大丫吼啊！” “除了在我面前硬气，你也冲着别人硬气一回看看，什么主意都是你出的，出了事人家只骂我宋婆子，你倒是走出去，让人看看你的心肝有多黑……” 老两口的声音大，宋老大家跟宋老二家的也过来劝架。 宋老二不耐烦道，“娘，你能不能闭嘴，非得让人来看咱们家笑话吗？” “我闭嘴？”宋婆子指着宋老二，气骂道，“让老三替你服徭役的时候怎不让我闭嘴？卖老三一家的时候你怎么不让我闭嘴？现在你让我闭嘴？我就活该被骂被打，被你们推出去当挡箭牌吗？” 宋婆婆语气激动，神情癫狂。 宋老二还是一副不当回事的样子，语气淡漠道，“事情都过去了就不要总提，我们活着的人还是要向前看的。” 老二一脸嫌弃，老大站在旁边不敢叹声。 宋婆子一口气没喘上来，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直挺挺地往地上栽。 “娘！” 幸亏宋老大眼疾手快，一把把宋婆子扶住，“我扶您进去。” 宋婆子说不出话，任由宋老大扶着自己进里屋去。 宋老二一屁股坐在宋老头旁边，一脸不解道，“爹，你说宋大丫哪来这么多银子？” “不是说她打猎吗？”宋老头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 宋老二眯着眼意味不明道，“山里银子可真好赚呐！” 老宋家刚消停下来，隔壁张家又吵了起来。 一家子人还在吃着饭，唐氏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放，咬牙切齿道。 “我们家如山的前程，用不着大哥在这里指点！” “弟妹，你知道我为了让杨木匠点头，费了多大工夫吗？”张大牛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 “像我们庄户人家就应该实际一点，要么种地要么学门手艺，别总做一些不切实际的白日梦。” 唐氏简直快被气疯了，“我们如山会读书，之前想送到学堂，你不同意，我们夫妻拿不出这个银子是我们没本事。” “现在眼看可以送到月华的学堂，你又背着我们去找了到杨木匠，大哥，我就问你，你是安的什么心？” “我安什么心！”张大牛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指着唐氏怒道，“有你这么跟大哥说话的吗？” 张二牛挡在唐氏面前，“大哥，我也想问问，咱们兄弟几十年了，你安的什么心？” 张大牛冷笑道，“我想让咱们兄弟不分家，想让狗蛋以后有口饭吃，你说我安的什么心！” 唐氏正欲开口，张二牛接着说道。 “大哥，如山是我们的儿子，不劳烦你费心，您要是有这个心思，还是放在自己女儿身上吧。” “张二牛！” 张大牛一把抓住张二牛的领口，目眦欲裂道，“你是在嘲笑我吗？生了个儿子而已，你凭什么瞧不起老子！” 张二牛一拳挥了过去，把张大牛打得趴在桌子上，气喘吁吁道，“你他娘疯了吗？” 这边张二牛刚一松手，张大牛像疯了一样扑了过去，拳头不要命地打在张二牛身上。 唐氏跟张氏赶忙跑过去拉架，整个张家乱成一团，吵闹声，辱骂声，劝架声。 坐在中间的金奶奶长叹了一口气道，“分家！” 声音瞬间停下，所有人都看向她。 金奶奶看着面前家不成家，人不像人的一幕，戚然道，“分家。” 提出分家后，第一个不同意分家的竟然是张大牛，他大声道，“我不同意！” 张二牛跟唐氏没有吭声。 “你说的没用。”金奶奶厉声道，“这个家，我说分就必须分。” “娘！”张大牛态度软了下来，“兄弟间吵闹不是很正常嘛，没必要闹到那一步。” “哪一步？”金奶奶问道，“你想走到哪一步？” 张大牛说不出话来。 “大牛啊！”金奶奶温和道，“你想什么，当娘的又怎么会不知道。” “你嫉妒如山是个男孩，会念书，之前不同意送他去学堂，还能拿钱财说事，现在眼看村里要有学堂了，你又想送他去学木匠，你的险恶用心，我能不知道吗？” 金奶奶抹了把眼泪，言语间尽是沧桑，“我不能让人毁了我的孙子，分家对你好，对二牛家也好。” 张大牛眼神里尽是不可置信，“娘，你怎么能这样想我？” 金奶奶摇了摇头，让唐氏去把里正叫来。 张大牛终于慌了，忙同张二牛说，“二牛，你劝劝娘，咱们兄弟俩好好的，做什么要分家，往后狗蛋想念书就念书，我再也不干涉了！” “大哥！”张二牛板着脸道，“我儿子现在叫张如山！” 周里正过来后，再次向金奶奶确认，“真要分？” “分！”金奶奶态度决然。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家中田地财产全部分成3份，两兄弟各一份，金奶奶一份。 最后的问题就在于，金奶奶跟哪个儿子。 张二牛夫妻不放心，想让娘跟着他们，张大牛怒道，“自古以来，老人跟长子，老二，连娘你也要抢，你才是安的什么心。” 这事张二牛夫妻理亏，没敢回嘴。 倒是周里正，问金奶奶，“金妹子，两个儿子，你想跟谁过，尽管说，我给你做主。” 金奶奶朝着里正点了点头，然后转向大牛二牛道，“你们别争了，大牛有句话说得对，长子养老子，我得跟着大牛家。” 张大牛一脸得意。 分家后，关于两家是住一起，还是分开住这件事，张大牛嚷嚷着让二牛一家搬出去。 还是金奶奶问他，“你是想跟你二弟家断个干净？” 张大牛这才没有吭声。 最后还是里正作主，把房子一分为二，中间砌道墙把两家分开，这件事才算完。 第四十五章 夫子难寻 接下来的日子，张如山照旧每天都带着张若初来宋家读书。 直到唐氏过来提起，宋月华才知道张家分家的事。 宋月华关心道，“唐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唐氏也不客气，家里砌墙要用泥砖，这才找宋月华，想着让她多拉一车泥砖，价格要比自已单拉一车便宜不少。 宋月华道，“砌面墙也用不了几块砖，需要多少从我这里拉过去就是。” “那可不行！”唐氏连忙道，“我家再穷也不能占你的便宜啊，不然如山跟若初哪有脸再来念书。” 一车砖头而已，宋月华真没觉得有什么。 “那行吧，您直接去找二贵叔，材料这块都归他管。” 张家整体还算和谐，但只要有那么一颗老鼠屎，分家也是早晚的事。 虽然张如山每天都来宋家学堂，那做的也只是，自己一个人抱着谢安送的书死啃。 遇到实在难解的问题，还得跑去溪南村问谢安。 看他这样辛苦，宋月华越发觉得夫子一事迫在眉睫。 现在是九月份中旬，距离宋月华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整整一年了。 地里的菜收了一茬蔬菜，又收了一茬豆子，又重新种上了蔬菜。 小玉虽然没有天赋，但胜在努力。 宋月华经常看见她一边割草一边背书，一边洗衣裳一边默字。 现在已经能结结巴巴背出三字经，写出来的字虽然不太好看，但能认得出来。 大宝小宝长大了许多，得亏王婆婆天天过来看着，不然宋月华怕是没这么多功夫干别的。 两个小团子已经能扶着墙走上许久。 小宝也不似之前那般懒惰，逗一逗也能爬上许久。 为了防止两个小的撞到碰到，房间里面尖锐的地方都用布头包了起来。 谢文武虽然箭术进步缓慢，厨艺方面却是一顿更胜一顿。 天赋这种东西，有时候真是惹人眼红。 谢瑜还是照旧，上午教几个小的读书，下午跟小玉还有王婆婆学针线活。 最近她突然发奇想，做了个荷包送给小玉，荷包上绣了个荷包蛋，也不知道有什么寓意。 张若初只有六岁，不管是读书还是针线方面，表现都不算突出。 但在宋月华看来，张若初已经很厉害了，至少她的针线活比自己强多了。 柳雪偶尔会跑过来跟着谢瑜学几个字，但她的重心还是放在练箭上，练习的强度很足，宋月华要不是知道她只是想打猎，还以为她要去做死士。 手上伤一直是好了再裂开，反反复复，宋月华为了给她买药都跑了好几趟县城。 白书这孩子，性子跟他姐一脉相承。 明明才6岁，读起书来也是下死功夫，学了四个月，现在已经能默出一小半三字经了。 难怪小玉压力会这么大。 宋小草来到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宋月华一直没有特别关注。 听谢瑜说，宋小草平日总是畏畏缩缩，也不爱说话，天天黏在若初旁边，问题不大，就是性子不怎么讨人喜欢。 喜不喜欢无所谓，宋月华觉得只要不去欺负人就行，这世界上没有要求谁就一定要喜欢谁。 自从宋小草来了后，周小虎天天跟着柳雪练箭，陪谢文武做饭，学堂干脆不来了。 学堂的屋子盖了大半个月，已经初见雏形，月底应该就能完工。 在这之前得把夫子找到。 到现在为止，她认识的读书人一个是谢安，一个是顾青。 顾青这人私生活混乱，做夫子不合适。 谢安那个啃萝卜的坏小子，各个方面看，也不适合为人师表。 既然如此，就只能到县城里面去招人了。 县城里面有三家牙行，宋月华问了前两家。 那牙人见是个打扮扑素的小姑娘，不耐烦道，“要找夫子去学堂，这里哪有什么夫子，别胡闹，快走快走！” 走到第三家时，宋月华都有点不自信了，难道是她来错了地方？ “小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顺着声音抬头一看，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站在牙行门口，猥琐的脸上满是热情。 宋月华，“……”坏人？ 一个找不到牙人，一个找不到客人，两人一拍即合。 候五听说宋月华要找夫子，有点为难，夫子都是要去上门请的，哪里会站在牙行里让你挑。 宋月华听后，又道，“如果你有合适的人介绍给我，中介费自然少不得。” 候五脑袋一转，这是让他赚外块？慌忙摆手道，“不行不行，这种吃里扒外的事不能干。” 宋月华，“……”想什么呢。 “我的意思是，你尽管去打听，遇到合适的，带我去看，该给的钱，我不会少给。”宋月华解释道。 “哦……”候五恍然大悟，脸色涨红，连忙点头应下。 与掌柜的商量许久，候五才走过来同宋月华说，“合适的人倒是认得几个，不过人家愿不愿意去就不知道了。” 听下来，这附近有三个有功名的，共有三人。 一个是稻竹村的老秀才，五十多岁，还在参加乡试，还有一个是落霞村的童生，三十有八，也是屡次名落孙山，现在在醉香坊当帐房。 最后一个是桃源村的童生，才十九岁，前些年刚中童生，意气风发，给人做夫子的可能性不大。 宋月华问道，“桃源村的那位，莫不是叫顾青？” “正是！”候五道，“原来你认得。” 宋月华笑道，“我也是桃源村的。” 总之，顾青可以排除在外，稻竹村的老秀才先不说，醉香坊离得不远，可以先去这里看看。 正好快到中午了，宋月华第一次进酒楼，不敢太奢侈，跟候五两人各点一碗面，一壶茶，一份小菜。 两人找了个离柜台近的位置，宋月华一抬头就看到那个童生，郭怀中，此人正一脸了无生趣的拨动算盘。 难得来一次酒楼，宋月华尝了一口碗中的面。 汤底用的鸡汤，但因为鸡少水多，没有香味只有腥味，面条泡太久已经泡发了，松软的面条泡在鸡腥水里，这顿饭，宋月华吃了个了无生趣。 倒是对面的候五，连汤带面吃个干净，恨不得碗底也舔上一遍。 是她没带舌头出门吗？ 吃完面，又喝了两壶茶，两人坐了一会儿，才过去结帐。 郭怀中除了结帐时有反应，平常则拉着个脸，一言不发地坐着，这么苦闷的人，宋月华不是很想要。 结果，等到结帐的时候，宋月华也苦闷了。 两碗面400文，两壶茶水100文，小菜免费送的，总共500文。 郭怀中面无表情地报帐，宋月华心如刀绞地掏钱。 心痛归心痛，正事不能忘，宋月华故作轻松道，“听闻夫子有童生的功名，怎么甘于做一个小小的帐房？” 郭怀中抬起头，语气不善道，“你谁啊？” 看是一个小女娃，骂道，“去去去，结完帐赶紧走人，再胡咧咧别怪我不客气！” 郁郁不得志，情绪不稳定，又敏感，又势利，不可为人师，宋月华心中暗暗评价道。 刚准备走，突然楼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抬头，刚好看到一张包厢门被人踹飞，传来的还有怒骂声，“什么潲水玩意，就这还敢端给你小爷吃，是嫌生意做得太安稳了吗？” 第四十六章 抢人 从破开的门洞里，飞出一只碗，砸在一楼的地板上，汤面四溅。 楼梯附近的客人吓得赶紧连桌带菜地抬开，生怕受到波及。 宋月华觉得，这人脾气虽差，至少味觉还是正常的。 候五赶紧凑过来，小声道，“这是县令的小儿子，没人惹得起。” 县令的小儿子？ 宋月华想了起来，是在那个跟谢文武在学堂干架的小子？ 掌柜赶忙跑到房间，好话说尽，人家还是半分面子没给，一伙人，噔噔噔地下了楼。 为首那人，披头散发，衣襟松散，腰间歪歪地别着一把长剑，后面跟着两个公子哥。 小厮拎着钱袋，砰地一声放在柜台，一脸趾高气昂道，“结帐！” “连门一起，算算多少银子，不过有一说一，要是你们还敢让人吃这种玩意，酒楼的生意也别做了，改行卖潲水吧！” 宋月华很赞同，这面确实配不上这价格。 掌柜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老腰都快躬到地上了，一脸卑微道。 “银子不收，不收，还请三爷高抬贵手，以后但凡三爷来小店，一律免单！” 燕风见顿住脚步，手放在剑柄处，厉声道，“是不是听不懂人话，耳朵要是没用，老子帮你割了！” 正欲拔刀之际，眼疾手快的小厮一把拦住。 小厮骂道，“胡说八道些什么玩意，咱爷能稀罕你这三瓜两枣！” 同行的公子哥也啧声道，“就这眼力见，还当掌柜，我看，不如请辞回家去种地！” 眼看燕风见面色越发不耐， 宋月华同郭怀中低声道，“赶紧算帐，再等下去，人家真会把这柜台给砍了。” 郭怀中躲在一旁瑟瑟发抖，一听这话，也没多想，手指头都扒拉出残影了。 算完后，战战兢兢道，“5碗汤面，一扇门，总共8两银子。” 小厮掏出8两银子，重重地往柜台上一放，骂咧咧道，“早说不就完了，非逼得咱爷发火！” 燕风见几人离开酒楼。 不知道是不是宋月华的错觉，燕风见出门后，朝着她这边瞥了一眼。 我靠！ 可别被这疯子给盯上。 宋月华叫上候五也赶紧离开。 出了门后，候五不用问也知道这郭怀中没戏了。 心里暗骂，这蠢货，见人下菜，白白错失良机，活该当一辈子账房。 最后一个是稻竹村的老秀才。 稻竹村离县城比较远，候五把地址给了宋月华。 今天时间不早了，明日再去不迟。 当天回去后，宋月华去马爷家定下了明天的车，得知是去请夫子，马爷二话不说应下来， 次日一早，二人驾着牛车一同前往稻竹村。 马爷难得只拉一个人，两人聊了一路，顺道问起了入学的事，“大丫，你那学堂得交多少钱？有啥要求不？” 宋月华笑道，“自己村的人，没有别的开销，主要花头在纸墨上，要求您就别管了，反正马龙马虎都能进。” 马爷咧着嘴高兴道，“是吗，那就好！那就好！” 马爷心情一好，牛鞭甩得啪啪响。 稻竹村。 老秀才的情况几乎人尽皆知，说好话的有，说不好的也有。 说好的人，是因为这附近唯一的秀才出在他们村，村里人骄傲。 说不好的人，则是因为，老秀才一直名落孙山，整日在家抱着书读，不事生产，家里的子女累死累活供着他。 除了有个名头，也没别的让人受利的地方。 百闻不如一见。 宋月华来都来了，肯定要与人见上一面的。 老秀才姓孙，家中子女都不在家，开门的是孙秀才的老妻，一听闻宋月华来的目的，顿时喜上眉梢。 宋月华跟马爷在堂屋等了许久，孙秀才才珊珊到来。 “听说，你是请我去村学堂当夫子？”孙秀朝着马爷不紧不慢地问道。 “正是，”宋月华接话，“不知您可有这方面意愿？” 见是一小儿说话，孙秀才皱着眉斥道，“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难不成你才是话事人？” 知道误会了，马爷尴尬一笑道，“夫子说得正是，宋姑娘才是话事人，我只是个赶车的。” 孙秀才表情一变，不悦道，“哪里来的小儿，竟敢戏耍于我！” “不是，不是……”马爷爷忙站起身，正欲解释。 孙秀才大手一挥，就要离去。 “孙老爷，我们是诚心诚意来请您的……”马爷急忙解释道。 “让个小儿同我说话，叫做诚心诚意？”孙秀才反问道。 “孙秀才！”宋月华站起身，平静道，“村中修建学堂，我们确实诚心上门来请孙夫子，何来的戏耍之说！” “倒是夫子，不问原由，不分青红，见我年纪不足，就妄下定断，此次是我们打扰到夫子了，马爷爷，我们走！” “哎！哎！” 秀才的老妻赶忙闯了进来，一把拉住宋月华，哀求道。 “姑娘不要生气，这老顽固没有恶意，你们说开了就好，说开了好好谈。” 说完，又把孙秀才拉到一旁，低声快速地说着什么。 最后，老妻抹了把眼泪，朝着宋月华笑着道，“姑娘，你们再谈谈，再谈谈。” 宋月华不喜这位孙秀才，自然不打算再谈什么，“待村中学堂建成之后，男女学生都收，话事权仅在我一人手上，村中无人能干涉。” “混帐！”孙秀才难以接受，忍不住骂出声。 “圣贤之所岂容女人沾染，你们村中是无人了吗？竟让你一女娃娃做这么话事人！” 宋月华没有应声，只朝着老妻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马爷跟在后面叹道，“早知道我就不进去了！” 宋月华道，“您进不进去结果都是一样的，这个孙秀才不是我想找的人。” 候五推荐的三个人，到现在是全军覆灭。 回程的路上，宋月华打定主意了，既然找的不行，那就招人。 “招人？” 候五不解道，“宋姑娘打算如何招？” 一般学堂夫子的月钱在2两银子左右，她让候五放出消息，一个月4两银子，重金求夫子！ 接下来，宋月华就只需坐在牙行，等人自己上门。 现实总是残酷的，这一等，就是一个月。 这一个月宋月华天天往县城跑，大小宝的1岁生日也没好好准备。 还好王婆婆，小玉小瑜，谢文武在，办了一个还算热闹的生辰宴。 县城这边，宋月华把月银从一个月4两涨到6两，现在学堂的瓦都快盖好了，夫子也才来了3个。 一个是15岁的童生，一个是65岁的老童生，还有一个竟然是郭怀中。 老童生虽然没有孙秀才那些个臭毛病，但老人家说话含糊不清，耳朵似乎也不太好，当夫子多少有点不适合。 15岁那个倒是眼明耳清，坏就坏在，这人是半点主见都没有。 与其同来的还有一对父母，全程都是双亲与她交谈，此人无主见，无见地，还不如老童生。 最后一个是郭怀中。 郭怀中特意梳洗打扮一番来到牙行，结果一开门，见到竟是宋月华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前几日，燕三爷大闹醉香坊，还多亏这位姑娘提醒，才保住了帐房的活计。 想到自己之前对人家出言不逊，事后欲向人赔礼时，却没再找着。 按下别的话，郭怀中问道，“可是姑娘在找夫子？” 宋月华轻轻一笑道，“正是，不过夫子已寻到，辛苦郭先生白跑一趟了。” “姑娘，我……”郭怀中还欲说些什么，宋月华端起茶杯轻喝了一口。 郭怀中一时哑然，原本想好赔礼的话语又咽了下去。 “姑娘可是怨我之前出言无状？” 刚得到的消息，他一来就不要人了，不怀疑都不行。 宋月华微微一笑，道，“有时候事情就是这般不凑巧，错过郭先生，我也深表遗憾。” 对方说话体面，郭怀中心有不甘，又无法宣之于口，只得愤愤离去。 宋月华虽急，但也知道不可饥不择食，若找了不好的，只会误人子弟。 又过了几日，学堂已经贴完地砖，准备刷白了，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等着学堂完工。 唯独宋月华急得口腔上火。 就在宋月华琢磨要不要去别的学堂挖个墙角时。 候五兴冲冲地跑了进来，急切道，“宋姑娘快同我走，来了一批官犯，这等人可抢手了，咱们快去抢人！” 第四十七章 两个夫子 宋月华腿比脑子快，等到河边，看到船上下来一批绑住的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在买人。 眼看旁的牙人也过来了，候五赶紧朝着人群大喊了声。 “有功名的站过来，这位姑娘要选夫子！” 被卖的人哪个不是为奴为婢，能不被磋磨死就算好的了，居然还能当夫子。 人群中顿时窜了出来好几个人，候五赶紧把这群人带到一边。 宋月华声明道，“如果敢有欺骗者，不管有没有用，都会被再次发卖。” 有几人悄悄退了下去。 留下来的，两个秀才，一个举人，一个无功名的刀疤脸。 宋月华无语地看向刀疤脸，“刚刚我说的话，你没听清？” “听清了！” 刀疤脸道，“你只说找夫子，又没说文夫子还是武夫子，难道我堂堂探花算不得功名？” “你是探花？”宋月华吃惊道。 刀疤脸嘿嘿一笑道，“武的！” 那也很厉害了，宋月华又问道，“犯的啥事？” 刀疤眉眼一瞪，随即又耷拉了下来，闷声道，“老子啥事也没犯，上司得罪了人，就拉老子背锅。” 宋月华直觉这人不错，对刀疤脸道，“你，我要了！” “当夫子？” “当夫子。” 得到肯定后，刀疤脸一脸安心，一旁的人羡慕得不行。 这时老举人喊道，“我曾任翰林院编修，姑娘，你看我行不行。” 一旁的两个秀才没有官职，也跟着喊道，“我乃秀才功名，姑娘若选我，小生此生必不相负。” 宋月华，“……”我是找夫子，不是找对象。 她问老举人，“你犯啥事了？” 老举人悲愤道，“老朽一生清廉，我一个小小的编修，无权无势，此次受罪皆因被人所牵连。” 宋月华朝着青年秀才方向，看了一眼，秀才赶紧抹了把脸，尽量展现出自己俊朗的外形。 这时，旁边老举人的哭声陡然变大。 宋月华嫌弃地看了眼老举人，道，“别哭了，就你啦！” 两个秀才不敢相信，她居然选了个老头，不甘地问道，“姑娘，为何选这老人，而不选我们？” 宋月华莞尔一笑，“我就喜欢年纪大的。” 秀才，老举人，“……” 宋月华把人选好后，正准备带走。 老举人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宋月华面前，重重地磕了个头，哀声道。 “能跟姑娘走，是老朽的福气，可老妻还在这里，请姑娘怜惜一并带上，老朽夫妻二人，这辈子做牛做马，感恩不尽！” 本来心灰意冷的秀才，觉得自己的机会又来了。 两个年轻俊朗的秀才公，怎么想都比老头子老婆子要合算吧。 就秀才正欲开口之时，宋月华已经点头了，“那就带上吧。” 两秀才，“……”你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给啊！ 老举人名字是易水寒，妻子叫夏满春，是一个很端庄的妇人。 尽管此时处境落魄，但举手投足间尽是掩不住的优雅。 看到刀疤男名字的时候，宋月华抬头看了他一眼。 段一刀，果然人如其名，挺合刀疤男气质。 三个人，一共25两银子，直到身契办好，宋月华的心还在痛。 几人连件换洗衣裳都没有，宋月华又去布庄买了1匹棉布，2匹粗布，又花了2两银子。 结完帐，人都麻了。 尽管如此，宋月华还是包了一辆马车，趁着夜色，把几人送回家。 学堂还在刷白，这几天也不能入住。 宋月华先安排三人洗了个澡，再把家里几人叫来，一一介绍。 小玉跟小瑜乖巧地同易举人夫妇问好。 等轮到段一刀的时候，两个小丫头被他脸上的疤给吓了一跳，小玉挡在小瑜前面，结结巴巴地喊了声。 谢文武胆子大，同段一刀还没说上两句，就夫子，夫子地喊上了。 不愧是她的徒弟，宋月华赞道。 晚饭是宋月华跟谢文武一起做的。 考虑到几人这几日没有好好吃过饭，准备的都是清淡的菜色。 豆腐鱼汤，清炒菜心，珍珠糯米肉丸，蒸蛋羹，凉拌粉丝，海菜排骨汤，每人配上一碗满满的干米饭。 看着这一桌子菜，三人都惊呆了。 从进了这农家小院后，便没指望再尝肉味，吃干饭。 结果第一天，就吃到这么丰盛的饭菜，这哪里是把他们当奴才。 不止举人夫妻感激涕零，连段一刀也是一边流泪一边扒饭，就是画面不怎么好看。 饭后，易举人夫妇睡一间炕房，段一刀跟谢文武睡柴房。 夫子的事情落定后，宋月华松了一大口气。 关于招生这一块，她也考虑了许多，虽然不指望这个赚钱，至少也得保持收支平衡。 现在银子还剩下13两，建房前她就在木匠那里定了12套马鞍桌，还有一套定制的教案桌，一套书桌，一个书架。 既是老客户，又是大客户，自然不能少收，一共是5两银子。 等过几天，同杨木匠结完帐，手里就只剩8两银子。 宋月华数了数银子，深深地叹了口气。 古话常说，花钱如流水，这哪是流水，明明是发大洪水。 第二天，宋月华把布匹交给小玉小瑜还有夏娘子，让她们几个尽快把三人的衣裳缝制出来。 易夫子被安排抄写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等多部蒙学书本。 段夫子带着谢文武在院里学习拳脚功夫。 为了不暴露三人的身份，这几天家里不能来人，宋月华让谢瑜把小学堂先停了， 大宝小宝也送到王婆婆家，让她照顾几天。 墙面刮白只用了几天，学堂这边总算完工了。 易夫子三人收拾了一番，再换上体面的衣裳，果然气质斐然。 待工匠离开后，众人在学堂看了一圈，皆是赞不绝口。 听说往后要住在这里后，易举人夫妇内心深感不安，同宋月华道，“姑娘，我们哪能住这么好的房子，这，这于理不合啊！” 宋家的本屋，是一半砖头房，一半泥砖房，院里也没有通铺石板，反而留出不少地种菜，养鸡。 学堂的屋子不仅全是砖头房，屋内刷白，屋外地面全贴上了地砖。 而且宋月华还说，两位夫子都有自己单独的住房，易夫子甚至有自己的书房。 虽然主家人好，但他们也不能欺主。 宋月华把几人叫到一起，同两位夫子道，“关于两位夫子的来由，我是这样打算的。” “易夫子，您的举人身份太招眼，对外只能称秀才，祖籍云梦州，游历至此。” “还有段夫子，您的探花功名不要提及，只说是个普通的武学夫子，村里没人会去追究。” 然后，宋月华又同家中几个小的交代道。 “两位夫子的来历，一定不能告诉任何人，连王婆婆也不许说，事关重大，你们务必要保密！” 三个小的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谢文武马上保证道，“师傅放心，我谁也不说，家里人我也不说！” 小玉小瑜也一脸严肃地做了保证。 第四十八章 抓贼 朝廷发卖的人，想变为良籍本就不易，三人也没存这方面的心思。 主家愿意保密，只要在这个村子，在这个学堂，他们不但与寻常百姓无异，甚至受人尊敬。 这是他们做梦也不敢想的。 宋月华对三人道，“几位是我请来的夫子，自当好生招待，只要把该做的事情做好，我自然不会亏待，关于月钱……” 易夫子忙道，“姑娘，莫要再提月钱，老朽命逢不测，能得遇见姑娘，已是天大的造化，不敢再贪心……” 段一刀也激动应和道，“就是，就是，老易说得没错！” 宋月华轻咳两声，道，“月钱之事，我是这样打算的。” “两位夫子的身契银子各10两，夏娘子5两，夫子一个月2两的月银，夏娘子400文，等几位把身契银子抵扣完，自然能领到月钱。” 三人还想再说什么。 宋月华一摆手，接着道，“今天晚上把被褥缝好，明日几位就搬过来吧！” 回去后，夏娘子，小玉几人又忙活了起来。 一个晚上缝了一套被褥，直到第二天的晚上，才把第二套缝好。 易夫子夫妻的房间早就备好，位置在学堂后院的东面，连着书房。 倒是段夫子，之前没有安排，临时把工匠给叫了回来，把学堂前院东面靠近大门的那个房间改成了火炕房，隔壁邻着柴房。 三人搬进学堂后，宋月华把大宝小宝接回家，又去县城购置不少生活用品。 回家一算银子，只剩5两。 躺在床上，宋月华叹了一口气。 学堂这边前期还会有不少开支，还要买田，现在田赋不算重，只要有地以后吃粮的问题才算是解决了。 除了良田，最好再买点荒地，种点别的也成。 就在盘算着以后的开销时，突然听到扑通一声，像是什么重物落地。 宋月华蹭地一下就翻身起床，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随手拎起一根棍子，从门缝侧身出去。 在微弱的月光下，一个一瘸一拐的黑影，在灶房旁鬼鬼祟祟的。 宋月华有点后悔，刚刚没拿弓。 那黑影左右摸索了一番，看来对这里不太熟。 宋月华躲在房柱一侧，看着那人往这边过来，捏紧手中的木棍。 黑影越来越近。 瞅准时机，宋月华猛地跳起来，一棍子就朝着人后背砸了过去。 “啊！”黑影惨叫一声。 宋月华一边大喊抓贼，手中的棍子砰砰地打向贼人。 “别打了！大丫，别打了，是我，是我！”黑影大声求饶道。 宋月华心道，我知道是你，而且打的就是你，宋老二！ 谢文武打着赤脚就出来了，宋月华抬起头，淡定道，“去穿鞋。” “师傅……”谢文武看清楚后，又跑回去穿鞋。 小玉小瑜提着油灯出来，一出门就看到宋老二龇牙咧嘴的模样。 两个丫头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小玉二话不说，马上转身回屋子，拿了捆麻绳出来。 学堂的段一刀翻过围墙，轻轻一跃就跳在两人面前，着急问道，“姑娘，没事吧？” 宋月华，“……”本来没事，现在有事了，一个个的，都不把围墙当回事是吧。 段一刀接过小玉的绳子，死死地捆住宋老二，因为勒得太用力，宋老二痛得嗷嗷直叫。 外面传来拍门的声音。 谢文武打开门，是易夫子同夏娘子。 “我们听到姑娘的声音，没事吧？”夫妻俩焦急不已。 “没事，没事。”谢文武把人带进来道，“好在我师傅血气方刚，打得那贼人惨无人道，二位放心吧！” 易夫子，“……”他记得这孩子是跟老段学武的，应该不归他管吧。 夏娘子看了眼目瞪口呆的易夫子，有点憋不住笑。 宋月华指着宋老二道，“麻烦二位做个见证，我去趟里正家。” 说完，宋月华拿着油灯出门了。 周里正与众多村民很快就赶来，看到院中被捆得像条死鱼的宋老二，怒骂道，“好啊宋二，没想到你还有这般能耐，自家人都敢偷！” “冤枉啊！”宋老二喊道，“我这是无意闯入，怎么会偷东西呢，反倒是这丫头，把我打得头破血流，周叔，你要替我做主啊！” “无意闯入？”周里正气笑了，“那你倒是告诉我，村尾这么远你是怎么无意闯入的？围墙这么高，你是怎么无意闯入？” “里正！”狗娃子跑了过来，指着外面道，“墙外有架梯子。” 周里正看向宋老二，“宋二，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宋老二眼见无从抵赖，只得哭道，“周叔，是我鬼迷心窍，可我才刚进院子，就被打得头破血流，我什么也没拿啊，周叔，你放过我吧……” 周里正问宋月华，“可有丢失什么东西？” 宋月华道，“丢了10两银子” “你放屁！”宋老二暴怒道，整个人被捆住，使劲地扑通道，“周叔，你信我，宋大丫就是想讹人，你搜我，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叔，你搜我！” 宋月华轻咳了一声，道，“二伯，你同伙揣着银子跑了，不代表跟你没关系啊，要么供出同伙，要么你就自己承担，总归，银子是要还我的。” “胡说八道！” 宋老二目眦欲裂道，“你个贱丫头，还敢胡乱咧咧，看我不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骨头！” 宋月华轻笑一声没说话。 周里正叫上狗娃子，二锅头，还有几个村里的汉子，把宋老二抬到村里的祠堂，又招呼人去老宋家报信。 该还的银子要还，该受的罚也要受。 宋月华把易夫子，夏娘子，段夫子介绍给周里正。 周里正赶忙向两位夫子行礼。 几人你来我往了一番，等三人离开，周里正才问道。 “怎么还有武夫子，这之前你也未曾提过。” 宋月华嘿嘿一笑道，“我这也属临时起意。” 周里正也不多问，只道，“学堂这边总归是你在做主，宋老二那边我会处理好的。” 等到院门关闭，宋月华才抬头看向四周的围墙，喃喃道，“围墙得再加高点，最好养两条狗。” 回到屋，宋月华先是看了眼双胞胎，见他们没有被吵醒才舒了口气。 又安抚三小只道，“是不是被吓到了？” 谢文武连忙摇头道，“师傅，但凡你不把我赶走，高低我也得露两手给你瞧瞧。” 宋月华不理他，又看向小瑜小玉。 小瑜笑了笑道，“我爹跟二叔都太唬人，没人敢偷我们家，今天倒是长见识了。” 小玉也道，“阿姐，你没有受伤吧？” “没有，阿姐老虎都能打死，区区宋老二，哪里伤得了我。”宋月华打趣道。 眼看谢文武又想吹牛，宋月华忙道，“不早了，赶紧去休息吧！” 几人刚躺下没多久，门又被拍得啪啪作响。 宋月华耐着性子起身去开门，问道，“谁？” “大丫！”外面人声音急切道，“是大伯，快开门！” 门打开，对上一脸焦急的宋老大，宋月华冷声道，“干嘛？” 宋老大忙道，“是，是你阿奶让我过来的，她叫你放人。” 宋月华道，“把银子赔给我，我可以不把他送官，至于村里要怎么处置，那就不是我能管得了的。” “大丫……”宋老大语气哀求。 宋月华道，“宋二偷了我10两银子，你要替他还吗？” 闻言，宋老大别开脸。 宋月华嗤笑一声，砰地把门关上。 第四十九章 进山上供 次日，宋月华就去找周里正，定下学堂的入学的章程。 “做工可抵束修，一年两次，一次不超过五天，若遇到特殊情况，也能特殊对待。” “书本笔墨纸砚都可在学堂购买，食宿1两银子1个月，月考第一名奖励100文。” 等宋月华说完，周里正不是很赞同，“你这样怕是得倒亏不少。” “前期有亏损是正常的，”宋月华笑道，“后期能做到收支平衡就行。” 赚钱不是宋月华的主要目的。 周里正指着做工那一条，问道，“现在良田少说也要5两一亩，难道还要买田地？” 宋月华只有5两银子，还是自信道，“田地自然是要买的。” “五日后学堂开学，先看看有多少学生，学堂的章程还请周爷爷同村里转达。” 周里正点点头，挥笔记下。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吵闹的声音 原来是宋婆子跑到宋家门口去闹事，让宋月华放了宋老二，又是哭又是骂。 小玉怕吓到大宝小宝，不敢开门，谢文武要出门赶人，被王婆婆给拦住了。 学堂那边开门一看，好家伙，都欺负到人门口了。 于是，段一刀二话不说，找了根麻绳，反手一捆，拎着宋婆子就扔到里正家门口。 “快给老娘松开，你一个外乡人，谁让你多管闲事的，快松开！”宋婆子一边挣扎一边嚎叫。 段一刀站在一旁，向周里正说明情况，里正忙道过谢，又把人请走。 周里正同周围的村民道，“这是学堂请来的武夫子，以后见着人家记得客客气气的。” 武夫子？ 还有人想问问，周里正没空说这些，只道，“宋婆子，你家老二入室盗窃是事实，你还跑大丫家去吵什么？非得把人送官府吗？” 宋婆子慌道，“送官？送什么官？里正，老二好端端的送什么官，他就是走错了路，怎么还闹到送官，你是是在报复我们……” “宋婆子！”周里正一脸严肃道。 “如里你非要无理取闹，明天一早我就送宋二去衙门，是非曲折你去同县老爷说。” “你若不想闹大，今日内把10两银子送过来，宋二在祠堂那里挨上几板子，这事就过去了。” “要是还去找大丫的麻烦，也不必等明天，下午我就把人送到县衙，怎么处理全看你。” 周里正说完，叫人解开绳子，转身进了屋。 宋婆子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敢嚎出声。 也不知道老宋家是怎么闹的。 天黑的时候，周里正给宋月华送来了10两银子。 听说宋老二被狠狠地打了几板子，才被宋家人抬回去的。 宋月华掂了掂手里的10两银子，实属一笔意外之财，加上原本的银子，一共是15两。 不行啊，还差得远。 宋月华把银子收好，敲响学堂的大门，开门的是段一刀。 宋月华道，“明日我进山，这几天不会回来，你看好家里还有学堂，改天给你买一把刀，你再同我一起进山。” “明天我同你一起呗。”段一刀道。 宋月华道，“我家没大刀，只有菜刀” “为啥要刀？”段一刀不解。 宋月华问，“你不使刀？” “不使刀。” “那你叫段一刀？”宋月华脸都红了。 段一刀道，“老爹取的名，能咋办，要说我，还是喜欢赤手空拳的功夫，我天天同谢家小子在院子里耍，你没瞧见？” 宋月华，“……” 段一刀又道，“要进山，带几件利器也有必要，刀就不必了，我不喜欢刀，斧头，弓箭，长枪这些倒是可以。” “弓箭我要用，劈柴的斧头倒是有一把。”宋月华道。 “也行！”段一刀道。 “明早寅时出发。”宋月华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常听人说，别以貌取人，她这回以名取人，也太尴尬了。 倒是后面的段一刀，赞叹道，“这不拖泥带水的说话方式，可真利索，不愧是能选中我的人！” 回去后，宋月华抓了两只鸡，放血，抹上酱料腌制起来。 三个小的知道宋月华又要上山后，小瑜懂事道，“宋姐姐你放心，家里我帮你看着。” “阿姐能不能早点回来，那个……王婆婆说我的绣品能换铜板……” 小玉想说自己也能养家，可对比家中开销，还有学堂开销，她自知不过是杯水车薪。 宋月华揉了揉两个小姑娘的头，心里甚是熨帖。 “师傅，那个……” 谢文武笑得贼兮兮的，“家里不是有段夫子嘛，我……” 宋月华微微一笑道，“段夫子跟我上山，家里的事，还是交给自家人放心，文武，辛苦你了！” “不辛苦，自家人说啥辛苦，举手之劳！” 谢文武乐呵得不行，自家人，段夫子再强，那也比不上自家人强。 次日，宋月华早早起床，把鸡烤上，再做两份干粮，等到全部收拾完，鸡也烤好了。 段一刀一过来，就闻到了烤鸡的香味。 “走吧！”宋月华把背篓递给段一刀，转身就走。 段一刀咽了咽口水道，“姑娘，这是早上吃还是中午吃的？” “不是给人吃的。”宋月华道。 段一刀啊了一声，又问道，“姑娘你……” 宋月华脚步一顿，解释道，“山上的白蛇大仙救过我的命，这是给大仙的。” “哦……” 段一刀懂了，把口水狠狠地咽了下去，声音之大，宋月华都听到了。 “下山后，再烤鸡吃。”宋月华头也不回道。 “好嘞！”段一刀乐呵呵地跟上。 之前上山对白蛇避之不及，这次主动找上门，却是没见着。 背着两只烤鸡转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 “姑娘，你快看！” 段一刀站在一个高坡指着下面道。 高坡下有一整块洼地，洼地里面全是乱石，对面有个山洞。 宋月华看过去时，白蛇正缠在一头大熊，大熊张开嘴一口咬到白蛇身上。 眼看越咬越深，白蛇快撑不住了。 宋月华立马取下弓，坐在地上，双脚撑弓，拉弦，嘴里还朝段一刀喊道，“快救白蛇！” 第五十章 猎熊 看到这奇异的拉弓方式，段一刀稍稍愣了一下，随即就死死盯着黑熊，蓄势待发。 宋月华定定神，瞄准，趁机一箭直射黑熊的左眼。 “嗷！” 巨痛之下，黑熊发出震怒的咆哮，声波震得整个山谷都微微颤动。 黑熊立起身，扯着身上的白蛇，转过头伸长脖子，朝着宋月华的方向嘶叫怒吼，眼珠破裂的疼痛，使得它愈发地狂躁。 要猎杀黑熊，又不能伤了白蛇，瞄准头部一击必杀是最好的选择。 她现在的手里的弓大概率不能射穿黑熊的头盖骨，只能瞄准咽喉，心脏，鼻子。 宋月华拉满第二箭，等待时机。 白蛇缠得更紧了，蛇头转过来，对准黑熊的脖子一口咬下去。 失去理智的黑熊，疯狂用爪子在白蛇身上抓出一道道血痕，雪白的鳞片脱落，翻露出鲜红的血肉。 段一刀悄悄绕到后方，趁黑熊被分散注意力时，猛地从高处跳起，一斧头劈向黑熊的脑袋。 黑熊反应及时，往后狠狠一挥掌，段一刀顺势在地上一个打滚，暂时脱离黑熊的攻击范围。 还没等他起身，黑熊也不管缠在身上的白蛇，不管不顾地朝着段一刀扑了过来。 段一刀心里骂骂咧咧，动作极快，一时间没法回到高处，只能在乱石区里逃窜。 黑熊体形庞大，速度与反应却是非常敏捷。 眼看段一刀要成为熊掌下的亡魂，宋月华顾不得再等下去，一支箭直射向黑熊的右眼。 “嗷……吼嗷！” 连绵不绝的巨大哀嚎声，惊得山林中的活物作鸟兽散。 黑熊痛得满地打滚，两只眼都瞎了，白蛇也越勒越紧，头上还挨了一斧头。 就算这样，也半点没有断气的意思。 宋月华稍稍松了口气，差一点，段一刀就命丧于此。 就在这时，段一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柴刀，朝着黑熊的脑袋就插过去。 宋月华吓了心跳漏了一拍。 柴刀削掉黑熊一只耳朵，段一刀也被狠狠拍飞了。 “段一刀！”宋月华急得大喊。 “啊！还活着！”段一刀边咳边回答。 宋月华吸了口气，大声道，“不许动手！” 白蛇越缠越紧，黑熊快窒息了，疯狂撕扯着勒住脖子的白蛇。 蛇皮被扯下一片，黑熊得到喘息，反嘴就要咬向白蛇，这时，一枝长箭直直地射穿它的咽喉。 黑熊重重地倒下，在乱石堆里痛苦地挣扎，打滚，白蛇也被折腾得遍体鳞伤。 这强悍的生命力，太可怕了！ 段一刀捡起柴刀，一瘸一拐地出来，举起柴刀，朝着身下黑熊的面门，用力一刺。 乱石堆上淌满鲜血，黑熊虚弱地呜咽一声，终于没了气息。 段一刀走到一旁的平地，缓缓地趴了下来。 白蛇松开黑熊，游进了一旁的蛇洞。 宋月华系好麻绳，跳进坑内，就看到段一刀屁股朝天，趴在地上。 “晒屁股？”宋月华问。 段一刀转过脸，虚弱的嘿笑一声道，“屁股摔疼了，让我缓一缓。” “骨头断了吗？”宋月华有些担心。 “那倒没有，许久没被人抽得这么狠了，有些缓不过来。”段一刀道。 抽你的不是人，是熊。 宋月华知趣地没有说出口，只道，“你先缓缓，我去看看白大仙。” 蛇洞内，白蛇奄奄一息地趴在洞口，看到被黑熊抓得乱七八糟的鳞片，宋月华隐隐有些心痛，随身带的酒不够，只能先淋在最严重的地方。 消完毒，再涂上伤药，然后又拿出两只烤鸡。 “大仙，先吃点东西吧，明天我再来给你上药。” 白蛇张开嘴，咽下烤鸡后，缓缓地游进洞内。 洞外，宋月华让段一刀先趴着，自己先去组装推车。 原本只是来上供的，谁知道竟然猎了头熊。 这头熊估计得三百来公斤，再搭个人，也不知道车轮会不会裂开。 组装好推车后，宋月华跳下坑，把麻绳绑在黑熊身上，再把麻绳另一端从树上绕过，猛地一拉，咔嚓一声，树枝断了。 宋月华，段一刀，“……” 段一刀无语片刻，然后说，“要不还是我来？” 宋月华摇了摇头，不是她不行，是这树不行。 这坑里都是碎石，硬拖会把熊皮给刮坏掉，这样就不值钱了，想了想，宋月华拎着斧子跟柴刀，做了个木伐。 把熊推到木伐上，再绑上麻绳，从下往上面使劲拖。 “呀啊！” 宋月华憋着一股牛劲，硬生生靠自己的血肉之躯把木伐上的熊给拉了上去。 段一刀惊到目瞪口呆，甚至忘了屁股上的疼痛。 这……这什么人啊！ 上来后，段一刀感叹道，“以前听人说话，把人脸说成猴屁股，现在看来，还挺对的。” 面色涨红的宋月华，“……”你屁股不痛了？ 拉上来后，宋月华又费了老大劲，才把黑熊给弄上推车，原本想把熊跟人都塞一块拉回去的，结果推车上连再塞条腿的空间都没有了。 宋月华道，“段夫子，要不，你躺熊怀里去？” 段一刀，“……”你这说的是人话嘛。 实在没办法，段一刀还是趴在了熊怀里。 临走时，段一刀抬起身子也朝着后面看了一眼，不禁感慨道，“之前我还觉得你神叨叨的，没想到这蛇是真通人性啊！” 宋月华，“……” 拖着一人一熊刚到不归山外围，结果遇到一个坑，一颠簸，就把段一刀给颠下了推车。 还好没摔着屁股，眼看就快到山下了，段一刀道，“没多远了，我走下去就成。” 宋月华不放心，“你在这里别走，我叫易夫子来背你回去？” “哈哈哈！” 段一刀快笑出猪叫声，“老易那小身板，你可别为难他，估计他连媳妇都扛不动！” 宋月华，“……” 虽然不想说，但段一刀说的好像有点道理，“你在这里别动，我下山看看有没有人，把你弄下去。” 说完也不管段一刀，独自一人朝着山下跑去，留下段一刀跟熊尸。 没过多久，宋月华就把周大贵周二贵兄弟两人带来了。 周大贵背着段一刀，周二贵帮宋月华推着板车。 庞然大物在面前，兄弟两都快吓傻了。 “熊……熊瞎子！” 第五十一章 为了无人敢欺我年少 很快，几人就到了家。 天色还早，宋月华让人去溪南村的谢家报信，又租了老马的牛车，把段一刀拉到县城去看大夫。 两人赶到时，大夫都准备回家了，刚好被两人赶上。 老大夫让人把段一刀抬到内室，宋月华不安地在外面守着。 “大爷，您轻点！”段一刀急道。 老大夫也不客气，“赶紧脱，给你弄完我还得回家吃饭。” “大爷，我都伤成这样了，你就不能上点心，和蔼点吗？”段一刀抱怨道。 “你个大老爷们，再叽叽歪歪，就上别家去。”老大夫烦死了。 宋月华脚步停了下来，好像也不用这么担心。 老大夫给段一刀检查完，放了点血，开了两包药，嘱咐他接下来两个月都要卧床静养，其余的问题不大。 宋月华终于放心了，又开了些治蛇的伤药。 结完帐，同大夫道过谢，才拉着段一刀回去。 两人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还是段一刀憋不住，问道，“姑娘，我这会不会耽搁你的正事了？” “你说的什么正事？”宋月华问。 段一刀闷声道，“那个学堂不是马上要收学生了嘛，这会儿，当夫子的卧病在床，那不是挺误事的。” 宋月华道，“无事，学生都是冲着易夫子来的，学武的不会多，晚两个月也没关系。” 段一刀，“……”这话还是有点伤人的。 宋月华又道，“这两个月你好好歇息，今天若不是你，事情肯定麻烦许多，等你好了后，可是咱们学堂的支柱啊！” 其实姑娘还是挺会说话！段一刀心道。 回到家后，宋月华把药包交给夏娘子，又交待了要注意的事项。 这个时候，谢家人过来了。 因为怕吓到小孩子，黑熊放在了学堂里面。 谢全跟谢锋过来时，看到的就是一头巨大的熊尸。 虽然是老猎手，熊瞎子也不是随随便便能打到的，谢全检查了一遍，浑身上下多处骨头断裂，尤其是脖子处最为严重。 致命的是面门上那一刀，但从手法上来看，这不像是宋月华手笔。 倒是几处箭伤，应是她所为。 谢全问道，“宋姑娘可是与他人一起？” 宋月华直言道，“与学堂的武夫子一起的。” 谢锋摸了摸伤口，问道，“斧头跟柴刀？” 宋月华点头。 “确实有点本事”谢锋自顾自道。 “谢校尉？”段一刀的声音有点颤抖。 院子里的几人都朝着声音看去，谢锋一怔，“段一刀？” 熟人？ 先不管这些，宋月华把人给推了回去，“先去躺着，大夫说你不能激动，要平卧静养，你放心，谢二叔跑不了的。” 段一刀重新躺在床上，谢锋坐在他的旁边，宋月华给两人送了一壶茶，然后自觉出来了。 “你怎么在这里？”谢锋神色淡淡，面上并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 段一刀似是习惯了，激动不已，“老子活着碍人眼了，一堆子人都想老子死，实在找不到由头，就诬陷老子，被发卖到了这里，碰巧被姑娘给买下了，谢校尉，你……” “我现在就是一个猎户，别再这样叫我了。”谢锋道。 段一刀沉默了片刻，重重地点了下头。 “宋姑娘是个好人，你在这里，不会委屈。”谢锋似是安慰道。 “没错，”段一刀说到宋月华也咧开了嘴，笑道，“姑娘眼光就是好，一眼就在人群里面挑中了我，当时……” 还没等段一刀说完，谢锋就走了。 留下段一刀躺在床上，伸长脖子喊道，“校……谢猎户，我还没说完呢，精彩的……精彩的还没说……” 外面，宋月华跟谢全已经把熊弄上了牛车，两人靠在牛车旁边，正谈论猎熊的过程时，谢锋就出来了。 “这么快，不多说一会？”宋月华问道。 谢锋轻摇了下头，同她道，“老段是个好人，多谢！” 段一刀是个好人，宋月华自问也不算坏人，但她拖家带口的，是真的不想惹上麻烦。 之前只知道段一刀是武探花，别的没细问，不想还同谢锋扯上了关系。 等到两人离开后，宋月华坐在桌子旁，静静地看着躺在炕上的人。 段一刀被她盯得不自在，嘿笑一声道，“姑娘，咱不是故意瞒你的，主要这事说来话长。” 宋月华道，“长话短说。” 段一刀低声道，“我原是公孙将军的亲兵，将军死后，亲兵里面只有我逃了出来，别说是发卖，就是砍了我都不足惜，但谢，谢锋是冤枉的。” “嗯，不说他，只说你，”宋月华道，“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段一刀声音一哑，“将军让我送信，亲自把敌人引开，我方才……” 直到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屋外传来虫鸣声，宋月华方才起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又道，“好生歇息，好生活着。” 段一刀喊道，“姑娘，我的英勇史还没说完，将军攻下二十七座城池，我也在此间很是活跃，喂，姑娘，不想听吗？” 等到听不到段一刀的声音，宋月华脚步才放慢了下来。 将军的亲卫啊！ 人死了，案子也结了，应该不会有麻烦吧，宋月华想着想着就到了家。 刚回到家，柳雪就跑过来，拉着她去试箭。 柳雪不是什么天赋很强的人，但能用努力弥补天赋，成果也是非常不错的。 扔到高空的泥丸被一箭射穿，柳雪站在月光下，笑得眉眼张扬。 宋月华鼓掌道，“明天我进山，你随我一起。” 柳雪鼓起勇气道，“师傅，我想让小书也去学堂念书，得要多少银子？” “不用银子。” 宋月华笑道，“我同里正已经商议好，做工抵束修，你在我家干的活不少，不但把束修的份做完了，笔墨纸也能再给小书一套。” “师傅，那你不得亏死啦？”柳雪虽然算术不好，但这不用算也能知道。 宋月华招呼她坐在门槛上，耐心解释道，“暂时亏一点不重要，往后能做到收支平衡就成，本来也没指望这个赚钱。” “不赚钱，为什么要开学堂。”柳雪问道。 宋月华扯了把脚下的杂草，道，“为了让家里几个孩子，可以没有任何阻碍地念书，为了在村里站稳脚，为了没人敢再欺我年少……” 柳雪眼神一亮，随即又低下了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第五十二章 货比三家 次日清晨，宋月华照例带了四只烤鸡。 柳雪一靠近，也被鸡香味熏得咽了咽口水，不过她没有多问，只默默地跟在后面。 等到了大坑这里，宋月华让柳雪在上面等着，自己则绑着麻绳跳进了下去。 蛇洞很大，也很深。 宋月华唤了几声大仙，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白蛇从里面游了出来。 趁着喂烤鸡的功夫，宋月华顺便检查了白蛇身上的伤处。 被抓到的地方很多，有一处整块皮都掉了，伤口实在厉害，要不好好处理，肯定会腐烂。 “白大仙，我要给你上药，可能会有点痛，你可千万要忍住啊……” 说完，宋月华又补充一句道，“我大半年没洗澡，身上可臭了……别咬我啊！” 宋月华把酒涂在抓伤的地方，白蛇身子猛地抽了一下，吓得她头皮一麻，后退了半步。 见白蛇没有进一步的动静，宋月华才重整旗鼓道，“大仙，千万千万要忍住，不然伤口会很严重的，知道吗？” 白蛇吐了吐信子，发出嘶嘶声。 应该，应该是听懂了吧，宋月华安慰自己。 咬伤的地方伤口深了，用棉花不行，得直接倒酒。 宋月华好生安抚了一番后，一坛酒直接倒在伤口处。 白蛇瞬间乱成麻花，张开大嘴发出嘶嘶声，吓得宋月华跳到角落里。 好不容易等白蛇缓和下来。 宋月华不想功亏一篑，又道，“还得上药。” 话音落地，白蛇直接往里面窜。 “药粉不痛的，你信我，下次再给你带好吃的！”宋月华追在后面喊道。 白蛇停了下来，宋月华赶紧上去，麻利地撒上药粉，然后用干净的棉布包住。 这一下，宋月华算是看出来，白大仙是真的能听懂人话，因此她的胆子也大了许多。 处理完伤口后，又同它交待道，“待在这里别乱跑，棉布不要弄掉，过几天我再来给你换药，要是不听话，我就不给你带烤鸡。” 出了蛇洞，宋月华带着柳雪在附近林子里转了转。 让柳雪也有小试身手的机会。 两人放了几个陷阱，又用烟熏出几只肥兔子。 路上遇到两只野鸡，放跑一只，被宋月华打中一只。 一整天下来，柳雪只捡了几个野鸡蛋。 回程的路上，宋月华安慰道，“刚开始都这样，下次我再带你过来。” “师傅，”柳雪低下头，看不清神色，只轻声道，“谢谢你……” 宋月华嗯了一声，她要不是有上辈子的加持，哪能十几岁就靠打猎过活。 柳雪也才12岁，能练成这样已经很不一般了。 两人各自回家，宋月华这边收到谢家送来的银两，足足有260两。 小瑜说，其中60两是赏金。 不归山的大黑熊害了好几人的性命，官府悬赏60两。 悬赏挂了几年，若非宋月华猎下这黑熊，哪有人敢打这银子的主意！ 商户收购整只熊，一共200两。 大熊虽凶恶，但这全身上下都是宝，自然能得高价。 加上家中仅剩的15两银子，总共是275两。 隔天一早，宋月华同易夫子坐上牛车，前往县城。 一路上，牛车上的几个村里人都安静如鸡，只敢悄咪咪地偷瞄几眼。 在易夫子面前，就连最能言善道的胖婶也没敢开口。 等到了县成，两人下车，村里人包括赶车的马爷，才如蒙大赦。 两人这次是为学堂采购笔墨纸砚而来。 宋月华觉得自己到底年纪小，若能由易夫子出面至少不会被人小看。 反正已经交过底，到时候怎么谈，就看易夫子的临场反应。 县里总共有三家书肆，有竞争才好，不至于一家独大。 两人先是走进第一家书肆，店伙计赶忙迎了上去，易夫子令人唤来掌柜，问过笔墨纸砚的价格。 与宋月华之前去过的那家差不多。 普通的毛笔10文1支，砚台最差的5两一方，宣纸1两一刀，毛纸330文一刀，黄纸400文一刀。 易夫子轻咳一声，道，“老朽此次为私塾采购，掌柜的能否让让价？” 掌柜的笑呵呵道，“可以，当然可以，不知道老先生需采购多少？” 易夫子道，“掌柜的不如先报个价，价格合适，自然不会少要。” 掌柜视线在两人身上看了一圈，报出价格。 毛笔8文1支，黄纸390文一刀，毛纸310文一刀，墨碇最差的490文一碇，砚台宣纸不能少。 听完报价，宋月华微微点头，拉了下易夫子的衣袖，然后两人一同离开。 “哎哎，老先生，不满意可以再谈啊！”掌柜的追出来喊道。 还没等易夫子开口。 宋月华便道，“听说货比三家不吃亏，掌柜的价格如若实诚，我自会再来的。” 掌柜，“……”早知道就报低点了。 等旁边无人，易夫子才声问道，“姑娘，我是不是没帮上忙？” 来此之前，易夫子还特意向王婆婆虚心请教，总结了好几种砍价方式。 结果是一种都没用上。 “夫子帮大忙了。” 看着易夫子不解的样子，宋月华解释道，“明明夫子在此，这掌柜的报价还这般高，那就没有谈的必要，就算谈下来，往后同他家做生意也是麻烦。” 哦哦，易夫子恍然大悟。 纵是买卖交易也其门道与较量。 第二家书肆报价就实诚多了，毛笔6文1支，黄纸350文一刀，毛纸270文一刀，砚台最差的可以4两一方，宣纸一刀850文，墨碇最少450文一碇。 易夫子看向宋月华，眼神意思很明显，要不就这家？ 宋月华同掌柜说明，自己要的东西多，还需再问一家，货比三家她是认真的。 最后一家书肆的伙计一眼就认出宋月华。 两个女孩背着个背篓到书店来买笔墨纸砚，想不记得都难。 见她带了个老先生过来，连忙迎了上去，在听到是为学堂采购的时候，自知不能做主，立马把掌柜的给请了出来。 掌柜也不来虚的，既是采购，他也有要求。 毛笔20支，1支6文，黄纸20刀，300文1刀，同样20刀，毛纸250文1刀，宣纸700文1刀，砚台10方，4两一方，墨碇20碇，400文一碇。 宋月华与易夫子松了口气，看来，不必再往回跑了。 两人在书肆采购了，20碇墨，砚台10方，宣纸20刀，毛纸40刀，黄纸40刀，笔40支。 宋月华又买了两支500文一支的狼毫笔。 抹去零头，总共85两银子。 两人背着采购的物资往回走，宋月华又在肉铺要了3头小乳猪，40斤肥肉，4斤五花肉，两个猪蹄子。 买的东西多，肉铺老板帮着一起送到牛车处。 回程路上，牛车上一妇人实在忍不住，开口道，“大丫，学堂当真不收钱，只出工吗？” “是的。”宋月华应道。 妇人顿时喜上眉梢，还想说点什么，又怕在夫子面前出丑，只得生生忍住。 第五十三章 举高高 马爷爷在村口放下几人，又把宋月华跟易夫子送到村尾. 卸完东西，马爷爷搓着手笑容淳朴，“大丫，我家那两小子，过几日可就送来啦！” 宋月华笑道，“好哇！” 马爷爷也满眼感激也不知道说什么，只乐呵呵地道，“多谢！多谢！” 纸墨笔砚直接送到学堂。 宋月华把两只狼毫笔，一支送给易夫子，一支准备送给谢瑜。 学堂先生，理应要有两支好笔。 买回来的三只乳猪，宋月抬回到自家厨房，分给了学堂那边20斤肥肉，1只猪蹄，2斤五花肉。 同谢文武交待好晚上要做的菜后，就去了里正家。 周里正没想到，宋月华这么快就要买田地。 “最好是连在一起的良田，离我家能近一点更好，暂时先打算买20亩，如果有不要的山头，或者荒地我也打算买点，这个到时候看具体情况。” 宋月华说完，掏出105两银子，递给周里正。 “还有一事，我那围墙打算再筑高一圈，周爷爷，你帮我算算看要花费多少？” 周里正把5两银子推回去道，“买地钱我先收下，旁的就不必了，围墙也好办，拉几车泥砖让大富跟二贵帮你砌就成，也不必再给什么钱，又是建房又是建学堂的，他们没少赚你的银子。” 宋月华摇了摇头道，“您帮我办那么多事，又是分家文书，又是地契房契的，衙门那边的打点肯定少不了，之前我还能装聋作哑，这5两我怕是不够，围墙那里您不肯算，那就按1两来，少了我也不补了。” 说完，宋月华又从怀里掏出1两银子，同那5两一并推了过去，劝道，“您也知道我打了一头熊，银子我赚得着，该您拿的，您就安心拿着。” “熊是那么好打的！”周里正不赞同。 要是山里的银子那么好赚，岂不人人都当猎户去了。 所谓不归山，哪次进山不是以身犯险。 宋月华笑道，“您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 周里正叹道，“丫头，真没花这么多银子，要干点啥就花好几两，谁还敢建房买地了，该拿的我已经拿到了，再拿，就得亏心了。” “良田不易得，总归是要打点的，您就拿着吧。”宋月华硬把银子塞了过去。 周里正叹道，“回去吧，明天我去县衙，先帮你物色。” 宋月华松了口气，道别后回到家，数了数剩下的银两，还有80两。 尽管不算少，可她毕竟是拥有过275两的人，落差感一下子就出来了。 等以后种了田，养了猪，再养几只鸡跟鸭，自给自足，开销小了，才好存些银子。 晚饭是谢文武做的白辣椒炒肉片，焖猪脚，肉丸菠菜汤，凉拌青瓜。 这小子的厨艺日新月异，味道早已胜过她这个师傅。 宋月华问道，“文武，你厨艺早已出师，可有什么自己的想法？” 闻言，谢文武的肉丸子都没夹住，一脸不可置信道，“师傅，你要赶我走？” “不是赶你走。”宋月华解释道。 “厨艺方面，我已经没什么可教，你也学不到什么了，与其安于现状，不如谋求更好的发展。” 谢文武哭道，“师傅，我就想跟你们待在一起，而且我的箭术还差之千里，你就不打算教我了吗？” 宋月华，“……”还惦记箭术？现在柳雪都比他强，怎么好意思提的。 “行吧！”宋月华夹了块猪蹄道。 “反正你才11岁，别的也不着急，正好学堂开学了，你要么跟着易夫子念书，要么就跟着段夫子学武，叫我一声师傅，怎么也不能让你荒废下去。” 谢文武张了张嘴，喃喃道，“那我还是学武吧，念书太要命了。” 一旁的谢瑜纠结半天，终是开口问道，“宋姐姐，我的小学堂是不办了吗？” 难得见到这个鬼精灵慌张的模样，宋月华摸了摸她的头道，“等大家都去学堂后，小瑜也去学堂教学生不好吗？” “我也可以在学堂里教吗？”谢瑜兴奋道。 “当然！” 宋月华有点后悔没早说，私下这个小鬼头怕是苦恼了许久。 “愿意！愿意！”谢瑜双眼亮晶晶，重重地点头。 宋月华又道，“以后让你爹每个月不必再给钱了，月钱就抵伙食费了。” “不过，你也得去易夫子那里上课，学海无涯，以后有机会，你也可以教大一点的孩子，在这之前，自己的学识就不能太过浅薄，你说对不对？” 谢瑜红着小脸嗯了两声。 宋月华又同小玉道，“小玉也要好好学习，不管是念书，还是绣技，以后女子班我再开设一个刺绣的课程，到时候你来教大家刺绣，怎么样？” 小玉很羡慕小瑜在课堂上神采飞扬的模样。 没想到自己也有当夫子的机会，激动道，“阿姐，我，我会努力，不给你丢人！” 宋月华玩兴大发，左手抱着小瑜，右手抱着小玉，把两人高高举起。 同两个小姑娘玩得不亦乐乎。 王婆婆看着这一幕，深感欣慰。 谢文武啊了一声，委屈道，“师傅，我也要抱！” 结果冷不丁被王婆婆给挡住了，教育起来，“你都多大了，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你要真想抱，就去抱大小宝。” 一旁的大小宝听到声音，也抬起一脸蛋羹的小脸看向谢文武。 谢文武，“……”他是想被抱，不是想抱娃。 看着玩得不亦乐乎的三人，谢文武只能垂头丧气坐了回来，一边啃着猪脚，一边眼巴巴地盯着。 次日，宋月华一早就烤了三只乳猪，留下一只，背上两只，同柳雪一同往山上去。 进入蛇洞后，宋月华还没开口，白蛇就游了过来，拆开棉布，看了一下伤势，被咬的地方虽然没有恶化，可看起来还是惨不忍睹。 “还得上酒！”宋月华无奈道。 白蛇抖了下，正准备逃走的时候，宋月华把背篓放下，指着里面两头脆皮乳猪道，“消完毒，上好药，就给你吃。” 一坛酒倒下去，白蛇都快抖成筛子。 上完药，再用新的棉布把伤口包好，等到弄完后，宋月华把烤乳猪喂给它吃，一口吞一只。 就这囫囵吞枣的吃法，宋月华觉得这猪烤不烤，好像都没什么区别。 第五十四章 马龙马虎 师徒二人在不归山辛辛苦苦追着野物跑了一天。 宋月华打了不少麻雀，斑鸠，最让人惊喜的，还是猎到了一只傻狍子。 柳雪猎到了一只兔子一只小野鸡，仅是第二次进山就能有所收获，表现已经非常不错了。 可惜的是，上次放的陷阱什么也没有逮到。 柳雪看着宋月华满满当当的背篓，羡慕不已。 两人直接去的溪南村，在谢家销了货。 狍子总共55斤，还是按58文一斤算，再加上别的野物，总共是4两银子。 柳雪的兔子野鸡，合算一下，分给她200文。 钱到手的那一刻，柳雪笑得嘴都合不拢，回村的路上两人心情都挺不错。 当天，直到天黑，周里正才从县城赶回，回来后直接来到村尾宋家。 周里正先是喝了口水，才道，“今天在在衙门买地，刚好碰上金员外，他在咱们村有25亩良田，听说是要给新建学堂买田，主动提出置换。” “村东边那片山头，已经荒废了许久，我帮你买下30亩，总共是20两。” 周里正从怀中掏出两张契书。 宋月华接过契书，25亩良田，30亩山地，总共145两银子。 跑到卧房，宋月华取了45两银子，交给周里正。 周里正把银子摊开，抽出里面5两银子。 “丫头，别再废什么话，这次是金员外厚道，不用上什么打点，若你非要给我塞银子，那往后逢年过节也别再往来，当个普通乡邻即可！” 宋月华捏着五两银子，话在嘴边又咽了下去。 “周爷爷说笑了，明天您得带我去瞧瞧田地山头的位置，后天学堂也得要您主持大局，老是这么麻烦，怕让您吃亏罢了。” 周里正喝完水起身，笑道，“收好收好，明天把老马的牛车叫上，地方大着，两条腿可跑不完。” 把人送出门后，宋月华捧着契书，凑到小玉旁边，把人叫醒，乐呵呵道，“小玉快看，我们家有自己的田地了！” 小玉迷迷糊糊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猛地清醒过来，激动道，“阿姐，是不是咱们以后都不用买粮了？” “差不多吧。”宋月华喜难自禁。 现在国策利民，粮税按地亩算，收成的三十分一，开荒的地，三年免税收，现在秋冬季，种粮种不上，开荒倒是刚刚好。 小瑜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也爬过来凑着看，喃喃道，“30亩荒地，宋姐姐，我们几个得开到明年吧？” 宋月华收好田契，把两人搂在怀里道，“我有安排，这次不用你们动手，以后咱们想吃什么，就种什么，好不好呀？” “好！”两个小女孩缩在一起，红扑扑着脸，笑嘻嘻应道。 第二天天气正好。 周二贵拉来一车泥砖，周大富扛着一把梯子，两兄弟打了水和了泥，就蹲在墙头上，开始砌墙。 宋月华要带小玉小瑜，谢文武三人外出。 只能提前给兄弟两人烧了一大壶茶水，放在厅堂。 让王婆婆照看大小宝的时候，帮忙倒倒水。 兄弟俩听到后，笑道，“咱们这有手有脚的，哪用人招呼，你尽管去忙自个的事。” 等牛车过来后，宋月华四人同周里正，一起坐上牛车，去看刚买的田地。 25亩田确实是上等的良田。 以道路和沟渠为界，界限分明，田里的稻子已经被收走，只剩满田的稻茬。 今天冬天养一养，等到了明天春天重新犁过，才能种植粮食。 东山北面连着不归山，地势相较之下不算高，30亩地只占其中一隅， 听周里正说，整个山头有三千多亩，桃源村占一半。 划给宋月华的30亩地，地势平坦，不过界限不明，需立块界碑。 近处没有水源，要想开荒，得从山上引水下来，或者打一口井。 宋月华点头记下。 引水只能解一时之急，为了长久考虑，还是得打口井。 荒地这里要打井，学堂也要打井，想到自家那口深井，费事，费时，又费钱。 浅井12两一口，学堂现在还是挑水喝，荒地这边也急用水，早点开工，早点省事。 宋月华回家后，又去了周里正家，两人把入学的章程改了改。 眼前有30亩荒地，开荒一事比较着急，自然先解决这边的。 商量完后，周大富跟周二贵两兄弟也回来了。 宋月华托周二贵，联系打井师傅，先在荒地打一口浅井，顺便再买口大水缸，总共交给他14两银子。 回到家里后，宋月华数了数剩下的银子，还有30两。 还算过得下去。 这几日，易夫子抄的书，三字经15本，千字文5本，百家姓3本。 明日开学应该够用。 第二天一早，学堂还没开门，就已经排起了队。 周里正坐在门口房间登记，再由周大富兄弟领去里面见夫子。 最先登记的是马爷爷的两个小孙子，马龙，马虎。 周里正笑道，“老马呀，一个孩子两亩地，两个孩子就得开四亩地，就你这老胳膊老腿的，还能干得动？” “嘿，你个老东西！”老马笑骂道。 “后面是你家宝珠吧，也领着两小子，怎么的，四亩地让娘几个去挖，当外公的在家睡大觉？”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周里正哈哈一笑，摆手休战。 把书本笔墨的价格报完，周里正又道，“这价格可比外面便宜不少，在这里买不吃亏，笔得买两支，纸就用毛纸，买一刀够了，书本两人合用一本也成，砚台暂时不急，墨还是要买一碇的。” 老马半天没有吭声，周里正以为他嫌贵。 毕竟是老伙计了，周里正道，“三字经我家还有一本，要不，借给你家两小子？” “去去去！”老马嫌弃道，“就这还嫌贵，那还念个屁！我是担心丫头赚不到钱。” 周里正哈哈一笑道，“放心吧，丫头比你聪明多了，哪用得着你来操这闲心。” 老马冷哼一声，道“2本书，2支笔，2刀毛纸，2碇墨，算帐！” “好嘞！”周里正乐呵呵地算完，2贯4钱。 老马交完钱，周大贵领着两孩子进去。 马龙，马虎，是一对双胞胎，今年5岁，长得虎头虎脑，挺招人喜欢的。 易夫子，谢瑜坐在书房上首。 宋月华介绍道，“小龙，小虎，这位是易夫子，这位是谢夫子，你们刚入学堂，要读谢夫子的班。” “易夫子，谢夫子。”两个小团子像模像样地行跪拜礼。 两孩子尚未开蒙，也没什么好考的，易夫子提红笔，为二人眉心开智。 谢瑜递过来两本三字经，“往后需收心养性，尊师重道，要勤学，善思明辨，笃行。” 马龙马虎完全没听懂，既然是夫子说的，点头就对了。 宋月华取过两只书袋，把书本，笔墨纸，都装在书袋里面，然后斜挎在两小只的腰间。 小玉领着马龙马虎到小班的讲堂，“从明天起，每日卯时到这里上课，不可迟到……” 还没等小玉说完，马虎满脸期待地问道，“小玉姐姐，阿爷说，只要读书就有肉吃，你吃过了吗？” 小玉，“……” 马虎又道，“爷还说，糖葫芦也能随便吃！” 这些问题，她要怎么回？ 看着两小只，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小玉含糊其辞道，“马爷爷那么厉害，总归不会唬你们的。” “好耶！” 两小只拍手欢呼了起来。 小玉默默地背过脸，这样说，应该没问题吧…… 第五十五章 特殊情况 学堂外面还在排队， 就连一向不物正业的赵二狗，也带着儿子赵豆豆过来报名。 听到书本笔墨的价格后，赵二狗愣住了，虽然婆娘给的钱够，但他还是觉得太奢侈了。 赵豆豆抬头同老爹说，“阿爹，我年纪还小，肯定学不了什么。有这银钱不如给你买点酒喝。” “这不好吧，要是让你娘知道了……”赵二狗有点意动，挠了下头笑道。 赵豆豆道，“阿爹放心，就说是我的主意。” “那可说好了昂！”赵二狗说完，带着赵豆豆就走了。 周里正，马爷，“……”这父子俩是来搞笑的吗？ 等赵二狗走后，下面进来的是周宝珠，她的两个儿子，大儿子6岁叫陈树，小儿子4岁叫陈林。 周宝珠领着两儿子过来，笑嘻嘻地站了过来。 周里正报过价，问道，“要哪些？” “爹做主就好。”周宝珠道。 周里正没作声，挥笔写下，书2本，笔2支，砚台一方，毛纸2刀，墨2碇，然后道，“2贯4钱。” 周宝珠欢欢喜喜地交了银子，同周二贵一起把人领进学堂。 人走了之后，周里正从怀里掏出4两银子，扔进钱盒子。 “老鬼！”一旁的老马见着，哼了一声。 周里正朝他笑骂了句，“老东西！” 陈树，陈林在书房见过夫子，挎上书袋，小玉把两小只领到讲堂，交待完后，紧张地看向两人。 陈树看了一圈，问道，“小玉姐姐，今天夫子讲课吗？” “今天入学人多，明日开始上课！”小玉回道。 陈树笑一笑道，“那我先同小林回家，明日再来。” “好的。”小玉高兴道。 接下来的人，让周里正出乎意料。 “周叔……”宋大神情拘谨，低低喊了声。 周里正看了眼一旁的宋大郎，说道，“一个孩子，开两亩荒地，这个要求你可知道？” 宋大忙道，“知道，知道！” 读书该用什么，宋大还是知道的，把该用的都买了，总共1贯2钱。 等人走后，老马问道，“宋大郎都13岁了，这也行？” 周里正点了点头，大是大了点，识几个字还是来得及的。 只要不搞事，孩子想念书就让他念。 “唉……”两老头长长地叹了声气。 “咋啦，周爷，马爷！”二锅头大大咧咧地往旁边一坐，一副没正形的样子。 马爷皱着眉，不高兴道，“你来干嘛？” 二锅头笑道，“马叔这话说的，村里开学堂，我也来报名啊！” “你太老了，回去吧！”老马直接摆手赶人。 村里娃娃好不容易有书念，哪能叫二锅头这二流子给搅和了。 二锅头头一歪看向周里正道，“周爷，你可没说年纪大的不让进，怎么，我一来就搞针对？” 周里正面不改色，“18岁了吧，跟五岁娃娃坐一块，不怕被人笑话？” “谁说我要跟小娃娃坐一块了，”二锅头不屑道，“不是有个武夫子吗，我跟他学。” 周里正色道，“学武需开2亩荒地，砍200担柴作为束修，还有就是，段夫子受了伤，要卧床两个月，两个月后你再来报道。” “哈？”二锅头有点怀疑，“这夫子也太弱了吧，行不行啊？” “段夫子与熊博斗，伤了筋骨，确实不行，你再择名师吧！”周里正轻描淡写道。 前几日村里拉走一头死熊，二锅头忙着城里的事，没有细听，原来是这个武夫子的手笔吗？ 二锅头立马识相道，“两个月后我再上门拜师，周爷，马爷，先走了！” 老马问道，“他不乐意，就由他去呗，你还废什么话。” 周里正叹了口气道，“他这年纪，不娶媳妇整天不务正业，学文有点勉强，学武倒也合适，有了正事干，人才会往正道上走。” “烂好人……”老马低声骂了一句，便没再开口。 过了一会，村里的蓝婆婆带着小孙子过来。 蓝婆婆早年丧夫，好不容易帮儿子娶了个媳妇，结果夫妻俩外出跑货双双淹死，只留下一个还在襁褓的幼子。 蓝婆婆就靠着几亩薄田，硬生生把孙子拉扯到5岁大。 周里正赶忙把人迎了进来，蓝婆婆问道，“里正，村里这学堂，我家小彧也能送进来吗？” “能，当然能！”周里正忙道。 蓝婆婆掏出帕子，包的是她全部的家当，“听村里人说，学堂不收钱，要出工，我出工怕是太慢了，还是拿点钱补上，您看可以吗？” “阿奶，我不念书！”蓝彧一脸倔强道。 阿奶病了连药都吃不起，他还念哪门子书。 蓝婆婆哄道，“小彧要念书才有出息，听话，好不好呀！” “学堂每月有月考，只要拿到第一名，就能奖励100文。”周里正说道。 “真的？”蓝彧睁着大眼睛问道。 周里正道，“真的。” 像这种特殊情况，宋月华也预想过。 让人去开荒开不了，总归是可以做点别的。 周里正把蓝婆婆拿出来的铜板又推了回去。 “您出工出得慢，就慢慢来，接下来三个月，每天割一篮子猪草送到隔壁宋家就成。” 蓝彧忙道，“打猪草我也会，我来割。” 蓝婆婆不安道，“这个会不会太省事了，要不再安排点别的活？” “有别的活，再通知您。”周里正叫来周大富，耳语几句，然后让人领着蓝彧进去了。 蓝婆婆走到门口，又返了回来问道，“我这一个铜板都没给……” 老马直接过来，把人扶了出去，边道，“往后要钱的日子可多了，这小子要是有出息，考试的费用，路费，都能把您薅光，得赶紧存钱啦！” 蓝婆婆乐呵道，“有出息好啊，念书可不得有出息！” “是是是！”老马把人扶出去后，自己又折了回去。 蓝婆婆一脸懵地站在外面，怎么就出来啦？ 到了书房门口，周大富同宋月华比了个暗号，宋月华马上明白。 拿过一个书袋，在里面装一本书，一支笔，一刀毛纸，一碇墨。 蓝彧挎着书袋，翻看了里面的东西，抬头问道，“这么多东西，要多少大钱？” 宋月华笑道，“一天一篮猪草，就能付清。” “那我每天给你2篮猪草”蓝彧抬起头，仰着一张小脸认真道。 “好！” “周，周叔啊……” 周里正抬起来头一看，居然是去而复返，一脸乌青的赵二狗。 原来赵二狗刚准备去隔壁村喝酒，就被刘翠翠撞上了。 一问之下才知道，父子俩又把钱给拿了回来。 当时刘翠翠就气得不行，拧着赵二狗的耳朵回到家，把躺在摇椅上睡大觉的赵豆豆给拎了起来，抡起扫把打得父子俩抱头鼠窜，直呼再也不敢了。 趁着学堂还在招人，刘翠翠亲自领着父子二人来报的名。 周里正公事公办，报了价格。 “就买支笔行不？”赵二狗笑嘻嘻问道。 周里正笔尖一顿，问，“写在哪里？” 赵二狗咬了咬牙，道，“那再买半刀毛纸！” 周里正又问，“不蘸墨写什么？” 赵二狗苦着脸，问，“那墨条……” “不能断！”周里正抢先道。 “赵二狗，你给老娘滚开！”刘翠翠一脚把赵二狗踹得狗吃屎，自己朝着里正道，“1本书，1支笔，1刀毛纸，1碇墨，辛苦您算算。” 周里正很快算出来，“1贯2钱” 刘翠翠给完钱，拎着赵二狗的耳朵就走了。 周二贵领着满脸竹条印的赵豆豆去书房。 见完夫子，从讲堂出来，赵豆豆就自顾自地揣着书袋回去了。 坐在一旁的老马，看着赵二狗那狗劲，问道，“就这样的，能开2亩地？” “那自然得特殊关照关照。”周里正道，“你我两家8亩地，把他围中间，敢不好好干？” “你啥时候把我算计进去的。”老马不满地问道。 周里正一边记帐，头也不抬地答道，“从你闲得蛋疼，坐我边上看戏开始。” 老马，“……” 第五十六章 混水摸鱼 学堂外面排队的人不少，有送孩子来入学的，有观望的，有凑热闹的。 下面进来的，是一个不认识的男人。 周里正问道，“哪个村的？” “俺是红叶村的，竹叶青是我岳丈，这不，听说咱村设了学堂，就把娃给送过来了。”男人道 竹叶青，那不竹篾匠嘛。 一旁的马爷问道，“竹老头呢？让他自己来，他家不还有个丫头吗？” 男人嘿嘿地笑道，“丫头片子有什么好送的，送也是送小子。” 周里正脸色一变，厉声道，“桃源村的学堂，你一个外村人掺和什么？让竹老头自己过来跟我说！” 男人拉过来一个白白净净的小男孩道，“里正爷，咱都排到了，要不先给娃娃送进去，晚点我让岳丈来同您说。” “不着急，让竹叶青把人带过来，晚一点也不妨事，我在这里等到他来为止。”周里正道。 男人欲言又止，犹豫片刻，还是领着小孩走了。 马爷给周里正倒了杯水，道，“你也别气，消息放出去，总有些个混水摸鱼的，话说，今年当真一个外村的都不要？” “唉……”周里正叹道，“按丫头的意思，现在只有一个夫子，太多了怕管不过来，先紧着村里来，名额满了就不招，没满再说。” 就在两人喝茶的当口，又来了个村里的闲汉。 马爷还没等人开口，就骂骂咧咧把人往外赶，“你到这里来干嘛，去去去，我们忙正事呢。” “哎！” 狗娃子扒住门框，急道，“我也是来办正事的，咋话都不让人说呢！” “老马，”周里正喊道，“让他进来吧。” 马爷冷哼一声，狗娃子笑嘻嘻地往里面钻。 周里正问，“你不会也跟二锅头一样，来学武的吧。” “啥！” 狗娃子惊起，“我二哥要学武？那，那我也学武。” 两老头无语。 周里正问，“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嘿嘿，本来不知道，”狗娃子龇着大牙笑道，“现在是来学武的。” 马爷骂道，“要开两亩地你知道不？要砍200担柴你知道不？你自己几斤几两不清楚，别来捣乱！” 狗娃子愣住了，他真不知道啊，咋还要干这么多活。 “那个，我先回去问问我二哥，成不？”狗娃子问道。 周里正一边揉头，一边摆了摆手，狗娃子嗷地一声就窜出去了。 头更痛了。 马爷猛地干了一杯茶，用力一抹嘴，气哼哼道，“村里好不容易有个学堂，尽来些牛鬼蛇神。” 话音刚落，又有人敲门。 是之前提及的竹叶青，一见到本人，马爷就迫不及待地问他是不是把女儿嫁到了红叶村。 “红叶村？” 竹叶青一脸疑问，“没有啊，你胡说啥呢，我就一个女儿，嫁给县里赵铁匠了，你还喝过喜酒的，咋就忘了。” 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谁天天惦记别人家闺女嫁哪去了，马爷心想，随后又转过头，同周里正说道。 “你看，我说得没错吧，那人就是混水摸鱼。” 竹叶青不清楚怎么回事，只道，“红叶村是我婆娘的娘家，出啥事了吗？” 原来如此！ 马爷瞪了竹叶青一眼，把头转到一旁，懒得理他。 周里正也不想再纠结这事，按流程报了一遍价格。 村里只有一个竹篾匠，竹叶青家境不算差，家里又只有一个5岁的小孙女竹青青，自然是宠爱得不行。 “1本书，2支笔，1刀黄纸，2碇墨，1方砚台。” 周里正拨完算盘道，“5贯3钱。” 竹叶青痛快地付了钱，竹青青被周二贵带走，他才趁此问两人是怎么回事。 马爷不想开口，周里正只得把红叶村那男的人事告诉他。 竹叶青才道，“定是我那嘴碎的婆娘，回娘家后把村里的事说了出去，惹得一些人起了心思。” “可不是嘛！”马爷大声道。 竹叶青吓了一跳，笑着脸赔礼道，“辛苦两位老哥哥，那婆娘我定是要回去好好骂骂。” 事情搞清楚后，竹叶青一屁股坐在老马旁边，打算同老哥俩唠唠嗑。 就在这时，门外吵闹了起来，马爷一听起身出门，看是什么情况。 胖婶拉着自家大儿子道，“人家都能念书，你咋就不行了，咱们先看夫子咋说。” “哎呀，娘啊！” 乔大强一把推开道，“我都娶媳妇的人，再跑回来念书，那不成笑话了！” “怎么就笑话了，看谁敢笑话你，我不撕烂他的嘴！”胖婶气势汹汹道。 刚出门的马爷，脚下一顿。 乔大强抽出胳膊道，“我要回家，娘也别在这里胡闹了。” “大强，大强！” 胖婶大步把人拉住，语气哀求道，“以前家里穷，没钱送你识字，现在好不容易有这机会，咱们先听听夫子怎么说，好不好。” 马爷走到母子俩旁边，说道，“大强年纪确不小了。” 胖婶转过头，勃然变色。 马爷挪到乔大强旁边道，“你这年纪学文晚了些，学武倒是可以的。” “多谢马爷，”乔大强苦笑道，“不是年纪大小，也不是学什么的问题，我得做活养家……” 胖婶忙接道，“大强，我同你说过的，我接了金员外家洗衣裳的活，不用……” “小翠有身孕了！”乔大强同胖婶道。 胖婶先是愣住，然后又喜又惊道，“当真！” “当真，”乔大强道，“本想晚点同您说的。” “走走走！回去看我大孙子去，”胖婶拉着乔大强急忙往回走，一边激动道。 “晚上称半斤肉给小翠补补，明天再去县里扯半尺布，给我孙子做衣裳……” 老马看着风风火火的母子二人，一句恭喜卡在喉咙不上不下。 此时，屋里的周里正很为难，面前的妇人来了后只说要见宋月华，问她什么事，也不愿意说。 周里正道，“您什么都不说，这叫我如何传达。” “里正爷，您就让我跟宋姑娘见上一面吧！” 老妇眼看要跪下，竹篾匠一把拦住道，“老姐姐，这可使不得啊！” 周里正又怕耽误了什么急事，心下正犹豫之际，就听老马大声道，“你不是孙秀才家的吗？” 第五十七章 借书 老妇人期期艾艾地应是。 然后就听老马附耳一言，周里正顿时心下了然。 “您有事尽管同我说，我是一村里正，也是能做主的。”周里正朝着孙家妇人道。 那妇人表情彷徨，半天未能言语，马爷问道，“只有你一人？” 妇人摇了摇头道，“不，夫君在外头……” 其实此时，众人都能猜到孙秀才夫妇俩的来意，竹篾匠小声道，“要不，我去把大丫叫出来？” 周里正想了想，摇头道，“不必了！” 学堂本就不大，有一位易夫子已经足够，再来个孙秀才就多余了。 周里正同那妇人道，“可请孙相公进屋一叙？” “好的，我这就去叫他！”妇人喜上眉梢，忙跑出去叫人。 孙秀才此时正站在门外，透过敞开的大门，也能看个大概。 原以为只是小儿玩闹，没想到这学堂竟如此规整，怕是同县里的学堂也有得一比。 虽不屑此处为女子所管，但若是能在此教书育人，也不是不能接受。 听到是村里正邀他进去时，孙秀才越发满意。 屋内人不少，只有周里正起身相迎，马爷没半点要起身的意思，竹篾匠也坐在一旁，脸上挂着笑意。 同孙秀才客气几句后，周里正才问，“孙相公来此，可是有何要事？” 孙秀才面上一滞，才道，“早前你们村请我到学堂任夫子，思虑过三后，今日我才上门的。” 马爷马上出言打破道。 “孙秀才，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当时你瞧不上姑娘，姑娘也瞧不上你，怎么今天一开门，你就舔着脸自个来了？” 说出这番话，马爷心里也是憋着气的。 孙秀才气急道，“这里哪轮得到你一个赶牛的说话！” “他轮不上，难道你就轮得上！”周里正厉声道。 对于有功名的人，周里正还是想尽量以礼相待，但这孙秀才，周里正算是明白宋月华为何看不上他了。 “里正，我从稻竹村来此，你就这样任人辱我？”孙秀才一把挥开老妻的拉扯，大声质问道。 周里正不想同他多言，只道，“孙相公来晚一步了，学堂已经有了夫子，您且回吧。” 有了夫子？ 孙秀才不甘心道，“我可是秀才功名！” “易夫子亦是秀才功名。”周里正道。 孙秀才顿时觉得心中空落落的，一旁的老妻愁着脸，向周里正问道，“当真没有机会了吗？” 周里正摇摇头道，“小小村落，一个夫子足矣！” 老妻无奈，拉了拉孙秀才，这时，他才回过神，见众人一副送客的架势，孙秀才哪里受过这种屈辱，重重地一甩袖子，愤而离去。 “唉……” 周里正重重地叹了口气，可想而知，当初宋月华为了找到夫子，有多不容易。 宋月华此时正在书房翻着帐本，盘算着今天能回多少本，对外头发生的事毫无所觉。 周家族老那边送来两个男娃，一个10岁叫周正，一个6岁叫周起。 何家跟苏家，也各送来一个男娃，6岁的何雷，5岁的苏元宝。 一天下来，只收了竹青青一个女孩。 宋月华没有失望，这才第一天，往后学堂大门敞开，等他们哪天想通了，随时都能收。 今天卖笔墨纸砚，算了一下33两往上。 存款又暴增到63两银子。 正式念书前，所有孩子分成两个班。 一个是先开蒙识字的小班，像陈树，陈林，马龙，马虎，宋大郎，竹青青，蓝彧，赵豆豆，周正，周起，何雷，苏元宝，这些完全没有基础的新生。 至于张若初跟宋小草，基础太差，也得放小班练练。 其他人都分到了大班。 当宋小草看到张若初也在小班的时候，立马就安心了。 谢瑜教导小班的同时自己也在大班学习。 易夫子负责的大班，有进度极快，天赋型的张如山，谢瑜，还有勤奋型的宋玉轩，白书。 至于周小虎跟谢文武，好歹是有点基础，也分在大班。 周小虎听到宋小草分到小班，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自从宋小草进了周家，就分到最内间的屋子住，平日两人是能避开就避开。 周小虎自然知道，宋小草没有错，但他就是没法坦率地面对宋小草。 以前在小学堂，想不去还能不去，现在要是再这样随意，估计会被老爹扒一层皮。 还好没有被分到一个班，抬头不见低头见，想想就窒息。 分好班，各自开始授课。 学生家长都自觉带着锄头去东山上开荒，宋月华也忙了起来。 现在学堂里的书本都是启蒙读物，对于新生还好，但对于像张如山，谢瑜这种进度较快的学生就不太够用了。 昨天晚上，易夫子写了个书单，二十多本书，真要买下来，那肯定是笔大开支。 既然不能买，那就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白鹭学院。 宋月华抬头一看，叹道，好大一块匾啊！ 给门童塞了五个铜板，对方马上跑去叫人。 没一会儿，就听到顾青惊讶的声音，“宋姑娘？” “哟！”宋月华笑着打招呼。 只见对方如临大敌，忙把人带到对面街角，一脸紧张地问道，“宋姑娘，寻我何事？” 有那么可怕吗？ 宋月华嘴角抽了抽，还是掏出书单道，“麻烦去书店，帮我借这几本书。” “几本？”顾青惊呼一声，又马上低下声音道，“这得几十本吧，如何能借得到呢？” 宋月华又交给他20两银子道，“你是童生，再交一部份押金，借书不难的。” 看顾青一副为难的模样，宋月华想不通，银子她也给了，只是帮着借几本书至于这么纠结吗？ “你到底去不去？”宋月华大声问道。 吓得顾青浑身一颤，忙道，“去去去！” 敢私会寡妇的人，胆子竟这般小。 看在是同一个村子的份上，宋月华解释道，“村里就你一个童生，若不找你，我也找不到别人，可不是来威胁你的。” “我懂，我懂……” 顾青忙摆手，生怕她再说下去，看上去比之前更加害怕。 宋月华，“……” 误不误解无所谓，事情办成就行。 站在巷口等了许久，顾青抱着一摞书，畏畏缩缩地来到巷子里，交给宋月华。 “犯得着这么偷偷摸摸吗？”宋月华无语道。 顾青急道，“宋姑娘，算我求你了，这次事后，再也不要来找我了。” 说完，一溜烟地跑没了。 留下目瞪口呆，抱着书本的宋月华。 怎么可能不来找你，谁借的书，得谁还啊！ 书店还扣着我20两银子，再说了，我是什么很见不得人的人吗？ 宋月华有点憋屈。 第五十八章 很适合抽人 书本的事情搞定后，宋月华又去了趟市集。 她之前在这里卖过菜，认识不少菜农。 把各个摊主叫到一起，让他们整合一下，送1万斤土豆到桃源村的学堂。 土豆1文一斤，总共10两银子，宋月华同为头的摊主互换地址后，交了2两定金。 回家后，学生都回去了，宋月华把书本交给易先生，“先生尽快抄，抄完了我得去还书，书肆还押了我20两银子。” 易先生看着一堆书沉默了。 二十多本，他得抄到何年何月，早知道就少写两本了。 次日，易夫子把抄写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的任务交给了谢瑜，一脸认真道，“同为夫子，我抄大的，你的抄小的，不过份吧。” 确实不过份，过份的是，易夫子不仅把夏娘子纳入抄书大军，就连躺在床上的段夫子也在他的床上架了个桌板，安排了几本书。 当天，易夫子抱来两本书，来慰问段夫子，“老段啊，你可好些了？” 没想到易老头还特意来关心他，段一刀笑呵道，“好着呢，姑娘不放心，非让我歇着。” “能碰到姑娘，可是咱们上辈子修来的福份呐。”易夫子坐在段一刀旁边，语重心长道。 “老段啊，我看你这天天躺在床上，白吃白喝，心里肯定过意不去，正好你写得一手好字，躺在床上也闲得很，不如抄抄书，为姑娘减减负。” 段一刀确实过意不过，易夫子没费什么口舌，他就同意了下来。 结果就是，段一刀躺在床上个把月，不仅没胖，反而瘦了一圈，眼下挂着两个黑眼圈。 宋月华见到的时候内心颇为过意不去。 好在书也抄得差不多，于是买了一头小乳猪，一起吃了一顿烤猪宴。 两位夫子吃饱后，一同躺在后院的躺椅上消食。 “老易，这算不算柳暗花明又一村！”段夫子一边剔牙一边道。 易夫子哈哈笑道，“算啊，怎么不算！” 两人正说着话，夏娘子端着一壶酒过来，“姑娘说，两位夫子定是好饮之人，饭桌上孩子多，不能多饮，私下还请尽兴。” 斟上两杯酒后，夏娘子又道，“姑娘送来了两坛，地窖放了一坛，灶房放了一坛，你们偶尔喝上一点，可切莫贪杯，误了正事。” “不会，不会！”两人异口同声道。 夏娘子轻笑一声，转身离去。 酒水清澈，杯中映月，易夫子端起酒杯高举道，“敬姑娘！” 段夫子也高举酒杯道，“敬姑娘！” 杯酒下肚，刮喉暖胃，激得易夫子，吁了一声，引得段夫子哈哈大笑。 学堂第一次月考，大班张如山拔得头筹，小班第一名是陈树，宋月华给俩人各奖100文。 等张周两家人看到这明晃晃的铜板，才对宋月华说的月奖有了实感。 唐氏宝贝似地捧着铜板，喜极而泣，“这是福钱，咱们得供起来！” 张如山，“……”娘啊，这大可不必啊！ 张二牛一边帮娘子擦眼泪，一边道，“以后如山还会得奖钱，可不能次次都哭。” 唐氏忍不住嗔了他一眼。 张如山看不下去，反正铜板给了，自己回屋看书去。 周家这天晚上也热闹。 周里正掂着奖钱，夸赞道，“小树是个好样的，等明年定能去大班，我们周家也总算出了个读书人。” 周小虎一手搭在陈树的肩膀上道，“小树啊，大班的奖钱你怕是拿不了，要不还是留在小班，每个月100文呢。” 不出意料，周小虎被狠狠敲了一脑壳。 “尽出馊主意，小树是去念书的，以为人人都像你！”周大富怒其不争道。 一旁的林氏也气，“你比大班里的人早学了几年，就不能也拿个奖吗？” “怎么可能！”周小虎抱着头，躲到周二贵的后面，喊道，“张如山在大班，谁也别想拿第一！” 周大富还想发火，周二贵把人拎到面前问道，“张如山不是二牛的孩子吗，他当真这么厉害？” “先生赞他资质甚优，未来可期。”周小虎道。 林氏忙问，“那你呢？” 周小虎嘿嘿一笑道，“先生说我虽愚，但经书不可不读。” 周家人，“……” 100文月奖的冲击力还是挺大的，赵二狗揪着赵豆豆骂道，“你个小崽子，天天只会睡大觉，怎么不拿个月奖回来，让你老子也长长脸！” “阿爹啊，你怎么那么有信心，能生出一个拿月奖的儿子？”赵豆豆打了个哈欠问道。 赵二狗骂道，“老子没出息，你就不能有点出息？” “老子自己没出息，尽指望小的出息，这叫无理取闹。”赵豆豆道。 “无理取闹！”赵二狗把赵豆豆一把反拎到腿上，狠狠地拍了几巴掌，教训道，“敢同你老子这么说话，今天得让你知道，这个家谁作主。” 赵豆豆抬起脑袋大喊道，“阿娘，救命啊！” “赵二狗！你在干什么浑事！” 刘翠翠一声吼，吓得赵二狗猛地起身，赵豆豆摔了个屁股墩。 赵二狗连忙解释道，“媳妇，这小子念书不争气，我这是在教训他，你可不能惯着。” “我才5岁，刚念了一个月书，班里的最大的都13了，阿爹让我拿月奖，这不欺负小孩嘛。”赵豆豆连忙辩解道。 刘翠翠一听，也挺有道理的。 赵二狗忙道，“小崽子不听课，天天趴在桌子上睡大觉。” 赵豆豆马上怼了回去，“阿爹拿我的课本换酒喝。” 眼看媳妇的怒火要烧到自己身上，赵二狗又道，“小崽子经常背着你逃课请假，然后躲在山脚逗一整天的猫。” “阿娘藏在灶口下的银子，是我爹拿的。” “那也是你告诉我的！” “是阿爹逼我的……” 刘翠翠双眼一红，怒道，“两个不争气的东西！” 然后抄过竹扫帚，追着父子俩满院子跑，一大一小边跑边求饶。 此时的，老宋家还算好。 刘氏借口孩子要温书，把宋大郎叫进了屋，连饭都是她端进去的。 惹得老两口一肚子话没处说，只骂咧咧道，“天天温书，倒是温点钱回来啊！” 宋老大低着头没说话，刘氏也不吭声，只有宋老二嗤笑了一声。 今天晚上，大多数的学生，都被家里的长辈狠狠地激励了一番。 宋月华不知道这些，边看小玉在绣棚上手指翻飞，边顺口问了谢瑜小班的情况。 “陈树，宋大郎，蓝彧，周正，这几个算拔尖的”谢瑜道，“马龙也算不错。” “宋大郎？”这倒是让宋月华没想到。 在记忆里，宋大郎与其父宋老大很像，无论发什么，都是默不做声，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模样。 他又是长孙，在老宋家受到的待遇自然不差，与几个堂妹之间没有什么感情可言，甚至连说话，也是少有的。 因此，当宋月华听到宋大郎名字的时候，心中也未有什么涟漪，不过轻笑一声便带过。 谢瑜又道，“剩下的不是静不下心，就是只顾着睡觉，三叔说要因材施教，但我真的有点无从下才，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我的原因……” “怎么会呢！”小玉放下针，连忙抬起头道，“我觉得小瑜教得特别好，要不是分了班，我还想让小瑜当我夫子。” “哪有这么好嘛……”谢瑜红着脸，往小玉旁边蹭了蹭。 宋月华想了想道，“因材施教是没有错的，你可能只是方法用错了。” “什么方法？”谢瑜问道。 宋月华起身道，“你等一下。” 说完就出门去了。 过一会，宋月华回来了，手上拿着一根竹篾条，长短粗细是她精心选过的，很适合抽人。 宋月华把竹条递给小瑜，“谁要是不听课，睡觉，不安份的，尽管抽，抽哭了来找我。” 谢瑜，“……” 第五十九章 村中喜酒 两个夫子夜以继日地抄书，终于把书抄完。 还书的时候，宋月华又去找了顾青，吓得他脸都白了，书还给书肆，只退回来18两银子。 把银子退给宋月华后，顾青哀求道，“宋姑娘，以后无事请不要再来找我。” 话说一半，又道，“有事也不要找我。” 说完头也不回地溜了。 宋月华不喜欢这小子，每次跟他在一块，都觉得自己像个坏人。 回到家，小玉就同宋月华说，刚刚村里来了人，说是村尾李老头家老二儿子娶媳妇，请她去吃喜酒。 村尾不是什么好位置，住的人家不多，一方面是怕野兽，再者也是怕山上落石。 像宋月华这种紧挨着山脚下的还是不多。 李家也住在村尾，离王婆婆家隔得不远。 婚宴当天。 第一次吃村里的酒席，宋月华挺好奇的，因是成婚酒，屋里屋外都挂了许多红布，看上去倒是挺喜庆的。 找个地方坐下来，没多久，胖婶也在她的旁边坐下。 “大丫，你最近还上山打猎不？”胖婶一坐下嘴就闲不住。 宋月华摇了下头道，“暂时不去，家里活多。” “也是，”胖婶似是自说自话般，“家里三个孩子指着你，想想就不容易。” 宋月华笑了笑没说话。 等了一会，菜还没上。 胖婶又问道，“你那打猎的功夫，还收徒弟不？” 宋月华尴尬一笑道，“不收的，若不是被逼急了，谁愿意到山里去讨生活，出了事也不好同人交待。” 道理胖婶都懂，可她就是眼馋啊！ 要不是年纪大了，她都想自己去山里搏一搏。 唉，有些钱真不怪她赚不着。 等到上了菜后，宋月华看着端上来的菜，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就算是农家席吧，应该不至于这么寒碜啊，一片肉都不见。 宋月华问一旁的胖婶，“村里的席面都是这样的吗？” 好不容易宋月华同她搭话，胖婶热情回应道，“哎呀，这哪能呀，这是在给新嫁娘家里摆脸子！” “摆脸子？”宋月华不明白。 说到这些村里的八卦胖婶就来劲了，“新娘子家里嫁妆不多，李老头家又是个抠搜的，这能高兴吗？只怕往后这姑娘的日子都不好过哟。” 宋月华又问道，“姑娘家什么都没备吗？” “那也不是，我打听过，新娘那边共有六抬，其实也算过得去了，当初小翠嫁给我家大强也才5抬，你看我说了啥没。” “但是李老头这人嘛，你知道的，爱同人去攀比，见人姑娘家给得少，可不得上脸嘛。” 胖婶越说越激动道，“人家金员外嫁女，风风光光60抬，光是银子就占了许多箱，你李老头要是眼红，就去金家求娶啊！看人家怎么把你轰出来，所谓龙配龙，凤配凤，乌龟配王八，若没这本事，自己啥样不就得娶啥样的。” 直到席面吃完，当真没吃到一片肉，宋月华交了礼金就回去了。 没想到这边的人对嫁妆看得这般重，往后小玉小宝的嫁妆，还有在大宝的聘礼。 所需银钱不少啊！ 10月份。 东山30亩地开荒也开得差不多。 周家兄弟除了自己开地，还兼做监工，没整好的地，直接把人从家里拉回来，重新锄过。 原先的乱石杂草地，已经大变样，划分成一块一块，田埂小路，沟渠都挖得整整齐齐。 现在，地里只剩下，打井的师傅还在忙活。 再过几个月就要过冬，土豆种子也发芽了，得趁早把土豆给种上。 打井师傅的意思，再有个5天左右，就能完工。 30亩地，1万斤土豆种，应该差不多。 白日里，宋月华，王婆婆，柳雪，夏娘子，几人不停地切种块。 切累了，就把段一刀拖出来，换他切。 傍晚散堂后，把易夫子，文武，小瑜，小玉，如山，若初，周小虎叫过来，换他们几个切。 晚饭都在家里吃，宋月华炖了一大锅排骨萝卜汤。 夏娘子和了4斤面，做成香葱饼，结果吃完还不够，又和了4斤面，才把众人喂饱。 众人合力下，种子很快切好，山上的水井也要完工了。 接下来就要趁早把土豆种上。 有些活，不干不知道，30亩地，才种了半亩地，宋月华就感觉不对。 柳雪，王婆婆，再加上她，按照她们三人的进度，不知道要种到什么时候去。 “月华！” 宋月华抬头一看，唐氏张氏，张大牛张二牛，周里正，周大富周二贵，林氏章氏，周小虎，马爷，马爷的儿子马勇，还有蓝婆婆，一个个都扛着锄头，风风火火的过来了。 “你们怎么来了？”宋月华大吃一惊。 唐氏嘴快，笑着道，“如山跟我们说的，这么一大片地，就你们几个，要怎么种得完哦！” “我们也是听小虎说的，”周大富道，“3个人就敢包种30亩地，你也不虚.” 周里正轻咳一声道，“干活吧，只是种土豆，也就忙这几天。” 马爷拍了拍周里正道，“这老头都来了，我能不来？” 让宋月华没想到的是，蓝婆婆也来了。 从开学到现在，蓝彧每天早上都会准时割一篮猪草送过来。 宋月华看家里的鸡兔有点不太够吃，于是问他能不能多送一篮，可以换个鸡蛋给他。 蓝彧本来不愿意要，还是宋月华说一码归一码，帐要算清，他才收下的。 蓝婆婆知道后，不安了许久，念书没收钱，还给鸡蛋吃，总觉得占了人家便宜。 早上的时候又送了两篮子猪草过来，宋月华连忙拒绝。 两篮猪草刚刚好，再多也消化不了，直到蓝彧劝阻下，蓝婆婆才接受。 这次听蓝彧说宋月华要种土豆，30亩的地人手肯定不够。 蓝婆婆也不多说什么，扛着锄头就来种土豆。 来的路上正巧碰到张家，周家还有马家的人。 宋月华把吭哧吭哧扔土豆的周小虎叫了过来，问，“你在这里干嘛？” 明明是同龄人，周小虎总感觉在宋月华面前矮了一截，小声道，“种土豆啊！” “现在是授课时间，你种哪门子土豆。”宋月华又问，“跟夫子请假了吗？” 周小虎道，“请，请了。” “既然念书，就不要随便旷课，虽然很感谢你能过来帮忙，但这样做是不对的，你回去跟谢文武说，晚饭跟夏娘子一起做30个人的菜，可以挑他喜欢吃的做，但要问夏娘子的意见。” 周小虎垂头丧气地嗯了声。 宋月华本想去揉他的头，突然想到，周小虎同她一样大，手又收了回来。 语重心长道，“你要不喜欢念书，就同段夫子习武也行，再不济跟谢文武学学射箭也是好的，你没必要在地里浪费时间，这里有我们大人在就行。” 周小虎张了张嘴，本想说，宋月华同他年纪是一样大的。 可是，她真的好有一副大人的样子哦。 反正自己嘴笨，谁也说不过，周小虎识相地跑了。 也不知道这小子听没听进去，宋月华看人走后，继续回去种土豆。 来的都是种地好手，等到傍晚的时候，土豆已经种了许多。 收工的时候，宋月华大喊一声，“等下大家直接去我家吃饭！” 周里正拍了拍身上泥土，拒绝道，“这么多人，去了不方便，回家随便吃点就行。” 宋月华笑道，“这么多人干活方便，吃饭就不方便了？哪来这种道理，再说了，饭都做好了，你们要不去，粮食可都浪费了。” 周二贵在一旁笑道，“爹，去呗，听说那谢家小子做饭可香了。” “都娶媳妇了，还一天到晚想着吃！”周里正斥责道。 唐氏在一旁打趣道，“里正，你可不能怪二贵，我家如山都说那小子做饭是真的香。” “周老头，你磨叽啥啊，一顿饭至于吗？”马爷边走边骂。 没想到，谢文武的厨艺都远近闻名了。 边上的人你一句，我一句，周里正也不想败了大家的兴致，摆手道，“行行行，今天晚上就去丫头家吃。” 30个人，王婆婆从附近人家借了两张桌面，一共摆了3桌。 每桌的菜色都是一样，荤素搭配各十道，大盘鸡，油爆大肠，酸菜水煮鱼，麻辣手撕兔，虎皮青椒，红烧豆腐，地三鲜，大骨冬瓜汤，香菇青菜，凉拌木耳。 等众人一推开门，看到满满三大桌菜，整个就愣住了。 第六十章 红豆沙白玉丸 “不行，我口水快流下来了”马勇半点不夸张道。 马爷这才后知后觉道，“终于知道周老头为啥不愿意来了，这顿饭是下大本钱了！” 宋月华招呼道，“正好赶上了，大伙洗洗手吃饭吧，我去隔壁叫夫子。” 学堂也刚散学，宋月华把几家人的小孩也一并叫了过来。 大家一起落座，每人装了满满一碗粟米饭。 谢文武怕米饭不够，学堂里的两口锅也煮上了米。 对于这些劳动力来说，三锅大米饭才刚刚差不多。 宋小草悄悄同张若初说，“我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干的饭。” 张若初笑道，“我也是。” 马虎一嘴的油，还边嚼边说，“我这辈子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 话音刚落，大脑门上就挨了一下，马爷骂道，“尽给你老子丢人！” 身为老子的马勇赶忙把嘴里的肉咽下去，嘿嘿笑道，“不丢人不丢人，我也是第一次吃。” “唉……”马爷无力地叹了口气。 一旁的马龙夹了一只鸡腿放在马爷碗里，“阿爷，今天先生夸我了。” 马爷喜道，“当真？” “当然是真的，”马龙道，“前面学的字，我都默写出来了，不信你问先生。” “信，小龙的话怎么会不信呢！”马爷笑呵呵道。 谢文武坐在宋月华身边，装模作样道，“唉，师傅，今天时间紧，我力不从心，只能做成这样了……” 宋月华忽略那句力不从心，表扬道，“这算是你第一次做席面吧，一次做三台，还做得这么丰盛，实在是厉害，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谢文武老脸一红，谦虚道，“夏师娘，王婆婆都帮了我好大的忙。” 对面的周小虎看见了，不由地佩服起宋月华来。 老谢在她面前，羞涩得跟个小姑娘似的，完全没有平日里的威武霸气。 这样想想，白天宋月华同他说的那些话，似乎还挺有道理的。 唐氏小声同张氏说，“就这种饭菜，天天让我种土豆都行。” 张氏抿着嘴笑着点头，她也同意。 坐两人旁边的，一个是周大富的媳妇林氏，另一个是周二贵的媳妇章氏。 林氏性子张扬，章氏就比较内敛，两妯娌平日相处也挺融洽。 唐氏说完，林氏也搭话道，“别说种土豆，就是让我扛大包，我也乐意。” 周家里虽说有田有地，吃饱饭问题不大，但像这种夸张的吃法，那还是不曾有过的。 顶多就是不饿肚子，隔三差五吃上一顿干饭，偶尔有个鸡蛋就当开荤了。 一顿饭下来，众人都吃了个肚圆。 回家前，周里正再三叮嘱宋月华，明天不要再备饭食，并且同另外几家说好，明天干活自带干粮。 宋月华道，“明天不做饭，中午让人送点喝的。” 喝点茶水还是要得，周里正点头同意。 直到第二天中午，夏娘子挑来两个大桶，一桶红豆沙白玉丸，一桶瘦肉丸粉丝汤。 周里正第一次这么无语。 众人领了碗，就坐在田梗上就着大饼，吃得不亦乐乎。 宋月华端来两碗肉丸汤，递一碗到周里正面前，“大家对我这般好，现今我没什么本事，只能做点好吃的，周爷爷，你可要体谅我啊！” 周里正轻叹一声，接过汤，喝了一口，一老一少，坐在田梗上吃了起来。 花了几天时间，土豆全部种完。 回程的路上，周大富问宋月华，“东山头离村里还是有点距离，就怕那些个眼皮子浅，去地里乱挖，可以在附近搭个茅草棚，偶尔住两天，看到有主家在，那些人才会有所顾忌。” 宋月华皱眉道，“大富叔是说会有人偷菜？” 周大富点点头。 要真是家里揭不开锅，过来挖几顿土豆，宋月华也不至于计较这个。 但如果像前世在新闻里面看到，三五成群把你辛苦种下的成果大片糟蹋，或是拉到集市上去卖钱，这是肯定不行的。 搭个茅草屋费不了几个钱，主要是谁去住。 段夫子？ 不好不好，段夫子本应休息两个月的，结果又是抄书，又是切土豆的，就没消停过。 不能再把主意打到段夫子头上了。 屋子先盖好，等到土豆成熟前再住过去，一直住到采摘结束，这样就没问题。 宋月华同周大富道，“大富叔，您帮我在那附近划一片地出来，盖两间泥砖屋，加个茅厕，再围一个院子，您看要多少银子？” “直接盖个茅草屋不行？”周大富问 宋月华道，“既然是住人，还是认真点弄，别人看着才像那么回事” 周大富算了算，“主要是泥砖跟瓦片费钱，上次还剩不少泥砖跟瓦片，旁的东西山上都有，东北角那里有棵树，本想留下歇脚纳凉，现在把那里片挖平，搭两间屋是足够的。” “再加个茅厕，也用不了多少材料，我再用竹子帮你围一圈，2两足够了。” 宋月华点点头，回到家后，拿出3两银子道，“您又要整地，又要备木料，还要围院子，多加1两，您可别嫌少。” 周大富笑道，“我要不收这1两银子，你要说啥？” “那我就去找二贵叔。”宋月华笑道。 “哈哈哈！”周大富收下银子，笑道，“你找谁都一样。” 这30亩地算是让宋月华长了个教训。 换工是可行的，但她总共55亩地，换了这头就换不了那头。 原本想着家里有了劳动力，终于可以种田了，结果没算准，一下子超过了自己的能力范围。 25亩良田肯定得种粮食。 这几天学堂在挖井，天气不错，宋月华抱着小宝在大门口磕瓜子。 散学后，她叫住张如山，问道，“我这里有25亩良田，想佃出去，按46分，你觉得你爹娘会想佃吗？” 张如山想了想道，“爹娘怎么想，我还得问过他们，但我觉得他们会很愿意。” 当天回到家，张如山吃过饭后，才不急不慢道，“对了，月华问你们要不要佃她那25亩地，按46分。” “啥？”唐氏端盘子的手一抖，忙问道，“你刚刚说啥？” 第六十一章 佃田 张如山又重复了一遍。 张二牛在一旁听后，才道，“那25亩是金员外的良田，一般人哪里能佃得到，媳妇，咱们必须佃啊！” “对！对！”唐氏稍稍冷静后，才反应过来，“这种事，你怎么现在才说？” 张如山站起身，走到门口道，“我怕你们一高兴，连饭都不吃了。” “啊！你个死小子。”唐氏气骂道。 张如山说完后早溜了，唐氏没空理他，抹了把头发，拉着张二牛就往村尾跑。 夫妻俩过来时，宋月华这边也刚吃过饭，正领着大宝小宝在院里消食。 宋月华刚把人领进堂屋，唐氏就迫不及待问道，“月华，你那25亩良田当真要佃给我们？” “叔婶要是愿意的话，当然是可以的。”宋月华又道，“不过，25亩只凭唐婶跟二牛叔，怕是忙不过来，您看要不少佃一些？” 张二牛不好意思道，“这个问题，我俩也商量过了，月华你要是没意见，我就叫上大哥一家，两家人25亩地，肯定没问题。” 两兄弟合佃，倒也可以。 宋月华个人对张大牛倒是没有意见，前两日张大牛还帮她种土豆呢。 关于分成，唐氏还是很清楚的，地主员外家都是三七分，她不想占宋月华便宜，主动提出三七分。 宋月华笑道，“我不是地主，也不是员外，说好四六就四六。” 张二牛夫妻还想再说点什么，宋月华把大宝小宝交给小玉，同二人一起往里正家去。 周里正听到几人的来意后，也不废话，拿出纸笔写下契书。 写到分成的时候，又问了一句，“佃主六，佃户四，没错吧？” 唐氏看向宋月华道，“月华，要不还是改三七吧。” “周爷爷，您说的没错，写吧！”宋月华道。 周里正大笔一挥，写好契书，双方各自签字按手印，契书就成立了。 契书三份，张二牛一份，宋月华一份，周里正一份。 唐氏接过契书的时候依旧不敢相信，刚刚还在吃晚饭，现在就佃了25亩田。 宋月华问道，“二牛叔知道田在哪里吗？要不要我明天带你去看看。” “嘿嘿，不用，”张二牛憨厚地笑道，“我去过，知道在哪里。” 夫妻俩回到家后，把张如山拎出来，让他拿着契书念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张如山说明天先生要小测，夫妻俩才放他去睡觉。 两人带着契书，来到隔壁张大牛家。 张大牛一脸不自在地问道，“啥事？” 分家后，唐氏同张氏还是正常往来，倒是这兄弟俩，私底下是一句话也不多说。 张二牛被喜悦冲晕的头脑，顿时清醒了不少，不咸不淡道，“把人都叫来，有大事！” 张家五个大人齐聚在堂屋。 张二牛先是问张二牛，“大哥，月华那里有25亩良田，你想不想佃？” “良田！”张大牛反应过来，“是金员外那25亩田吗？” 唐氏纠正道，“现在是月华的田。” 张大牛双眼放光道，“佃啊，她要佃给我们多少亩？” 张二牛从怀里掏出契书，笑道，“25亩全佃给我们，契书上是46分，对外我们就说37分。” 连契书都签好了，张大牛一时哑然，签契书的是张二牛，又不是他张大牛。 “二牛，你们现在分家了。”金奶奶提醒道。 一看张大牛的神情，她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二牛要是不想跟他一起佃，也不会跑到这里说。 有些话，还是她说比较合适。 原本张二牛想的是反正是一家人，签谁的名字都一样，现在想想，是他有点想当然了。 唐氏笑道，“娘说的是，我们也是凑巧碰上的，没来得及通知大哥，只想着先把契约签了，现在看来，是有点乱来了，明天咱们一起去里正家，再补个名字吧。” 嘴上这样说，唐氏心里却不这么想，大伯的心思一向不正，她这话实则是说给婆母听的。 果然，金奶奶轻摇了下头，笑道，“不必这么麻烦，这张契书不要动，你们兄弟私下再订一张契书，也是一样的。” 张氏拉了拉张大牛的衣摆，张大牛才道，“有契书确实会让人安心不少，老二，难为你了。” 唐氏侧过头没吭声，只轻轻地哼了一声，张二牛握了握唐氏的手。 张如山又被拉起来，眯着个眼写了份契书，等几人签完字按完手印，他才摇摇晃晃地回去睡觉。 小玉的生辰快到了。 宋月华带着小玉小瑜去了一趟县城。 两个小姑娘难得来一次县城，都激动得不行，各种吃的玩的看得人眼花缭乱，宋月华带着两人停在一个头花摊面前。 摊主是位老婆婆，箱子里的的头花一个个都很亮眼，各种花朵，动物的形象都栩栩如生。 别说小姑娘心动了，就连宋月华也心动了。 然而在听到价格后，两个小姑娘马上停止心动。 小瑜很有默契道，“小玉我有点饿了，要不再去吃点？” 小玉立刻懂了，也点头道，“好呀好呀，先去吃点东西吧。” 两小只走后，宋月华无奈一笑，让老婆婆把头花都给她包起来。 包好的头花放在背篓里，宋月华才跟了上去。 刚刚两人吃了不少，这会儿也吃不下什么，宋月华过来时，两人还在说刚刚的头花。 见宋月华来得晚，忙问道，“阿姐，你没买吧？那头花好看是好看，就是太贵了，还是不要了。” 宋月华拿出一包包子递给两人道，“你们不是饿了吗？吃点吧。” 小瑜嘻嘻一笑道，“其实也没饿，只是找个借口离开而已。” 小玉也点头道，“找个借口，就没那么尴尬。” 这两不会以为自己演技很好吧，宋月华笑了。 “姑娘可要卜一卦？” 三人经过一个算卦的摊前，被一个老道士给叫住了，宋月华一看来了兴趣，蹲下问道，“都能算些什么？” “什么都能算。”老道士自信满满。 “阿姐，我们走吧，这些都是假的，信不得。”小玉在一旁小声道。 老道士耳力好，一听这话，马上就不乐意了，没等他开口，宋月华就一把捂住小玉的嘴道，“别胡说，天上的菩萨可都听着呢。” 老道士，小玉，小瑜，“……” 小玉叹了口气，小瑜指道士旁边的布幡道，“这上面写了一卦十文，宋姐姐想问就由她去吧。” 宋月华放下10文钱，问道，“你先算算看，我会不会发财。” 第六十二章 可有金员外富? 姑娘家算财运，这倒是少见，老道士掐算一番道，“姑娘乃有福之相，自不会有钱财之忧。” 没有钱财之忧，那就是不缺钱，不错！ 宋月华又拿出20文，把小玉跟小瑜按了下来道，“再帮我算算，这两人的姻缘。” “阿姐，我不算！”小玉要起身，还是被宋月华按住了，哄道，“算一下，很快的。” 谢瑜看宋姐姐来了兴致，就由着她去了。 对于老道士来说，小姑娘愿不愿意不重要，有人愿意给钱就成。 掐算过后，老道士先说小玉，“姑娘命有贵气，可惜气薄稀散，同林比翼鸟，乃是天定姻缘呐。” “富贵人家？”宋月华想到这里，心里一咯噔，又道，“可是正妻？” 老道士道，“天定姻缘当然是正妻。” “有多富贵？”宋月华追问道。 老道士竖起一根手指道，“天机不可泄露。” 宋月华知趣地掏出10个铜板道，“还望大师泄露一点。” “阿姐！”小玉瞪大了眼，结果宋月华一脸严肃地同她说道，“这件事很重要，你待我问清楚点。” 小玉很无语。 老道士收下铜板后，用食指与拇指捏出一条细缝道，“小富小贵。” “多小，能有金员外富吗？”宋月华逼近问道。 老道士摇头道，“没有。” 宋月华略微安心，又问，“可有金员外贵？” 老道士摇头道，“没有。” 宋月华彻底安心了，只要她好好攒钱，小玉也能风风光光地出嫁。 接下来到了小瑜，老道士道，“姑娘眼明心慧，当断则断，姻缘自在，极好，极好哇。” 宋月华又问，“可是大富大贵之人？” 老道士刚伸手指着天，宋月华又拍出10个铜板。 “宋姐姐，我不用算，也不用问。”小瑜拦住道。 宋月华哄道，“没事没事，容我再问一句。” 收下银子后，老道士道，“富在学识，贵在心诚，同修同德，共扶共助，你说可好？” 这样看来，小瑜的姻缘倒是不错，不求大富大贵，只求能两相情悦，相知相爱。 算完两个小的姻缘后，老道士正准备算第四卦。 岂料宋月华满意地拍了拍两小只，朝着老道士点头谢过后，转身就走。 老道士，“……” 小玉生辰当天。 宋月华早早就备好了菜，天还没亮，就在厨房忙活。 小羊早就不产奶了，做蛋糕的牛奶是昨天马爷爷帮她捎回来的。 奶油，果酱都得现做，还好她的力气大，打发蛋白跟奶油，手到擒来。 为了给小玉惊喜，小瑜一直拖着不让她起来。 等收到宋月华的暗号，小瑜才松了口气，哄着小玉换上新衣裳。 一打开门，就看到院子中央摆着一个特别漂亮的糕点，学堂的学生都在等着她。 小瑜凑到她耳边，悄声道，“生辰快乐！” 谢文武蹦到小玉面前，咧着个大嘴道，“小玉，生辰快乐啊！” 一旁的张如山也笑道，“生辰快乐！” “小玉姐姐，生辰快乐！”张若初站在台阶下面，仰着小脸祝贺道。 旁边的小草也小声道，“堂姐，生辰快乐。” “生辰快乐……” 赵豆豆坐在墙边上突然出声，吓得小玉往后退了一步。 学生都陆陆续续都送上祝贺，小玉从一开始的懵懂，到感动，因为小瑜在她耳边小声告诉她，这都是阿姐为她安排的。 这一天，小玉一生都没有忘记。 宋月华在最后的时候，同王婆婆一起，抱着大宝小宝出来，笑着道，“小玉生辰快乐，快过来许愿！” 因为买不到小蜡烛，就买了根大的，点燃后插在蛋糕中间，让小玉吹灭蜡烛后，教她许愿。 小玉双手紧握，希望阿姐永远健康，快乐。 许完愿就是分蛋糕的时间，每人都分到一块蛋糕。 张若初接过蛋糕后问宋月华，“宋姐姐，为什么要这么多人一起过生辰？” 宋月华笑道，“因为，大家都是小玉喜欢的人，小玉会很高兴。” “宋姐姐，”张若初红着脸道，“小玉有你这样的姐姐，她真幸福。” 宋小草端着蛋糕，呆呆地坐在张若初旁边，呐呐道，“真想变成二丫姐姐。” 时间还早，王婆婆煮了一大锅肉丝面条，待众人吃过后，才回去上早课。 等学生们都走后，宋月华把给小玉准备的生辰礼物拿了出来。 小玉打开礼物的那一刻，又被重重地惊喜到了，竟然是前天在摊子上看中的头花，还是一整盒。 “阿姐……”小玉又乐又忧，又开心又心痛。 当时只是嫌头花太贵，说不想要是假的，没想到阿姐竟一整盒都买了回来。 宋月华拿出一朵，别在小玉头上，笑道，“真好看，还好被我买到了。” 小玉一时哭笑不得，“这么多头花，我得戴到几时啊。” “那也没关系，”宋月华道，“以后想戴哪朵就戴哪朵。” 小玉抚摸着盒里的头花，如获珍宝，“阿姐，我都不知道你的生辰日。” 宋大丫比小玉大，老宋家也从来不会给孩子过生辰。 “除夕，”宋月华道，“我的生辰日是除夕。” “那我也要给阿姐准备生辰礼物。”小玉道。 “好啊！”宋月华笑道。 “那个，阿姐。”小玉声音弱弱道，“这个头花，我可以送一对给小瑜吗？” “当然可以，”宋月华托着脸笑道，“东西送你就是你的，想送谁都行，不用问我。” 得到应允后，小玉抱着大盒子去找小瑜。 隔壁传来两个小姐妹的嘻笑打闹声，引得大宝呀呀地口水直流。 “姐，姐……”小宝坐在宋月华怀里，抬着肉乎乎的小脸，露出小米牙喊道。 宋月华惊得，呀了一声，一把抱起小宝，朝隔壁激动道，“小玉小瑜快来看，小宝会喊姐姐了！” 小玉小瑜连鞋都没来得及穿，穿着袜子就跑了过来，围着小宝，“小宝，喊姐姐，再喊一声。” “姐，姐……”小宝咂着小牙，又发出姐姐的声音。 顿时，三个人都尖叫了起来，“啊！啊！小宝会喊人了……” 门外的王婆婆听到声音，跑了进来，着急问道，“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 “婆婆，小宝会喊姐姐，小宝刚刚喊姐姐了！”宋月华兴奋得语无伦次，抱着小宝就往外面跑。 “我得让夫子跟夏娘子也听听去！” 小玉跟小瑜跟着跑了出去。 “呀呀，咿呀……”大宝被落在炕上，咿呀咿呀地挥着小胳膊。 王婆婆无奈地把大宝抱起来，“你干啥都快，开口倒是慢了一步。” 第六十三章 刑雪 天气微微转凉，又得准备存粮过冬了。 宋月华数了数家中的存银，还有45两。 明天先去买点棉花，夫子那边的棉衣要做，棉被也要再做两床。 自家四姐弟去年的衣裳都变小了，自己与大小宝的衣裳得重做，小玉说穿她去年的衣裳就成，宋月华觉得不太好，三姐弟都穿新衣，独独小玉一人穿旧衣，肯定不行的。 衣裳里面的旧棉可以拆下来做被子，再买点新棉花做衣裳，一人两套。 棉花要买，粮食也要买，学堂那边三个人的粮也要备上。 宋月华一个人能吃半锅饭，再来个饭量与她不相上下的谢文武。 大宝小宝先不算，还有王婆婆，小玉小瑜。 按5个月往上的量存，囤个700斤足够。 除了棉花，布料，粮食，过冬的腊肉，腊鱼，还有盐，糖，油，也要准备好。 好在今年冬天有不少菜干，萝卜，白菜，辣椒都是自己种的，不用花钱。 算到这里，宋月华不由地感慨，还是自己种地好，等明年冬天，应该不用费钱买粮食了。 再养点家禽，腊肉的钱也能省下不少。 过日子还是得种地。 次日凌晨，宋月华坐马爷的牛车到了县城。 先在布庄买了4匹棉布，35斤棉花，抹完零头总共8两银子。 把东西扛到杂货铺，要了300斤大米，400斤粟米，100斤面粉，两坛菜籽油，两坛盐，20斤红糖，两罐酱油，两罐醋。 杂货铺的掌柜乐得碰上大客户，送了她两罐麦芽糖。 坐着杂货铺里的牛车回家后，分给学堂100斤大米，200斤粟米，50斤面粉，1坛菜籽油，1坛盐，5斤红糖，1罐酱油1罐醋，22斤棉花2匹棉布。 夏娘子看着这么多东西，小心地问道，“姑娘，这是？” “过冬物资，用上五六个月应该够，趁现在天气暖和，你们三人各做身棉衣，缝两床过冬棉被。” 让段一刀把东西扛进卧房下面的地窖后，宋月华又道，“等明年得空了，再在外面挖个地窖，这样子也不用每次都进你们的卧房。” 夏娘子笑道，“姑娘不用费心，在卧房也好看管，只要姑娘不嫌弃就好。” 人家夫妻都不嫌麻烦，她能有什么意见。 送完东西后，宋月华就回家了。 直到吃晚饭时，她才听小玉说白书今天没有来学堂，王婆婆也提了一嘴，说今天没有见着柳雪。 姐弟俩都没过来，不会是出啥事了吧。 饭后，宋月华打算去柳雪家看一看怎么回事，刚出门，就碰到往她这边来的唐氏。 一见面唐氏就哎哟道，“上午来了一趟刚好你出去了，我跟你说，待在这里的那个柳丫头，她家出大事了！” 宋月华心中一紧，问道，“出了什么事？” 唐氏特意凑近，低声道，“柳寡妇跟顾童生私会被发现了，黄凤娟抓到两人时，两个都光……哎……” 突然意识到宋月华才11岁，唐氏清了清嗓，直接跳过这段，“听说黄凤娟气得把柳寡妇家都给砸了，柳丫头跟白小子估计被吓得不轻。” “村里人找来里正，里正把顾青那小子给薅出来，问他到底怎么回事，那小子算是有点担当，当场就发誓非柳媚娘不娶，两人在一旁海誓山盟，黄凤娟所得当场就晕了过去。” “然后呢？”宋月华问。 唐氏摇了摇头，“能有什么然后，清官难断家务事，里正只能让他们私下协商，总不能把柳寡妇浸猪笼吧。” 宋月华没有说话。 柳雪与白书原本就被村里人不喜，去学堂后缓和了不少，这事一闹，只怕要被彻底孤立了。 白家的大门虚掩着。 宋月华敲了好一会，见没人来，便推门而入。 刚入院子就碰到打扮得花枝招展，正准备出门的柳媚娘。 “你在这里干嘛？”柳媚娘语气不善道。 现在事情已经人尽皆知，没有把柄在宋月华手里，柳媚娘说起话来自然不怵。 “柳雪跟白术今天没去学堂，我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宋月华道。 “没在你那？”柳媚娘漫不经心道，“不去也好，没事学人念什么书，家里可没这闲钱。” “哎呀，同你废什么话嘛，反正过两天会有人来接他们去过好日子，你别瞎找了。” 好日子？宋月华想到自己当初差点被卖时，宋婆子也是这样说的。 宋月华冷声道，“你要卖了他们！” “呸！”柳媚娘啐了一口，一脸晦气道。 “老娘还不至于靠卖儿卖女来生活，我也不怕告诉你，是他们外祖父想把两个小崽子带过去养，正好老娘要嫁人……” 看柳媚娘这不上心的样子，也许她真的不知道姐弟俩去了哪里。 柳雪到底带着白书去了哪里？ 回到家，小玉告诉宋月华，刚刚柳雪过来了，听说是去了山上，搞得挺狼狈的，小玉还给她热了两馒头。 这种时候，柳雪去山上做什么？ 宋月华想再去一趟白家，但转念一想柳雪又没受伤，明天再问也不迟。 睡到半夜，宋月华突然醒来。 她还是想不通，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柳雪怎么还往山上跑？ 以往柳雪每天往死里练箭，是为了打猎，为了赚钱，还是为了今天？ 白书，柳雪。 宋月华心里咯噔了一下，把床头小柜子打开，盒子里原本躺着11两银子，现在只剩下6两。 “好样的，还给我留了6两！”宋月华冷笑了一声，把银子揣进怀里，提着油灯就出门了。 夜路漆黑，一路走到白家门口，拍了许久，柳媚娘才来开门。 一开门就骂道，“大半夜不睡觉，是要投胎吗？” 看清宋月华的脸后，更气了，“怎么又是你，一天来两趟，你是闲的吗？” 宋月华沉声道，“柳雪白书回家了没？” “我怎么知道，这么大的人了，我还天天看着不成？”柳媚娘翻了个白眼，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宋月华直接闯了进去，总共三间住房，很快就找到柳雪住的那间。 推开门，里面空无一物，连件衣裳都没有。 柳媚娘追上来骂道，“你个死丫头片子，是不是也跟那些人一样欺负我一个寡妇，小小年纪，懂不懂礼，我让你进来了吗？你这是土匪，知不知道……” “柳雪跟白书走了。”宋月华皱着眉头道。 柳媚娘愣了愣，随即道，“胡说八道，她好好的，为什么要走。” “你还能找到一件他们的衣裳？”宋月华抬了抬下巴让她自己看。 柳媚娘找了一番，一脸不解。 “除了外祖家，她还有可能去哪里？”宋月华问道。 柳媚娘想了想，犹豫道，“难道回刑家村了？” “刑家村？” 柳媚娘撇了撇嘴，但还是说道，“我前夫就是刑家村的，那个短命鬼死后，我就嫁到了桃源村。” 原来柳雪的原名叫刑雪。 宋月华问了刑家村的地址后，就转身离开。 柳媚娘追出来喊道，“让小雪小书赶紧回来，外祖父后天就来接她们……” 第六十四章 血缘这种东西 宋月华没有应柳媚娘，只快步往马爷爷家去。 马爷打着哈欠开的门，一看是宋月华忙问，“可是出了什么急事？” 宋月华问道，“马爷爷今天柳雪跟白书有没有搭牛车去县城？” 马爷想了想道，“没有！今天人不多，我记得很清楚。” “马爷爷可知去刑家村的路？”宋月华又问道。 “这个村离咱们这里远着，得去县城坐船，大约一天的时间才能到。”马爷认真答道。 宋月华看了看天色，叹了声气。 “丫头，你等着，我这就去套牛。”马爷爷说完就往牛棚去。 宋月华忙喊住，“马爷爷，你先睡觉，我晚点再来。” “睡不着咯！” 马爷爷拍了拍牛背，给它喂了两把草料，然后拉到牛车旁，边套绳边说，“年纪大了，觉也少了。” 宋月华担心道，“这大半夜的，路也不好走，要不还是晚点吧。” “哈哈哈！”马爷爷笑道。 “放心吧，那条路，我比自家后院还熟，道上有几颗石头子我都一清二楚，别多想，村里这么多年，谁没个急事，能跑自然要跑。” 宋月华把油灯拨亮点，挂在前面，马爷驾着牛车，宋月华坐在后面，内心平静了不少。 要是被旁人偷去5两银子，她可能就当吃了个亏。 柳雪好歹唤她一声师傅，这件事，不能这么不清不白地算了。 这一路走得慢，等到县城的时候，城门刚开不久。 柳雪跟白术，两人是晚上徒步赶的路，到县城的时候城门已经关了，姐弟俩蹲在城门口，直到刚刚开门，才进的城。 县里能坐船的渡口只有一个，因为客人不够，宋月华赶到渡口的时候船还没开。 “师傅！”柳雪惊呼一声，吓得立马站起身。 宋月华往旁边一坐，摆了摆手，让她坐下，然后开口道，“为什么要跑？” “师傅，银子我会还的，我一定会还……”柳雪低下头，声音哀切。 “阿姐……”白书抓住柳雪的手，一脸担忧。 宋月华皱着眉头，重新问道，“我问你，为什么要跑，谁跟你提银子了？” “师傅……”柳雪眼中含泪，咬着下唇，半天不语。 宋月华盯着她一言不发。 片刻后，柳雪开口道，“我爹死后，娘为了改嫁，把我扔在家中不管，外祖父过来把我接走，我原以为能被亲人照料，后面无意中听见，祖父家竟打算把我卖到楼子。” 柳雪吸了口气，接着道，“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我逃到桃源村，白阿爹是个极好的人，二话不说就收留了我，可惜好人不长命。” “祖父的事，我同娘亲说过，可惜她压根不信，或许她本就不在乎，她现在只在乎能不能嫁到顾家，当她的秀才娘子，一旦再落到祖父手里，我跟小书都不会有好结果。” “师傅，我对不起你，我真的没办法……” 宋月华揉了揉脑袋，问道，“难道就不能想想别的办法吗？” 柳雪苦笑了一声，摇头道，“表哥要娶亲，外祖一家对我跟小书势在必得，师傅，你说血缘这种东西，怎么会让人这么恨。” “你去刑家村就能避过？”宋月华道。 柳雪嗯了一声，道，“我有个伯父，小时候，伯父对我挺好的。” 天色已亮。 船内陆陆续续进了几个客人。 “好吧！”宋月华站起身道，“此去路上务必小心，安定下来后，找机会托信给我。” “师傅！”柳雪也站起身。 宋月华出了船舱，跳上岸，头也不回地走了。 路上，宋月华买了四个大肉包，两碗馄饨，端着碗就去牛车那里，递给马爷爷一碗馄饨，两个包子。 两人也不讲究，蹲路边就吃了起来。 “丫头，事办好了？”马爷爷问道。 宋月华一边嚼着包子，一边点头道，“好了。” 马爷爷笑道，“那就好，没误你事就行。” 今天只拉了宋月华一个人，两人吃饱后就赶着牛车回去了。 宋月华回家后，才发现，小玉一直守在家里，看到她后就急忙跑了过来，“阿姐，你上哪去了，怎么一醒来就不见人影，我都快急死了。” “有点事，去了趟县城。”宋月华没有细说。 小玉也没多问，只道，“下次出门一定要提前说，再也不要不告而别。” 两人在家里弄了顿午饭，下午小玉才安心去学堂。 关于柳雪，宋月华只同几人说，姐弟俩回老家了，以后回不回也不确定。 为此，谢文武失落得不行。 师妹要走也不跟他打声招呼，难道他就这么不重要吗？明明以前扔泥巴的时候那么开心。 宋月华没时间失落，现在家里只剩6两银子。 原本还打算过段时间上山的，现在看来，刻不容缓，家里那么多人指着她吃饭，没银子怎么行。 段夫子的伤好得差不多，为了保险起见，还得再养养，这次进山就没带着他。 按照惯例，又烤了四只鸡，看着鸡圈里日渐凋零的鸡群，宋月华打算明年再狠狠养上几十只鸡，往后就再也不愁没鸡吃了。 院子里养不了，可以养到东山，那里建完房子，在旁边买上2亩地，养点鸡倒也合适。 按下心中想法，宋月华背上背篓就往山里去。 进到蛇洞，唤了两声大仙，白蛇就游了出来，吞下4只烤鸡，任由宋月华检查它的伤口。 伤口看上去恢复得不错，重新长出鳞片只是时间的问题。 宋月华同白蛇说道，“你好好休养，下次来我还给你带烤鸡，要是这次能打个大货，说不定还可以给你带乳猪。” 宋月华离开蛇洞，顺着麻绳往上爬。 刚出坑，就看到白蛇也游了出来，宋月华哎了一声，只见白蛇尾巴轻卷了一下她的腰部，然后松开，径自朝前游去。 这是让我跟它走的意思？ 难道是要带我去采什么灵芝仙草吗？ 宋月华心道，果然是白蛇大仙，知道给我送银子，好人是真的会有好报啊！ 就是自己不太识货啊，灵芝还行，别的她都不识认啊，这可咋办，听说挖仙草是有讲究的。 果然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一路上跟着跑了许久，明明是正午阳光最足的时候，来的这里却被参天大树遮得暗无天日，偶尔传来的草动声都显得诡异无比。 “大仙，还有多远啊？”宋月华喘了口气，低声问道。 白蛇一个劲地往前游，时不时停下来，等着宋月华追上来。 身边所有的声音消失不见，耳边只有白蛇游动的履草声，还有自己的心跳声。 说真的，宋月华又怕又悔。 早知道打两只野鸡野兔子回家好了，居然惦记什么仙草，真把自己当许仙了。 还没等宋月华想好要不要原路返回，白蛇突然弓身作势，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前方猛地窜了过去。 等宋月华看清时，白蛇已经同一条黑蛇缠到了一起。 宋月华，“……”你就这么想吃烤乳猪？ 第六十五章 死得不明不白 黑蛇的体型看上去，比白蛇大了一圈，眼看白蛇落下风，宋月华跑到附近的高地处，踩弓拉箭，朝着黑蛇的七寸射去。 箭中蛇身，反而把黑蛇激怒。 一边凶狠地撕咬着白蛇，蛇尾猛地朝宋月华卷来，尾力狠狠地使劲，就把她甩到一块大石头上。 宋月华只觉五脏六腑都被撞烂了，眼看蛇尾又要朝她袭来，一个滚身过堪堪避过。 翻身的那一刻，宋月华痛得钻心。 好在离远了点，滚到了一个安全的范围。 黑白两蛇缠绕在一起，相互厮咬着对方，宋月华忍着剧痛想起身，结果一动就想呕吐。 还好早饭吃得不多，背后的骨头估计是撞裂了，如果强行站起身，很有可能会造成什么不可逆的后果。 但让她眼睁睁看着白蛇被咬死，这肯定不行。 思量片刻后，宋月华忍着痛疼朝着树林里面爬去，额头不断冒出豆大的汗水，爬了一段，整个人就感觉快碎掉了。 宋月华回过头看了一眼，白蛇原先长好的蛇皮，又被咬得鲜血直流。 啊！我跟你拼了！ 宋月华咬着牙，苍白的脸上，青筋暴起，快速爬向林中，好不容易找到几根合适的棍子，掏出腰间的匕首，削直后，分成几截，再绑在腰背上。 把木条固定好后，宋月华抓着树，慢慢地把自己撑起来，直到站起身。 对面的黑蛇注意力，全都在白蛇身上，两条蛇同时撞击在大树上，撞击力之大，大树都歪到一旁去了。 宋月华咽了咽口水，搭箭拉弓，不断瞄准，不断在心中做预判，这一击必须直击要害，不然她跟白蛇就得成送上门的外卖了。 她的体能只能撑住一箭，能瞄准的地方有只一处，蛇身七寸处，心脏的位置。 后背的痛疼愈发厉害，宋月华身上的衣裳都被汗湿透了，精力极度集中，每一分每一秒都变成了煎熬。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月华瞳孔猛睁，手中的箭终于放了出去，前门要害处，一箭即可，黑蛇瞬间瘫软。 就在这一刻，宋月华眼前一黑，也倒了下去。 等到宋月华再睁开眼时，自己已经到了乱石坑的蛇洞里。 转过头一看，对上黑蛇的尸体…… 我靠！ 宋月华差点吓得老命都没了。 细算一下，从昨天到今天，所以，她是陪着死蛇睡了一晚？ “大仙？” 宋月华喊了两声没有动静，白蛇应该不在洞内，现在腰不能直，宋月华只能手脚并用慢慢地往外爬。 等到宋月华好不容易爬出洞时，一双大脚从天而降，重重地落在自己面前。 “嘿，姑娘你咋爬着走。” 段一刀弯下腰从两腿间看着趴在地上的宋月华道。 宋月华很想骂人 昨天的背篓丢了，手工板车也没了，段一刀背着宋月华刚准备走，就被提醒带上黑蛇。 为了帮白蛇干架，自己小命都差点交待了，拿走黑蛇当报酬，不过份。 段一刀抱着蛇头，使劲一拖，没拖动，吸了口气再使劲，还是没拖动。 把宋月华放地上，又试了试，还是没拖动。 “姑娘，这玩意怕有两头牛重，我一个人扛不动。”段一刀尴尬地解释道。 宋月华轻叹了一声，段一刀马上急了，脸红脖子粗地向她解释为啥一个成年男人扛不起这条黑蛇。 就在这时，白蛇回来了，嘴里还咬着一只小鹿。 宋月华问白蛇，“大仙，能帮我把这条黑蛇弄下山吗？” 白蛇仰着一吞，整只小鹿就进了肚子里。 段一刀看了觉得怪渗人的，忙道，“别别，这大菩萨要出现在山下，会吓死个人的。” “我先把你弄回去，等会弄辆板车来拉，不耽误的。” 宋月华点点头，临走时，还同白蛇道。 “大仙啊，我估计一段时间不能上山，明天我让这个人给你上来上药，你可千万别咬他啊！” 段一刀，“……”不会是说我吧？ 宋月华继续道，“而且啊，以后找猎物这事，您就别费心了，还是让我自己来吧，不然很容易就死得不明不白的，我要是死了谁还会带着烤鸡烤猪的上山来孝敬您呢！” 说完后，宋月华才让段一刀背着自己离开。 回程的路上，段一刀问道，“你不会让我来给它上药吧？” “家里就你这么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我也只能指望你了。”宋月华语气诚恳。 段一刀心想确实如此，但还是担心道，“你说的那些，它能听懂吗？” “能的，”宋月华道，“都怪我说了大话，它才想着带我去找黑蛇的。” 等宋月华回到家，小玉小瑜脸都吓白了，就连谢文武也吓道，“我找二叔过来给师傅看看。” “哎，”宋月华叫住他道，“不用叫二叔，给你爹传个信，让他过来取一下货，我这个得送到医馆。” 马叔的牛车还没回来，宋月华让段一刀叫上几个人上山去拉黑蛇。 段一刀叫上周大富，周二贵，就连马勇也屁颠屁颠地跟着一起去看热闹。 没想到的是，几人推着车去了不过半个时辰，就回来了。 宋月华问了才知道，黑蛇的尸体直接就摆在了入山口。 不用多想，肯定是白蛇干的，能把黑蛇拖到山洞，再拖出来肯定问题不大。 等了许久，马爷爷的牛车还没回来，段一刀干脆背着宋月华去县城，小玉小瑜坚持要一起去。 看着两人红红的眼睛，宋月华只得同意。 王婆婆看她这样，偷偷抹了把眼泪道，“你们几个都去吧，有我在，大小宝不用担心。” 宋月华谢过后，拿上家里仅剩的6两银子。 一路上段一刀健步如飞，宋月华问道，“身体无碍吗？” “有啥事嘛！” 段一刀忍不住念叨起来，“足躺了两个月，早好了，倒是你，一声不响地进山，要不是小玉早上没见着烟，跑来找我，刚好我又误打误撞找到蛇洞，你说你咋办，自己爬回来吗？” 宋月华抿着嘴不说话，她确实有过这个想法。 小玉沉默了一路，最终还是忍不住，边走边哭，哭到最后有点控制不住。 宋月华现在这个样子，哪怕是舌灿莲花，也没有说服力，让小玉发泄发泄情绪也是好的。 没想到的是，小瑜一边替小玉擦眼泪，自己也控制不住也哭了起来。 “姑娘……”段一刀手足无措，只得向宋月华求助。 宋月华叹了口气道，“无事。” 等到两人都哭够了，小玉红着眼睛，哽咽道，“阿姐，往你别进山了成不成，我一张帕子能换10文钱，婆婆说，花样复杂点的能换50文，这个月我绣了20张帕子，……” “小玉啊！”宋月华打断道。 “你放心，往后阿姐不会再冒险了，赚钱一事，我自有法子，你不用操心这方面的事，你好好同王婆婆学习刺绣，阿姐等着你绣出名品的那一日。” 小玉低低地嗯了一声，小瑜捏了捏她的手心。 到了医馆后，老大夫又是扎针又是敷药，最后夹上竹板板，整个人都硬梆梆的。 老大夫特意叮嘱道，3个月后再过来，这期间多躺少站别坐。 完事后，老大夫又给段一刀进行了复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强劲有力，壮实如牛，可！” 段一刀朝着宋月华挑眉一笑，露出一副，怎么样，我就说我没事吧。 宋月华别开脸，直挺挺地躺着。 人太硬板，背不着不方便，段一刀叫了辆牛车，把宋月华直板板地摆在车上， 几人这才坐着牛车回村。 第六十六章 强取豪夺 回家后的第二天。 张家人一早就拎着几篮子吃食，过来看望宋月华，几人坐在火炕屋里聊了许久。 唐氏张氏抱着大宝小宝玩耍，王婆婆端来红糖水待客。 几人聊了会儿村里的事。 金奶奶握着宋月华的手道，“孩子啊，现在日子越过越好了，可别再冒险了。” “对呀，”唐氏抱着小宝，走到炕旁道，“家里什么都有了，犯不着这么拼。” 宋月华笑着应道，“大家放心，以后不会了。” 没一会，马勇的媳妇，覃秀秀也拎着小篮子过来了。 覃秀秀是个自来熟，刚进屋就乐呵地同全屋人打招呼。 “哟，唐妹子跟张姐也来啦，金奶奶可难得跑这么远呢！” 说完，才摸了摸宋月华腰上的竹条，问道，“月华，你可好些了？” “除了不能动，都挺好的。”宋月华笑道。 覃秀秀双手接过王婆婆的红糖水，笑呵呵道，“王奶奶住村尾，我住村头，平日也难得见上一面，我总想着同你们多走动走动，到时候月华还有奶奶，可别嫌我烦呐！” 覃秀秀一番话逗得屋内众人哈哈大笑。 宋月华第一次同这覃秀秀打交待，才知道是这么个热乎性子的人。 “隔老远就听到屋里的笑声了，这是来了贵客呀！” 周家大儿媳林氏，二儿媳章氏，也拎着两个篮子过来。 唐氏忙招呼人坐下，笑道，“这屋子得亏建得大，不然哪里容得咱们这么多人” 林氏把唐氏拉着坐下，道，“可别忙活了，坐下说说话吧。” 说完，看向宋月华，问道，“大夫是怎么说的？” “躺着歇上几个月，就无大碍。”宋月华道。 林氏点点头道，“那就好，你也应当好好歇息歇息，自从分家后，是一刻都没停下来，再能干，也不能这么干，要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尽管开口。” “对啊，要有什么需要托买的，可千万别客气，”覃秀秀也接话道，“公爹天天往县城，带东西也方便。” 金奶奶笑道，“丫头，你要真同我们客气，那才是外道了。” 宋月华笑着一一应下。 几人又聊了一会，才一同离开。 直到第五天的时候，谢锋把银子送了过来。 整整五百两银子。 宋月华都呆住了，要知道，当初大熊除了60两的赏金外，身价才值200两，一条大蛇，直接就500两？ 听谢锋说，是谢全得到消息，京城那边有人要巨蟒王蛇的蛇胆蛇皮。 为了买个好价，谢全把几个商户叫来竞价。 价格叫到300两就上不去了，就在谢全打算300两出手时，一个自称是州官的人，想要强征了黑蛇。 “说得好听叫强征，不就是强取豪夺嘛。”老三谢安不屑道。 谢全自然不同意。 最后是县令家的三公子，燕风见，以500两买下黑蛇。 后面怎么处理的，就与他们无关了。 “燕风见……” 宋月华想起那个在醉香坊又砸门又赔钱的人。 这人怎么会掺和进来，难道是…… “谢安？” 宋月华刚出声，谢锋点头道，“老三与燕风见交换了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宋月华问。 谢锋看了眼宋月华，道，“燕见风要见打死黑蛇之人。” “见我？”宋月华诧异道。 就宋月华对燕见风的印象，除了脾气暴了点，人好像也不坏，对打死黑蛇的人有所好奇怪也说得过去，只怕等他见到自己的时候，会要失望。 宋月华问道，“什么时候？在哪？” 谢锋愣了下，才道，“不着急。” 等谢锋走后，宋月华摸着白花花的银子，感觉自己一瞬间掉进了富贵窝里。 500两！ 我的天呐，整整500两！ 宋月华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很闲。 除了吃饭上厕所，其余时间宋月华都躺在床上。 倒是美了大宝小宝，难得整天整天同阿姐在一块，天天在宋月华边上玩闹打滚。 大宝吃得多，长得也壮实，有次被绊倒，直接就是一个泰山压顶，砸在宋月华肚子上。 宋月华咬着牙闷哼了一声，如果没听错，腰下的板子好像嘎吱响了一下。 吓得王婆婆一把拎开大宝，急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很痛，你翻个身我看看，哎哟，就不该把这个小胖子放你旁边。” 见板子没断，王婆婆才安心。 从这天起，大宝就不准在宋月华旁边出现。 小宝自从开口后，偶尔会用一两个词表达自己的意思。 相比之下，大宝到现在连人都不会喊，整天咿咿呀呀的。 搞得宋月华又担心大宝的脑子没长好。 人一闲下来，想的事就多。 躺了几天后，宋月华又担心起柳雪，于是叫来段一刀，让他去一趟刑家村，看看柳雪的情况。 还拿了10两银子，托他带给柳雪。 第二天晚上，段一刀才回来，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昨天，段一刀到了刑家村，同村里人打听刑雪跟白术两姐弟，却发现，所有人都对刑家姐弟讳莫如深。 当时段一刀就深感不妙。 好不容易找到柳雪的大伯家，但是人家死不认帐，非说柳雪跟柳媚娘跑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威胁报官吧，村里里正也说没见过柳雪姐弟。 “一开始，我想的是，那两人可能确实没回来过。”段一刀低声道。 打听了一天，村里人都说没见过，段一刀还是找了许久。 时间一晚就回不去了，当天晚上就在破庙里面过的夜。 半夜的时候，一个六岁小童摸了过来，问段一刀，“大叔，你是哪里来的？” 段一刀道，“桃源村。” 小童又问道，“可是桃源村姓宋的人家？” 段一刀道，“正是” 听到回答，小童才松了口气，把姐弟俩在村里发生的事情告诉给段一刀。 原来，柳雪姐弟回村后，发现大伯把自家屋子给占了。 虽然心里不太舒服，但想到可以跟大伯一起生活也行。 两姐弟住进去还没有两天，大伯母就整天摔摔打打的，骂家里养两个吃白饭的，大伯也没有反驳。 明明是姐弟俩的家，结果却被大伯父给赶了出去。 柳雪一气之下闹到里正那里，想把房子要回来，也不知道刑家伯父同村子里正怎么说的，暂时把柳雪给拖住了，大伯母也安份了几天。 然后，突然一天，柳雪姐弟俩就不见了。 听村里人说，天不亮时，就见到有陌生牛车进村，绑着两娃拉出了村。 “从失踪到现在，一共几天了？”宋月华问。 段一刀答道，“应该是两天。” 宋月华闭了闭眼，道，“你现在去跟马爷说，明天包了他的牛车，要早点出发，先到这里来接我。” “你也去？”段一刀问。 宋月华声音低沉道，“要去的。” 段一刀看她的样子，没多说，转身出门。 第六十七章 天下无双 次日天蒙蒙亮，马爷就赶着牛车来到村尾。 宋月华被段一刀抱上牛车后，朝着马爷道，“马爷爷，又劳烦您了。” 马爷笑道，“客气啥，我又不是不赚钱。” 等牛车到城门口，等了片刻，城门才开启。 段一刀背着宋月华穿过大街小巷，直奔牙行。 候五本来以为自己够早了，结果宋月华来得更早，见了面后，宋月华直奔主题，让候五找出刚从刑家村买来的姐弟俩。 然后又详细地描述了姐弟俩的长相。 候五听到一半的时候有点为难道，“宋姑娘，像我们牙行从不搞那强买强卖的一套。” “所有能入牙行的人，背景都是清清楚楚的，这种乡下人贩子干的事，同我们可没关系。” 宋月华换了个说法道，“各人有各人的道，只要你帮我找到这两人，中间费用我双倍给，给牙行还是给你个人都行。” 候五干笑两声道，“宋姑娘，你也是我的老主顾，哪里用得着双倍，人我肯定给你找到。” “您先回家等两天，过两天人找到了，我直接给您送过去，您看怎么样。” 宋月华摇了摇头，“不找到人，我不会回去。” 候五笑容一时僵在脸上了，“这……” “候牙人尽管去找，”宋月华道，“找不到，我也不怪你。” 从牙行出来后，段一刀问，“接下来去哪里。” 宋月华想了想了道，“衙门。” “你要报官？”段一刀皱着眉问道。 像这种强卖人口在哪里都不算事，官府根本不会去管。 段一刀正想开口的时候，宋月华道，“报官没用，去找燕风见。” 衙门离得不远，段一刀背着宋月华很快就到了。 宋月华同段一刀耳语了几句后，段一刀把人放下，走到衙门捕快面前，开口道，“官爷好，燕三公子所寻捕获黑蛇之人在此，可劳烦通报。” 燕风见带回来一条巨蟒王蛇回来，吓得府内妇孺都晕倒过去，这事整个衙门无人不知。 捕快打量了段一刀几眼，心想，莫非就是此人，等看到段一刀脸上那条刀疤，心下肯定，定是此人。 捕快客气道，“稍等，我这就去通报。” 等得到答复后，段一刀背起宋月华直挺挺地进了衙门。 衙差本欲阻止，一想到那条黑蛇时，又胆怯了，任由二人进了门。 两人坐在厅堂好一会儿，燕风见才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地过来。 “是谁打死的黑蛇？”燕风见问道。 宋月华道，“是我。” 燕风见站起身，走近后细细地打量，转个圈又从后面打量。 段一刀看不下去，下欲阻止时，宋月华伸出手制止。 燕风见看够了，坐在一旁，问道，“箭不错？” 宋月华道，“确实不错。” 燕风见问，“有多好？” 基于前世的经验，宋月华道，“天下无双。” “哈哈哈！” 燕风见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好！好一个天下无双。” “谢安那小子说你病得起不了身。” 燕风见一只脚搭上椅子，一只手搭膝盖上，问道，“你主动寻我，所为何事。” “恳请燕公子为我寻两个人。”宋月华道。 “我为何要替你寻人？”燕风见抓起一个苹果，咬了一口，漫不经心地问道。 宋月华反问道，“燕公子如何才能替我寻人？” 燕风见随手扔掉苹果，道，“我从不欺人，你擅箭，那就比箭，三局两胜。” “好！”宋月华立马应道。 段一刀急了，忙道，“不行，你忘自己腰上有伤吗？” 燕风见也反应过来，顿时没了兴致，“也是，等你养好伤再说吧。” 说完，转身欲走。 宋月华忙道，“三箭！我只需三箭！” 太狂了啊！燕风见咧嘴一笑，“行啊！” 说完，朝外面大喊了一声，“大毛，弓箭！” 县衙后院有个大的操场，几人来到后，宋月华看了眼靶子道，“燕公子先请吧！” 燕风见接过弓箭，轻飘飘道，“若是输了，自己下去领三大板。” 闻言，段一刀猛地一抬头，正欲开口，宋月华抬手制止，笑盈盈道，“可以，毕竟我天下无双。” 燕风见眉眼一挑，乐了，这丫头可真好玩。 箭术一道，燕风见确实不错，三箭下来，无一虚发，一中靶心，二中九环，三中六环。 确实不错，但还是差得远。 宋月华拿起弓箭，站定后，屏息收神，搭箭拉弓，把这个练过无数次的动作，做得行云流水。 整个人力量集于指间，猛地一松，箭矢以破竹之势，直直地插在靶心。 一箭下来，燕风见猛地站起身，整个人都愣住了。 若只一箭还能以侥幸解释，可接下来的两箭，分毫不差，稳中靶心。 下人送来草靶，燕风见看着穿过靶心的利箭，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好啊！不愧是天下无双！” 最后一箭结束时，段一刀一把扶住宋月华，把人抱到台阶处坐下。 “燕公子，”宋月华脸色发白，但还是镇定道，“该找人了。” “大毛，”燕风见盯着草靶，头也不抬道，“你去。” 大毛让段一刀把人抱去客房，又请来了大夫。 问清楚段一刀要找的柳雪姐弟的情况后，才出的门。 老大夫见是宋月华时，忍不住怪道，“不是让你好好躺着吗？板子都裂开了，你这腰还要不要了。” 宋月华无奈道，“我弟妹被坏人拐了，不找不行。” 老大夫，“……” 当天，燕风见在操场练了一整天的箭，直到晚上，手了也破了，人也无精打采的。 来找宋月华时，宋月华喝了药，刚刚睡着。 宋月华迷迷糊糊间觉得脸痛，睁开眼，就看到燕如风的脸。 “我才刚睡着。”宋月华木着脸道。 “我知道。”燕风见道。 宋月华叹了口气，问道，“有事？” 燕风见抓过宋月华的手，搓了搓她的手心，问道，“练了几年？” “一年。”宋月华回道。 燕风见呆住了。 宋月华抽出手道，“男女大防不知道？” 燕风见这才看向宋月华的脸，哦了一声，点点头道，“也是。” 然后在衣服上蹭了蹭手 宋月华，“……” 就在燕风见还想继续问时，门被敲响了，段一刀匆匆进来道，“姑娘，找到了！” 宋月华一激动，差点从床上翻滚下去。 还是燕如风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后衣领，把人给提拎了起来。 宋月华，段一刀，“……” 段一刀背着宋月华直奔县内最大的青楼。 不知道什么原因，燕风见也随着两人一起。 青楼的管事见到来人，赶忙姐弟俩拉了出来，本来以为收了两个好货色，谁知道是两个软硬不吃的主。 打也打了，饿也饿了，原本打算直接用强，不从也得从，结果官府就找上了门。 他们这一行最怕的就是碰到官家的人，好货顿时变成了烫手山芋。 现在燕三公子都找上了门，哪里还敢扣人。 人拉出来时，柳雪已经遍体鳞伤，身上的布料被生生抽烂，从里面透出来的血，把整个背部浸红。 此时她已经奄奄一息了，可两手依旧紧紧地，把白书抱在怀里。 “宋姐姐，救救阿姐，救救阿姐……”白书面色苍白，声音沙哑。 宋月华抑制住颤抖的身体，面无表情地看向管事，眼神冰冷，“赎下他们，要多少银子？” 第六十八章 养猪养鸡 管事被看得遍体生寒，朝着燕三公子，谄媚道，“身契而已，二爷想要直接拿走就是。” “多少银子！”宋月华道，“该给多少给多少，但记住一点，从此他们与这里再无相干。” “10两！”白书开口道，“2个人10两。” 宋月华问道，“是这样吗？” “没少没少！”管事的忙道。 宋月华拿出10两银子，交换了管事手中的身契。 第一办这种事，宋月华又问燕风见，“能不能直接去衙门销了这身契，恢复良籍。” 燕风见点了下头。 白书忙道，“宋姐姐，别销！求你，别销。” “师傅……”柳雪费力地睁开眼，声若蚊蝇。 兄妹俩的想法，宋月华大概能猜到，与其因亲情而受制，不如用桎梏来保护自身。 燕风见转向宋月华问道，“你还收了徒弟？” 宋月华点了下头，问燕风见，“能过到我名下吗？” “可以。” 燕风见说完，大毛接话道，“下次姑娘过来，把的户籍书一并带来，我再让衙门的人帮你转过去。” 宋月华把身契折好，递给白书道，“明日你再与段夫子过来一趟，先移到我名下。” 白书颤抖着手，接下身契，哑着嗓子喃喃道，“谢谢，宋姐姐……” 宋月华拜托大毛传话给候五，就说人已找到，莫要再寻。 几人又来到医馆，白书只是饿了几顿，受到惊吓，并无外伤。 伤势最为严重的是柳雪。 老大夫见到几人，当即唤来自家娘子。 把柳雪身上的伤势处理好后，又给白书检查了一遍，然后给姐弟二人都开了药，柳雪治伤，白书安神。 宋月华结帐时，老大夫了叹了一声道，“你也不容易啊！” 对此，宋月华略带鼻音地嗯了一声。 待三人要回去时，天已经黑了，大毛特意安排了马夫送他们回家。 宋月华直板板地躺在马车中间。 马车刚要走，燕风见掀开帘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宋月华。” 燕风见点头道，“宋月华，改日我再找你一较高下。” “好。”宋月华应道。 一路上时不时地颠簸摇晃。 过了许久，柳雪声音虚弱道，“师傅，对不起……” 宋月华并不生气，也没觉得柳雪对不起自己，她只是想有个地方可以活着，就像当初的自己跟小玉。 如果不是周爷爷公正严明，宋月华的境况又能比柳雪好到哪里去！ “我没有怪过你。”宋月华道。 现在想想，为什么一个十一岁的女孩会这么拼命地学习射箭，练到连宋月华都觉得佩服的程度。 盒子里有11两银子，拿了5两，她只是想活着而已。 白书缩在车厢的角落，低低地抽泣着，后面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哭得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柳雪闭上眼，眼角淌出一行泪。 外面的段一刀把头伸进来，看向宋月华。 “无事，让他哭哭吧。”宋月华道。 能哭出来就行，受了这么多天的屈辱，发泄出来才是好的。 坐在外面的段一刀同马夫，相看一眼，再无多言。 回到家后，小玉同小瑜还没睡着，宋月华把两人赶到另一间房，把柳雪抱到灶上，正准备离开时。 “师傅，别走……”柳雪声音很细，似是梦呓。 宋月华干脆躺在她旁边，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别怕，我会一直都在。” 两天过去，柳雪才醒了过来。 “阿姐！” 柳雪一睁开眼，白书连忙跑到隔壁喊人，“宋姐姐，阿姐醒了！宋姐姐……” 宋月华从另一个房间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问道，“感觉可好？” 柳雪点了点头。 没有发烧就行，王婆婆让白书去看着大小宝，然后端来一碗米粥，喂柳雪喝下。 喝完粥又去给两人熬药。 宋月华道，“背上的药早上已经帮你换过了，再过几天应该能结痂，最近先别洗澡，等下喝了药，再多躺几天。” “师傅……”柳雪一开口，声音沙哑得不行。 宋月华没有出言打断，而是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柳雪的眼泪静静地滑落，低声呢喃道，“我以为自己能跟你一样。” 宋月华知道柳雪指的是什么，离开那个吃人的家，带着弟妹独自生活，上山打猎，养活一家人，过自己的日子，再也不用考虑旁人。 如果是宋大丫肯定不行，如果是11岁大的宋月华也不行，柳雪做不到很正常。 “我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别人，原以为外祖家是狼窝，不成想，大伯家亦是虎穴，师傅，我该怎么办？” 宋月华着急道，“我刚花了10两银子，你不会打算跑了吧？” 沉默片刻。 柳雪破涕为笑道，“不跑，我这一辈子都是师傅的人。” “一辈子很长，以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会知道，”宋月华叹道，“你若不想走，就安心住下，房子够大，多你一个不差。” 柳雪想了想道，“师傅，我去住东山那两间屋吧。” “去东山做什么？离那么远。”宋月华问道。 柳雪轻笑了一声道，“东山那里人少，我不想见到我娘，也不想见到村里的人……” 东山那屋子还没建好，也没个炕，冬天冷起来肯定不行。 而且柳雪一个小女孩，哪怕再多个白书，也不安全。 “暂时先在家里住着，过段时间再说。”宋月华说完，就去到隔壁躺着。 现在柳雪要住过去，整个冬天，连火炕也没有，怎么想都不合适。 既然现在有银子有地，就可以再做点规划。 当天晚上，小玉小瑜，谢文武散学回家后，小瑜第一个发现柳雪醒过来的。 谢文武赶忙跑了过来，一进门就眼泪直淌，别哭边道，“你个没良心的，说走就走，也不同我说一声，还把自己搞成这样……” 柳雪被他样一说，也止不住地流泪。 小瑜小玉连忙上前给人擦眼泪。 小玉哽咽道，“柳姐姐，你下次可别再不声不响地走了，大家都快要急死了。” 谢文武用袖子抹了把脸道，“我去给你炖点猪皮汤，给你好好补补。” “哥哥，为什么做猪皮汤啊？”小瑜想不通问了一句。 谢文武认真道，“师傅常说吃啥补啥，吃皮肯定能补皮。” 隔壁屋里，耳聪目明的宋月华，“……” 第二天，本是让白书继续回学堂念书，但他放心不下柳雪，想过两天再回去，柳雪有点生气，还是宋月华说让他留下几天。 “没事，也不差这两天。”宋月华道。 白书年纪这么小，经历了这些事，给他一点缓冲的时间还是很有必要的。 宋月华让王婆婆把周大富叫到家里来。 “大富叔，我想在东山再养点牲口。”宋月华道。 东山那边两间屋子已经在盖瓦了，趁着工匠班子还在，想改可以趁现在。 周大富问道，“你想怎么改。” 现在搭的那两间泥砖屋，宋月华不打算改。 “两间屋小院，我不打算动，”宋月华道。 “我要建一个猪场，一个鸡场，一间大院，荒地可以再多买一点，到时候不仅要供人的吃食，牲畜的草料也得供上。” 两人按照大的养殖场标准算了许久，建地面积就得十几亩，种地面积，按最高的标准来算，就算种上百来亩也是很正常的。 不过宋月华没打算一下子就养这么多家畜，养活了还好，要是一个不小心养死了，那不得两头亏嘛。 地方建大一点，往后再增量就不那么麻烦。 “大富叔，再买30亩荒地，可以不连在一起。”宋月华道。 按照之前的价格，30亩，得20两银子。 周大富忍不住劝道，“丫头，你现在有25亩良田，30亩山地，还有一所学堂，往后的日子不会差，你又何苦这么折腾？” 宋月华这才发现，原来在旁人看来，自己还挺富的。 但她没打算靠学堂赚钱，现在粮食的产量不高，良田也只够家里跟学堂吃饱，山地才刚种的土豆。 家里还有500多两银子，如果守着银子节省点过日子，养大几人不成问题。 但是，宋月华想赚钱，柳雪一事，直接让她下定了决心。 之前买的良田与荒地，一个为了解决自家的口粮问题，另一个是为了平衡学堂的支出。 那这猪场与鸡场，就是她想试着稳定一下赚钱的路子。 每次进山都是一次大的冒险，她还有家人，弟弟妹妹还那么小，她自己也才11岁，人生路漫漫，她想求个稳妥。 这些宋月华没打算多说，只道，“大富叔放心，我自有规划。” 第六十九章 干啥啥不行 周大富想到爹说的话，顿时不再多言。 两人用碳在毛纸画了个草图，商量起猪场与鸡场的规划。 大致定下来是这样，猪场与鸡场可以相邻，但必须分成两块. 一个隔间最多养五头猪，还要考虑冬天的保暖问题。 为了让牲口少生病，卫生方面也要好好规划。 建大院一方面是为了让人住在这里方便看守，还有一方面是为了建个大的仓房。 考虑到以后养的家畜多了，需要的人力也要增加，住房问题也要考虑到。 “房屋还是用砖头，6间大炕房，6间大仓库，柴房，灶房，茅房，浴室都要，地窖挖两层，越大越好，就按学堂的标准来。” “这……”周大富欲言又止。 宋月华问，“是有不妥之处吗？” 周大富道，“学堂也就罢了，这东山上的屋子建得比你住的还好，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宋月华转过头，看着住了快一年的屋子，相比村里大部份的屋子，她这里已经算是极好了。 没钱的时候只能半砖半泥，现在有钱了，建屋子自然往好的建。 “无妨，”宋月华笑道，“住得舒坦，才有力气干活。” 周大富不理解，也就随她了。 学堂的标准别说在村里，就是县城里的大院，也不过如此。 地砖白墙，加火炕，这哪里是给干活人住的屋子，分明是去享福的。 要不是自家火炕也盘上了，周大富都想给去给宋月华看地养猪。 算了一下，大约得77两。 宋月华给了80两，3两是监工费，周大富收起银子，就急忙回去了。 等人一走，宋月华就躺到柳雪的旁边，同她讲起猪场跟鸡场的规划。 讲到兴起，还道，“到时候还可以在大院门口种上梅花……” “宋姐姐喜欢梅花吗？”白书问道。 “喜欢。”宋月华道。 白书又道，“易夫子常说梅花香自苦寒来，喜欢梅花的人一定是内心很坚韧的人。” 倒也没有这么多的寓意。 宋月华道，“大院后面就是猪场跟鸡场，种梅花除臭味啊。” 白书沉默了下来。 “师傅，”柳雪忐忑不安道，“是不是因为我……” “什么因为你？” 宋月华问，“等房子建好了，你就去给我喂猪。” 柳雪，“……” 小宝爬到宋月华的旁边，乖乖地躺下，然后笑得露出两棵小米牙，“姐姐……” 这一声姐姐，叫得人心都快化了。 宋月华搂着小宝，使劲地吸了一口奶气，逗得小宝咯咯直笑。 大宝被禁止上炕，看着两人的玩闹，急得在下面直蹦哒，白书干脆坐在地上，陪着大宝玩。 段一刀的屁股恢复后，村里的二锅头，还有狗娃子都找上了门。 荒地也开了，柴也砍了，夫子也好了，该教他们练武了吧。 段一刀好不容易收了两个学生，自然得好好教，不然总感觉自己这个夫子名不副实。 想练武就要吃苦，段一刀先给两人打了个预防针。 然后试了试两人的力量，灵敏度，速度，体能。 二锅头反应快，速度也还行，狗娃子啥啥都不行，段一刀面色凝重地问他，确定要习武？ 狗娃子眼神坚定道，“要！” 段一刀，“……” 学就学吧！ 力量跟速度慢慢练，也是能练出来的。 练了两天后，易夫子跑过来同段夫子商量道，“老段啊，你们天天在这前院练武，有点不太合适啊！” 段夫子有点不爽，“不在前院，那我去后院？” 这话吓得易夫子连连摆手，前院会吓着学生，后院又怕吓着夫人，易水寒想说的是，要不，你们出去。 他这话要说出来，老段肯定会直接把他给扔出去。 易夫子轻咳一声，堆出一脸笑容道，“老段，你得体谅啊，我这讲课就是讲出花了，也没你们习武来得有意思，而且咱这讲室南北通透，有你们在，哪个学生还有心思上我的课，你说对不对？” 段一刀想了想，易老头这话糙理不糙，他这课上得，确实比那些摇头晃脑的玩意强。 看来我还是很适合当夫子的嘛。 段一刀眉毛轻扬，同易夫子道，“总共学堂就这么点大，要不，让夏娘子出来，我们去后院练？” 易夫子捂着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我娘子白日给你做饭食，夜里给你缝棉衣，你竟想着赶她出去？” 段一刀心中一虚，不自在道，“那我能去哪？” 易夫子指着外面道，“墙外空旷，无论你是舞刀弄剑，还是飞檐走壁，任君自由行。” 段一刀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答应了下来。 隔天，师徒三人就换到了外面训练。 二锅头跑了一圈，同段夫子抱怨道，“夫子咋不在里面，外面的土也太大了。” 这个时候，段夫子已经后悔了，深感自己被易老头给忽悠了，他娘子干活不是应该的吗？姑娘又不是不给她算银子。 呸，老匹夫！ 段夫子心里骂骂咧咧，脸上端着一派高深模样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哈？ 二锅头不解，“到底是吃苦还是吃土？” “心不静，两人再跑20圈。”段夫子淡声道。 狗娃子刚揣着心脏跑完，气还没喘匀，听到又要跑20圈，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外面纷纷争争，宋月华躺得四肢都快退化。 一闲下来，就想到山里的山货还没采，还有大水潭的鱼也没去捞，还有好多事没干，越想越焦虑。 谢文武似有所感，同宋月华提出自己去采点山货的想法。 今年没吃到山里的蘑菇跟木耳，谢文武老惦记了。 谢文武还同她说，自从山里的大熊跟黑蛇被打死后，有些人就觉得山里安全了，都动了去找山货的念头。 宋月华接连打这么多猛兽，让村里人产生一种，山里猛兽也不过如此的错觉。 从谢文武这里得知这些消息后，宋月华立马让他传话给里正。 务必再三提醒村里人，千万不要去深山，山里猛兽层出不穷，一个意外就会有性命之忧，万万不要图那点山货。 至于谢文武，也被禁止去采山货。 宋月华躺在家，干不了活，就只能使唤别人干活。 大宝小宝交给王婆婆，家里的白菜萝卜就交给夏娘子跟白书，小玉小瑜散学后，也会帮忙一起干活。 洗完切，切完腌，坛子少了。 宋月华让段一刀去县城，收了40斤旧棉花，买了2匹粗布，10个大坛，还扛回来小半边猪，两百多个鸭蛋。 40斤旧棉花，交给了小玉小瑜还有王婆婆，缝了4床学堂的大炕铺垫。 里里外外种的菜都能收了，为了过冬吃上口新鲜菜，全家上下都忙个不停， 腌完菜，腌蛋，夏娘子和得一身的泥巴，小瑜小玉还有白书也好不到哪里去。 好不容易把鸭蛋腌好，又要熏腊肉。 晚上的时候，小瑜小玉往床上一躺，就直接睡了过去。 柳雪已经好了许多，但没彻底痊愈，她总想着干活，王婆婆拗不过，只能让她干点轻活。 替小玉小瑜盖好被子后，柳雪感慨道，“以前只知道你一个人养家挺忙的，现在看来，是又忙又累又危险，真的太不容易了。” 宋月华笑道，“现在已经好多了，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刚分家的时候，是真的一无所有，为了赚钱，背着弓就往山里莽，怎么会不害怕呢，但不赚钱不行啊！ 连用根针都得自己买，现在有房有钱，累一点又能算得了什么。 柳雪躺在宋月华身边道，“明天我去熏肉，放心，一定让你吃到又黄又香的腊肉。” 宋月华轻笑了声，又问道，“你娘的事，有打听吗？” 那天从白家出来后，柳媚娘除了喊了两声，好像就忘了自己还有个女儿。 听唐氏说，最近两家闹得很僵，里正也没办法。 顾青直接搬到白家，同柳氏住一块，白家那边的人，正闹着要把两人赶出来。 白家大门前，就没有一天消停过，不是黄凤娟来闹，就是白家人来闹。 柳雪漫淡淡道，“她的事与我无关，如果敢找你麻烦，就把卖身契亮出来，搅黄她的婚事，她最怕的就是这个。” “卖身契在你自己那里，你到时候去衙门看看怎么销了，就算柳媚娘找上门来，也有的是法子对付她，没必要用这种方法。” 柳雪轻轻地嗯了一声。 第七十章 加更一章 入冬后，天气越来越冷，家里跟学堂的火炕都烧起来了。 学堂除了两个夫子的房间，还烧了两间大火炕房。 孩子们窝在炕上学习，整个人都暖烘烘的，再也不用缩手缩脖子。 炕房的窗户装的是明纸，整个房间既暖和又明亮。 原本学生的午饭都是各自回家吃，自从竹青青家送了一次饭后，别的家长也学着送起了午饭。 就算是冷了，也能在学堂的小炉灶上加热。 蓝奶奶送了一次，就被蓝彧给劝了回去。 现在地面还没上冻，要是结冰了，老人家摔一跤可怎么得了。 蓝彧让蓝奶奶做早饭的时候，连着午饭也做出来。 上学时一起带到学堂，中午让夏娘子帮忙热热，奶奶不用担心自己，自己也不用担心奶奶。 这么懂事的孩子，夏娘子也心生怜爱，热饭时顺手往饭盒中加了个煎蛋。 蓝彧打饭盒一看，一时间变得不知所措，同夏娘子道，“师娘，多了。” 夏娘子笑笑道，“吃吧，正好做多了点。” 煎蛋沾上了饭盒里的粥米，蓝彧道，“等我吃完，给师娘洗碗。” “好啊。”夏娘子笑着应道。 蓝彧把饭盒端到饭堂刚准备吃，何雷跟苏元宝凑上前，往他碗里瞅了一眼，音调夸张道，“哎哟，小叫花子都能吃上荤菜了……” “对啊，对啊，别是在学堂潲水桶里捡的，哈哈哈！”苏元宝搂着何雷的肩膀，哈哈大笑起来。 蓝彧愤怒地盯着两人，他在心里不断让自己别生气，别动手，真要打起来了，家里没钱赔，阿奶也吵不过村里的大人。 “怎么的，不服气？”何雷一屁股坐在蓝彧的面前，一脸嘚瑟道。 苏元宝啧啧两声道，“小叫花子也有脾气嘛！” 蓝彧憋着火气。 就在这时，苏元宝跟何雷的头顶伸过一只白白的小手，一把薅住两人的头发，往后一扯，痛得两个哎呀直叫。 竹青青骂道，“你们是吃饱了没事干吗？想挨打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姑奶奶我奉陪！” “竹青青，你个死丫头片子，赔钱货！”苏元宝气得大骂道。 何雷也从地上爬起来，怒气冲冲地去抓竹青青，突然，他被人狠狠一推，往前一个趔趄没站稳，往前摔了个狗吃屎。 “谁啊！”何雷狠狠回头，后面没有人。 再转过头时，蓝彧已经拉着竹青青跑远了。 离开饭堂后，竹青青把手狠狠地抽出来，骂道，“被人骂干嘛不还嘴，像个傻子一样，真难看！” 竹青青气呼呼地回到炕房，蓝彧手上还端着饭，想想干脆去灶房吃好了。 宋月华闲来无事，一遍又一遍地教大宝喊姐姐，这傻小子只顾着戳她的鼻子，宋月华的心又提了起来。 这脑子？ 小宝都会说，饿，水，睡睡，一些简单的词汇了，大宝还在那里咿呀咿呀的，看上去不太正常啊！ 就在宋月华忧思重重的时候，大门被拍响了。 柳雪刚要起身，王婆婆把小宝塞给她，自己出去开门。 外面的人在说话，声音若隐若显的。 没一会儿，炕房的门被推开，宋月华转头一看，原来是老熟人。 “呀，大宝小宝长这么大啦，婶子的小宝宝，怎么越长越可爱啦！”朱艳丽抱着大宝蹭了蹭，又搂着小宝亲了亲。 这次朱艳丽打扮得没以往那么花枝招展，人也消瘦了不少。 再往后面一看，门口还站着一大一小两个小孩。 宋月华看不懂，这是什么情况？ “哎，还是你这里暖和！”朱艳丽说完自顾自地脱鞋，上炕，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看成宋月华硬挺挺地躺在床上，朱艳丽才发现不对劲，问道，“断了？” “岔气了。”宋月华没好气道，说完，又看向门口两小孩道，“拐卖人口去了？” 朱艳丽哼了一声，朝两小孩道，“把门关上，坐床上来，站到那里不冷嘛。” 两小孩听话地关上门，站在炕边好不拘谨。 朱艳丽啧了一声，把两小孩拎了上来，然后让他们脱掉鞋子。 两人犹豫了一会，还是把鞋子脱了，发黄又破洞的袜子，藏也藏不住。 小女孩的躲在哥哥身后，涨红了脸，死死地低着头。 柳雪端来三碗姜茶，两小孩接过后小心地喝着。 “这是谁的娃？”王婆婆问道。 朱艳丽一口气把姜汤喝完，才道，“朱珍珍的两个崽，老娘可是费了老大的劲，才找到他们的。” 王婆婆猛地看向两个孩子，喉间一哽，眼眶瞬间红了。 想伸手，又怕吓到孩子，顿时变得局促起来，只得问朱艳丽，“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朱艳丽轻描淡写道，“刘家把两孩子卖了还赌债，我找了许久才找到他们两个，为了赎人，我现在都身无分文了。” 王婆婆听完后，抱着两个孩子放声大哭。 大宝小宝被吓到，也哭了起来，王婆婆这才跟柳雪领着两个孩子去了隔壁的房间。 等人走后，宋月华似笑非笑地看着朱艳丽。 “干嘛呀！”朱艳丽炸毛道。 宋月华摇了摇头道，“没事。” “啧……” 朱艳丽不满地啧了声，然后躺在宋月华旁边，低声道，“朱珍珍死了！” 宋月华内心震动，朱艳丽接着，“朱珍珍是被活活饿死的……” 虽然宋月华挺厌恶朱珍珍的，但这种死法…… 朱艳丽看上去没心没肺的，可怎么说也是亲姐妹，不然也不会想方设法地找到这两个孩子。 片刻后，宋月华也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这次要在这里过年，”朱艳丽闭上眼，摸着自己的肚子，轻声道，“可能会有点久……” 宋月华道，“走不了，就别走，哪里都能住。” 朱艳丽猛地眼开眼道，“隔壁那屋也是你的？” “那是学堂，”宋月华解释道，“东山那里也在建屋子，到时候随便你住。” “天啊！”朱艳丽惊了，“你是挖到金山了吗？” 宋月华但笑不语，朱艳丽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你可真行，吃了不少苦吧。” “还好。”现在宋月华回想起来，没觉得有多苦，“不苦，都很值。” 学堂散学后，谢文武，谢瑜，小玉都回来了，看到朱艳丽，几人都兴奋起来了，拉着朱艳丽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 宋月华这才发现，朱艳丽可真招小孩喜欢啊。 晚饭的时候，谢文武做了几道好菜，宋月华让小玉把夫子三人叫过来一起吃。 段一刀风风火火地过来，想同宋月华商量武学班的事。 一进门就见一个面容娇艳的女子正慵懒地侧躺在炕上，一只手撑着半边脑袋，另一只手正在往嘴里送瓜子。 段一刀愣在了原地。 突然进来个面目凶恶的男人，朱艳丽没有慌张，只笑笑道，“哟，哪来的俏郎君。” 俏郎君？段一刀面色刷地一下红了，他这辈子在留疤前都没人说过他俏。 是个有眼力劲的好女人！段一刀在心里暗暗评价道。 “段夫子？”宋月华掀开门帘，从隔壁过来，“有事吗？” 段一刀下意识摇了摇头，又拼命地点头，“有事有事！” “来这间屋子吧。”宋月华让人进去。 段一刀在进屋前，又看了一眼侧躺在炕上正懒懒散散磕着瓜子的女人。 晚饭很丰盛，东坡肉，红烧鱼，香辣手撕兔，排骨莲藕汤，油焖茄子，肉蒸蛋，凉拌萝卜皮。 所有人都外面吃得热火朝天，欢笑一堂，大宝小宝也在外面吃肉蛋羹。 宋月华只能躺在屋子里听听墙根。 当小玉给宋月华端来排骨汤时，宋月华长长地叹了声气，自从受伤后，每天都是各种骨头汤。 “你们都吃的啥菜啊？”宋月华一边啃骨头一边随口问道。 小玉马上道，“阿姐，你要吃清淡，不能……” “我知道，就问问。”宋月华道。 小玉报了菜名，宋月华咽了咽口水，碗里的排骨越发黯然失色。 晚饭过后，朱艳丽跟着王婆婆回了家，宋月华让谢文武背几捆柴火送到王家。 次日一早，周大富给宋月华送来了东山头的地契，连带着三张房契也办好了。 宋月华有点好奇，“房子还没建好，能办吗？” “能！”周大富道，“地基打好就行，两间屋已经盖完了，我检查过没有毛病，大院得明年才能完工，先紧着猪场跟鸡场。” 宋月华笑道，“大富叔二贵叔办事，我一向放心。” 周大富也笑了，“几套房下来，我自己都能盖一套了。” 等人回去后，王婆婆过来照顾大小宝。 宋月华问道，“婆婆，那两孩子也不大吧，要不就送到学堂念书？” “石头跟小绵？”王婆婆犹豫道，“我回去同艳丽商量一下。” “有什么好商量的，这么小的孩子，不念书能干嘛。”宋月华说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书袋，递给王婆婆道。 “书纸笔墨都有，砚台只有一个，等升大班了，再奖个砚台。” 王婆婆忙把砚台拿出来，一个就得4两银子，她还是知道的，忙道，“让俩娃听听课认认字就行，犯不着用这么好的东西。” “婆婆收下吧！”宋月华推回去道，“能用得上的，下午我让小玉领着他俩去小班上课。” 第七十一章 甲乙丙丁 等到了晚上。 宋月华看着呼呼大睡的大宝小宝，一边在心里算着过年的日子。 腊肉腌菜已经处理完了，粮也囤够了，棉衣棉被早做好了，到时候让易夫子写一副对联，应该差不多了。 现在手里的还有差不多470两，可以安心过冬。 天气越来越冷，石头跟小绵每日去学堂上课，王婆婆过来跟柳雪一起照顾大宝小宝，朱艳丽白天也在这边待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宋月华说话。 有次午饭过后，几人都坐在炕上，王婆婆突然蹦出一句，“艳丽，你最近胖啦！” 宋月华看了朱艳丽一眼，只见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宋月华，“……”这是装傻能混过去的事？ 反正早晚会知道。 大门被拍得砰砰响，柳雪穿上鞋去开门。 没一会儿，就传来争执声，王婆婆连忙跑了出去，朱艳丽也紧随其后。 隔着墙也能听出是柳媚娘的声音。 “把小书交出来，那是我儿子，你们凭什么扣着他！”柳媚娘声嘶力竭，一幅痛失亲子的母亲模样。 柳雪一只手扶住门框，气得发抖，“你也配当娘？那一家子是什么人，我不信你不知道，现在包袱甩掉了，你还找我们做什么！” “你个贱丫头！” 柳媚娘骂道，“谁管你了，我找的是小书，那是我亲儿子，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现在也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了！”柳雪一气之下，准备说出卖身契的事，还没开口，嘴巴就被人从后面捂住了。 宋月华走到前面，看着柳媚娘，问道，“是想让白书回去帮你抢房抢田地吗？” “关你什么事！”柳媚娘大声道。 “自然与我相关。”宋月华掏出一张纸，挥了挥道。 “白书，柳雪在我这里读书吃住总共花费20两，没有还清欠款之前，人肯定不能带走。” 柳媚娘不信，大声道，“吃什么能吃20两，唬人吧你。” 宋月华淡淡道，“你去问问顾青，念个书，花20两多不多。” 听到顾青的名字，几个围过来看热闹的人，发出揶揄的笑声。 柳媚娘恼怒道，“学堂不是不收银子吗？” “是不收银子，”宋月华道，“村里人做工抵钱，在东山开荒地，你开了吗？笔墨纸砚，村里人该付的钱都付了，你付了吗？” 柳媚娘不愿意承认，“你胡说八道，假的，肯定是假的。” “柳雪，你承认这张借据吗？”宋月华转过身问道。 柳雪大声道，“承认！” 宋月华又转向柳媚娘，“上面有柳雪白书，跟里正的签字手印，就是告到官府，该还的银子一分也不会少，你要试试看吗？” 柳媚娘只想带白书回去，同白家人对峙，怎会愿意闹到官府去。 宋月华伸手道，“做为他们的娘，这笔债，是不是该由你来还？” 柳媚娘冷哼一声，“冤有头债有主，谁欠钱你找谁，与我何干！” 撂下话，柳媚娘转过身，快步离开。 等人一走，宋月华握住柳雪的颤抖的手，“没事了！” 柳雪鼻头一酸，重重地嗯了一声。 等众人回到房间，宋月华才把借据交给柳雪，说道，“暂时应该能消停一阵，不过，最好还是去同里正打声招呼。” 朱艳丽凑过去看了一眼，“字迹还没干？” 借据写了还没半刻钟，吹了一会，没想到还是被朱艳丽看出来了，幸亏柳媚娘没这等心思。 宋月华笑道，“刚写的，哪能这么快干。” 哦哦！ 几人瞬间懂了。 柳雪沉默了片刻才道，“师傅，是不是只有断亲……” “断亲啊……”宋月华喃声道，“能不断，还是不要断吧。” 这个时代断亲带来的影响太大了，假如以后白书参加科举，这将成为他永远抹不去的一个污点。 一个断亲之人，不管原因为何，别人从不会客观上去看待你。 无论是在村中立足，还是婚嫁，都是十分艰难的。 宋月华看向柳雪，神色认真，“等哪一天，我再也不能保护你了，不要犹豫，马上去找里正断亲，这事，我会跟里正说，他一定能帮到你。” “师傅……”柳雪低着头，死死地咬住下唇，整个人被巨大的情绪左右，泪水一颗一颗地往下掉，打湿了地板。 王婆婆同朱艳丽先是惊住了，随后也抹了脸。 朱艳丽打着哈哈道，“吓死我了，还以为在你家吃饭真那么贵……” 宋月华眼睛一亮，看向朱艳丽，嘴角上扬。 朱艳丽，“……”什么破嘴！ “哈哈哈！”宋月华大笑道，“不收你银子啦。” “真不收？” “真不收。” 气氛总算缓和了不少。 等白书回家后，宋月华问姐弟二人，“白家的房屋跟田地，你们是什么想法？” 柳雪道，“那些都与我无关。” 宋月华点点头，又看向白书。 白书先是看了眼两人，才开口道，“宋姐姐，你会不要我们吗？” 宋月华温声道，“不会。”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给你银子？”白书问道。 “应该给，但不是现在。” 宋月华温柔道，“小书放心，该使唤你的时候，我不会客气的，你们姐弟俩欠的银子，我都记着，没还清之前，怎么会不要你呢。” 白书，柳雪，“……” 白书心头一松，开心道，“我们欠的帐自己还，娘亲想要那屋子，给她就是，只要她不再把我跟姐姐送人。” 如果姐弟俩想要回屋子，宋月华一定会想办法，让他们如愿。 现在看来，自己没必要去操这份心。 房子的事情宋月华可以不管，但是刑家村那边，还是得有个交待。 这些时日，宋月华心中已经有了想法。 “唉……” 叹了声气，宋月华让柳雪把段一刀给叫了过来。 “趁着年前，你去一趟刑家村。”宋月华道。 刑家村？ 段一刀不解道，“可是有什么事吗？” 宋月华道，“打听打听，刑家村的里正，还有柳雪大伯一家，你之前去过一次，这次尽量避人耳目。” 段一刀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本以为事情过去了，没想到姑娘还惦记着。 不过那刑家大伯确实可恨。 段一刀道，“行，我带个人过去，保准把事办妥。” 宋月华低声道，“此事，瞒着柳雪与白书。” “这……”段一刀道，“会不会不太好啊？” 宋月华笑道，“师傅帮徒弟讨债，怎么会不好？” 有些事情，没必要再在姐弟二人的面前提起。 这样一说也在理，段一刀点点头道，“行。” 白书每天去学堂，柳雪忙完家务的空闲时间，也会跟着段一刀学两招。 小瑜又要教学，又要上课，忙得不可开交，小玉也好不到哪里去，白天念书练字，晚上回来还要练习刺绣。 刘石头跟刘小绵刚进小班，小瑜特意在晚上的时候，给兄妹俩补课。 好在两人也算努力，跟上进度是早晚的事。 据易夫子所说，大班进度分裂得比较严重，他打算明年按甲乙丙丁来分班。 像张如山跟谢瑜可以分为甲班，白书，小玉划到乙班，周小虎，谢文武划为丙班，小班的都归为丁班。 学堂的事，宋月华还是很听取几个夫子意见的，这些事自由他们自己作主。 在小班，陈树基本是月奖常客，只有两次失利，一次是蓝彧，还有一次是宋大郎。 不出意外，明年这三人都可以升到丙班。 关于月奖，宋月华做了一下调整。 月奖只在丁班执行，丙班以上，升班奖励200文，升到甲班的学生，无需束修，家中可免做工。 武学班那边，虽然只有两个学生，也不能不当回事。 而且段夫子一直带着人在外面练武，那情况，不用看也知道。 又是泥又是水，不远处还有个粪缸，长此以往肯定不行。 东山房屋那边因为天冻，暂时停工。 宋月华打算等东山建好，让武学班学生去那边操练。 还有一个问题是，学堂内除了一根大木棍，还有一把自己的弓箭，连匕首都没有一把。 好在暂时就两个人，跟着段一刀学习拳法。 等到明年，再慢慢配齐。 第七十二章 外地富商 消失了几天的段夫子又回来了。 宋月华特意把人叫到灶房，一边煮茶一边说话。 据段夫子带回来的消息，首先是柳雪大伯一家，一家四口，全靠耕地为生，生了一儿一女。 然后就是刑家村的里正，这人嗜酒如命，在村里风评极差，大多村民都对其厌恶至极，一家六口，两个儿子一个孙子，两个儿媳。 “你带去的是谁？”宋月华问道。 段一刀道，“二锅头。” 宋月华，“……”怎么带了这么个活爹。 想想，段一刀能找的人确实不多，比起狗娃子，还是选二锅头靠谱。 宋月华低声同段一刀说些什么。 炉中的水已滚开，白雾状的热气弥漫开来。 刑家村。 一架奢华富丽的马车驶入了村，村里人难得见到一次，都驻足观望了起来。 马车停在了一户人家面前，上面下来一个打扮殷实的年轻男子，走到朱家门前，扣了扣门，来应门的是朱家六岁的小儿子，朱小毛。 朱小毛打开门，问道，“有什么事吗？” 年轻男子问道，“途经贵宝地，口渴难耐，想上门讨一杯水喝，不知可好？” “稍等。”朱小毛说完，就往院内跑去。 年轻男子在门外等候，一旁围观的村民低声议论道，“说是讨水。” “那咋不上我家去讨水喝。” “没这命呗，要不你送碗水过来？” “那还是算了吧，没同贵人打过交道，得罪了就不好。” “瞧你这胆，活该一辈子刨地。” “你行你去啊！” …… 片刻后，朱小毛的父亲朱大毛送来一碗水，年轻男子接过后，咕噜咕噜一口喝完。 看起来确实渴了许久，男子掏出1两银子递过去道，“多谢兄台，不知能否让我的马夫马匹也在此地用些水？” 朱大毛接过银子，一脸惊喜，不过是喝碗水，就能得1两赏银，赶忙让儿子把贵人的马匹牵去后院。 此时看热闹的人群也躁动了起来，许多人后悔不及。 朱大毛赶忙把年轻男人请了进来，道，“贵人若是不嫌弃，就在家中歇歇脚也是可行的。” 年轻男人哈哈一笑道，“那就麻烦了。” 说完，大步跨了进去。 有些胆大的村民想凑上前，朱大毛正欲驱赶，就听那男人道，“无妨，乡里乡亲的，可一同说说话嘛。” 朱大毛这才让几人钻了进来。 刑家村的村民没想到，这贵人竟这般平易近人。 听这贵人所言，他乃是做药材生意的商人，这次收了帐，归途中为抄近道，才经过此处。 “贵人若是不急，可留下用过午饭再走不迟。”一旁的村民谄媚道。 这人喝口水都给银子，再留一留说不定，他也能得一二赏钱。 年轻男子笑道，“多谢，不过时候不早，我也该走了，刚收了帐，钱财过于招眼，不宜行夜路。” 钱财招眼。 有不少村民咽了咽口水。 就在此时，朱小毛突然跑了进来，喊道，“不好啦，马夫发病了！” 年轻男人猛地站起身问道，“怎么就发病了！” 朱小毛有点手足无措，连忙解释道，“我也不知道啊，他突然就浑身抽搐。” “唉，是老毛病了，你先找点东西给他咬上，”年轻男子说完同村民拱手道，“看来在下无福久留，不如就此别过，若有缘再来，定到各位府上叨扰一番。” “那个……您可是要走官道？”一个村民颤着声音问道。 年轻男子道，“要去县城的医馆，当然要走官道。” 那村民又道，“这一路上有不少飞贼，您此去怕是不太安全。” “飞贼！” 年轻男子愣住了，不禁喃喃道，“往回走怕是来不及了，得先看病啊……” 男子抬起头，看向一群村民，问道，“家中马夫急需就医，可否将车上贵重之物托付在哪位家中，待我返回后再取走。” “要存什么？”又有人问道。 “金佛一尊！” 男子声音刚落，就听人群中倒吸了一口凉气。 男子又道，“若有愿意帮忙寄托之人，我愿付50两银子作为报酬。” 虽然刚刚被金佛给震撼到了，但要是能赚50两也是发大财了。 众多人都凑上前，想要揽下这活。 这时，男子指向人群中的一人，此人，正是刑雪的大舅，刑山。 男子笑道，“总觉与兄台一见如故，不如就寄放于兄台家中。” 刑山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一道沙哑的声音道，“贵人何必同这种文昧不通之人相商，我是村中里正，寄放在我家中，岂不更为合适。” 男子拱了拱手道，“既然说定了，就不好再失信于人，我这边还有急事，正好贵村里正也在，若是没有意见，尽快立好契书，我才能速去速回。” 刑里正见这人完全没把自己放眼里的意思，心中难免气愤。 男子从后院出来，拿来一份契书道，“车上有笔墨，我就直接写好了，还请里正看看，有没有问题。” 刑里正不情愿地接过，念了一遍。 大意是，东西寄放在你家里，如果损伤或丢失，就要照价赔偿。 听到契约上金佛价值1000两时，刑山有些犹豫，要是弄丢了，他这条命都不够赔的。 这时一旁的村民道，“贵人，您还是换个人吧，这老刑家的不靠谱啊。” 刑山怒道，“老子怎么不靠谱了，老子本本分分干活做人，比你这种偷鸡摸狗之辈强多了。” “诶……” 那个村民还想反驳，只见年轻男子开口道，“诸位请见谅，我这里确实着急，若无异议，还得趁早出发。” 刑山道，“那寄放前，可能先检验过？” 男子点头道，“当然可以，东西不大，主要是怕遇到山贼，唉，早知道就不走这条路了，平添了不少麻烦。” 说完，男子带上刑山，一同在马车旁边检验金佛。 一个做工精细，古色古香的檀木箱子，外面上了一把小锁，男子打开后，里面由层层叠叠的丝绸白棉包裹，小心翼翼地掀开覆盖之物，一尊六寸高的精巧佛像出现在刑山眼前。 男子用丝绸裹着金佛捧起，让刑山细看，金光照了人眼前一恍惚。 偷窥的几人也呆愣住了，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大一坨金子。 刑山确认无误，签下契书，同男人一起把箱子搬回了家。 临走时，男子同刑山拱手道，“此去县城，长则十日，短则三日，劳烦兄台替我保管好。” “一定，一定！”刑山连忙保证道。 等到马车走远后，车里面包着头巾的马夫蹭地一下，坐到了外面。 “怎么样，我的演技不错吧。”打扮成富商的二锅头嘿嘿笑道。 扯掉面巾的马夫，面上一道刀疤。 段一刀道，“别嘚瑟，你可记住了，此事谁都不准说！” “放心，你大徒弟的嘴可严实了！”二锅头摇头晃脑道。 段一刀也笑道，“确实不错，要不是快过年了，真想留下来看好戏。” 二锅头看着前方赶车，好奇道，“师傅，这个刑二怎么招惹你了，你使这么狠的招？” “不该问的别多问！”段一刀严肃道。 第七十三章 火已经烧起来了 第三天。 今天宋月华睡得有些晚，等她起床，小玉小瑜，白书已经去了学堂。 柳雪正在外面打理菜地。 “大家都吃完了，你要吃点什么吗？”王婆婆问道。 宋月华想了想，“婆婆，我想吃阳春面。” 谢文武煮过一次，倒是不难。 半勺猪油，切上一把香葱，再配上一勺子酱油，哪怕只用白开水冲作汤底，那香味也是勾得人垂涎三尺。 一旁的大宝眼巴巴地看着，津液流出一道长长的银丝。 朱艳丽给他擦了擦，一脸心痛道，“看把我家大宝子都馋成什么样了，要不也给他分一小碗吧。” “不能再吃了。” 王婆婆把面端过来后，顺手把大宝给抱走，边走边碎碎念，“你个馋小子，早上就你吃得最多，肚子都吃圆了，再吃就要撑坏了……” 宋月华端着面大口吸溜了起来，朱艳丽抱着小宝在一旁玩耍，笑道，“同样都是小孩，你说小宝怎么就不馋了。” 宋月华道，“哪里有不馋的，小宝爱吃甜汤，你煮个桂圆红枣汤，你看她馋不馋。” “这样啊……” 正说着话，灶房门被敲响，两人抬头看去，就见段一刀红着一张老脸，站在门口冲着里面的两人嘿嘿直笑。 宋月华，“……”有点猥琐。 看出来段一刀找宋月华有事，朱艳丽知趣地把小宝给带走了。 临走时，朱艳丽朝着面红耳赤的段一刀轻轻眨了下眼，段一刀红得整个人都快熟了。 还是宋月华喊了一声，段一刀才回来神来，刚进到屋里，还没来得及坐下，宋月华就伸给他一个空碗，“再给我装一碗。” 段一刀懵了下，这进食的速度，强得有点过份。 宋月华接过面碗，问道，“有事吗？” 段一刀顺便给自己也装了碗面，吃了一口道，“刑家村那边出事了……” 宋月华手中筷子一顿，“这才第三天吧？” 段一刀摇了摇头道，“前天晚上的事……” 前天晚上，那就是段一刀跟二锅头刚离开的第二天晚上就出事了。 宋月华原本以为至少得四五天，没想到…… 大部份消息，都是段一刀是向朱小毛打听到的。 朱小毛就是半夜到破庙来的那个小童。 据朱小毛说，刑山自从收下金佛后，抱着装金佛的箱子不敢撒手，连去茅房都带着。 就等着三天后商人回来，可以领上50两银子。 要说让他昩下这尊金佛，刑山是想都不敢想的。 能在在外头从商的人，谁会没有背景，且看那人的行头，就知道那人家底颇厚，岂是他这等平头百姓敢与之相抗的。 整个村子里，没有人比刑山更希望金佛可以完璧归赵。 没成想，次日的晚上，连着就有三伙人闯进了刑家。 第一帮人不仅抢走了金佛，还把刑山给打了一顿，接下来的两批人没找到金佛，于是把刑家四口绑起来，折磨了许久，直到天快亮，才匆匆离开。 当天晚上，刑山家的动静不小，一整个晚上，左邻右舍都门户紧闭，装聋作哑。 直到第二天，也没人来刑家看看。 还是朱大毛经过时，发现刑家院门大开，进去后发现，屋财财物被席卷一空，只剩满地狼藉。 刑山浑身血迹，奄奄一息，朱大毛还发现刑山的儿子，呆愣在角落一言不发，问了他几句话都没有回应，朱大毛就没有再理会。 当务之急得先把刑山，送到了县里的医馆去瞧瞧。 朱大毛把人送到医馆，大夫只扎了几针，上了些药，就花掉差不多300文钱。 钱是朱大毛付的，听大夫说，刑山这辈子怕是要在床上躺着过了。 那他这钱估计打水漂了，后面的药也没有开，直接把人送回家，朱大毛也算仁至义尽了。 从医馆回来，家里就只剩个被吓傻的儿子，问了村民才知道，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刑山的媳妇就带着女儿，离开了刑家村。 至于还回不回来，那就不知道了。 段一刀同宋月华道，“我这里还有一份契书……” 宋月华摇了摇头，问道，“官道那里是否真有飞贼？” “那算哪门子飞贼，不过几个躲在山路口截道的罢了。”段一刀起身又给自己装了一碗面条。 宋月华道，“那就不用管了，只要让人知道金佛在里正手上就行。” 段一刀边吃面边道，“那假佛不是很快就会被拆穿？” “发现又如何，”宋月华放下筷子道，“火已经烧起来了。” 接下来，宋月华没有再去打听刑家村的事情。 时间过得很快，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 虽然宋月华还是不能出门，但至少能在自家院子里走动走动，也不会挨骂了。 柳雪每天忙着洗衣，喂鸡，整日不消停。 前几天，宋月华最后一次给她上伤药，背上结的痂掉了，留下了很深的伤痕。 十二岁少女的背上，满是纵横交错的伤印。 宋月华摸着这些伤痕，满是心疼道，“对不起，要是再早一点找到你就好了……” “师傅……”柳雪转过身来笑着道，“你已经救了我了。” 宋月华让段一刀去县里买上好的消痕药，大夫直言，他这里的伤药，只能治伤，消不了疤。 对此，柳雪看得挺开的，“只要我不成亲，谁又能看得到，我自己都看不到，有什么关系。” 宋月华并不认同，“以后的事，谁说得准，我只是希望你想成亲的时候，不会有旁顾虑。” “反正我不想，你也别操这个心了。”柳雪坚决道。 这种事，宋月华懒得同她争，想也好，不想也好，能消掉还是要消掉。 如果县里找不到药，有机会就到州府去找找，实在不行，看能不能托人到京中问问看。 最近这段时间，小玉小瑜睡在另一间房，半夜总是传出细细碎碎的说话声。 宋月华总要隔着房间，提醒他们该睡觉了。 不止小玉小瑜，就连谢文武也整天埋在灶房里，研究新的吃食。 都快过年了，一个个的干劲比平时还足，宋月华不仅叹道，果然是年轻人，精力充足。 第七十四章 漠国王弓 除夕。 宋月华早上醒来那一刻，一套崭新的大红色棉衣摆在枕头上。 “阿姐，今天是你生辰，这是我跟小瑜给你做的新衣裳，你快试试看！“小玉小瑜一脸激动地看着她。 宋月华捂住嘴，惊喜道，你们什么时候……” 难道最近每天晚上细细碎碎，就是在做这个？ 活了两世第一次收到生日礼物，宋月华感动不已。 问过才知道，棉布是小玉跟小瑜卖帕子换的，衣裳是两人每晚偷偷缝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选的大红色，宋月华还是迫不及待地穿上了。 “哎，哎，快点让让！” 刚到堂屋，谢文武就端来一个刚出炉的蛋糕，浓郁的蛋糕香味，馋得大宝口水直淌。 王婆婆擀了一碗长寿面，卧了两个香酥的荷包蛋，宋月华来不及洗漱，面再不吃就坨了。 正吸着面，朱艳丽，柳雪，白书也过来了 “小丫头，又长大啦！”朱艳丽笑嘻嘻地拿出一对头花道，“看你一天到晚地板着，小姑娘家家的，就应该穿红戴绿，这头花肯定衬你。” 宋月华愣了愣，如果她没记错，这是朱艳丽送给小宝的头花吧。 对上宋月华不可置信的眼神，朱艳丽心虚地看向别处。 她能怎么办嘛，自己身上已经空无一物。 而且，昨天才从谢文武那里得知，一时半会的，她哪里有时间准备嘛。 一双冻红的手递过来一束红梅，柳雪不好意思道，“师傅，生辰礼物。” 宋月华接过梅枝，笑道，“很香，我很喜欢，这附近哪里有梅树吗？” “附近没有，阿姐是从隔壁村摘回来的。”白书在一旁道。 宋月华捏住柳雪的手，冻得跟冰一样，皱眉道，“不必这么折腾自己，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除夕这天，所有人都洗完澡，换上了一套新衣裳。 宋月华穿着大红棉衣，再戴上朱艳丽送的头花，从头红到尾，用水盆一照，感觉下一秒就要出嫁。 谢锋过来接小瑜跟谢文武时，看到宋月华，愣了一会。 “别误会，我今天不嫁人。”宋月华玩笑道。 “挺好看的，红色很衬你。”谢锋笑了笑道，然后从背手解下一把长弓，递给宋月华，“礼物。” 宋月华接过的那一瞬，份量就不同之前的长弓，细看弓身，也分辩不出是什么材质，“这是？” “漠国王弓。”谢锋道。 之前听人说过，大漠国的人善骑射，弓箭自然非同寻常，寻常百姓能弄到这种弓箭，想必费了不少功夫。 宋月华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厚颜收下，但她又确实很想要。 要不是顾及腰伤未愈，她都想试两箭。 “二叔，这个太贵重了，我没法收。”宋月华忍痛推拒道。 谢锋道，“除了你，别人也用不上。” 宋月华纠结不已，最后还是厚着脸皮道，“那我收下了，改天我烤几只鸭子，还请二叔不要推辞。” 礼尚往来。 只烤鸭子肯定不行，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能还的礼，总觉得人情越欠越大了。 看出宋月华脸上的纠结，谢锋低声道，“好的。” 帮宋月华把完脉后，谢锋就带着兄妹俩回家去。 牛车偶有摇晃，也阻止不了谢文武的嘴。 “二叔，小猪崽买了吗？年夜饭我们就吃烤乳猪，铁锅炖大鹅也不错。” 想到自己能给全家人做年夜饭，谢文武期待不已，“师傅说他们晚上吃饺子，小瑜，你说我们要不要也吃饺子？” 谢瑜问道，“做那么多菜，吃得完吗？” 谢文武大笑道，“有爹跟二叔在，两头猪都能吃完。” 兄妹俩齐向二叔看去，谢锋一言不发地赶着牛车。 谢瑜凑到谢文武身边，小声道，“我怎么觉得二叔心情不好” “二叔啥时候心情好过？”谢文武反问。 好像是这么回事，又觉得哪里不对。 谢瑜道，“二叔本来就长着一张心情不好的脸，现在看上去心情更差了。” 耳力甚好的谢锋，“……” 谢文武啧啧两声道，“所以说，二叔娶不上媳妇不是没原因的。” 谢瑜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谢锋的背影，同谢文武比了个嘘的手势。 谢文武哪里停得下来，声音放得更低，“听说隔壁村姓郑人家的小女儿看上了二叔，你说……” 牛车一个颠簸，兄妹俩跌得乱七八糟，最惨的当属谢文武，舌头被狠狠咬了一口，痛得他，伸着舌头嗷嗷直叫。 三十晚上，宋家照例吃饺子。 王婆婆跟夏娘子擀饺子皮，宋月华，小玉，朱艳丽，柳雪负责包饺子。 白书端碗，刘石头，刘小绵在一旁打杂。 两个夫子则坐在锅边煮饺子。 煮得差不多，大家一人一碗，边吃边煮边聊。 “人生得意须尽欢呐，老段……”易夫子吃饱后，朝着段夫子高声道。 段夫子哪里能不懂，“行行行，今天晚上不醉不归可行？” “哈哈哈！”易夫子大笑道，“那就看谁先醉。” 段夫子都快气无语了，又不是第一次喝酒，自个什么酒量心里能没数吗？ 夏娘子温好酒，两人坐在火炕上，你一杯我一杯，吹吹牛，哼哼曲。 朱艳丽抱着小宝喂饺子，大宝早就自己啃完了，除了一脸的油，没什么毛病。 等王婆婆帮两人擦干净，大小宝身上还是一股饺子的味道。 吃饱喝足后，众人齐聚在炕前，边吃瓜果，边聊天。 夏娘子一边上点上小泥炉子，给大伙煮红糖鸡蛋水，葛根蛋糊羹。 王婆婆让刘石头，刘小绵陪大宝小宝玩耍，两个小孩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拘谨。 刘石头喝糖水时，大宝也凑了过去，张着嘴就要喝。 大宝站在面前撅着个嘴，刘石头一勺一勺地喂，硬是喝了小半碗。 大宝喝饱后，直接偎在刘石头的怀里睡着了。 宋月华看得目瞪口呆，大宝这个麻烦鬼，每次喂饭，不是这里爬，就是那里滚的，从没见过这么好喂的。 果然对小孩来说还是别人碗里的香？ 宋月华问道，“石头，小绵，学堂可还适应？” 刘石头第一次跟宋月华说话，有点紧张，“适应，只是麻烦谢夫子总给我们补课。” 刘小绵红着小脸，小声道，“是的。” 听小瑜说兄妹俩学习很勤奋，明明一个6岁一个4岁，也不知道朱珍珍这种人怎么生出这么懂事的小娃。 想到这里，宋月华温声道，“学业上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谢夫子，白书，小玉他们都在这里，要是家里遇到事了，就来找我。” “那我也来找你成不成呀。”朱艳丽也凑过来，嘻笑道。 宋月华认真道，“成啊！一次5两。” “怎么这样嘛。”朱艳丽哀道。 几人见状都笑了起来。 一屋子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后，王婆婆带着朱艳丽，刘石头，刘小绵回去了。 夏娘子跟小玉做了一会儿针线，去看易夫子时，他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只能让段夫子帮着扛到学堂去，白书住在学堂，也一同回去。 宋月华拿过柳雪忙活了半天的荷包看了看，叹息道，“看来你天赋不在此啊！” 柳雪一把抢过，红着脸道，“我第一次缝嘛。” 手艺活虽有天赋之分，但还是得多练，柳雪这个明显没练过。 宋月华躺在那里看她拿着个针在那里戳得满头大汗。 突然，她心头一惊。 这个荷包不会是要送给自己的吧！ 缝这么大，肯定漏财啊！宋月华只能暗戳戳提醒一句，荷包一定要密实。 柳雪缝了半夜还是熬不住，打着哈欠去睡了。 小玉凑过来，抱着宋月华的胳膊，小声道，“要是每年都能这样过，就好了。” 宋月华道，“会的，以后每年都会这样。” “嗯！”小玉重重的嗯了一声，又往宋月华这边挪了挪。 宋月华揉了揉小玉的头，感慨道，“小孩子长得可真快啊，这一年小玉不仅长大了，也长高了，算算看，过完今晚就9岁了，再过几年就是大姑娘了。” “阿姐过完今年也才12岁，怎么总是老气横秋的。”小玉捂着嘴笑道。 宋月华，“……” 第七十五章 应当是厌恶 初一拜年，宋月华就不参与了。 从三十晚上起，雪到现在越下越大。 早上起来，家里还有学堂，都在忙着扫雪。 段夫子身手好，屋顶上的雪都归他了。 二锅头跟狗娃子来得最早，一抬头就看到在屋顶扫雪的段夫子，于是喊道，“师傅，要不要帮忙。” 段夫子摆了摆手，竹竿在手中转了个圈，用力一扬，一道半弧画出，屋顶的雪哗哗往下落，看得两人目瞪口呆，拍手叫好。 屋顶的雪被扑下来，狗娃子看了一圈，问道，“师傅，梯子在哪？” 段一刀纵身一跃，落在两人的面前，边拍打着身上的雪，边问道，“来这么早？家里雪扫了？” 两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是段夫子喊了一声，两人才回过神。 二锅头挠了挠鼻子，不好意思道，“跟老爹吵了一架，被赶了出来。” 大年初一早上就吵架，段一刀也是服气。 狗娃子想也没想就问道，“又是因为你大舅爷？” 二锅头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问道，“你跑这来干嘛，别说是想师傅了。” 狗娃子嘿嘿一笑，接着道，“家里人多，轮不到我，留着也是招人嫌。” 段一刀无语，我他娘收的是些个什么徒弟。 两人留了下来，同夫子一起打扫学堂，扫完雪后，夏娘子给几人烧了个火炕，又端来红豆沙玉丸羹，吃得两人直呼舒坦。 易夫子想再同几人喝几杯，结果夏娘子端上来的是酒酿鸡蛋。 “娘子啊……”易夫子一脸哀求。 夏娘子笑道，“晚上再喝吧，大年初一，学生过来拜年，瞧着个醉醺醺的夫子像什么话，晚上给你们做几个下酒小菜，再好好畅饮一番如何。” “唉……” 易夫子无奈点头。 几人歇了会，又接着去宋家帮忙扫雪。 宋家小孩多，干活也利索，等段夫子把雪扑下来，三下五除二就打扫干净了。 段夫子一身好武艺，被王婆婆看中，想着让他帮自家屋顶也打打雪，还没来得及开口，段一刀就主动跑了过来，笑嘻嘻道，“婶子，我帮您屋顶打打雪吧！” 王婆婆，“……”这夫子，心还怪好的。 段一刀热情地把王婆婆送回家后，又飞身上屋，把屋顶的雪除得干干净净。 王婆婆给他煮了热茶，刚端过来，段一刀就跳了下来，吓得王婆婆差点没端稳。 好在段一刀一把扶住了老人家，笑哈哈道，“婶子，咱都是自家人，不必这么客气。” 段夫子太热情了，让王婆婆有些吃不消。 雪扫完后，村里人也走动了起来，鞭炮声此起彼伏，祝贺声，奔跑声，狗叫声，整个村子热闹非凡。 其中最热闹的莫过于村尾，家长带着学生，先是到学堂给夫子拜年，出了门，又到宋家来拜年。 二锅头的爹贾富贵，来到学堂恭恭敬敬地同几个夫子拜过年，然后把自己不争气的儿子给带走了。 边走边骂，“你怎么越大越不争气，你小时候舅爷对你那么好，现在长大了，他一来你就躲，像什么样！” 二锅头一脸不耐道，“我知道舅爷对我好，那也不能因为对我好，就逼着我成亲呐！” “什么叫逼，那是他的亲生女儿！”贾富贵一巴掌拍在二锅头背上，骂咧咧道，“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看你那熊样，除了你表姐，还有谁能瞎了眼看得上你。” 二锅头快步走道，“我管她看不看得上，反正我不乐意！” 贾富贵叹了口气道，“你大舅说了，只要你定下亲来，他再重新给你表姐择良婿。” 二锅头道，“那你让他赶紧去择吧！” “那你可有相中的姑娘？”贾富贵问道。 二锅头没有吭声，径直快步往家里走去。 “这臭小子！”贾富贵只得急步跟上。 来宋家的客人多，招呼起来就有点麻烦。 学堂那边离不开夏娘子，柳雪跟白书不适合招待村里人，王婆婆自己家也有客人。 宋月华伤没痊愈，不方便忙活，家里的小玉又太小了。 唐氏来了后一看是这情况，干脆留下，帮着招呼客人。 来拜年的妇人都愿意坐在炕上，同宋月华唠嗑，火炕房的人越来越多。 周家人过来时，周二贵的媳妇章氏也留下来一起帮忙。 双胞胎性格各异，大宝喜欢人多，小宝喜欢安静，小玉把小宝抱去另一个炕房。 大宝在婶子们这里玩得不亦乐乎，小娃娃长得眉眼俊俏，婶子们自是喜欢得不得了。 唐氏煮了糖水，章氏端来瓜果，吃了喝了聊了，等众人离开后，唐氏也给章氏端了碗红豆沙。 瘦瘦小小的章氏一喝就是两碗，唐氏先是吃惊，“真看不出来啊！” 等看到章氏羞涩的表情，瞬间反应过来，“有了？” 章氏点点头。 唐氏小声惊呼道，“几个月啦？” “快4个月了。”章氏轻声道。 唐氏连忙让她上炕，接过她手上的空碗，问道，“再来点？” 还没等章氏开口，宋月华连忙道，“别总喝红豆汤啊，我去炖个银耳莲子百合汤吧，大家都吃点。” 银耳百合属于滋养身体的补品，价格算不得便宜。 章氏听后忙道，“不不，我已经饱了，别麻烦了。” “没事的，正好我也喝点解解火热。”宋月华笑道。 小宝喜欢喝银耳莲子汤的甜水，家里一直都备着，隔三差五会煮一罐，让小宝喝点甜水。 大宝迈着两条小短腿，朝着章氏走过去，宋月华一把把人捞了回来，然后让小玉把人抱去隔壁。 宋月华去灶房，唐氏连忙过去帮忙。 几人聊天时，唐氏问道，“月华，你咋啥都懂呢？” 宋月华不动声色道，“都是书上瞧来的。” “还是得读书啊！” 唐氏感慨道，“书上啥都写，难怪上次听如山说，书中自有黄金屋。” 章氏赞同地点点头，等她小孩长大后，无论男娃女娃都得念书。 家里的外甥陈树，书念得好还得奖钱，一个月100文，现在男人出去做工一个月也不过350文。 不过，章氏心里明白，也不是哪个村子都能有他们这福气。 等到中午的时候，银耳莲子百合汤才炖好。 柳雪端了一碗甜水，到隔壁屋喂给大小宝吃。 唐氏跟章氏头一次喝这种滑溜溜的银耳，一咬就成沙的莲子，软烂的百合，一口下去，香滑软甜。 章氏喝了一碗就死活不要了，一碗足够，再喝就贪心了。 临走时，宋月华拿出一包红枣，红糖，还有两朵干银耳给章氏，并道，“我最近不方便出门走动，没法上门贺喜，婶子尽管收下，一点小小的心意，切莫推拒。” 这东西这么贵重，章氏不敢拿，又不知如何拒绝，一时间不知所措。 还是唐氏接过，塞进章氏怀里，“月华给你，那是她的真心诚意，你非要客气，反倒生份了。” 章氏收下后，满心不安，两人离开宋家后，唐氏还在安慰她。 “月华给你这个也是想让你补补身体，可别多想了，周叔也不会多说的。” 周里正确实没多说什么，只叫她自己收好。 初一晚上。 大宝小宝白天喝甜了，一直在闹腾，柳雪怕两小只吵到宋月华，让白书带着双胞胎去隔壁炕去玩。 “阿姐……”白书怀抱两娃，大宝直往外挣，皱着脸道，“大宝劲太大了，我一个人不行啊！” 大宝劲确实大，有时连她都抱不住，也就是师傅能把大宝当鸡崽拎。 柳雪抱过小宝道，“我带小宝，你带大宝吧。” 白书，“……” 柳雪抱着小宝还没出门，就听到白书惨叫了一声，就见大宝一屁股压到了白书的小腿上，咯咯直笑。 宋月华笑道，“小书没事吧。” “没事，”柳雪把小宝放在炕上，拿了块帕子给她玩，“小书瘦巴巴的，多带带大宝，争取变成师傅这样。” 小玉没忍住笑了。 宋月华，“……”你最好说清楚一点。 三人说说笑笑了一会，突然敲门声响起。 “这么晚，谁呀？”柳雪好奇道。 小玉起身道，“我去看看。” 又一了个意想不到的客人，宋大郎。 小玉开的门，见是老宋家的人，二话不说把门啪地一声关上。 回去后，宋月华问了声，才说来的是宋大郎。 宋大郎啊！ 老宋家的人都心知肚明，几个大的来了，怕是连门都进不去，所以才把主意打到宋大郎身上。 想了想，宋月华同小玉道，“让他进来吧。” 柳雪抱着小宝去到隔壁。 见到来人，宋月华只淡淡道，“小玉，给客人倒杯茶吧。” 小玉轻嗯了声，就出去了。 宋大郎局促不安地攥紧拳头，宋月华也没打算同他说什么，气氛陷入了僵持中。 “阿爷想叫你明天回家吃饭……”宋大郎的话，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宋月华只觉得可笑。 见对方不说话，宋大郎又开口道，“阿爹，觉得挺对不住你的……” “我们家与你们家，没必要构建多好的关系，彼此各不干扰不是挺好的吗？”宋月华悠悠道。 “那你为何让我在学堂念书。”宋大郎似乎想证明些什么。 宋月华看向宋大郎，认真道，“因为你也是桃源村的人。” 宋大郎，“我……” 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大丫，你恨阿爹阿娘吗？”宋大郎似是想也没想，就问出了口。 来这里之前，宋老大就同宋大郎说，“你去问一嘴就行，算是给爷奶一个交待，她要是不来就不来吧，大丫现在恨极了我们一家子，不来也正常。” “我不恨他们。”宋月华淡淡道。 “恨是一种很激烈且持久的情绪，我没这个精力，准确点描述的话，应该是厌恶吧，只要他们不出现在我面前，大家相安无事……” 宋月华看着宋大郎，缓缓道，“回去吧，在你让我生厌之前。” 宋大郎前脚刚走，一直端着茶的小玉才出现，还给宋月华倒了杯热茶。 “人都走了。”宋月华笑着道。 小玉点头道，“看他走了，我才进来的。” 第七十六章 宗家人，任家人 一个晚上过去，雪又盖了厚厚的一层，走动的人明显少了。 宋月华让王婆婆这些日子先不要过来，路面结冰，一个不小心就会滑倒。 趁着还能走动路，让段夫子挑了好几担柴火送去王家。 初三初四，大雪也没有要停的意思，路上的雪积得有膝盖高。 宋月华内心不安，总觉得这雪下得诡异。 初六这天。 周里正拄着拐，气喘吁吁地找了过来。 这几天的雪下得大，里正担心雪压塌房屋，带着几人去村里各处查看。 这才发现，好几家房梁都裂了，现在成了危房，住是不能再住了，只能分到村里有闲房的人家，先安置下来。 周里正想到学堂有几间空屋，想往这里也安置些人。 宋月华二话不说就同意了，“不过他们要烧炕的话，我这里可没有多的柴火。” 周里正摆手道，“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信就成，还烧什么炕。” 宋月华没多言，做好事的界限在哪，她很清楚，多的时候帮衬一把也无妨。 学堂的柴火是按四间炕房估算好的，两间大炕房，两间夫子住的小房。 多出来的两间火炕房是没有备柴火的 他们这一住自然是要住到开春，前面可怜人家给烧了炕，后面不烧了，反而平白得罪人。 就在宋月华准备再问问具体情况的时候，外面吵闹了起来。 周里正赶忙出去。 没一会儿，柳雪跑进屋，急忙道，“蓝奶奶家房屋倒了，村里在叫人帮忙。” 宋月华猛地站起来，道，“那我也去！” “唉！”柳雪一把把人拉住道，“你腰还没好，村里那么多男人，不差你一个，再说，段夫子已经去了。” 小玉也劝道，“阿姐，你就别去了。” 柳雪把小宝塞到宋月华怀里道，“你在家好好呆着，我去看看！” 宋月华正想说什么，柳雪就走了。 宋月华忙道，“现在去不了医馆，让段夫子把人带到学堂，我这里有药！” 柳雪点点头，刚到门口，又听到宋月华追在后面大声喊道，“你自己小心点！” 宋月华把大宝小宝交给小玉，自己拿个包药，送给隔壁夏娘子，让她等会儿熬给蓝奶奶喝。 回到家，又煮了一罐姜汤，等一切都准备好后，内心依旧焦急不安。 蓝奶奶，还有蓝彧，可千万别出事啊！ 不知道等了多久，外面才传来柳雪的声音。 她站在门外，拍了拍身上的雪才进来说道。 “段夫子把蓝奶奶背过来了，夏娘子烧了炕，又喂了药已经好了许多，蓝彧还想把家当挖出来，段夫子夹着人，就带回了学堂。” 宋月华给她倒了碗姜汤，问道，“人都没事？” 柳雪喝了两口，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回道，“蓝奶奶才刚被雪埋了，对门的狗娃子就把人给刨了出来，受了点惊，又着了凉，喝了药问题不大，其它人都没事。” 宋月华这才放下心，东西没了就没了，人没事就好。 “等会儿，给学堂送点炭吧，柴火要是不够，从我们这里挑两担过去。” 柳雪正喝完姜汤，把碗放下道，“行，我先送点炭过去。” 宋月华又道，“老人家恢复得慢，蓝奶奶那边的火炕要一直烧。” 自家备的柴火还是足够的，今年有二锅头和狗娃子在，家里柴火几乎没操过心。 现在蓝婆婆这样了，总不能不管吧。 柳雪出去后没多久，又回来了，说是夏娘子把炭退了回来。 夏娘子把易夫子赶去跟段夫子住，自己跟蓝奶奶睡一个炕。 不过，白书跟蓝彧就得住到宋月华这边。 家里只有两间炕房，白书，蓝彧，大宝住一间，宋月华柳雪，小玉，小宝住一间。 刚刚好，也不用操心柴火的事。 到了晚上，学堂搬进来两户人家，一户姓任，家里除了老两口，还有大儿子任大海，小女儿任小溪，大儿媳舒氏，孙女任小美，一共6口人。 另一户姓宗，宗老头死得早，留下田氏拉扯大两个儿子，可惜大儿子也是个命薄的，五年前病逝了，小儿子宗义16岁，大儿媳吴氏，同一个6岁的孙子宗白，一共4口人。 学堂的炕虽然大，又是闺女又是寡妇的，睡一块不太好。 于是两家人一合计，所有男人睡一间，所有女人睡一间。 蓝彧来到宋家，见到宋月华的第一刻，就扑通一声跪下。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砰砰磕了几个响头，磕得宋月华眼皮直抽。 柳雪把人拉起来，气道，“你是不是磕上瘾啦，见人就磕。” 蓝彧摇头道，“不是见人就磕，我磕的都是救命恩人。” “柳雪，用酒给她擦擦额头。”宋月华看着蓝彧渗血的额头道。 蓝彧用袖子擦了两把道，“不用，男子汉流点血算什么。” 宋月华，柳雪，“……” 最后，柳雪还是用棉布沾着酒，给他擦了额头。 小玉给他端来一碗红糖生姜煮鸡蛋，蓝彧喝着又甜又辣还有又香又软的鸡蛋，喝到肚子里暖暖的。 他今天真的吓坏了，房子塌的那一刻，他都快傻了。 还好，还好阿奶得救了。 蓝彧一边喝糖水，一边流眼泪，直到这一刻，他才敢泄露出内心的情绪。 柳雪的厨艺实在不行，晚饭还是宋月华自己做的，做了个白辣椒炒腊肉，酸菜炖粉条，土豆烧肉，清炒大白菜，辣萝卜条。 上次挖土豆，在宋家吃的还是粟米干饭，这次吃的直接是白米饭。 蓝彧端着碗，举着筷子，不敢下筷，小声问白书，“你们平时不会就这样吃吧？” 白书轻嗯了声，低声道，“宋姐姐家就是这样吃的，你慢慢习惯就好。” 蓝彧，“……” 晚上白书睡到一半被大宝踹了一脚，痛得他直揉屁股，正要起身看看大宝尿床了没，就见蓝彧正瞪着眼睛盯着房顶。 “你怎么还不睡？”白书打了个哈欠道。 蓝彧吸了吸鼻子道，“我担心阿奶。” 白书让蓝彧帮他一起给大宝把个尿，等弄完后，两人靠在一起睡着，白书道，“别担心，蓝奶奶也睡在炕上，宋姐姐还给她送了药，这么多人照顾她，不会有事的。” “嗯……” 蓝彧心里明白，学堂的夫子，宋姐姐，柳姐姐，白书，大家都是好人，能比他更好地照顾阿奶。 但他就是会忍不住地惦记着。 第七十七章 求药 第二天，里正让村民把自家门口的路给铲出来。 然后组织了几个成年男人，帮不方便的人家打屋顶的雪。 段一刀一听也参与了进去。 王婆婆跟朱艳丽一早就过来了，王婆婆还同往常一样里外地忙活，唯独就是不理会朱艳丽。 宋月华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朱艳丽无奈地点点头。 王婆婆生气也无可厚非，没把她轰出门都算好的。 朱艳丽趁人不在，问道，“要不我住你家吧，我娘昨天哭了一晚上，早上起来一声不吭，我实在是受不了。” “受不了也得受着，”宋月华低声道，“再说，我家也没处住了。” “唉……”朱艳丽失落地叹了口气。 宋月华安慰道，“等东山上的屋子建好了，你就住过去，那里没什么人，偶尔也能出来走动，不用像现在一样，天天闷在房间里。” 朱艳丽一把抱住宋月华的胳膊，笑嘻嘻道，“还是你靠得住。” 王婆婆一进来，看她这样子表情一板，朱艳丽马上老实了。 “丫头，这种天气，我怕是不能常来了，”王婆婆坐炕边，朝着宋月华，温声道，“要是有什么事，就让柳丫头来找我。” 宋月华笑道，“婆婆不必担心，我这伤已经快好了，而且小玉，柳雪，白书他们都在。” 当天晚上，王婆婆跟朱艳丽回去后。 宋月华让柳雪包了2斤红糖，扯了一块大红棉布送了过去。 大雪还在下个不停，去往县城的道路封死了，许多人家的柴火都快烧完了。 好些人冻得发烧，只能自己在家里硬扛。 宋月华地窖里面有2坛酒，她让柳青把酒送到里正家，再由里正去分发，教他们用白酒擦身体退烧。 夏娘子听到消息后，过来同宋月华说道，“学堂地窖还有两坛，你这里要是不够，我再拿过来。” 宋月华让她先不要动，看情况再说。 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宋月华这里有风寒药，宋家门口很快等满了求药的人。 屋里的人哪敢随便开门。 柳雪隔着门大声道，“大家快回去吧，我们家真没有药，你们别站在这里着凉了。” “姑娘，我知道你们家有药，求求你们大发慈悲，救救人吧！”外面的人哀求道。 柳雪耐心解释道，“我们家又不是药铺，哪来的药，你们别被人误导了。” 外面不知道是谁，突然大声道，“你是哪个丫头在这里说话，快开门，我们找的是宋大丫。” “对啊，你是谁啊？” “是不是那个叫柳雪的丫头？” “柳媚娘的女儿？难怪……” 柳雪气急了，“你们一群人堵门口，像是来求人的吗？怕不是来杀人的，谁敢给你们开门。” “嘿，柳丫头你胡诌什么玩意，快点开门！” “好了，好了，大家平静一点，我们是来求药，又不是来干仗的，不要气势汹汹，容易吓到小孩子。” “胡金泉，你倒是会做好人，你好好说人家给你药吗？” 外面的人还在吵闹，柳雪跑进屋内，恼火道，“不知道是哪个胡说八道，非说我们家有药，刚送了酒，又来堵门讨药，这算什么，恩将仇报吗？” 家里确实还有药，自从小玉半夜发烧，王婆婆摔跤后，宋月华对于囤药一直很上心。 风寒药总共5包，给了蓝婆婆一包，还有4包，门外的人就不止4个，怎么可能会拿出来！ 宋月华坐起身，从炕上下来，柳雪一把挡住，“我再去跟他们说说，你别去。” “他们找的是我，自然我去。”宋月华穿上鞋子，起身出屋。 门外的声音吵吵闹。 宋月华打开门的那一瞬，所有人都安静了。 段一刀举着一个人正准备扔，宋月华愣了愣，还是让他把人放下。 “各位父老乡亲，我就一个问题，是谁告诉你们，我这里有药？”宋月华大声问道。 下面人你说我，我说他，讨论了起来，突然有人问宋月华，“大丫，你到底有没有药？” 宋月华道，“先回答我的问题。” 众人在私底下又吵了起来，宋月华冷着脸站在门口，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人群安静下来，有人道，“问过了，是宋老二说的。” “哦……” 宋月华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看向众人，“答案还不明显吗？老宋家与我家是什么关系，别说你们不知道。” 人群中有人发问，“大丫，你真没药吗？宋老二说看到你拿了药给蓝婆婆。” “没错。”宋月华道。 众人又骚动了起来 “既然看到了，那就应该知道，我这里仅有的一包药已经给了村里人。”宋月华道，“除非打算开药铺，否则不可能再有多的药了，这一点，很难理解吗？” 有些人已经有点相信了。 宋月华又道，“村里有难，我把家中仅有的一坛酒，一包药都给了乡亲，我对村里一片赤城，可大家又待我如何？” 众人顿感羞愧，酒是大丫拿的，学堂是她建的，正如她所言，她没有对不起村里的地方，此时有人喊道，“都回去，别堵人门口。” 有些人默默地走了，也有人上前来满脸歉意，“大丫，对不住，给你添麻烦了。” 说完，转身快步走了。 等周里正来的时候，门口已经没有人了。 段一刀还在那里佩服，“武力再高，有时候还不如嘴皮子利索，我打人还得一个个来，你嘴皮子一出，全倒！” 宋月华想轰人了。 “人都走了？”周里正走了进来。 段一刀笑道，“走了走了，可惜您没看到啊，当时姑娘往门口一站……” “段夫子，喝茶。”柳雪端来杯茶水，打断道。 宋月华请里正坐下，然后从柜子里拿出两包药道，“家里确实还有3包药，来的人数太多，能拿出来的只有这2包，至于给谁，全凭周爷爷判断。” 周里正刚端起杯子，还没喝，听完，又默默地放下杯子道，“你做得很对，村里的情况我了解，送过酒后大部份已经好转，真正严重的就胡家老娘。” “来这里的要么是跟着起哄，要么就是来占便宜的，丫头你放心，这药不会让你白给，该多少，我会找人要的。” 说完，周里正把药包塞怀里后起身离开，来到门口开条门缝，伸出头左右张望，见没人才出门。 段一刀说要保护周老爷子，灌了口茶，就追了出去。 柳雪关好大门回到屋里，闷声问道，“师傅，你有没有后悔给那些人送酒？ 宋月华笑了一声，看向柳雪道，“这么快就对人性失望啦？” 柳雪无精打采地扣着指甲。 宋月华认真道，“人嘛，肯定是利已的，他们怎么样我不管，我对得起自己良心就行，世间不分青红之事，惨绝人寰之事，颠倒黑白之事，比比皆是，记住，不要让愤怒吞噬你的人性，我们可以先保护好自己，再去做一个好人，又有何妨。” 柳雪沉默不语，只觉内心震动。 窗外大雪下得铺天盖地，柳雪坐在宋月华旁边，感受着炕床传来的温热。 第七十八章 鸡飞狗跳 正月十五，雪终于停了。 屋外寒风凛冽，滴水成冰，路面已经全部冻上，一只脚踩上去就打滑，没人敢出门。 学堂的人不过来，宋家这边也不过去。 蓝彧还想去看一眼蓝婆婆，刚出门就被柳雪给拎了回来，骂道，“蓝婆婆不是好了吗？学堂那边有人照顾她，一天两天不看又不会出事。” “现在外面又是风又是冰的，你要摔倒，冻感冒了怎么办？又得专门照顾你吗？” 蓝彧跪坐在炕上，双手交放在膝盖上，低着头，像只受伤的小狗。 看他不吭声，柳雪哼了一声，让白书看好他，自己去了隔壁房间。 宋月华透过窗户看向外面，心想，下雪已经叫人受不了了，融雪只怕更呛，地里的土豆不知道怎么样了。 冰冻了两天，大门被敲响。 柳雪开门一看，是段一刀，他背着铲子，把宋家到学堂路上的冰凌全部铲干净，易夫子跟在后面，提着大桶往路面撒草木灰。 “家里还有灶灰没？”段一刀哈了口气问道。 原来村里又组织铲冰开路。 柳雪点点头，从柴房扛了两袋子灶灰出来。 家里到学堂的路铲了出来，往来问题不大，柳雪第一时间告诉蓝彧。 宋月华知道后，让柳雪一起过去，看看学堂那边有没有什么短缺的。 直到午间，两人才回来，柳雪道，“一切安好，不过那两户人家烧炕了，他们保证在开学之前把柴火补上。” 宋月华点点头。 柳雪接着道，“那两户人家相处不太好，听夏娘子，之前还打了一架。” “咦……”宋月华顿时来了兴趣，一脸认真道，“细说！” 柳雪有点想笑。 宗家跟任家入住前就商量好，男人跟女人分成两个屋子。 男人那屋一共住4人，任老头跟他儿子任大海，16岁的宗义跟6岁的小侄子宗白。 按理说，炕大床宽，4个人敞开了睡，谁也挨不到谁。 偏生任老头在家做威做福惯了，来到这里后倚老卖老，半夜总把宗家两小子叫起来添柴火。 一次两次还好，谁受得了总被叫醒，而且宗白才6岁，自己老大个人不动，还非得使唤小娃娃。 宗义同任老头商量，“任爷，小白才6岁，总让我们两个起来添柴不合适吧，这事均一均，两家人平摊一下如何？” “均什么均！”任老头骂道，“我这么大把年纪了，半夜起床要是摔了，你赔得起吗？” 宗义点头道，“我们可以尊老，那你们也得爱幼，晚上添柴的活就由我跟大海叔分摊。” 原本话说到这里，活也没派到任老头的头上，事情很好解决了。 可任老头偏偏咽不下这口气。 犟道，“他一个小娃娃，能跟我比吗？我吃的盐比他走的路都要长，添几次柴怎么啦，能让他干活，那是我看得起他！” 宗义皱着眉，平静道，“那您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任老头一副自以为是的模样道，“老子在教你们做人！” 宗义没有吭声，任老头顿时虚荣心受到极大的满足感。 “小叔……”小宗白在一旁气得不行。 宗义面色平静道，“我们爹虽死，可娘还在，怎么做人，就不劳您费心了，既然两家住在一起不和，那就一家住一间屋子。” 任老头表情一僵，没想到这小子这么不识抬举，宗家才4个人，他们家总共6个人。 虽说睡一张炕也行，但哪里有现在这般宽敞。 “你爹死得早，没人教过你男女有别吗？”任老头坐在炕上骂咧道，“同自家寡嫂睡一块，你小子想的什么龌龊玩意！” 宗义顿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阴恻恻地盯着任老头。 对面的任老头一无所觉，还在那里大放厥词，“今天老子就得好好教育教育你，别长那么大，连做人的道理都不懂……” 宗义走到房间角落里堆柴的地方，宗白一看连忙跑了出去。 任老头没有在意，只觉得自己说教管用了，知道主动添柴火，得意道，“年轻人啊，还是得多听老人言，别总把自己当回事，真要说……” 宗义挑了一根又长又粗的木棍，刚捏到手里，就听到背后任老头的嚎叫声，惊得他一把转过头。 田氏正举着木盆就往任老头身上砸，边砸边骂。 “你个老不休的玩意，还敢使唤我家小子，你怕是吃屎吃进脑子里了……” 眼看任老头被打得哀嚎连连，任家人也连忙赶了过来拦住，宗义想了想，还是放下手中的棍子，上前去拦住了田氏。 “这个老骚娘们劲真大，哎哟，我全身都痛啊……哎哟……”任老头被扶着躺下了。 田氏越过宗义的肩膀骂道，“你再胡咧咧一句试试看，你就看我撕不撕了你，老王八蛋，小心走路上摔死你个老不死的。” “这是怎么啦？”夏娘从院对面过来，问道。 看着一屋子人这样，又道，“这好端端的，怎么又打起来了？” 一屋子人，见到夫子的娘子，都没敢开口。 宗白连忙站出来，小嘴巴巴地把事情讲得清清楚楚。 任老头一听，蹭地坐起来，指着宗白骂道，“小王八崽子，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哪里胡说了，你倒是说说看，我哪里胡说了。”小宗白不服气，反问道。 付氏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家老头子从来就不是什么安生的人，眼看又要吵起来了，只能同宗义道歉。 夏娘子一看也道，“实在不行就一家一个屋吧。” 自己跟蓝婆婆就住在院对面，一天天的听这两家人吵闹，实在受不了。 夏娘子都发话了，任家其它人也同意，以田氏那个狠劲，要真把老头子给整死了也麻烦。 分了屋后，任老头也不消停，整天坐在屋里屁事不干，光在那里骂骂咧咧。 田氏听不下去，叉着腰站屋门口同他对骂，夏娘子实在受不了，让易夫子同任老头说了两句。 不知道该不该说任老头听劝，不骂宗家人，改骂家里人。 5岁的小孙女任小美，14岁的女儿任小溪，儿媳妇舒氏，从上骂到下，整个学堂被他搞得鸡犬不宁。 两个夫子还好，住在前院吵不到他们，可怜了夏娘子还有蓝婆婆，住在正对面，天天跟看大戏一样，看着对面两家人鸡飞狗跳的，到了晚上也不消停。 这任老头精力还挺旺盛的，宋月华暗道，但一算时间，才觉得不妥。 “这两家的房屋都塌了，没建好之前，也回不去，再这样吵下去，等到学生回来上课，肯定影响！” 宋月华想了想又道，“东山上有两间屋子，没有人住，让他们搬过去吧，等他们自己屋子建好，再搬走。” 东山上那两间屋子，建好后就一直没住过人，柳雪道，“那里不是没床铺吗？” 宋月华笑道，“这种问题让他们自己解决，我又不是老妈子，什么都归我管，不过，柴房那张竹床可以放过去，谁先搬归谁。” 第七十九章 东山两间屋 柳雪想过任老头麻烦，但没想到他这么麻烦。 “我住这里是里正安排的，你让我搬就搬？”任老头坐炕上，一脸老赖模样。 任老头的媳妇付氏，好声问道，“柳丫头，东山上不是搭的草棚子吗？这大冷天的不适合住人吧。” 柳雪道，“不是草棚子，那里是泥砖瓦片房，有灶房有茅厕，外面还围着个院子，本来是打算今年再住人的，现在情况特殊，先让你们住。” 众人一听，顿时心动，那不就是新屋子吗？ 任老头忙问道，“那屋子可是同这边一样，有地砖白墙，房内有大炕？” “没有！”柳雪冷声道。 付氏也看不下去，哼了一声道，“一辈子也就住了这两天好房子，怎么，这就住不惯板床泥屋了？” “你懂个屁！” 任老头骂道，“那地方明显就没打算正经住人，现在是看不惯我们，想赶人呢，要走你们走，我不走！” 宗家人听到声音也过来了，柳雪把情况又说了一遍。 田氏倒是没有多说，同儿子媳妇商量过后，打算现在就搬过去，从柳雪这里拿了钥匙，道过谢，就回去收拾东西。 柳雪说话也没避着任家人，任老头马上急道，“那家人也是去东山屋里住？” “是的。”柳雪道。 任老头一挥手，耍赖道，“那我更不会去” 柳雪气道，“不去拉倒，你自己找地方住去。” “嘿，我就住这里了！”任老头一脸无赖道，“我看你能把我怎么着。” “哦……”段夫子从门后进来，笑道。 “跑学堂来犯浑？那就不好意思，只能一个一个把你们扔出去了。” 夏娘子把柳雪拉到段夫子身后，小声道，“你一个小姑娘，哪里跟这种人说得通，让老段去说吧。” 任老头明显有点怕了，但还是犟道，“先生，我可是桃源村的人，你一个外乡人，对我动手怕是不是好吧。” 段夫子没有理他，看了一圈旁人，问道，“你们也要被扔出去？” 任家其它人一哄而散，忙着去收拾物件。 宗家人把东西收拾好后，同夏娘子，两个夫子一一道别，经过宋家时，田氏跟儿媳妇吴氏特意进去向宋月华道谢。 两人态度诚恳，宋月华也真心道，“乡里乡亲的，帮点忙也应该，不过那屋子是新建的，没有床铺，我这柴房有一张竹床，你们不嫌弃就一起带过去。” 见宋月华好说话，田氏不好意思地开口道，“大丫，还有一事想打听一下……那个，学堂，今年还收学生吗？” 怀里的大宝扭个不停，宋月华把人抱到一旁道，“当然收。” “嗯……” 田氏低下头，两只手不停地扣着指甲，话到了嘴边，实在是说不出口。 “婶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宋月华道。 田氏笑了笑，才道，“那个，今年还能做工吗？” “能！” 东山上的30亩地不找几个人哪里成。 田氏嗯嗯了两声又道，“大丫，你要开荒的地可多？” 宋月华笑道，“婶子不必担心，总归是有活计安排的。” 一听这话，田氏有点高兴，又紧张道，“那笔墨纸砚也能帮你做工换吗？” 说完，又忙道，“那个，大丫你要是为难也没事，我只是问问，看看行不行。” 这事宋月华还没想过，但还是应道，“可以。” 不管是工换钱，还是钱换工，对宋月华都是一样的。 到时候还要养鸡养猪，柳雪住过去也不一定管得完。 宗家人口简单，先看看情况，合适的话，雇下来也行。 田氏跟媳妇吴氏，大喜过望，感激的话说个不停。 自己没做什么利他的事，不过换了个形式而已，根本用不着这么感恩戴德。 宋月华让他们尽早过去收拾。 田氏二人谢过后离开。 小宝窝在宋月华的怀里玩着小玉给她做的布球，大宝四处乱爬，宋月华抓住一只脚，把人从炕边给拽了回来。 宋月华正琢磨着，东山的田地，猪场，到时候肯定要雇人的，具体怎么雇，还得出个章程。 白书看宋姐姐心不在焉的模样，干脆把大宝抱到隔壁的炕床上。 小玉正在炕上绣东西，突然看到白书像抱头小猪一样，抱着大宝过来，连忙把绣棚放下，过去把人接过来。 白书松手后，大大地喘了口气。 看他这费老大劲的样子，小玉笑道，“看这三步一喘的，难怪柳姐姐让你多练练。” 白书脸上一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又过了一会，柳雪回来了。 宋月华问，“都走了？” 柳雪道，“都走了。” 段一刀发话后，任家人在付氏的带头下，收拾好东西就往东山去，不管任老头在后面大喊大骂。 等人都走空，段一刀朝着任老头嘿嘿一笑，双手一合，骨头咔咔响。 还没等他动手，任老头就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 东山的两间屋子不算小，当初除了住人，宋月还打算当仓库用。 宗家人到两间屋后，选了个屋子，把竹床摆在里面，田氏跟吴氏在屋里打扫收拾，宗义挑着水桶去外面找水。 “娘，现在外面的都冻住了，哪里有水给我们挑啊，别把小叔冻坏了。”吴氏望着门外，满眼担忧。 田氏把竹床擦好后，把带来的铺盖铺上，哈了哈手，把通冻得满脸通红的宗白塞进被褥里面。 无奈道，“总要煮饭喝水吧，灶房我刚去看了，堆了不少碎木料，柴火暂时够用，只要有水就行。” 吴氏轻叹了一声，看着竹床又愁道，“就一张床，这可怎么睡啊！” 这个问题，田氏也想过了，咬了咬牙，掏出200个大钱，交给吴氏道，“去老竹头家买个竹床回来。” 吴氏点点头，接过大钱，用头巾把头跟脸都包好，又拿了根竹竿，才出的门。 田氏不放心，嘱咐道，“路上打滑，慢点走，买了床让老竹头送过来。” 等人走后，田氏又接着收拾起来，弄得差不多，蹲在竹床前笑着问道，“小白冷不冷啊？” 宗白从被子里面伸出手，捂在田氏的脸上，乖巧道，“被子里面很暖和，阿奶要不要进来？” 田氏把宗白的手塞进被子，温声道，“阿奶不困，晚点再睡。” 外面吵闹起来，田氏起身去看，只见任家一堆子人也找了过来。 任老头一进屋就各种嫌弃，“他娘的，安的什么心，把我们扔到这种破地方，这是人住的吗？连床都没有，睡哪里？这种天气是想冻死我吗？” 一家人，除了任老头，都默不做声。 “咱们回去吧，这里不是人住的地方。”任老头说道。 付氏四周看了一圈，满意道，“除了没有床，别的都挺好，屋子又大又敞亮，灶房连陶锅都是新的，比咱们家可强多了。” 任老头冷哼一声。 儿媳妇舒氏，皱眉道，“就两间屋子啊！” 付氏让人把东西放进屋子后，安排舒氏还有女儿任小溪收拾，自己则到隔壁同田氏说话，“哟，田婆子你这还有床？” 田氏不冷不淡道，“有事？” “以后咱们就住一个院子，房间又只隔着一堵墙，这不问问嘛，对了，钥匙可是在你手上？”付氏问道。 “在啊。”田氏道，“宋姑娘交给我的，怎么了吗？” 付氏讪笑一声道，“没事，问问。” 田氏一家走得还算体面，自己一家基本算是被赶出来的。 走的时候心里急切，也没想着跟宋家人道个谢啥的，现在要再让他们回去肯定不成了。 第八十章 可遇不可求 就在这时，宗义挑着一担水回来，田氏连忙迎了上去，担子放下后，把他领去灶房。 点燃灶膛，塞两根木料进去，火越烧越旺。 没一会儿宗义身上的棉衣冒着烟，整个人也缓和了过来。 田氏把水倒进锅里，问道，“这是井水？” 宗义的手往灶膛里伸了伸，道“对，土豆地那里有一口井，从那里挑的。” “你咋知道那里有井？”田氏问。 要知道，他们几个也是第一次来东山。 宗义整张脸烤得发红，道，“我猜的，那30亩山地开荒总得用水，不是引的水就是井水，我去那边土豆地里找了一圈，果真找到一口井，打上来时水还温热。” 田氏欣慰地笑了，自家小儿子从小聪慧，要是老大还在，送到学堂，指定比谁都有出息。 可惜了啊，现在能让小白去学堂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没一会，任家5岁的小孙女任小美也钻进灶房，冲着宗义问道，“宗义叔，我能在这里站一会儿吗？” 宗义把小姑娘拉过来一点，问道，“暖和了没？” 任小美笑盈盈道，“暖和。” 田氏烧了锅水，灌了两个热水袋，一个给了宗义一个，塞到宗白的被子里一个。 等她熬粥的时候，舒氏也进来，问道，“田婶子，能分点水吗？再不烧点热水，家里老的小的都快扛不住了” “不分！”田氏想也不想就拒绝，“地里有口井，想要用水自己去挑，总共一担水，我们自己都不够用。” “可是……”舒氏一脸委屈的模样。 田氏翻了个白眼，懒得跟她废话，专心熬粥。 舒氏见田氏不理人，又转向烧火的宗义，结果宗义闭着眼装睡，只有任小美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等舒氏离开后，田氏忍不住笑出了声，宗义嘴角含笑，拨了拨灶膛里面的柴火。 只有任小美一无所知，伸出小手在灶膛前面晃了晃。 没一会，竹篾匠扛着竹床过来了，跟在后面的不止有吴氏，还有挑着柴火的段一刀。 段一刀把柴火放下后，同吴氏道，“柴火够用一段时间，用完了你们自己想办法。” 吴氏忙应好，段一刀把事办完后，转向就走，后面的竹篾匠大喊了一声，让他等一下。 付氏忙跑到竹篾匠面前问道，“老竹头，能不能再送2张床过来。” 要不是吴氏一个女人，这冻天雪地的，谁乐意跑这么远。 “200文一张，让你们家男人去扛。”竹叶青说完走了。 自家之前的屋子已经塌了，别说回去搬床，就是想拆块门板都不成，不然付氏也不愿意花这银子。 只能进屋同任老头商量，老头子坐在草席上，包着被褥骂道，“谁让你们来的，但凡听我的留在学堂，至于还要自己花钱找罪受吗？” “那你到底去不去？” 付氏怒道，“要不是你磨磨唧唧的，那个带床的屋子会被别人抢先吗？在学堂住了两天还真把那里当自己家了，要是没床，今天晚上全家睡地上好了，要死要活随便你！” 说完付氏气冲冲地出了门 任老头，“……”他才说了一句。 等任大海回来后，任老头喊上他一起，父子俩缩头缩脑地出门了。 田氏这里有了两张床，之前家里的铺盖全都带上了，铺两张床绰绰有余，晚上喝了粥，打盆热水擦了擦脸，田氏跟吴氏一床，宗义跟宗白一床，每床一个暖水袋，疲惫了一天，四人很快睡着。 相比之下，任家人就麻烦多了，竹床虽宽，可6个人挤两张竹床，晚上睡得连翻身都不方便，任老头又是骂骂咧咧地一整晚。 原本15开学，延到了20号。 好在村里人已经把路铲了出来，撒上了灶灰，除了冷一点，出门倒也安全。 路一通畅，王婆婆就过来了，因为这几天人多，朱艳丽不打算出门，正好让她在家里照看石头跟小绵。 谢瑜是谢全背着过来的，路上牛车跑不了，谢瑜又着急回学堂，只能徒步过来。 没想到走到半路，谢瑜就摔了一屁股墩。 谢瑜一进门，急急地同宋月华打了声招呼，就跑去另一间房换衣裳。 王婆婆把谢全招呼进灶房烤火，又煮了姜茶，给父女俩一人分了一碗。 谢全身上的衣裳烤干后，同宋月华打了声招呼，就回去了。 谢瑜不放心，跟着送了很久，才小跑着回来。 这次谢文武没有一起过来。 谢瑜道，“三叔今年要考试，让大哥留下帮他备考。” 宋月华虽然不想取笑自己徒弟，但还是忍俊不禁道，“谢文武帮他备考？” 你确定这不是在嘲讽他？ 谢瑜认真道，“三叔留下大哥，给自己补身体。” 宋月华，“……” “爹说三叔从小到大没提过啥要求，就让大哥留了下来。”谢瑜道，“大哥说只怕要等三叔考完后才能回来。” 留下来无非是给谢安做饭，由此可见，谢文武的厨艺也算是被家里人认可了。 第二天学堂开学。 宗家人把宗白送了过来，柳雪拿一个书袋，里面装着一套笔墨纸书。 宋月华同几人说道，“你们可以开四亩荒地，开完就算结清。” “又或者在我这里做3个月的工，外面的长工一个月350文，我给400文一个月，你们一共三人，每个月扣600文，发600文，3个月后结清，做工期间包吃住，如何？” 田氏吴氏一时拿不定主意，只得看向宗义。 宗义应道，“那我们做工。” 宋月华点点头，拿出契书签上名字后，让柳雪把宗白送到丁班，再跟宗家人去里正家，验明内容后按上手印，契书就签定好了。 宗家人签好契书后，下个月正式做工。 回去路上，田氏问宗义为什么选了做工。 开4亩荒地的，不出半个月就能干完，这做工一做就是三个月。 宗义解释道，“外面做长工男人才350一个月，娘跟嫂嫂是女子，一个月最多300文，而且，山头上还有两处没建好的地方，看样子挺大的，虽然不知道做什么，但肯定需要人手，宋姑娘这是在考查我们。” “考查？”田氏不太懂。 宗义笑道，“这3个月做工如果让她不满意，她可以说做工期满了，然后跟我们结清，再无关系，这样子哪怕是一个村子，也不尴尬。” 田氏好像懂了点，“那如果她满意呢？” “那她就会雇佣我们，长期做工。”宗义道。 “长期做工，是400文一个月？”田氏惊道 宗义道，“没错！” 一个月一两多银子，而且她跟吴氏都能赚银子，家里再也不用只靠着老二，把日子过得抠抠搜搜的。 田氏低声呼道，“我的个乖乖，一句话咋那么多道道，不过还好有你在，这3个月我们使劲干，不怕她不要我们。” “不止这3个月，”宗义道，“以后也要好好干，这种事情可遇不可求。” “对对对！”田氏喃喃道，“好好干，拼命干，东家这人厚道。” 第八十一章 来者不善 学堂这边，易夫子宣布分成甲乙丙丁四个班。 分班的名单很快出来。 甲班，张如山，谢瑜 乙班，宋玉轩，白书 丙班，周小虎，谢文武，陈树，马龙，蓝彧，周正，宋大郎。 其余的人都归到丁班。 分了班，讲堂也按班级分开来，知道蓝彧分到丙班后，留在丁班的何雷，苏文宝，两人凑到竹青青面前，满脸揶揄道，“小叫花子去了丙班，你是不是舍不得呀？” 竹青青不耐烦道，“我劝你们最好把这张蠢脸从我面前挪开，不然……” “不然怎么样？”何雷仰着头，不屑道。 一旁的苏元宝接话道，“不然她就要哭给我们看，哈哈哈哈！” 两个人笑得直捂肚子，竹青青呲着牙，猛地跳到书桌上，朝着两人扑了过来。 三个人瞬间就滚成了一团，竹青青到底是女孩子，被苏元宝揪住了头发，痛得表情有些狰狞。 何雷气坏了，居然被个女娃子打得在地上打滚，上前就要抽竹青青。 这时，马虎一把从后面抓住了他的胳膊道，“两个打一个，太不要脸了吧！” 这边竹青青一个翻身，朝着苏元宝的两腿间狠狠地踢上一脚，痛得苏元宝捂住下面，直叫唤。 一旁的马虎，何雷看后，不自觉后退半步。 “敢欺负你姑奶奶，死去吧！”竹青青朝着蹲在地上的苏元宝又狠狠地踢了一脚。 再回过头猛地看向何雷，一把扑过来，两人扭打在一起。 竹青青力气不够，就上嘴，活生生把何雷的脸上咬了个牙齿印，一旁的马虎都看傻了。 这丫头也太猛了吧！ 学堂吵闹声越来越大，谢瑜刚要进门，马虎连忙把竹青青拉扯开，低声道，“快跑，夫子来了。” 啊？ 竹青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马虎拉着跑了。 学堂本就不大，两人没别处跑，只能躲在后院这里。 “干嘛要把我拉到这里来？”竹青青头发乱糟糟，衣服也扯了好几道口子，一脸不爽地问道。 马虎道，“谢夫子来了，你不怕她抽你吗？” 竹青青想到谢夫子抽人的模样，确实有点怕。 不过，也不能一直躲着啊。 竹青青想想道，“打架会不会抽不一定，但要是敢逃课，绝对会被抽。” 马虎一想，也对哦。 两人又灰溜溜地回到讲堂。 搞清楚情况后，谢瑜让何雷，苏元宝去找夏娘子，先上药。 刚进教室，就撞上竹青青跟马虎，两人鬼鬼祟祟地回来。 “跑哪里去了？”谢瑜问道。 马虎小声道，“茅房……” “你们两个有没有受伤？”谢瑜问道。 马虎连忙道，“没人打我，我好着呢。” 看马虎也不像有事的样子，谢瑜带着竹青青到后院检查。 竹青青除了手腕上有淤青，别的地方倒是没事，夏娘子弄了点药酒给她揉了揉。 这期间，谢瑜也搞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把竹青青收拾好后，谢瑜道，“先上课吧！” 虽然何雷，苏元宝一副受害者的模样，论起来，还是他们找的事。 散学后，谢瑜把三人教训了一顿，罚了每人抄几张大字。 回到宋家，谢瑜把学堂发生的事情，同宋月华说了一遍。 竹青青啊，宋月华记得，竹篾匠家的小孙女，看上去确实挺活泼好动的。 “宋姐姐，这次的事，我感觉处理得不太好，不应该罚青青的。”谢瑜把头枕在小玉肩膀上，无奈道。 宋月华道，“抄几个字，罚了也就罚了，以此为例，规矩还是得立，还是得尽量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 “怎么立？”谢瑜立马来了精神。 宋月华笑道，“你同易夫子好好商议如何？” 也对，自己身为夫子，怎么能什么事情都问宋姐姐，谢瑜想通后，站起身道，“我找易夫子去。” 说完就出门去了。 小玉问道，“阿姐，你是不是有法子了？” “我哪有这么多法子，”宋月华苦笑道，“这种事难以杜绝，还不如问问易夫子。” 易夫子有这么多年的求学经验，他出的主意总归要靠谱些。 而且这事，也不知道何家，苏家，竹家的人，怎么看。 几人散学回到家后，竹家还好，何家与苏家都快炸开锅了。 宝贝孙子，一个捂着下面，一个捂着上面，可不把两家人给吓坏了。 何家带着何雷，苏家带着苏元宝，气势汹汹就去找竹叶青算帐。 竹家人正在吃晚饭，突然听到了门外的叫嚣声。 “竹老头，你给我出来！”老何头在外面喊道。 大儿子竹白棋与其媳妇蒋氏，问道，“爹，出什么事了？” 竹叶青放下筷子，起身出门，就看到自家门口围了一堆人，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竹白棋看到外面的阵仗，也跟着出去了。 蒋氏把桌上的饭给盖上后，就听到竹青青站起身道，“肯定是那两个小王八蛋来找麻烦的！” 说完也要往外面跑。 蒋氏一把把她拉住，问道，“你说说看，怎么回事？” 外面的老何头，把何雷拉到竹叶青面前道，“这是被你家丫头给咬的，你看怎么赔！” “青青？”竹白棋想了想，觉得很有可能。 竹叶青看了一眼淡淡道，“你家小子被咬了，那苏二蛋，你是来做什么的？” 苏二蛋是苏元宝的爹，他在竹叶青面前只是个后辈，自然不敢像何老头那样说话。 但还是把苏元宝拉过来道，“竹叔，你家小丫头，把我儿子的子孙根给踢坏了，我得讨个说法。” “确定踢坏了吗？”竹叶青问道。 苏二蛋，“……”这让他咋说，要承认坏了，往后自家小子还怎么找媳妇。 见苏二蛋这个傻样，何老头道，“别的人不说，我们家雷子脸上的牙印可是清清楚楚的。” 竹叶青看向两人道，“我家丫头6岁，你家的小子是站在那里不动，让她咬的吗？” “竹老头，别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一个小丫头凶成这样，你也不管管，现在出了事，你是想不负责任吗？”何老头叫嚷道。 苏二蛋也在一旁使劲点头。 竹白棋大声道，“事情还没搞清楚，负什么责！” “你问问你家丫头，是不是她把人给打伤的，都打成这样了，凭什么不负责？”苏二蛋手唾沫横飞道。 “对！”何老头也道，“把你家丫头叫出来！” 竹叶青脸色沉了下来，“一群大老爷们，上门找一个6岁的小姑娘，可真是有本事啊！” 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其中就有赵二狗。 他眼珠子一转溜跑回家把赵豆豆给喊来，听他说清楚事情原委后道，“你去人前作证，让竹老头欠咱们一个大人情。” “为什么要去啊！”赵豆豆不满道。 赵二狗附在赵豆豆耳边细说道，“只要你把这事搞定，我就让你娘同意养猫。” 赵豆豆眼睛一亮问道，“当真？” “当真！” “那我说了，人家不听怎么办？”赵豆豆问道。 赵二狗一巴掌拍他头上，低声骂道，“把你平时栽赃嫁祸的本事拿出来，谁能说得过你。” 赵豆豆点头答应了。 瞅准时机，赵二狗跳出来道，“何爷，不是我说，你们这阵仗哪个小女娃敢出来，不如找个在场的学生来问问呗。” 何老头还没开口，赵二狗又道，“正好我家小崽子在，就找他吧！” 说完，赵豆豆又被拎了出来。 三家大人一齐看向赵豆豆，就见他开口道，“何雷，苏元宝在学堂找竹青青的茬，说不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回家找大人。” 众人，“……”这就完了，能不能再生动些？ 何雷马上反驳道，“你在胡说八道！” “我为什么要胡说八道，我跟竹青青又不熟！”赵豆豆道。 “明明是竹青青先动手的！”苏元宝也开口道。 赵豆豆问，“是不是你俩找上竹青青的？” 苏元宝道，“是的。” “竹青青当时是不是被你们两个薅住了。”赵豆豆又问。 苏元宝一时犹豫，但还是道，“是……是的。” “所以，是你们先找的事，也是你们两个男的一块揍的人，”赵豆豆道，“结果是你们打赢了，对不对？” 何雷，苏元宝一时噎住了，他们哪里好意说没打赢一个姑娘，这话怎么说得出口。 此时，蒋氏也抱着竹青青出来了，她哭诉道，“我们家姑娘被人打成这样，我们还没找你们，你们倒是倒打一耙。” 众人看去，竹青青脸上红一块，青一块，病秧秧地歪倒在蒋氏身上。 村里人也开口了，“你们这两小子下手也太重了，哪里能把人姑娘打成这样！” “对啊，要是毁容了可怎么好。” “老何头，苏二蛋，我看是你们该赔钱吧。” 何老头一时也惊住了，当时看到孙子脸上的牙印一时怒上心头，没想到这丫头居然伤得这么重。 “没有，不是的！”何雷道。 赵豆豆马上道，“对，在学堂可不是这样的，当时可惨了，老半天都动弹不得，我看定是打出了内伤，苏元宝还薅了她一大把头发……” 苏元宝确实薅了头发，但是有这么严重吗？ 他看向何雷，眼神询问，何雷恨不得冲上去打这个赵豆豆一顿。 没等何雷反驳，竹叶青就厉声道，“你们上门了倒是省了我的事，看看怎么善了吧。” 何老头，“……” 一旁的苏二蛋看情况不对，早就悄悄的溜了，他是想来弄银子的，可不是来送银子的。 何老头，“我家小子脸上也留了印，算是抵过了！” “你说抵过就抵过？”竹叶青拎着柴刀走到何老头面前，拦住他的去路，竹白棋也站在自家老爹身后，一副准备拼命的架势。 何老头咽了咽口水，问道，“那你要怎么样？” ”先道歉，再赔钱“竹叶青道。 何雷也被吓傻了，还不等何老头说话，连忙知趣地同竹青青道歉。 何老头不愿意给钱，钱不钱的不说，这要是给了，往后他在村子里哪里还来的脸。 “赔钱！”竹叶青一柴刀砍在自家围墙上。 原本吵吵闹闹的村民顿时安静了下来。 这竹老头太他娘狠了吧！ 何老头双腿一软，问道，“多……多少？” “我老竹家也不坑人，你们两家，一家100文。”竹叶青冷声道。 一旁有人喊道，“老竹头，苏二蛋早跑啦！” 竹白棋开口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有本事他苏二蛋不在村里住了！” 这下子，老何头是真没别的想法了，从怀里摸出10个铜板道，“身上只有这些了……” “白棋，同他回去取！”竹叶青说完转身离开。 竹白棋朝着老何头笑道，“何叔，可要我给你带路！” 老何头脸色铁青，没有吭声，狠狠拉了一把何雷回家去了 众人一看没戏看了，也就散了。 等人都走后，赵二狗嘻皮笑脸道，“竹老叔，我可帮你大忙了。” 赵二狗确实是帮了忙，竹叶青道，“怎么，要钱？” “要啥钱呐，”听到钱赵二狗意动了一下，但还是没提这茬，只道，“最近家里少两箩筐，要不……” 竹叶青朝着蒋氏点了下头。 蒋氏从里屋拿出一对箩筐，还附赠了一根扁担。 把赵二狗打发走后，竹叶青才问了竹青青的事情经过。 竹叶青同她复盘道，“记住了，下次就打看不着的地方，踢的那一脚就不错。” 给竹青青擦脸的蒋氏道，“阿爹，哪有像你这样教孩子的。” “怎么就不行！”竹叶青道，“都被人骑到头上了，你说要怎么办？” 竹青青道，“阿爷放心，就那两个废物，哪来的本事骑我头上。” “哈哈哈，”竹叶青笑道，“不错，万事有阿爷担着，出门在外不要怕事！” 蒋氏无奈一笑。 青青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同自家老爹是脱不了关系的。 第八十二章 知恩图报 分班后的第二天中午，蓝彧找到宋月华，说他不想升班。 宋月华虽然能猜到他的目的，但还是问道，“为何？” 蓝彧低着头，讷讷道，“有了月奖，家里的屋子也能早些盖起来。” 宋月华道，“你是来念书的，不是来赚钱的，顾好学业上的事，别的事不用你操心，赚钱是大人的事。” “可是……”蓝彧不知道该怎么说，婆婆已经赚不到银子了，只能靠家中那几分地换点粮食糊口。 宋月华道，“东山上我在建猪场，还有鸡场，到时候人手肯定不够，一个月400文工钱，吃住都在东山上，你问问蓝婆婆愿不愿意来给我做工。” 蓝彧眼睛一亮，顿时喜笑颜开，本想点头，但还是说，“宋姐姐，我现在就去问阿奶。” “好！” 蓝彧抑不住兴奋的心情，跑进学堂时，二锅头跟狗娃子面对着面蹲马步。 两人扛着一根棍子，段夫子坐在棍子中间，翘着腿，手撑着脸。 看到蓝彧跑得飞快的背影感慨道，“还是年轻小娃娃有精力啊！” 狗娃子都想哭了，师傅啊，再年轻也经不住你这么折腾啊。 蓝婆婆正在扫后院，看到蓝彧红扑着小脸跑过来时，笑着道，“遇到啥高兴事啦？” “阿奶，你咋知道？”蓝彧抬脸问道。 蓝婆婆摸了摸他的乱发，揶揄道，“咧着嘴跑了一路，你也不怕进风。” 蓝彧迫不及待把宋月华的话转告给阿奶。 “400文！”蓝婆婆惊得手中的扫把都掉了。 “是的，”说完蓝彧哎呀了一声，“宋姐姐只说去做工，我忘问她要做些啥了。” 蓝婆婆激动过后，又平静了下来，满脸担忧，想了想，还是先去一趟宋家。 宋月华没想到，还真会有人主动降薪。 “姑娘，400文实太多了，老婆子手脚不利索，一个月能有200文，我就知足了。”蓝婆婆道。 宋月华笑道，“蓝婆婆不必担心，东山那里我准备养鸡养猪，重活有人干，还缺个人照看，您只要够上心，够细心，这钱我给得不亏。” 东山那边虽然让柳雪管，但她毕竟没有养牲畜的经验，像蓝婆婆这种，虽然体力不太够，但养鸡的经验是足足的，刚好可以弥补柳雪的不足。 如果找个成年男人，或是能干的妇人，最后猪场里，柳雪能不能说上话都不一定，蓝婆婆这种，刚刚好。 学堂开学后的第三天。 付氏也带着任小美过来，问道，“大丫，听说女娃读书不用开荒也不用给钱？” 宋月华道，“是不用开荒，但书本纸笔是需要自己买的。” 付氏嘿笑一声，不好意思道，“不买这些，也能来吗？” 宋月华，“……” “什么都没有也学不到东西啊！”宋月华道，“1支笔也才10文，半刀纸总得要吧。” 付氏一脸为难的样子。 虽然学堂有过特殊情况的对待，但要都是如此，那不得亏死去，而且任家人口不少，与蓝婆婆家如何能比。 “书笔纸墨的费用，做工来抵如何？”宋月华提议道。 付氏摇了摇头，随后又道，“先看看成吗？我得家里人商量商量。” “可以。”宋月华道。 等人走后，柳雪才道，“这任家人可真有意思，不要钱就行，要钱就不行，做工也不愿意，空手套白狼也不是这么个套法啊！” “看来最近小书教了你不少嘛，”宋月华笑道，“还知道空手套白狼了。” 柳雪红着脸轻哼了一声。 回东山的路上。 付氏背着任小美，喃喃道，“丫头啊，阿奶为了你，可是连老脸都不要了，做工是不成的，家里那群人肯定不会同意。” “我那里还有点私房钱，你都拿上，回去后我再跟田婆子打个招呼，从明天起，你就跟宗白一起去学堂，好好学会认字，以后才能嫁个好人家。” 任小美用脸贴住阿娘的脖子，听了一半忘了一半。 回到东山屋后，任家人也知道小美要去学堂的事。 “一个铜板都不要？”任老头问道。 “不要。”付氏道。 任老头笑道，“那就好。” 反倒是舒氏一脸不满，但也只能同任大海说，“丫头片子念什么书，再长两年都能做活了，现在送什么学堂，娘这不是胡闹嘛。” 任大海无所谓道，“去就去呗，爹娘都没意见，你吵吵什么！” 任小溪不在乎任小美去不去学堂，她只烦心自己的婚事。 今天她都14岁了，再不许配人家，就真的嫁不出去。 当天晚上。 付氏拜托宗义送宗白的时候，顺便带上任小美，田氏很爽快地应了。 那小丫头还挺招人喜欢的，能去念书也总比在家无所事事，听任老头骂人要强。 今年，各村各地都很忙。 大雪压垮了许多房屋，村里都在忙着重建。 有点银钱的人家，就直接买上几车泥砖，叫上村里的几个人，也不讲究，只要把房屋弄起来就成。 村里人虽不收工钱，但要管顿饱饭。 虽然如此，但也不是谁都能重建屋子。 村里忙得热火朝天，东山上的工匠队也回来了，周大富跟周二贵忙得脚不着地，村里山上两头跑。 宗任两家住的两间屋，离建房的地方不远。 宗家几人不但主动包揽了茶水活，三人一旦得空就去开荒，早上开到晚上，每天直到太阳落山才回去。 周大富来跟宋月华说进度时，顺嘴提了一句，“那宗家人挺知恩图报的，还没到日子，在那里整天地忙活，干活也拼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自家的地，这家人找得不错。” 等人走后，宋月华盯着窗外，叹了口气。 她一向是个不擅长处理他人好意的人，在这个时代，她也不愿承担太多责任。 大宝好不容易回到炕上，刚站起身，柳雪一把把人薅了回来，问道，“叹什么气，有人给你卖力干活还不好啊！” “挺好的。”宋月华幽幽道。 沉默了一会，又道，“他们这般，如果有一天，情况变得不好……” “他们就会重新找活干！”柳雪道，“以前是怎么活的，以后还会怎么活，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东家” 看着柳雪义正言辞的模样，宋月华笑道，“那就连你也要出去找活干咯。” “我不找，”柳雪轻哼一声道，“以后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反正我这辈子就赖上你了” “那不对啊！”宋月华道，“刚还说到处是东家，怎么又赖上我了。” 柳雪把下巴抵在大宝头上，哼哼道，“你要真要有压力，就让我当你的压力，要记住，我可是把这辈子都寄托在你身上了，以后你好好干吧。” 宋月华笑骂道，“怎么变成我好好干了，到底谁才是东家啊！” “行行行，你是东家。”柳雪笑道。 “什么叫，行行行，你是东家，我本来就是东家。” “好好好，东家。” “怎么感觉你不认同啊！” “认同，认同！” “你看你这态度，这是对东家的态度？” “好啦！” 第八十三章 加更一章 二月份，积雪渐融。 宋月华花了10两银子，托马爷定了三套农具。 猪场跟鸡场的后面留了13亩地用来种菜。 农具一到，就让柳雪给宗家人送去，让他们先把10亩菜地给开出来。 一同送去的还有三人近一个月的粮，粟米25斤，地窖囤的萝卜白菜，干菜，腌菜若干。 田氏刚准备出门，就碰上柳雪，接过粮食，知道是一个月的份量时，大吃一惊。 结结巴巴道，“这哪里吃得完，太多了，用不着这么多粮食。” 柳雪道，“说好了吃住全管，总不能让你们饿着肚子干活，快些收下吧。” 等柳雪走后，田氏把东西放进房间，然后把灶房的锁扣在门上，挑起担子就要走。 “哎哎，那柳丫头还给你送粮食了？”任老头拦住田氏问道。 田氏语气干巴道，“我干活了。” 我知道我没干活，任老头追问道，“给你送了多少粮食？” “与你无关。”田氏绕过任老头往前走。 田氏说，任老头反而更有兴趣，追着问道，“我看别人开荒怎么没给粮食，你这是啥情况，说说呗。” 宗家送宗白去学堂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 村里人只当他们照惯例去开荒，根本不知道还有契书一事。 宗家人自己肯定不会去说，周家人也不是长舌头的。 因此，哪怕是住一起的任家，也是不知道的。 田氏最烦这任老头了，之前还干过仗的，今天就跟没事人一样，真不要脸。 看他问得殷切，于是停下来，板着脸道，“你之前还骂我老骚娘们，记得吗？” 任老头愣住了，什么猴年马月的的事了，这都能记得住？ 这老娘们也太他娘记仇了。 直到田氏走远，任老头才低骂了声，“老骚娘们！” 回到家，任小美刚好同宗白一起回来。 任老头一肚子气没处发，吼道，“怎么回来这么晚，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帮着家里干点活。” 任小美低着头，小声同宗白说，“宗白哥哥，晚点我再去找你。” “嗯！”宗白点了下头就进屋去了。 任老头又逮着任小美骂了许久。 直到第二天早上，宗白一推开房门就看到任小美冻得通红的脸蛋，问道，“你在屋里等我便是，站在外面做什么。” 任小美笑着道，“宗白哥哥，我们走吧！” 两人一同上学，课桌了紧挨着，任小美的银钱不够买书本，只能与宗白共用一本。 丁字班自从上次竹青青，何雷，苏元宝三人打了一架后，都老实了不少。 段一刀的武学班只能等学堂散学后，再用学堂的操场，白日有学生上课时，师徒三人还是得在外面操练。 这一天，师徒三人正在跑圈，村里的刘山炮跑了过来，喊道，“二锅头，你大舅出事了，你爹让你赶紧过去！” 二锅头愣了下，猛地朝家的方向跑去。 狗娃子同段一刀道，“师傅，二哥家里出了事，我也得去看看，今天先不练了。” 说完，也跟着跑了。 “唉……”段一刀的话还没说出口，两个人就都跑远了。 仅有的两个学生都跑了，段夫子没事干，干脆去帮王婆婆修理院墙。 王婆婆此时去了宋家，家中只有朱艳丽，见这段夫子天天往她这里跑，哪里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朱艳丽正在灶上做红糖米糕，于是把人招呼了进来，笑道，“辛苦夫子了，我这里做了些米糕，能否帮我送给月华？” “当然可以！”段夫子红着老脸，接过热气腾腾的米糕，激动不已。 朱艳丽，“……” 现在天冷，米糕凉得快，段一刀几个飞身就到了宋家，等米糕送到宋月华手中的时候，还是热气腾腾的。 宋月华接过后，怔了一下，递了一块给段夫子道，“段夫子尝尝看吧。” 段一刀乐呵呵地接过，一口咬下，满脸幸福。 宋月华问道，“味道如何？” “极好！”段一刀毫不吝啬称赞道。 宋月华叹了口气道，“段夫子往后还是少往王家跑吧。” “为啥啊？”段一刀又拿过一块米糕，咬了一口道。 宋月华默了片刻，才道，“王家都是妇孺，你总去影响不好。” 真正的原因宋月华没直说，米糕还没蒸透就拿了出来，明摆着是在打发人走，可惜遇到了段一刀这么个榆木脑袋。 段一刀一想也对，点头道，“行，那往后我少去。” 宋月华，“……”你就不能不去？ 二锅头的大舅住在隔壁的红叶村，离得不算远，跑也能跑得过去，就是有些费人费腿。 两人狂奔了一路，等到红叶村时，人已经喘得快断气了。 狗娃子喘得舌头都收不回去。 二锅头领着他走了一段路，才来到他大舅家门前。 “大……大舅……”二锅头扶着门框，看到半坐在床上的大舅，才放下半颗心。 王二看到二锅头，皱着眉头道，“这么大个人了，做事能不能稳重些！” 还能教训人，应该没啥大事，二锅头此刻才放下心，一屁股坐在门槛上。 贾富贵从屋里出来道，“你大舅帮村里建房从屋顶掉下来伤了腿，这段时间都不能干活了。” 二锅头点头道，“那我去找个活干干，给大舅贴补家用。” “唉……”贾富贵无奈地看了眼自家这个儿子。 说他对王二不好吧，从不干活的人，二话不说就帮他大舅干活，这待遇，连他这当亲爹的都没有享受过。 但要说他喜欢王二吧，每次躲他大舅都跟躲瘟神似的。 “表弟，喝茶。” 一个身形高挑，面容白皙，打扮素净的女子，端着两碗茶递给二锅头跟狗娃子。 二锅头接过茶碗道，“多谢。” 一旁的狗娃子瞧着眼着的女子瞬时愣住了。 还是二锅头一肘击，才让他清醒过来，连忙站起身，接过茶碗，“多，多谢表姐。” 王小叶被他这呆头呆脑的模样给逗笑了，狗娃子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心神都被勾走了。 二锅头被王二叫到屋里，训道，“你瞧你这一整天的，不干活不娶亲，一把年纪了还去学武，就你这样，我死了都不能合眼！” “放心，我铁定让你合眼，合不上缝都给你缝上！”二锅头说完转身就走。 “你……”王二气得要从床上跳下来，还是贾富贵给拦住了。 二锅头出门就要走，走时还拉了把狗娃子。 拉了半天，没把人拉动，才发现狗娃子正一动不动地盯着灶房的方向。 “狗子，干嘛呢，走啦！”二锅头喊了一声。 狗娃子一把拉住二锅头，郑重道，“小舅子，我有一事相求！” 二锅头，“……” 二万万没想到，这狗东西竟然看上了自己表姐。 “原先我还以为你表姐长得多难看，你才这么不情愿，”狗娃子啧啧道，“这天仙般的人，你可真是瞎了狗眼！” 二锅头一巴掌拍他背上，骂道，“你个狗东西，再胡咧两句，信不信我一巴掌拍死你！” “信！信！信！”狗子避开一段距离后，又凑过来道，“说真的，小叶姐这么好的女人，你怎么不从了你大舅。” 二锅头嫌弃地叹了声气，但还是解释道，“我喜欢的不是这种。” “那你喜欢哪种？”狗娃子追问道。 二锅头有点不好意思，凑过来低声道，“我喜欢骚一点的……” 沉默在二人之间蔓延。 “你他娘说话啊！”二锅头红着脸骂道。 狗娃子一脸认真道，“你当真不喜欢小叶姐？” “不喜欢！” 狗娃子一本正经道，“那我就找人上门提亲了，你别后悔！” 二锅头，“……”才刚看上就提亲。 不行啊！二锅头心里琢磨道，狗娃子是他兄弟，所以他才清楚这小子有多没出息，配王小叶肯定会耽误人家…… 看着二锅头不说话，狗娃子皱着脸道，“你还说不喜欢小叶姐！” 二锅头一把捂住他的嘴，低声骂道，“老子心里有人了，真他娘不是王小叶，我就是单纯觉得你配不上她而已。” 这话如同一根针，戳破了狗娃子的心防，一脸沮丧道，“对啊，我算哪个塘里的蛤蟆，竟敢想吃天鹅肉……” 看到兄弟这样，二锅头安慰道，“倒也不至于是蛤蟆，多少也能算只青蛙吧。” “多谢二哥！”狗娃子无精打采道。 突然，狗娃子猛地看向二锅头，问道，“你刚说你心里有，是谁？” “关你屁事！”二锅头说完就走。 狗娃子追上去问道，“我有啥事你第一个知道的，你怎么能瞒着我，快说，是不是柳寡妇？” “去你的！”二锅头骂道，“柳寡妇都赶上我老娘了，我疯了吗？” 狗娃子不死心追问道，“那到底是谁？” “你不认识！” “那就不是我们村的，是哪个村的？” 二锅头，“……”真不喜欢兄弟偶尔智商乍现的样子。 第八十四章 挖土豆 两人打打闹闹又回到自己村子。 “还去找师傅吗？”狗娃子问道。 二锅头道，“吃完饭再去吧，别让他老人家太悠闲。” 两人回到二锅头家，烧火煮了点米汤。 狗娃子还在那里叹道，“小叶姐又好看又贤惠，真搞不懂你怎么就看不上。” 二锅头往灶膛里塞了把柴火道，“不是看不上，是不想让我大舅掺和进来。” “你大舅不是对你挺好的吗？”狗娃子一边搅粥一边问道。 二锅头看着灶膛里面的火苗，越烧越旺。 大舅确实对他好，自从他娘死后，娘那边的亲戚几乎不再往来，只有大舅每个月都过来看他，还时不时地接济他们家。 他们家出什么事，大舅永远是第一时间赶过来的。 可人是会长大的，他也有自己的想法，慢慢地这种管教就变成了控制。 十岁那年二话不说，直接决定他去学木匠，后面木匠没学成，十二岁那年带他去金管事家做工，又做了几年不成，十四岁就要把王小叶嫁给他。 一切的决定都是为了他好，但他本人却没有抗拒这份恩情的权利。 无法抗拒的恩情，就像一把枷锁，卡住人的脖子，让他喘不上气。 两人就着咸菜喝了碗米汤，下午又来到了学堂。 段一刀见到两人后，问道，“家中可是出事了？” 二锅头摇了摇头，狗娃子这边却道，“师傅，我瞧上一姑娘了，二哥说我配不上人家，这咋整啊？” 二锅头，“……”你小子竟还没死心。 段一刀道，“放心，这事师傅经验足。” 说完，一把搂住两小子的肩膀，出主意道，“只要不是差得太远，差一点问题不大，你多表现表现，就是铁块也能被你捂热的。” “表现？”狗娃子挠了挠脑袋，嘿笑道，“师傅，能不能说具体一点？” 段一刀，“……”这脑子，表不表现已经不重要了。 积雪融化后，土地也解冻了。 去了一趟医馆，大夫给宋月华解了禁，嘱咐她不要干太多体力活。 终于不用再整日闷在家里，刚好地里的土豆也可以收了。 宋月华心血来潮，背上背篓就要出门挖土豆。 柳雪连忙拦住了，“四处走走好了，你要真敢挖土豆，就准备再躺几个月吧！” 宋月华有点怕了，心里又惦记着土豆，同柳雪商量道，“要不，我看着你挖？” 柳雪，“……” 最后，柳雪同段一刀商量，带着二锅头，狗娃子，前面四一人挑两箩筐。 宋月华两手空空走在最后面，五人一同去东山挖土豆。 这还是在种完土豆后，宋月华第二次到这里来。 种的时候来一次，收的时候来一次，要不是周大富，跟马爷帮忙看着，指不定就成了什么样。 “长得不错嘛！”二锅头挖了一串。 宋月华接过来闻了闻，一股新鲜土豆的香味。 数了下，单株苗就有8个，那这30亩地，得有多少土豆。 宋月华让他们继续挖，自己跑去找人。 宗家人还在开荒，见到宋月华后，马上停下手里的活，喊了声东家。 宋月华让他们三人先去挖土豆。 相比这10亩菜地，土豆得尽快挖出来，等宗家人走后，宋月华看着眼前的荒地又盘算了起来。 这拔土豆地过后，她打算种玉米，四月开种，三月左右得把地开出来。 30亩地，翻耕可以用学堂的工时。 现在手头还有455两银子. 走了一会，又到了建房的地方，猪厂跟鸡厂建得差不多，不过顶上没有盖瓦。 大门进去是一个长方形的院子，左右各一张门，一个门进猪场一个门进鸡场。 靠着门左右两端各有一个灶房。 外面的围墙只打了个地基，留出的空间很大，后期要是想加盖也很方便。 住房还在砌墙，从地基来看四周也留出了加建的空间。 周大富见她过来，问道，“怎么一个人来了？” “带了人来挖土豆，他们在那挖着，我没事过来转转。”宋月华道。 周大富带着她去里面看，从大门进来，就是大院，正对面六间仓库，左边六间炕房，右边灶房饭堂，柴房杂房共5间，左边往前就是茅房跟浴室。 这里看完，两人又去猪场，鸡场转了一圈。 出来后，宋月华绕到围墙的西面，同周大富说，“菜地往西的这3亩地不种菜，全部整平做操场，操场南边，单建两间空房，1间茅房，往后这里不仅可以练武，也能晒粮。” “单建两间？”周大富问。 “没错。”宋月华又想到什么，问道，“猪场那里留井口了吗？” 周大富笑道，“早就留了，一听是你这边，人家可乐意了” 养殖场地方大，要用水的地方多，不止牲口要用，大院的人也得用，不然总跑到东山地头里挑水，得多费事。 宋月华笑道，“那行，您先算算还要多少银子，晚上到我家来取一趟。” 说定后，周大富回工地去，宋月华又逛到了宗家跟任家住的两间屋小院。 原本打算让段一刀暂住在这里看守土豆的，建好后也没机会来看看，倒是让别人先住了。 可惜的是，院门落了锁，任家居然一个人都不在，宋月华只得往回走。 直到回来土豆地，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任家一大家子人，都在她的地里帮忙挖土豆，看到宋月华后，还邀功似地打招呼。 这倒是有意思。 后面也不知道是谁说了出去，马勇带着媳妇覃秀秀，周大富的媳妇林氏，张大牛张二牛，唐氏张氏，蓝奶奶跟夏娘子。 全都挑着担子，又到地里来帮忙挖土豆。 唐氏打趣道，“挖土豆怎么不叫我们呢，还好今天去找你，夏娘子说你上山挖土豆了，你不还没好透吗，怎么就能下地！” 好嘛，原来是夏娘子。 覃秀秀哈哈笑道，“种土豆我没来，挖土豆可不能少了我。” 林氏跟张氏也过来关心了几句，让宋月华不要干活。 男人们话不多，过来就埋头干活。 唐氏跟覃秀秀两人凑一块，边干活边唠嗑，说话声音一大，显得这里特别热闹。 人一多，土豆也一担一担地往回挑，这时候，宋月华才意识到什么，跟着张大牛的担子先回家。 土豆被放在杂屋，原先当小教室用的那个屋子。 宋月华把自己之买种子时送来的100个麻袋找出来，检查一番没发现损坏才放心。 袋子还要再买，正好明天去县城试试水，看看现在土豆好不好卖。 学堂散学后，小玉小瑜，刘石头刘小绵，白书蓝彧，都被宋月华喊过来装土豆。 1个麻袋装满差不多就是100斤，几人装满了100只麻袋，差不多就是1万斤。 当天晚饭宋月华让王婆婆做了醋溜土豆丝，土豆炖肉，烤土豆。 她自己还做了土豆泥沙拉，铁板土豆，土豆汤，凉拌土豆。 一顿土豆宴，一家人吃得有滋有味。 第八十五章 土豆地的耗子 饭后，宋月华让柳雪跑一趟马爷家，包了他明天的车。 事情安排好后，周大富也过来了，他算了一下，如果只是整一下地，搭两间泥砖屋子，不用太大的花费。 他正好趁着工匠都在，再买几车泥砖，再买点瓦片就差不多了，1两银子也够了。 宋月华总共给了他13两，养殖场的水井也能开工了。 第二天一早，宋月华跟柳雪带着四袋土豆，坐在马爷的牛车上，一起去往县城。 今年的大雪冻死了不少菜，而且土地才刚刚解冻，现在根本没有什么新鲜菜吃，种土豆的虽然也有，但是不多，造成了土豆热销的势头。 大约摆了一个上午，400斤土豆全部卖完，总共卖了400文钱。 明天再拉一车过来，肯定也能卖完。 还有家里的菜干，去年种的菜，当时没卖成，全部做成菜干，本来想留到冬天卖，结果自己在家里躺了一个冬天，正好趁这个时候一起拿出来卖。 卖完土豆后，两人又在隔壁一人吃一碗豆腐脑，结帐才发现一碗涨到了2文。 店主笑着解释道，“今年雪灾粮食都涨价了，这黄豆一涨，我这小本买卖也不得不涨啊！” 宋月华结完帐后，柳雪问道，“师傅，我们的土豆要不要也涨涨，我看别人家都卖2文钱一斤。” “先不涨吧。”宋月华道。 两人去杂货铺，麻袋1文一个，买了2000个麻袋，又问了粮价。 白米从40文涨到50文，糙米从20文涨到25文，粟米从15文涨到18文。 宋月华想了想，还是买了200斤粟米，100斤糙米，总共花了8两。 店家可以送货回去，宋月华让柳雪去跟马叔说一声，她这边问掌柜这边收不收土豆。 掌柜回道，“可以收个1万斤，再多也不太好卖，毕竟我这里是杂货铺。” 宋月华点头道，“那您正好送我回去，顺便拉过来吧。” 掌柜的嘴角微抽。 原本安排的单牛车换成了两架双牛车。 土豆原本就已经装好袋，等几人回家后，再装四袋凑齐100袋，1万斤就是10两银子，店小二过完称后，架着牛车浩浩荡荡地走了。 今天一天，家里的土豆已经堆满了两个屋子。 宋月华又把几个小的召唤过来，一起装土豆，还特意在100个麻袋上做了记号，让他们把品相好的土豆都放进去，留下来当种。 晚饭又是各种土豆大餐，虽然最近天天吃土豆，可谁叫宋月华会折腾，一个土豆能变出好多花样，别说吃腻味，倒是越吃越上瘾。 小瑜吃着土豆，叹道，“这个炸土豆条，大哥肯定喜欢，他要是知道，我们吃了这么多好吃的不带他，肯定会急得跳脚！” 小玉道，“下次等他来的时候，再做不就行啦。” “那不行！”小瑜道，“我得趁三叔把他绑在身边的时候，写封信告诉他，让他想吃又吃不着！” 小玉想了想，认真道，“那肯定很好玩……” 宋月华，“……”这两个原来是这种黑心棉吗？ 饭后，王婆婆跟学堂的夫子也帮忙一起装土豆。 宋月华让夏娘子跟段一刀先回去休息。 人家白天刚挖了一天土豆，晚上又在这里装土豆，她的良心过意不去。 段一刀道，“我这身强体壮的，挖挖土豆算什么，想当年老子在战……” “咳咳……”宋月华重咳了两声，骂道，“回去吧你！” 段一刀自知差点说错了话，也没再坚持。 这批土豆整体品质都很不错，留种的1万斤很快就挑好了。 种子被几人扛进地窖后，宋月华让他们先回去。 到现在为止总共装了600麻袋，这一个晚上也是装不完的，明天一天也卖不了这么多。 次日，王婆婆一早过来，就见宋月华跟柳雪两人神色恹恹，还顶着两个大黑眼圈。 “你们不会一晚上没睡吧？”王婆婆问道。 宋月华疲惫一笑道，“睡得晚了些，又起得早了些。” “哎，”王婆婆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赶紧烧点水，让两人好好擦把脸。 柳雪煮了四个鸡蛋，每人两个，吃完早饭，正欲出门时，王婆婆喊了一声，两人一齐转身，就被冰冰的冷水弹了一脸。 冷得打了一个机灵，什么困意都没了。 王婆婆递过来一个帕子道，“出门在外还是清醒点好。” 宋月华，柳雪，“……” 牛车过来时，两人往牛车上放了10袋，总共1000斤土豆。 宋月华跟柳雪坐在牛车上后，伸着懒腰，齐齐打了个大哈欠。 马爷问道，“咋啦？晚上捉耗子去了？” 宋月华笑道，“装了一晚上土豆，倒是没瞧见耗子。” “家里没耗子，地里怕是有只大耗子。”马爷认真道。 这话里有话啊，宋月华追问，“马爷爷，您直说。” “昨天我家那小子落了东西在你的土豆地里，晚上回去寻的时候，正好看到宋婆子挖了好几篮土豆拎回家，这事吧，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像我们这种农户，谁不是靠地里那点东西过活的。” 虽然宋婆子的行为确实挺恶心人的，但要宋月华为了一篮子土豆，而打上门，她确实没有这个精力跟时间。 只要没干什么太过出格的事情，她都可以不计较。 “一篮子土豆，就由着她去吧。”宋月华道。 马爷点点头道，“不过还是得防着，以免心思越挖越大。” 宋月华深以为然，这事让宗义留点心，防着老宋家的人使坏。 等到这次土豆挖完，到时候请大伙好好吃上一顿。 想到这里，宋月华又开口问道，“马爷爷可知道，村里哪家养猪卖？” “今天年冬天人都不好过，更何况猪。”马爷说完，想了想又道，，“胡家的猪向来养得不错，你去他家看看，说不定能买到。” 村里只有一家姓胡的，宋月华记住了。 等到县城时，城门进出比平时严格许多，不仅要细细盘问，连袋子里的土豆也要一袋袋解开检查。 进城后，总觉得气氛不似往常。 第八十六章 胡金水 宋月华照旧来到市集摆摊，让柳雪守住摊子，自己跑到对面包子铺买四个肉包子，顺便向摊主打听城里的情况。 摊主是县城人，见有人问起，只低声道，“今年到处发生雪灾，听说大漠国的贼寇不安份，朝廷派了少将军前往边关，正好路过咱们这里。” 说完又感叹道，“要是少将军能顺路把蜈蚣山的土匪给除了，回我老丈家也不必这么担心了。” “土匪？”宋月华吓一跳，“这里还有土匪？” 摊主摆摆手道，“不在咱们这，在邻县那头，就是因为这样，商贩都不敢往南去，南边的也不敢来咱们这。” 没有土匪就好，没有什么比人身安全更重要的。 问清楚后，宋月华坐回了摊位前，递给柳雪两个肉包。 柳雪只拿了一个，“我吃一个就够了” 宋月华三下五除二吃完一个，剩下的两个塞了一个给柳雪道，“吃吧，知道你能吃完。” 柳雪面上一红，问道，“师傅，你打听到出啥事了吗？” “没啥事。”宋月华咽下包子道，“将军打仗，要路过这里。” 这不是大事嘛？柳雪正要开口，见有人来了摊位前，连忙闭嘴。 “喂！” 一个一身黑衣，面容俊秀，抱着一把红鞘剑的男子站在摊位前问道，“你这土豆还有多少？” 大买卖？ 宋月华道，“4万左右。” 男子又问，“现在何处？” 果真是大买卖！ 宋月华热情道，“您大概需要多少？” “有多少要多少。”男子道。 宋月华更热情了，问道，“客人这边可有车架？您要是方便可以直接从我家拉走。” 男人问过宋月华住址后，沉吟片刻道，“你这里还有多少？” 两人才刚来，10袋还没卖出去，宋月华指着面前的10袋道，“都在这里了，一共1000斤。” 男人扔给宋月华1两银子，让她先守在此处。 等人走后，柳雪把摆出来的土豆收了进去，扎好麻袋，高兴道，“师傅，这生意可真好做。” 宋月华道，“那是因为今年碰上了雪灾，新鲜菜不多，粮食又涨价，吃土豆的自然多了。” 又说起去年自己卖菜的经历。 柳雪听完后，不禁问道，“要是今年没有雪灾，那土豆不就卖不出去啦？” “那也不会，”宋月华道，“土豆只要保存好了，放上一年也无事。” “相比蔬菜瓜果，土豆能吃饱肚子，总是会有人买的，哪怕是没人买，存起来也能当粮食。” 两人正说话间，之前的男子去而复返，带来一辆牛车，把10袋土豆带走后，男子同两人说道，“走吧，车架在城门口了，去你家拉土豆。” 就这样，宋月华跟柳雪，还有那个男子一起坐在马爷的牛车上，出了城门，才看到3架双头马车。 好大的阵仗啊！ 两人心中感叹，男子提出换马车，宋月华咬了咬牙，让柳雪坐马爷的牛车，自己跟男人坐马车。 柳雪正要说话，宋月华朝她轻轻地摇了下头。 宋月华坐在外面引路，男子抱着剑一动不动地坐在里面，路上无聊，于是同宋月华搭起了话，“你多大？” 宋月华道，“12岁。” “12岁就出门做买卖，你家大人呢？”男子好奇道。 宋月华回道，“都死了。” 男子，“……” 两人到家里后，宋月华一推开门就看到，王家，周家，张家的女人，都在忙着装土豆。 几人见是她，抬头打了个招呼，手里的活也没停。 宋月华数了数，除了昨天晚上加上今天下午，总共380多袋。 剩下不少，还要装麻袋，男人知道后也没多说什么，叫来人一起装，有人帮忙就快多了，宋月华带着麻袋直接去地里打包。 宋月华坐着马车来的，一众人先是吓了一大跳，周大富原本有事找宋月华的，也很识趣闭上嘴。 挖土豆的人使劲挖土豆，宋月华跟人一起装袋，最后拉了几十个麻袋土豆回去。 算下来，总共装了420袋土豆。 柳雪回来后，看到宋月华没事，才松了一口气。 宋月华突然想到什么，朝男人问道，“干菜收的吗？” “什么干菜？”男人问。 宋月华直接带着柳雪进地窖，挑出一大把干菜，介绍道，这是萝卜干，可以蒸腊肉吃，这是梅干菜，可以蒸扣肉，这是干豆角，干茄子，干白菜…… “怎么卖？”男人打断她的话，直接问道。 宋月华道，“20文一斤” 男人皱眉问道，“白菜不是1文一斤吗？” “这是干菜，”宋月华解释道，“这个菜要先过水，再用盐腌制发酵，再晒制七七四十九天，很难得的，20斤菜都不一定能得一斤干菜，而且还要用盐，还有人工……” 男人摆了摆手，不耐烦道，“你这里有多少？” 宋月华道，“差不多500斤往上。” “行，都要了。”男人轻描淡写道。 几人连忙去地窖搬干菜，等东西全部搬好后，男人掏出52两银子给宋月华。 临走时，宋月华递出一包香菇一包木耳道，“这是去山里采的山货，送给您尝尝鲜。” 男人笑问道，“这个不卖啦？” “不卖，您这次给我做了个大生意，这是感谢您的。”宋月华笑着应道。 男人只觉这小女娃有意思，点头道，“我见你家地多，好好种，下次再来找你。” 说完，鞭子一扬，马车就跑远了。 等人离开后，院里的人才松了一口气，朱艳丽问道，“这马车可真威风，居然用来拉土豆，什么人啊！” 宋月华道，“喜欢吃土豆的人呗。” 朱艳丽，“……”不知道你可以不说的。 土豆都卖完，院里也空了。 正好有空，宋月华叫上柳雪，两人一起去村里胡家。 胡金水看到宋月华很高兴，大雪的时候老娘发烧严重，去宋月华家讨药没讨着，后面还是里正悄悄给了他两包药，吃了药，老娘才好转。 后面里正跟他说，药是宋月华给的，他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总而言之，胡金水把宋月华当成了救命恩人。 “那个，大丫，你怎么有空来我家？” 胡金水身形高大壮实，驼着背缩着脖子，笑起来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 宋月华，“……” 柳雪小声道，“师傅，这人有点怪……” 反正怪人怪事见多了，宋月华淡定道，“听说你们家养猪，我想买1头，现在有吗？” “有，当然有！”胡金水忙道。 两人进去后，猪圈里果然转悠着好几头猪，大雪天人都快活不下来，猪居然活了下来，定是费了不少心思的。 宋月华挑了两头，胡金水看她啥也没带，问了句，“是今天就要吗？” “明天吧，”宋月华道，“明天你帮我送到村尾，可以吗？” “没问题！”胡金水应道。 “总共多少银子？要不要先称一下？”宋月华第一次买活猪，确实不太懂行。 胡金水腼腆地笑了笑道，“不用银子，送给你了。” 宋月华，柳雪，“……” 看两个姑娘害怕的样子，胡金水忙解释道，“上次大雪，我娘发烧，多亏你的药，救了她一命，送头猪也是应该的。” 宋月华呼了口气，差点以为自己遇到变态了，“你养猪也不容易，该怎么算怎么算，要是真觉过意不去，可以教教她怎么养猪。” 说完，宋月华指了指柳雪 柳雪一脸不可置信，不是，师傅，你再想想啊！ 第八十七章 情况复杂 胡金水同意了，主要是他们家确实就靠这几头猪过日子，要是能用别的方式报恩，他肯定乐意。 离开胡家后，柳雪一脸便秘的表情。 “怎么，不想学养猪？”宋月华笑问道。 柳雪有点为难，“你想让我学什么，我就去学，就是那人让我觉着害怕。” “胡金水？”宋月华想了想道，“实在害怕就不学吧。” 这下反而令柳雪羞愧不已，咬了咬牙道，“学，怎么不学，你不是说要把猪场，鸡场都交给我管嘛，要是什么都不会，还能管个啥，不止要学养猪，我还要学养鸡，管他什么人，能教就行！” 宋月华，“……”也用不着下这种必死的决心。 马爷能让她来找胡金水买猪，足以见得，至少不是什么坏人。 宋月华捧场道，“真不愧是猪鸡管事，是个有大觉悟的！” “猪鸡管事？”柳雪一脸嫌弃道，“你是怎么想出这种名头的？太难听了。” 宋月华无奈道，“那你说叫什么？” “让我想想昂，” 柳雪边走边想，突然小跑到前面，然后转身，朝着宋月华笑道，“就叫我柳管事就成了！” 确实比猪鸡管事强。 宋月华表扬着，“很不错，柳管事，以后那些牲口就靠你了。” “包在我身上。”柳雪拍了拍胸口道。 回家后，张大牛跟张二牛又担了两担土豆回来。 张二牛道，“地里还有一些，今天都能挖完。” 宋月华给两人各倒了杯水道，“大牛叔，二牛叔，辛苦了，剩下的土豆你让大家伙分了吧” 地里土豆挖得差不多了，每家也就是分个几篮子，倒也不算占人便宜。 张二牛也不客气，直爽道，“行！” 宋月华又道，“明天家里杀猪，劳烦两位通知一下大家，明早记得过来。” “记得。”张大牛乐呵道，喝了口水又打听起来，“大丫，驾马车那人是谁啊？” 宋月华道，“县城的客人，许是哪里的富贵人家。” 张大牛还想再问问，张二牛把碗放桌上一放道，“大哥，赶紧回去吧，趁着今天把土豆挖了，免得被耗子偷了。” 两兄弟出门后，宋月华寻思，这耗子是出名了啊。 趁着时间还早，宋月华跑了一趟马爷家，正好碰到马爷在喂牛。 马爷笑问道，“土豆都卖完了吧。” “卖完了。” 宋月华笑道，然后停顿下来，片刻后又道，“马爷爷，许是我多疑，县城那边情况有点复杂，您接下来要不要休息几天？ 马爷表情也变得认真，“县城那边的情况我也打听了，边关打仗，过道而已，影响不到我们小老百姓。” 宋月华压低声音，严肃道，“明面是这样，但我总觉得情况不太一般。” 接下来的话，宋月华没继续说。 两人一言不发地站在牛棚，只有老牛咀嚼的声响。 “哈哈哈！”马爷突然笑道，“多亏丫头想着我老马，前几日我这老伙计也累坏了，正好让它歇上几日。” 听到这里，宋月华才松了一口气，语气轻松道，“明日家中杀猪，马爷爷可要来帮忙啊！” “一定，一定！”马爷笑呵呵道。 晚上几个小的又准备过来装土豆，结果发现两屋子土豆只剩下几麻袋。 小瑜问道，“宋姐姐，土豆都卖出去了吗？” 柳雪从屋子出来道，“都卖了。” 宋月华笑道，“明天我们不吃土豆宴，大家一起吃杀猪宴，好不好呀！” 杀猪宴，听起来就很好吃。 几个小的马上欢呼了起来。 谢瑜跟小玉说道，“大哥回来，我一定要让他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小玉也笑了笑，私下的时候问宋月华，“阿姐，要买猪吗？” “对啊，”宋月华道，“这次土豆卖了银子，正好买头猪吃，热闹热闹！” 小玉犹豫片刻还是劝道，“阿姐，要不要还是省一点啊，一头猪也太多了……” 宋月华拧干帕子，给小宝擦脸，一边笑道，“放心，哪能一次性吃一头猪呐，家里每次想吃点肉都得去县城买，又贵又麻烦。” “买头猪来杀，可比单买要便宜不少，杀猪宴热闹热闹，再给大伙分点肉，剩下的我们存起来，自个吃，你算算看，是不是反而省了钱？” 小玉哪里算得清。 宋月华把擦洗干净的小宝塞她怀里，自己又抱过大宝继续擦，“像我们这种情况，家中又略有些薄产，就怕些个不张眼的来找事，虽然阿姐不怕，但确实会很麻烦。” “大伙都是好人，一开始因为怜惜我们姐妹，会处处帮忙，但我们也不能只进不出，人与人都是相互的，小玉可懂得？” 小玉点点头道，“叔婶对咱们好，咱们也要对他们好。” “没错！”宋月华拿过帕子，笑着给小玉擦脸。 小玉连忙接过，自己擦了擦道，“那要是别人还找我们麻烦，怎么办？” 宋月华收拾完坐上炕，把大宝环在前面，抬头看着屋顶，想了想道，“这种事情，跟打猎很像，只要冷静下来，细细观察，你就会发现，每个人都有弱点，只要找到这个点，有些人也不过是只纸老虎。” 晚上的时候，周大富过来，把今天地里发生的事情跟宋月华说。 昨天晚上，宋婆子偷了一篮子土豆，被马勇看到后，第二天，她直接就不装了。 挑着箩筐来装土豆，要走的时候被马勇给拦住了。 两人在地里产生了争执，还是周大富过来，让宋婆子挑一担回去，但不能再来了，宋婆子哪里是听劝的人，再来的时候，周大富直接把她箩筐给扔了回去。 宋婆子又是吵又是闹的，还跑到里正家去，说周大富欺负她一个老婆子。 听到这里，宋月华有点惭愧道，“大富叔，这次真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周大富笑道，“宋婆子最怕我爹，我爹一开口，她就不敢再作妖了。” 还好她这里土豆收得快，宋婆子这种人惯会得寸进尺，昨天提篮子，今天挑箩筐，明天不知道她能搞出什么花样。 幸亏这次人多，二十多个人一起收，三天收完。 等人走后，宋月华回到屋子里，把银两点了点，今天赚了52两，加上之前的银两，还有497两。 第八十八章 杀猪宴 次日，天刚亮。 胡金水赶着一头猪来到宋家，柳雪忙去灶房烧水，怕不够，连浴室里的灶也烧上了。 没一会，段一刀跟马爷一家也过来了，覃秀秀帮着柳雪烧水，段一刀一棍子把猪敲晕后，几个男人手脚麻利地把猪捆了起来。 看这架势，宋月华赶忙拿出木盆，放在架子下接血。 胡金水掏出杀猪刀，手起刀落，猪还没来得及发狂，只呜咽了一声，挣扎了一会，就不动弹了。 等到水烧开后，就要开始烫猪毛，张家，周家，宗家，任家人都过来了，小院子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金奶奶笑呵呵道，“丫头啊，我可是被你的杀猪宴给馋过来的。” “那敢情好，”宋月华笑着回道，“我得想想看，下次再用什么东西把您给馋过来。” “这丫头！”金奶奶嗔笑道。 几人一过来，都找着活干，宋月华让柳雪熬几大锅粥。 等到两头猪都开膛，里面的内脏都被取了出来，把猪杂洗干净腌上片刻，往粥里面一倒，就是一碗最新鲜的猪杂粥。 易夫子要备早课，没法过来，段一刀喝完后，端了一大碗，送到学堂去。 蓝彧给蓝奶奶端来一碗，蓝奶奶推拒道，“小彧先喝吧，喝完你还得去上课。” “阿奶喝吧，我再去装。”蓝彧摇头道。 林氏跟章氏端着托盘，端了一碗放祖孙二人面前又放了一碗，笑呵呵道，“粥多着呢，都有得喝！” 陈林第一次吃这么丰盛的早饭，同周小虎道，“小虎哥，你们村可真热闹。” “那当然！”周小虎嘚瑟道，“村里的里正可是咱爷，就附近哪个村子，比得上我们村的。” 周里正坐得不远，当然也听到了，轻斥道，“赶紧吃，吃饱了去上学。” 陈树一口气喝完后，先同宋月华道过谢，又同周里正打过招呼，才带着陈林一起去隔壁学堂。 马爷看着陈树陈林，又看了眼正在舔碗的马虎，酸溜溜道，“你家这两小的，可真不赖。” 没有什么比老伙计的酸话更下饭了，周里正哈哈道，“你家的也不错。” 这边，马虎喝完一碗后，砸巴着嘴道，“阿爷，这玩意让我天天吃，都不带腻。” 这个傻小子，马爷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倒是一旁的马龙出主意，“你要当屠夫就能天天宰猪，天天喝这个粥。” “真的吗？”马虎满脸兴奋。 “当然！” 不出意外，兄弟俩被狠狠地敲了一脑袋，马爷爷骂道，“能不能有点出息！” 宋月华被逗笑了，招呼两兄弟过来，给他们一人又装了满满一大碗，“敞开了吃，今天管饱管够。” 唐氏笑着喊道，“别听你月华姐的，大菜还没炒，好吃的还在后头呢。” 一时间，马虎纠结了起来，端着碗想喝又怕真喝多了，错过大菜。 大伙看他这表情都被逗得哈哈大笑。 一旁的王婆婆正在给大宝小宝喂米粥，本来是每人一勺轮着喂，轮到大宝的时候，王婆婆笑得分了神，又给小宝喂了一勺。 大宝气得直叫，“饭，饭！” 王婆婆一时惊了，忙喊道，“大宝，大宝会说话了！” 宋月华扔下大勺跑了过来，喜道，“大宝开口说话了？” 大宝一脸委屈，指着王婆婆手里的碗，“饭，饭饭……” 宋月华，“……” 有点高兴，不算多。 小宝开口喊姐姐，大宝开口是喊饭。 唉，至少会说话，脑子没毛病，宋月华如此安慰自己。 小玉跟小瑜也跑过来听大宝说话，两个小丫头觉得新奇，逗着大宝一遍一遍地喊。 看着大家欢快的模样，宋月华突然觉得，喊什么也不重要了。 每人分一了碗粥，吃饱后，做菜的做菜，分猪的分猪，妇人们围在灶房边干活边聊天，小孩子们该去学堂的去学堂。 中午的时候，分了两桌吃，什么酸菜炖大骨头，酱香猪蹄，葱爆肥肠，猪肚炖鸡，韭菜烧猪红，红烧猪肺，爆炒猪肝，酱辣椒炒猪油渣，青椒炒猪肉，凉拌猪耳。 满满当当一桌菜，所有人都吃得红光满面。 任老头吃到裤腰带都松了好几轮，还是付氏怕他撑坏了，骂了几句，才有所收敛。 田氏脸皮没这么厚，虽然难得吃一次这样子席面，但还是有所克制。 胡金泉也被宋月华留下来一起吃了顿杀猪宴，吃完他都不敢找宋月华收钱了。 吃完饭，所有人都自觉地收拾院子跟灶房。 宋月华让胡金泉帮忙分肉，但凡是帮忙挖土豆的，一人2斤肉。 周里正知道后，忙把人叫到一旁，给她算帐，“哪有像你这样穷大方的，外面长工一个月才350文，你这随随便便就抵人家个把月月钱，已经吃了饭，再送就过了。” 宋月华笑道，“周爷爷，帐不这样算的，不管是种土豆还是挖土豆，大伙都是自愿来的，来之前我也没许什么好处，这份情谊哪能当帐算。” “可是丫头啊，你的银子也不是在风刮来的啊！”周里正叹了一声，也不再劝说。 分肉时，当初帮忙种土豆的人，又额外每人多分1斤肉. 周家分了15斤，张家分了12斤，马家分了8斤，狗娃子跟二锅头一人分2斤，宗家分了6斤，任家分了10斤，蓝婆婆家分了3斤。 总共分出58斤肉，按肉价折算，2两银子不到。 任老头扛着10斤肉，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本来就够开心的，结果看到宗家只分到6斤肉，他就更开心了。 凑到田氏面前，嘚瑟道，“人家为啥给你送粮食？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想不到吗？唉，你说这么多肉可咋吃啊！” 田氏忍了，如果不是在宋家，她要不抽这老登一巴掌，她就不姓田。 宗义在一旁没有吭声。 宋月华称了下，还剩差不多80多斤的猪肉，她让胡金泉帮忙分割好，才收进炕房，问了这头猪的价格，胡金泉才结结巴巴道，“4两……” 宋月华眼睛一抬道，“不对吧，是不是算少了？” “我这吃了不少……”胡金泉挠了挠头，低声道，“少收点也是应该的。” “少了多少？”宋月华问，“3两？” 胡金泉一听，忙道，“没有，没有，只少了2两。” “哦……“宋月华递给他6两银子。 胡金泉，“……” 第八十九章 平衡 等大伙都离开后，宗家人留在了最后。 宗义把6斤猪肉还给宋月华道，“既然已经算过工钱，再拿肉就不合适了，大家都分了并不代表我们也该分。” 宋月华没有收，只笑着问道，“土豆收了，下一茬该种什么？” “玉米。”宗义不加思索道。 看来这个问题，他早早就想过了，倒是个有想法的。 宋月华想种的也是玉米，这30亩地，旁边有屋子看守，不种粮食挺浪费的。 “你们先把那10亩菜地整出来，这30亩地的翻耕大富叔会安排好，后续你来负责种植和管理。”宋月华道。 “好的。”宗义道。 “好了，猪肉带回去吧，”宋月华道，“送出去的东西，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宗义没有多言，收下猪肉，起身离开，等他走到门口时，宋月华问道，“你们那边的屋子住着可还好？” 宗义道，“挺好的。” “那屋子我也没住过，可有哪里需要补改？”宋月华问。 宗义愣了下，才笑道，“东家要是方便，能不能请人帮忙修个火炕，冬日严寒，要能有个炕再好不过。” “可以。” 出了宋家，田氏跟吴氏还在门口等着，看到宗义把肉又拎了回来，田氏不解道，“不是说把肉还给东家嘛，怎么又拎了回来？” 宗义表情愉悦，回道，“东家没要，让我们拎回去。” 虽然任家收到10斤，自家只收到6斤，田氏还是很满足的，直到儿子同她说，这个肉是宋月华代替工钱发给别人的，。 自家已经领了一份工钱，要是再领就太不知足了，听完，田氏觉得是这么回事，同意退肉。 没想到东家厚道，还是把肉给了他们。 吴氏轻笑道，“二叔瞧着心情挺不错。” “娘，嫂嫂，有个大喜事。”宗义压低声音，面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几人凑近，宗义把刚刚同宗月华的对话又复述了一遍。 田氏责备道，“你咋还跟东家提要求呢，现在也没那么冷，睡竹床不挺好的嘛。” “娘，小叔许是有别的意思呢。”吴氏道。 宗义道，“这6斤肉，是东家的试探。” “试探？”田氏吴氏不明白。 宗义解释道，“试探我们的态度，如果是目光短浅，昧下这6斤肉，那自然是不堪大用之辈。” “东家不缺这几斤肉，但她缺一个办事的人，至于屋子，住在屋子里的自然是做工的人，住到冬天，那至少是一年的长工。” 弯弯绕绕的东西，田氏不懂，她只听到长工，激动道，“东家要我们做长工？” “是的，”宗义又道，“不出意料，等玉米种下后，东家就要同我们重新签长工的契书。” 田氏吴氏婆媳俩差点惊叫出声，两人兴奋不已。 1个月400文，婆媳俩人也有工钱，这换以前，哪里敢想。 宗义盘算，“菜地开完，接着就是种30亩玉米地，在这之前要备好底肥。” “我们不怕累！”田氏道，“咱们要好好干，拼命干，只有把活干得比男人还好，才能不能让东家吃亏。” 吴氏点头应道，“好的，娘。” 宗义温声道，“娘无需太过担心，万事有我在。” 宋家这边，杀猪宴结束，所有人走时把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 宋月华叫上柳雪，把剩下的80多斤猪肉分成两份，一份做成腊肉，一份做成酱肉。 两人一边抹着盐一边说话。 宗家那6斤肉柳雪也知道，她也有些不解道，“师傅，你也太大手大脚了些，给了工钱还分肉，可别把他们的胃口给养大了。” 宋月华把肉放下，认真解释道，“这个道理你知道，别人能不知道？如果只是贪这几斤肉，就当我识人不明，如果知进退，有成算，脑子好用，那我自然要用起来的。” 柳雪理解了一半，又问道，“找个长工就得费几斤肉来试探人家，这成本也太高了。” 宋月华笑道，“找长工倒不至于，我觉得那个宗义倒是不错，可以备选当管事。” 还没有等柳雪开口问，宋月华接着道，“我们年纪实在太小，在很多村民眼中依旧是黄毛丫头，真想让人对我们信服，就必须得找个有威信的人，管理学堂的工时，还有东山上干活的长工。” 柳雪点头道，“师傅是想让宗义当那个有威信的人。” “不是宗义，是大富叔，”宋月华道，“大富叔在村里的威信不用说，之前的工时他也管得很好，虽然大富叔的人品很好，但我作为东家的立场，也需要有自己的制衡。” “制衡？” 宋月华道，“对的，东山上只有一个管事肯定不成，得有一个与其制衡的，才能保证年少东家的话语权，后面也能少不少麻烦。” 柳雪有点迷糊了，指着自己道，“那我……” “唉，与你无关。” 宋月华道，“你与他们不同，猪场跟鸡场是最赚钱的产业，这个我自然是交给最信任的人手中，可惜你年纪也不大，还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宗义才是我用来平衡大富叔的一个预备管事。” 柳雪轻叹了一口气道，“想做什么你便做吧，我脑子转不了这么多的弯，到时候我只管着养猪养鸡就成，你看可好？” 看她这样，宋月华叹气道，“脑子还是得多用用，免得往后中了别人的套。” 就在此时，大门被拍得砰砰响。 一听就是来者不善，柳雪正准备去开门，宋月华摆了摆手，自己来到前院一打开门，对上的就是宋婆子那张老脸。 “死丫头片子，有本事躲在里面别开门啊！”宋婆子劈头盖脸地骂道。 宋月华二话不说，把门往外一推，要就关上。 门外的宋老大一把按住，忙道，“大丫，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你们这像是要好好说话的样子吗？”宋月华问道。 宋老大尴尬地笑了声。 一旁的宋婆子可不管这么多，喊骂道，“家里是不是杀猪了，宁愿给别人，也不分给自家亲爷奶？你真是又蠢又不孝。” 宋月华道，“人家帮我挖土豆，你们偷土豆，想孝道来压我是吧，对，我就是不孝。” 宋婆子，“……” 宋老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出来的，问道，“大丫，听说你又在东山上买了30亩地？” 宋家人齐齐看向她。 “与你何干！”宋月华冷声道。 宋老二也不复之前，总想摆长辈的谱，反而谄媚笑道，“大丫，咱们可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没道理有什么好事都便宜了外人啊！” “所以，你们就去偷我的土豆？”宋月华问道， 宋家人，“……”土豆这事能不能过了？ “你那满山满地的土豆，挖你几个怎么啦!”宋婆子尖声质问道. “哎，哎，娘啊!”宋老二一把拉过宋婆子，低声道，“娘你别添乱了，闭嘴吧你!” “大丫，你要真惦记那土豆，我给你挑回来，可行？”宋老二嘻笑道. “不必了，你们留着慢慢吃吧!” 说完，宋月华推着门用力一关，门外几人碰了鼻子灰。 “那土豆可是费大劲挖回来的，凭什么要给这丫头.”宋老婆子质问道. 宋老二服了，“娘，那土豆才值几个钱，能不能看远点？” “对啊！” 宋婆子一拍大腿，道，“咱们是来要猪肉的啊，怎么就被这土豆给迷了眼.” 宋老二，“……“ “那接下来怎么办？”宋婆子问。 “能怎么办！”宋老二恶声恶气道。 要是以前，还能强抢硬要，也不知道这丫头什么时候同周家，张家，马家，这几家硬茬子关系这么好。 若只是这几户人家倒也罢了，毕竟再大也越不过她们一家都姓宋。 可自从这个丫头建了这所学堂后，感觉就越来越不对头。 以前，只要他在村里说几句宋大丫不孝，还能听到几句应和的声音，现在都还没开口，村里人就先指着他说道起来。 若说宋老二最大的优点，莫过于识时务，他们一家总得在村里过活，没必要与整个村子对着干。 眼看现在这情况，宋老二一甩袖子，“先回去！” 总不能现在为了几块猪肉，两筐土豆就跟人撕破脸，宋老二烦燥的是，整个家不仅没一个中用，还尽是些拖后腿的。 把老宋家的人打发走后，宋月华又回去同柳雪一起处理酱肉。 第九十章 生死由命 今天风和日丽，阳光明朗，让人不自觉心情就变好了。 宋月华分出一挂腊肉，一挂酱肉，送去王婆婆家。 王婆婆一看她抱着肉，就道，“你这分给我的有点多了吧！” 按宋月华刚刚的分法，她这里最多也就是3斤肉，这单一挂肉就不止3斤了。 宋月华笑道，“剩下的肉咱们自家人分分，还讲究这么多做什么。” 王婆婆愣了愣，也笑了。 就在这时，许多人匆匆往村尾后的方向跑去。 宋月华见着奇怪，把肉交给王婆婆后，拉着苏家一个小媳妇问道，“可是出什么事了？” 苏家媳妇原本有点不耐烦，见是宋月华，回答道，“李老头家二媳妇跳塘了，村里人都过去了，我也去看看。” 宋月华一松手，苏家媳妇就急忙走了。 李老头家二媳妇？宋月华去年才喝过她的喜酒的，怎么就跳河了。 她也朝着人群的方向跑了过去。 村尾西面有一处池塘，不过因为里面长年累月堆积淤泥，而不疏通，里面的水变得又黑又臭。 经过时还能闻到一股子腥臭味。 一般村里人都不会到这里来，除了村里的孩童喜欢在这水塘旁边逮蛤蟆玩。 李二媳妇的尸身是被几个孩子发现的。 女子的肌肤雪白，穿着鲜红色的嫁衣，仰浮在黑色的水池上方，如同一朵红色的烈焰，在最后一刻燃烧殆尽。 池塘又黑又臭，没人愿意下去，只有几个村里男人用根竹竿想把尸身戳回岸边。 旁边还有人抱怨道，“前面的大水塘不跳，非往这里跳，不成心膈应人嘛！” 一旁的妇人骂道，“胡说些什么呢，李家人来了吗？” 那人用下巴点了一个方向道，“这不，早蹲在那里。” 李老二麻木地看着池子里的女人，他是怎么也想不通，日子过得好好的，怎么就跳塘了。 明明日子过得挺好的…… 宋月华过来的时候，周里正也赶到了，冲着那个在拿竹竿的人怒骂道，“刘山炮，你再戳一下试试看，老子剁了你的手！” 刘山炮吓了一抖，手中竹竿掉落了下去，一脸委屈地看着周里正道，“里正爷，我这不是在帮忙捞尸嘛！” 周里正瞪了他一眼，然后问李二，“你不把你媳妇捞回来，就眼睁睁看着别人这么亵渎你媳妇的尸身？” 李二回过神道，呐呐道，“人都死了……再说，池子这么脏……” 宋月华，“……” “那是你媳妇！”周里正骂道，“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李老头在哪？” 李二低着头，声音更小了，“阿爹，在家……” 周里正叹了口气，转过头，准备让自己两个儿子下去捞尸。 宋月华突然喊道，“谁下去捞上来，我给他5两银子！” 人群突然骚动了起来，好几个人跃跃欲试，就在这时，李二突然抬起头问道，“我去也成吗？” “当然成！”宋月华讽刺一笑。 刘山炮本就在前面，他突然窜到宋月华面前问道，“大丫，我也去吧。” 宋月华但笑不语。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跳了下去，刘山炮啐了一句，跟着跳了下去。 李二犹豫再三，也下了水。 村里人一看，纷纷跟着往下跳，生怕晚了别人一步。 又黑又脏的池塘如同下饺子一般，一个个往下跳，争先恐后地往中间游去。 宋月华面无表情地看着。 这时苏家小媳妇凑了过来，挨着宋月华道，“大丫，还得是你心肠好，我要是会水，我也去。” 宋月华本不想理会，但想起了什么，于是问道，“这女子叫什么名字？” 苏家小媳妇想了下道，“不就叫李二媳妇吗？” 人被捞上来后，王黑蛋冲着宋月华道，“大伙可都看着昂，人可是我捞上来的！” “怎么就是你捞的！”一旁的刘山炮不乐意道，“要不是我抱着腿，你能捞得上来？” “那我还托着头呢！” “裙子那么重，还不得多亏了我！” 宋月华蹲下身，看着女子稚嫩的脸庞，似乎只是在安睡，红色的嫁衣被黑水浸得又臭又脏。 就在这时，有人直接问宋月华，“大丫，你就说这银子归谁！” 周里正骂道，“一群迷了心窍的玩意，眼里就只有钱吗？” “嘿，里正爷，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钱是宋大丫自己说要给的，她要不这么说，我们这些没亲没故的凭什么给她捞尸！”王黑蛋一脸嚣张的模样。 周二贵也开口道，“大丫同李家又有什么关系，她凭什么要给你钱？” 王黑蛋呸了口嘴里的臭水，瞪着周二贵一脸狠样，下一秒似乎就要同人干架。 “银子自然会给，”宋月华开口道，“不过我确实不知道该给谁，所以……” 宋月华拿出一碇5两的碎银，走到李二的面前，同众人道，“我把这银子交给逝者的亲人，由他来断定。” 把银子放在李二手中后，宋月华退出人群。 一群下水的人瞬间围住了李二嚷嚷了起来。 宋月华走到周里正面前，轻声道，“周爷爷，此事就由李家人去处理吧。” 周里正叹了声气，点了点头。 后面听林氏说，一群下过水的人都围在李老头家里，把李家闹得不安宁。 李二拿了银子就交给李老头，这么个抠搜的老头子哪里舍得把银子拿出来。 整整5两银子啊！ 李二被王黑蛋打得头破血流，还是周里正出面教训了王黑蛋一顿，才没人敢那般猖獗。 直到现在一群子人还在李家闹腾。 “那尸身可有处理了？”宋月华问道。 林氏摇了摇头道，“老李头家就任由尸体放在院内，也不去处理，还是那女子的娘家人过来领了回去。” 宋月华问道，“娘家人没闹？” 林氏无奈道，“那女人娘家没有兄长，还是娘家村子的里正带着几个妇人过来，讨要个说法。” “李家那边死不认帐，最后是我公爹从调和，赔了二两银子，人都死了，再闹又如何，还不如拿点银银子实在。” 宋月华闻言激动道，“怎么能这样，那也条人命啊！” 一头猪至少也能换5两，一只羊也能换3两，一条人命就这样轻飘飘的2两银子完事。 宋月华一屁股跌坐下来，只觉得头重脚轻。 林氏叹气道，“人都嫁过来了，生死由命。” 宋月华心中一咯噔，猛地看向正在低着头抱着绣棚绣花的小玉，正抓着大宝耳朵的小宝。 第九十一章 以一敌十 李家二媳妇的死在村子传了几天，就渐渐被人谈忘了。 至于那5两银子最后怎么分的，宋月华不在意，能让李家闹上一段日子也值了。 晚上宋月华点了点自己的存银，还有486两。 准备算帐的时候，灯油炸了一下，小瑜在一边挑灯油，一边同小玉说着丁班的趣事。 小玉绣着花，偶然抬起头，笑盈盈地同小瑜说上两句。 大宝虽然力气大，但总是被小宝弄哭，想招惹她，又有点怕怕的，只敢在一旁滚来滚去。 白书坐在油灯对面写字，柳雪坐在一旁看着，时不时还同小玉小瑜搭两句话。 灯火昏黄，轻声细语，墨香萦绕。 宋月华用力捏了下笔，低下头来看着手中的帐本。 从下个月开始，不止要发学堂夫子的月钱，还有宗家人的工钱。 这个月底要结宗家的工钱，扣600，发600，到5月份再正常发。 段夫子跟易夫子3月份开始，就要算月钱，1个月4两银子。 夏娘子要到10月份才算工钱，一个月400文。 以后每个月要算帐，发工钱，宋月华抬头问柳雪，“你去念书吧，回来给我当个帐房。” 柳雪跳了起来，忙摆拒绝道，“我念书不行的，到现在我就会写自己跟小书的名字，你换个人吧。” 宋月华哼了一声道，“我还能找谁，小玉白天上学，晚上学刺绣，小瑜又要上课，又要讲课，白书蓝彧能把书念好就不错了，除了你，还有谁？” “我不行的，”柳雪反驳道，“我又要干活又要练箭，还要学养猪，你不能把我一个人当八个人使啊！” 嗯，好像是这么回事。 小瑜开口道，“宋姐姐，要不我帮你吧！” 丁班的学生最难管，宋月华哪里会这么黑心，“学堂就够你操心的，再让你干这个，就叫压榨了。” 小玉还没开口，宋月华也预料到了，紧接着道，“你们干好自己的事就成，这个归我管，你们不必操心。” 还是自己来吧，到时候做个帐本，宋月华心想。 第二天，周大富就安排好家长上山翻地，哪块地归谁他记得清清楚楚。 宋月华这边却遇到了情况。 这几天，马爷都没往县城跑，宋月华去打听情况，马爷才小声道。 “县城封禁了，上面的人不明说，底下人猜测跟之前的小将军有关系，城里现在乱成一团，幸亏你提醒我了，不然遇到个啥事，找谁说理去啊” 宋月华想了想道，“最近还是少出门吧，县里封了，乡下也不见了得安全。” “丫头，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马爷实在没耐得住好奇心问道。 “马爷爷，您别问了，我都是猜的，同是一个村的人，我还能知道您不知道的事吗？”宋月华道。 见她不愿说，马爷也不强求，有些事知道多了不一定有好处。 其实宋月华真的全靠瞎猜。 当初那人买土豆，拉车的马身上有刀剑伤，她就猜此人应是军中的。 至于为什么私下买粮，情况也许比市面流传的要复杂得多。 这种大旋涡，他们这种小老百姓，能避则避。 猜错了，不过是损失些铜板，但要是避开了，很有可能就是捡回一条命。 去不得县里，宋月华只能包了马爷的车，在各个村落里收玉米种，封城不知道得封多久，要是耽误了种地，就不好了。 转了几天，收上来140斤玉米种，勉强算够用，农户人家都是给自己留的种，不可能都卖掉。 种子买好后，宋月华得了空，顺便烤了两只鸡，带着柳雪上山。 先去一趟乱石坑这里，进入蛇洞后，喊了两声大仙，许久都没有反应。 宋月华心想，难道还在冬眠？ 看来来得不是时候。 把烤鸡放在蛇洞，宋月华带着柳雪在附近采山货，不知道是不是被大雪冻住，今年山里的野菜长得不多，转悠了许久，勉强把背篓采满才回家。 “过些时日再来吧。”宋月华闷闷道。 “第一次空手回家？”柳雪感慨道，“真不知道该说你箭术逆天，还是运气逆天。” 宋月华笑道，“都挺逆天的。” 最近，王婆婆既要照顾朱艳丽，还要照顾石头跟小绵，来得少了。 蓝婆婆倒是常来，住在隔壁学堂也方便，帮着带带双胞胎，做做饭。 宋月华带着柳雪跟夏娘子一同在屋外打理菜地。 “这日子倒是悠闲。”宋月华直起身，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道。 此时，学堂那边传来一阵朗读声。 柳雪听了一阵道，“今天读得挺齐整的。” 夏娘子笑道，“新来的几个也不错。” “是啊，不努力不行啊！”宋月华道。 三人继续锄地。 “柳雪！” 突然一个女人大喊一声，柳雪朝着那人看去，不动声色地挡在宋月华面前。 “柳媚娘在不在你们这里？在哪？她在哪！”黄凤娟发丝凌乱，声嘶力竭地吼道。 柳雪一脸平静，“我现在跟她没有关系了，你找错了人。” “不对，她是你娘，你怎么会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联手把我儿子给藏了起来！” 黄凤娟自言自语道，随即像是想通了，表情凶狠道，“快把人交出来，不然大家都别想好过！” “你倒是说说看怎么让我不好过了！”宋月华扯过柳雪，厉声道，“柳媚娘还欠了我20两银子没还，她跟你儿子跑了，我还没找你，你就找上我了，说吧，这钱怎么还！” “柳媚娘欠的银子，与我何干。”黄凤娟大声喊道。 宋月华冷笑一声，“你最好早点找到他们，你不找，我也得找，欠款潜逃，等我报了官，够他俩吃上一壶了。” “要找你找柳媚娘，我儿子跟这事没关系。”黄凤娟恼火道。 宋月华抓住锄头，往地面狠狠一顿，恶声恶气，“管你有没有关系，我只要回我的银子！” 黄凤娟吓得往后一退。 宋月华说完，同柳雪与夏娘子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 直到进了屋子，关上大门，宋月华才松了一口气。 夏娘子从门缝看着外面道，“我看她还在外面。” 柳雪眉头紧蹙，喃喃道，“这人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早晚会知道的。”宋月华道。 如果顾青跟柳媚娘跑了，是不是说明县城门开了，宋月华叫上段夫子一同去马爷家借牛车。 马爷皱着眉头道，“你让我不要去，自己跑过去算怎么回事。” “我这是有急事，不得不去，”宋月华道，“再说，有段夫子跟我一起，不会有事的。” 段一刀很赞同，有他在怎么可能出事，大气道，“马爷放心，我的身手以一敌十是没毛病的，绝对安全！” “11个咋办？”马爷好奇道。 段一刀，“……” 宋月华忍不住笑出了声。 马爷无奈道，“行吧，切记要注意安全。” 两人赶着牛车回了家。 第九十二章 买牛 当天晚上，柳雪不放心，提出要跟着一起，宋月华笑问道，“你跟段夫子，谁更能保障我的安全？” 柳雪自觉闭嘴。 宋月华又道，“那个黄凤娟，我看她不太正常的样子，你在家看好大宝跟小宝，没事不要出门，明天我让蓝婆婆早点过来，我回来之前谁来都不要开门。” “你是说，黄凤娟疯了？”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柳雪赶忙捂住嘴。 宋月华道，“也不是疯了，我看她现在精神状态不太对，怕她做出什么过激行为，你切记，不要跟她接触。” 第二天一早。 段一刀赶着牛车，带上宋月华一同前往县城。 进城后，大的店铺还开着，小店铺都关门锁店，一派萧瑟。 两人来到杂货店，还好开着门，见是老客户，掌柜的也热情不少。 “70斤玉米种，50斤各式菜种，再要一壶灯油。” 正在伙计称重的时候，一名男子急急跑到掌柜这里，要2000斤棉花种子。 掌柜无奈笑道，“棉花种已经卖完了，只剩300多斤，主要是最近买棉种的人比较多，都想种一波。” 那男人虽然失望，但还是把300多斤棉种给包圆了。 宋月华好奇道，“今年棉种这么俏吗？” 掌柜的小声道，“今年雪灾棉花涨了一倍不止，边关那边都快断棉了，估计明年的棉价也低不了，所以这一个个都想趁机种棉发笔横财。” “既然棉种这么抢手，掌柜的怎么不多弄些过来卖？”宋月华问道。 掌柜的表情为难，低声道，“有个事，姑娘可能不清楚，城里之前出现了大漠国的奸细，领了一队人马想截了少将军。” “后面不知道怎么地，又来了伙土匪，三方人马打了起来，听说，跑了好些个土匪跟奸细，现在这附近的水路，陆路都被封了，哪里也去不了，什么时候通路也不知道。” 宋月华有些意动了，她也想种点棉花。 棉花在这里算是奢侈品了，随随便便就好几两银子，别的不说，攒点种棉花的经验也是不错的。 玉米种20文一斤，菜种10文一斤，总共2两银子。 伙计帮忙把东西扛上牛车，结完帐后，掌柜的寒暄道，“姑娘家的这头牛养得真不错，我家侄子也是做牛市生意的，不过又是大雪，又是封城的，牛都卖不出去。” “哦……”宋月华颇感兴趣道，“不知价格几何，若是合适，也能买两头。” “咱们都是熟人，自然比旁人要便宜。”掌柜热情道。 他当真是随口一提，没想到真就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棉种一事暂时先放下。 掌柜陪同宋月华，段一刀一起来到牛市，刚到门口，一个青年男子就迎了上来，“大伯，您怎么来了。” 掌柜摸着小八字胡道，“自然是带人来买牛，这位姑娘是我店里的老顾客，价格可得比别人优惠，可知？” “自然，自然！”男子躬身相迎，把两人领至牛棚前。 棚里一共有七八头牛，放眼望去品相都不错，一头头膘肥体壮的。 段一刀选牛的架势看上去挺内行的，脑袋屁股肚子，大腿一一看过，对比一番，然后蹲在前面，看着牛的双眼。 宋月华，“……”好担心他被顶。 段一刀最后指了两头牛，同宋月华道，“这俩不错，一公一母，那头母牛屁股大，好下崽。” 宋月华自己不懂，看他一套一套的，挺像那么回事。 既然选好了牛，宋月华就去问价格，男子嘿笑两声道，“您是大伯带来的，也不敢多收，2头就收100两好了。” 听到这价格，宋月华只觉脸上一麻，问道，“能否再便宜点？” 男人马上摆手，“这个真不行，我可没想跟您还价，这都是成年的牛，平时要卖60两，今天收您 50是真的底价了。” 掌柜的也在一旁说话，“姑娘，我这侄子为人实诚，他这次真没什么赚头。” 宋月华没买过牛，但她买过猪，买过羊，大约合算一下，价格大差不差。 结完帐后，男子送了架板车，把两头牛套在一架板车上。 买了牛自然是要犁地，宋月华让掌柜的帮牛配上铁犁。 赶着牛，宋月华来到布庄。 棉花的种子还没在地里种上，先在她的心头种上了。 杂货铺没有了棉花种，布庄这里说不定会有。 老板娘认出宋月华，迎了上来，在得知宋月华要买60斤棉种后，笑道，“最近来找我买棉种的可不少，正好我认识几个供货商，到时候问问看。” “你只要60斤，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小姑娘，我要提醒你一句，这边种棉花可比不上北边，产量不高，又费事，你可别被今年这棉花价格给迷了眼。” 宋月华笑道，“多谢您提醒，不过棉种还是要麻烦您。” 说完，付了1两银子定金，约好三日后过来，才离开。 宋月华赶着马爷家的牛车，段一刀赶着自家两头牛，一起浩浩荡荡地回了家。 还了马爷的牛车，回到家，刚一进门就听到段一刀对着一屋子人炫耀道，“这牛啊，讲究的就是一看三摸。” 蓝彧问道，“夫子，要怎么看，怎么摸？” “先看顺不顺眼……”段一刀道。 宋月华，“……”被骗了！ 一群人围着段一刀听他吹牛，宋月华叫来柳雪，“你去把宗义叫过来。” 柳雪走后，宋月华把炕房门关上，掏出剩下的银子数了数，还剩382两银子。 叹了声气后，把银子锁了起来。 学堂散了学，小玉兴冲冲地跑了进来道，“阿姐，这是我们家的牛吗？段夫子说是咱家的。” 宋月华笑着点点头道，“对啊，都是我们家的牛。” “真的呀！” 小玉欢笑地跑了出去，没一会又跑了回来道，“阿姐，牛取名字了吗？” “没有。”宋月华道。 小玉兴奋道，“那我给它们取个名字，公的那只叫大黑，母的那只叫大黄，以后它们跟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宋月华，“……” 她要怎么说出口，这两个家人马上就要被牵走了。 等宗义过来后，宋月华让他把牛牵到东山上去，宗义道，“我们那里没有牛棚，要不先养在这里。” 宋月华摇了摇头道，“跑来跑去的也麻烦，正好明天装上犁试试看，这两头牛以后就交给你照顾。” “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马爷，至于牛棚嘛，明天我让人过来搭，一天，最多两天就能弄好。” 宗义第一次赶牛车，带着玉米种子跟铁犁，还是段一刀带着跑了两趟，才慢慢熟练。 把两头牛安置好后，宋月华又跑了一趟周家，同周大富道，“大富叔，我想种棉花。” 周大富，“……” “不种玉米了？”周大富一时没反应过来。 宋月华笑道，“我本打算种上10亩地棉花，先涨涨经验的，后面想想也不差那几亩，干脆买30亩地，全部用来种棉花。” 周大富没时间说宋月华想一出是一出的做法，只盘算道，“买地问题不大，可是还得开荒，翻耕，底肥也得施，时间有点赶，后期照看也需要人手，宗家人照看玉米地就够呛了，更别说棉花地了……” 周大富很快把各方面问题总结了出来。 这活确实是有点赶，宋月华道，“学堂那边的工时要是用完了，就从村里雇短工，先把地开出来，现在还有几个月时间，短工按400文一个月，先干一个月，人手还得麻烦您来找。” 两人算了一下，找短工，加上买地，总共26两，宋月华给了28两银子。 周大富正要说什么时，宋月华又道，“大富叔，明天您还得让工匠先在两间屋小院那里搭个牛棚，然后再给那两间房盘两张炕。” 周大富大吃一惊，问道，“你买牛啦？” “两头。”宋月华嘿笑一声。 周大富倒吸一口凉气，最后憋了一句，“你真牛！” 第九十三章 赏银 三天后。 宋月华跟段一刀来到布庄取棉花种子，一共是100斤棉花种子，宋月华全要了，当时给了1两，现在又补给老板娘500文。 结帐时，老板娘笑道，“棉花要是品质好，可以往我这里送，到时给你一个好价格。” “那是就多谢了。”宋月华笑道。 出了门后，两人坐上牛车，这次赶来的是大黑，段一刀大笑道，“真不愧是我选中的牛，走起路来就是稳。” 宋月华呵呵两声。 城里这两天恢复了些许生机，小部份店铺都开了门，宋月华坐在牛车上，想着上次吃的大肉包，要不要带两个回去的时候。 突然，一个乞丐模样的人跑了出来。 段一刀一把拉住牛绳，骂道，“找死吗？” 乞丐看见两人，先是一愣，随即马上朝着宋月华跪了下来，“姑娘，是我，是我！” 宋月华一看，不认识，同段一刀道，“走吧。” 段一刀倒是认出来了，“姑娘，还记得你买老易的时候，有两个秀才吗？好像就是这个。” “对对，就是我，买我的主家天天打人，我都快被打死了，求姑娘救救我，求姑娘救救我！”乞丐边说边磕头。 说真的。 宋月华不想多管闲事，只道，“你这是私逃吗？” 乞丐张了张嘴。 “你身契还在别人手上，那我怎么能救得了你，我不愿给自己找麻烦。” 宋月华说完，掏出一串铜钱道，“这是20文，我只能帮你到这里。” 段一刀正准备挥鞭子离开，乞丐爬了过来，哀求道，“姑娘，你买了我吧，再被抓回去我就没命了，姑娘你慈悲心肠，救我一命吧！” 宋月华很无奈，想了想才道，“我把你带出城吧，能逃多远逃多远，你看如何？” 乞丐边磕头，嘴里边念叨着，“谢姑娘，姑娘大慈大悲定有善报！” 把人藏进牛车里面后，段一刀一言不发地赶着车。 直到城门口，守卫例行问话，宋月华突然开口道，“大哥，车上藏了个人，你们好好看看。” 话音刚落。 乞丐掀开身上的麻袋，一把短刀朝着宋月华刺了过来。 还没等守卫动手，段一刀两招过去，人就被打趴在地上，那人瞪着宋月华，不敢置信喊道，“为什么？” 宋月华没有回答，直到人被捆着押下去，她都没有再吭声。 守城这边的人自然不能让她轻易离开，问了一番后，又把她带到县老爷而前。 县太爷长得圆头圆脑，还留着两撇八字胡，看上去挺喜庆的。 县太爷好奇问道，“你是怎么发现这个人不对劲的。” 宋月华恭敬道，“此人说被主家虐待，可看他行动自如，不像有伤的样子，衣物虽脏却没有半分异味，实在要说，不像乞丐倒像一个伪劣的戏子。” “伪劣的戏子。” 县太爷听后，哈哈大笑，“小小年纪如此聪慧，又助我等捉到大漠国奸细，实在是大功一件，当赏！” 宋月华离开时，带着20两银子的赏银。 反正，多少有点安慰作用。 回程的路上，段一刀自责道，“姑娘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了，不想惹事，要不是我多嘴，也不会沾上这种事。” “此事与你干系不大，”宋月华道，“让他上车，是我做的决定，抓到敌国奸细又拿了赏钱，也挺好的。” 段一刀表情沉重，他在军中几年，对于大漠人的性情自然知晓，那里的人睚眦必报，沾染上这些人，终归不是好事。 两人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 小玉小瑜站在门口等着，宋月华下车后，小玉跑过来问她怎么回来这么晚，宋月华只道是棉种难买，跑了几个地方，小玉才没有追问。 段一刀朝她点了下头，把牛赶了进去。 30亩地的地契还没有下来，周大富就已经召集好人手先开荒了，400文一个月的工钱，短工不算难找。 过了几日。 东山上的牛棚搭好了，用泥砖砌的墙，瓦片盖的顶，任老头转到后院牛棚时，嫉妒道，“两头牲口都能住这么好。” “怎么，你那屋住得不好？”宋月华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任老头惊了一下，转过身，笑得满脸褶子，“我那屋住得挺好的，昨日还帮盘了火炕，到冬天也不怕冷。” 宋月华问道，“你们自家的屋子不修了吗？” 任老头干笑了两声道，“还在攒钱，那个东家，你都雇了宗家人，要不把我们一家人也雇了吧，都是一个村的，你说是不……” “那边的人已经雇够了。”宋月华道。 任老头心中埋怨道，这个死人周大富居然看不上他，连着挖了两天的土豆的关系，硬是连问都不问他一下。 宋月华笑了笑道，“你去问下宗义，他那边兴许还缺一两个人。” “呃……”这是让他在宗义那毛小子手下干活？ 不行不行！ 这些日子他没少指点那小子，说不定人家心里记仇了，可一想到400文的月钱，任老头又犹豫了。 不对啊，都找宋大丫了，为什么还要去找宗义 在任老头纠结的时候，宋月华已经带着柳雪离开了。 离开小院后，柳雪不解道，“这个任老头是个麻烦，收下他，你就不怕往后给你找事？” “所以我才让他去找宗义啊。”宋月华道。 柳雪，“……” 养殖场已经盖了瓦，整体快完工了。 外头的水井还在挖，等井打好，就可以去买猪崽跟鸡崽了。 之前划出来要做操场的地方，已经在整地了，边上的两间泥砖屋也打好地基，柳雪问她这里用来做什么，宋月华反问道，“怎么，看不出来吗？” 柳雪摇头。 宋月华解释道“当初建学堂时，考虑不周全，没有留练武的场地。” “在这里整一片操场，一是方便练武的学生，再一个后期也多个宽敞的晾晒场地，要是住了人，还能帮我守住养殖场的西面。” “一举三得，是吗？”柳雪笑道。 “算是吧。” 操场东面的10亩菜地，已经开了一小半。 宋月华告诉柳雪，“这里留做菜地，以后不管是你吃的，还是猪吃的，暂时应该都能管够。” 柳雪哼了一声道，“那要是不够怎么办？” “那你就少吃点呗。”宋月华笑道。 第九十四章 天赐良缘 两人说着就到了众人开荒的地方。 30亩荒地是周里正跟宋月华，还有周大富三人跑遍整个东山头，才选定的。 一眼望去，土地还算得上平整，做工的有男人，也有女人，有人在挑运泥土，有人在挥舞锄头，一些不拘的男人直接脱了上衣，汗水洒落在这片土地上。 这里做短工的20个人，是周大富挑选了许久才留下来的。 农具都是自带的，听说还有几个隔壁村的，周大富说这些的时候，像是在解释着什么似的。 宋月华是真的无所谓，找哪里的人都可以，只要能干好活就行。 “大富叔，我信不过谁也不能信不过您呐！”宋月华笑着打断道。 “这几年要不是您跟周爷爷，我哪能这么省心，咱们之间不用说这些。” 宋月华说得真心诚意，学堂的工时要不是周大富管着，根本没这么省心，还有她受伤时，土豆地若非周家人看着，怕是也等不到收成。 “暧！”周大富重重地点了下头。 宋月华接着道，“这些人里面，您帮我多留意留意，等一个月结束后，看有没有愿意留下来做长工的。” “留下10个人，至少要两个干活利索的妇人，每月工钱400文，管吃管住，签一年的契书。” 周大富看了她一眼，轻咳一声，道，“丫头，你看那啥，要不我给你做工？” 两人沉默了片刻。 宋月华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大富叔，你别开玩笑了，你要是去做工了，谁来给我管事。” “管事？”周大富惊喜道。 “没错，管事。”宋月华道。 “这里的荒地刚开，要干的活不少，正好这些人是您找的挑的，我还想着怎么把您请过来管事呢。” “哪用得着请啊！”周大富脸上笑开了花。 虽然关系好，但一码归一码，条件待遇还是得讲清楚。 “大富叔，过两天，我跟您也签个契约，一个月1两银子，要是收益不错，我再给您涨工钱，您看怎么样？” 周大富激动道，“不用涨，不用涨，工钱已经够高了。” 宋月华认真道，“管事要操心的事情可多了，您可得费心了。” “东家放心！” 宋月华笑了笑，又道，“月底大富叔去一趟我家。” “好嘞！” 等人走后，柳雪道，“你开的工钱高，谁要能在这里干活，那不得跟捡到宝一样。” “放心，柳管事的月钱也不低。”宋月华笑道。 柳雪顿时来了兴趣，“你还要给我工钱吗？给多少？” “你猜。”宋月华伸了个懒腰，笑着往前走去。 “别走啊，告诉我嘛！”柳雪追了上去。 晚上宋家。 刚吃过饭，蓝婆婆跟小瑜在灶房收拾，小玉在给大宝小宝擦洗。 大宝调皮，在炕上跑来跑去，小玉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教训道，“老实点。” 大宝啊了一声，正要撒泼，进来拿纸笔的宋月华顺便一把按在他头上，顿时就老实了。 拿到东西后，宋月华来到饭堂，誊写契书。 没多久，宗义就找了过来。 “任家人说你要签他们当长工？”宗义问道。 宋月华放下笔，慢声道，“你选两个合适的，带着干活，现在有了两头牛，菜地的翻耕也容易，尽快弄好把菜种上。” “还有一件事，你跟大富叔商量一下，多堆点肥，山里烂树叶子挖回来，去收点农家肥，稻草也收，鸡蛋壳也去收回来，还有什么别的，你们比较清楚，都弄回来一起堆肥。” 想到什么，宋月华又道，“山里比较危险，安排人的时候记得带上段夫子，这事我会跟他说的，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宗义顿了一下，问道，“那个带着干活的意思是……” “让你管着他们，棉花地我交给了大富叔，养殖场交给柳雪，玉米地我就交给你。”宋月华道。 “你们三个按管事工钱来算，这个月底重新给你们签契书” 宗义连忙站起身，躬身致谢道，“宗义一定不会让东家失望。” 东山小院。 “我们家6个人，你只要2个人，是什么意思？”任老头愤愤道。 最让他不服气的，还是招的那两个人里，没他的份。 干不干活先不说，这明摆着就是看不上他这个人！ 宗义道，“玉米地归我管，我这边只要2个人，如果你们不满意，可以去问问周管事那边要不要人。” 任老头还想争一争，付氏出来打断道，“好啦，2个就2个，你现在还住着别人的屋子，不要整天想着得寸进尺的事。” 宗义挑的是付氏跟任大海。 付氏心里清楚，任老头那个不要脸的，嘴上喊着家里6个人，其实是把4岁的任小美也给算了进去。 舒氏是个偷奸耍滑的，任小溪是个14岁的女娃子，肯定不行。 至于任老头，整天一张破嘴烦死个人，剩下的也只有她跟任大海合适。 听宗义的意义，以后她跟大海就归他管了，付氏笑道，“阿义，那老头就是个烂嘴皮子，往后婶子跟大海是不是就跟着你一起种玉米？” 宗义点了下头道，“不止是种玉米，东家这边的活多，到时候你们听我安排就行。” “欸……”任老头刚要开口，付氏一个眼神，任大海捂住任老头的嘴，把他拖了进去。 “那个，工钱也是400一个月吗？”付氏问道，“对了，做工还得签契书吧。” “月底再签，放心吧，东家不会亏待你们的。”宗义说完就要转身回屋。 这时，一直站在一旁的任小溪开口道，“宗义哥，我只要一半的工钱，能让我跟你一起干活吗？” 付氏责备道，“你掺和个什么劲，快回去。” 向来听话的任小溪咬着唇，可怜兮兮地看着宗义道，“宗义哥，工钱再少点也行，带我一起好不好嘛……” 宗义想了想道，“明天先干一天活看看。” “好的！”任小溪兴奋道。 等任家人回到屋里后，付氏才拉着任小溪低声骂道，“你快要说人家了，还跟着出去做什么工，弄得又丑又脏的，还怎么嫁得出去” 任小溪红着脸凑到付氏耳边小声道，“阿奶，你看宗义怎么样。” 付氏先是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宗义16岁，小溪14岁，正好两人都到了婚配的年纪。 刚好两户人家阴差阳错地住到一个院子里，这简直就是天赐良缘啊！ “你这个精丫头！”付氏捏了把任小溪的脸，笑骂道，“我都没注意，倒是你自己看上了，你放心，改天阿奶问问田婆子的意思。” 任小溪双腿夹着手，低着头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笑了。 有了这个心思后，当天晚上付氏躺在床上，是越想越觉得这婚事不错。 宗义这孩子也不错，年纪轻轻就当上小管事，是个有本事的，别的不说，跟了他至少是不会吃不上饭。 九十五章 如何甘心 第二天。 早上任小溪兴冲冲地出门，晚上红着一双眼睛回来。 今天先是被宗义安排挑大粪，挑完还要泼地，臭得她连带去中午吃的饼子都吃不下。 等到了下午又让她锄地，锄得不好还要挨骂。 一整个下午，手上起了四个水泡，回来的时候身上又脏又臭又累，实在没忍住，眼泪哗哗地掉。 “阿娘，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啊！”任小溪抱着付氏哭道。 付氏也不好说，干活不就是干这些事嘛。 可小溪毕竟是个姑娘，宗义这是没半分怜惜之情，那这亲事还说得成吗？付氏心里不安。 2月底，宋家。 周大富，宗义，任大海，付氏都在宋家。 宋月华拿出四张契书，递给4人，让周大富分别读了一遍。 付氏一听，1个月400文，差点笑出了声，当听到宗义一个月的月钱竟有1两银子时，就下定了决心，还是得跟宗家结亲。 宗义带着任大海，付氏去里正家送契书。 宋月华拿出5两银子交给周大富，“多弄点肥回来，该花银子的时候，还得花。” 柳雪站在屋门口，看到宗义几人过来，过去喊了声，“宗管事，东家让你过去一趟。” “多谢！”宗义拱了拱手道。 付氏看着两人进去的背影，啧啧道，“听到没，以后咱们也叫他宗管事。” 任大海道，“好的。” 宋月华点了一串铜钱给宗义道，“2月份的工钱还是按照之前契书的来，你们一家三人，共是600文。” 宗义点过后道，“600文，没有错。” 柳雪递过来一个册本道，“在这里按个手印。” 按了手印，领了银子，宗义离开宋家后，回家路上的月亮，格外的明亮。 宋月华这里还在被柳雪取笑，“只见过收钱的人开心，没见过给钱也开心的” “你不懂，”宋月华笑呵呵道。 柳雪无语道，“好吧，我不懂。” 宋月华拿出一张契书递给她道，“签吧，签了就是柳管事。” 终于轮到了自己。 柳雪连忙接过看了许久，才问道，“1两银子？” 见宋月华笑着不说话，柳雪把契书拿给小玉看，听小玉读了一遍，才笑着道，“师傅待我可真好！” “明天去胡家先学着挑猪，再学养猪。”宋月华道，“再过个十多天，大院跟猪场完工后，就能买猪崽鸡崽了，到时候你就住到大院去。” “就，就我一个人吗？”柳雪问道。 “小书自然随你一起，”宋月华道。 宋月华又道，“大富叔跟宗义下面都有人，我把蓝婆婆指派给你，她和小彧也一起住在大院，还有朱艳丽，村尾人多，她都不敢出门，让她也去大院住吧。” 柳雪笑道，“本来还有点舍不得你，现在可半点都不留恋了。” 宋月华挑眉道，“我当然知道。” 隔天，柳雪带着蓝婆婆来一起签了契书，现在大院没建好，暂时山上没她的活干。 在得知柳雪要去学喂猪时，问道能不能带着她一起去。 这下柳雪可太高兴了，要是蓝婆婆在，她也不至于太害怕胡金水。 “体会到当管事的快乐了吧。”宋月华笑道。 “没错，”柳雪随即又道，“想必当东家也很快乐。” 宋月华往后一靠一抬眉，笑眼盈盈道，“没错！” 契书的事情处理好后，易夫子跟段夫子又找了过来。 宋月华以为是学堂出了什么事，忙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原来是最近县里的窑坊招收学徒，二锅头的爹贾富贵，还有丙班的周正家人，都想让自己孩子去学门谋生的手艺。 “二锅头自己怎么说的？”宋月华问。 段一刀有些为难道，“这是他爹私下同我说的，听他那意思，二锅头自己没有去窑坊的打算，是贾富贵自己决定的。” 那就是父子二人有分歧，19岁的人了，也可以自己做主了。 宋月华道，“二锅头的家事，让他自己解决，学堂不掺和。” 段一刀有些不太懂，“那他要是来了，我这……” “今年份的柴火，都送过来了，工时也干了，收了学费该教还是教。”宋月华道。 段一刀懂了，一切照旧。 易夫子这边叹道，“周正那孩子表现还算不错，今年才11岁，他家里估计也没指望他读个什么名堂……” 这里的男子14岁订婚都是常态，在这之前想学一门谋生的手艺也无可厚非，要是能识得几个字，找活计也算有优势。 宋月华问易夫子，“夫子可同周正谈过？” 易夫子摇了摇头道，“今天散学后那两家人才过来的，明日我再问问看。” 宋月华点点头。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学生要离开了，夫子也应当同人谈一谈。 第二天，宋月华出于好奇，刚走到书房门口，准备敲门之际，就听到里面的哭声。 易夫子惊住了。 周正这孩子不知是不是因为年纪较大的原因，一直都是比较稳重的类型。 没想到，他才问了两句，周正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易夫子连忙掏出帕子，帮着擦了擦他的眼泪道，“你竟是这般不愿吗？” “不……不是……” 周正接过帕子，等着情绪稳定下来后，才道，“阿爹同我分析过，我同如山不一样，并无考取功名的希望，与其浪费时间，还不如好好学门手艺，以后总归能吃得上饭，可是，夫子……” 周正低着头，双手攥拳抵在膝盖上，泪水滴落了下来，他的声音颤抖道，“夫子，我好不甘心……好不甘心呐！” 明明才刚开蒙，他的表现也称得上不错，刚领略到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才瞧了一眼，就要让他重新闭上双眼，心甘情愿当个睁眼瞎，这让他如何甘心！ 宋月华正欲扣门的手停了下来，反而转过身，背靠在书房的墙壁上，抬头看着天空中隐匿在云层的月亮。 相比周正这里的不甘，二锅头家直接吵翻了天。 二锅头吼道，“死老头子，我好不容易砍了几百担柴才换来学武的机会，你别尽给我添乱成吗？” “那可是窑坊啊！” 贾富贵也气骂道，“你个臭小子，但凡在那里当学徒，出了师就饿不死！你知道为了让你进去，你大舅走了多少关系吗？” “又是大舅！”二锅头气得举起桌子就要砸，贾富贵连忙喊道，“500文，快放下！” 二锅头一股气发不出来，也咽不下，只得放下了桌子，怒吼道，“大舅一天天的，除了管我，就没别的事干了吗？他腿都没好，怎么手就能伸这么长！” “那他不也是为你好吗？”贾富贵也吼了回去。 “我求你了，别再为我好了，我他娘就是坨狗屎，你们放过我吧！” 贾富贵怒道，“我跟你舅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你听长辈的话，能让你吃亏吗？” “你们是的我长辈，这辈子都是我的长辈，那我什么时候才能自己做决定，难道我这一辈子都得听你们的话，直到你们死了，再跟你们一样控制下一辈吗？” 二锅头气冲冲走到门口，又返了回来，“老爹啊，算我求您老人家了，我砍那二百担柴也不容易，别再去学堂给我胡咧咧成吗？” 贾富贵脱下鞋子一把拍在二锅头头上，“你个小王八蛋，怎么同你爹说话的，学堂去了这么久，都不知道尊老爱幼，你还学个蛋！” “我是学武，不是学文！”二锅头一把捂住头，喊道。 打了一顿下来后，贾富贵也累了，重新穿上鞋子，坐在长凳上喘着大气。 二锅头被打了一顿，气也消了不少，心平气和道，“老爹，我都19了，你们也别总盯着我，这样很让人……” 窒息。 贾富贵瞪着眼睛道，“你也知道自己19了，我以为你还当自己是三岁皮娃子，你看这村里，哪个19岁的不是娃娃满地跑了，偏偏你，不成家不干活，整天做些不着边际的事，我跟你大舅都老了，不盯着你，还能盯着谁！” 这些话，二锅头都听得耳朵起茧子了，不耐烦道，“你再去学堂给我找事，老子就直接去从军去！” “你敢！” 贾富贵猛地站起身时，二锅头已经跑了。 第九十六章 煮茶谈心 丙班总共就那么几个人，除了在家做饭的谢文武，又走了一个周正。 周小虎得知周正退学后，当天就约上马龙，一起去找周正。 也不知三人说了些什么，回到家后，两人都有些迷茫。 整个丙班最有希望升班的，自然是陈树。 其余几个表现还算不错，要说有什么深耕的可能性，这话连他们自己也不信。 “所以，这就是你们来找我的原因？” 宋月华跟小玉，带着大小宝，正在院子里煮茶歇息，周小虎跟马龙就找上了门。 周小虎还好，马龙，宋月华还没私下同这小孩说过话。 而且，这种时候不是应该找易夫子吗？她对他们的学业情况又不清楚。 周小虎道，“我要同家里人说，肯定会是批头盖脸骂一顿，让我把心思摆正，不用问我都知道他们会说什么了。” 马龙也点头道，“我家情况也差不多是这样。” 宋月华没被亲生父母带过，孤儿院的园长也不是什么亲切的人，不知道天下父母是不是都这样。 小玉抿着唇没有说话，爹娘从不同她说这种话的。 既然问到了自己面前，宋月华还是认真分析道，“读书并非就一定是为了考取功名，识字明理明智，这些都是很重要的。” “小龙才6岁，完全不必想这些问题，尽管好好念书，不管你以后是做木匠，泥匠还是别的什么，你现在的每一分努力，都会在未来的某一刻回报给你的。” 马龙认真想想道，“夫子说，书中自有黄金屋，应该是宋姐姐这个意思。” “是这么回事吗？”周小虎挠了挠头道。 宋月华，“……” 马龙点点头，“是的。” 周小虎问宋月华道，“我都12岁了，该怎么办啊？” 周正11岁都退学回去学手艺了，那他这年纪，不是更着急。 宋月华安慰道，“小虎，你才12岁，不算老。” 周小虎，“……”没有被安慰到。 “既然家里暂时没有安排，你只管好好念书便是，以后遇到想做的事情，到时候再商量决定也是不晚的。”宋月华道。 周里正对念书还是有所执着的，但宋月华也看出来了，周小虎确实不是念书的料子，能把字识全，会读会写，往后不要被骗了，就足够了。 周小虎道，“我还挺喜欢同老谢一同做饭的。” “做饭？” 宋月华又想起自家的大徒弟，谢文武是真的有做饭的天赋，周小虎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小玉突然开口道，“小虎哥自己做过饭吗？” 周小虎摇了摇头，在家里连灶台都不让他摸的，怎么会让他做饭。 宋月华道，“你去试试看吧，同家里人好好说说，会同意的。” 周小虎点点头。 等两人离开后，小瑜才从门后探出脑袋道，“宋姐姐真像个稳重的大人，说的话也确实在理，这两个小子倒是不傻，知道来找你。” 小玉好奇道，“小瑜，你一直躲着做什么？” “我这不叫躲，叫避，”小瑜过来一边逗大宝一边道，“我要在这里，他们肯定没这么自在的。” 宋月华觉得也对，虽然小瑜年纪不大，但也是二人的夫子，面对夫子都难免紧张。 突然谢瑜大叫一声，“啊！大宝！他尿我身上啦！” 宋月华接过大宝，谢瑜连忙飞也似地跑开了，小玉立马起身道，“阿姐，我去给小宝把个尿。” 见大家惊慌失措的样子，大宝开心得咯咯直笑。 院子里只留下宋月华同大宝大眼瞪小眼，“臭小子！” 这段时间，东山上都忙得热火朝天，柳雪跟蓝婆婆天天去胡家学着喂猪。 周大富不仅要监工开荒，还要跟宗义到处收购草木灰，鸡蛋壳，农家粪。 田氏婆媳跟付氏，忙着整理菜地，任大海被安排挖发酵池。 段夫子师徒三人也被安排到山里挖烂叶堆回来。 宋月华在家带娃，小宝还算乖，给她一团布条能玩上一天，大宝就太活泼了，一整天没个安份的时候。 要不是夏娘子跟王婆婆过来帮忙，单是大宝一个都够呛。 小玉给大小宝缝了个绳，可以兜住双手双脚，从后面留出一根绳子，只要一拉整个人就能拎起来。 小玉小瑜最喜欢干的事就是用绳子牵着大宝去散步，等他一回来，往床上一放就睡着了。 宋月华默默地看着，没有吭声。 她以前见过这种东西，在现代，很多人用来遛狗遛猫，如今是用来遛大小宝。 反正就效果来说挺好的。 过了几天，柳雪说要跟胡金水去选猪崽子。 宋月华心想，也该买了，应道，“明天一起去。” 次日，三人坐上了马爷的牛车。 “大丫，你家不是刚买了两头牛吗？怎么还坐别人的牛车。”一个妇人傻笑着问道。 同行的几个妇人对视一眼，只觉得尴尬。 她们可不想得罪宋大丫，于是别过脸去，没有吭声。 坐在车架上的赵二狗开口道，“人家关系好，哪由得你这么个蠢妇来挑拨的，大丫，你说是不？” 宋月华，“……” 那妇人似是也反应了过来，忙解释道，“大丫，我不是那意思，就是……” 宋月华轻笑道，“可不是有牛就能当牛车，您当只是挥挥鞭子的事，但凡换个人，一趟下来不但人遭罪，牛也跟着遭罪，您要不信，问问马爷爷愿不愿意，下半路程我来赶。” 马爷一路听着，笑道，“得了吧，你个大丫头，可别祸祸我家牛。” 牛车人的人闻言也笑了起来。 宋月华一抬头就见赵二狗冲着她笑得可灿烂了。 总觉得心里有些发毛。 赵二狗嘿笑道，“大丫，你那学堂真不错，咱们村的未来可就指望你了！” 这话说的，宋月华不想同这人搭理。 她还记得赵二狗半碗酒坑了她二两银子的事。 见人不回话，赵二狗也不介意，嘿笑道，“你们看附近哪个村子，比咱们村强，能摊上大丫这么个有福气的好丫头，大伙说是不是！” 车架上的村民家中都有孩子，哪怕是没送到学堂的，也多少存了点这方面心思，只能尴尬的应和起来。 这马屁拍得，宋月华浑身不自在，然后她一转身，就见柳雪笑得整张脸都捂了起来。 宋月华，“……” 第九十七章 猪崽鸡崽 等到了县城，胡金水带着人直接去猪场，猪倌认得胡金水，自然热情，引着人来看猪崽。 宋月华同柳雪道，“看着挑个20只就行。” 猪倌一听，心下一动，同宋月华攀谈了起来。 宋月华也不避讳，问道，“听金水叔说，你这里一只猪崽1两银子，我这里要得多，是不是量大从优？” 猪倌为难道，“1两银子真不贵，咱们这里都是2-3个月的猪崽，带回去只要用点心，都能养活，不然，胡哥也不能带您来我这里，您说是不……” 眼见对方不松价，宋月华叹了一声，没有接话。 猪倌一时拿不定宋月华的意思，忙道，“价格当真没法给您低，您看这样成不成，您买20头猪崽，我送您200斤糠。” “嘿，老朱……”胡金水不干了，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送！都送！”猪倌拱手道，“胡哥那边也送100斤，您可别再说了，再说我怕是要亏本了。” 胡金水这才好受些。 柳雪挑了20只，胡金水挑了8只，猪厂有专门的笼车。 把猪崽装车好后，两人才付好银子，宋月华让胡金水先回去，自己跟柳雪再去挑一批鸡崽。 等人走后。 猪倌笑嘻嘻地凑了过来，问道，“两位可还需要鸡崽？” 宋月华道，“怎么，你这里还有鸡崽？” “有，鸡崽怎么会没有！”猪倌道。 宋月华笑道，“你业务还挺全的嘛，除了猪崽鸡崽，还卖什么？” 一说这个，猪倌就来了劲，“鸭崽，猫崽，狗崽，老鼠崽，只要您想要的，就没有我搞不到的。” “还有狗啊，”宋月华觉得这个可以，“除了鸡崽，再帮我找两只看守的狗崽，最好凶狠一点。” “得嘞！”猪倌向前跨了两大步，朝着前方做出一个请的姿势道，“二位这边请。” 买鸡崽的地方不远，穿过两条巷子，最终停在一户人家面前。 猪倌介绍道，“这里住的可是童生老爷，家里的老爷子在乡下养了百来只鸡，鸡生蛋蛋生鸡，多了就带到城里买掉，姑娘您放心，我同他家常有生意往来，要是鸡不好，那我也不能介绍给您。” 猪倌正准备上前敲门，就听见有人叫他。 “猪倌？” 几人看向声音主人，宋月华一看，哟，这不郭怀中嘛，当初为了找先生，还特意花了大价钱上了趟大酒楼。 “郭老爷！”猪倌殷勤上前道，“老爷子可给在家？我带了个客人过来。” 郭怀中正眼都不瞧宋月华二人一眼，只略一点头。 几人一进屋，就听到叽叽喳喳的声音，一个穿着朴素的老人端着盆子出来。 见到来人，忙迎了过来，“小朱，可是要来买鸡崽？” “正是，正是，”猪倌笑道，“没事哪敢打扰您呢” “这说的什么屁话！”老爷子笑骂道。 寒暄了两句，猪倌跟郭老爷子带着宋月华进了里屋，几十个架子摆着的，里面都是小鸡崽，看上去精神头确实不错。 “姑娘大概要多少只？”猪倌问道。 宋月华道，“200只，你去给我挑吧。” “呃……”猪倌挠了挠脸，不好意思道，“姑娘这般信任我？” “当然信任你，”宋月华笑道。 “你挑好了，往后的生意才会接着找你，多的不说，明年至少100头，怎么样，我能信任你吗？” “姑娘瞧好啦！” 猪倌撸着袖子就要下场挑鸡去，看得一旁的郭老爷子哭笑不得。 小鸡崽一只20文，200只总共是4两银子。 几人拎着鸡篮子，往牛车的方向去，路上猪倌还炫耀似地说道，“姑娘可别小瞧了这户人家，刚刚那位郭老爷，人家可是有功名的童生老爷。” “我知道。”宋月华道。 猪倌糊涂了，“姑娘是认识？” 这可半点看不出来啊。 柳雪也好奇了。 宋月华只提一句，“之前学堂找先生时，候五介绍过他。” 至于后面郭怀中找上门一事，宋月华就没提了。 柳雪懂了，猪倌更糊涂了，于是问道，“敢问姑娘家是哪个学堂？” 自家学堂一直未曾取过名字，宋月华正想着如何作答时，柳雪道，“月华书院！” 宋月华，“……” “月华书院？”猪倌嘀咕道，“倒是没听说过。” 柳雪理所当然道，“你当然没听过，要是老书院哪里用得着找先生。” “也对。”猪倌笑道。 宋月华看了眼柳雪，柳雪别开脸，又是挠鼻子又是整理衣摆的，可忙了。 等到了牛车那里，几人把鸡笼子安放好，猪倌同宋月华道，“姑娘，狗崽还得再过上几日，到时候我给您送去可好？” “可以。”宋月华说完把地址告知猪倌。 等人走后，柳雪才凑到她耳旁道，“两只狗就送，怕不是上门打探虚实的。” “打探便打探，”宋月华道，“我又没诓他什么，再说了，等他见过了，下次只会更热情。” “也对。”柳雪深表同感。 猪场跟鸡场已经完工，正好把鸡崽跟猪崽放进去。 宋月华带着大宝小宝过来玩耍，一个没注意就听到柳雪的哀嚎，就见大宝抓了只鸡崽往嘴里送。 等小鸡崽被抢救出来时，已经奄奄一息了， 本想带着小孩跟小动物接触接触玩耍一下，没想到整出了这么一出，宋月华马上把人给拎了出去。 柳雪还捧着小鸡崽在那里，又是吹气，又是揉搓的。 宋月华看不下去了，“你给它放个暖和点的地方，让鸡崽自己缓过来，别瞎折腾了。” 柳雪叹了口气，找了个地方把小鸡放下。 “大宝上哪去了？”柳雪问。 宋月华指了下道，“前院。” “啊！”柳雪大叫一声跑了过去。 宋月华也反应过来，隔壁还有小猪崽，应该……会吗？ 当宋月华看到大宝跟猪崽滚成一团的时候，悬着的心终是死了。 心想，以后没事还是少带大宝过来吧。 把这个活宝弄出去后，几人准备回家。 柳雪愁道，“这些小鸡小猪的，我总觉得不放心，要不我先住大院吧。” “大院还没弄完，你现在住这里也不安全。”宋月华道。 柳雪道，“那我叫上蓝婆婆，两人一起就安全了。” “没必要这么担心，”宋月华道，“大院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弄好了再好好搬过来，你要是出事，那才叫得不偿失。” 柳雪想想道，“那我去同宗管事打声招呼，让他们这两天看着点。” 宋月华点点头让她去，自己抱着大小宝先回家了。 第九十八章 开灶饭 东房大院验收过后，柳雪就迫不及待地要搬进去。 宋月华叹道，“这人呐，果真是有了新屋就忘旧屋。” “胡说什么呢你，”柳雪无语道，“场屋里头那么多猪崽鸡崽，也没个人守着，这两天，我总是不安心，恨不得去住猪圈才好。” 宋月华笑道，“行了行了，快点收拾东西吧，小玉给你们缝了新的被褥，记得带上。” “小玉真好。”柳雪开心道。 宋月华道，“那当然，也不看是谁的妹妹。” 要搬就一起搬，除了柳雪姐弟，蓝家婆孙，还有朱艳丽。 毕竟是新房屋，开灶还是得有点仪式感。 趁着学堂散学，叫上两个夫子还有夏娘子，一同在东山吃一顿饭，热闹热闹。 大院又宽敞又干净，小玉小瑜带着大宝小宝在院子里面玩耍。 宋月华，王婆婆，蓝婆婆都在灶房忙活。 夏娘子指使道，“两个大老爷们也别闲着，去把灶房的水缸挑满。” 大院吃水得去猪场挑，柳雪把东西放下后道，“后面上了锁，我去给你们开门，顺便看看猪崽跟鸡崽。” 白书跟蓝彧也找来两块抹布道，“我们先去收拾房间。” 各个住房虽然干净，但免不了有许多灰尘，趁着现在打扫打扫，晚点就能直接铺床。 刘石头跟刘小绵也道，“姨母，我也帮你们收拾屋子。” “去吧。”朱艳丽道。 两个小的抱着几个包袱进屋，宋月华笑道，“倒是越来越亲近你了。” 朱艳丽轻笑道，“像我这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美人，谁不愿意亲近呢？” 这种自信心，还是挺令人佩服的。 宋月华道，“你先歇着，我去准备晚饭。” 朱艳丽无语道，“歇什么歇，我又没病，好不容易住到山上，哪里还闲得住，今天晚饭也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你还做饭？”宋月华惊讶道 朱艳丽娇滴滴道，“想抓住男人的心，得先抓住他的胃……” “哦……” 让人莫名地有点期待。 晚饭是大伙一起做出来的，每人做道拿手菜，宋月华做了个香辣兔肉，拔丝萝卜，腊八粥。 朱艳丽做了一道老鸭汤，夏娘子做的白菜炖粉条，酸笋肉丸子，香酥饼子。 王婆婆做的猪油菜心，豆角焖茄子，蓝婆婆做了凉拌土豆丝，火烧青椒。 十几个人，满满当当一桌，王婆婆还带来了自家酿的米酒。 大人喝酒吃肉，小孩喝粥吃饼，柳雪同宋月华说猪崽鸡崽的情况，说得口干，喝了两碗汤。 两碗下肚，只见朱艳丽满眼期待地看着她，柳雪笑了笑，又转过去同宋月华说养猪的事。 朱艳丽轻唉了一声。 宋月华也舀了碗老鸭汤，吃了块鸭肉，又喝了口鸭汤，心中赞道，不愧是下了功夫的。 见朱艳丽看了过来，毫不吝啬地比了个大拇指道，“好喝！” 至此，朱艳丽才羞涩一笑，心下满意。 不仅宋月华，就连易夫子也爱喝老鸭汤，鸭汤看着清淡，实则鲜美至极。 可惜段一刀不懂，夹了一大块香辣兔肉放到易夫子碗中，还道，“老易快尝尝，这个才下酒。” 易夫子忙挡住，“别急，别急，我先喝口汤。” 啧。 段一刀嫌弃道，“大老爷们整得娘唧唧的。” 说完，抬起头，就见对面的朱艳丽鼓着腮帮子盯着他，段一刀老脸一红，嘿笑了两声。 众人吃肉的吃肉，喝汤的喝汤，没人关心这个小插曲。 饭后，段一刀扛来一块木匾，易夫子挥墨写上，东山大院，四个字。 然后大家围在下面，看着牌匾被挂上去。 牌匾一事，宋月华直到现在才知情。 柳雪笑道，“我本想请易夫子写几大字贴门上，是夏娘子出主意，换成木匾，我们商量着给你一个惊喜，你觉得怎么样？” 宋月华抬头看着东山大院四个字，笑道，“特别好！” 柳雪也笑了，直到段一刀拿出鞭炮，柳雪一把夺过道，“后面的屋里养的都是小猪崽小鸡崽，哪里经得起这样吓。” 段一刀，“……” 宋月华道，“要不，你离远点放也行。” “多远？”段一刀问。 柳雪道，“西山。” 宋月华，段一刀，“……” 鞭炮还是没放成，不过王婆婆跟蓝婆婆扎了两串干红椒在门口，倒也显得喜庆。 帮忙收拾好后，宋月华几人才离开， 蓝彧端了好几盆水，一直在帮蓝婆婆擦地板。 蓝婆婆连忙道，“行啦，行啦，再擦地板都要擦出洞了！” “婆婆，这是石板，不会擦出洞的。”蓝彧认真道。 哎哟，这个傻孙子，蓝婆婆坐在炕边上，把蓝彧脸上的污渍给擦了道，“真想不到咱们祖孙还能过上这等日子，婆婆干活，小彧念书，住得好吃得饱，这日子过得老婆子都有些亏心了。” 蓝彧道，“往后我也帮忙干活，不会让宋姐姐吃亏的。” “欸，好孩子。”蓝婆婆欣慰的笑道。 有这么个听话的孙子，这辈子算是没有白活。 门被敲了两下。 “蓝彧，要不要一起做功课？”白书伸个头进来，问道。 蓝婆婆连忙把人往外面推，“快去吧，我这里够干净了，别耽误你的功课。” 蓝彧跟白书之前在学堂就住一块，现在也被分到了同一间屋，两人虽不在一个班，但都在学堂上课，往后一同上下学也能有个伴。 现在天色还早，两人把屋里的书桌抬到院子里面，坐在一块写起夫子布置的功课。 “白书，我想升到乙班。”蓝彧开口道。 想升班很正常，白书道，“你功课不错，好好努力，明年应该能升上来的。” “嗯，升到乙丙能奖200文。”蓝彧头也不抬道。 白书，“……”这就是你的动力？ “那要是升到甲班了，你就不念了？”白书好奇道。 蓝彧一脸不解道，“升到甲班，还是得好好念书啊！” 白书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宋月华几人回家得比较晚，谢瑜到家后，还得准备明天的早课。 现在丁班除了新来的刘石头，刘小绵，宗白，任小美，其余都是升班剩下的。 宋小草，张若初从一开始小学堂的时候就在，现在算是掉了两遍了。 宋月华问道，“若初与小草，就这么难升吗？” “有一点，但不完全是，”谢瑜道，“她们二人的书本，墨汁都是借用的，平日都是用水在桌子上练字，升班后花费也要大许多，不如巩固些基础，等到了丙班也能游刃有余些。” 小草的纸墨虽然不算多，但周家还是每年都会给买些的，若初那里更不应该缺少，当初开学时，她还是有书本的。 宋月华道，“该升就升了，总留在丁班，会影响她们的心态。” “好的。”谢瑜记下了。 陈林，周起，这三个虽然不努力，但也不落后，中规中距，平时也不会找麻烦的类型。 不过，自从兄长周正退学后，弟弟周起上课的态度也认真多了。 赵豆豆这个孩子平日懒懒散散，偏爱招猫斗狗，脸上总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念书不勤奋，干活不积极，课业经常完不成，气得谢瑜抽了他好几轮手心了。 这小子，明明很聪明，可奈何性子过于怠惰。 自从陈树，蓝彧，马龙，宋大郎升班后，赵豆豆很轻松就能在每次月考时得到第一名。 宋月华心想，难怪赵二狗上次见到自已时，笑得跟捡了钱似的，原来是真得了钱。 剩下的马虎，竹青青，苏元宝，何雷，简直就是四个活宝，天天从家里打到学堂，上着上着课都能吵起来，谢瑜觉得自己脾气算好了，但每天还是在徘徊在爆炸的边缘。 丁班人最多，也最不好管。 谢瑜管这么一个班确实不容易，易夫子要管着三个班，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宋月华喃喃道，“要不，再多找个夫子？” “那倒不用，”谢瑜道，“抽一顿能老实好长一段时间。” 宋月华，小玉，“……” 第九十九章 朱文言 第二天一早 猪倌带着两只小狗上门，本来说好的两三天变成了五天。 猪倌见到宋月华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告罪，“姑娘，实在是对不住，这母狗拖了两天才下崽，这不，昨晚刚出生，今天一早我就给您抱了过来。” 接过小狗崽一看，皮毛不错，叫声也很清脆，一只纯黑的，一只黑黄花皮的，看上去挺健康的， 宋月华抬头道，“这两只多少银子？” 猪倌嘿嘿一笑，道，“小狗崽子也不值啥钱，您给我做了那么大一笔生意，送您也是应该的。” 说完，又搓了搓手，干笑了两声，宋月华也不傻，问道，“可是有事？” 猪倌不好意思道，“之前听说您家开学堂，到了村里才知道是您自个开的，说您这学堂束修不高，我有个侄儿，刚满10岁，不知能不能收？” 宋月华笑道，“收不收，不是我能决定的，得让夫子瞧过，束修的话，一年2两银子，吃住在学堂一个月1两，若觉得贵，可以同村里人商量寄住，书本笔墨可在学堂购置，价格要比书肆低，如果没有问题，明日午时，可带着去学堂。” 村里的人，还有周里正把着关，外村的人，只能让易夫子来把送了。 “好嘞！”猪倌乐呵道。 哪能不满意，白鹭书院动辄十几两银子，自家儿子已经送进去了，要是敢把侄子也往那里送，自家婆娘铁定跟他闹。 但如果是这里，一年2两银子，再找家农户寄住，总共下来也不过几两银子。 如此，就是那婆娘也没话说，自已也算对得起去世的大哥。 猪倌心中满意，又问道，“敢问姑娘，是何时去找的郭怀中？” “郭怀中？”宋月华愣了一下，才道，“你同他说过什么？” 猪倌道，“郭老爷平日不同咱们这种人说话，是老太爷唠嗑时，提了一嘴，结果第二日老太爷找到我，非要说我胡说八道，这不，才找您来……” 猪倌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姑娘，可是给您惹了什么麻烦？” “唉……” 宋月华叹了一声道，“说不上什么麻烦，不过在他找我之前，我便想找他的。” “那……”猪倌这才知觉自己多嘴 宋月华道，“说与你听无妨，正是燕三公子踢门那日，我在酒楼与他搭话，被他训斥了一顿，自然没有下文。” “啊！”猪倌惊了，这郭怀中干的都是啥事啊。 直到出了宋家门，猪倌还在为自己多舌告罪。 宋月华道，“本也没叫你保密，说了便说了，不是什么大事，明日再带你侄儿过来吧。” 确定宋月华不怪罪，猪倌才安心离去。 两只狗被宋月华送到柳雪那里，一只用来看守大院，一只用来看守猪场。 柳雪看着两只狗崽子，担忧道，“不会吃鸡崽吧” “应该不会吧”宋月华也担忧道。 柳雪道，“它要敢吃鸡崽，我们就吃狗肉锅子” 宋月华，“……”好凶残。 小狗呜叫了声，似是听懂了人话。 隔天中午。 猪倌带着个男孩前来，男孩名叫朱文言，一眼看去，不爱说话的样子。 朱文言没有念过书，易夫子也只是问些常识问题，确认孩子没有别的问题后，就把人安排在了丁班。 朱倌又为他买下一套笔墨加学费，总共4两银子。 在宋月华的介绍下，猪倌把人寄住在王婆婆家，两人商量后，一个月200文，一年2两银子，猪倌爽快地交了一年份的银子。 签好契书，猪倌问朱文言，“要不要回家休整几日再过来？” 朱文言摇头道，“叔父两头奔波不易，既然入了学就不应懈怠，您先回吧。” 银子交了，确实不该浪费，猪倌心道，于是，交待了几句，才赶着牛车离开。 朱文言入学当天，丁班这边也出了点事。 事情的起因，还是苏元宝这小子招惹的事， 现在整个丁班，只有任小美还在跟宗白共用一本书，上课时，自然得两人坐一块，最近宗白表现优异，相比之下，苏元宝被谢夫子训斥了几句。 之前何雷在宗白手里吃过亏，苏元宝也不敢招惹他，只得跑到任小美面前去阴阳怪气道，“连书都没有，你还念什么书。” 任小美认真道，“那是因为我家里没钱呀。” 苏元宝，“……” “没钱你就别念书啊，跑来学校来干嘛，丢人显眼的。”苏元宝不爽道。 任小美道，“要不，我们坐到后面去，你们看不到，就不会觉得我丢人了。” “你……”苏元宝被气得脸色涨红，猛地站起身。 就在这时，身后有人大声道，“你在做什么？” 苏元宝快速转身，身侧的书袋被狠狠地甩到任小美的头上，刚好书袋中有着一方拿回家洗净的砚台，任小美的额头被砸出血来。 听到任小美的痛呼声，苏元宝转过身，当他看到，任小美脸上淌出一道鲜红的血迹时，顿时就傻了。 他就想找点事，没想着打伤人啊！ 宗白过来后，看到的也是这一幕，眼圈顿时红了，一把把苏元宝给扑倒，发了疯似的扯着他的头发。 班里其它人也被吸引了过来，等看清楚情况后，周起赶紧领着任小美到夏娘子那里去上药。 学堂第一次打架见血，夏娘子都快吓坏了，赶紧给任小美上药。 白酒涂到伤口上，疼了任小美直吸气，夏娘子柔声道，“是会有点痛，忍一忍好不好呀。” 任小美甜甜一笑道，“师娘，我不疼。” “唉……”夏娘子叹了口气。 学堂这边，苏元宝还在同宗白撕扯着，刘石头见状，赶忙跑到后院去叫谢瑜。 竹青青跟马虎在一旁为宗白呐喊助威。 谢瑜被叫进讲堂后，就听到竹青青大声道，“踢他的蛋！用力点踢！” “青青！”谢瑜喝声道。 竹青青看到谢夫子过来，立马翻身下桌，一幅老老实实的模样。 苏元宝跟宗白还在地上打得难舍难分，谢瑜看了四周的学生一眼，大声道，“还不快把他们两个分开！” 众人这才上前，把两人分扯开。 第一百章 阳春面 宗白脸上全是印子，苏元宝的衣裳被扯开，捂脑袋嗷嗷直叫。 谢瑜一教棍抽在桌子上，厉声道，“跟我来！” 任小美还没走，谢瑜又带着苏元宝跟宗白来到夏娘子这里上药。 夏娘子有点生气，“你们到底是来念书的，还是来打架的？” 三小只都不敢出声。 苏元宝悄悄瞄了眼任小美 上完药后，夏娘子又口头上教训了三人一顿，听得几人唯唯诺诺的。 离开后院后，苏元宝喊了声，“任小美……” 任小美看向他，苏元宝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宗白把任小美拉到身后，“你还想干嘛？” 苏元宝支支吾吾半天，最后一剁脚跑掉了。 宗白松了一口气，转过身看向任小美道，“你没事吧？” “没事，”任小美道，“快要上课了。” 宗白点点头，同任小美一起回到讲堂。 谢瑜问了几个学生，但没问出什么名堂，只得又把三人叫到一起，才搞清楚怎么回事。 虽说是无心之伤，谢瑜还是很生气，“苏元宝，你是不是不惹事就浑身难受？” 苏元宝低着头不说话。 “把三字经给我抄十遍！” 谢瑜话音刚落，苏元宝就哀嚎了起来，谢瑜一教棍抽在桌子上，苏元宝立马安静。 接下来是宗白，谢瑜问道，“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宗白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道，“夫子，学生错在太过冲动，不该鲁莽行事。” “不错，”谢瑜道，“知错就要改正，你且抄五遍吧。” 教训完两人，谢瑜留下了任小美，拿给她一本书道，“这是我自己抄着玩的，只是没有书封，你拿着用吧。” 任小美抬起头道，“夫子，我没有大钱。” “我知道，”谢瑜道，“每日午时，你过来打扫书房，抵扣书本钱，如何？” 任小美连连点头道，“好的，夫子放心，我打扫屋子可干净了。” 当天晚上回去后，任老头发现任小美额头的伤后，顺嘴问了一句，听到是被苏元宝弄伤的后，顿时就起了心思。 来到宗家，看到满脸抓伤的宗白，于是怂恿田氏，一起去苏家闹事。 田氏早就听宗白说过了，于是问宗白，“可要我去帮你讨回公道？” 宗白道，“阿奶不必费心，公道我自己已经讨回来了。” 既然如此，那就不需要大人掺和了。 任老头见田氏不打算去找事，自己拉着任小美出门后，朝着小院呸了声，骂道，“傻婆娘！” 苏二蛋没想到小崽子竟给他惹了这么个老麻烦。 任老头把任小美额上的纱布一揭开，里面鲜血直流，很快就流得满脸都是了。 这可把苏二蛋吓到了，连忙把苏元宝给叫了出来，听到苏元宝承认后，只得掏出20个铜板，扔给了任老头。 “这大夫都不哪啊！”任老头不满道。 苏二蛋道，“老任头，你可别得寸进尺，20个怎么就不够了！” “至少得2两银子，不然这事没完！”任老头扯着嗓子道。 苏二蛋气道，“2两银子，你怎么不要20两！” “要不是看你这穷酸样，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只要你2两？”任老头似是体贴道。 苏二蛋看了眼血流到脖子处的任小美，心中一惊，从身上摸了半天，只摸出1两银子道，“我全身家当只有1两，你爱要不要。” “行！就1两！”任老头爽快道。 苏二蛋，“……” 把银钱数给任老头后，苏二蛋重申道，“银子给你，这事就算完了！” “完了完了！”任老头乐呵呵地把银子往怀里揣。 爷孙俩回家的路上，任小美指着额头同任老头道，“阿爷，这个还在流……” 原本任小美的额头已经上过药粉，血已经止住了，任老头为了多要几个钱，在来之前，特意把伤口划拉出血，才导致现在血流不止。 任老头不耐烦道，“你去学堂吧，那里不是有药么！” 任老头走了，留下任小美独自一人。 血流到右眼里，右眼的视线一片模糊，她只得一个人往学堂去。 夏娘子看到一脸血的任小美时，吓得脸都白了，连忙跑过来，抱着人就往后院去。 用酒擦洗完伤口后，又上了药粉，这才问起来是怎么回事。 听到是任老头为了1两银子，又把伤口给划拉开时，气得就要冲到东山去同人理论，还是易夫子把人给拦住了。 原本只是磕破了一块，现在反倒变深了，以后说不定还会留印。 对女子来说，容貌有损，往后的婚嫁得多难啊！ 任小美摸了摸夏娘子的脸，安慰道，“师娘，我没事。” 夏娘子一听这话，一把抱住任小美眼泪直淌，一旁的易夫子默默去灶房，煮了几个鸡蛋。 等到夏娘子哭够了，易夫子剥出几个鸡蛋递给她。 夏娘子把鸡蛋塞到任小美手中，又拉着人到灶房，重新点火，煮了一锅面条。 两个夫子的份盛出来，让他们去饭堂吃，自己端了两碗，跟任小美坐在灶房一起吃。 任小美第一次吃到面条，高兴不已，嘟着小嘴吹了又吹，才吸进嘴里。 面汤里面放了猪油，葱花，还有鸡蛋，一碗面条下来，任小美吃得肚子圆圆的。 “师娘，这个真好吃！”任小美把碗里的汤都喝完了。 夏娘子满是怜爱地看着任小美道，“下次师娘再给你做。” “任小美！” 这时，外面传来了宗白的声音。 原来是任老头独自回到东山后，宗白问他任小美怎么没回来，才知道，任小美伤口撕开，又到学堂来上药了。 宗白质问道，“她的伤口不是上了药吗？是不是你为了多讹点钱，又把她弄伤了！” 任老头心下一惊，这姓宗的小子，脑子可真好使。 知道又如何，区区一个外人。 任老头恬不知耻道，“那又如何，我是她爷！” 话音刚落，一把凳子就朝着任老头飞来，好在他反应及时，往后退了一步，不过还是跌倒在了地上，转过头去看，竟是付氏。 “你这个挨千刀的，你不得好死！” 付氏又捡起凳子，朝着任老头砸去。 “毒妇啊！”任老头抱着脑袋大喊。 凳子砸在了旁边，付氏没时间跟任老头计较，追着宗白就跑了出去。 任小美额头上的伤虽然已经处理好了，但脸色依旧苍白。 付氏一把跑过来，抱住了任小美满红了眼眶道，“小美，还痛不痛？” “阿奶，我不痛了，”任小美笑着道，“师娘给我上了药，还给我煮了好吃的。” 付氏对着夏娘子千恩万谢，等三人走后，易夫子又拿过来一个剥了壳的鸡蛋，在夏娘子的眼睛那里滚动。 “这丫头命真苦。”夏娘子喃喃道。 易夫子叹声道，“这世道，她的命算好的了。” 虽然有个不争气的阿爷，但至少还有个真心待她的阿奶，不说别人，比起宋小草，都要强多了。 学生越来越多，动不动就打架，拌嘴的，谢瑜倒不是怕费神，就怕处理得不够好。 新来的朱文言，在学堂里面虽然沉默寡言，但他年纪大不算小，且个头长得高大，就算是何雷，苏元宝，也没敢去招惹他。 宋月华在家里，听谢瑜特别提起过他，虽然没有基础，但为人勤勉，按他这个劲头，明年年底升到丙班问题不大。 宋月华笑道，“莫不是又要再出一个张如山？” 谢瑜摇了摇头，“天赋不及，差之千里。” 差距竟如此之大！ 第一百零一章 同病相怜 东山大院建好，旁边的菜地操场也同步整好了。 还没等宋月华交待，段夫子就主动带着两个徒弟到大院旁的操场操练。 之前因为宋月华让他少去王家，怕影响不好。 段夫子一想确是如此，后面就没敢再那么明目张胆了。 现在朱艳丽搬到大院了，段夫子也终于可以放开表现。 除了每天带着二锅头跟狗娃子就在附近操练，每天练完后，还到不归山上打几只野鸡野兔回来。 有了收获就送给朱艳丽。 “段夫子，你看不出来吗？”朱艳丽问道。 段一刀不懂，问道，“看啥？” 朱艳丽无语地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哦……”段一刀恍然大悟，害羞地挠了挠鼻子道，“胖点也挺好看的。” 朱艳丽，“……” 这人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朱艳丽直言道，“我怀孕了！” “啊！”段一刀如遭雷劈，半天才问道，“你……你成亲了？” 成亲的妇人挽发，朱艳丽一贯自在随性，段一刀一直以为她还没成亲。 “没成亲，我……”朱艳丽咬着牙，半天才道，“我是他人的外室，你满意了吧？” 大门砰地一声关上了，段一刀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外室…… 回到家后，段一刀直愣愣地坐在门口，夏娘子做好了晚饭，叫了他好几趟都没反应。 易夫子过来踹了他一脚，段一刀抬起头看着易夫子，张了张嘴道，“老易，我该怎么办啊！” 夏娘子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易夫子朝她摆了摆手。 然后同段一刀道，“走，去我书房说话。” 两人坐在书房内，易夫子给他倒了杯凉茶。 一杯茶下肚后，段一刀才道，“老易，我看中了一个女人。” 易夫子嗯了一声道，“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段一刀惊讶不已，这事，他可谁都没说过。 易夫子指着自己的眼睛道，“我没瞎。” 段一刀拍了拍头道，“这么明显吗？” “所以，现在是出了什么事吗？”易夫子问道。 “我想娶她……” 段一刀的话还没说完，易夫子就道，“娶不了。” “为什么？”段一刀不甘道。 易夫子无奈道，“你知道为什么的，咱们是贱籍，若同为贱籍也就罢了，平常的良家女子，只会白白受了咱们的拖累！” 段一刀问道，“难道，我就什么都做不了吗？” “老段啊，身籍一事不可对他人言，”易夫子站起身道，“姑娘心善，此事万不可令她为难！” 当初宋月华为了替他们三人保密，费尽心思，易夫子不得不优先为宋月华考虑。 段一刀低下头嗯了一声道，“老易你放心！此事绝无从我口中泄露的可能！” 看着他这样，易夫子也很心酸，他还有娘子相伴，老段如今…… “唉……” 段一刀呵呵一笑道，“老易，我想通了，不管有没有名份，我好好待她就是，等她往后嫁人，我保证不去打扰她。” 易夫子重重地叹了声道，“走吧，今天晚上咱哥俩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 东山大院。 昨天跟段一刀摊牌后，朱艳丽其实后悔得不行，整晚都没睡好。 她倒是把麻烦解决了，可要是传出去，她娘该怎么做人。 今天一早起来，她就准备去警告段一刀，没想到的是，段一刀又找上了门。 一见到面，朱艳丽就把人拉到一旁，语气凶凶的，“昨天我跟你说的那些，你要敢同外人讲起，我定要扒你三层皮！” 段一刀认真道，“放心，我绝不会伤害到你的。” 话都说了，收又收不回来，段一刀语气诚恳，朱艳丽不信也得信。 段一刀又道，“我不知道孕妇有什么忌口，吃鸡应该是可以的，这两天我尽量多打些野鸡，炖汤吃了补补身体。” “你是没听懂吗？”朱艳丽表情有些奇怪地问道。 “我懂，嘿嘿……”段一刀不好意思道，“那也不耽误我对你好啊！” 朱艳丽退后半步，警惕问道，“你到底图啥？” “我啥也不图。”段一刀急忙解释。 朱艳丽哼笑道，“人总有所图，你说这话，自己信吗？” “我……”段一刀不知道从何解释，只得放下一句，“多说无益，你且看吧！” 然后就走了。 朱艳丽，“……” 上课之时，段一刀有些走神，狗娃子也有些走神。 狗娃子最近一次去王家，被王小叶的爹给轰了出来。 王二不仅把他这个人给轰了出来，把他捉给王小叶的小兔子也给扔了出来。 骂道，“往后不许再来我家，再打我女儿的主意你试试看！给老子滚！” 狗娃子吓愣了，前些日子还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抱着兔子回到家，问了二锅头才知道怎么回事。 原来王二一直以为狗娃子是二锅头叫来帮忙的，直到前些日子二锅头说漏了嘴，才知道根本没有这回事。 那狗娃子是为什么来的，傻子也能想得到，王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先是骂了二锅头一顿，等狗娃子上门又把他给轰了出去。 狗娃子不死心，私下找到王小叶问道，“小叶姐，你觉得我咋样？” 王小叶表情淡淡道，“你再怎么样，也得过了我爹的眼。” 狗娃子追问道，“是不是只要你爹过了眼，你，你就能同意？” 王小叶点了点头。 狗娃子顿时心花怒放，只要小叶姐心里有他就秆，不就是老丈人嘛，能有多难搞。 三天后，一盆凉水彻底让狗娃子认清了现实。 王二气得不行，没想到这个狗娃子还是个死缠烂打的。 泼完凉水，又抄起一根竹棍，瘸着一条腿，撵得狗娃子到处跑。 “狗东西，你再出现在我家门前试试看，老子不打死你，就跟你姓！”王二举着竹棍在狗娃子后面喊骂道。 狗娃子欲哭无泪，他别说跟老丈人打个商量，刚露个脸王二就要跟他拼命。 这种情况，狗娃子只得找二锅头商量。 二锅头又能有什么好办法，“好好坚持，我大舅这人虽然顽固了一点，但你只要磨得久，铁杵也能磨成针的。” 狗娃子回想起王二恨不得吃了他的模样，真不觉得能磨下来。 练完武后，段夫子准备去一趟不归山，给朱艳丽猎几只野鸡炖汤喝。 “师傅，能不能带我一起去？”狗娃子问道。 正准备回家的二锅头愣了下，接着就听狗娃子说，“师傅，我未来老丈人不待见我，我琢磨着送点啥，看能不能打动打动。” 段夫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同病相怜，应道，“成！不过咱们在外围转转就好，深处太凶险了，你不适合去。” 二锅头见状也道，“带我一个！” “怎么？你也不受老丈人待见？”段一刀问道。 “那倒没有，我大舅前段时间伤了腿，我看能不能弄点好东西，给他补补身体。”二锅头道。 狗娃子同二锅头打商量，“这次先让我表现，你等下次嘛！” “那我给自己家改善改善伙食可成？”二锅头笑道。 狗娃子立马咧着嘴道，“多谢二哥，谢二哥成全，等我跟小叶姐成亲当天一定请你坐上席！” 二锅头哼笑道，“你请不请老子都是坐上席的。” 第一百零二章 赵铁娘，赵小福 自从朱文言寄宿在家里，王婆婆更忙了，几乎没什么时间来宋家。 蓝婆婆搬到东山大院后，忙着种菜喂猪，夏娘子要准备学堂几人的饭食，家务，还要忙活学堂外的菜地，也是一天到晚忙个不停。 大宝跟小宝只能由宋月华天天带，现在正值春季，山里的山货最多的时候，她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还有山中的白蛇大仙，都许久没去看过它了。 等再过几日，东山上的短工也该回去了，留下来的人该给他们准备些农具，做长工了，总不能还叫人自带农具吧。 还有家中的粮食，也要再囤补点。 现在的问题在于，大宝小宝没人帮忙看着。 要想在村里雇个人很容易，可宋月华总觉得不安心，思来想去，把让宗义把田氏叫到家里来帮着干活。 田氏本就签了长工契约，叫她过来也理所当然。 而且田氏这个人，她见过几次，印象还算不错。 田氏本身带小孩经验丰富，想到是东家家的孩子，只敢更上心，宋月华看她带了两日，这才放心。 第二日到了县城。 宋月华一进铁匠铺就受到了热情的招待。 报出10把锄头，10把镰刀后，铁匠笑得更真诚了。 总共20两银子，付完帐，一抬头，又看中一把长枪。 因为只有枪头是铁打的，只要500文，宋月华要了，让铁匠一同送去。 正准备付银子时，铁匠一把拦住，笑眯眯道，“宋姑娘都是店里的熟客，这把枪就当添头好了。” 添头？ 印象中铁匠可不像是这么大方的人，而且，总觉得这对话过于熟悉。 果然，话题一转，铁匠老板面带讨好道，“听岳丈说，村里的学堂是姑娘开的，去年不收外乡学生，不知道今年还收不收？” 原来如此。 宋月华记得铁匠是竹篾匠的女婿，于是把同猪倌说的那番话又同铁匠说了一遍。 铁匠先是一喜，又道，“我家是两个姑娘，不知道影不影响。” “不影响，”宋月华笑道，“姑娘入学另有优待。” 听了这话，铁匠一时感动，往身后看了一圈，拿起一把斧头就塞到宋月华手中道，“宋姑娘，送你了！” 宋月华，“……” “不必，”宋月华放下斧头道，“明日午时，带着孩子去学堂即可，顺便把锄头镰刀送给我。” “宋姑娘放心，一件不落都给您送到。”铁匠乐呵呵道。 接下来去杂货铺。 米的价格没有降下来，面粉从35又降回到30文。 家中大米还有几十斤，糙米有百来斤，面粉吃得不多，粟米还有百来斤，学堂那边吃快，剩下的不多，现在人口一多，还是得多备些。 现在银钱不够，只能买粟米，原本是15文一斤，后面涨到18文。 宋月华打算多买些，同掌柜商量，多买一些，总共要1000斤粟米，按原来15文一斤的价格。 掌柜要1500斤，才同意降价。 宋月华想了想就同意了，反正都是要吃的，多囤一点问题不大。 1500斤粟米，24两银子，又要了2000个麻袋，3坛盐，10斤红糖。 结帐时，老板抹了个零头，总共收了28两银子。 店家送货时，宋月华顺车一起回去。 分给学堂300斤粟米，家中留200斤，剩下的1000斤粟米，2坛盐，10斤红糖全都送去东山大院。 到目前为止，还剩286两银子。 次日，铁匠不仅送来镰刀，锄头跟长枪，还硬塞了把斧头。 铁匠的两个女儿，一个5岁名叫赵小福，一个7岁名叫赵铁娘. 领着两孩子进了学堂，易夫子一个个过问后，才让谢瑜把人领去丁班。 赵铁匠对这两个闺女确实不错，才刚入学，就准备买黄纸，还是宋月华劝下，小娃子连笔都拿不动，暂时用不着这么好的。 最后每人，一个砚台，一刀毛纸，两支毛笔，一碇墨，一本书买的。 难得遇到这么豪气的家长，宋月华抹了40文，总共收13两银子。 赵家姐妹一进丁班，就兴奋地同竹青青打招呼。 谢瑜让三个小姐妹坐在一起，也提前说好，要是三人不认真学习，互相有所影响，到时候不止分开坐，还要分去别的班。 竹青青连忙道，“谢夫子放心，我一定认真学习。” 谢瑜不信，但她会盯着。 丁班总共16个人，今年新入学的一共是7个，谢瑜同易夫子商量着分一下班，一方面是考虑进度，另一方面是想把调皮的学生分开。 分的班级一多，两个人的时间也被分拆开来，分得太碎讲课的进度也会低很多。 宋月华知道后，拿着名单分别了解每个学生的学业进度后道，“把该升班的升了，今年新来的学生，跟去年剩下的学生分成两个班，让张如山每天来分担一节课，温故知新，对他没有坏处。” “那趁这次，把若初跟小草升到丙班，”谢瑜犹豫道，“但是，如山是有意考功名的，会不会耽误他……” 宋月华笑道，“我知道，他现在就是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之前宋月华从张家回来的路上碰到张如山，那时他正在往家里走，手上捧着一本书，看得入神。 结果，直接走到烂泥地里去了。 把人拉上来后，宋月华笑道，“用功是好，也不耽误走路的功夫，要是掉进粪坑里面，我可不会拉你。” 张如山把书塞进怀里，脱下脚上的鞋子道，“粪炕是不可能的，这已经是最坏的情况了。” 宋月华蹲下身，瞧着他眼底的乌青，询问道，“你晚上几点睡？” 张如山想了下道，“大约是丑时吧。” “磨刀不误砍柴功，知道吗？”宋月华道，“人也是会熬坏的。” 张如山愣了一下，认真道，“我希望可以尽快下场。” “可是唐婶与二牛叔……”宋月华道。 张如山站起身，摇了摇头道，“与爹娘无关，是我自己……急需证明点什么……” 无论是易夫子，还是谢安，对张如山的评价都是极高的，没想到，他竟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 这次丁班分班，刚好可以让张如山松一松。 弦崩得太紧会断，人崩得太久会溃。 谢瑜点了点头道，“那我去同易夫子，还有张如山商量一下课表。” 张如山这人看上去漫不经心的，内里压力大，正好趁着丁班重新分班，分散一下他的心神也不是什么坏事。 第一百零三章 公平 易夫子的文学班，学生多，事情也杂，很容易让人忽视段夫子的武学班。 武学班虽然只有二锅头跟狗娃子两个人，宋月华也会经常从段夫子那里了解近况。 段一刀无奈道，“狗娃子最近天天去隔壁村献殷勤，二锅头在县里干活，我这个夫子当得很闲啊！” 宋月华，“……” “狗娃子是怎么回事？”宋月华好奇问道。 这还是她第一次从段夫子的嘴里听到村里人的八卦。 王小叶，二锅头的堂姐，狗娃子？ 这关系可真复杂得很，宋月华还是好奇道，“狗娃子去献的什么殷勤？” 段一刀道，“我觉得吧，做得太过了肯定不行，我问过老易的，他说最好就是润物细无声，所以我让狗娃子去给王家干活去了。” 这样可行吗？宋月华深表质疑。 此时的王家。 王家父女正在屋内，大门敞开着，院里的狗娃子刚把菜地里的地锄好，又给王家扫上了大院。 见父女俩都看过来，心想，姜还是老的辣，得亏有师傅给他出的主意。 得先让小叶姐认识他，再记住他，然后习惯他。 成亲后他一定待小叶姐百般好，这样子，小叶姐也不算太委屈。 往后生了娃娃，就去学堂找易夫子，取个有出息的名字。 娃娃要是有出息就跟着易夫子学文，没出息就跟着师傅学武。 这日子，想想就很有盼头。 王二同王小叶道，“看到没，你堂弟心里还是有你的，还知道找个人帮咱家干活。” 王小叶轻嗯了一声，然后从灶房装了碗水，给狗娃子送过去。 “累了吧，喝碗水解解渴。”王小叶递过去道。 狗娃子一时间手足无措，扫把不知道放哪里，最后把扫扫放在了地上，又用衣袖擦了把汗道，“多谢小叶姐，我，我不累。” 说完就一口气把水全部喝完了，王小叶接过水，轻轻笑了笑。 这明媚可人的笑容，直接笑到狗娃子心坎坎里去了，还是师傅说得对，要多表现！ “小叶姐，前面那几亩地也你家的吗？”狗娃子指着对面的几田地问道。 王小叶点了点头。 “把地扫完后，我再去田里拔草，保证把地里的活干得漂漂亮亮的。”狗娃子乐呵呵道。 王小叶道，“等我烧两壶水，再一起去。” 地里的草是该除了。 狗娃子更乐了。 二锅头刚下工，就买了粮食送到大舅家里，一来就看到狗娃子呲着个大牙，在地里拔草。 “狗子，过来！”二锅头喊道。 狗娃子跑了过来问道，“二哥，咋啦？” “你这是什么情况啊，还真跑我大舅家来了？”二锅头低声道。 狗娃子挠了挠头道，“二哥，我知道我配不上小叶姐，这不听师傅的话，多表现表现嘛。” 二锅头彻底无语了。 作为亲戚的立场，他肯定希望王小叶嫁个有本事的男人，像狗娃子这样的，他是肯定看不上的，但奈何对方是他的兄弟，话又不好说太重。 斟酌一番后，才委婉道，“狗啊，你还是早些死心吧，你跟王小叶站一块，就是瞎子来了都得摇头，你两一块出门，跟小姐溜蛤蟆似的，多膈应人啊！” 狗娃子，“……”我他娘长得有那么磕碜吗？ “那小叶姐还冲着我笑呢！”狗娃子反驳道。 二锅头道，“那是王小叶人好。” “二哥，我就没半点希望吗？”狗娃子都快哭出来了。 二锅头摇头道，“先不说我，就我大舅那关你就过不了，你要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会把她嫁给你这种人吗？” 听到这里的时候，狗娃子崩不住了，哇地一声，哭着跑远了。 王小叶拍了拍身上的泥草，问道，“怎么了吗？” “没事，想得多了。”二锅头把麻袋里的粮食递给王小叶道，“粮食交给你了，我得回去一趟。” “不见见阿爹吗？”王小叶问。 “不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二锅头说完也跑了。 王小叶自己扛着粮食进了灶房，隔壁房的王二喊了一声道，“丫头，是不是来人了？” “没有，狗娃子有事先走了。”王小叶回道。 宋家。 因为最近没有买猪肉，家中好几天没做肉羹，大宝好几天没吃肉了，吵着闹着要吃肉。 “肉……啊……肉肉……要吃肉……”大宝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宋月华被哭得脑仁痛，问道，“不是有鸡蛋吗？吃鸡蛋不行吗？” 这几天的菜都是田氏安排做的，看到大宝这样，她着急道，“都怪我，这些天半点荤腥都没弄，要不，我去弄只鸡，炖点汤给大宝喝？” “不必了，”宋月华道，“饭都做好了，别麻烦了。” 宋月华叹了口气，抱过大宝道，“今天饭都做好了，明天再给你做鸡肉丸子好不好？” “现在……”大宝哭着哭着都打嗝了。 宋月华一边帮他拍嗝，边耐心道，“大宝只要再忍耐一天，明天的鸡肉丸子会更好吃哦！” 大宝哭得整张脸都红了，一边打嗝一边道，“真的？” “真的。” 小玉突然来了一句，“再不吃，蛋羹也没有了哦。” “这蛋羹好好吃，小宝小玉，我们全部吃了吧。”小瑜语调夸张道。 “蛋蛋！”大宝爬到凳子上，去抓装蛋羹的碗。 田氏连忙把碗端过来一边道，“哎哟小祖宗啊，你别动，我来喂你吃，保证少不得你一口。” 眼看大宝哄好了，宋月华又抱起小宝，小声问道，“小宝有想吃的吗？明天阿姐也给你买。” “蛋糕。”小宝奶声奶气道。 蛋糕可比肉要麻烦得多，宋月华还是应道，“好的，明天阿姐托马爷爷在县城找一找，看能不能买着奶，要是买不到，就给小宝做别的点心，好不好呀？” “好。”小宝应道。 宋月华又问了小玉，小瑜，这两个连连摆手道，“我们又不是小娃娃，不用管我们的。” 宋月华道，“话也不是这样说的，咱们家不管是小宝宝还是大宝宝，那都是宝宝。” 小玉小瑜相视一笑，脸都红了。 田婶一边给大宝喂饭，心中感叹，哪个家里不都是紧着男娃，紧着小娃娃来的，到了东家这里倒是都一样了。 饭后，一家子人洗漱完，睡下后，半夜小玉爬到宋月华旁边，宋月华轻嗯了一声。 小玉抱着她的手臂道，“阿姐，我们好久没一块儿睡了。” “炕这么大，还怕多你一个不成？”宋月华轻声笑道。 “阿姐。” “嗯？” “阿姐，我好幸福啊！” “那就好。” 第一百零四章 和离的妇人 天气暖和，棉花也差不多该种了。 自从东山头那边的地开荒好后，周大富一直在忙着施底肥，筛种。 宋月华在地里头转了几圈，地耕得够深，底肥也给得足，杂草除得也干净。 育苗地里密密麻麻地长满小嫩苗，宋月华过去时，周大富还在给秧苗浇水。 “看这样子，长得蛮不错的。”宋月华道。 周大富抬起头笑道，“过几日就能移栽了。” 宋月华点点头，问道，“人选出来了没？” “选好了，”周大富道，“准备过几天带去你家重新签契书。” 给秧苗浇完水，两人一同往玉米地去。 周大富说道，“这十个人里头，七个本村的，还有三个是外村的，这三个里头有两个妇人，一个是死了丈夫的寡妇，叫文小花，被婆家给赶了出来，娘家也回不去，还有一个……” 说到这里的时候，周大富顿了一下。 宋月华笑道，“大富叔有啥就说呗，跟我还有啥好顾虑的。” “嗳……”周大富才继续道，“还有一个名叫丁翠姑，因不堪忍受丈夫长期殴打，一纸状书将夫家告到衙门，申求和离，为此活活挨了十板子，才得偿所愿。” “村里人皆道这丁翠姑抛夫弃子，无情无义，我老姑家与丁翠姑夫家相邻，姑母说这妇人好几次被打得差点连命都快没了。” “听闻我这里有活干，姑母特意找过来，让我收下她，我见她干活利索，又卖力，刚好又要留两个妇人，于是便作主把她留下了。” 很多主家对于这种和离的妇都会有所忌讳，因此，周大富有所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周大富又赶忙道，“东家要是不喜，我重新再找过。” 宋月华摇摇头道，“不必了，就她吧。” 在这种时代，有勇气告到官府求和离的妇人，宋月华倒是佩服其胆识，只要能把活干好，她就愿意收下。 听了这话，周大富才是松了一口气。 “那还有一个呢？”宋月华问。 周大富道，“还有一个是个傻子，是我岳丈村的。” 说完周大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样一说，全都是他的亲友关系找来的人。 周大富连忙解释道，“这个傻子只是心思单纯了些，此人年轻力壮，干活绝对是把好手……” 这方面宋月华还是相信周大富的。 听周大富细说，这个傻子名叫刘有福，是周大富岳丈村的，周大富每次陪林氏回娘家，都会见到。 刘有福年纪也不大，才十八岁，身体好劲也大，可惜脑子烧坏了。 以往村里人有活就叫他去干，完事再给顿饭，就这样活了下来。 林氏的父亲是彩云村的里正，周大富招人时，林里正刚好在周家，提议让他带上刘有福。 这段时间干活，傻子没有回村，搭了个棚子就住在地里，每天的吃食都是周大富送过来的。 说到这里，周大富又道，“丫头你放心，这三个人都是干活的好手，为人实诚厚道，保证可靠。” 宋月华笑道，“既然事情交给您了，自然是相信您的。” 周大富道，“留三个外村的在东山刚刚好，住在东山上看着地，有什么情况也有人处理，只要给人安排个住处就成。” 宋月华思忖道，两个妇人就住在大院，刘有福毕竟是男子，可以住到操场旁边的泥砖屋里，到时候给他搭个棚子，弄个洗澡的地方就成了。 玉米地已经出苗，四人正在地里补苗。 见到周大富跟宋月华过来，宗义跑了过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东家，这次的种不错，坏苗不多。” 宋月华点点头道，“玉米地你多留心，再过几天棉花地忙起来了，你这边借几个人出来。” 宗义擦了把额头的汗水道，“我这边活干得差不多，时不时看上一眼就行，到时候留一个人注意着就成。” “行。”宋月华心想，棉花地那边，最好趁早把苗移栽完。 “一天20文钱，大富叔，你帮我从村里再找20个人，最好五天移栽完花苗。”宋月华道。 周大富点点头。 随即宋月华又同两人道，“往后还要施肥，这方面银子不能省，之前用来买堆肥财料的银子还够不够？” 周大富看了眼宗义，两人笑道，“肥料基本没有花钱，量也是足够的。” “林中的烂树叶不用说，村里收的草木灰都没要银子，福满楼的掌柜同意把所有蛋壳，肥水都免费送给我们，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宋月华问道。 周大富道，“掌柜家有个闺女，，想把人送到咱们学堂来。” 宋月华不太理解了，“掌柜家的闺女，也算是富户小姐，送咱们这穷乡僻壤来做什么？” 一旁的宗义道，“我打听过，那花家小姐才6岁，性子活泼，掌柜的宠若掌上明珠，请了好几个女夫子都被气走了，于是想着送到学堂。” “远近别说整个县城，就是整个州府也没有能收女子的书院，好不容易碰到咱们这里，自然是想送来试试看。” 这性子是得有多活泼才能气走这么多女夫子啊？ 宋月华道，“什么时候送过来，到时候我也去瞧一瞧。” 周大富道，“再过两日，待花家小姐从青州回来，就会送过来。” 应都应下了，只要不是太过闹腾，还是可以收下的。 看到宋月华皱着眉头，宗义问道，“东家，可是有什么问题。” “无事，”宋月华摇了摇头，问道，“你那边要不要再搭几间房？” 两间屋小院那里，直到现在还是两间房子，住10个人，怕是有所不便。 宗义顿了下，才小声道，“不，暂时不用。” 宋月华点点头，没有多问，让两人去干自己的活。 刚到猪场外，就围过来两只小狗，缠在脚边，宋月华蹲下身摸了摸道，“花花，小黑，亏你们还记得我。” 花花性子活泼，尾巴摇得起劲，小黑在宋月华脚旁直蹭，宋月华领着两只小狗一起去猪场看看。 猪场内，柳雪正在打扫猪圈，直起身笑道，“咋样，干净不？” 宋月华表扬道，“很不错，等长大了后吃得多，拉得也会更多。” “不怕，到时候我的力气也练大了。”柳雪说完看了眼两只小狗，问道，“怎么带进来了？” “不成吗？”宋月华问道。 “小黑狗的牙齿长得特别利，我怕它咬伤猪崽。”柳雪道。 宋月华蹲下身，拍了拍两只小狗道，“花花，小黑，记住了，只能咬坏人，不准咬猪崽跟鸡崽，也不能咬自家人，知道吗？” 花花汪汪叫了两声，小黑也汪叫了声。 “同它们说好了。”宋月华抬头道。 柳雪，“……” “把猪崽喂大些，就不用担心这些了。”宋月华道。 柳雪点头道，“现在小猪的吃食主要是猪草配糠，等菜地里的菜长起来，能吃的就更多了。” “鸡崽怎么样？”宋月华问道。 提到小鸡，柳雪有点失落道，“前天死了十来只，感觉是晚上降温给冻死的，昨天晚上我加了许多干草，还在门口放了炭盆，多的也不敢烧，怕给熏死了。” 还算不错。 “蓝婆婆呢？”宋月华问。 “这会儿应该在煮饭。” 柳雪道，“我那厨艺你也知道，只能交给她，阿婆菜做得不错，就是舍不得煮米，后来她煮饭时，我跟在后面加米，才煮得黏稠。” 宋月华皱眉道，“该吃还是得吃，几个小孩长身体，朱艳丽也怀着身子，还没到吃不起饭的地步。” 柳雪忙道，“大家都是苦过来的，这才正常，反倒是你那种吃法才稀奇，总要给人时间来适应的，再说了，给你省粮食了还不乐意啊。” 宋月华笑了笑道，“吃饭了才有力气干活，我没打算叫你们省力气，你们也不必同我省粮食。” 第一百零五章 花宝儿 过了两天，一架马车停在了桃源村学堂门口。 福满楼的花掌柜带着六岁大的花宝儿下了马车，经周大富的引见，易夫子把关，宋月华也见到了花宝儿。 小女孩身材娇小，穿着一身鹅黄色的对襟长裙，脖上套着个银环，左右两边各垂着小辫，头上别着翠玉小花，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小小的樱桃嘴，像只小猫一样惹人怜爱。 同易夫子一问一答下，也没看出什么问题，于是便决定留下来。 花掌柜想留下两个丫鬟照顾花宝儿，易夫子道，“学堂既没有男女之分，亦不应有主仆之分。” 花掌柜为了难，他的宝儿才6岁，天天家里村里两头人累不住不说，也不安全呐。 若是在村里租个房屋，丫鬟小姐住里头，想想还是不安全。 算来算去只能住在学堂，吃住且不说，要是没有丫鬟，日常琐事宝儿哪里能做得好， 想了想，花掌柜道，“我这里还有一小女，夫子看看能否一同收下，她们姐妹二人留下，也好互相照顾。” 说完，花掌柜就把10岁的花细雨给推了出来。 易夫子点点头，问过一遍后，把花细雨也给收下了。 花掌柜走到外面同两人各种交待，花宝儿撅着嘴道，“爹爹，你明日再过来，要是我过不惯，就将我接回去吧。” 花掌柜一时为难起来，想起父亲的话，一咬牙道，“念书本就来不是易事，哪能说回去就回去，细雨，你好好照顾小姐，我留下了米粮吃食，莫在这方面亏待了小姐。” “老爷放心，我定不会让小姐受委屈。”花细雨道。 “花老爷！”宋月华喊了声花掌柜，把人引到一旁，低声道，“我有一事相问，还望花老爷莫介怀。” 这女子在学堂地位应不一般，花掌柜客气道，“姑娘尽管问。” 宋月华问道，“听闻花小姐气走了好几任女夫子，可否告知是什么原因？” 花掌柜一时语塞。 宋月华又道，“您把问题说出来，我们才好对症下药，您说是不是。” 花掌柜犹豫片刻，低声道，“小女耐心极为不佳……” 没耐心，学不会还能另说，没耐心，那脾气可就不太好了。 宋月华道，“表现不佳者，夫子都会打手板，还请花掌柜谅解！” 花掌柜张了张嘴，看着宋月华一脸要不你就把人带走的表情，活活把话语咽了下去，“还请夫子打轻些！” 宋月华点头，反正是打过招呼了。 花掌柜回头看着花宝儿可怜巴巴的小模样，一咬牙，钻进马上，让马夫赶紧离开。 花宝儿马上同花细雨抱怨道，“细雨，你瞧爹爹跑那么快，就这么想甩了我不成！” “老爷是不舍，”细雨安慰道。 花宝儿哼了一声，转身回房去了。 宋月华同谢瑜道，“把花宝儿分到旧班去。” “这不合适吧……”谢瑜道。 今年新入学的学生都在新班，独把花宝儿放到旧班去，进度也合不上啊！ 宋月华道，“怎么会合不上，花宝儿好歹受过女先生的教导，放过去刚刚好。” 那花宝儿可不像肚子里有墨水的样子，既然宋姐姐这么说，她照做便是。 第二天，谢瑜与众人介绍了花宝儿跟花细雨，然后开始讲课。 听了一会儿后，花宝儿站起身就朝外走去，谢瑜马上叫住道，“你要去哪里？” “这课听着太无聊了，我想出去散散步。”花宝儿道。 一旁的花细雨也欲起身，谢瑜立马道，“花细雨，你坐下，花宝儿，你回来！” 花宝儿充耳不闻，径直离开了讲堂，花细雨不能不管小姐，只能小声道，“谢夫子，对不住。” “站住！”谢瑜气得不行，抓过竹条起身朝着两人过去。 课堂上的何雷，苏元宝等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谢瑜气势汹汹，花细雨被吓住了，一旁的花宝儿可不怵。 谢瑜站在花细雨面前道，“课上乱走动，十板，把手伸出来！” 花细雨老老实实伸出手，谢瑜一竹条抽了下去，手心处立刻抽出一条红印。 讲堂的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谢夫子打人可从来不虚的，这一下，沁人心脾。 一旁的花宝儿跑回来阻止道，“你凭什么打人，住手，快住手。” 花宝儿想要去拦住，结果竹青青把人挡住道，“夫子按规矩办事，要不是你，她也不会受这罪！” 抽完十下后，谢瑜又转向花宝儿道，“放心，不会少了你，也是十板，把手伸出来！” “我不伸，你算什么东西，敢抽我！”花宝儿叫喊道。 竹青青直接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抽了过去，“不敬夫子，给你一耳光算轻的！” 花宝儿懵了，这辈子她就没挨过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没受过这种委屈。 “伸手！”谢瑜道。 一旁的花细雨连忙跪下道，“夫子，让我替小姐挨了吧！” “这里是学堂，只有学生，没有小姐，花宝儿，把手伸出来！”谢瑜厉声道。 花宝儿捂着脸，委屈的眼泪流了出来，所有人都盯着她看，看她这狼狈的模样，爹爹竟然把她扔在这么个破地方，她想回家，她要回家！ “啊……”花宝儿嚎啕大哭了起来。 谢瑜掰开她的手，抽了一下，花宝儿哭得更凶了，谢瑜半点没有心软的意思，整整十下，不多也不少。 打完指着课桌道，“现在回去，不然一人又是十下！” 两人都被打怕了，乖乖地坐了课桌上，花宝儿哭得双眼通红，眼泪止不住地掉。 在花宝儿抽噎的声音里，谢瑜讲完了一堂课。 “花宝儿，你会不会念三字经？”苏元宝坐在花宝儿的前面，转过身朝她问道。 花宝儿冷哼一声，没有理他。 然后就听到苏元宝朝着旁人大声道，“这个花小姐原来还是个白丁呃，哈哈哈！” “谁说我是白丁！”花宝儿连忙辩解道。 “那你现在写给我们看！”何雷嗤笑道。 花宝儿气得不行，一把拿过纸笔，写了一句就写不下去了。 何雷啧啧两声道，“还真是个白丁啊！你那老爹是不是尽顾着干活，都不管教你啊，还小姐呢，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小姐，莫不是私生子？” “胡说八道！”花细雨连忙过来维护花宝儿，“你凭什么侮辱我们家老爷，你们的爹娘只怕是连字都不识得！” 周起开口道，“侮辱你们家老爷的，不是你们家小姐吗？富家小姐，连三字经都写不出两句，你们老爷的脸怕是早被她丢光了。” 苏元宝嘿嘿一笑，就见陈林也开口道，“我们爹娘都是泥腿子，不识字也正常，你们家不缺银钱，养出这么个小姐才奇怪。” “没错。”马虎也在一旁点头。 “你们！”花宝儿猛地站起身，气不打一出来，指着几人道，“你们欺负人！” 说完就跑了出去。 “小姐！”花细雨也追着跑了出去。 马虎问道，“我们在欺负人吗？” “没错，就喜欢欺负这种蠢货！”苏元宝道。 当天晚上。 宋家刚吃过晚饭，宋月华带着大小宝在院里消食。 小玉在屋里刺绣，小瑜在准备明天的早课。 大门被拍响了，宋月华把大小宝抱进屋，然后出去应门。 来的是夏娘子，只见她神色着急道，“姑娘，花宝儿跟花细雨，她们不见了！” 第一百零六章 离家出走 宋月华心想，这个蠢货，不会离家出走了吧。 谢瑜跟了出来，听到之后忐忑不安道，“都怪我，今天打了她手板……” “你是夫子，她不听话，自然该打！”宋月华说完，让夏娘子去周里正家，叫上村里人一起找人。 此时，赵豆豆正在后山撸猫。 突然听到了细碎的说话声，走过去一看，就见花宝儿跟花细雨正窝在草堆里面吃点心。 赵豆豆转个身当作没看到，结果花宝儿叫住了他，“你过来！” 赵豆豆抱着猫就走，后面的花宝儿跟花细雨追了上来，花细雨一把位住他，花宝儿站到他面前道，“你不许同别人说，我，我给你银子。” 说完就从怀里掏出几块小碎银。 怀里的猫叫了一下，赵豆豆指着她的点心道，“你给我这个。” 花宝儿犹豫片刻，还是给了他，然后就看见赵豆豆把她给的点心，拿去喂猫。 “喂，你怎么这样！”花宝儿气道。 “你给我了，我再给谁吃你管不着吧。”赵豆豆转过身，生怕对面的花宝儿又抢了回去。 “可它是只畜生，怎么能跟人相提并论。”花宝儿道。 赵豆豆哼了一声道，“你觉得人不能跟猫比，还有人觉得男人不能跟女人比，难不成你也这样想吗？” 花宝儿，“……”啊？什么意思？ 看她一脸没听懂的样子，赵豆豆只觉得牙痛，摆了摆手道，“你真该念点书。” “我……”花宝儿想回嘴但不知道该从何回起。 当时在学堂被所有人一起骂蠢货的时候，都没有此刻的这种屈辱感。 花宝儿不甘心地问花细雨，“他是什么意思？” 花细雨面色尴尬道，“我也不知道。” 主仆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花宝儿咬着下唇憋屈得很。 赵豆豆抱着猫要离开，花宝儿才喊道，“你收了我的点心，记得不准同别人说！” 赵豆豆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花宝儿又问花细雨，“他这又是什么意思？” 花细雨磕巴道，“应该是不会说的意思吧。” 两人又躲回到草垛里面，花宝儿委屈巴巴道，“细雨，我们当真就这么蠢吗？” 花细雨干巴巴道，“小姐不蠢。” 花宝儿眼眶蓦地红了，她这辈子受的委屈都没有今天一天受的多，先是被打又是被骂，现在连别人说的话，都听不出意思。 “花宝儿！花细雨！” 一道怒吼声在两人面前响起。 宋月华二话不说，直接把两人给拎了回去，花宝儿两人被拎着腰带，颠簸了一路，魂都快吓没了。 等到了学堂，宋月华把二人扔在前院的院子中央。 “跪下！”宋月华气炸了，声音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花宝儿被吓傻了，哪里敢回嘴，爬起来直接跪下了。 宋月华同赶过来的谢瑜道，“让她们跪到知错为止！” 说完，宋月华就走了，这两个小王八蛋太会找事了，竟然敢玩失踪，吓得人半死，还发动了整个村子的人四处找她们，宋月华差点都要找到县城去了。 要不是碰上赵豆豆，鬼能想到，这两个人竟然躲在后山的草垛里。 谢瑜也气得不行，拿来一把凳子坐在两人面前问道，“错了吗？” 花细雨低声道，“夫子，我们错了！” “错哪了？”谢瑜又问道。 花细雨正要说，花宝儿突然哭着控诉起来，“我才没有错，你打了我，他们还骂我，我就想回家，我哪里有错！” “我是无缘无故打你的吗？他们骂你什么？骂你胸无半点墨丢了你爹的脸？这不是事实吗？”谢瑜反问道。 花细雨突然道，“夫子，我们错了，小姐身体娇弱，经不起这么跪！” “她骨头这么硬，哪里娇弱了！”谢瑜道。 花宝儿瞪着谢瑜，一脸不服气，“你等着，我要同我爹爹告状！” “告状又如何，”谢瑜嗤笑道，“把你们领回去，正如我所愿，有你没你我都是这里的夫子，我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而你错过这里，还会有别的学堂收你吗？到时后悔的是你，不是我。” “我……”花宝儿气到说不出话。 “小姐，我们就认错吧！”花细雨劝道。 花宝儿一把把人推开骂道，“你个蠢货，要认错，你自己去认！” 谢瑜猛地站起身，同花细雨道，“你去后院跪着！” 花细雨离开后，谢瑜坐在椅子上，就这样盯着花宝儿，但凡跪得不端正，就一竹条甩过去，把她抽正了。 花宝儿累得不行，实在是扛不住了，想装晕，结果被谢瑜掐着人中给掐得疼死了。 实在是不想跪了，才服软道，“夫子，我错了！” “错哪了？”谢瑜问道。 花宝儿细声细气道，“不该躲起来，让大家到处找我。” “还有呢？”谢瑜接着问。 花宝儿想了许久才道，“不该任性妄为？” “还有呢？” 花宝儿实在想不出，只得哭着道，“夫子，我错了，你告诉我错哪了，我会改的……” 看她抽抽嗒嗒的模样，谢瑜松口道，“行了，起来吧！从明日起，好好上课，再出幺蛾子，就别怪我不客气！” 花宝儿累得不行，点了下头，才摇摇晃晃地走了回去。 谢瑜重重地打了个哈欠，她的功课还没有批，今天不知几时才能睡。 第二天，花宝儿跑来找谢瑜，说是想要坐到赵豆豆旁边。 赵豆豆除了懒散一点，也没别的毛病，花宝儿坐过去也不会被欺负，谢瑜同意了。 花宝儿这张嘴容易招事，谢瑜把周起安排在她的前面，花细雨安排在她的后面。 但愿她从此能老老实实上课，别再闹腾了。 过了几日，花掌柜带着夫人一同前来看望花宝儿。 “宝儿，你在这里待得可还习惯？”花夫人满眼心痛道。 花宝儿轻轻地嗯了一声，接过点心盒子道，“娘亲，以后多带些点心过来。” “放心，缺什么也不能缺了你这张嘴啊！”花夫人嗔笑道。 花掌柜满眼宠溺地看着宝儿，本来预想宝儿定会吵着要回家，没想到他来后，宝儿竟不哭不闹，不由感叹道，这学堂的夫子，果真是有些东西。 两夫妇离开时，花宝儿还嘱咐下次多带些糕点过来。 马车走动后，花夫子按了按眼角道，“我都做好了带走宝儿的打算，这孩子竟不哭不闹的，夫君，你说……” 花掌柜握着花夫人的手，欣慰道，“夫人，宝儿长大啦！” 花夫人这次来，送来的东西不少，花细雨在屋内收拾时，花宝儿用帕子小心地包了几块糕点。 花细雨问道，“小姐，等下吃晚饭，你少吃些。” “我先出去一趟，等会就回来。”花宝儿起身道。 “小姐，你要去哪？”花细雨担心道。 花宝儿嘻嘻一笑道，“喂猫！” 三月底。 宋月华先是算工钱，两个夫子各2两，三个管事各1两，宗家婆媳共发200文，任家800文，蓝婆婆400文。 周大富第一次领工钱还颇不好意思。 领完工钱，留下的十个长工一个一个排队领契书。 这十人里面，共有三个妇人，除了之前周大富提过的文小花跟丁翠姑，还有一个周家族里，姓李的妇人。 关于住在东山的三人，宋月华安排道，“丁翠姑，文小花分去大院，归柳管事管，刘有福让他住在操场旁的屋子里，周管事去买张竹床让他睡。” 周大富点点头。 在周里正家签过契书，读过契，宋月华签上自己的名字，按上手印，长工们再按上手印，契书就算成立。 一共三份契书，宋月华收一份，收到那个傻子时，上面写着刘有福三个字。 她抬头看了一眼，对方立马回她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个傻子乍看之下绝对不像个傻的，不仅身材高大，还面容俊朗。 宋月华心中一咯噔，怎么长得这么俊！ 第一百零七章 少年东家 东山上的棉苗要栽种起来了，短工也招齐了。 宋月华仔细看去，马勇跟覃秀秀夫妻俩竟然也在。 马家在村里还算富裕，有几亩田地，还有头牛，种完地闲时拉拉牛车，偶尔马勇去县里做做工，一家人日子过得挺滋润的。 之前村里招短工时没有马勇的份，马爷还以为是自家小子没被人看上。 这几天周大富又在那里招短工，马爷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嘴。 周大富无奈道，“马爷，咱们俩家什么关系，但凡有啥活干，我哪次不是第一个找勇子的，他不愿意来，我也没办法啊！” “他不愿意？”马爷以为是自己没听清，又问了一遍，“你说是我家那个浑小子不愿意？” 从周大富这里得到话后，马爷回到家就把正在给老牛刷背的马勇给叫了出来。 “之前东山招人，周大富找了你，是你说不去的？”马爷问道。 马勇擦了擦手道，“咱们家里的活计不少，哪来的人手去给人做工。” “家里就那几亩地，一头牛，还有什么活让你干的”马爷气骂道。 家里的情况，马勇能不知道嘛，最近他还琢磨去县里找点活干。 之前帮着宋月华干活，马勇乐意去干，是因为他讲义气。 但招工的意义就不同了，这是明码标价的，他有点拉不下脸。 若是别人也就算了，大丫才多大，管个十几岁的丫头叫东家，他开不了这个口。 等他别别扭扭地说完，马爷二话不说，抡起棍子就打。 打完才骂道，“真是个蠢物，大丫头跟咱们关系又不是不好，你说你，但凡上进点，像周大富一样当个管事，也不至天天守着这一亩三分地，看天过日子。” “就是在外头，也得看别人的脸色，你做了这么多年工，还能找到大丫头这么厚道的东家吗？” 马勇还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大丫头才多大，爹啊，你让我去同她做工，我……” 这时覃秀秀才知道为啥自家男人没去东山做工，为啥签长工也没他的事。 这个憨批！ “啊！”覃秀秀扑到马勇身上，拳打脚踢骂道，“你个蠢东西啊，你别说周大富，就是宗家小子跟柳雪那丫头，一个月多少银子吗？” “1两！1两啊！”覃秀秀边打边骂道。 亏她以为是别人看不上马勇，怕他难受，夫妻俩闲话时故意避着东山那边的事，鬼知道居然是这个蠢货自作自受干的好事。 这不止马勇，就连马爷也呆住了。 马勇嘿笑一声问道，“当真有1两？” 覃秀秀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婆娘同老爹都气到说不出话。 马勇安慰道，“这不是管事的工钱嘛，我就是去干，有大富在那里顶着，哪里轮得到我来当管事，你们说对不对？” 覃秀秀不服气，“那宗义跟柳雪也能当管事，你怎么不行？” “东山就这么点大，哪里用得着这么多管事，柳雪同大丫感情好，让她管事也正常，宗义那小子我接触过，确实比我强，别说，大丫头还挺有眼光的。”马勇笑嘻嘻道。 覃秀秀，“……” “等下跑趟周家，说你明天去东山上工，招满了就不要工钱，没满就加你一个。”马爷说完，没等马勇说话，转身就走。 马勇看向覃秀秀道，“这是没得商量的意思？” 覃秀秀站起身，冷声道，“还不走？等人找满了，20文也没了。” 马勇急忙跟上，问道，“咋地，媳妇你也要去？” 覃秀秀没有回话，她承认她眼红了，自家男人是个不争气的，以后有管事的活，也不一定轮得到他，男人不争气，她就自己来，只要好好表现，以后再挑管事，大丫头肯定考虑她。 一个月1两银子，那可是1两银子啊！ 覃秀秀见到宋月华后，连忙热情上前打招呼道，“丫头，到这边来，咱俩种这块地。” 宋月华顺势过去，还以为覃秀秀找她唠嗑，结果等了半天，只见覃秀秀干活干得飞起。 宋月华，“……”是她多想了，本来还想听听村里八卦的。 周大富不仅招来了20个人，自家媳妇也被他薅了过来，一天下来，所有人都腰酸背痛，好在中午喝了碗黏稠的粟米粥，干起活来也得劲。 宋月华发现覃秀秀是真的很能干，把自己那垄种完，又帮着她种，搞得宋月华挺不好意思的。 几天下来，棉花全部栽种好，结完工钱，覃秀秀找上宋月华。 “丫头，你那边还招不招长工，我……”覃秀秀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才说出口，结果还是说一半就卡壳了。 东山要是不招人，这不是叫大丫头为难嘛，但要是不开口，也不知道下次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宋月华懂了，笑道，“婶子想做就招。” 多好的丫头啊，覃秀秀感动坏了，连忙点头道，“做做做！” 覃秀秀干活利索，宋月华同周大富说一声，就把人带回去签契书，签完契书，覃秀秀喜气洋洋地捧着。 等到晚饭的时候，让马龙当着全家的面读了出来。 马勇惊呆了，“周大富不是说这次不要长工吗？媳妇你咋弄成的？” “哼！”覃秀秀哼了一声道，“当然是我自己争取来的。” 然后把自己如何在宋月华面前表现，又向宋月华讨要活计一事，添油加醋地一顿说，引得马勇啪啪鼓掌。 “媳妇，你太行了，你这就是当管事的料啊！”马勇由衷道。 这一说，反倒把覃秀秀夸得有点害羞。 马爷笑道，“咱家总算是有个不孬的，不错，不错！” 等到晚上的时候，夫妻俩人躺在床上，马勇突然道，“媳妇，你说我要去找大丫，她能要我不？” 覃秀秀也想马勇一起去东山上干活，但想了想，还是摇头，“这会儿刚忙完，活不多，你去干嘛，也不知道挑个好时候，再等等吧，啥时候缺人了，你第一个去，肯定要你。” 玉米棉花都种下了，宋月华也有点累，这几天回来一沾床铺就一觉到天亮。 今天刚要躺下，小玉跑过来，往她怀里塞了个东西，“阿姐，那个……不多，你且当家用吧！” 宋月华翻开一看，是一个包袱，打开里面全是串成一串的铜板。 第一百零八章 绣师 “这是一贯？”宋月华问道。 小玉点点头，红着脸道，“阿姐，我知道这个不太够……” 如果记得没错，小玉绣的帕子一条能换20文，除去花用不管，这里相当于50条帕子。 “小玉真厉害！”宋月华表扬道，“东山管事一个月的月钱也就一贯，能换66斤粟米，都够咱们家吃上两三个月了。” 原本还有些惭愧的小玉，此刻也有了些微的喜色。 小玉心中清楚，自己赚的这些铜板，攒了好几个月，对于家中的开销来说不过杯水车薪，算一算根本帮不上什么大忙。 “阿姐，要是我再厉害点就好了。”小玉看着宋月华欢喜的模样，愧疚不已。 辛辛苦苦绣了50条帕子，才赚了1贯铜板.，宋月华想了想道，“小玉，你手上有准备交货的帕子吗？” “有2条。”小玉跑到隔壁房间拿过来两条帕子道，“刚交了货，这条是我绣给阿姐用的。” 宋月华接过帕子眯着眼，对着油灯看了许久，这架势整得小玉有些紧张，小瑜洗漱完刚进屋，正要说话，小玉连忙比了个嘘的手势，让她不要打扰阿姐。 最早的时候宋月华还能通过针脚看个大概，现在哪里是她这种三脚猫能看明白的。 眼睛一睁，然后把帕叠好道，“明天我去找王婆婆瞧瞧，看她怎么说。” 小玉，小瑜，“……” 东山地里的活暂时不用太操心，吃过早饭后，宋月华带着帕子来找王婆婆。 还没进大院，就听到朱艳丽的哀嚎声。 “娘啊，你给我放点辣椒嘛！” 王婆婆把辣椒端开道，“还吃！你都几天没如厕了！” 朱艳丽撒娇道，“就一点点，尝个味就好，保证不影响。” “不行！”王婆婆强硬道。 宋月华靠在门口，看着朱艳丽吃瘪的模样，觉得有点好笑。 “月华！”朱艳丽欣喜喊了声，又道，“快来劝劝我娘！” 宋月华没有理会她，只道，“你还是乖乖听话吧，王婆婆，我找你有事。” 王婆婆端着辣椒碗过来，问道，“怎么了吗？” 宋月华把帕子拿出来道，“这是小玉最近绣的帕子，您看看，还有没有长进的空间。” 自从刘石头兄妹跟朱艳丽来了后，王婆婆就没有闲过，更不用说教小玉绣技。 王婆婆看了片刻道，“小玉这丫头手指灵巧，心思细腻，有耐心，更难得的是，天赋极高，我能教给她的东西不多了，要是有机会，给她寻个本事高的绣师，必能更上一层楼。” 再寻一个绣师啊！小玉才9岁，倒也不必太过着急，现阶段还是好好念书的好。 “让我也瞧瞧！”朱艳丽接过帕子瞧着道，“这丫头可真厉害，比我强多了。” 王婆婆道，“你这没天赋没耐心，怎么好意思同人家比。” 朱艳丽哼了一声，把帕子又递了回来。 宋月华冲着她笑道，“你的老鸭汤就是极好的。” 没想到宋月华还记得老鸭汤，朱艳丽刚拉下的脸，不好意思马上就笑，撅着个嘴，还是没掩住笑意道，“下次再给你做。” “好啊，我等着。”宋月华真心实意道。 她从没喝过那么清亮的鸭汤，现在想想还有些馋。 没过一会，蓝婆婆回来煮中午饭，见宋月华在这里，问道，“东家中午可要在这里吃？” “不了，我等会就回去。”宋月华把帕子收起道。 “你个没良心的，刚来就走。”朱艳丽幽怨道。 宋月华道，“我回去抓鸭子，明天带给你煲汤。” “哼，说好了可不许骗人。”朱艳丽说完就去灶房同蓝婆婆帮忙。 王婆婆也要下山，两人顺便一路。 “婆婆，我想让小玉在刺绣一道上再精进些，您可有什么主意吗？”宋月华问道。 王婆婆道，“大多数绣坊都会收学徒，不过这些地方挺磨人的，前三年尽干杂活，要是东家厚道，第四年就会开始教你，要是碰上不厚道的，让你磨个四五年，什么也学不到。” “最好的自然是请绣师上门，相当于请了个女夫子，好吃好喝招待着，一个月至少3两银子。” “问题是，但凡有点本事的绣师，早早就被人请走了，我们这种平头百姓，消息来得慢，钱也比不得人家多，没底气同富贵人家抢人。” 听到这里，宋月华心都凉了。 让小玉去绣坊肯定不成，宁愿让她读书也不能去那种地方搓磨时光。 请绣师上门的话，先不说贵不贵，就是有钱也不一定能请得到人。 这不就成了两头难嘛。 回到家后，宋月华带着大小宝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吃过午饭后，让两小只交给田氏，然后自己去到学堂找易夫子。 易夫子这边也才刚吃好，正准备小憩一会儿时，宋月华找了过来。 “易夫子，小玉可有升至甲班的可能？”宋月华问道。 易夫子，“……” “我朝规定，科举考试只能男子参加。”易夫子犹犹豫豫地解释道。 宋月华半天没反应过来，“甲班，是科举班？” 易夫子点头。 这种事，宋月华才知道。 根据易夫子对于甲乙丙丁四个班的划分准则。 所有未曾开蒙的，只要智力正常，都可以进丁班，又可以称为开蒙班。 升到乙班者，主要考核三百千，考试通过者，方能升至丙班，其中的难度并不高。 如果只是识字，认字，升到丙班就差不多了。 从丙班升到乙班，需要加倍的努力，与耐心，考核也变成了四书五经，还有书法，诗赋，算学等杂学。 听到这里，宋月华咽了咽口水，问道，“原来白书跟小玉都经过了这么厉害的考试吗？” 易夫子嘿嘿一笑道，“没有没有，这些都是后来定的。” 宋月华，“……” 易夫子解释道，“当时乙班没人，我看这两个小的表现不错，直接就放进来了，不过你放心，课程都是我按乙班的标准亲自教的。” 宋月华不死心，又问道，“现在的白书跟小玉，如果升乙班，能升上来吗？” 易夫子嘿嘿一笑，轻啜了口茶水。 “所以张如山跟谢瑜也是放进来充人数的吗？”宋月华又问道。 易夫子点头道，“确是如此，不过以这两人现在的学识，升到甲班问题不大。” 一般学生能升到乙班就已经很不错了，能升到甲班，那就是能考科举的人才，甲班也称之为科举班。 小玉白书能升到乙班都算是捡漏了，科举班就暂且不说了。 有机会还是得给小玉找个绣师，学堂小姑娘多，说不定还能开个刺绣班。 除了价格贵一点，人难找一点，也没别的坏处。 等学堂散学后，宋月华同小玉说道，“小玉，你绣帕子给家里当家用，阿姐很高兴，但为了这么点钱，浪费你的时间跟天赋，总觉得划不来。” 小玉不解问道，“阿姐是何意？” “阿姐的意思是，你在顾及学业的同时，再去精进绣技，争取一枚帕子能卖到1两银子！” 宋月华刚说完就后悔了，1两银子也定得太高了，小玉现在的帕子才20文钱，应该给她定个30文钱的小目标的。 小玉笑道，“我听阿姐的。” 宋月华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脑袋。 又过了几天，宋月华许久没有上山，正准备进山看看白大仙时，谢文武回来了。 第一百零九章 谢家酒席 一到宋家，谢文武就同宋月华抱怨自家三叔有多难伺候。 说了许久，宋月华才问，“你三叔这是考完了？” 谢文武扁着嘴道，“对啊，师傅你都不知道，我好几个月没练箭了，怕是把你教的都给忘了。” 宋月华，“……”讲真，她都没惦记这事了。 “哦，对了，”谢文武道，“三叔考中童生，家中摆酒，爹让我请师傅去吃酒。” “真中了！”宋月华惊道。 谢文武理所当然道，“当然中了，三叔从小聪慧异常，于读书一途天赋异禀，师傅，我没同你说过吗？” 说过是说过，只是宋月华没当真，是她小看那个啃萝卜的小子了。 大宝许久没见过谢文武，但还是记得他，伸着手就要谢文武抱。 可把谢文武感动坏了，“大宝子，亏你还记得大哥，那段时间没有白给你把尿。” 说完，谢文武又满怀期待地看向小宝，只见小宝平静地看了他一眼。 小宝一惯不热乎，谢文武也没有多失望。 反而从包袱里面掏出一包糕点，递给小宝道，“小宝宝，大哥可惦着你呢。” 一旁的大宝伸出手道，“吃……” 谢文武大惊一声，朝着宋月华喊道，“师傅，大宝开口说话啦！” “早开口了，”宋月华无奈道，“说的词都离不开吃的。” 简直就是天生的吃货。 谁知道谢文武眼前一亮，乐道，“我做饭，他吃饭，我跟大宝简直就是绝配啊！” 宋月华，“……” 等到学堂散学，谢文武躲在门后，等小瑜小玉回来时，跳出来，吓了她们一大跳。 然后得意洋洋道，“小瑜，小玉，有没有想哥哥啊！” “大哥！”“文武哥！” 谢文武叉着腰，笑哼哼道，“没错，我回来了，开心吗？” 谢瑜捶了他一下，“吓我一跳。” 几人隔了几个月聚在一起，谢瑜同他说起杀猪宴，土豆宴，各种大餐大席，听得谢文武惨叫连连，小玉在一旁咯咯直笑。 直到晚上，宋月华做了一顿大餐，谢文武才消停。 原本打算去一趟不归山，看来只能暂时按下。 第二天。 段一刀赶牛车，同宋月华，小玉小瑜，谢文武，张如山一同前往溪南村的谢家吃酒。 牛车到村口时，正好遇到马爷的牛车，车架上只有周里正一人。 “周爷爷，您包车了吗？”宋月华问道。 周里正笑道，“对啊，咱们去的是同一个地方。” “老爷子，您也去我们村？”谢文武好奇问道。 周里正道，“溪南村出了童生，你们村的王里正可不得把附近村的里正都邀上，好好炫耀一番。” “那咱们同路啊，”谢文武道，“您要不同咱们一起呗！” 宋月华来不及捂这小子的嘴，当着面坏人生意，回家得好好打一顿才行！ 马爷非但没有生气，反正同周里正道，“要不，你同他们一路，我就不跑这趟了，反正你也不给钱！” “那不行，”周里正摆手道，“这种大喜事，不喝到晚上回不来的，咱们去一道，回来就不一道了。” 说完又拍了拍马爷的肩膀道，“这搭车费，你尽管喝，喝回本为止。” 马爷啧了一声，“说得真好听，喝大了谁他娘赶车。” 两架马车一前一后地走着，边走边说话，得知张如山是谢安学生的时候，周里正没忍住多问一句，“如山这边可有准备县试？” 张如山笑了笑道，“夫子说我还早着呢。” 现在还早，以后就说不定了，周里正道，“不急不燥甚好，待你考取功名那日，我再把这群老头请到村里，好好得意一番。” 张如山，“……” 谢瑜大笑道，“张如山，好好努力吧。” 溪南村离得不远，几人边说边走，很快就到了。 谢安中童生，不仅仅是谢家的喜事，也是整个溪南村的喜事。 从进村开始，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氛围，有的村民看到谢瑜，谢文武，还会亲昵地上前唠两句， 等到谢家大院门口，村里的王里正热情地待客，见到周里正来了，声音高了几个调，“老周啊，快过来看看我们村的童生，哈哈哈，那可是童生啊！” 周里正，“……” 转头同马爷道，“要不咱们回去吧。” 马爷哼声道，“怂货，回什么回，敢叫咱们来，今天就喝垮他丫的！” 宋月华这边进了门，院里摆了十来张圆桌，宾朋满座，好不热闹。 进屋后，写了礼金，同谢全道过喜，再自寻一张空桌坐下。 段一刀没有入席，而是去找了谢锋。 张如山也坐在一旁，宋月华问道，“不去找你的小先生说说话吗？” “谢先生旁边同窗众多，硬挤过去就有攀附之嫌，”张如山往嘴里扔了颗花生米，笑道，“待我考上童生后，再说不迟。” 宋月华轻笑了一声，没再多说，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没过一会，谢全找了过来，“宋姑娘，里屋已经为你留好席位，这边请。” 宋月华看了眼张如山，还没开口，谢全就笑着问道，“三弟说他有个小弟子今天来到后，打了个招呼，人就跑没了，请我一定要把他逮回去。” 饶是张如山，也脸色涨红起身，拱手道，“是如山莽撞了，这就回去向先生赔罪。” 里屋共有有两桌，谢安陪着同学好友说说笑笑，张如山过去后，也被招呼入座。 宋月华看另一张桌子上有几个不认识的老人，余氏静静地坐在那座等开席。 这是真把自己当客人啊！宋月华暗叹道。 接着，宋月华与小玉被谢全引到余氏这一桌坐下。 谢瑜进屋后，看到宋月华，也坐了过来，神神秘秘道，“宋姐姐，大哥他一回家就往厨房钻，我看了许久，你到时候多夸夸那道酱烧肘子。” “不必强捧，文武做的菜定是最好的。”宋月华道。 小玉也点头道，“小瑜，你要对文武哥有点信心。” 谢瑜往席上一坐，从兜里掏出把花生，放在三人面前道，“那我就不操那闲心了，对了，张如山那小子跑哪去了？” 小玉让她看旁边一桌，谢瑜才转过身去看了一眼。 又转过身来剥花生，边嚼边道，“这小子嘴贱得很，但愿别被打了。” 小玉，“……” 等了一会，陆续有菜上桌，菜色普普通通，与寻常的农家席面并无二至，直到最后一道酱香肘子。 宋月华尝了一口，发挥稳定，入口软烂，酱香浓郁，不肥不腻。 做为收尾菜虽然不算合适，但也能让人记忆犹新。 宋月华正美美地吃着酱肘子，突然一只手搭在她肩头，抬头一看，燕风见！ 第一百零十章 燕风见 “我就知道是你。”燕风见道。 宋月华愣了一下，随即想到，燕风见同谢安好像是认识，那他会来这里也正常。 相比往常，今日他算是收敛了不少，袍子虽然松散，但好歹里面穿得严实，头发也大差不差地系起来。 忽视腰间的两把剑，倒似个浪荡人间的公子哥。 小玉小瑜没有见过燕风见，连忙站起身，见两人紧张的模样，宋月华挥了下手道，“没事，认识的。” 两个小姑娘这才冷静下来。 宋月华笑着问燕风见，“怎么，我不能来？” 燕风见随手一挥，把一旁的村民给挥开，自己坐在宋月华的旁边，把她拉到自己面前。 神色凝重道，“再同我比一回！” “下次吧，今天吃席呢，”宋月华把搭在肩上的手拂下道，“吃完饭我还得回家带娃娃。” 燕风见愣住了，宋月华补充道，“我弟妹。” “再同我比一回，要求随便你提。”燕风见把人掰了过来，固执道。 就在这时，一只手抓住燕风见的手，从宋月华的肩膀扯下。 燕风见不爽地抬头看去，是谢锋，哼笑道，“谢老二，练练？” 谢锋轻点了下头，两人一同出屋。 隔壁桌的谢安的旁边坐着一个头带金冠，身着繁复华服，腰间配着玉佩，手持红底洒金牡丹折扇的骚气公子哥。 谢安问道，“燕雨久，你弟到底是来干嘛的？” 燕雨久折扇一收，似笑非笑道，“我怎么知道，人不是你请的吗？” 谢安看了眼宋月华，这丫头倒是什么人都能认识。 “这丫头是谁？”燕雨久问道。 “想知道？”谢安一脸饶有趣味的模样。 燕雨久看着他，眉眼一挑，哼笑道，“随口问问罢了，爱说不说。” 谢安只是笑着，没再开口。 酒席吃得差不多。 席上的人陆陆续续地走了，宋月华这边也吃好了，同余氏跟谢全说了一声，就准备回去。 出门时，段一刀已经坐在牛车上在等她了，宋月华问道，“你吃了没啊？” “吃了，”段一刀笑呵呵道，“同校……谢猎户在里屋吃了饭，喝了酒，多聊了几句。” 酒驾啊，宋月华叹了一声，道，“喝了酒就别赶车，不安全，我来吧。” 段一刀还想说什么，宋月华笑着道，“下次要喝就喝尽兴，只要有我在，总归是能到家的。” “多谢姑娘。”段一刀拱手道。 谢文武，谢瑜也跟着一同回去，宋月华拉着四人，赶着牛车就上路。 刚走没两步，燕风见就骑着马，走到一旁道，“我同你一起走。” 谢文武见到燕风见，应激反应一下子给逼了出来，一把挡在宋月华面前，恶声恶气道，“你个燕疯子，想干什么？” 燕风见没有生气，盯着谢文武看了一会，才道，“你不是那个小胖子吗？” “对啊，我就是那个胖子，要再打一架吗？”谢文武气势汹汹道。 燕风见问道，“还在念书吗？” 好好的，问这个干嘛，谢文武顿时泄气，瓮声瓮气道，“在念。” “那就好。”燕风见拉着疆绳，往前走了几步。 谢锋过来后，看到是宋月华赶车，看了眼坐在车上的段一刀，接过鞭子道，“这段路不好走，我帮你赶。” “你不是喝酒了吗，还是我来吧。”宋月华道。 谢锋坐上车架道，“小酌两杯，不碍事。” 相比段一刀浑身酒气，面上红烫，谢锋看上去不像喝了酒的人。 宋月华想了想，反正自己坐在旁边，问题应该不大，于是让出位置挪到旁边坐。 见燕风见还跟在后面，又转过头，同他解释道，“我家没有靶子，比不了。” 燕风见拎着缰绳，笑问道，“想不想骑马？” 宋月华，“……”这人在使攻心计。 牛车突然加速，宋月华一个惯性，倒在段一刀身上。 这一摔把她给摔清醒了，也就由着燕风见跟着。 牛车走了许久，谢锋也没停下的意思，宋月华忍不住问了句，谢锋只淡淡道，“无事。” 这一送，就送到了家，几人跳下车，小瑜拉着小玉进屋。 宋月华看着谢锋，尴尬一笑道，“要不，牛车借给你？” 谢锋指着后面的燕风见，问道，“要把他赶走吗？” 燕风见自顾自地翻身下马，谢文武虽一脸防备，但也没阻止他。 “不用。”宋月华道。 燕风见虽说行事难测，但毕竟帮过她许多忙，待人还算不错，自己本就应了他比一场的。 谢锋嗯了一声，牵过燕风见的马，转身就走，燕风见顺手把缰绳交给谢锋，忽又反应过来，“谢二，那是我的马。” “知道。”谢锋翻身上马，“改天还你。” 说完也不等燕风见说话，谢锋就骑着马绝尘而去。 燕风见，“……” 进了屋后，燕风见听见读书声，然后问谢文武，“隔壁是学堂？” 谢文武本来不想搭理他，听他问到学堂，还是点了下头。 燕风见道，“这个村子倒是不错。” 这哪是村子不错啊，明明是他的师傅不错好不好。 这学堂可是他看着建起来的，心中难免自豪，一说起来就滔滔不绝。 听到段一刀是学堂的武夫子时，燕风见眼睛一亮，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 燕风见出门，正好跟宋月华擦肩而过，见他像风一样地消失后，好奇地问谢文武，“你跟他说什么了？” 谢文武一脸懵了道，“说你有多牛。” 话说，燕风见追着段一刀过来，段一刀昂着头问道，“啥事？” “武夫子？”燕风见问。 段一刀道，“正是。” “比划比划？” 段一刀笑了，“成！” 两人选在东山的操场，地面已经整好了，正好方便了他俩。 燕风见卸下腰间的剑，扔到一旁，同段一刀赤手空拳相搏。 最先发动的是燕风见，只见他猛地冲过来，高高跃起，拉开一拳狠狠砸下。 段一刀往左轻轻一移，待人一落地，马上向前冲去，胳膊肘一把勒住对方的脖子，借助身材的差距，原本是一把就能把人放倒的。 结果燕风见直接翻了个身，一把骑在段一刀脖子上。 两人你一来，我一往，打得不可开交。 十几招后，燕风见被狠狠地扔在地上，段一刀心下一惊，暗道，我去，下手狠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青云绣坊 段一刀扛着燕风见进门时，宋家正在准备吃晚饭。 见两人这样子，大家都吓了一跳，宋月华连忙询问，得知是段一刀把燕风见打伤后，眼皮不由地跳了跳。 小玉担心地看向阿姐。 反倒是燕风见，肚子饿得厉害，见了满桌的好菜后，忍不住食指大动，喊道，“给我装碗饭。” “这饭是我做的，谁要给你吃！”谢文武气鼓鼓道。 “这些菜也都是你做的？”燕风见问道。 “当然！” 燕风见点头道，“手艺不错。” 谢文武压不下扬起的嘴角，只得别扭道，“你可别吃太多！” 谢瑜，“……” 宋月华要燕风见检查检查伤口，也被拒绝。 只能先给他装碗饭，在连吃三大碗后，饱饱地打了个嗝，“味道不错！” 谢文武哼一声道，“呵呵，举手之劳罢了。” 宋月华连忙找补道，“今天多亏文武帮忙，哈哈哈……” 小玉也反应过来，帮嘴道，“文武哥什么菜都会做，可厉害了。” 谢瑜捂着脸，宋姐姐，小玉，要不你们就别开口啦。 “哦……” 燕风见来了兴趣，评价道，“你这这手艺要是开酒楼，我定天天光顾。” 谢文武表情顿时明媚起来，高兴道，“当真！” “当然。”燕风见又喝了口汤。 谢文武羞涩道，“明天我再给你做几道好菜尝尝，保证你没吃过。” 宋月华，“……” 宋月华虽然很感谢燕风见帮过她，也确实答应他下次比试，但看架势，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不打算回去？” “你急什么？”燕风见毫不在意道，“等伤养好再走不迟。” 宋月华，“……” 燕风见在学堂住下，宋月华嘱咐段一刀道，“下次，留点手，别再打出伤来。” 段一刀连忙点头，要不是那小子生龙活虎的，自己怕是要愧疚死。 第二天的晚上，燕风见的小厮坐着马车找到村尾，哭天喊地地冲到燕风见面前，“三爷，您跟二爷一个晚上没回去，老爷夫人都担心坏了，要不是早上接到手信，小的非得着急死。” 燕风见看向宋月华。 “是我早上托人送到县衙的。”宋月华吹了口皮蛋瘦肉粥，淡淡道。 小厮还在哭唧唧。 燕风见道，“大毛，闭嘴。” 大毛立刻收声。 桌上又添了个碗。 想到家里又多了两个人，宋月华叹了一声。 饭后，大毛问燕风见几时回去，燕风见没给确定的答案。 大毛无奈，只得拿出20两银子交给宋月华道，“宋姑娘，我同少爷两人，先付五天的伙食费可成？” 宋月华轻咳一声，努力压住上扬的嘴角，一脸矜持道，“可以。” 接下来，宋月华看这两人，是越看越顺眼。 在大毛得知燕风见受伤后，当天晚上就把县里的老大夫给塞马车带了过来。 看完诊后，又把人给送了回去。 第二天过来时，不仅带来了燕风见的换洗衣裳，就连被褥也带了过来，顺便还给宋月华扛来100斤大米。 并且交待道，“少爷惯吃白米饭，劳烦姑娘了，米吃完了我再买。” 这整得，叫人怪不好意思的。 闲暇之际宋月华同大毛也熟络了起来，对燕府也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燕县令总共就一个正牌夫人，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小妾，夫人连着生了三个儿子。 大儿子燕云深，学业不错，去年考取了举人，现在外地进学。 二儿子燕雨久，现任青州青云绣坊的督管。 三儿子燕风见，天天在家找人干架。 宋月华一时无语，不过，在听到绣坊的时候，还是多打听了一句，“青云绣坊？” 大毛解释道，“青州的青云绣坊，主要是为皇室或京中权贵提供贡绣与绣娘。” 又是贡品，又是皇室的。 宋月华问道，“那青云绣坊可收学生？” “收当然要收，但要求极高，非一般人能进。”大毛道。 从绣坊出来的绣娘，要么去皇宫司制坊，要么去王公贵族家里当绣娘，或者留在绣坊当教习，绣贡品。 宋月华顿时起了心思，若小玉能在这里学技，总比在家闭门造车要强。 燕雨久就任坊督管，大毛还是很清楚的，这些规则无不可对人言。 宋月华想知道，他就细细向她道来。 想要进绣坊，首要就得绣技出众。 若是贫苦女子，绣坊会从中挑选悟性高，手艺好的，与绣坊签卖身契。 家中条件过得去的女子，一年20两银子学费，还得再签10年的做工契书，相对的要求也会高一些。 如果家中条件富裕，一年60两银子，学5年总共300两，学成后没有约束，这种最难，绣坊不太愿意签这种，因此要求极高。 有不少富户家的女子，会先找绣师学上几年，再去青云绣坊。 宋月华听到60两的时候，心有点凉，这也太贵了吧。 不过，宋月华还是把小玉的绣帕拿给大毛看了下，大毛哪里懂这些，只道，“要不，你拿给咱们二爷看看” 宋月华不认识燕雨久，但她认识燕风见呐，于是把帕子拿给他看。 燕风见，“……” “不行，多练练！”燕风见撂下一句话，就去找段一刀比试去了。 找错了人！ 大毛道，“虽然我不懂，但见得多，也能感觉得到，多少差了点火候的，确实是可以找个绣师再精进精进。” 之前王婆婆说过，像这种有些本事在身上的绣师，她们根本就请不到。 宋月华深深地看了大毛一眼，笑着拜托道，“能否麻烦毛大哥帮我介绍一位，技艺过人的绣师。” 大毛一脸为难。 “今天晚上的晚饭，不如吃东坡肉？”宋月华道。 “宋姑娘放心，此事交给我了！”大毛咽了咽口水道。 想在县里找个不错的绣师不易，但只要问了二爷，这事还算简单的。 不过，大毛哪敢随便找二爷，只能通过三爷找二爷，事情就容易多了。 当天晚上，大毛同燕风见道，“三爷，宋姑娘想找个好的绣师，您说咱们要不要去问问二爷，帮她一把，她心中挂念这事，也没心思比试，您说是不？” “自己没长嘴吗？”燕风见收起弓箭一脸不耐道。 大毛笑呵呵道，“好嘞，明天我回去问一问。” 次日晚上。 大毛从县里赶了回来，宋月华知道他去打听绣师的事了，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快，不愧是有背景的人。 “县里的绣师，二爷看不上眼，青州倒是有一个因为年纪大，快退下来的教习，二爷这边同意开口，保准没问题。” 大毛说完乐呵呵地等着点菜。 宋月华问道，“这教习请过来，可有什么讲究，一年学费得给多少？” “一年60两，看在二爷的面子上，她们价格不敢要太高。”大毛得意道。 宋月华目瞪口呆了，她转到一旁，给自己倒了碗冷水，灌了一碗下肚，心肝脾肺肾都凉透了。 60两一年！ 60两一年！ “宋姑娘，”大毛喊了一声，“可是有什么不懂的吗？” 宋月华微微一笑问道，“请问是一年付吗？” 大毛似乎此刻才意识到宋月华的贫穷，忙道，“宋姑娘放心，一年付，不会让你几年一起付。” 很明显，大毛对宋月华的贫穷意识得不够彻底。 她想问的是，能不能分月付。 事以至此，宋月华也只能接受。 小玉现在还在上学，学业不能断，绣技也能多多提升，只有把人请到家里来，才能两不耽误。 宋月华又问道，“那个绣师什么时候过来？” “这个不确定，等有了消息，自然会通知姑娘。”大毛道。 能让燕风见二哥看中的绣师，想必技艺也非同凡响，对于小玉也是大有好处的。 这样一算，心痛的感觉才有所缓解。 第一百一十二章 加餐 养了三四天伤，燕风见终于要同宋月华比弓箭。 燕风见道，“换个别的比法吧。” “什么比法？”宋月华问道。 “找100只鸟，同时放出，看谁射的多。”燕风见兴致勃勃道。 宋月华兴然接受，“我同意，不过有一点，不许在这里比，要是鸟把我地里的东西糟蹋了就不好。” “那去哪里？” 宋月华笑道，“我知道有一处，那里山青水秀，很适合比试。” 两人应下后，燕风见限大毛三天内找来100只鸟。 大毛，“……” 虽然有点苛刻，大毛依旧不辱使命，三天后找来一堆叽叽喳喳的小鸟。 宋月华带着燕风见去到白大仙的乱石洼地。 燕风见问道，“这里山青水秀？” “这山还不青？” 燕风见也不纠结，抽剑一挥，网兜被打开，小鸟像蝗虫一样飞出。 两人各备了二十支箭，能不能用到最后一支，就看手速了。 宋月华一支接一支，20支箭全部用光，射中的小鸟有30只。 燕风见那边还剩3支箭，射中的小鸟只有18只。 结果算得上的惨败。 虽然比试过程无暇顾及其它，但宋月华还是发现，燕风见有下过苦功的。 放下弓箭，宋月华拉起燕风见的手，看着他手上的血泡跟厚茧，表扬道，“还是有长进的。” 燕风见抽出手道，“没人教你男女大防吗？” “我教你射箭吧。”宋月华认真道。 自己欠了燕风见一个大人情，要是能教他射箭，也算还清了。 燕风见啧了一声道，“你是我的对手，不是我的师傅，等着瞧吧，小爷迟早打败你。” 说完，人就走了。 宋月华收起弓箭，朝着蛇洞喊一声，“大仙，加餐了！” 东山上三片地，玉米地，棉花地，菜地，有周大富跟宗义看管着，不会出什么问题。 猪场那边的小猪崽几天不见，越长越大。 反倒是鸡场那边的小鸡崽死得只剩下50多只。 柳雪说这事的时候，难过得不行，“师傅，天有点冻，我就点了炭，结果第二天起来就死了一大片……” 煤炭中毒，这个确实有所疏忽了。 宋月华道，“小鸡崽小猪崽容易中毒，最好别烧炭，实在要烧也得留条缝透气。” 柳雪道，“我长教训了，死掉的小鸡就从我工钱里扣吧。” 创业有风险，当东家的要是把风险过到员工身上，那也太过份了。 宋月华安慰道，“你长教训就好了，这不需要你来承担，同样的错误要是再犯第二次，那我就要罚你了。” “师傅放心，绝对不会犯第二次了！”柳雪保证道。 宋月华又给了柳雪5两银子，让她补齐鸡崽的同时，剩下的银子用来买米糠跟饲料。 又过了几日，宋月华到大院时，小黑狗跟花皮狗围了上来，两只小狗也日渐长大。 蓝婆婆正在煮猪食，猪草加糠还放了土豆，味道闻着挺诱人的。 附近的菜地已经种好了，种得早的已经是一片高高的菜苗，种得晚的，这几天才冒出嫩绿的小苗头。 吴氏在给菜地浇水，同宋月华打过招呼后，又忙着干活。 10个长工包括周大富，都蹲在地里补苗。 看了一圈下来，整体的坏苗不算多，又要补苗又要浇水，确实有点辛苦。 宋月华让周大富再找个长工，这次特别指定，男的，外乡的。 男的还能理解，外乡这个要求，周大富有点不懂，于是问道，“东家，可是村里人有什么问题？” 宋月华笑道，“您别多想，我就是想多找几个人住这里，晚上守着。” 一旁的覃秀秀顿时激动起来，忙道，“东家，要不找你马勇叔吧，让他来守着，肯定不会出差的。” 周大富看向宋月华。 “那就马勇叔，再加一个外乡的，嗯，男的。”宋月华道。 刘有福那事，宋月华一直放在心上，想来想去，还是再塞个男的进去会比较安全。 周大富也不多问，过几天等苗补好再说，现在也不着急，活反正是干得过来的。 等宋月华走后，覃秀秀高兴得脸都红了，忙问周大富，“周大哥，你说马勇啥时候签契书啊？” “月底吧，”周大富道，“马勇不是那个……” 覃秀秀立马严肃道，“周大哥，你放心，他要是敢干活不卖命，你就看我抽不抽死他就完事了。” 周大富，“……”他也不是这意思，算了，来就来吧。 宋家。 本来以为燕风见比试完就会回去，结果吃晚饭时，主仆俩人又大摇大摆地上桌。 人家给了20两，还扛来了白米，宋月华当然没有闲话。 只在饭后同谢文武说，“接下来菜色你尽管安排，要买什么就跟马爷去托个信。” 说完，给了2两银子给谢文武。 谢文武沉睡的脑细胞又活跃了起来，顿时口不择言道，“那头小羊？” 宋月华当即给了他一爆粟，“别打小羊的主意，真想吃羊肉，让马爷买几斤羊肉回来。” 当初买给大宝小宝喝奶的小羊早就不产奶了。 一直养在家里长大了不少，小玉小瑜把它当成宠物，谢文武把它当成食材。 宋月华打算把小羊送到东山大院里，到时候再多找些羊崽来一起养，有了同伴，小羊也不孤单。 接下来的日子，燕风见就住下了。 有谢文武这个憨货在，每次大毛都是大包小包地往家里拎，一些稀罕食材也能搞得到。 宋月华这里除了出了点柴火跟调料，别的是半点没少。 燕风见在这里的每天，都有谢文武好吃好喝伺候，吃饱了就去操场同段一刀对练。 晚上回来，大毛把铺盖收拾得利利索索。 这等富家少爷的生活，确实让人眼红。 宋月华准备烤只小乳猪带到山上看白蛇，本想在猪场里面抓一只的，结果看到柳雪一脸不舍的模样，实在狠不下心。 小猪崽都长成大猪崽了，用来烤乳猪还是大了点，干脆委托马爷买2只小猪崽回来。 买到猪崽后，当天晚上同段一刀打过招呼。 第二天早上宋月华挎上弓箭，背着乳猪，正准备出门同段一刀会合。 结果一开门，看到的就是拉着脸的段一刀，同打着哈欠的燕风见。 第一百一十三章 野羊 “你在这里做什么？”宋月华问道 燕风见伸展着身体道，“打猎嘛，一起去呗。” 宋月华连退三步，这大爷又疯又不要命，出了事她可扛不起，当即拒绝道，“不行，你不能去！” 燕风见哼笑一声道，“哪里由得了你。” “那我不去了。” 宋月华说完，果断转身往屋里去。 身后背篓被燕风见一拽，一时没防备差点摔了一跤，宋月华恼道，“放手！” “你这人怎么这么犟！”燕风见烦燥道，“说，为什么不肯带我。” 宋月华直接道，“山里危险，你要出了意外，我担不起责。” “嗯，有道理。”燕风见说完，朝着里面喊了声，“大毛！” 大毛抓着几个煮鸡蛋道，“少爷，鸡蛋煮好了。” 燕风见接过鸡蛋，指着宋月华道，“你替我做个见证，证明此次上山皆是我一意孤行，与她无关，出了事，不准找她麻烦。” “少，少爷！”大毛吓白了脸，“不是说就去猎几只兔子吗？怎么会这么危险？三爷，要不……” 燕风见瞪了他一眼，大毛把话又憋了回去，来到宋月面前一脸壮烈道，“姑娘，我帮少爷做证，但你还是得帮我保护好三少爷，不然小的……” 大毛话还没说完，就捂着嘴在一旁哽咽了起来。 宋月华，“……” 燕风见边吃鸡蛋，边道，“走吧，别娘们唧唧的。” 段一刀同宋月华小声道，“姑娘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他出事。” 最终，三人还是一同上了山，宋月华走在前方，燕风见在中间，段一刀断后。 燕风见闻着烤乳猪的香味道，“你这伙食挺不错的，早知道让谢文武也帮我烤一只。” 宋月华没有理他。 然后背篓被掀开，猪耳朵被折下来，宋月华忍不住了，吼道，“你干嘛啊！” 燕风见边嚼边道，“味道不错，这玩意得趁热吃，凉了腻乎。” “这不是给你吃！”宋月华说完又补充道，“也不是给人吃的。” 燕风见面色一僵道，“这深山老林里面，真有鬼？” 宋月华眉眼一挑，顿时身心舒畅，朝他嘘了一声，“你小声点，别被他们听到。” 燕风见有点后悔跟了过来，整个人的气势都萎了。 后面的段一刀别过脸，憋笑憋得脸都扭曲了。 接下来的路程顺利，宋月华到达蛇洞后，唤了声大仙，白蛇游出来的时候，燕风见一把跳开，拔出长剑。 白蛇没有理会另外两人，而是径直游向宋月华，张开大嘴一口吞下烤乳猪，洞口处的燕风见这才反应过来，“好啊宋月华，你敢骗我！” 宋月华正在同大蛇说话，转过脸正色道，“对大仙尊重点！” 燕风见冷哼一声，朝着洞外走去。 宋月华同白蛇说道，“最近的活不多，可以多上山，到时候给你带好吃的，你吃饱了好生歇着，我在山上随便转转。” 等到宋月华一出山洞，就看到坐在石头上抱胸生闷气的燕风见，还有站在一旁，一脸看好戏的段一刀。 宋月华从坑洞上来，径直经过燕风见身旁，淡淡道，“走吧，去深处转转。” 燕风见抓起弓箭，跳下石块，跟了上去。 天气暖和，小动物也多了起来，宋月华打到两只野鸡，燕风见打到一只野兔。 就在燕风见觉得趣味索然的时候，一支箭挨着他的脸直射到旁边的树上。 还没等燕风见发火，段一刀就凑到树旁道，“姑娘的眼力真行啊！这么小个蜘蛛都被你看到了。” 燕风见一把拔下长箭问道，“有毒？” “长这么艳，肯定有毒。”宋月华收弓道。 燕风见，“……” 三人又在林中转了许久，突然，段一刀指着远处低声道，“快看！” 不远处一头野羊正在低头吃草。 燕风见刚要拉弓，一把被宋月华制止道，“现在只勉强在你的射程内，如果做不到一击致命的话，先别惊动对方。” 燕风见点了点头，道，“你在这里等着。” 啊？ 还没等宋月华反应过来，燕风见就窜了出去，野羊被惊动后，也跑了起来。 宋月华只能边在心里骂人，边追着他跑。 三人呈包围阵势，追击这头野羊。 跑了不知多久，野羊一头窜进了荆棘丛中，被缠得动弹不得。 燕风见正要搭弓拉箭时，宋月华忙道，“它都没法跑了，你还射它做什么！” 燕风见啧了一声，“不亲手射中，我吃着不舒坦。” “那就别吃！”宋月华一把挡住，叫上段一刀，把野羊从荆棘丛中救了出来，然后用麻绳把羊的四肢给绑住。 宋月华看了一眼，笑道，“公的，正好带回去，说不定能配种。” “配种？”燕风见拒绝道，“你有什么毛病？不行，带回去让谢文武做烤全羊！” 宋月华瞪了他一眼道，“又不是给你配种，你叫什么叫，我让谢文武给你烤只乳猪总成了吧。” 燕风见头一歪，笑道，“没事，你去配种吧，下次再猎一头就成。” 宋月华心想，果然不该带他来的，没完了！ 一下山，守在山脚的大毛就跑了过来，接过燕风见手中的弓箭，一边紧张地上下打量道，“三爷没事吧，没受伤吧。” 燕风见淡淡道，“无事。” 见三爷全然无恙，大毛的心才落下。 回到家后，燕风见拎着两只野鸡，一只兔子去灶房找谢文武。 宋月华赶着小羊，段一刀扛着野羊一起送去猪场。 丁翠姑跟文小花在打扫猪场，柳雪，蓝婆婆在打扫鸡场。 小鸡越长越大，吃得多，拉得也多，为了不让它们生病，几乎每天都要打扫。 外面的大门被推开，柳雪直起身向外看去，宋月华朝着她招了招手。 “你咋把羊带过来了？”柳雪从鸡场出来，在灶台边洗了洗手道 宋月华笑道，“送给你养。” 柳雪，“……”真不用送，她已经够忙了。 等到猪场，看到气急败坏的野公羊，再看看宋月华手中这只温顺小母羊，柳青瞬间懂了，但还是不由地发问，“你确定它们能那啥？” 这个问题，宋月华完全没有考虑过。 “那啥……”宋月华干笑两声道，“要不我先去问问行家。” 柳雪很无语，“本就该如此。”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远香近臭 次日，宋月华在县城市集，找到之前卖她小羊的大婶. 大婶一听是野羊，忙道，“这个可不行，下不出崽的，要不，我抱回老家，帮你配好种，再给你带回来。” 宋月华想了想，还是摇头道，“大婶，你看有没有小羊崽，我抱几只回去养。” “有有有！” 大婶激动道，“我家现在就有2只三个月大的小羊崽，你是熟客，也不收贵了，就按1两银子一只，你要不要？” “都要了。”宋月华道。 得了话，大婶又似上次一样，把摊子交给隔壁摊贩，自己跑回家去抱小羊。 宋月华百无聊赖地坐在摊位前，突然，看到一个熟人。 柳媚娘？ 她不是同顾青私奔了吗？ 宋月华一时好奇，同隔壁摊贩说了声，然后追上去。 拐过几个巷子，柳媚娘终于在一户门口停了下来，敲了敲门，来应门的正是顾青。 “你怎么才回来？”顾青抱怨一声，连忙把人拉进去后，伸出头朝着门外看了看，确定没人后，马上缩了回去。 砰地一声，大门紧紧关上。 等听到关门声，宋月华才从转角处出来。 这个巷子名叫九曲巷，因其曲折的巷道而取名九曲。 宋月华一时好奇，贴在门缝往里瞧，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倒也无妨。 突然，肩膀被拍了拍，宋月华吓了一跳。 转过身，就见一个衣着朴素的少年，指着后面另一个孩子扛着的梯子问道，“要不要？” 三人离开门口，宋月华才问道，“多少？” “十文。” “成交。” 宋月华踩上梯子，趴在墙头朝里看。 院子里，顾青坐在院子捧着书看，柳媚娘倚在案几上，一只手托住下巴，一只手捏了瓣桔子喂给顾青。 “往后没事少出门。”顾青头也不抬道。 柳媚娘轻声道，“上次开的药吃完了，妾身也是没办法啊！” “那就不吃！”顾青把书重重地摔在案几上，恼道，“这药都吃多久了，要真有效，你早怀上了，反正要吃你吃，我不吃。” “顾郎……” 柳媚娘委屈不已，轻咽道，“要是没有孩子，我要如何嫁到顾家，难道要像这般躲躲藏藏一辈子吗？” 顾青收起书，转向一旁，不做言语。 “顾郎……”柳媚娘站起身，跪在顾青的脚边，上身软软地趴在他的腿上，娇声道，“大夫说再吃三帖定然见效，就当为了我，别再犟了好不好嘛。” 说到这里，柳媚娘抬起头，泫然欲泣，我见犹怜道，“难道顾郎不愿与我结为夫妻，相伴终生吗？” 顾青叹了口气，抚着柳媚娘的发髻道，“吃完这三帖，若再无效，不可再勉强，如何？” “自然，”说着，柳媚娘就攀上了顾青的脖子。 接下来，宋月华就没再看。 少年抬眼道，“接下来才有意思，怎么不看了？” 宋月华，“……” 递给少年10文钱，宋月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接过铜板，随口道，“蛋蛋。” 宋月华点点头道，“蛋蛋，我这里有个生意，你做不做？” “说说看。” 宋月华指着顾青的住宅道，“帮我盯住这户人家，要是他们有动静，到桃源村学堂来找宋姑娘，一次消息50文，如何？” 蛋蛋看着宋月华，片刻才道，“500文。” “50文。”宋月华道。 “300文。” 宋月华皱了皱眉道，“70文，再加价就算了。” “成交！”蛋蛋笑道。 这边事情完了后，宋月华又回到摊位前。 大婶已经回来了，见到宋月华，同旁边摊贩道，“如何，我就说这位姑娘会回来吧。” 宋月华笑笑没说话，两只小羊活力不错，检查后都挺健康，付了2两银子，一手一只抱了回去了。 回到家，宋月华把羊崽送去了东山大院。 柳雪看到栏里一大两小三只羊的时候，不得不佩服师傅. 让她去问怎么让羊下崽，结果直接搞了两个崽过来，省事是省事，就是不怎么省钱。 “这只你打算怎么办？”柳雪指着另一个栏里的野羊问道。 回来的路上，宋月华就想好了，“卖了。” 柳雪点头，至少能回点本。 “我看见顾青还有柳媚娘了。”宋月华道。 “他们不是……”柳雪顿了一下道，“算了，反正与我无关。” 宋月华嗯了一声，又道，“等你娘怀上身子，他们就会回来。” “这你都知道。”柳雪惊讶道。 “山人自有妙计。”宋月华笑道。 爬墙头这种事，能不说还是不说的好。 柳雪哼了一声，没再追问，又道，“黄凤娟今日找了过来……” “黄凤娟？”宋月华连忙问道，“怎么找到这里来了，你没事吧？” 柳雪淡淡道，“我没事，不过翠姑被挠到了，最后是大富叔，找了几个长工把人给弄走的。” “黄凤娟这是疯了吗？”宋月华喃喃道。 柳媚娘那里暂时先不透露，她另有打算，走时同柳雪交待道，“让小黑跟花花看好门，下次再有这种人上门，就直接放狗咬！” 柳雪年纪轻轻倒还好，朱艳丽肚子里还揣着一个，要是把她吓到就完了。 两人还在说话，就看见朱艳丽挺着个大肚子在搬柴火。 宋月华吓得跑上前连忙制止，“天呐，你倒是歇着吧，真要闲得慌，就去缝几个荷包。” “哪里有这么夸张，”朱艳丽无奈道，“你最近不是刚让大夫替我瞧过嘛，小崽子健康着呢。” “我何时请过大夫？”宋月华疑惑道。 朱艳丽笑着拍了她一下道，“别逗了，不是你让段一刀把大夫请来的吗？” 宋月华一脸认真，“真不是我。” 见朱艳丽不信，宋月华又道，“最近我一直在忙，也没想到这茬，不过我是打算等你月份大了，请个稳婆过来的，看样子也差不多可以开始找人了。” 看宋月华不像开玩笑的，朱艳丽才问道，“那是谁替我找的大夫……段一刀？” 宋月华心想，除了他，也没有别人。 朱艳丽把柴火放下，同宋月华道，“你同他说一声，我这里的事，不需要他操心。” 宋月华点了下头。 下山后，宋月华去了一趟张家。 金奶奶见到宋月华很是高兴，热闹地招呼人留下吃晚饭。 宋月华连忙摆手道，“唐婶可在？我找她说点事。” “她应该在自家灶房，我去喊她过来。”金奶奶起身道。 宋月华拦住道，“您别麻烦，我直接过去就成。” 张家自从张大牛，张二牛分家后，中间这一堵墙还是在。 两家合着佃田后，关系又缓和了不少。 张大牛本想把墙拆了，还是金奶奶拦住了，话说远香近臭，离远一点，兄弟关系反倒比从前好上许多。 第一百一十五章 无用功 唐氏正在灶房煮饭，见宋月华来了，笑道，“难得在饭点逮着你一回，晚上就在我家吃了。” 说着就要去加米，宋月华道，“可别，田婶在家做好了饭，我今天来就是想打听点事。” 宋月华一脸严肃的表情，唐氏道，“你说说看？” “黄凤娟，那边是什么情况，你知道吗？”宋月华问道。 “黄凤娟？” 唐氏把锅盖盖上，坐到炕口旁，同宋月华说道，“自从顾青同柳媚娘私奔后，她就跑到县城去找人，整整三天没家，还是里正跟马爷把人找到带回来的，当时整个人蓬头垢面的，可狼狈了。” “后面马爷说什么也不捎她，现在整日坐在门口嘀嘀咕咕，就跟丢了魂一样，瞧着让人渗得慌。” “最近黄凤娟有同什么人接触过吗？”宋月华问道。 就黄凤娟那模样，要说没人激她，傻子都不会信。 唐氏回想了下道，“我见宋婆子给黄凤娟送过菜窝窝，当时还想着宋婆子是不是转了性……” 原来如此！ 从张家出来后，宋月华直接回到家，让田氏把宗义跟周大富，还有段一刀叫到家里来。 “今天黄凤娟的事我听说了，二位在干活时也留心点，如果她再进山，就别客气直接把人轰走，平日里多多关注一下大院，那里都是些妇孺，就怕出点什么事。” 等两个管事走后，宋月华又同段一刀道，“白日里在东山操场附近练武时，稍微留心些，别让疯狗到大院去乱咬人。” 段一刀表情凝重道，“要不，我在大院门口守着？” “那倒不必，”宋月华道，“该做什么便做什么，留点心便是，东山上这么多人，还能为了一个妇人因噎废食不成。” 段一刀表情惊奇，“东家这成语用得不错！” 宋月华，“……” 顾青跟柳媚娘那边，暂时先不着急。 没什么用处的野羊被送到谢家，换了3两半银子。 燕风见知道后很不满，直道，“往后猎到了什么，不要再往外送，我照单全收。” 能原地消化，省时省力，何乐不为。 最近段一刀除了教两个徒弟就是跟燕风见比试，一天两场，还不能使全力。 段一刀有点扛不住了，找到宋月华诉苦道，“姑娘，你最近出门都捎上我吧，这大爷实在不好伺候。” 燕风见不找自己比射箭，整天找段一刀比试，宋月华本来还觉得挺好的。 现在看来，也不是个事，于是同燕风见商量道，“你这样不行啊！” 燕风见，“……” 宋月华道，“你天天跟段夫子比试，搞得他心理压力很大，要不，你拜段夫子为师……” “没必要，”燕风见果断拒绝道，“拜什么拜，小爷要亲手把你们打败，那才有意思。” “你这天天挨揍，有意思吗？”宋月华问道。 燕风见脸色一变，一旁听了半天的大毛连忙过来打圆场，“所以说，段夫子本事大嘛，他要没本事怎么能打败咱三爷。” “而且他多大年纪，咱们三爷才多大，等到了他那个年纪，三爷比现在的他强就算赢了，段夫子在三爷这个年纪，可不见得比三爷强，宋姑娘，你说是不是。” 好一张哄人的小嘴。 宋月华心里不认同，但还是点了点头。 第二日，段夫子一散学就急哄哄地找到宋月华，问道，“姑娘啊，你同事那爷说啥了，今天这架势是要跟我拼命啊！” 宋月华咽了咽口水道，“我说我啥也没说，你信不信？” 看着段一刀怀疑的眼神，宋月华知道解释不清了。 没办法，宋月华只得又同燕风见商量，“三公子，练武之人切忌心浮气燥，要不，你先……” “你练过武吗？”燕风见啧了一声，不满道，“连马步都没蹲过的人，凭什么指手划脚的。” 宋月华气到了，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微笑道，“小女不才，还是有把子力气的，比比看？” 燕风见呵笑一声，把桌上的花瓶摆饰挥手一扫。 一旁的大毛吓得往桌下一扑，用自己的身体接住花瓶。 虽然住了，但脑袋撞到了桌腿上，后背也狠狠地撞在了地板上。 宋月华吓了一跳，忙问道，“大毛，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大毛笑着道，“这花瓶值10两银子，要是碎了就划不来了。” 宋月华帮着把人扶起来，燕风见在那里催道，“别磨磨唧唧的，不是要比比吗？” 宋月华走到桌子旁，手肘抵在桌面上，两人手心相握，心里生着闷气，一个使劲，把燕风见给撂下了。 “怎么样，还要再来吗？”宋月华冷声问道。 燕风见脸都黑了，大毛在一旁看得心惊，小声道，“要不……” “再来！”燕风见不服输，又掰了一局。 掰手腕这种事，一旦是压倒性的胜利，那么来再多局都是一样的结果。 最后宋月华是被大毛给请出去的。 接下来的几天，燕风见不但没有找段一刀，连门也没出。 段一刀见到宋月华后直夸道，“还是姑娘有办法，我这几日都没见过那燕三了。” 宋月华，“……” 过了当天晚上，宋月华还是有点后悔的，当时太意气用事，没有给燕风见半点面子。 他是这个时代的一员，所有的认知是这个时代给予他的，他没有义务去顾虑她的想法。 而且燕风见帮了她好几次大忙，自己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为了把人哄好，宋月华跟谢文武一同做了好几道大菜，又是东坡肉，又是四喜丸子，最后还做了道腌笃鲜，端到燕风见的房间内，才让他有了胃口。 又吃了顿好的后，燕风见恢复了精神，终于走出房门，看着在灶房忙活的宋月华。 燕风见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胸道，“我想不通，怎么能连着输给一个人两次，射箭比不过你，掰手腕也比不过你，想来想去，你这个人还是有点本事的。” 宋月华安慰道，“人各有长处，真论比武我肯定在你手下过不了两招，论做饭你也比不过谢文武，论到念书，文武比不上小瑜，再论刺绣，小瑜又比不上小玉，你不能要求自己样样强，门门精。” 燕风嘴角上扬轻笑道，“有点道理，等我什么时候干翻了段一刀，再来找你。” 宋月华，“……” 事情又回到了原点，所以她这是做的哪门子无用功。 第一百一十六章 松鼠鱼 原以为在柳媚娘回来前，会有一段相安无事的日子，没想到才过几天，白家人就跑到学堂指名道姓要找白书。 段一刀一把拦在门口，“有事等散学。” 无论白家人怎么软话硬话地磨，段一刀都岿然不动。 白家人无法，只能找到宋月华。 “先生教课，若谁都能随意被叫走离开，又有何课堂，纪律，秩序可言？”宋月华不紧不慢道。 白家一中年男人站出来道，“我们找他自是有要紧事，课什么时候上不成。” “对于学堂来说，上课就是要紧事。”宋月华道。 “你！”中年男子恼了，正欲辩说一番，一旁的妇人拉了把他，笑着同宋月华打商量道。 “大丫，是这样子的，村里来了几个外人，要占白家的屋子，我们这些当伯伯婶婶的自然要帮忙出面解决，但要是白书本人连面都不露，我们也是有心无力呐！” 宋月华笑了，“几位倒是好心，不过，若按婶子的说法，这强盗恶霸要占白家的屋子，你们应该去找里正啊，找白书一个小娃娃，莫非这强盗会讲理不成？” 那妇人见宋月华油盐不进，收敛笑容道，“大丫，我也不跟你绕弯子，这几个租客是柳媚娘找来的，她同别的男人私奔，不管两个孩子，如今还要霸着屋子，这还有天理吗？” 宋月华突然站起身，同几人道，“几位说得有理，屋子是白书的，既然柳媚娘不要儿子，屋子自然不能归她，各位稍等，我这就去把人带来。” 说完宋月华关上门，朝着学堂那边去了。 众人，“……” 没过多久，宋月华，白书，柳雪，白家人，还有租在白家，名叫边忠的男人，都齐聚在里正家。 周里正让白家人先说。 白家一个看上去颇有威严的中年男人开口道，“柳媚娘弃子私奔，白家的屋子她无权干涉，这份租约，我们不认。” 名叫边忠的男人，气度沉稳，不卑不亢，摆出租契，指着上面的大印道，“各位看清楚，这里是牙行的印子，这里是衙门的大印。” “几位的家事我管不着，官府只认有房契之人，我亦如此，若有异议，可去公家面前说话。” 白家人顿时噤声，齐看向周里正，其中一妇人更是出声，“里正，你看这……” 周里正瞪了几人一眼，还要他同县太爷较劲不成！ “租契我能看一眼吗？”宋月华开口道。 边忠递了过来，宋月华只看了一眼，就问，“3月定的契书？” “正是，”边忠解释道，“家中有事，一直耽搁到今日才搬过来。” “哦……”宋月华道，“这就说得清了，交了银子，定了契书，您住在里面合理合法。” 听到这话，白家人不乐意了。 宋月华又道，“不过，白家叔伯说得也有道理，这屋子该归白书所有，而不是外人手中。” 白家人没有说话，听她继续说。 宋月华道，“这样如何，租契照旧，不过关于屋子的归属，趁着今日，白家叔伯一起定一份契书，证明房屋应属白书，而非柳媚娘。” “正好我与县令有过一面之缘，我帮大伙递上去，求县令老爷重开房契，其中花费记在白书头上，各位觉得如何？” 此事与边忠无关，他自不会开口。 白家人众人吵了许久，还是那个中年男人说话道，“白书太小，容易受人蛊惑，房契暂时记在白家族人名下，等他长大，再改回去。”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宋月华都笑了。 一直没作声的白书突然开口道，“叔伯觉得我年幼，那房屋在叔伯手中，跟在我娘手中，与我并无区别。” “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中年男子斥道。 明明是你们把人求过来的，来了又不准小书说话。 柳雪气愤道，“各位叔伯，你们把白书找过来，又不让他说话，是要让他当傀儡，任人摆布吗？” “柳丫头，拎清点自己的身份，这是我们白家的事，与你姓柳的无关。”一旁的妇人一脸嫌弃道。 宋月华神情冷了冷，把柳雪挡在身后道。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商量的，房契在柳媚娘那里，就是卖了，你们也拿她没办法，要想改房契，你们自己去找县太爷吧” 中年男人恼道，“你当真以为我们没办法！” 周里正道，“除非是白书，否则这房契是改不了。” “里正，你这是什么意思？”中年男人问。 周里正盯着男人，一字一句道，“稚子尚在，你们就打起吃绝户的主意，你觉得县太爷是傻子，还是把我们当傻子？” 中年男子看了眼白书，着急解释道，“周里正，这话可不兴乱说，我们是白书的亲叔伯，怎么能干出吃绝户这种事。” “行了！” 周里正厉声道，“是与不是你们心中有数，房子要么给白书，要么落到柳媚娘手中，你们自己看着办。” 中年男子咬了咬牙，道，“好，我们写，不过宋大丫，你得保证房契能过到白书名下。” “白大叔，我想你可能搞错了。” 宋月华靠坐在椅子上，慢悠悠道，“我愿意帮忙，是我心善，此事于我没有半分好处，又搭人情又搭钱的，我凭什么还要给你们做保证？” 中年男子语气一噎，心道，那你刚刚还一副要替姐弟俩出头的样子。 白家人最终在周里正的见证下，签下文书。 等众人离开后，周里正问宋月华，“丫头，你当真要找县太爷？” “怎么会呢，”宋月华笑道，“那都是唬人的。” 周里正，“……” 一旁的白书闻言，忍不住扑哧一笑。 宋月华心想，得了这文书，等房契过到白书名下面，这群人就不会再起什么歪心思了。 回到家后，柳雪叹了口气道，“早知道把这屋子卖了的好，免得一个个都犯了红眼病。” “卖了？”宋月华看向白书。 白书只低下头，没有说话。 宋月华笑道，“别担心，事情很快就能解决，不会卖了，也没人会来占了，属于你们的屋子，谁也抢不走。” 看宋月华十拿九稳的样子，柳雪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我自有妙计！”宋月华笑道。 柳雪，“……” 从周家离开时，天色已经不早了，宋月华回到家后，段夫子又找过来，向她要了点药酒。 宋月华给他倒了半罐，问道，“怎么啦，受伤了吗？” 段一刀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深深地看了眼她，接过药酒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宋月华，“……” 没过多久，燕家主仆二人也回来了。 燕风见一脸神情气爽，冲着在灶房做晚饭的谢文武跟宋月华道，“今天大爷心情好，晚上多加几个菜！” 谢文武有点不爽，他又不是燕疯子的厨子，“菜就这么些，爱吃不吃。” “什么菜？”燕风见问道。 谢文武道，“松鼠鱼。” “松鼠鱼？没吃过，也没听过，”燕风见皱了皱眉头道。 谢文武刚觉不爽，就听他接着说，“不过以你的手艺做什么都不会差，今天晚上就吃松鼠鱼！” 谢文武老脸一红，扭扭捏捏道，“那个猪肉还剩点，我再给你做道红烧肉吧。” “辛苦了，大厨。”燕风见拍了拍谢文武的肩膀。 “叫什么大厨，真是的……”谢文武满脸欢喜道，“我记得你喜欢吃辣，我多放点辣子。” 这两人，还挺恩爱的嘛。 “宋月华，”燕风见看向她，轻挑眉目，得意道，“段一刀输了！” “输了？”宋月华大吃一惊。 怎么可能！ 两人间差距悬殊之大，哪里是一两天能赶得上的，莫不是段一刀放水了，难怪刚刚他的脸色不对劲。 但是也不对啊，燕风见不是傻子，段一刀若是放水，燕风见只怕会发疯，哪里会是现在这模样。 被宋月华盯着看了许久，燕风见才悠悠道，“如你所言，人各有所长，他名唤段一刀，我同他比刀也不为过吧。” 比刀？找到段一刀的弱点，原来如此。 宋月华顺嘴问道，“哪来的大刀？” 燕风见轻飘飘道，“县衙。” 这人待的时间久了，宋月华都快忘了这小子是县太爷的儿子了。 宋月华起了点小心思，轻咳一声问道，“三少爷，你那刀能卖吗？” “不可啊……” 燕风见还没开口，大毛就从门后跑了过来，急忙道，“宋姑娘，那是我找师爷借的，要还回去的，卖不得啊！” 宋月华笑道，“无妨，我不过是问问罢了。” 大毛这才松下心，然后又问燕风见，“三爷，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不回去，”燕风见瞧着在锅里煮得直冒泡的红烧肉，毫不犹豫道。 大毛一脸纠结道，“那个，夫人跟老爷……” “想回自己回便是！”燕风见有些不耐烦了。 大毛低下头嘀咕道，“我一个人回去那不是找打嘛？” 宋月华又问谢文武，“红烧肉还要多久？” 谢文武道，“师傅呀，不要这么猴急，炖肉得有耐心。” 宋月华，“……” 第一百一十七章 季明 这天，宋家人正准备吃晚饭。 段一刀找了过来，说是学堂来了个小乞丐，自称蛋蛋，要找一位姓宋的姑娘。 宋月华过去学堂，见到的并非那天的蛋蛋。 刚碰面，小乞丐就解释道，“蛋蛋让我来的，说那户人家有了动静。” 宋月华没有介意，带着小乞丐进屋，“说吧。” 自从宋月华走后，蛋蛋就找人看住大门。 有意思的是，顾青基本不出门，柳媚娘憋了两天后，借着买菜的名头，偷偷去医馆，把大夫请回去帮顾青看诊。 结果两人大吵一架，顾青把柳媚娘给轰了出来。 柳媚娘趴在门上哭了许久，顾青才开门让人进来。 然而，重点不在这里，过了好几天，柳媚娘半夜出门，去的地方竟是县里朱屠夫家中。 要知道那屠夫可是老鳏夫，这两人半夜三更干柴烈火的，要不发生点什么事，鬼都不信。 宋月华倒吸了口气，这柳媚娘，玩得可真花！ 说完后，小乞丐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了一连串，宋月华问道，“要吃饭吗？” 小乞丐点点头，宋月华带着他回家，用海碗装了两大碗饭，又夹了不少菜。 谢文武见状问道，“要不要再加两个菜？” “加个红烧肉。”燕风见边扒饭边道。 宋月华道，“你们要不够就再去做点，别弄得太麻烦。” 她端着碗跟小乞丐坐在院子里，两人边吃饭边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宋月华问。 小乞丐端着一碗干饭，吃得头也不抬道，“蛋蛋。” 宋月华一口饭差点喷了出来，咳了几声后才道，“你们莫不是叫蛋黄派？” “什么蛋黄派？”小乞丐咽下米饭，才道，“我本来就叫蛋蛋，不过是大哥用了我的名字。” 宋月华问，“你同我说这些，不怕你大哥责骂？” “大哥说，从你手中拿到钱，就告诉你他的真名，哦，对了，我大哥叫季明。”蛋蛋咽下嘴里的米饭道。 宋月华唇角微扬道，“我还没给你钱呢。” “你会给吗？”蛋蛋问。 “会给。” 蛋蛋笑道，“我这辈子还没吃过白米饭，就凭这碗饭，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就是不给钱，我也认了。” 宋月华叹了声道，“吃吧，不够还有。” 蛋蛋嘿笑一声道，“那个，宋姐姐，门外还有一个我兄弟，也没吃饭。” “你先吃，吃完再给他送过去。”宋月华说完，拿来70个铜板，蛋蛋数了好几遍. 宋月华又给他装了满满一大碗饭，递过去问道，“有没有错？” “没错，没错。”蛋蛋把铜钱塞进衣服里面，接过大碗。 宋月华看他捧着一碗饭，跑到门外的草丛处。 一个大高个从草堆爬了出来，捧着米饭就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夹到肉时，还往蛋蛋嘴里塞。 蛋蛋一把推回去，“我已经吃过，你自己吃。” 大高个三下五除二，把一碗扒光。 蛋蛋把碗送回来时，宋月华还在门口，问道，“够了没，要不要再来一碗？” 蛋蛋笑嘻嘻道，“不用不用，够了。” 宋月华点点头，又问道，“天这么黑，你们怎么回去？” “我们走来的，回去自然也是走回去。”蛋蛋道。 宋月华道，“要不今天晚上给你们找个住处，明天同我一起过去，我刚好有事要找季明。” “唔，等一下。”蛋蛋说完，又跑回高个子身边，询问他的意见。 商量好了，蛋蛋带着高个子过来，介绍给宋月华，“姐姐，这个是高娃子，你这边随便给我们安排个屋就成，免得脏了铺盖。” 宋月华打量了一下二人，虽然穿得破旧，但不算很脏。 带着两人来找段一刀。 段一刀听说后，爽快同意，收下两个小乞丐，安排好两人后，宋月华才回去。 回去发现，燕风见跟谢文武还有大毛，三人还等在灶房等着红烧肉。 就在宋月华准备离开的时候，燕风见把人给叫住了。 “明天一早，我要出发去落洲的灵华寺。” 宋月华愣了下，“你要出家？” 一旁的大毛急了，连忙解释道，“宋姑娘，可别瞎说，灵华寺的武僧是出了名的厉害，咱们三爷是去那边学拳法的。” “落州，远吗？”宋月华问道。 大毛道，“很远，从咱们这里去青州，得跑两天，那去落州得五天。” 自家这么近不学，非跑这么远的地方去学，这人可真别扭。 燕风见挑衅道，“等我修行回来，先把段一刀打个落花流水，再来好好收拾你！” 这话说得，宋月华可半点不感伤了，嗤笑道，“做梦倒是有可能！” 眼看两个剑拔弩张，大毛连忙开口道，“宋姑娘别太记挂，到时候我一定会写信给你的。” 宋月华，“……”真没必要。 对于送走这么一尊大佛，宋月华心中如石落地。 回屋后，田氏已经把大宝小宝哄睡，小玉小瑜还在做针线活。 宋月华道，“洗一洗赶紧睡，明天我要早起去县城。” 第二天一早，燕风见二人天刚亮就走了，宋月华得知后还是稍稍有些伤感。 养了这么些时日，说走就走了。 等到早饭上桌后，宋月华就把这可有可无的感伤抛之脑后，开开心心给自己剥了个水煮蛋。 吃过饭后，段一刀赶着牛车，拉上宋月华，白书还有两个小乞丐前往县城。 白书一早刚进学堂就被叫出来，上了牛车，整个人懵懵的，“宋姐姐，这是去县城？” “没错，”宋月华道，“今天如果顺利，可能会有用得上你的地方。” 具体的事情，宋月华没说，白书打了个哈欠就闭上嘴了，反正到时候需要他做什么，听宋姐姐安排便是。 等到了县城，宋月华让白书同段一刀等着，自己跟蛋蛋，高娃先去找季明。 段一刀有点不放心，“姑娘，要不我同你一起去吧。” “不必担心，你照看好白书就行。”宋月华道。 事成之前，还是别让白书瞧见的好。 两人带着宋月华来到一个破庙，宋月华进来后，发现这里就是乞丐窝。 季明从神像后面出来，蛋蛋把铜板交给他，也没有数，只惦了惦，就收进怀中。 “在下季明，宋姑娘有事？”季明拱了拱手，然后问道。 宋月华道，“确实有事，我要你给那个女人带句话。” 等宋月华把要说的话交待后，季明问道，“你若是有把柄，直接上门找她不是更好？” 宋月华笑了声道，“有时候，你得给她点时间来说服自己。” “你怎么敢肯定，她会说服自己，而不是卷款跑路？” 宋月华道，“那你就想想看，怎么让她不敢跑。” 季明，“……”敢情在这里等着他 沉默片刻。 季明开价道，“5两银子。” “200文。” 季明恼火道，“你要的可是房契啊，200文你怎么说得出口！” 宋月华淡淡道，“房契不是她的，我也不会要，传个话而已，给你200文，足够了！” “再加点，不然我也不干。”季明抱着胸转过身去。 “250文，爱干干，不干拉倒。”宋月华道。 季明泄气道，“行行，走吧。” 等到了顾青租住的地方，季明上前去敲门，蛋蛋跟宋月华则躲在转角处，偷偷看着大门那边的动静。 第一百一十八章 白家房契 柳媚娘开了一条门缝，见是一个不认识的小子，警惕道，“做什么的？” “婶子，我是替人来传话的，”季明按住门道，“那人说，要是不想让黄凤娟知道你在此处，限一个时辰内，拿上白家房契去醉香坊找她。” 说到这里，季明笑着说道，“婶子可千万要去哦，家中郎君要是知道朱屠夫，怕是会生气吧。” 柳媚娘腿脚一软，一把扶住门框，颤声问道，“是谁，是谁让你来的！” “婶子去了就会知道。”季明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 “媚娘，谁来了？”身后传来顾青的声音。 “卖炭的，让我打发走了。”柳媚娘砰地一声，把门合上。 蛋蛋留在原地看守，宋月华在醉香坊门口等到季明，抬了抬头道，“走吧，一起吃个早饭。” 两人在小摊上买了6个肉包子，4个葱油饼，在醉香坊点了两碗面条。 宋月华尝了尝味道，相比第一次来吃的面条，确实有所长进，也不知道是不是换厨子了。 等到两人吃得差不多，又点了壶茶水，边喝边等。 季明问道，“学堂是你的？” “对。” “干点买卖不成，开什么学堂。”季明不解。 宋月华道，“家中有两个妹妹，往后去学堂至少不费事。” 季明低笑了起来。 宋月华也好奇道，“庙里都是你的人？” “怎么可能！” 季明边啜饮着茶，边道，“蛋蛋，高娃子，几个小的在我来之前常受人欺负，带着他们赚钱，日子好过了，自然而然都跟着我。” 宋月华点点头。 没过一会，柳媚娘戴着纬帽进来了，等她看到是宋月华时，气到发抖，压着声音低骂道，“原来是你想害我，你这个……” “这里可是酒楼，婶子，你想人尽皆知吗？”季明撑着半边脑袋，态度散漫地问道。 柳媚娘把话又憋了回去，死死地瞪着宋月华。 宋月华伸出手。 “什么？”柳媚娘道。 “要我带黄凤娟过来吗？”宋月华问，“还是带朱屠夫过来。” 柳媚娘不敢再再听她说下去，连忙交出房契，“房契给你，关于我们的事，还有……你是怎么知道的，算了，你发誓不同别人说。” 宋月华验过房契，确认没问题后，才道，“你放心，我对你的事没兴趣，只要你不找事，我保证一个字也不会说。” “还有他。”柳媚娘指着季明道。 季明轻叹一声道，“大婶，我今天才第一次见你，与你无仇无恨，自然犯不着去说你的闲话。” “我警告你们，要是敢说出去，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柳媚娘放下狠话，心下依旧不安，但也无法，只得离去。 结帐时，郭怀中打完算盘道，“客官，一共500文。” 接过铜钱时，郭怀中抬起头，一眼就认出了宋月华。 眼看人要走了，郭怀中忙把人喊住，“姑娘，稍等。” 宋月华回过头问道，“何事。” 郭怀中从柜台后面出来，面带讨好，“姑娘第一次来店里，当时，是否有意聘我为学堂夫子？” “是的。”宋月华道。 郭怀中面容苦涩，“当时无知，得罪了姑娘，后面还受了姑娘恩情，实在……” “先生不必挂怀，此事我早已忘却。”宋月华打断道。 郭怀中苦笑半天说不出话，宋月华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人走出大门，郭怀中又追了出来，红着脸道，“若姑娘再聘夫子，可否再考虑我一次？” “可以。”说完，宋月华同季明才离开，郭怀中也舒出一口郁气。 从猪倌那里听闻后，郭怀中还特意去候五那里求证过，一个能为人师表的机会，被自己生生错过，想后悔却来不及。 在牙行里被宋姑娘拒绝那次，他还心有不服，不过已经生了悔意，在得知宋姑娘原本就看中自己的时候，心里便如同被堵住了一般。 这一生再往上考怕是不能了，但让他安于做一个酒楼帐房，那是更不可能的。 教书育人，他也不是没想过，县里的书院，哪会要他这么个童生。 听猪倌说，那村中的学堂不同寻常，红砖黑瓦，白墙地板，若能在那处教书，总比现在体面。 现在有了宋姑娘这句话，至少也有了个盼头。 等到两人走远，季明才问道，“你当真还会找他？” “不会，”宋月华道，“当初没选他，以后也不会选他，而且我那小学堂哪里需要这么多夫子，也不算骗人。” 季明点头道，“确实不算。” 两人一起来到牛车处，宋月华叫上白书，一起去到县衙。 办事的师爷认出宋月华，是上次抓到奸细，领了赏钱的小女子，办事自然利索。 等到出来后，宋月华在路边买了30个包子，然后把包子跟250文，一齐交给季明，“这样，咱们就两清了” 季明拍了拍包子道，“包子收下，我可不会记你人情。” “包子都有份，你别一个人吃了。”宋月华道。 季明笑道，“我又不是猪。” 事情办完，宋月华带着白书离开。 回程的路上，白书捧着房契一直看，说话间鼻音有些重，“宋姐姐，其实我是不想卖掉房子的，从我记事起就一直住在那里，爹在，娘在，阿姐在，我舍不得。” 宋月华揽过他脖子，温声道，“房契上的名字看清楚没，那是你的名字，你要不想卖掉，谁也卖不了，你娘没有房契，白家人也承认房子归你所有，除了你，谁也动不得。” “嗯！”白书红着小脸道，“我会保护好爹爹的房屋。” 几人回到家后，宋月华叫来柳雪，白书把房契递给她。 “阿姐，这是房契，宋姐姐帮我们把房子要回来了。”白书解释道。 柳雪惊呆了，问道，“你当真去找县太爷了？” 宋月华呵呵笑了两声，没有回答。 柳雪一把抱住白书，激动道，“阿爹的房子回来了！” 白书原本平静下来的情绪，又被触动，眼眶一红重重地嗯了一声。 房契虽然到手，但房子的租契依然算数，接下来的一年内，房子还是得让边家人继续住。 对于这一点，柳雪看得很开，“住在大院方便看管猪场跟鸡场，这屋子往后估计还得租出去，但是，往后要租多久，租给谁，这都是我们自己可以决定的。” “对。”白书笑着肯定道。 第一百一十九章 刘有福 宋月华到棉花地的时候，正好看到刘有福在挑水。 “刘有福。”宋月华喊了一声。 傻子先是不确定，然后才跑到宋月华面前，嘿嘿一笑道，“东家，你喊我啊。” “你的名字不是刘有福吗？”宋月华道。 刘有福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听大家叫我傻子听惯了。” “这水还是浑的吧。”宋月华看了眼两个水桶里的水。 “没，没事。”刘有福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只浇地，不喝进肚子，没事。” “也对，”宋月华一拍脑袋道，“倒是我迷糊了。” 刘有福挑着水，气喘吁吁的。 宋月华走在边上，看着他这个样子，顺嘴问了句，“在这里吃饭，能吃得饱吗？” “饱！比在村里饱” 刘有福乐呵道，“盐给得多，清粥也能喝饱。” 宋月华脸色一冷，按下没说，继续问道，“大伙是一起吃饭的吗？” “地里活多，没空一块吃。”刘有福道，“都是李阿婆送到地里头的，大家吃完好接着干活。” 说完，刘有福又悄悄道，“阿婆说，她每次都给我给得多，让我不要同别人讲，东家，你可千万别说啊。” 宋月华低笑一声道，“放心，我不会说。” “傻子，这边！”一个棉田的男人喊道。 刘有福连忙挑着水过去。 棉花地里的众人，浇水的浇水，换苗的换苗。 周大富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好后，宋月华让他一起去大院坐坐。 周大富道，“你上次让我找的长工，明天就会过来，我安排他跟傻子住一块，一个月后没问题，再签契书。” 宋月华点点头，问道，“傻子叫什么名字来着？” “刘有福。”周大富道。 宋月华道，“以后都叫名字吧，省得我总忘。” “行。” 看了看天色，宋月华道，“快中午了，大富叔一块吃个饭吧。” “好的。”周大富道，“我让李大婶多煮个人的饭。” “不必了，”宋月华道，“大富叔带上饭，我们去大院边吃边说。” 等两人到大院时，蓝婆婆刚把饭煮好，“东家，周管事，两位可吃过饭？” 宋月华道，“饭菜都拿过来吧，大伙一块吃。” “几位先坐，我马上端过来。”蓝婆婆道。 柳雪刚从外面进来，就见到宋月华二人，问道，“可是有什么事情？” 宋月华笑道，“蹭个饭不行吗？” “当然行。”柳雪给自己倒杯茶，喝了一大口，才道，“饭可能不太够，你们先吃。” 没过一会，蓝婆婆端来，两碗软烂的粟米饭，四盘菜，一份土豆胡萝卜丝，一份白菜粉丝汤，一份茄子咸蛋黄，还有一盘香葱煎蛋。 周大富打开自己的饭盒，一份不算稀的粟米粥，一份炒青菜，还有几根咸萝卜条，原本他还觉得自己那边的长工吃得不错，现在相比之下，只显得寒碜。 宋月华看了一眼后，把柳雪叫过来，“这个月棉花地那边没发米粮？” “怎么可能！”柳雪急道，“上个月月尾，李婆子就来领了，还说那边吃不够，要我多分些。” “那你分了没？”宋月华问。 “没有，”柳雪大声道，“该多少就多少，我这里都是按人头算的，而且都是给足了量，哪里会不够吃，要是熬得这么稀，别说养10个，养20个都不是问题。” “知道了。”宋月华点点头，边吃边道，“先吃饭吧” 周大富哪里吃得下，李婆子是他族内的婶子，当时留人的时候才把她留下，也因为是自己人，也格外放心，结果背着他来这套。 “大富叔，再不吃，可没你的份了。”宋月华笑道。 周大富无法，三下五除二把粥喝了，又嚼巴嚼巴把菜吃了，宋月华吃得也不慢，吃好后，她叫上柳雪一同去棉花地。 长工们都稀稀拉拉地坐在棉花地里吃饭，宋月华一行人经过时，大多人都合上饭盒，起身叫东家，只有刘有福坐在地上，吭哧吭哧地埋头苦吃。 宋月华把饭盒从刘有福脸上揭开，里面还有半盒清粥，周大富脸色难看到极点。 “吃过鸡蛋吗？”宋月华问。 刘有福懵懂地摇头。 “东家，稍等，我去把李婆子叫过来。”周大富说完，抬脚就离开了。 刘有福还想喝剩下的半碗粥，宋月华摇了摇头，笑道，“先别吃，等会我带你去大院吃。” “林爷爷说，要听管事的话，也要听东家的话。”刘有福憨声道。 柳雪在一旁笑道，“跟个孩子似的，他多大啦。” “19岁。”刘有福回答道。 柳雪叹了一声道，“师傅，要不让他来猪场干活吧，对着猪跟鸡，要好过对着人。” 宋月华点头.，“也行，你们那边正好缺个劳动力，他在你那边干活，我也放心，正好明天要来个人，可以补缺。” 没过一会，周大富带着李婆子过来。 别人还没开口，李婆子先哭诉了起来，“东家，老婆子做事对得起良心，这里人多，给的粮食只够这么吃，我是周家族人，怎么会昧下一粒米。” 柳雪气坏了，反驳道，“月初你是不是当着我跟宗管事的面，领了200斤米，50个鸡蛋回去的，这才半个多月，就吃完了？你们怕不是养老鼠了” “是200斤不错，”李婆子朝着宋月华道，“可这里干的活又重，吃得自然多，东家，你要信我啊！” 宋月华淡淡道，“行，我知道了，猪场那边缺个人，刘有福我带过去了。” “东家，我……”周大富脸色难看。 宋月华笑道，“大富叔不必太过自责，好在问题不大，没有造成什么不可逆的损失，往后还得靠您来管着棉花地。” 说完，宋月华跟柳雪，带着刘有福走了。 李婆子一时不懂宋月华的意思，只能问周大富，“大富，我这没啥事了吧。” 周大富忍住怒火，同李婆子道，“李婶子，晚上来趟我家吧。” 啊？还没等李婆子开口，周大富迈着大步离开。 大院这边，蓝婆婆刚煮好饭菜，丁翠姑，文小花，还有朱艳丽同王婆婆也过来一起吃饭。 宋月华指着刘有福道，“他叫刘有福，是我从棉花地那边给你们要的劳力，往后干不了的重活，就让他来。” 刘有福笑容灿烂道，“我力气可大了。” “倒是个纯真的性子。”朱艳丽笑盈盈道。 王婆婆装了碗饭递给刘有福。 刘有福惊讶道，“给我的吗？” “是的。”宋月华道。 刘有福也不客气，端起饭碗，狠狠地往嘴里扒饭。 柳雪给他夹了一筷子菜道，“别光吃饭，也吃点菜。” 桌上摆的还是那三个菜，宋月华看着朱艳丽显怀的肚子，同蓝婆婆道，“大院这边，我会让人再送点菜过来，阿婆你看着安排。” 朱艳丽笑道，“平日已经吃得够好了，每日还有单独的红糖鸡蛋吃，你可别操心了。” “对啊。”王婆婆道，“吃得好住得好，还不用干活，哪里还要操她的心。” “娘”朱艳丽喊了声。 宋月华也笑了。 再看向刘有福，这小子，只会一个劲地扒饭吃。 第一百二十章 伙房 当天晚上，李婆子闹到宋家。 原来是周大富把事情挑明后，不仅要他们家把偷的粮食还回去，还把李婆子给辞了。 本是族亲的两周家，也彻底闹掰了。 “东家，咱们都是一个村的，你可得信我啊，我这么大年纪说不要就不要了，以后的日子该怎么活哟！”李婆子坐在宋家门槛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 宋月华道，“李婆婆既然觉得冤枉，那不如让衙门的人来调查，如若冤枉了你，我不仅要雇回你，再赔与你10两银子，如何？” 10两银子！ 听得李婆子心头一跳，但还是心虚道，“就村里这点子事，何必惊动那些当官的，我也不要银子，只要能继续在东家这里干活就成。” 宋月华被这婆子给逗笑了，“事情到了这一步，总不能不明不白地完事，明日一早我就去县城报官，是非黑白让官家来断定。” 李婆子看宋月华年纪小，本想来糊弄她，毕竟在东山干过活的人都知道，无论是开的工钱，还是煮的吃食，或是住的屋子都是一顶一的，任谁都不舍这份活计。 没想到的是，宋月华这般不好说话，非得报官，真要查出来了，别说李婆子，就是他们一家人都落不着好。 没办法，李婆子站起身，冲着宋月华叫喊道，“粮食是我拿的，就这么点事至于报官吗？一个村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非把事情做这么绝吗？” “那您这是承认了？”宋月华盯着李婆子，冷笑道，“根据本朝律法，偷窃主家财物者，监禁处以一年以上，三年以下，情节严重者，五年以下。” 李婆子被吓得不敢再叫嚣。 宋月华继续道，“各位揣着什么心思，我也不明说，若不是看在同村的份上，看在里正的份上，此事我定不会轻易罢休，各位，还是见好就收吧！” 宋月华一字一句敲在李婆子一家人的心头。 “你们在这里干嘛！” 周大富的声音怒起，“非得闹到全村皆知不可吗？” “大富……” 李婆子的家人还想说什么，周大富骂道，“赶紧回去，再敢同东家闹，别怪我不顾情面。” 等人走后，周大富立马同宋月华告罪，“东山那边只剩下50斤粟米，差的粟米我会补上，大丫，这次是我看走眼，错信了人。” “此事，只当给我二人一个教训，大富叔也不必过于苛责自己。”宋月华道，“粮食我让柳管事补上，您要是过意不去，就请林婶帮我煮几天饭，等找到人，再把她换下来。” “五月份之前的米粮，由我负责，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周大富坚持道，“煮饭暂时由你林婶来干。” 等周大富走后，小瑜好奇道，“宋姐姐，你怎么还懂律法啊！” 宋月华笑道，“我那都是胡编的，吓唬李婆子这种人是不会出错的。” 小瑜目瞪口呆，深感佩服。 宋月华回到屋后，把大宝拎到一旁，自己靠着炕床叹了口气。 小玉见她这般，问道，“阿姐，可是还有别的烦心事？” 小瑜也坐了过来，一脸认真。 宋月华看着两个小丫头，说道，“东山那边现在是三个管事，平时各管各的，吃饭也是分开煮，现在看来还是得归整一下。” “大院里面的灶房不算小，可以找几个人专门负责做饭食，用来做伙房问题不大，但得找几个信得过的人来干活。” 小瑜几乎没有想，直接道，“让我哥去不是正好吗？” “谢文武？”宋月华一顿，随即道，“不行，不行，他才12岁，还在念书。” 谢瑜不理解，“宋姐姐，你怎么总觉得我哥能念书，他能干的事不多，做饭正好是他的长处，还不如早点磨炼的好” 宋月华摇头道，“他还太小，至少再长大点。” “我去把文武哥叫过来问问。”小玉跳下床，跑了出去。 在宋月华的概念里，12岁还是个初中生，谢家没有安排，她也不好越俎代庖。 而且，就谢文武那个一言难尽的文化水平，能念书还是得念书。 等谢文武过来后，谢瑜把伙房的事同他说完，谢文武顿时双眼放光，“师傅，柳雪是我师妹，她能给你干活，我也能啊！” 说到这里，宋月华欲哭无泪，总共就收了两个徒弟，结果一个喂猪，一个煮饭。 见宋月华不愿意不松口。 谢文武劝道，“师傅，我再念也念不出名堂，还不如让我帮忙干点实事，不然你看我这样，往后还能干别的不？” 宋月华叹气道，“念书明理明智，没想让你干大事，至少道理得懂吧。” “那师傅跟师妹不也没念书嘛。”谢文武撅着个嘴嘟囔道。 “谁说柳雪没念书！”宋月华气道，“她现在认的字可不比你少，你当真以为她的活那么好干？从明天开始，你去大院住一个月，跟着柳雪干一个月活，看你还敢不敢小瞧她。” “师傅，我哪敢小瞧别人……”谢文武委屈巴巴道。 “行了行了，回去吧，”宋月华无语道，“把东西收一收，明天去大院干活。” “知道了……”谢文武焉焉道。 等谢文武走后，宋月华才道，“伙房的事不着急，到时候再说吧，而且这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决定的。” 谢文武确实很合适，如果谢全那边没有意见，她或许会真的考虑。 谢瑜马上问道，“宋姐姐，是不是只要我爹娘同意，你就同意？” 宋月华没有直接回答，只道，“不急。” 第二天 谢文武背着小包袱刚要出门，就被周小虎叫住，“老谢，你干嘛去？” “干活去，”谢文武得意洋洋道，“为了当伙房管事做准备。” “啥？管事？” 周小虎把人拉到一旁道，“细说。” 谢文武一把揽住周小虎脖子道，“师傅要在东山整个伙房，你说除了我，还有谁能胜任管事一职。” 感觉挺多人都能胜任，这话周小虎自然不会说，只道，“你要走了，我咋办？” “放心！” 谢文武拍拍胸膛道，“等我当上管事后，你就当我的一把手，先好好念书，把字认全了，到时候别丢我的脸。” 周小虎，“……” 上次同宋月华聊过后，他就找机会同阿爷说了做饭一事，阿爷让他趁着沐休给家里人做了一顿饭。 就结果而言说不上不好，只是平平无奇，说不上有多出彩，但也称不上不好吃。 吃完后，周里正也沉默许久，才道，“你再多琢磨琢磨。” 总而言之，手艺不佳。 周小虎道，“老谢，你要当上管事，我肯定来给你干活。” “行，咱们兄弟俩至死不渝。”谢文武道。 两人说好后，周小虎回学堂上课，谢文武背着包袱去大院找柳雪。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对于免费送上门的劳力，柳雪当然欢迎。 谢文武刚放下包袱，就被安排到猪圈里面铲猪粪。 刘有福急了，“管事，这是我的活。” “这活今天让他干，我再教你干点别的。”柳雪道。 宋月华过来时，两只小狗崽摇着尾巴围了过来。 “我说吃着食怎么就跑了，原来是东家来了！”覃秀秀打趣道。 小黑跟花花比来之前大了好几圈，大院里的女人都爱逗它们玩。 覃秀秀同宋月华道，“花花最贪嘴，什么都吃，小黑比花花要凶，上次马勇到大院来找我，吓得他差点爬树上去了。” “小黑这么凶？”宋月华撸了两把小黑，小黑围着她直转圈，完全看不出来有多凶。 “可不是嘛，”覃秀秀道，“凶点也好，看家护院的狗要不够凶，防不住坏人。” 宋月华认同这话，“花花这贪嘴的毛病能改吗？要是吃了外面的东西，吃坏肚子就不好了。” 覃秀秀想想道，“这个得好好琢磨一下，等回去我问问公爹，看他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养牛跟养狗应该不一样吧，宋月华心想。 猪场里面，谢文武正哼哧哼哧地铲猪粪，柳雪正在教刘有福煮猪食。 “干得怎么样？”宋月华问。 柳雪道，“还不错。” 宋月华把伙房的想法告诉柳雪。 柳雪看了谢文武一眼，“我倒觉得他挺合适的，12岁，明年就13，后年就能说亲，大后年说不定就能当爹了，是该干活了。” 宋月华，“……” 先不说这算法有什么问题，宋月华道，“先让他跟你干活，到底怎么样，也要看看谢家人怎么说” “谢家人应该是求之不得才对，”柳雪笑道，“又是教射箭，又是教厨艺，完了还送他念书，给他活干，谢家人都未必有你养得好。” 宋月华挥了下手，“别胡说八道” “本来就是，”柳雪掰着手指算道，“师兄先不说，毕竟是你徒弟，谢瑜也算有福气，小姑娘能在学堂当先生，怕是除了她，再也找不到第二个。” 说到这里，柳雪又道，“我也是有福气的。” “我，我也有福气。”刘有福边搅动猪食，边扭过头同两人说道。 两人被他逗笑了。 三人在猪场灶房煮猪食，宋月华同柳雪说起自己与谢家人的相遇，以及当时在不归山，挂在悬边时命悬一线时，被谢家人所救。 “谢家救了我一条命，而且小瑜那边也不单是我帮她，若没有她，我也想不到建个学堂，其实是她帮了我大忙，再说了，我与文武的师徒之间，就是帮他谋划些什么也是应该的。” 听到师傅被老虎追到悬崖，差点风成人干的时候，柳雪只觉心头一哽，喃声道，“是我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不知师傅能有今日拼的是九死一生。” “师傅！”柳雪正色道，“我一定好好养猪赚钱，往后你再也不要进山了。” 宋月华笑应道，“好啊！” 第一百二十一章 心有所属 把谢文武安排在大院后，宋月华又去了玉米地。 宗义带着任家的任大海，还有付氏在地里除草，有意思的是，任老头的小女儿，任小溪也在地里帮忙。 “宗义哥，你累不累，要不要喝点水？”任小溪抱着水壶凑到宗义的身边。 “不用。”宗义冷冷道。 不远处的付氏看到后忍不住叹气。 自从上次任小溪提过后，付氏越看两人越登对，后面田氏还在小院的时候，就暗暗地问过几次。 田氏说是要同儿子商量，结果还没来得及回复她，就被宋月华要了过去，直到现在也没回来过。 自己每天要忙着干活，没时间去找她，就这么被耽搁了下来。 现在看来，这宗义对小溪是半点都不上心，付氏预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想到这么好个女婿，付氏实在舍不得，但没得到田氏的准话，她也是不愿死心的。 宗义不耐烦起身，正好看到宋月华过来，连忙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上前打招呼道，“东家。” 任小溪也怯怯地喊了声东家，然后红着脸抱着水壶跑开。 这种场面，就算是宋月华也能看懂是什么情况，不由感叹道，年轻人可真好呀！ 宋月华满脸笑意，宗义无奈道，“东家莫要取笑我，我对任姑娘无意。” 无意还是别耽误人家，宋月华道，“有时间同任姑娘说清楚，别让人白生期待。” 说到这里，宋月华又道，“我记得你今年16了吧。” “正是，”宗义忙道，“我已心有所属。” “我就单纯问问，你想到哪里去了？”宋月华道。 宗义一时间闹了个红脸，解释道，“最近说媒的人有点多……” 宋月华摆摆手道，“这事轮不到我操心，你嫂子去哪了？” “刚，刚回去做饭。”宗义垂下眼答道。 宋月华道，“你同她说一声，中午我在你们那边吃。” 玉米地被打理得很好，宋月华转了一圈，付氏跟任大海干起活来，确实卖力。 宗义选这对母子倒是合适。 “东家！”任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鬼鬼祟祟地出现在旁边。 宋月华，“……” 任老头笑嘻嘻道，“东家，你有没有感觉这块玉米地干活的人不太够啊？” 唉，这老头，宋月华不想同他扯些没用的，站起身，朝着宗义招呼了一声，就要走。 任老头连忙追了上去，“东家啊，你别瞧我四十多了，我这一把子力气可不输年轻人，一天就能给您开一亩地出来。” 宋月华无奈道，“任大爷您放心，若是玉米地缺人，我定会让宗管事多多考虑您的。” 别说玉米地，现在东山上哪片地不是姓宋的，说的这话不尽忽悠人嘛。 任老头跟在后头道，“东家啊，宋姑娘啊，姑奶奶！” 宋月华一路快步走，都快跑起来了，这任老头是一路跟，把她都给整无语了。 “周管事！”宋月华朝着迎面走来的周大富招手。 等走到周大富面前，宋月华连忙道，“任大爷想找份活干，周管事您看看哪里有没有啥活计，给人介绍一份吧！” 说完宋月华就跑了，任老头还想追上去，被周大富给拉住了，“找活干？” 任老头对周大富心里有气，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往回走去。 自己都拉下老脸了，这死丫头片子当真是半点情面不卖，任老头的心情简直坏透了。 棉花地里的一切都井然有序，宋月华在这里转悠了一圈，帮着干了许久的活后，抬头看了看太阳，快到中午了，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洗了个手，往两间屋小院去。 面前的桌上一共摆了三道菜，一道萝卜干炒腊肉，一道清炒菜心，一道小葱煎蛋。 吴氏站在一旁面带紧张，宋月华笑道，“吴嫂子不必拘束，一起用饭吧。” “这……”吴氏看了眼宗义，见他点头，才敢坐了下来。 几道菜的卖相都看着不错，香味诱人，单是闻着就叫人口齿生津，宋月华夹了把萝卜炒腊肉，尝了一口。 宋月华赞叹道，“没想到，吴嫂子厨艺挺不错的。” 听到表扬的话，吴氏先是松了口气又觉得不好意思，羞涩道，“都是些家常菜，大伙都会做。” 宋月华笑了笑，又尝了另外两个菜，味道都不错，“每月发的粮还够吃吗？” “够的，”吴氏忙道，“以往在家中也煮不了这么黏稠的米粥，东家给的煮了都还有得剩余。” 说完，吴氏有点后悔，自己一时嘴快，什么都说了出来。 看了一眼二叔，见他朝自己微微一笑，心中才安定。 吃完饭后，宋月华同二人说，“我打算把几处吃饭的人合一处，在大院设个伙房，棉花地那边做饭的走了，周管事让林婶来顶一个月，从下个月开始，玉米地的人，跟棉花地的人，跟大院一起吃，吴嫂子来煮饭，你们觉得怎么样？” 宗义道，“周管事那里一处，柳管事那里一处，我这里又一处，三处各自分开确实有所不便，要是能设个伙房，管理起来不会混乱，也不会有李婆子的事件发生，只是……” “只是什么？”宋月华问道。 宗义低声道，“任家那边怕是会闹” “任家？”宋月华没懂。 宗义解释道，“任家六口人，只有两个做工的，平日里就靠这两人的口粮过活。” “那与我何干！”宋月华道，“想吃饭就去干活。” 宗义意识到自己犯了蠢，忙道，“东家放心，我会安排好。” 宋月华继续道，“田婶被我要了去，现在吴嫂子也要分去伙房，你这边手底下就只有任家的两个人，我会从周管事那边给你再分2个人过来。” 宗义点点头，他这边的人手确实不足。 三个管事，柳雪底下4个人，蓝婆婆，文小花，丁翠姑，刘有福。 周大富底下也是6个人，周仁，陈毛，苏有田，毛大个，乔大强，石大山。 宗义这边，田氏走了，现在吴氏也走了，就剩下任大海跟付氏2个人手，这人手差太多了。 吃过午饭，宋月华准备去棉花地里找周大富，说说分派人手的事。 第一百二十二章 吴心莲 棉花地。 周大富朝着地里干活的人喊了声，“乔大强，石大山过来！” 这个乔大强，宋月华记得是胖婶的儿子，石大山，就没啥印象，看着反正挺老实的。 “你们两个从明天起，就去玉米地里干活。”周大富道。 乔大强问道，“过去几天？” 周大富道，“你们往后就归宗管事管。” 话刚落下，二人的脸色顿时有些别扭。 周大富还好说，宗义一个毛头小子，让他们跟着他干活，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两人的表情，宋月华品出点味来，不过她没打算管，管事如果连这种问题都处理不好，还不如干长工。 东山小院。 任宗两家都煮好了晚饭。 任老头瞧了一眼宗家的锅，黏稠的粟米粥，猪油炒青菜，飘出的香味就引得人垂涎欲滴。 对比之下，自家的米汤配咸菜，越吃越没滋味。 “什么玩意，就不能煮点干的吗？”任老头骂骂咧咧道。 任老头把矛头转向舒氏，“隔壁那个小媳妇，瘦巴巴的，她都能干活，你呢？” 你自己不也没干活嘛，舒氏低着头只敢想不敢说。 “都是女人，她还没你壮实，你怎么就比不上人家？但凡你也为这个家出份力，至于天天喝这米汤水吗？” 说到这里，任老头气不打一处来，还想接着骂。 “闭嘴！” 付氏累了一天，好不容易回到家，还不得消停，顿时怒上心头。 “一天天的吃了睡，睡了吃，屁事不干，吃得还多，还想吃干饭，你怎么不想屎吃。” “家里就我跟大海干活，活该欠你们的是吧，要没有你们几个，我天天吃干饭，我们娘俩还没说啥，你倒是嘚吧上了，爱吃吃，不吃滚！” 自从干上长工后，付氏在家中说话越发大声了，任老头本就有点怵她，这会儿更是被骂得嘴都不敢还。 任家六口人，终于安安静静地吃了顿晚饭。 两家人吃过饭，宗义趁着任家人都在，把伙房的事告知他们，“从下个月开始，不再发粮食，几处干活的人一起吃饭。” “这怎么成！” 任老头急得跳起来，忙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宗义道，“东家只管干活的人。” “东家难道要看着我们饿死不成！”任老头大声质问道。 宗义吸了口气，难怪东家生气，“其它人，以前怎么活，以后也怎么活，要实在饿死，也是自找的。” 任老头恼了，“嘿，你小子，怎么说话的！” “行了！” 付氏拦住任老头骂道，“死老头子，能不能闭嘴。” 然后又转向宗义，好声道，“宗管事，能不能让我们家照常领米粮？家里有人煮饭，保证不耽误干活的工夫。” “付婶，”宗义道，“有些事不能破例，希望你能理解。” 付氏张了张嘴，厚着脸皮求道，“宗管事，咱们两家住一个院子，米粮这事我也不为难你，你看能不能给我家里这几个找点活计干，婶子拜托你了。” 宗义早就琢磨过了， 现在在东山干活的人，基本都是承了周大富的恩，只有任家这两个是由自己挑的，要是有机会，他还是想着自己挑几个人，任家人嘛…… 宗义叹声道，“有活计我再替你们想想办法，丑话说在前头，都是替东家干活，如果干得不好，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一定，一定！”付氏欣喜道。 前面几句说得好，但听着像应付，反倒是说了后面几句，付氏才信服。 回到屋子后，吴氏边缝衣裳边道，“你这人，总爱揽些麻烦事。” 宗义没有多说，只道，“听东家的意思，或许会一直让你在伙房干活。” 吴氏扬起笑脸，柔声道，“多好啊，咱们三个，你当了管事，娘去了东家身边，我去伙房，这是东家重视咱们，只要好好干，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宗义坐在一旁，认真道，“等我攒够银子，就把家里的屋子重新建过。” “好啊！”吴氏高兴道。 现在吃住都在东山，除了小白的笔墨花销，每个月能攒下不少银钱。 就在吴氏还在盘算建房花销时，宗义坐在她的旁边，低声道，“心莲，我想与你成亲！” 吴氏笑容一僵，一把推开宗义，“不行！” “大哥已经不在了，我也未娶妻，如何不行？”宗义问道。 吴氏只觉心中苦涩，“你是我小叔，我是你嫂子，就是不行，你想过村里人会怎么看你吗？东家会怎么看你吗？” 宗义过去，蹲在吴氏脚边，抬头问道，“要是我们在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你会愿意与我成亲吗？” 吴氏张了张嘴，又拼命摇头，“咱们家好不容易有了今天，我跟娘每个月都能领这么高的工钱，小白可以在学堂念书，屋子很快能建起来，为什么要去别的地方，我不想去，我也不想你去。” 说着，吴氏的眼泪掉了下来。 宗义替她擦去泪水道“我不走，走了那就是私奔，我不愿你担上这样的名声，我会光明正大，八抬大桥抬你进门的，如果我有办法堵住悠悠众口，一定要答应我好吗？” 吴氏别过脸咬着唇，没有说话。 任小溪透过门缝，看到宗义蹲在吴氏脚边，伸出手温柔地拭去吴氏脸上的泪水。 两人之间弥漫着暧昧的气息，任小溪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小溪姐姐，不进去吗？”宗白在身后问道。 任小溪慌忙拽着宗白离开，“你，你别出声。” 直到两人出了院子，任小溪才两眼无神地蹲了下来。 “怎么了吗？”宗白问道。 任小溪看着眼神清澈，纯真的宗白，忍不住重重地唉了。 比起宗白，她又算得了什么，叔父同自己娘好上了，想想真是可怜。 宗白回屋时，吴氏出去忙活了，屋内只有宗义一人。 “看到了没？”宗义问他。 宗白回道，“看是看到了，不过，小溪姐姐倒不像多嘴之人。” “这你也知道？”宗义看向他 宗白嘻嘻一笑道，“我当然知道。” “行吧。” 宗义也懒得去纠结这点，至少解决了一个麻烦。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人拐子 第二天，乔大强跟石大山一起来到玉米地。 宗义给两人安排活计，乔大强突然道，“宗家小子，你这活分得不对啊，大山这么大个头，在棉花地那边一惯是挑水的，你让他除草这不大才小用嘛。” 宗义轻笑一声道，“两位可知东家为何选我一个16岁的毛头小子当管事吗？” 乔大强二人没有说话，只定定地看着他。 宗义面上笑意一收，正色道，“因为东家知道我这个人不讲人情，但凡是不听话，干活不利索的人，无论是村里人，熟人，或是亲人，我都能毫不留情地将人踢走。” 这话一说，就算是傻子也听出来，宗义语中的威胁之意。 乔大强把锄头一扔，喝道，“宗家小子，你他娘这是在威胁我吗？” 石大山连忙拦住乔大强，语气中也带着斥责道，“我们怎么说也比你年纪大些，你说话就这般不客气的吗？” 宗义不紧不慢道，“下了山咱们依辈份，该叫哥叫哥，该叫叔叫叔，但是现在是在东山，你们两该叫我宗管事。” “凭心而论，你们不想失去这份活计，我也不愿费心费力重新找人，两位是周管事挑选出来的，必定都是干活的一把好手，提出建议的想法很好，但是不需要，你们只要好好听从安排，我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 乔大强与石大山两人都不太服气，但也不敢再回嘴。 “还是两位想拿这个活计赌一把，看我是不是光说不干的怂包？”宗义盯着两人问道。 石大山干笑一声道，“宗管事，咱俩就是提个意见，没有别的恶意，您要不乐意就算了。” 说完，又拉了乔大强一把道，“大强，你是说是。” 乔大强没有做声，把眼神撇到一边，闷闷地嗯了一声。 宗义重新脸上挂着笑道，“那好，现在去干活吧！” 最近东山那边活不算多，宋月华吃过早饭后，坐在灶门口喂大小宝喝粥， 田氏一边收拾灶房一边问道，“姑娘，中午可有什么想吃的吗？” 宋月华想起小溪边翠绿的野葱，便道，“掐把野葱炒腊肉吧。” “这个不错，”田氏笑道，“想想就香得很，要不要再放两个辣椒？” 宋月华点头道，“可以，多炒些，小玉也爱吃腊肉。” “好的，那再做个葱煎蛋，炒个青菜就差不多了。”田氏边搓抹布边道。 “婶子您安排就好，”宋月华的饭也喂完了，把空碗递过去道，“下次我托马爷买点豆腐回来，咱们家好久没吃豆腐了。” 田氏道，“行，到时候就做豆腐炖鱼肉……” 两人正兴致勃勃地讨论着中午吃什么的时候，突然大门被拍响。 田氏擦了把手正欲去开门，宋月华觉得有点不对劲，拦住了田氏，自己去开门。 门刚一打开，就看见林氏跟张氏，还有谢瑜。 张氏眼圈发红，语气哽咽问道，“月华，你家的牛车，牛车在不在？” “在东山，”宋月华见她这样，忙问道，“出了什么事？” 林氏走上前，解释道，“若初跟小草只怕是被拐走了。” 宋月华同林氏道，“牛车在东山，婶子快去让段夫子把牛车赶来。” “欸！”林氏应下声后就赶紧跑去了。 宋月华安抚张氏道，“婶子先别急，你最后见到若初是什么时候？” 张氏面色发白，说话时牙齿忍不住打颤，“早上吃过饭后，她就去了学堂，然后，……” 站在旁边的谢瑜补充道，“若初小草二人从没迟到过，今天过了许久还没来上学，我就去张家跟周家找寻，两家人都没找到，后面又问了几个村里人，说是见到陌生牛车到村里来，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宋月华问。 谢瑜犹豫片刻才道，“还以为是来宋家收野物的猎户。” 脑中一嗡。 宋月华掐着手心，镇定道，“早课到现在的时间顶多一个时辰，对方架的是牛车，十有八九是往县城去了，不过还有几条路通往外村，也是有可能的。” “小瑜，你去跟周爷爷说，让他带上村里人往那几条路去寻，县城那条路我们自己去寻，你传完话回去继续上课。” 说完又同张氏道，“张婶放心，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找到若初跟小草的。” 回到屋，宋月华拿了五十两银子放在身上，再同田氏交待，“田婶，我要去县城一趟，今天也许不一定会回来，你帮我照顾好家里几个小的。” 门外几人说的的话，田氏也听到了，保证道，“姑娘尽管放心，家里万事有我。” 牛车到后，段一刀拉着林氏，张氏还有宋月华一同前往县城。 张氏坐在车架上脸色铁青一言不发，林氏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好。 如果是自家小虎被拐了，她估计会疯了，哪里还听得进别人说的话。 宋月华内心焦急不已，千算万算没算到村里会有人贩子进村，也没有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跟自己扯上关系，人一定要找到，怎么找是个问题。 宋月华开口道，“段夫子，等到了县城，你去牙行找候五，人贩子应该没有出县城，你让他想尽一切办法去找，银子不是问题，我去县衙，看燕风见在不在家，只要他出手，一切都好办。” “月华，那我们去哪里？”林氏问道。 宋月华道，“为防万一，两位婶子去县衙报官，我找的这个人不一定在家，他要是不在，婶子这边还能请官府的人来找，我再想别的办法。” 大毛自从上次来了两封信找谢文武要食谱外，就没再来信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回来。 牛车进了县城，几人就按照宋月华的安排分头行动。 宋月华来到县衙的后院，小厮认得她，笑问道，“姑娘可是找大毛哥？” “正是，大毛与三少爷可在家？”宋月华问道。 小厮摇头道，“三位公子都不在家。” 宋月华心下失望，同小厮道过谢便离开。 为今之计，只有去找季阳那伙人。 宋月华一路小跑，来到破庙，现在大白天，乞丐们都外出乞讨，留在庙里的人并不多。 宋月华找到一个小乞丐问道，“你可知季明在哪？” 小乞丐眨巴着眼不说话，宋月华放5个铜板在他手心，小乞丐说道，“季明哥他们一惯在东大街，姑娘去那边找找，应该能找着。” 宋月华点点头，正要离开。 一个老乞丐凑了过来，表情猥琐道，“小姑娘长得倒是清秀，要不陪几位爷玩玩……” 第一百二十四章 救人 宋月华脚步不停，心里算着东大街到出城的城门口相隔距离，一脚把挡在面前的老乞丐踹飞，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老乞丐胸口受到猛击，后背冲撞到破墙上，整个人软趴趴地从墙边滑倒，哇地吐出一大口血。 庙里剩下的几个乞丐看得胆颤心惊，还好他们没有打这姑娘的主意，不然不死也得残。 宋月华在东大街找了一圈，都没看到季明，就在她准备直接去城门口守着的时候，看到了迎面跑来的蛋蛋。 “蛋蛋！”宋月华连忙把人叫住。 蛋蛋看到是宋月华，激动道，“宋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找人，季明在哪里？”宋月华连忙问道。 蛋蛋问道，“宋姐姐可是找两个小姑娘？” “对，你怎么知道的！”宋月华眼睛一亮，急问道。 “宋姐姐，咱们先过去，”蛋蛋拉着宋月华就往返回的方向跑，边跑边说。 今早，季明三人在乞讨的时候，见到两个男的带着两个小姑娘。 蛋蛋只觉得有些眼熟，回想一直，这不当时在学堂见过的两个小姑娘嘛。 当初蛋蛋跟高娃过来送信，宋月华留着二人在学堂住过一宿。 刚好若初跟小草当天早早过来打扫讲堂，四人也算见过一面。 蛋蛋喊了声高娃子，“你看那两个姑娘，像不像在宋姐姐学堂见过的两个？” 高娃子定睛一看，点了下头。 确定后。蛋蛋才同季明说道，“大哥，这两个姑娘好像是宋姐姐的学生。” 季明认真观察起面前的两个男人来。 等到四人转过路口的时候，季明带着两人跟了上去，并低声道，“这两男的估计是拐子，你们小心点，别引起他们注意。” 县里的小乞丐不少，三人刻意分散开来也不招人眼。 一直跟着牛车进了一户人家，三人又才聚在一起。 蛋蛋问道，“老大，这可怎么办？” 季明围着屋子转了一圈道，“我们先看看里面是什么情况，找个机会溜进去，能把人引开也成，想办法把这两姑娘给救出来。” 两个小的垫在底下，季明踩着两人的肩膀爬上的墙头，刚朝里面看了一眼，就被里面的人给发现了。 三人落地分散而逃。 两个男的朝着高娃子跟蛋蛋的方向追去。 蛋蛋虽然人小，但脚程快，跑了许久就把人给甩掉了，刚好又碰上了宋月华。 两人到了一个巷口后，蛋蛋指着前面的房屋道，“宋姐姐，就是这里，咱们怎么……” 还没等蛋蛋的话说完，宋月华就径直朝着大门走去。 走到门前便是狠狠的一脚，大门震了震，又是一脚，大门发出嘎吱声，接着又踹了两脚，大门啪地一声倒地。 巷口的蛋蛋张着个嘴，都快傻了。 宋月华踩着门板进去，里面的两个男人还没来得及逃跑，一看是个小姑娘，又不打算逃了，但还是被这行径给吓到了，一时间不敢乱动。 “人在哪？”宋月华问道。 两人没有回答。 “我问你们，被你们拐走的两个姑娘在哪里！”宋月华怒吼道。 “在……在里屋……”其中一个胆子小点的没忍住说了。 那人指的方向有两间房，宋月华推开一间，没有人，又推开了第二间。 张若初与宋小草两人被下了药。 带到县城的时候整个人恍恍惚惚的，话也说不出口，直到被扔进这里，声音才一点点恢复过来。 两个小姑娘被绑住了，被吓得不知所措，想哭又不敢哭，害怕得全身发抖，只能彼此依偎在一起。 突然门被打开，一个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少年被扔了进来。 二人更加害怕了。 就在两人瑟瑟发抖的时候，大门突然被猛地推开，屋外的光亮照了进来，宋月华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两个小女孩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宋姐姐！”张若初眼泪婆娑地喊道，一旁的宋小草也喊道，“堂姐！” 看两个小姑娘没有受伤的样子，宋月华的心才落下。 把麻绳扯开，带着两人走到门口时，才发现地上还躺着一个人，翻过来一看，竟然是季明。 宋月华扛起季明，左手右手各拉着一个小姑娘，正要离开，出现了第三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拦在门前。 “姑娘，你这当着我们的面把人都带走不好吧，真当我们不存在吗?” 宋月华把季明卸下来，交待二人，“若初小草，在这里好好待着，要是怕的话就闭上眼睛。“ 宋月华随手拎起板凳，朝着那人走去，“我记得，律法有规定，拐子打死不论罪。” 虽然力气惊人，但毕竟是个十几岁的姑娘，面前的男人冲了上来。 宋月华双手握住凳子向前迈开一步，从左侧用力向前一甩，板凳狠狠地砸在那人的腰上。 男人想挡又有些怕挡不住，犹豫间，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板凳给拍飞了出去。 男人被拍到墙上，滑落在墙根，没有了动静。 剩下两人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其中一人大声喊道，“我们两人一起，还怕制服不了这么个丫头片子吗？” “宋月华，快跑！” 季明带着若初跟小草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大门口，冲着宋月华喊道。 宋月华跑到门口，掀起门板，朝着两人砸去，砸完马上转头就跑，经过三人时一把捞起两个小女娃飞快地跑了起来。 跑了许久，两人终于跑到了闹市区，才敢停下脚步。 “壮士好气力啊！”季明气喘吁吁，还不忘打趣道。 宋月华把若初跟小草放下，喘了口气，看着季明道，“你受伤了？” “确实需要点医药费。”季明不客气道。 宋月华带着人一起去到医馆道，“我欠你一个大人情，若有机会相报，你也不必客气。” 季明笑道，“5两足矣。” 宋月华托医馆的伙计去县衙报信，又找了个小乞丐去牙行给候五跟段一刀报信。 若初跟小草并没有什么外伤，大夫给二人开了两帖安神的药。 季明被打得有些严重，给他开了七天的伤药。 宋月华买了三碗馄饨，三人一人一碗，若初问道，“宋姐姐，你不吃吗？” “没事，我不饿。”宋月华道。 没一会，张氏跟林氏找了过来，张氏一见到若初就哭得不能自己。 林氏摸了摸宋小草的头道，“往后就同你小虎哥一起出门，两个姑娘家的也太不安全了。” 宋小草懂事地点了点头。 等段一刀来了后，宋月华拿出五两银子递给季明道，“我在乡下有个学堂，也有住的地方……” 不等宋月华的话说完，季明就接过银子道，“不必了，我当乞丐自由自在惯了。” 宋月华点点头，“往后有事尽管来找我，我必不推脱，还有高娃子那里……” “他没事，我是后面翻墙进去，被人给逮住了，才挨了顿打。”季明道。 “真不去我那里？”宋月华又问一遍道。 三人年纪这般小，又刚挨了顿毒打，最主要的是怕他们被拐子报复。 “不了。”季明说完，朝着远处的蛋蛋挥了下手，然后跑开了。 在回去前，四人去了趟县衙，办这事的衙差说，等他们赶过去的时候，早已经人去楼空了。 几人在县衙做过记录后，才回家。 天色已经暗沉了，林氏张氏自从出了县衙后就一直不停地说着感谢宋月华的话。 能把人从拐子手里抢回来这种事情，连听都没听过，被拐走后的孩子除非是官府，一般人能找到几乎是微乎其微。 当听到宋月华帮她们找回孩子的时候，两人当时只觉得不可置信。 宋月华无力地笑了笑，只觉身心俱疲，感觉比遇到群狼猛虎还要累。 难以想象，如果没有找回孩子，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听着夸奖的话，宋月华满脸疲惫道，“回去后同周爷爷商量一下怎么防止拐子进村吧。” 直到说到这个话题，两人又讨论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花花受伤 回到家，天色已经黑了，奔波一整天，宋月华洗了个澡，满身疲惫，正准备睡下时，大门被砰砰拍响。 这拍门声，宋月华都有些应激了。 小玉小瑜刚要起身，宋月华让她们看好大小宝，自己穿上鞋子去开门。 来人竟然是宋老二跟宋老大。 宋月华下意识就要关门，宋老二忙道，“东山那边怕是要出事了！” “你是什么意思？”宋月华打开门，冷声道。 宋老二解释道，“你阿爷跟阿奶一直怨你在东山买了地，他们没沾上半点福气，最近抱怨的话越来越多，当然，我跟大哥一直在劝他们看开些，今天晚上，我发现他们两人不见了，担心他们是去东山上干坏事了。” 宋老头跟宋婆子，非得在今天给她找事吗？ 宋月华一咬牙道，“等着！” 跟小玉小瑜打完招呼后，宋月华跟宋老二还有宋老大一起同前往东山。 夜色如墨，宋月华暗自提防着这两兄弟。 路上，宋月华问道，“你们为何要把此事告知于我？” 宋老二嘿笑道，“两个老的不消停，我们兄弟二人，一直都想同你和睦共处。” “这话说得可真好听！”宋月华哼笑一声道，“你们要求什么？” 兄弟二人沉默了片刻。 宋大郎开口道，“大丫，你那东山的长工，能不能考虑下我们。” 言毕，三人都没有吭声，宋月华现在没有心思同这两人扯皮。 经过两间屋的小院时，宋月华把宗家人跟任家人叫醒。 大至情况跟宗义说过后，宗义道，“我找人去通知周管事，玉米地跟棉花地我安排人去看。” 宋月华点点头，接着就是猪场跟鸡场。 等到了大院后，宋月华把里面的人叫醒，一起在附近检查一遍。 柳雪跟丁翠姑，还有文小花一起去猪场跟鸡场检查。 宋月华想到了玉米地里的那口水井，心里浮现起，投毒两个字。 应该不至于吧，这要是投了毒，害死的可不止庄稼，而是活生生的人。 “谢文武！”宋月华喊了一声。 “师傅。”谢文武一脸紧张地看向宋月华。 “文武，你去玉米地的水井那里看看。” 宋月华交待完，谢文武点了下头就跑了。 就在宋月华还在盘算着所有可能遇到的坏事的时候。 “啊！” 一声尖叫声，是从猪场那边响传过来的。 宋月华赶紧跑了过去，就见文小花跌坐在养殖场门口，惊恐地看着地面。 宋老二把油灯拿近一看，花花的脑袋被砸得直冒血，身体上好几处伤痕，身下的血迹还没有完全凝固。 宋月华赶忙摸了下花花，发现它还有气息，抱起它，同在一旁的蓝婆婆说道，“让他们在附近好好找，人肯定没有跑远！” 柳雪从猪场出来，追上宋月华道，“师傅，猪没有少，鸡就不知道了。” “先不要管鸡，打伤花花的人肯定还在东山，你找宗义去路口堵着，别让人跑了。”宋月华冷声道。 身后的宋老二跟宋老大一脸尴尬。 花花平日里最黏人，每次宋月华来到东山，还隔着老远，它就跑过来，冲着她摇尾巴。 抱着花花回到大院，守在大院的小黑大叫了起来。 宋月华同它道，“别在这里叫，打伤花花的人在附近，去把人找出来！” 小黑低吼了一声，跑了出去。 柳雪的房间存了不少伤药，宋月华把花花放在床上，上了药后，伤口的血是止住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 宋月华发现花花的牙齿缝里有肉丝，心中有了猜测。 从灶房温了一盆盐水过来，往花花嘴里灌，两碗下肚后，把手伸到喉咙里面一扣，哇地一声，吐得稀里哗啦的。 又灌了几碗盐水，确定胃里的东西都吐干净后，宋月华用被子把花花包着抱起来，下山去，走到路口时，同宗义道，“去把牛车套上。” 这个时候去县城医馆，估计城门都没开，不如去溪南村，找谢二叔。 宗义去套牛车，柳雪过来小声问宋月华，“那两个人，他们到东山上来做什么？” 不用问也知道柳雪问是的宋老大跟宋老二。 “打伤花花的有可能是宋老头跟宋婆子，是他们提醒我过来的。”宋月华道。 柳雪不解，“他们不是一伙的吗？怎么会这么好心？” “他们二人想到东山来做活，这种人有所图，才能令人相信。”宋月华道。 柳雪点点头。 宗义赶来牛车，带着宋月华跟花花停在了学堂门口。 宋月华把段一刀叫来赶车，让宗义继续去找伤狗的人，然后回了一趟家，把家里所有的药包，药粉，全部带上。 小玉小瑜两人没怎么睡着，见宋月华进屋，忙问道，“阿姐，是出事了吗？” 宋月华道，“花花受了点伤，我带它去找谢二叔看看，你们接着睡。” “宋姐姐，我同你一起去吧。”小瑜说着就要起床。 “有段夫子同去，你们不必担心，”宋月华温声道，“明天还要上课，你们接着睡吧。” 屋里没有点灯，小玉小瑜没有看到宋月华胸口大片的血渍，只以为问题不大，还叮嘱宋月华路上小心。 为了不颠簸到花花，牛车尽量走平缓些。 宋月华坐在车架上一直跟花花说话，不知道有没有用，至少花花坚持到了谢家。 等到了谢家时，夜色依旧暗沉如墨。 谢全来开的门，一开门就看到宋月华抱着条狗，后面跟着段一刀。 宋月华神色焦急，连忙问道，“谢二叔在家吗？” “在！”谢全赶紧让两人进来。 花花被放在堂屋的门板上，此刻的气息不太稳，时急时缓。 谢锋过来后，看到是狗，先是顿了一下，随后就蹲过去，检查了起来。 “在家里给它催吐过了……”宋月华在一旁低声道。 谢锋点了下头，检查许久后道，“中了点迷药，不伤及性命，最严重的是头上的伤……” “大哥，把家里的银针拿来，我要给它缝合伤口。”谢锋抬头同谢全说道。 宋月华在一旁，面色苍白，问道，“二叔，花花会不会死？” 谢锋道，“放心，我不会让它死的。” 宋月华跟段一刀在灶房内熬药。 “姑娘不必太过担心，有谢校……猎户在，定然无恙。”段一刀安慰道。 宋月华轻点了下头，东山那边，也不知道有没有抓到伤狗的人。 伤狗的人到底是不是宋老头跟宋婆子。 老宋家的人就如同附骨之疽一般，时不时出来恶心人。 如果真是他们，那他们原本是想做什么？下毒？还是偷猪。 若是敢下毒，那此次之后，必不能容他们。 第一百二十六章 众叛亲离 东山。 宗义带人在东山进出路口盘查，村里干活的长工，听到东山这边出了事，都自发来到东山帮忙。 突然，一阵凄厉的狗吠声从远处传来。 宗义交待乔大强跟石大山守在路口别动，自己带着任大海朝着叫声的方向跑去。 狗叫的地方离猪场不远，只见两个妇人钳制住了宋婆子。 小黑毛发竖立，眼中闪烁着狠厉的光芒，四肢紧绷，发出低吼声，猛地扑到宋老头身上，朝着膝盖的位置狠咬上一口。 宋老头痛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小黑见状，迅速扑了上去，朝着咽喉处张开大嘴，宋老头揪住它半边耳边，摔到一边。 还没等宋老头爬起来，小黑迅速回身，一口利齿咬在宋老头的膝盖骨上，痛得宋老头嗷嗷大叫。“都是死人吗？这畜生咬人不管的吗？” “要出人命了！要出人命了啊！”宋婆子在旁边喊叫个不停。 大院的人站在一旁，平静地看着。 宋老头翻滚在地上，另一条腿不停地往小黑身上蹬，一边挣扎着起身一边骂咧咧道，“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畜生啊！” 宋老头仰头一看，地上一块大石头，正要抓起时，柳雪跑过去一脚把石头踹开，冷冷看着他。 “贱货……老子要你的贱命……”宋老头恶狠狠地咒骂道。 宋二郎跟宋大郎赶了过来，正欲上前时，柳雪开口道，“你们不是想在东山做工吗？” 宋老二立刻把脚收了回去，宋老大犹豫不决，柳雪又道，“听师傅说，宋大郎在学堂表现不错。” 明明两个儿子就在一旁，却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狗咬。 宋老头破口大骂道，“你们两个混账东西，我可是你老子啊！” 宋婆子着急喊道，“老大，老二，快救救你爹啊！” 柳雪神色冰冷，嗤笑道，“用石头砸花花的时候就没想过会遭到报应？” “那就是条畜生！”宋老头使劲地甩着腿上的小黑。 小黑性格凶猛，牙齿尖锐，真要咬起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挣脱得开的。 “你不也是畜生吗？”柳雪气得发抖。 想到花花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的样子，她气得抡起棍子就要往宋老头身上打去。 这时宗义赶了过来，一把拦住她，低声道，“别激动，有小黑在足够了，别脏了你的手。” 柳雪这才冷静下来，宋老头力气越来越小，小黑撕咬得红了眼。 远处周里正提着油灯过来了，宗义同柳雪小声道，“快！里正来了。” “小黑！”柳雪一声令下，小黑才松口跑了过来。 柳雪摸了摸它的头，又道，“回去！” 小黑低呜了声，窜地跑出去，消失在黑夜中。 周里正过来后，看到的就是，躺在地上的宋老头，衣物被撕咬破，膝盖以下的小腿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曲着，虚弱地哀号着。 周围站着好几个人，冷冷地看着他，面上没有半点动容，如同看一件死物。 “周老哥救我啊！”宋老头如同看到救星，语调凄惨，朝着这边伸了伸手。 “宋老大，宋老二，你们就这样站着？”周里正呵斥道，“还不赶紧把人抬回去！” 兄弟俩有苦难言，只得动身去抬宋老头，谁料，宋老头挣扎着抗拒道，“两个混账东西，给我滚！” 宋老二道，“爹，要不是我们俩，还有谁会抬你！” “那老子就死在这里！”宋老头强撑着一口气道。 总不能真的看着宋老头躺在这里，周里正同自己两个儿子道，“你们两把他抬下去！” 宋老头临走前抓住周里正的手，哀求道，“我现在成了这样，是被宋大丫养的狗给咬的，周老哥你一贯公正，可得为我作主啊！” “你先回去治伤，等我弄清楚后，定会给你一个交待。”周里正道。 等到宋老头被抬走，何翠姑跟覃秀秀才松开宋婆子。 宋婆子踉跄着走到宋老大跟宋老二面前，眼神失望，声音颤抖，“你们……是连爹娘都不要了吗？” “娘啊，这事本来就是你们干得不对，怎么还能反过来责备我们。”宋老二道。 宋老大低下头，没有作声。 “你……你们……”宋婆子心底发凉。 他们夫妻二人竟落了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周里正过来问三人，“说说看吧，你们半夜在东山，是来做什么？” “里正，我怀疑他们是来投毒的，东山上的狗已经中毒了。”宗义从后面出现，开口道。 “胡说八道！”宋婆子气道，“我们没有下毒，只是下了点迷药！” “哦……”周里正看向宋婆子，“那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要上东山来下迷药！” “我……”宋婆子没想到反倒是落实了。 老头子走了，两个儿子又靠不住，她不知道说什么好，猛地转过身，指着宋老二，嚎叫一声，就晕了过去。 “娘！” 宋老大看到，要去扶，丁翠姑快他一步，用拇指掐住宋婆子的人中，活生生把她给掐醒了。 宋婆子鼻子下方被掐得乌青，醒了后发现周里正还盯着她。 宋老大难得开口求情，“里正，我娘她受了刺激，能不能先让她缓一缓？” 周里正问道，“宋婆子，你们夫妻二人到东山来，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如果真是投毒，那就是谋害他人性命，此事我管不了，只能让县太爷来处理了。” 宋婆子哭诉道，“里正，我们真不是来投毒的，我们……我们就是想来偷几只猪，为了不让狗碍事，扔了只涂了迷药的死鸡崽，我们哪里敢投毒啊！” “所以你承认花花是你们打伤的。”柳雪问道。 宋婆子看到柳雪就来气，大声道，“一只畜生而已，就是打死又如何，我家老头子可是被你的狗给咬伤了，你想想怎么赔钱吧！” “赔钱？”柳雪气得咬牙切齿，“花花要是出了事，我让你们赔命！” 宋婆子指着柳雪，同周里正告状，“里正啊！你看这姓柳的贱丫头，她要杀人啊！你不能不管啊！” 宗义把柳雪拉到一旁，“别激动，他们已经认下了，等东家回来处理。” “宋老大，把你娘带回家，这件事要同族里商量过，再决定怎么处理。”周里正道。 又问过几个人后，周里正把事情梳理出来了。 宋老头夫妇半夜来东山偷猪，迷晕了看门的花皮狗，不知是不是迷药不够，狗没有完全昏过去，宋老头用石头把狗给砸了。 两人还没来得及偷猪，大院那边就有了动静，逃跑的中途宋老头被另一只黑狗给咬伤了。 花皮狗不知是死是活，宋老头也得去趟医馆，才知道是什么情况。 天色微明。 谢锋这边处理得差不多了，宋月华守在旁边，一整晚没有合眼。 直到天亮后，花花的呼吸恢复平稳，悬着的一颗心才落了下来。 “谢二叔，多谢！” 宋月华欠他的太多了，实在是无以为报，谢二叔不仅救过她的命，今天还救了她家狗的命。 “二叔，往后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的事，我定助你一臂之力。” 谢锋轻笑一声，拍了下她的头道，“不必记怀，我既能医，那么救死扶伤，亦是职责所在。” 宋月华点点头，恩情她是记下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宋大宋二 花花伤口刚刚缝合好，暂时不便移动，东山还在等宋月华回去。 “二叔，花花刚缝了线，先在此养两天，后天我再来接它回家，还请二叔帮忙照顾两日。”宋月华只得拜托谢锋。 “放心，我近几日都在家中，会帮你照看好的。”谢锋道。 段一刀带着宋月华回到家，还没喝口水，周里正就找人来叫她过去。 “宋老头送到县城去了，具体情况不得而知，看样子不太好。”周里正道。 宋月华现在恨不得往老宋家两口子头上各来上一板砖，一天天地在家里琢磨着不干人事。 “我朝律法，偷盗他人财物者，当如何判？”宋月华问道。 周里正默了片刻，才道，“我知你心中有气，哪怕是去了官府，狗亦不可能与人相提并论，虽说理在你这边，但宋金宝伤势严重，谁是谁非，也难以言说，若非要论罪，你们属亲族，你们姐妹的姻缘，幼弟的功名前程，都会受其影响……” 宋月华一时没控制住愤怒，高声道，“那就这样不了了之吗？” “周爷爷，对不住，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宋月华捂眼，让自己冷静下来。 周里正摆了摆手道，“当然不会，族里定不会任你吃了亏去，且看看宋老头那边是什么情况再言说。” 暂时只能先等族老那边的商量结果。 回到家后，柳雪跟宗义还有谢文武也过来了。 “师傅，花花怎么样了？”谢文武一见面就急问道。 宋月华道，“花花暂时没有性命之忧，有谢二叔照料，过两天就能接回家了，东山的大致情况我也听里正说了。” “师傅……”柳雪低下头道，“我……” 宋月华这两天连天转，现在头都是晕的，没精力听人磕巴，“有话直说。” “当时情况紧急……” 柳雪把当时的情况，还有许诺给宋老大跟宋老二的长工活计一一道来。 听完后，柳雪有点紧张，东山上刚遭了老宋家的罪，转个背还要让老宋家的人上东山做长工，这换谁都得憋屈死。 “师傅，这事不怪小黑，要是换我，也得咬上几口才解恨。”谢文武愤愤道。 就这智商还想当管事，宋月华无奈地叹了声气，安慰道，“活计事小，能让大黑咬上两口报了仇，让宋老头体会众叛亲离，才让我舒了心。” “师傅当真要让他们二人到东山上干活吗？”柳雪问道。 关于这事嘛…… “其实我觉得让他们来做活也无妨，”一直没作声的宗义突然开口道。 宋月华看向他，示意他继续说。 宗义道，“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里防贼的，老宋家与东家关系特殊，不是能一刀两断的关系，倒不如收下宋大跟宋二，一方面让他们压制家里两个老的，别总想着使坏，另一方面，东山正好缺个收农家肥的活，不是挺适合他们的吗？” 宋月华盯着外面片刻，这个提议很合适，至少她现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在这种累到不想动脑的时候，有个聪明人在身边，帮她分析问题，确实令人轻松。 “那就按你说的办。” 等所有人走后，宋月华坐在桌子旁静静的喝了碗水，田氏进来，问她喝不喝粥。 “田婶，我先睡一觉，大小宝交给你。”宋月华说完就起身回房了。 宋月华这一觉直接睡到第二天下午，起床后，全身酸痛，睡得又辛苦又过瘾。 好在田氏一直在火上煨着肉粥，一罐子粥下肚，宋月华感觉浑身的疲惫感一扫而光。 “周爷爷可来过？”宋月华问道。 田氏点头道，“来过，宋老头也回来了，听说那条腿怕是瘸了。” “这么严重？”宋月华开心道。 小黑真厉害。 看她这样，田氏苦笑道，“宋老头这次花了不少银钱，说是要让东家赔钱，宋婆子跑到咱家门哭闹，好在段夫子一直守在门口，怕扰了东家，把人给绑了送到了里正家。” 当个里正，也挺不容易的。 田氏继续道，“里正说，族里商议，宋老头既然已经受到了惩罚，就不再追究，宋婆子那头罚她守祠堂半个月。” “里正想问问看东家的意思是怎么样。” 宋月华点点头道，“族里能做到这样，已经足够了。” 当天晚上，周大富带着宋大跟宋二来签契书。 宋二脸皮厚，笑嘻嘻道，“大丫你放心，老头子瘸了，往后再也不用担心他来找你麻烦了。” 宋老头是瘸了，又不是废了。 宋月华没纠结这个问题，只冷声道，“在东山的长工，若是偷奸耍滑者一律辞退，不讲情面，至于你们二人，还有一条，宋家那两个老的若是再来我这里找事，你们就另寻活计吧。” 这些话周大富早早同他们说过了，二人有了心理准备，爽快应下。 “你放心，我保证两个老的以后在你面前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今天老头子还吵着要弄死东山上的那条狗，我直接饿了他两顿，现在可老实了。” 签完契书，周大富把人给带走了。 晚间学堂散学，小玉小瑜看宋月华抱着大宝小宝在院内喂肉粥，才放下心。 小玉连忙过来，接过碗，自己来给大小宝喂粥，“阿姐，你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太吓人了。” “对啊，宋姐姐不要太累了。”小瑜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宋月华笑着道，“放心，哪能天天遇到遭心事，等把花花接回来，我再去山上拜拜白大仙，肯定能去除厄运的。” 第二天。 宋月华跟段一刀早早起床出发，今天要去谢家接花花。 两人到谢家时，谢锋还在给它用针排淤。 “花花……”宋月华摸着它的头，轻轻喊了一声。 花花已经睁开了眼，呜咽着回应了一声。 宋月华有些担心道，“就这样带回去行吗？” “接下来只要细心调养，问题就不大了。”谢锋收起银针道。 帮花花换过药后，宋月华把花花抱上车架，再三谢过谢家几人后，两人才离开。 牛车走得很慢，过了中午，两人才回到家。 宋月华把花花抱进屋，大宝小宝凑过来看，田氏连忙把人抱开了。 小玉小瑜散学后，看到花花这样，也难受得不行。 晚上的时候，宗义，柳雪跟谢文武过来看了一眼。 知道花花暂时没事后，虽然安心，但还是气不过，“师兄，花花也太惨了……” 回去路上，柳雪同谢文武说道。 宗义看了眼柳雪，“这话，还是莫要在东家面前提起。” “为何？”柳雪不理解。 宗义道，“花花跟咱们有感情，可当家人相论，但对于别人来说它就是一条狗，人与人的命都不相等，更不用说人与狗。” “罪魁祸首已经瘸了，真要追究下去，咱们未必占理，反而会给东家惹麻烦，有句话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谢文武连忙点头道，“有道理。” 柳雪也点点头。 “宗义哥的脑子真好使，要是再年轻几岁，说不定比如山那小子还要厉害。”谢文武道。 柳雪道，“有可能，可惜生不逢时。” 宗义，“……” 养了十来天，花花已经能在院子里走动了，不过走不了太久，就得趴下歇息。 宋月华带它回去一趟大院。 还在路口的时候，小黑远远地就跑了过来，花花也迎了上去，两只狗发出低低的呜呜声。 见到这种场景，宋月华想把花花养在家里的想法又动摇了。 到了大院，谢文武一把抱住花花，一人一狗都高兴得不得了。 宋月华同柳雪道，“花花受过重伤，身体肯定没以前好，我想把它养在家里，现在看来，它在这里会更开心些。” 柳雪得知了宋月华的想法后，忙道，“师傅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花花的。” 宋月华叹了声气，把花花招过来，温声道，“我看你在这里开心，就不带你回家了，你要是想回去，自己来找我就行了，好吗？” 花花低下头想要蹭宋月华，结果被拦住了，“头上的伤还没好呢。” 就这样，花花继续留在了大院。 第一百二十八章 文小花 最近天气不错，宋月华特意在家里给大小宝做点心吃。 太复杂的宋月华也不太记得了，红豆糕跟绿豆糕比较简单倒可以做。 浸泡，蒸制，再到炒泥，只要把火候把控好，正常是不会失败的。 模具的话，没必要定制，毕竟是自家吃，找几个竹筒对半劈开，压成圆柱型，再切成块，也是很好看的。 就在一家人甜滋滋吃着糕点喝着茶的时候，村里的刘山炮过来，说是东山那边出了点情况。 宋月华让田氏看好大小宝，自己过去看看。 过去的路上，刘山炮说，是文小花家里的人在东山闹事。 文小花？那不是大院里的人吗？ 今天柳雪跟覃秀秀去县城买米糠了，难怪是刘山炮来喊的人。 等宋月华赶到时，一个面相凶狠的婆子，坐在棉花地中间，一副撒泼打滚的架势，哭骂道，“哪有像你这样当娘的啊！孩子都快饿死了，还揣着大钱不肯松手，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呐！” “你这种人不得好死呐！亲儿子都能不管！肯定是想找野男人，人在做，天在看，你就等着被雷劈吧……” 看到宋月华来了，周大富瞪了刘山炮一眼，才道，“东家，这个是文小草的婆婆。” “文小花呢？”宋月华问。 周大富指了一下，宋月华才看到文小草蹲在那里抱着个瘦骨嶙峋，穿得破破烂烂的小男孩，两眼通红。 “这婆子不知在哪里听说文小花在东山做长工赚了钱，带着孩子跑过来要钱。”周大富说道。 “给了吗？”宋月华问。 “还没，”周大富道，“文小花的丈夫同外头女人搭上了，把人休了就给赶了出去，留下的孩子是个男娃舍不得给出去，自己带又带不好。” “主要是外头女人进来，哪还有前妻孩子的好日子过，文小草现在是想把孩子带到身边来，不然一分钱也不会给的。” 这婆子的架势，倒是跟宋婆子有得一拼。 宋月华同周大富耳语了几句，自己退到一边，没有做声。 有时候东家出面不见得好，反而给这些人蹦哒的空间。 周大富同那婆子道，“魏婶子，我是这一片的管事，您有什么事情可以同我说，要是不介意，正好到了饭点，一同去伙房吃碗肉丝面可好？” 肉丝面？魏婆子一听咽了咽口水，她是真想吃面，但又怕坏了事。 周大富似是知她心中所想，又道，“把小花也带上，有什么事，边吃边说，不耽误。” 魏婆子一骨碌就爬了起来，同周大富道，“你带路吧！” 这收放自如的演技，看得宋月华好生佩服。 周大富冲着看热闹的长工喊了声，“都回去干活。” 长工很快就散开。 周大富带着几人来到大院。 一进院子，魏婆子转溜着两个眼珠子，心里直冒酸水，“文小花，这是你住的地？” “不是，这是柳管事住的。”文小花回道。 听到文小花没有住在这里，魏婆子心下才平衡了不少。 周大富让蓝婆婆下几碗面条，趁此机会，几人面对面坐在厅堂里面。 “文小花，当初是我把你招过来的，虽然我也很同情你，可你这边家事总影响干活，东家那边肯定是不同意的。”周大富没有理会魏婆子，而是跟文小花说。 一提到东山的活计，文小花就紧张了起来，她心里清楚，自己这辈子都找不东家还厚道的主家了，“周管事，你帮我替东家求求情吧，我这里很快就能解决的，我保证，绝对不会影响活计。” 一旁的魏婆子也听出来了，这管事看上去笑眯眯的，结果一来就要把人给辞退，文小花要是没了活计，她还找哪个要钱！ 周大富问道，“你打算怎么解决，魏婶子养不起孩子，天天来这里闹，别说东家吃不消，就是我也吃不消的。” 文小花一时间陷入了纠结，她想自己养孩子，可她得干活，不干活，她跟孩子都得饿死，把钱给婆家人，怕是半个子都落不到孩子身上，这钱跟扔水里又有什么区别。 “东家学堂那里，我倒是可以替你求个情。”周大富点到为止。 文小花眼睛一亮，她当然知道村里那个学堂是东家的。 有几次路过时，从门缝里就能看到里面红砖白墙，窗台明净，传出来的也是朗朗的读书声。 原本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地方，后面手里攒了些银钱，也动过把小丰接过来读书的心思，休假时回去一趟，还没进门，就被魏家人给轰了出来。 周管事说要帮她求情，怎么求情她不知道，就是白干活也成，只要能让孩子有书读，有饱饭吃，她都什么愿意。 一旁的魏丰紧紧的抓住文小花的手。 文小花似乎有了底气，冲着魏婆子道，“娘，你把孩子卖给我吧！” 魏婆子立马拒绝，“不可能，魏丰是我魏家的种，你凭什么带他走。” 说不想魏丰走是真的，魏家男娃只是一方面，魏婆子也不蠢，留下魏丰就相当于有一棵摇钱树，每个月都能摇一摇，像这种一次性买断，她才不会干这种傻事。 “你开个价吧，只要我有的，全部给你。”文小花重声道。 “我说了没可能！”魏婆子站起身厉声道，“我魏家的大孙子，被一个外姓人养，这算什么！你每个月乖乖送银子过来就成。” 文小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道，“娘啊！我求你了，那个女人待小丰不好，你让他跟着我，他还是姓魏，你给小丰留条活路不好吗？” “什么意思？”魏婆子一巴掌就要扑上去，幸亏周大富拦了下来。 “你的意思是我们待小丰不好，苛待他？谁说的？魏丰，是你说的吗？”魏婆子怒目圆瞪质问道。 文小花拼命摇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各位，面好了。”宋月华端着面过来。 文小草刚要出声喊东家，周大富就开口打断道，“柳管事，怎么是你亲自送来的。” 宋月华笑着道，“到了我这里，可不就得我来招待嘛。” 周大富接过面碗道，“你这太客气了。” 四碗面，每人一碗，宋月华道，“先吃吧，面不吃可就坨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魏丰 原本箭拔弩张的情势，一下子缓和了下来。 宋月华边吃边道，“魏婶子呀，事情我都听说了，我倒觉得为了长远打算，把孩子送到这边来对你们有是真正有利的。” 对方毕竟是东山管事，魏婆子不敢疾言厉色，硬梆梆地问道，“啥意思？” 宋月华同她分析道，“村里有个学堂，让文小花供你魏家的孙子读书，往后有出息了，孩子姓魏，整个魏家鸡犬升天。” “就算是没出息，也没花魏家一个子，你也没啥损失，反倒是识了字，总能找份好的活计，等他长大，才有银钱孝敬您二老，不是吗？” 魏婆子听得很心动，但还是觉得眼前的利益让人踏实。 宋月华继续说道，“再就是工钱，我同您算算，400文一个月，文小花吃喝下来一个月100文是要的吧，偶尔过节，也得给管事送点礼吧，又去掉100文，还有200文，哪怕全给您，您自己一半，给家里人一半，一年下来您到手的银钱才1两多，犯得着让您费这么大劲吗？” 魏婆子哪里算过这种细帐，只低声问文小花，“还得送礼？” 文小花看了眼宋月华，轻嗯了一声。 宋月华一脸理所当然道，“想在咱们东山这里做工可不容易，没点好处咱们凭啥留下她。” 把吃回扣说得这么硬气，魏婆子都被堵得说不出话了。 一旁的周大富面色涨红，一口面不上不下。 宋月华换成一副语重心长的口气，“反正我算着吧，还是一次性给完好，银钱嘛，只有抓在手里的才踏实，要是哪天东家不用这么多人了，那肯定第一个把文小花给辞退，您就是再怎么摇也落不下一个子啊！” 魏婆子深有同感，没错啊，银钱还是拿在手里才踏实！ 一碗面吃完，宋月华喝完面汤，笑道，“我吃好了，院里还有活，就不陪几位唠嗑了。” 说完端着空碗就走了。 留下几人，魏婆子也把面汤喝得干干净净，又冲着周大富舔着脸道，“管事，还有面不，没怎么吃饱。” 周大富放下筷子道，“先谈正事吧。” “20两，给我20两，我就把小丰交给你。”魏婆子狮子大开口道。 文小花被气得想哭，“20两，我才做多久的活，哪里有20两，你就是杀了我也不够。” 周大富也皱着眉道，“魏婶子，20两别说她，就是我也拿不出来啊。” “那10两总得有吧。”魏婆子不满道。 周大富又道，“文小草的工钱才400文，她才干几个月的活，撑死也就2两。” “2两哪里够！”魏婆子立马不干了，那还不如留下来慢慢摇，能摇多久摇多久。 文小花正欲开口，周大富一摆手道，“2两确实不够，现在外头买个男人得5两，像小丰这种4两就顶了天。” 这是个讲道理的人，魏婆子连忙点头。 周大富道，“这样吧，我借她2两，总共4两，签下契书，孩子归文小草如何？” “才4两啊！”魏婆子有点心动，但又动得不彻底。 “小花干活还算利索，我也不想辞退她，事情能解决就尽快解决。”周大富不耐道。 魏婆子心一急，生怕到嘴的鸭子给跑了，立马拍板道，“就4两！” 原本还想着去哪里再借点银子，没想到魏婆子这就同意了，文小花一脸欣喜地看向魏丰。 周大富道，“去里正家立契吧，赶紧把这事办完，不然东家瞧见了，把你们娘俩赶出去可不好。” 魏婆子也连连点头。 周大富带着几人来到周家。 周里正一听是这么个情况，意味深长地看了周大富一眼，拿出笔墨立了个契书。 签完契书，魏婆子领了4两银子，欢欢喜喜地走了。 文小花拿着契书，虽然她不认字，但还是看了一遍又一遍，不觉间泪流满面。 “阿娘……”魏丰抬头，喊了文小花一声。 文小花抹了把脸，拉着魏丰跪了下来，朝着周大富砰砰直磕头，“周管事，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无以为报……” 吓得周大富连忙去扶，“你要谢就谢东家吧，主意是她出的，话也是她说的，我什么都没干，不至于。” “应该的。”文小花抹了把脸，满眼感激。 林氏拿了几身周小虎的旧衣裳，送给文小花。 周大富安排道，“先把孩子带到东山小院，让他跟大院那几个孩子一起住，学堂那边先看东家怎么说。” 把文小花送走后，周大富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林氏问他是怎么回事，周大富才把今天魏婆子来闹，以及东家假装成柳雪，说给魏婆子听的那些话，全都细细复述了一遍。 “东家这嘴可真溜啊！”林氏感慨道。 周里正轻笑一声，悠悠开口道，“你倒是会学。” “学什么？”周大富不解道。 “就你现在这样，跟丫头可是有八份像了。”周里正道。 周大富不好意思一挠头，嘿笑道，“像嘛？” “啊！”周大富突然想起来，急忙往外面跑去，“我得同东家澄清一下，我可没拿回扣。” 等人走后，周里正皱着眉道，“怎么把这股子毛燥劲也学上了。” 一旁的林氏忍不住笑出了声。 文小花的儿子魏丰今年8岁，送到学堂也合适。 柳雪回到大院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安抚过文小花后，又来到宋家同宋月华商量该怎么处理。 既然把人留下了，就得给人安排好。 就文小花这情况，魏丰在学堂念书的束修可以免了，但笔墨纸得自己买。 按照现在这个情况，魏丰还得在大院吃住。 束修可以免，但边吃住要是也免了，她这里就成善堂了。 柳雪道，“王婆婆那里寄住一个月200文，东山的吃食比王婆婆家要强上不上，收200文也不算多。” 一个月扣200留200，母子俩怕是连一个子都存不下。 宋月华想想道，“寄住要管的事多，魏丰跟着他娘，我们顶多管了顿饱饭，收个100文吧。” 柳雪回到大院后，把商量的结果跟文小花说了。 一个月只扣100，就能母子团聚，小丰还有书可念，以她的条件，在外头找活计，能找个300文一月的活计就得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有这么多想头。 文小花朝着柳雪跪下磕头道，“多谢柳管事，多谢柳管事！” 柳雪哪里受得起，连忙把人扶起来道，“我叫你婶子，你跪我，我哪里受得起。” “受得起！受得起！”文小花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柳雪又拿出1两给文小花道，“我知道你现在身上没有银子了，还欠着周管事2两，这1两当我借你的，什么时候还都行，小丰入学总得买点笔墨纸，这些你先拿去用吧。” “柳管事……”文小花接过银子，眼泪啪哒啪哒往下掉。 “好了，别哭了。”柳雪手足无措地劝道。 魏丰洗过澡后，换上周小虎的衣裳，虽然稍大一些，但也算合身。 文小花把他带到白书跟蓝彧住的房间，一脸局促地同两人打招呼道，“小书，小彧，这是我儿子魏丰，明儿起他也要去学堂念书，晚上就住这里……” 白书起身道，“婶子别担心，明天我们带他一起过去，婶子可要一起同去？” “我……我就不去了。”文小花道。 柳管事说给她放半天假，她连忙拒绝了，她哪里敢耽误活计。 “婶子不去也没关系，我们会带着他去的。”蓝彧也开口道。 文小花点点头，朝二人道，“婶子多谢你们！” 把魏丰留下后，文小花一步三回头的回到自己房间。 三个小孩相负介绍一番后，白书发现这个魏丰是真不爱说话，问一句答一句。 功课已经做完了，白书同两人说道，“今天早些睡吧，明天早点去学堂。” 次日，白书蓝彧带着魏丰拜见了易夫子。 易夫子问过后，把人安排在丁班新班。 第一百三十章 边无 魏丰刚入学不久，学堂又来了个新生。 正是租了白家屋子的边家人，边家有个13岁的儿子，边无。 边忠带着边江到学堂，见过易夫子后，把人留了下来。 宋月华想不通的是，一家人都住在村子里，却偏偏让独子住在学堂。 说得好听是与师同住同学，但总让人觉得奇怪，村头村尾，回趟家能费多少时间。 易夫子虽有疑惑，但也没多问。 交了下一年的食宿费，再加上笔墨纸砚也买了不少。 一年的食宿费12两，再加是2支笔，一方砚，4碇墨，5刀宣纸，总共24两银子。 边忠给银子倒是爽快，随后又把边无的书本，衣物都搬了过来。 宋月华收到24两银子的时候，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问易夫子，“你知道食宿可以按月给的吧。” “当然，老夫岂是那坑人之辈，他问多少钱，我不过说一年12两，然后就收到一年份银子。”易夫子捋着胡须得意道。 来了她这学堂后，易夫子都快没啥风骨了。 宋月华随即笑道，“说得不错，下次也这样说。” 两人哈哈大笑。 宋月华道，“就一个儿子，还要往外面赶，真奇怪啊。” “许是为老夫的才气所折服，想凑近，沾点才气也是有可能的。”易夫子厚颜分析道。 宋月华悟道，“原来如此，倒也说得通，那边无是分到丁班的新班？” 易夫子呵呵一笑道，“甲班。” “甲班。”宋月华惊道。 按照易夫子之前的说法，甲班那可是科举班啊！ 现在别说甲班，就是升到乙班的人都没有。 这个边无一来就入甲班，自然令宋月华吃惊。 易夫子笑道，“此子开悟多年，天赋不低如山，放在甲班理所应当。” 不低于张如山，确实厉害，宋月华心道。 看着面前的24两银子，又问道，“银钱可还够用？” 宋月华除了最早买了一批纸墨笔砚进来，就再也没管过学堂的开销。 像平日的月奖，这次的升学奖，还有补货的开支，都靠平日里，学生购置笔墨纸砚来转圜。 “够用。”易夫子道。 宋月华认真道，“不够要跟我说，千万别自己填补。” 听到这里，易夫子面上微微一僵，没叫人察觉出来。 宋月华还在继续说话，“等棉花卖了钱，我再给学堂一笔银子……” 第二天一散堂，谢瑜就跑过来同宋月华说道，“那个边无确实厉害，夫子所问，皆对答如流，就是不爱开口，我让他去丁班上堂课，他也同意了， “宋姐姐你猜怎么着，他讲的还是那些，但角度见解颇有意思，一堂课下来，我亦感觉受益良多，怎么办，压力好大呀。” 宋月华笑道，“你也不差，若他人身上有可取之处，你去学过来便是，不懂的地方就去问懂的人，只有不断学习，才能进步。” 谢瑜顿时斗志昂扬道，“没错！他们男子有自己的青云之志，我以师道为向，志向本就不同，真要论起来，教书育人一道，我总归是要走得比他们远。” 宋月华笑了，她就喜欢谢瑜这股不服输的劲，遇到挫折也能自愈自洽。 对于边无此人，宋月华也起了兴趣。 晚饭后，宋月华跟小玉带着大宝小宝，把他们带到学堂的操场溜达。 边无刚从易先生书房出来，见到几人，轻轻地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正要离开时，腿被大宝给抱住了。 大宝仰着头，朝边无伸出手，嘴里喊着，“抱，抱！” 边无轻笑了下，蹲身放下书本，把大宝抱了起来。 宋月华连忙过来把人接了过去，尴尬道，“不好意思啊，这小子不认生。” “无事。”边无的声音低低的，脸上带着腼腆的笑意。 把书本收拾好后，边无就回自己屋去了。 宋月华训起了大宝，“你怎么这么厚脸皮啊，见人就要抱，也不知道矜持一点，不要见到好看的就要抱，知道吗？” “要抱！”大宝一把搂住宋月华的脖子，奶声奶气道。 宋月华把人搂进怀里，抱了起来。 大宝开智比小宝要晚，说话也没小宝利索，宋月华有段时间一直在焦虑大宝存不存在智商方面的问题，后面看他能吃能睡，说话也变利索了，才算安下心来。 原本被小玉牵着的小宝也跑过来，抱着宋月华的腿，仰着小脸奶声奶气道，“阿姐抱抱。” 小玉笑着道，“小宝是不是吃醋了呀，一个个都要大姐抱，都没人要二姐抱的。” “来来，接着！”宋月华把大宝送到小玉怀里，小玉差点一个没接住。 大宝吃得多，日渐沉重，小玉抱了没一会，又把人给放下了。 正段一刀从外面回来，被大宝看到，大宝又跑到他面前，伸出小短手道，“飞！” “好好好！” 段一刀哈哈大笑道，一把捞起大宝，高高举起，又快快地落下，逗得大宝咯咯直笑。 宋月华看向小宝，问道，“小宝要玩吗？” “要。”小宝伸出双手道。 宋月华也抱着小宝举高高。 小瑜跟谢文武听到笑声，也跑了过来，谢文武乐呵道，“夫子，我也要举高高！” 宋月华，“……” 段夫子拍拍胸口道，“小子，上！” 原本以为谢文武会客气，结果这小子真往段夫子怀里冲去，得亏段夫子下半身够稳，一个马步迈开，把谢文武举到半空。 吓得谢文武求饶道，“啊！段夫子快放我下来！” 段夫子问道，“你不是要举高高吗？” “不举了！不举了！夫子我错了，师傅救我啊！”谢文武求饶道。 “男子汉大丈夫，喊什么喊！”段夫子训斥道。 谢文武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夫子，我不是大丈夫，我还是个小孩子，你饶了我吧！” 段夫子看逗得差不多就把人给放了下来。 一旁的大宝又伸出双手道，“要飞。” “这才是真男子汉！”段一刀拎着大宝，教训谢文武。 谢文武腿都软了，连忙点头道，“夫子你说的都对！” 易夫子跟夏娘子也出来看小孩子玩耍。 易夫子戳了下夏娘子，笑嘻嘻问道，“娘子，你要不要也来？” 夏娘子冲他翻了个大白眼。 边无听到几人玩耍的声音，从窗口往外看了一会，随后神情落寞地关上窗户。 室内昏黄的灯光，在窗上映透出清瘦身影。 第一百三十一章 稳婆 四月底 田氏跟吴氏都在宋月华这边领到新契约。 4月份的工钱，婆媳俩发了200文，5月份就按每人400文来算。 两个夫子，三个管事，总共7两银子。 任家两个人，800文，蓝婆婆400文，覃秀秀干了半个月发了200文。 新来的长工跟马勇也签了契书。 10个长工，4两银子，周大富又退回来400文，“李婆子拿了那么多东西，如今辞退，不需要发工钱。” 周家族长那边没意见，宋月华肯定乐意。 提到李婆子，宋月华又想起伙房的事 于是同周大富道道，“从明天起，棉花地跟玉米地的人都从伙房领饭吃。” 周大富点了下头道，“新来的王刚子，我把他安排在操场旁边另一间小屋里面。” 顿了一下，又问道，“要把马勇夫妇安排在东山吗？” “不用，”宋月华道，“他们家有老有小的，住在自己家里的好。” 刚刚瞧了新来的长工，名叫王刚子，这人长得倒是踏实。 宋月华同宗义道，“王刚子归你管了。” “好的。”宗义应下。 宗义的手下现在除了，付氏，任大海，乔大强，石大山，现在还多了个王刚子，总共五个人。 宋大宋二，马勇归周大富管，他的下面是7个人。 柳雪下面还是那5个人。 长工这一块，只要足够用，到时候看情况再调动。 又过了几天，周家的章氏生了一个小闺女。 宋月华拎着两只老母鸡，2斤红糖，2斤红枣去看章氏。 小娃娃长得皱巴巴的，躺在床上的章氏，说两句话眼睛就睁不太开。 林氏给她端来一碗红糖水，喂她喝了两勺，对方就昏昏欲睡的。 宋月华没有多留，放下东西，说了几句道贺的话就离开了。 又过了几天，宋月华实在坐不住，她现在急着要找稳婆。 正好碰到周二贵，于是问道，“二贵叔，想跟您打听个事，这次给章婶子接生的稳婆怎么样？” “啊？”周二贵怎么样也没想到，宋月华跟他打听稳婆的事，抠着脑袋红着脸道，“还，还行吧。” 宋月华，“……”是她考虑不周，问错了人。 没有办法，宋月华只得再次上门，向章氏找听。 章氏听后，蹙着眉头道，“我要是再生第二个，反正是不会再找她。” “那会儿我都快痛死了，她还凑到我面前噼里啪啦地说话，口水喷我一脸就算了，那婆子的口臭味实在太重了，熏得我透不过气，差点就交待在那里了。” 章氏描述得活灵活现，宋月华似有同感，心下注意起来，还得找嘴里没味的。 几个村就只有这么一个稳婆，乡下这个不行，就只能去城里找。 宋月华让段一刀明早套上牛车，带她去县城里面找稳婆。 “是给艳丽找稳婆吗？”段一刀问道。 宋月华点了下头，一脸嫌弃，“你叫她艳丽，她知道吗？” 段一刀假咳一声，点了下头道，“刚开始都会骂，后面就不骂了。” 宋月华，“……”后面是懒得骂了吧。 这两个大人的事，她也不好开口，随他们去吧。 第二天，两人到了县城后，宋月华刚好在路上看到蛋蛋在乞食，走到他面前问道，“吃饭了没？” 蛋蛋摇头。 正好附近有个面摊，宋月华把他带过来，点了三碗面。 相比到学堂来找自己时，干净的模样，这次蛋蛋不仅身上衣服破烂，脸上也脏兮兮的。 摊主看是个小乞丐，有点为难道，“姑娘，你带个小叫花子过来吃饭，影响咱这生意不好做啊！” 蛋蛋不想让宋月华为难，拉了下她道，“宋姐姐，要不你给我买个包子吧。” “没事，”宋月华说完，转向摊主，“5文钱一碗面，我给你10文钱，把碗卖给我，我们到角落的桌子那里去吃，旁人也看不到，您看这样可以吗？” 摊主本身也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单纯为生意着想，见客人愿意退让，自己当然愿意。 宋月华数了20文钱交给摊主，对方接过铜钱，迅速下了碗面条，端到三人面前。 “快吃吧。”宋月华拿过一双筷子，递给蛋蛋道。 蛋蛋一手捧着碗，一只手往嘴里扒拉面条，吃到一半停下问道，“宋姐姐，这半碗面我能带走不？” 宋月华道，“你先吃，吃完再煮一碗。” 段一刀吃完后，宋月华给了他钱，让他去买20个包子，30个大馒头。 一碗面，蛋蛋连汤带面全部吃完，宋月华问他季明在哪里。 蛋蛋一脸警惕，摇了摇头没有吭声。 宋月华看着他后问道，“你觉得我会害你们？” “不是的……”蛋蛋嘴角还挂着面汤，为难不已。 宋月华掏出帕子，给他擦了擦嘴角道，“我知道你们都很厉害，能在破庙立足，能在这县城里面立足，但你们终究只是小孩子，有什么问题早早说出来，说不定我还能帮你们一把。” 蛋蛋急得左右张望，小声道，“我没有怀疑宋姐姐，我只是……” 宋月华着，“那你还瞒我？” 一时着急，蛋蛋凑到宋月华耳边道，“这条街有衙差！” 宋月华内心一咯噔，这是干了啥不得了的事，还同衙差扯上了关系。 蛋蛋走在前面，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面，领着宋月华走了许久，左拐右拐地才进了一座废弃宅子的地窖里面。 季明迷迷糊糊地躺着，高娃子守着他，看到蛋蛋带了两个人时，马上挡在季明的面前。 蛋蛋忙道，“高娃子，是宋姐姐，给我们吃红烧肉的宋姐姐” 听到红烧肉，高娃子想了起来，不过只是表情放松，人还是站在原地，把季明挡在身后。 蛋蛋把面条端到季明面前，给他喂了点面汤。 季明才清醒了点，看到宋月华时，同高娃子道，“让开！” 宋月华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发这么高的烧，可不是喝面汤就能好的。” “呵。”季明轻呵一声。 宋月华问蛋蛋，“说说看吧，你们都干了什么事” 季明点了下头，蛋蛋才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 冤大头 住在破庙的乞丐，按照年纪自动分为三帮人。 年纪大的老乞丐，平日靠乞讨过活，回来破庙也只是睡觉。 然后是中年乞丐，因为身强力壮，什么都干，偶尔也会去打点散工，相较之下算是过得最不错的一伙人。 最难讨生活的，是以季明为首的小乞丐。 如果去乞讨，会被老乞丐赶走，买力气也没有人愿意要。 平日里只能小偷小摸地弄个肚饱，偶尔也会给人跑跑腿，或是坑一把冤大头。 说着，蛋蛋看了眼宋月华，嘿嘿笑了两声。 宋月华，“……”自己肯定不是。 原本在三者当中最底层的小乞丐因为在季明的带领下日子还算过得去。 明明没有利益冲突，可偏偏那帮中年乞丐就是看不过眼。 平日里总是阴阳怪气不说，还经常趁着几个大的不在时，欺负几个小的。 前天，一个叫汤圆的小乞丐发烧不止，季明带着汤圆看了大夫后，没有多的钱付药钱，医馆也不是做善事的，没钱就只能回家等死。 “之前不是给了你们5两银子吗？”宋月华问道。 蛋蛋看了她一眼，低下头呐呐道，“上次大哥被人贩子打伤了，回到庙里后半夜吐血，那个银子全都用在医馆……” 宋月华愣了一下，转过头看向季明。 蛋蛋还在继续说。 为了给汤圆抓药，季明铤而走险，半夜爬到金员外的外室家中，想偷些许钱财。 结果刚翻过墙头，外面就来了捕快。 季明从另一头翻出去，然后又跳下湖中，半夜在水中潜了许久。 好不容易等捕快离开，人才被高娃子给捞出来，出来后也不敢再回破庙，只有躲在这个地方。 说到这里，蛋蛋表情愤怒道，“要不是徐老二报的信，大哥哪里会遭这种罪。” “徐老二是？”宋月华问道。 高娃子在一旁解释，徐老二就是中年乞丐的头头。 蛋蛋抹了把脸道，“大哥进去的时候，我跟高娃子在外面守着，捕快来的时候，我们看得清清楚楚，就是徐老二领着人来的。” 宋月华想不通，问道，“你们平日里可是有得罪这个徐老二？” “没有，”蛋蛋满脸委屈道，“平日大哥都叫我们避着点徐老二那帮人，哪里还会去招惹他们。” 高娃子也在一旁点头。 宋月华心想，这个徐老二只怕是心理扭曲。 今天稳婆是找不成了，季明这情况也不能放着不管。 宋月华让段一刀去买治疗风寒的药包，跟500斤糠，再把牛车赶到这里来。 在这期间，宋月华让蛋蛋装了碗凉水过来，从里衣撕下块布，打湿后敷在季明的额头。 水要保持凉度，蛋蛋跟高娃子一直跑来跑去地端水换水。 过了许久，段一刀回来了。 宋月华让他把季明抱到车上，然后用糠盖在他的身上。 确定把人掩盖严实后，宋月华同蛋蛋还有高娃子说，“我要把他带回家，你们先带那个生病的小伙伴去看病，晚点再去城门口坐牛车，去坐马爷的牛车，让他把你们送到桃源村。” 然后，给他们1两银子。 高娃子一直抓着季明不松手。 宋月华拍醒季明，让他说说话，季明迷迷糊糊睁开眼道，“听她的。” 蛋蛋也扯了一下高娃子的手道，“我们只能信宋姐姐了。” 宋月华看了眼季明，又同段一刀商量道，“他这风寒比较严重，我还是想把他带到医馆去瞧瞧。” 段一刀道，“姑娘别担心，他的症状我都同大夫细说过的，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晚上我把谢猎户请过来瞧瞧。” 现在赶紧出城才是最稳妥的办法，要是被抓起来，别说看大夫了，能不能活着都成问题。 交待好后，段一刀赶着牛车出城，宋月华坐在前面。 宋月华之前抓过一次大漠国奸细，正好是今天守门的几人一起抓到的。 因此对她的印象特别深刻，在出城门时，几个守卫还挥手同她打招呼，她也笑着回应。 直到离开很远后，宋月华才松了口大气，然后把盖在季明身上的糠袋给搬开，拍了拍他的脸道，“还活着没。” 季明皱了皱拍痛的脸，没好气道，“没死。” “没死就好。”宋月华把糠袋拎到一旁给季明枕着。 直到村口，宋月华又把季明给塞在糠袋子底下，边塞边解释道，“真不是我故意折腾你，主要是怕你连累到我。” 季明又气又觉得好笑，真要怕连累，买个药包就仁至义尽了，何必又冒险把他给带出来。 宋月华把人拉到东山大院，柳雪跟覃秀秀去买猪崽了，还没有回来。 蓝婆婆跟刘有福在场屋里面忙活，院里只有朱艳丽。 她看到宋月华跟段一刀抱着一个病秧秧的人时吓了一跳，二话没说，抱着铺盖就去铺床。 宋月华看到朱艳丽挺着个大肚子，还风风火火地干活，吓得眼皮直跳。 虽然朱艳丽大着肚子，看上去吓人，实际干起活来，还是很利索，三下五除二就把床铺整好了。 段一刀把人抱上床后，宋月华去熬药，让朱艳丽帮季明换湿敷的帕子。 朱艳丽看到撕下的里衣布片后，吓得跑到灶房给扔到火膛里面。 宋月华看得目瞪口呆，解释道，“这是我的……” “烧掉了。”朱艳丽耸肩道。 宋月华，“……” 朱艳丽找了条帕子继续去给季明敷额头，段一刀进来一看到她，眼睛就黏在人家身上了。 “看什么看！” 朱艳丽看到他这猥猥琐琐的样就来气，把帕子往他身上的扔道，“你来！” 段一刀接过帕子，欢喜道，“我来，我来。” 宋月华刚把药熬好，朱艳丽就拿了套新的里衣过来，“这是我以前还没来得及穿的，你拿去换上，换下来的给我。” 宋月华忍不住问道，“我让你看着病人的。” “哎呀，有人在看着，你快点换。”朱艳丽催促道。 宋月华只能让她看着药，自己去屋里换衣服，然后把换下来的里衣交给朱艳丽。 朱艳丽抓起里衣，往火膛里一塞，白色的棉布里衣，就变一团刺眼的火。 宋月华张着嘴，一时间脑袋宕机。 原本还以为朱艳丽会帮自己缝一缝的，谁知道她居然直接一不做二不休就给烧了！ 等确定烧成渣渣后，朱艳丽才放下心，又同宋月华说道，“明儿我给你绣几条帕子带着，扯啥不行扯里衣，这要是传出去，你还怎么做人。” 宋月华既无奈又心痛道，“行行行，知道了。” 等到药熬好后，朱艳丽让段一刀负责喂药，喂完药包着被子发了一身汗。 段一刀又是给他擦身体又是给他换衣服的，因为是朱艳丽吩咐的，倒也干得有滋有味。 折腾了个把时辰，段一刀才在宋月华的催促下去溪南村请谢锋。 谢锋是独自骑着马来的，段一刀赶着牛车没跟上。 帮季明看完诊后，又把药方翻查了一遍，确实药能对症后，宋月华才放心。 “你长高了不少。”谢锋看着宋月华道。 宋月华笑着同谢锋比了比道，“还差得远。” 谢锋看着她，轻轻笑了下。 等到段一刀赶回来时，谢锋已经回去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喜婆婆 下午的时候，蛋蛋跟高娃子找了过来。 宋月华让段一刀回去拿一套谢文武的衣裳，再找边无借一套衣裳。 然后给两个小乞丐烧了锅水，让他们先洗个澡。 洗完澡后，蛋蛋穿谢文武的衣裳稍微有点显大，高娃子穿边无的衣裳倒是刚好合适。 朱艳丽在谢文武的衣裳上加了两针，再换上就合身多了。 过了没一会儿，蓝婆婆跟刘有福回来做饭，刚要开口询问，朱艳丽就打断了，“婆婆，今天晚上多煮三个人的饭。” 蓝婆婆立马接话道，“行，我再多加两个菜。” 说完，把刘有福也带到灶房去烧火。 柳雪跟覃秀秀拉了几车的猪崽回来，把猪崽安置好后，宋月华只说家里来了三个朋友，先住一段时间，柳雪点点头没有多问。 覃秀秀刚要开口唠两句，见两人都没再没说话，马上把到嗓子眼的话又咽了回去。 到了晚上，季明醒了过来，蛋蛋马上喊来宋月华。 “感觉怎么样？”宋月华问道 季明一脸生无可恋道，“好了，欠你一条命了。” “看来是没事了，”宋月华笑道，“放心好了，你不欠我什么，先好好恢复身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季明看了环顾着四周道，“这是你家？” 宋月华递给他一碗肉粥道，“没错，不过，我不住在这里，有事你让蛋蛋来找我，他知道我住哪。” 季明点点头。 临走时，宋月华又想起稳婆的事，于是问季明知不知道县城口碑比较好的稳婆。 “找稳婆这种事，你怎么会问我？”季明一脸不可思议。 “那你知不知道？”宋月华问 季明不情不愿道，“知道” “是谁？” 季明道，“风吹村的喜婆子，她做了三十多年的稳婆，不过现在年纪大了，又不能说话，人家嫌她晦气，都没有人找她了，你可以去看看。” 宋月华笑着道，“你看，这不知道得挺清楚嘛。” 回去后，宋月华向马爷打听风吹村。 马爷点点头道，“我知道在哪，不过路程比较远，当天不一定能回来。” “这么远？”宋月华有点吃惊。 远是远了点，但还是得去，毕竟好的稳婆难求，哑巴问题应该不大，至少不用考虑口腔问题。 当天晚上，宋月华让小玉抽空给谢文武还有边无做套衣裳还过去。 小瑜听到后也要帮忙，“小玉，你帮哥哥做，我帮边无做吧。” 小玉没有意见，她做谁的都行。 布也有线也有，小瑜拿着尺子就跑去找边无量身长。 得知宋月华要做套衣裳还给自己，边无摆手道，“不过是一身旧衣裳，拿走也无妨。” “话可不是这样说的，”小瑜反驳道，“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要是不还给你，下次还怎么好意思找你借东西呢？” 啊？还要借？边无噎了一下。 小瑜催促道，“快点站起来，我还得量尺寸呢。” 边无无法，只能站起身伸开双手，任小瑜给他量尺。 小瑜兴奋道，“我还是第一次给外人做衣裳，可能没你娘亲做得好，多担待些。” 边无笑着摇头，“娘亲从不帮我做衣裳，我穿的都是布庄绣娘做的。” 小瑜顿了一下，又苦恼起来，“那我就更比不得绣娘了。” 边无轻轻笑道，“无事。” 次日一早，宋月华，段一刀，坐上马叔的牛车，三人一同前往风吹村。 早上出发，直到下午才到，一路上差不多花了四五个时辰。 风吹村的村民这会儿，大多都吃过晚饭，聚集在村口闲聊。 宋月华几人进村后，很快就打听到喜婆婆的住址。 在村里人的指引下，三人赶着牛车，来到一间破败不堪的房屋面前。 宋月华站在外面朝着里面喊了几声，没一会，出来一个满头银发，面相严厉的婆子。 宋月华问，“请问，您可是喜婆婆？” 喜婆婆盯着几人，轻点了下头。 宋月华说出来此的目的，喜婆婆眼神柔和了些许，但还是张开嘴，用手指了一下，示意她并不能说话。 宋月华笑道，“无妨，来之前季明就已经同我说过，能不能说话不重要。” 在听到季明名字的那一瞬，喜婆婆瞳孔微震，颤抖着伸出手，嘴里一直啊啊地发出声音。 宋月华一把扶住她，温声道，“您别激动，季明就在我们家，他现在过得很好，正是他让我们来风吹村找您的。” 喜婆婆使劲点头。 宋月华又道，“我们是桃源村的，离这里比较远，您看这附近有没有能住的地方，明天早上我们再一起出发？” 喜婆婆转头看了眼自己的房屋，面上升起尴尬的神情。 “可以住在您这里吗？”宋月华问道。 喜婆婆犹豫片刻后点头，带着几人进屋。 进屋后，给几人倒了杯水。 马爷找了个地方去栓牛，段一刀跟他一起去。 喜婆婆把剩下的小半碗粟米都舀了出来，倒进陶罐里面，再加上大半罐的水，她上在面搅拌粥米，宋月华就坐在灶口帮忙烧火。 灶房里的两个人，宋月华坐在那里说，喜婆婆站在那里听。 宋月华先是说了一下朱艳丽的情况，又道，“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请至少您等到小孩出了月子，一个月的工钱400文，喜钱不包括在内，您要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喜婆婆点了下头，用手比划了一下，又一脸希冀地看向宋月华。 看来这季明对喜婆婆很重要啊。 亲孙子？宋月华内心猜测了一下。 “季明现在过得不错，交了几个朋友，他这个人脑子聪明，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帮了我一个大忙，他这人心地善良……” 喜婆婆听得眼睛都笑眯了。 这顿饭，煮得特别煎熬，宋月华说了很多违心的话。 晚饭三个人，每人一碗粟米粥，再配上一小份咸菜，宋月华一碗下肚，无声无息。 马爷跟段一刀，两人也感觉喝了个寂寞。 晚上，宋月华跟喜婆婆睡一间屋，马爷跟段一刀睡一间屋。 半夜宋月华听着自己肚子发出的咕噜声，有点不好意思。 隔壁的马爷跟段一刀两人还在争，谁的肚子声音大。 闹腾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几人就打着哈欠，早早坐上牛车往回赶。 到了桃源村后，牛车停在大院门口，一下车，宋月华就让蓝婆婆煮七碗面。 七碗？蓝婆婆只顿了一下，马上就跑到灶台忙活了起来。 王婆婆一听，就知道几人饿坏了，也帮着去烧水煮面。 交待完后，宋月华把喜婆婆带到季明住的屋子。 季明听到牛车声，刚推开门，两人就这样僵在门口，面面相觑。 沉默了许久，季明才哑着喉咙喊了声，“阿婆……” 第一百三十四章 干活还是念书 喜婆婆颤抖着嘴唇，眼泪无声地滑落。 “阿婆，我回来了……” 婆孙二人久别重逢，定有千言万语要说，宋月华悄声地离开，直奔灶房。 “蓝婆婆，面条好了吗？”宋月华问了声。 蓝婆婆道，“快了快了，你们先去桌子旁边等着，马上给你们端过来.” 宋月华，段一刀，马叔，三人围坐在饭桌边，闻着香味，肚子一个叫得比一个声音大。 没一会，王婆婆端来一大海碗疙瘩汤，“面条还没擀好，还要等一会儿，先喝碗疙瘩汤。” 这可太合几人心意了。 一海碗疙瘩汤，每个能分两碗，三个人喝得稀里哗啦的。 中途，王婆婆端来六个荷包蛋，也被三人分而食之。 六大碗面条上桌，倒醋的倒醋，加辣的加辣，每碗面上还盖了2个荷包蛋。 王婆婆看这三个人的吃相，叹了声气，转身就去灶房，这咋跟刚从饿牢里放出来似的。 蓝婆婆见王婆婆又回来了，问道，“这一碗还煮不煮？” 这碗面是给喜婆婆的，王婆婆道，“等人出来再煮吧，别糊掉了。” 蓝婆婆点点头，又问，“他们三够了没？” 王婆婆毫不怀疑，就是再端三碗进去，他们都能吃完，“够不够也别煮了，再吃怕是会撑坏。” 王婆婆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段一刀哪怕是吃得打嗝，还要把碗里的面汤给喝完，宋月华觉得自己确实是饿极了，马爷倒是比较克制，只是喟叹了句，“这碗面条，就是金山银山来了都不换。” 吃饱喝足，马爷跟段一刀下山。 喜婆婆已经吃过面条，双眼感激地看向宋月华。 宋月华笑道，“我让人帮您安排好屋子，您就在这里住着，朱艳丽您见过了吗？有什么要注意的您尽管说。” 喜婆婆轻轻点头。 一旁的季明表情有点不自然，轻咳一声，把宋月华叫到一旁，把他跟喜婆婆的关系告诉宋月华。 季明并不是喜婆婆的亲孙，他是原本是个弃婴，因为是个男孩，身体也没什么毛病，就被风吹村的人领养了。 在他三岁时候，领养他的夫妇，丈夫病死，妻子郁郁寡欢，不久后一条白绫也跟着去了。 留下三岁的季明，因为饿狠了，跑到喜婆婆家的鸡窝里面偷鸡蛋吃。 被抓住后，喜婆婆给他做了一顿饭，再把人送到里正家。 里正想着好歹是个男娃，给季明找户人家收养应该不难。 谁知，这时竟传出季明命硬克亲人的说法，以至于没有村民愿意养他。 喜婆婆气不过，也不知道哪个混人，居然编排一个三岁的娃娃。 当时喜婆婆家中还有一个儿子一个媳妇，一个孙子，在她说出要收养季明时，儿子儿媳当即不干。 儿子儿媳说不通，喜婆婆带着季明住到原先的老房子里面，有做稳婆的手艺在，日子倒也过得去。 但在季明10岁时，喜婆婆突然就哑了，找大夫看了，也没有治好。 村里关于季明命硬的说法又传了出来。 季明已经能够理解这些话里的恶意了，婆婆变哑似乎又印证了这一点。 为了不克到婆婆，季明独自一人离开了家。 喜婆婆一直守着两人的老屋子，等着季明回去。 说到这里，季明道，“等过了风头我就走，这些事我也不想瞒你。” “这种封建迷信要不得啊！” 宋月华啧了声道，“我欠了你一个人情，当时说过，你要是没地方去可以来找我，想念书，还是想干活，都由你。” 季明把蛋蛋跟高娃子叫了过来，问道，“你们想念书吗？” 两人双双摇头，蛋蛋道，“大哥在哪，我们就在哪！” “我们三个都留下，”季明指着宋月华道，“这里归她管，干活，还是念书，你们选一个。” 蛋蛋开口道，“老大，我想念书，识了字就能骗钱，咱们再也不用做乞丐了！” 宋月华猛地转头，瞪着眼看向季明。 季明转开眼神，拍了蛋蛋一下，斥道，“骗什么钱，当个算命先生不强吗？” “要不，你们都去念书吧！”宋月华很无奈。 季明摇了摇头，“不必了，蛋蛋念书，旁的花销总是要的，总不好都让你倒贴，我做工赚钱给他买书本笔墨。” 高娃子也开口道，“我也做工。” 这三个的感情可真好。 宋月华点头道，“成，就按你们说的来，明天起，你们跟着柳雪，在大院干活，每个月400文工钱。” “400文？”季明惊道，“你给我这么高的工钱吗？” 宋月华笑了声道，“我这里的长工都是400文，蛋蛋等会去趟学堂，见见夫子，没什么问题明天就可以上课，前期他的笔墨开销归我，等你们领了工钱，他的开销就归你们，这样算可好？” 季明拱手道，“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宋月华摇了摇头，当初若不是他们三人，若初跟小草被拐走了，她不知道要牵扯上多大的麻烦。 蛋蛋7岁，季明12岁，高娃子10岁，请这两人做工，也算是还人恩情了。 宋月华离开后，蛋蛋瓮声瓮气道。 “老大，我也做工吧，等咱三存了钱，就在村里买间屋子住，再也不用住破庙了。” 季明斥道，“你能干什么活，让人家花400文请你，还不如直接抢钱。” “念书的开销又大，你们辛辛苦苦干的活，全花我一人身上……” 蛋蛋闷声道，这个帐，他还是算得清的。 “别担心，现在这样安排，至少咱们三个能在一块，你念书认真点，到时候我们到县里给你偷点纸笔回来，花不了多少钱的。” 季明安慰道。 “这个好，”蛋蛋来了精神，“我知道有个水沟能钻进老福头的店铺，到时候咱们多弄些回来。” 季明点头应下。 第二天。 易夫子把蛋蛋分到了丁班新班。 蛋蛋本来可以在大院，跟白书还有蓝彧住一块。 但考虑到这小子身上市井气息有点重，宋月华让他住在学堂。 谢瑜得知后，领着蛋蛋去边无的屋子。 按小瑜的说法就是，蛋蛋身上的人味足，看着又喜庆，正好边无身上缺点人味。 边无，“……” 第一百三十五章 补课 宋月华拿了床被褥给蛋蛋，他抱着被褥，来到边无的房间。 边无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不知道怎么应对。 “边无哥，我叫张蛋蛋，今天同你一起住啦，放心，我洗得可干净，都涮了三桶水。” 蛋蛋自顾自地说着，然后把棉被放在炕上，感叹道，“这床可真大，再睡四五个人都不成问题吧！” 边无不擅长与人相处，不知怎么应对，要真的来了四五个人，那他该如何自处。 “边无哥，你怎么不爱说话？” 蛋蛋脱了鞋坐在炕上，撑着脸好奇道，“我在丁班没见着你，你是在哪个班。” 终于有个问题能回上了，边无道，“甲班。” 蛋蛋来了兴趣，“唉，我听他们说升班有奖，你这升到甲班奖钱不少吧。” 边无道，“我入学就是甲班，所以未曾拿过升班奖。” “那你也太惨了！”蛋蛋看着他可怜道，“有时候学问太好，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啊！” 边无，“……” 五月学堂放了农忙假。 谢瑜反正不回去，于是问丁班有没有要留下来学习的，她可以接着讲课。 话刚说完，朱文言第一个举手。 刘石头跟刘小绵同朱文言住一起，三人感情比较好，见他举手，也跟着举了手。 接着就是宗白，一旁的任小美虽然没搞清楚情况，但跟着举手。 蛋蛋除了在学堂，就是去东山，这课不上白不上，反正不要钱。 一直在角落的魏丰默默地举起了手。 “不用着急报名，先回去同家中商量，若是同意明早过来就行。”谢瑜同众人道。 放的是农忙假，问过家里长辈再说不迟。 第二天早课，除了举手的几个人，赵铁匠家的两个女儿，赵小福，赵铁娘也过来了。 同为表姐妹的竹青青自然一起。 马虎知道竹青青要来，也跟着一起来了。 陈林是最后来的，他是被升到丙班的哥哥陈树给刺激过来的。 两兄弟一起入的学，一个升到丙班，一个还在丁班混。 自从哥哥升班后，他就再也不是阿娘最喜欢的小儿子了。 苦思一夜，他想趁着这次机会掰回一局。 于是丁班新生班的9个全到了，再加上老班3个，总共12个。 马爷得知马虎主动补课后，欣慰不已，当天晚上特意让覃秀秀煮了碗鸡蛋汤，让两个小的补一补。 结果第二天，马虎就一身脏兮兮地回来。 马爷忍不住问道，“你补的是谢夫子的课，还是段夫子的课？” 马虎眼前一亮道，“阿爷，你说得对，我应该去段夫子那里补课啊！” 马爷。“……” 还没来得及问清，马虎就又跑了出去。 马虎本想直接找段夫子的，后面想想，还是先同宋月华说一声，于是来到了宋家。 宋月华一家人正在吃饭。 补课的人里有新班的，也有旧班的，宋月华问谢瑜，两班的人相处如何。 谢瑜笑着道，“几个调皮的没来，相处挺融洽的。” “那就好。”宋月华道。 “谢夫子，宋姐姐，你们吃饭这么早？”马虎进来后想起什么，又跑回去朝着门板扣了两下，补了两声敲门声。 谢瑜，“……” 看到马虎脏兮兮的模样，宋月华笑道，“你是去泥地里打滚了吗？” “你们先吃，我晚点再来。”马虎说完就要出去。 “别走啊，”宋月华喊道，“我们才刚吃，一起吃吧。” “不了，阿爷在家也做饭了。”马虎道。 小玉道，“今天有红烧肉。” “那我就不客气了。”马虎又折了回来。 田婶给他装了碗饭，马虎夹了一块肉，一口咬下，香得忘乎所以。 宋月华顺便问道，“来找我是有事吗？” “我想找段夫子补补课。”马虎道。 全桌的人都懵了。 宋月华道，“你先说说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马虎三块肉吃完一碗饭，趁着田婶盛饭，把事情的起因大概说了下。 今天在午间休息时，张蛋蛋问马虎，“虎哥，你们念书是想找个好活计，还是想找个好媳妇？” 还没等马虎说话，陈林就觉得这话说得奇怪，问道，“念书当然是为了找个好活计啊，找媳妇跟念书能扯上关系？” “这你就不懂了，”张蛋蛋道，“有些郎君长相不错，又会吟诗作对，可招小娘子喜欢，银子哗哗地往郎君屋子里送。” “念书还有这好事？”陈林似信非信，那以他哥的本事…… 张蛋蛋又道，“就算是一般女子，也更愿意找个识字的相公，不信你们问问竹青青。” 几人连忙问竹青青。 竹青青托腮思忖，而后回道，“我喜欢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我就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马虎接话道，“等我长大了，我就去青青家提亲。” 竹青青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一脸嫌弃地看向马虎，还没来得及骂人，就见陈林猛地站起来道，“我也要去青青家提亲，你别跟我抢！” “凭啥不跟你抢啊！”马虎一脚踩在桌子上，“就你这瘦不拉叽的样子，青青能看得上你？” “你们……”竹青青的话还没说完，又被陈竹打断。 “那也不能看上你！” 张蛋蛋站起身，安抚两人，“别这么激动，男人之间的事，就用男人的方式来解决，散学后去后山干一架，谁输了谁闭嘴。” “行！”马虎立马道。 陈林心不甘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竹青青猛地一拍桌子，跳到他们身后，薅住两人的脑袋，左手一个马虎，右手一个陈林，气到发笑道，“谁他娘准你们擅自决斗了？两个混账玩意，姑奶奶一个都瞧不上，再敢说什么提亲，小心把你们舌头都给拔了！” 说完狠话后，竹青青抓着两人的脑袋用力一推，然后回到课桌的位置。 两人往前面猛地一晃，差点摔倒。 陈林揉着脑袋凑到马虎的旁边，低声问道，“那我们还比不比？” “当然要比！”马虎严肃道，“赢了的才能跟青青说话。” “说得好！”张蛋蛋从两人中间伸过来一个脑袋道，“我过去给你们当裁判！” 三人就这样定下，坐在角落的赵小福同竹青青还有赵铁娘说道，“我看他们不死心的样子，青青，咱们不管吗？” 竹青青重重地啧了一声，正欲再去警告两人时，赵铁娘一把拉住了她道，“没事，且等着吧。” 坐在后面的刘石头问朱文言，“文言哥，我们要不要同谢夫子知会一声？” 朱文言道，“不必，不在学堂就不用同夫子说。” “那我们也去瞧瞧？”刘石头道。 朱文言笑道，“那便去看看。”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不认输 等到散学后，除了宗白跟任小美，魏丰，剩余9个人都到了后山。 张蛋蛋同两人定下规矩，把对方按在地上五个数，就算赢。 马虎跟陈林把书袋扔到一旁，正准备开战时，赵铁娘站在两人中间，说话道，“按你们的规矩来，先跟我打，输了的，再也不许同青青说话。” “你个女的掺和什么？”马虎不满道。 “打不过女的，你还嚷嚷什么？”赵铁娘白了他一眼，问道，“谁先来！” “我！”马虎大声道。 陈林瘦得跟杆一样，就算对上赵赵娘也难说，还不如他自己上。 竹青青虽然知道表姐力气大，打架没输过，但还是紧张了起来。 赵小福拉了拉她的手，安慰道，“放心，阿姐可厉害了。” 马虎跟赵铁娘都没练过，全凭着本能跟力气。 赵铁娘力气大，身形敏捷，比起马虎全靠一把子力气要来得强。 侧闪避过后，赵铁娘一个翻身就把马虎按在地上不得动弹。 马虎整个人都懵了。 呃，输了？这么快？ 张蛋蛋轻啧一声道，“虎哥，愿赌服输。” “赵铁娘！咱们再来一回！”马虎爬起身，不服气。 竹青青在一旁骂道，“还要不要脸，说好一次决胜负的！” “我认输，赵铁娘你再跟我比一次！”马虎觉得自己肯定是没准备好。 赵铁娘问陈林，“你还要来吗？” 陈林拼命摇头。 赵铁娘摇了下手腕，笑道，“马虎，我同意与你再比一次，这次输了，以后见到我就叫姑奶奶，怎么样，敢不敢？” “好！”马虎应道。 这一次马虎慎重得多，往前进几步试探。 正准备再往前进几步时，赵铁娘冲了过来，一把把马虎撂倒，双腿钳住他的上半身，双手死死按住他的两条腿，很快三秒钟过，马虎又输了。 张蛋蛋无奈地蹲在马虎旁边道，“虎哥，你又输了！” 马虎没有回应他。 过了一会儿，所有人都走了。 马虎还躺在原地，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天是蓝的，云是白的，脸是丢了的。 “所以，你要翘掉我的课，去找段夫子？”谢瑜淡声问道。 马虎理直气状道，“是的。” “你……”谢瑜气不打一处来，想抽人了。 小玉问道，“那你要是一直打不过赵铁娘，那怎么办？” 马虎呃了一声，心想自己应该不至于这么菜吧。 宋月华倒是对赵铁娘有些感兴趣，便道，“明天让段夫子带你们一天，能不能被他挑中，就看你的本事了。” 反正这群小的精力这么旺盛，就当上体育课了。 要是真有底子不错的，也能给段夫子找几个学生，免得他整天没事就到东山招惹朱艳丽。 “好的！”马虎兴奋道。 要是能被段夫子挑中，他一定要发奋图强，争取让赵铁娘叫他姑爷爷！ 当天晚上，段夫子知道这个安排时，有些高兴，不是因为他好为人师，而是能把易老头的学生挖过来，再也不会在喝酒时被易老头嘲笑是二人师了。 第二天，段夫子出现在讲堂，学生们都呆愣住了，除了马虎，没人知道这个特别惊喜。 “好了，小崽子们，去院里排好队！”段一刀厉声道。 十几个学生，吓得如同鹌鹑一般，老老实实不敢多言一句。 段夫子带着十几个小崽子，在前院里，先是测试敏捷度，然后是力气，最后是耐力。 众人从上午折腾到晚上，最后只留下了张蛋蛋，赵铁娘，还有马虎。 马虎得偿所愿，但有些郁闷，为什么赵铁娘也在。 但多想一下，他都被选中了，赵铁娘选不中才奇怪。 “段夫子，我两个哥哥做工让我念书，我怕是不能同你练武。”张蛋蛋拒绝道。 段夫子点点头，不愿者自然不强求，他问赵铁娘跟马虎，“你们俩愿意吗？” “愿意！”马虎道。 赵铁娘犹豫片刻后道，“愿意！” “明早到东山操场上集合。”段一刀交待完后，就走了。 一整天的操练，早把学生们累得像条狗一样，有些回到家连饭都懒得吃，躺在床上就呼呼大睡。 赵小福小声同赵铁娘说话，“阿姐，咱爹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啊？” “暂时先不同爹说。”赵铁娘道。 竹青青也凑过来小声道，“我也不说。” 三个小姑娘相视一笑。 知道段夫子选出的结果后，宋月华笑着同谢瑜道，“这两个倒是冤家。” 小玉有些担心道，“阿姐，马爷爷家跟赵家会不会不乐意啊？” “这事我们管不了，如果家长真的不乐意，那就只能把人给换回去。”宋月华道。 这话听得小瑜都有些可惜了，“要是遇到有天赋的孩子，那也太可惜了。” 宋月华道，“当夫子的要是觉得可惜，可以跟家长沟通，实在不行还是得以家长的决定为准，现在事情还没发生，先教着呗。” 马家。 马爷跟马勇知道马虎被段夫子选中后，有点高兴，又不完全高兴。 覃秀秀道，“这么多人单选了虎子，说明虎子还是有些本事的，难不成爹还指望这小子给你考个状元？” “没错，”马虎也帮腔道，“你们还不如指望马龙。” 马爷敲了一烟杆道，“行吧，不过等农忙假后，还得回去念书。” 马虎回嘴道，“为啥啊，我同段夫子学武，以后当个大侠不挺好的嘛，再不济也能押个镖，当个武师啊。” 这小子倒是想得远！ 马爷道，“想学武可以，等你升到丙班，我就准了你。” 甲班是科举班，马爷就不指望了，乙班现在小龙都没有升上去，能升到丙班，至少该识的字都识了，能读会写也就足够了。 “啊！”马虎嗷嚎道，“这也太难了。” “难什么难！小龙都能升到丙班，你怎么就不成了。”马勇难得拿出一家之长的样子。 马龙同马虎道，“有什么不懂的来问我，我教你，保证不抽人。” 马虎无奈地点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马虎跟赵铁娘每天从天不亮就在东山上跑圈，直到太阳快落山才回来。 虽然疲惫，但两人乐此不疲。 期间马虎找赵铁娘约过两次架，无一不是以惨败收场。 让马虎略感高兴的是，现在就算是输，也没输得像之前那么难看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以貌取人 宋月华每天都往东山跑，整日忙个不停. 端午节那日，要不是田氏在门口插上茱萸，往房子院里洒雄黄酒，宋月华都快忘了。 谢文武端来一大盆糯米，一屋子人都围着包粽子。 大宝小宝额头点上雄黄粉，也扯了片粽叶在院里玩耍了起来。 今年粽子包了不少，每个长工分到两个，管事一人分五个，留下来的棕子，也够家里每人吃上两三个。 下午的时候，张家跟周家都往宋家送来粽子，宋月华给每家送了30多个咸鸭蛋当回礼。 花宝儿跟边无都回去过节了，学堂里面除了夫子跟夏娘子，还就是多了个张蛋蛋。 晚上把有所的粽子都给煮了。 糯米克消化，大家都只吃一个就差不多够了，剩下粽子的都由宋月华，谢文武，段一刀给包圆了。 小玉跟小瑜端来消食茶，给每人倒了一碗。 张蛋蛋吃了2个也吃不下了，看着三人的好胃口，羡慕不已，“真想把这辈子的饭都在今天给吃了。” 谢文武给他拿了两个，“吃不完就带回去，明天也能再吃。” “还是不必了，师娘煮的早食要是错过，也挺遗憾的。”张蛋蛋端起茶水笑着说道。 夏娘子乐道，“明天你想吃什么，我来煮。” “师娘煮的都好吃。”张蛋蛋道。 宋月华道，“就冲你这话，你师娘明天还不得给你加个蛋。” 众人笑了起来。 夜里清风抚过，家家户户都飘出淡淡的棕叶香味，雄黄大蒜的味道，熏得蛇虫鼠蚁都不敢露头。 东山养的猪一日比一日壮实，鸡也越来越大，棉地跟玉米地的长势都不错。 宋月华平日里除了去东山，偶尔也会到山中采些山货。 去年过年，因为伤了腰，没来采山货的遗憾也终于得到弥补。 小玉不用上课，央求着宋月华带她一起上山，宋月华无法，只带着她在外围点的地方，采些蘑菇，野菜。 两人背着背篓进山采货。 守着一片采得差不多，宋月华看着满满当当的背篓，正打算回去时，突然传来小玉啊的一声。 宋月华扔下篓子，一把抓着弓箭，迅速地跑到小玉身边。 “阿姐，你快看，这里有个死人。”小玉指着坑洞道。 宋月华瞬间松了口气，朝着坑洞看去，一个黑衣男子躺在里面，宋月华捡起块石头扔在男人身上，身体微微动了一下。 宋月华道，“这人没死，还活着。”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小玉问道 “这么一大只，我们能怎么办，叫人呗。”宋月华拉着小玉去把篓子拾起。 小玉，“……”阿姐，我可是见过你扛猪的。 宋月华跟小玉下山后，马上去了周里正家，说明情况后，周里正叫了几个村里男人，一起前往山上。 结果到了坑洞那里，人却不见了。 “大丫头，你没看错吧？”村里一个男人问道。 周里正猜想，“可能是人自己醒了走了。” 说完，周里正指着旁边的痕迹道，“看样子是从这里爬出来的，应该不会走太远，咱们在这附近找一找，找不到就算了，别到深山里头去。” 几人找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人，只能作罢。 走了就走了吧，宋月华也没放在心上，作为一个路人来说，她已经尽力了。 但令她万万想到的是，在她去大院的时候，柳雪说谢文武捡了个男人。 赶紧进屋一看，居然是坑里的那个男人。 宋月华瞪了柳雪一眼，然后去盘问那个男人。 好嘛，一问三不知，搞了个失忆男在这里。 只知道这个男人从坑里爬出来后，一路跌跌撞撞晕倒在猪场附近，然后被谢文武给捡到。 出了门，宋月华一把薅过谢文武，连同柳雪，一起批评，“你们可真厉害，什么都敢往屋里捡，这要是个坏人怎么办，一屋子妇人女子，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谢文武不服气，但不敢反驳。 宋月华接着道，“做人得有警惕心，知道吗？” 两人乖乖点头。 “现在把那人给我赶出去。”宋月华道。 谢文武忙道，“师傅，那人他伤得有点重，而且长得不像坏人……” 见宋月华不说话，柳雪连忙道，“等着，我这就去赶人。” 谢文武，“……” “弄到里正家去，至于怎么处理，全看里正的意思。”宋月华补充道。 等几人再次进屋时，男人已经整理好仪容。 仔细一看，脸庞白皙，高鼻剑眉，长得确实俊俏，难怪谢文武要帮他说话，这个以貌取人的傻东西。 “走吧，我带你去村里里正家。”宋月华道。 男子皱眉道，“不能休息两天再走吗？” 宋月华冷声道，“这里住的都是妇人，你在这里不方便。” “我保证不出屋子。”男子咬着牙道。 宋月华哼笑一声，“请吧。” 男子看向柳雪，“是姑娘救的我吗？” 还没等男子说出下面的话，柳雪连忙撇清关系道，“与我无关，救你的是这个人。” 说完指着谢文武。 男子，“……” 最后，是宋月华让宗义赶来牛车，把人拉到了周里正家。 接下来的事情，宋月华不参与，也不让谢文武跟柳雪参与。 她让宗义给周里正带去一句话，“此人有异，莫留！” 等人走后，宋月华同两人分析，“你们有看过这个人的穿着吗？像是普通农户吗？” “那不是农户也不一定是坏人嘛。”谢文武委屈道。 “对，确实不一定是坏人，但你能保证是好人？”宋月华继续道，“若是复杂点的身份，我们麻烦就大了，哪怕是个普通人，也无需善心过度。” “找到里正，他会来处理的，如你们这般私下把人带回家，是图他的美色，还是图他的钱财，如果什么都不图，那你们就是个傻子。” 谢文武瞪大眼睛，觉得不可置信，“师傅，你怎么这么黑暗。” 宋月华看向柳雪。 柳雪道，“我本来没想收留这个人，但发现他什么都不记得，看着又身强体壮，本是打算留下他干活的，想来是我浅薄了，应该先把他身上财物摸出来的。” 宋月华点头赞同，谢文武大声喊道，“师妹！” “叫我柳管事！”柳雪吼了回去。 谢文武，“……”我这不是做的好事吗？为什么都要骂我。 回到家后，林氏也过来了。 见到宋月华后，林氏就说，“公爹说，等你回来后让我同你说一声，他同宗义一起把人拉到县衙去了” 宋月华点点头，林氏上前几步，凑到她耳旁低声道，“公爹还说，幸亏有你提醒，他看此人也不太对劲，趁早扔到县衙，有什么事也与桃源村无关。” “周爷爷有说是哪里不对劲吗？”宋月华问道。 林氏摇头道，“公爹没细说。” 周里正不说，宋月华也不打算再追问了。 宋月华同林氏又说了些别的话，林氏才回去。 想到今天遇到的这些个事。 吃完饭，宋月华给小玉小瑜上了一堂安全课，顺便把谢文武拉出来当反面例子。 第一百三十八章 聂娘子 直到天黑，宗义才从县衙回来。 据他所说，这个男子也不是什么寂寂无名之人。 他是金员外下面一个妾氏所生的庶子，名叫金少阳。 人已经被领了回去，至于是何原因出现在山里，还得等他恢复记忆才知道。 金员外曾卖给她25亩良田，宋月华印象深刻，这种有钱人家的事，她也不欲深究。 过了没几天，宋月华这边收到大毛的信件，说是找的那个绣师，这个月25号就要来县衙。 让她领着小玉去让绣师看一看，如果满意，她才会同意上门当绣师。 宋月华一看，25号，那不就是明天吗？ 绣师这件事，宋月华当时只同大毛说过，还没有同小玉好好谈过，没想到一下子搞得这么着急，明天就要见面了。 小玉正在缝补大宝咬破的小褂子。 宋月华坐到她的旁边，开口道，“小玉，我替你找了个绣师，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看，好吗？” “明天，”小玉顿了下才道，“阿姐安排就是。” 宋月华笑着道，“那你拿个好一点的绣件，这个绣师是从青云绣坊出来的，应该算是一顶一的厉害，只有跟她学成，以后才有机会进青云绣坊……” 原本还算淡定的小玉，听了这一番话，肉眼可见地紧张了起来。 之前听大毛跟阿姐谈论过青云绣坊，自己听过，但并没有多想。 现在告诉她明天来的绣师是从青云绣坊出来的，那个人不就是很厉害吗？能看得中自己吗？ “阿姐，我，我这里还要准备些什么吗？”小玉这会儿就开始紧张了起来。 宋月华反应过来，马上闭嘴。 早知道不说这么多了。 刺绣不需要看长相，也不需要你能说会道，比的都是真功夫。 宋月华安慰道，“你把你最好的绣件带上就成。” 小玉点点头，连忙取出自己一直在绣的那个大件，拿上针线又补了几针。 直到晚上，小玉还抱着绣件在油灯下绣。 “小玉，放松些，人家能不能看中咱们，也不是这一两针能补回来的。”宋月华安慰道。 小玉头也不抬道，“阿姐，没事的，我再加两针。” “天下绣师这么多，这个不成再找下个，不必这么紧张。”宋月华道。 小玉嗯了一声，低着头继续补针。 要是能拜个厉害的师傅，那她的绣件的价格定能卖出高价，家中的开销花用，她也能出一份力，不至于叫阿姐一人扛起一个家。 青云绣坊的绣师这么厉害，小玉当然希望她能看中自己。 如果真的看不上，那她就只能死皮赖脸地求对方收下自己，记得张蛋蛋说过，这一招大多数情况下都很管用。 次日一早，宋月华带着小玉一同去到县衙。 问了看门小厮才知道，燕风见，燕雨久都不在，不过那个绣师娘子已经到了。 进到厅堂后，没等多久，绣师就过来了。 看着三四十多岁的年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腰背挺直，整个人打扮得素雅又大方，气质清雅。 “拜见娘子。”宋月华带着小玉同绣师行了个礼。 绣师扯了个笑，轻声道，“我姓聂，唤我聂娘子即可，咱们也无需客套，绣件拿来给我看看吧。” 小玉从包袱里面拿出自己的绣件，聂娘子看得很久，很仔细，空气安静到仿佛静止。 宋月华坐在不敢发出声，小玉轻咽了咽口水，心脏扑通直跳。 直到聂娘子放下绣件，露出平静的笑意道，“不知贵府在何处？” “桃源村。”宋月华回道。 聂娘子又问，“可有为我备下的小院？” 宋月华，“……”呃！ 直到现在，宋月华突然意识到，这种绣师，果然只有大户人家才配置得上，顿时，就觉得希望不大。 小院还是一方面，后面吃穿住行怕是都有要求，那人家肯定看不上她们家。 宋月华如实相告，“家中乃是农户，不过家中学堂有房间。” “学堂？”聂娘子道，“我只教一人。” “当然，”宋月华道。 聂娘子起身道，“不如我先随你们一同前去看看？” 回程坐的是县衙的马车，一路上，三人坐在马车相顾无言，气氛非常尴尬。 等到了家，宋月华第一个跳下车。 到了后，聂娘子看向旁边的学堂道，“这便是你说的学堂？” “正是。”宋月华道。 “阿姐……”小玉看向宋月华，一脸抗拒之意。 这个聂娘子，看了许久的绣件，也不做评价，又是要求住小院，又是跑来看学堂，怎么看都难伺候得很。 她是想寻个良师，但不想让阿姐为了她，请这么一大尊菩萨回家。 宋月华微微一笑，让小玉安心。 如果真的有本事，确实是有可以恃才傲物的本事，虽然她不喜欢。 领着聂娘子在学堂转了一圈后，宋月华问道，“不知聂娘子是否满意？” 聂娘子摇了摇头道，“不满意，我比较喜欢私密性高的地方，但是，我愿意留下来。” “哦……”宋月华颇感意外问道，“这是为何？” 聂娘子也笑着道，“因为我喜欢那个小姑娘。” 宋月华，“……”您的喜欢藏得可真深。 “我愿意受聘，但有几点要求。”聂娘子道。 宋月华心想终于还是来了，就看自己能不能承受得起，轻点了下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聂娘子道，“我不喜与人说话，若无急事，请勿寻我，吃食每日送到房门，我自会取，虽然我可以不用下人伺候，但浆洗衣物还是需要你安排人来做，绣娘的手，不能干别的活。” 这些要求倒也合情合理，宋月华没想到，这个聂娘子倒是挺好说话的。 应下后，宋月华带着聂娘子在后院选了一间大炕房。 两人说好明天过来，聂娘子就回去了。 当天晚上，散学后，宋月华同易夫子和夏娘子说了聂娘子的要求。 夏娘子还是很理解的，“这点要求理应满足。” 青云绣坊的绣娘能来这种地方，定是有人说了话，才会应下的，比起在达官显贵家中的待遇，这都不算要求。 一切安排好后，宋月华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也算落了下来。 请聂娘子到家里来，贵是贵了点，麻是麻烦了点，但小玉能一边上学一边学习刺绣，这才是最重要的。 等到技艺成熟后，再送到青州的青云绣坊，出来就是能独当一面的绣师，这辈子都不愁吃喝了。 聂娘子能给小玉当绣师，还得多谢燕家人，尤其是大毛。 宋月华给大毛写了厚厚一叠感谢信，刚把信件装好，准备送到马家时，又觉得不适。 重新拿出一张纸，给燕风见写了几句客套话。 把两封信送给马爷，托他明日送到县里驿站去。 聂娘子确实是一个极其注重私密性的人，从她搬进来后，几乎没出过门，宋月华也没怎么见过她。 后面她还是问了小玉，才确定此人确实一直都在。 第一百三十九章 开学 6月开学。 学堂又恢复了往常的热闹。 马虎跟赵铁娘重新到丁班上课，在东山的一个月，马虎一次都没有赢过赵铁娘。 最后一天还想同人比试一次，赵铁娘实在不想理他。 马虎问道，“赵铁娘，你要不要转到武学班来？” 赵铁娘没有吭声，她想转，但是阿爹跟阿娘肯定不同意。 在铁匠铺的时候，她就因为总跟隔壁附近的小孩打架，被阿娘训斥没有姑娘样，才送到这里念书的。 要是同他们说自己进武学班，想想就是灾难。 “阿爷说，只要我能升到丙班，就准我学武，赵铁娘，咱们到时候一起学一起练，我不想背着你自己练，这样胜之不武。”马虎抠着手指，真心诚意地同赵铁娘打商量。 听到胜之不武时，赵铁娘忍不住笑了声。 马虎脸色涨红，急道，“，你笑什么笑，我是认真的！” “行，我知道了，我尽力争取。”赵铁娘道。 马虎这才别别扭扭地嗯了一声。 假期上来后，学生家里有田地的，都得帮着干活，又是晒又是累的，一个个都变得又黑又瘦。 同样瘦下去的，还有谢文武，天天被柳雪当牛使唤，吃得再多也还是瘦了。 不过好在长高了许多，整个人倒是显得清瘦挺拔了不少。 开学当天，升班表也出来的了。 竹青青跟赵豆豆，由丁班升到丙班。 其余人还是老样子。 陈林失落不已，哥哥去了丙班，青青也去了丙班，他好像被抛弃了。 马虎倒是没有多失望，他想都没想过自己会升班，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最接受不了的反而是花宝儿。 花宝儿找到谢瑜，“夫子，我也要去丙班！” “三字经能默全吗？”谢瑜头也不抬地问道。 花宝儿把自己最大的那个银手环，还有翡翠小花都摆在谢瑜的面前，“谢夫子，我要升班！” 谢瑜，“……”小小年纪会的还真多。 “你连丁班教的内容都没学透，现在送你去丙班，那岂不等同听天书。”谢瑜道。 花宝儿攥着小拳头想了想，又道，“那你让赵豆豆回丁班。” “只有升班，没有降班，”谢瑜无奈道，“这样吧，接下来只要你觉得自己可以升班了，我就抽出时间让你考试，考过了就马上升班。” 见谢瑜说不动，花宝儿不情不愿地哼了声，就要走。 “等一下。”谢瑜喊道。 花宝儿一脸兴奋地回过头。 “把东西拿走。”谢瑜指着桌上的银圈，玉花。 花宝儿气鼓鼓地返回，抓起东西，气呼呼地离开。 “小姐，怎么样？”花细雨守在屋外，见花宝儿一出门，就问道。 花宝儿把东西塞到花细雨手中，郁闷地回到房间。 “宝儿姐。” 张蛋蛋不知道从哪里钻过来的，笑嘻嘻地喊了声。 见状花细雨连忙挡在花宝儿面前，一脸防备道，“你要干嘛？” “细雨姐，咱们三个都是同窗，你怕啥呢。”张蛋蛋委屈道。 花细雨当然知道，但这个张蛋蛋给她的感觉就不像什么好人，自然不得不防。 “宝儿姐，你是不是想跟赵豆豆一个班？”张蛋蛋笑着问道。 花宝儿看向他，问道，“你有办法？” 张蛋蛋点点头，花宝儿把花细雨推开，问道，“你有什么办法？帮我作弊吗？” “宝儿姐，你是来念书的，考试还是不建议你作弊的。”张蛋蛋一脸义正言辞。 花宝儿，“……” “你听我说，考试虽然要你自己想办法，但是我可以让赵豆豆等你啊！”张蛋蛋蛊惑道。 “怎么个等法？”花宝儿有点兴趣。 张蛋蛋把人带到围墙下，低声道，“据我观察，赵豆豆这人实在聪慧，升班对他来说算不上难事，要是等到你好不容易升到丙班，结果他去了乙班，这岂不气人？” 花宝儿点头，有道理！ “这样如何，我想办法拖住他，在你升班前，绝对不会让他升班，如何？”张蛋蛋道。 花宝儿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这是我的独门配方，家传秘学，哪能随便跟人说的。”张蛋蛋道，“你就说要不要？” 花宝儿也不是傻子，问道，“多少钱？” “一个月300文，怎么样？”张蛋蛋道。 “成交！”花宝儿立马应下。 300文对她来说不值一提，在她升班前能拖住赵豆豆才是最重要的。 花细雨数出300文交给张蛋蛋。 张蛋蛋乐滋滋地收下，但还是同花宝儿交待道，“宝儿姐，你这钱给一个月，我就替你办一个月的事，但作为同窗，我还是要提醒你，书还是要好好念，争取早日考过升班。” 花宝儿，“……” 张蛋蛋收了钱刚要走，又折了回来，问道，“宝儿姐，你要不要找人补课，甲乙班的师哥，学识都是一等一的，保证比夫子还要讲得通俗易懂，可以助你早升丙班。” 花宝儿相信张蛋蛋偷鸡摸狗的功夫，但不相信他能在学业上帮得上她。 “再说吧。”花宝儿转身就走。 张蛋蛋收了铜板就跑到大院去报喜。 季明跟高娃子正在菜地砍菜，张蛋蛋挥着手跑过来道，一脸兴奋道，“大哥，往后我的笔墨有着落了，你跟高娃子把钱存起来，不用再管我了。” 季明直起身，笑问道，“说说看怎么回事。” 张蛋蛋把自己跟花宝儿的交易绘声绘色地同二人讲了一遍。 “那人要升班了怎么办？”高娃子问道。 “放心，绝对不会的，”张蛋蛋解释道，“从丁班升到丙班，就相当于偷刘寡妇家，从丙班升到乙班就相当于偷金员外家。” 原来如此，季明跟高娃子对升乙班的难度有了明确的认知。 张蛋蛋又道，“我问过易夫子，赵豆豆估计这两年都没有升班的可能性。” 季明听后笑着拍了他一下，“好小子，干得不错，果然这书没白念。” 张蛋蛋嘿笑地挠了挠鼻头。 赵豆豆升了班，破防的不止花宝儿，赵二狗也破防了。 “你看能不能退回到丁班，每个月赚100文，你升到丙班做什么啊！”赵二狗气得不行。 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蠢儿子。 赵豆豆道，“要不，你去跟阿娘说。” “好啊！还会用你阿娘来压我！”赵二狗脱了鞋子就要抽人。 赵豆豆跳起来，跑到门外，边跑边喊，“阿娘，救命！” 刘翠翠一抬头，赵二就怂了，赶忙从后门溜了。 第一百四十章 落人口舌 学堂里面，宋月华也在看升班表。 何雷，苏元宝没有升班正常，让她没想到的是，周起也没有升班。 看完升班表，宋月华去问了两个夫子，“丁班就升2个？” 谢瑜点头，“就2个。” 宋月华又问易夫子，“丙班连一个都升不上来？” 易夫子摇头道，“今年为时过早，明年再看吧。” 还好小玉跟白书后门走得早，不然乙班怕是要挂空了。 当天中午。 谢文武回来后，叫来周小虎，同宋月华道，“师傅，我们商量过了，我们不念书了，我去东山给你当伙房管事，虎子给你做长工。” 宋月华好笑道，“你口气倒是不小，一来就说要当管事，我允你管事了吗？还有周小虎，你做长工，你爹娘跟阿爷知道吗？” 周小虎低下头缩了缩，他本想谋好差事再跟家里人说的，没想到被点破了。 谢文武嗷了一声，一把拉住宋月华，委屈巴巴道，“师傅都能让师妹当管事，怎么对我就另眼相看了，这不公平。” 在这一刻，宋月华太阳穴一抽，突然觉得让谢文武早些干活也行，就这语言表达，似乎没救了。 宋月华道，“你想当管事啊，可以，把易夫子写给你的成语大全默背下来，我就同意。” 谢文武眼中泪光晶莹，模样可怜，“师傅偏心！” 说完，谢文武就跑了，周小虎挠了挠头道，“我，我同阿爷商量商量先……” 等到两人离开后，宋月华回屋抱着大宝小宝准备去东山上走走。 棉花地跟玉米地的长势都不错，有周大富跟宗义看着，正常情况下不会出问题。 大院这边，宋月华还没到门口，花花跟小黑就围了上来。 大宝抱着小黑，小黑也舔了他一口，逗得大宝咯咯直笑。 宋月华抱着花花检查了一遍，身上的伤口大致已经痊愈了，只有头上的疤张牙舞爪地爬在它的头顶。 没一会，柳雪跟高娃子从猪场那边过来。 “没说去哪了吗？”柳雪语气着急。 高娃子回道，“没有。” 两人一进门就看到了宋月华。 “怎么了吗？”宋月华抬起头问道。 大宝跟小黑拦在门口，柳雪把人抱起来，说道，“有几头猪，从昨天开始就不吃食，本想让金水哥过来看一看，结果找了几趟都没有找到他。” “除了他，没有人能看吗？”宋月华问道。 “红叶村有一个专门看牲口病的，早上就让季明去请了，现在还没回来。”柳雪急得直挠头。 红叶村离得不远，每次去请人，能请到还好，请不到就只能干着急。 宋月华想去猪场看看，刚站起身，肩膀就被人拍了拍，回过头一看，是喜婆婆。 喜婆婆指了指自己，然后又指了指猪场方向。 宋月华一时间不确定，让高娃子看着大小宝，自己跟柳雪把喜婆婆带到猪场去。 其中有五头猪的状态不太好，隔在一个单猪的猪圈里面，柳雪指给两人看。 喜婆婆进去后摸了摸猪的肚子，又掰开嘴巴，看过眼睛，然后径自离开了。 柳雪看向宋月华，“师傅，什么意思？” “别急。”宋月华道。 没一会，喜婆婆提来一桶水，让宋月华跟柳雪帮忙一起往猪嘴里灌，灌得猪一直往外吐，喜婆婆然后在宋月华面前比划一通。 宋月华道，“把这里清理干净，把猪赶到干净的圈里去，喜婆婆要重新煮一锅干净的猪食给它们吃，不用喂药就能好了。” “这样就能好了？”柳雪有些不可置信。 宋月华道，“按婆婆说的去做吧。” 虽然宋月华表面态度果断，但她内心还是挺虚的，心想，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次日，宋月华早早就到了猪场，昨天晚上没睡好，一直牵挂着这几头猪。 柳雪拉着她激动道，“喜婆婆早上煮的猪食，这五头猪吃得可香啦，我看，等到了下午，就能蹦乱跳了。” “还有啊，花花自从回来后有一段时间不是直病焉焉的嘛，后面越来越活泼，今天我才知道，原来是喜婆婆天天带它去山里找草药吃。” 花花的变化，宋月华也看到了，没想还有这么一层。 “那往后有喜婆婆在，你也能省不少心了。”宋月华道。 柳雪嘻嘻笑了两声，拉着宋月华的胳膊问道，“师傅，能让喜婆婆留在大院吗？” 有这种本事，能帮上大忙，要是能留当然要留下。 宋月华道，“只要她愿意，当然可以。” “有季明在，喜婆婆肯定愿意。”柳雪打着小算盘道。 宋月华很欣慰，自己这徒弟，总算要长脑子了。 过了几天，胡金水找了过来，等他来了才知道喜婆婆的事。 胡金水满脸尴尬，“我这两天有点事，耽误你了。” “没事，等雇了喜婆婆，往后就再也不用找你了。”柳雪笑着说道。 胡金水，“……” “这个婆子，不是接生的稳婆吗？”胡金水问道，“莫不是想骗活干的？” “当然不是！”柳雪有些不高兴道，“这几头猪都是婆婆治好的，金水哥，你莫要把人想这么坏。” 胡金水解释道，“我这不是怕你年纪小，被骗了嘛。” 柳雪别过脸没有说话。 意识到柳雪生气了，胡金水连忙赔好话道，“刚好我娘想同你说说话，要不，明天你去我家，我请你吃饭，就当赔罪了。” 柳雪正过身，认真道，“金水哥，男女有别，该避还是要避的，若是坏了彼此的名声就不好了，我不想连累到我师傅。” “吃个饭而已，怎么就涉及到名声了……”胡金水哈哈笑道。 原本柳雪还没有太过在意，自从上次蓝婆婆私下讲过这个事后，她就格外注意。 看胡金水这个态度，柳雪严肃道，“金水哥，你听清楚了，若只有我一个也就罢了，反正我也没打算成亲，但事情会扯到我师傅，那我就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胡金水没再笑，只问道，“你没打算成亲？为何？” “没打算就是没打算，”柳雪被他说得有些心烦，“我这辈子就在东山上养猪了。” 胡金水愣了片刻才道，“你若一直不嫁人，你师傅难道不会被人指指点点吗！” “怎么会？”柳雪皱着眉头道。 胡金水理所当然道，“无论男女，到了年纪理应成婚生子，你若反其道而行之，势必落人口舌，你师傅又如何能幸免。” 柳雪低头不语，她知道自己脑子不聪明，这种事情，也不会只听信胡金水一人所言，师傅说过不管任何事情都可以找她商量。 “此事，我自会同师傅商量。”柳雪低声喃喃道。 胡金水瞧了她片刻，又道，“你师傅护着你，自是由着你的。” 柳雪，“……” “雪姐姐，那只公鸡又在啄别的鸡了。” 一道声音打断了两人，两人看去，魏丰正端着鸡食盆，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 柳雪连忙打起精神，同胡金水道，“金水哥，我先去忙了。” 胡金水看了一眼魏丰，然后同柳雪道。 “如果遇到什么问题，你们解决不了的，记得来找我，” 柳雪笑道，“多谢金水哥。” 胡金水微微低下头，耳尖泛红。 第一百四十一章 赚银子 学堂除了几个夫子，四个学生，现在又多了一个聂娘子，学堂的灯油用得快。 宋月华让马爷爷从县里带了两坛灯油回来。 搬了一坛回家，另外一坛让张蛋蛋给夏娘子送过去。 张蛋蛋把灯油搬进来后，夏娘子叫他等一会。 今天东山送过来了一篮新鲜鸡蛋，之前的鸡蛋没剩几个，混到一起分不出来，正好煮了，分给学堂的几个孩子吃。 张蛋蛋站在门口等着，碰上了来取炭的聂娘子。 聂娘子有个小炉，平日里自己会煮些茶水喝，正好炭用完了，到夏娘子处来取。 刚到门口，就见从柱子后头出来一个孩童，笑嘻嘻地开口，“师娘去灶房了，很快就回来，婶子稍等一下。” “那我，先回去吧。”聂娘子轻声道。 张蛋蛋连忙唤住人，“婶子……” 聂娘子顿住了，转过身同张蛋蛋道，“叫婶子不合适，我年过半百，叫婆婆吧。” 张蛋蛋愣了下，随即笑道，“您真能开玩笑……” 但看到聂娘子一本正经的表情，张蛋蛋止住笑意，问道，“当真？” 聂娘子微点了点头。 “婆……”张蛋蛋连忙摇头，“不行，不行，我不能昧着良心……” 见他这样，聂娘子腼腆一笑，觉得这小孩可真有意思。 “婶子可是教小玉姐姐绣工的聂夫子？”张蛋蛋问道。 聂娘子点了下头道，“绣师，称不上夫子。” “师者，传道授业，您又如何称不上，”张蛋蛋笑道，“不过，您不常去前院，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您。” 聂娘子低笑不语，点点头就要离开。 “婶子，你稍等一下，师娘马上就回来了。”张蛋蛋说道。 聂娘子想了想，还是留下了。 正好闲来无事，张蛋蛋便聊开了，“婶子教人绣花，可是得多费心力？” 屋外阳光明朗，清风抚面。 聂娘子应道，“小玉天赋极好，一点便通，费不上什么心力。” 那不是很闲？ 张蛋蛋好奇道，“婶子，为什么不多教几个学生，反正都住在这里了，一个人的钱也是赚，多赚几个人的钱不是更好吗？” 聂娘子，“……” 张蛋蛋突然觉得自己这个想法特别好，继续道，“原本一年赚的银子，来几个学生就翻几倍，这不比现在的方式好得多吗？对了，您这一年的收多少银两？” “60两。”聂娘子答道。 张蛋蛋，“……”是他莽撞了。 夏娘子拿来两个水煮蛋，又去柴房给聂娘子取了炭。 张蛋蛋从学堂出来后，正准备去东山之时，脚步一顿，还是先去宋家一趟。 田氏见是张蛋蛋直接让人进来，宋月华问道，“有什么事吗？” “宋姐姐，我刚送灯油过去，见到聂娘子，她说自己年过半百，我觉得她是在唬我。”张蛋蛋说道。 年过半百？宋月华一直以为她才三四十岁。 不过以她的印象，聂娘子也不像什么会逗小孩的性子，她都说过半百了，那应该是过了半百吧。 为了这种事来找她求证，当真是个小孩，宋月华笑道，“聂娘子没有骗你。” “我见她言行举止皆不凡，”张蛋蛋问道，“不知那聂娘子是什么来头？” 这事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宋月华见他好奇便把聂娘子的来头，跟青云绣坊的名头告知了他。 张蛋蛋又问道，“聂娘子这么厉害，只教一人实在可惜。” “聂娘子喜静，不喜人。”宋月华无奈道。 原本还想开个绣工班，造福一下学堂的姑娘，既然聂娘子不愿意，那她自然不会勉强。 张蛋蛋起身道，“宋姐姐，我去趟东山。” “去吧。”宋月华道。 东山。 张蛋蛋见到季明跟高娃子后，把煮鸡蛋分给两人，三人分了两个鸡蛋。 “我今天碰到了给小玉姐姐教刺绣的聂娘子……” 张蛋蛋把今天打听到的消息都说给二人听。 季明听完后，笑着道，“这倒是个机会，要能说动这个聂娘子，再找个冤大头，咱们就能捞上一笔。” “老大，我要怎么说动她？”蛋蛋问道。 季明想了许久，然后附在张蛋蛋耳边，细声说道了起来。 过了几天，花掌柜坐着马车到学堂，来给花宝儿送糕点衣裳，还有米粮。 张蛋蛋跑上前帮忙道，“花伯父，我来帮您吧。” “你是？”花掌柜不太记得这小孩。 张蛋蛋笑着道，“我也是丁班的学生。” 那就是同窗，花掌柜轻点了一下头。 帮忙把马车内的东西都搬进去后，张蛋蛋给花掌柜跟花夫人端来了茶水，顺便给自己也倒上一杯。 趁此机会，张蛋蛋说道，“我见师姐也是大家闺秀，学业有成，但绣技平平，伯父何不请青云绣坊的绣师来教导？” 竟还知道青云绣坊，花掌柜道，“寻常绣娘已经足够，青云绣坊的绣师哪里能随随便便请到。” “我们学堂就有一个，不过聂娘子只教小玉姐姐一人，若是师姐有想法，我可去请聂娘子通融通融。”张蛋蛋道。 “当真是青云绣坊的？”花掌柜追问道。 张蛋蛋点头道，“花家二公子请来的，当然是真的。” 花家二公子，花雨久，青州青云绣坊的督管，那就没有错了。 “不知那绣师与学堂签了几年？”花掌柜问道。 “5年。”张蛋蛋张口就来。 花掌柜轻叹一声，“可惜了。” “伯父可是想让聂娘子收下师姐？”张蛋蛋道，“要不我去替你游说。” 花掌柜眼神一亮，笑道，“你师姐肯定不成，我有个侄女，天赋不错，可惜青云绣坊不愿收，要是能在这位娘子名下学习，倒是不错。” 张蛋蛋道，“一年80两，花伯父下次把人一起带来，只要聂娘子看中，就能收下。” “我还是同夫子商议一下吧。”花掌柜不放心眼前的小孩，毕竟80两不是什么小数。 张蛋蛋摇头道，“聂娘子是宋姐姐请来的，与夫子无关，只要您同意，我就帮您游说下来。” 花掌柜审视着眼前的小孩，只要青云绣坊的绣师不做假，那他就吃不了亏。 于是道，“若你没骗我，事成后，我给你5两银子当辛苦费。” “花伯父尽管放心吧！”张蛋蛋笑道。 两人约好五日后带人过来。 等把人送走后，花宝儿才过来问道，“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说把你的堂表姐送过来，拜聂娘为师，学习绣技。”张蛋蛋道。 “胡说八道，”花宝儿道，“我总共就一个表哥，哪来的堂表姐。” 张蛋蛋拍了一下头道，“许是听错了，宝儿姐可是有事？” 花宝儿神色不自然道，“你之前说，能找人帮我补课……” “哦……” 张蛋蛋了然，今天真是个发财的好日子啊！ 第一百四十二章 补课 “宝儿姐放心，我推荐给你的都是甲班跟乙班的师哥，，保证给您挑的师哥，个个都是学富五车，博古通今，英俊挺拔，能文能武……” 张蛋蛋越说越带劲，花细雨越听越不像样，连忙打断道，“甲班跟乙班不就那四个吗？” “没错！”张蛋蛋道，“宝儿姐等着，明天就帮您安排好。” 说完张蛋蛋就跑了，他还得游说聂娘子。 自从上次见过一面后，张蛋蛋几乎天天都来找聂娘子，每天不是带些野花，就是送几个蝴蝶。 今天，张蛋蛋什么也没有带，笑嘻嘻道，“聂娘子，能讨杯茶喝吗？” 小玉收起绣架，刚准备回家，看到张蛋蛋来了，打趣道，“怎么今天没带花呀。” 张蛋蛋笑道，“今天费心思捉了一只彩蝶，可惜扑的时候用了些力，捉到时已经断了气，便没有带来，小玉姐姐要是喜欢花，下次我单独给你也摘一把。” “单独就不必了，你送给师傅，我一样能瞧得着。”小玉说完就回家了。 聂娘子在门口点起炭火，煮了一壶金莲香花茶。 趁着煮茶的功夫，张蛋蛋坐在小凳上，撑着脸，好奇问道，“聂婶子，您这般喜静，何不买一处宅子，也好自得其乐？” 两人处了几日，也算相熟。 聂娘子回道，“我十三岁卖身入绣坊，五十岁倾尽身家，才准我赎回自由身，哪来多余的银子购置宅子。” 张蛋蛋愣了下，问道，“既然缺银钱，又为何只收一个徒弟，多赚些银钱不好吗？” “银钱当然是好的，”聂娘子轻叹一声道，“我自幼性子弱，常被人欺负，在绣坊十指都快被人踩断，后被教习所救，才得以有今日，但也养成了这怕人的性子……” 张蛋蛋张了张嘴，一时间无言以对。 之前准备用来说服聂婶子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婶子，你过得真苦……”张蛋蛋喃声道。 原以为聂婶子是家财万贯，没成想也是个苦命人。 上次她还煮梨子水给自己喝。 看他这失落的样子，聂娘子轻笑道，“现在不苦了，只是性子上已经改不了了。” 泥灶上的水煮出热气。 “聂娘子，有件事我要向你坦白……” 张蛋蛋他突然站起身，猛地朝聂娘子脆下，把头重重地抵在地上。 聂娘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吓了一大跳，伸出手连忙要去扶。 张蛋蛋不敢抬起头，声音发抖，“聂娘子，花掌柜想让他的侄女同你学绣工，我为了5两银子辛苦费，答应替他游说你……” 聂娘子捏着帕子，手止住了。 “你准备如何游说我？”聂娘子把人扶起来，问道。 张蛋蛋垂着头没敢吭声。 壶中的茶水沸腾，聂娘子倒了一碗递给张蛋蛋，“喝吧，这茶本就是给你煮的。” 张蛋蛋接过茶捧着，反省道，“花掌柜那里我会去拒掉，婶子，我再也不这样了……” 两人沉默着许久没有开口。 聂娘子轻叹一声道，“问题不在花掌柜那里，就怕宋姑娘不会愿意。” 当时跟宋月华说好教小玉一人，现在住着她的屋子，再赚别人的银子，怎么想都不道义。 “婶子是愿意吗……”张蛋蛋小心翼翼开口道。 聂娘子端起茶杯，啜饮一小口，才道，“财帛总归动人心，再多一个就多一个吧。” 犹豫片刻后，张蛋蛋道，“宋姐姐那里不成问题，我同花掌柜报的是80两银子，除去您的60两，多的20两分给宋姐姐，她肯定同意。” “想得倒是周全。”聂娘子无奈轻笑道。 张蛋蛋不敢说话。 聂娘子放下茶碗，靠在藤椅上，抬头看着湛蓝色的天空，淡声道，“也算不上是什么坏事，只要宋姑娘同意，我这里没有意见。” “婶子，对不住……”张蛋蛋声音干涩道。 “以后送花就行，蝴蝶就不要抓了。”聂娘子侧过头含笑道。 张蛋蛋重重地嗯了一声，保证道，“婶子放心，我一定摘村里最好看的花来送给你。” 从聂娘子那里回来后，张蛋蛋回屋坐在炕床上，平复好心绪，才同边无搭话。 “边无哥，有个生意，要不要做？“张蛋蛋略带鼻音问道。 边无摇头道，“不做。” 张蛋蛋，“……” “你先听我说，听完你再做决定。”张蛋蛋劝说道。 边无放下书道，“那你说。” “丁班有个小师妹，想升到丙班，你帮她补课，每个月能赚笔银子，如何？”张蛋蛋掐着手指头，憋着情绪问道。 边无摇了摇头道，“不必了，甲班课业繁重，无心旁骛。” 甲班的人除了谢夫子，都是要考科举的，干这种事确实浪费时间。 张蛋蛋当下就不再劝了，声音哽咽道，“好的，那我去找别人。” 边无，“……” “你哭什么，”边无为难道，“要不我答应你。” 张蛋蛋捂着眼睛摇了摇头，“刚刚眼睛进沙子了，边无哥，你好好看书，我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张蛋蛋用力揉了把发红的眼眶，跑了出去。 不考虑甲班的人，那就只能找乙班的，小玉姐姐要学绣工，没有时间，那就只有白书一个选择。 东山上，季明跟高娃子正在给菜地里的菜浇水。 张蛋蛋过来后没有开口，红着一张脸，蹲在一旁看着。 “发生什么事了？”季明一眼就看出他不对劲。 张蛋蛋把今天在聂娘子那里发生的事情说完后，眼泪哗哗直流，“大哥，我觉得自己太不是个东西了。” 季明安慰，“问题不大，按聂娘子的说法，她现在也没什么钱，你给她送钱，这没什么毛病。” 张蛋蛋揉了下脑袋道，“大哥，我心里闷得很。” 季明出个主意道，“要不，你抽自己两耳光，看看会不会好受点？” “有用吗？”张蛋蛋用衣下摆擦了把脸，正要抽。 “应该没用。”季明道。 张蛋蛋瘪着嘴，“大哥，这个时候你就不要玩我了！” 高娃子把装着镰刀的背篓抱了过来。 季明呵笑一声，把镰刀递给他，“去把那几头个头大的白菜给割了。” 张蛋蛋接过镰刀乖乖去割菜。 “你还行不行，补课的事，要不我去说？”季明一边浇水一边问道。 “大哥，还是我去吧，”张蛋蛋抱起大白菜道。 季明点了点头。 鸡场里面，白书跟蓝彧正在捡鸡蛋。 张蛋蛋进到鸡场，刚进门被公鸡追着啄，痛得他嗷嗷直叫。 蓝婆婆用扫把扑了两下，才把张蛋蛋解救了出来。 “白师哥，出来一下，有事找！”张蛋蛋喊完就咆出去了。 白书出来后，一边整理身上的鸡毛，一边问道，“怎么啦？” “我这里有个赚钱的活计，你要不要干？”张蛋蛋嘻笑着问道。 白书道，“说说看。” “丁班有个小师妹，想补补课，你开个价。”张蛋蛋道。 “不是，”白书一时间没搞懂，“你说的是谁，想补什么课？” 张蛋蛋只得细说道，“丁班的花宝儿想升到丙班去，你帮她补课，一个月收多少，你给个价，我去帮你说。” “只是想从丁班升到丙班？”白书总觉得事情有些简单，“我先同阿姐商量商量。” 张蛋蛋点头道，“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现在？”白书问道。 “对，就是现在，快去吧。”张蛋蛋笑着道。 等白书走后，张蛋蛋在鸡场门口跃跃欲试。 “不要进去。” 一道低低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吓得张蛋蛋蹭地跳了起来。 见到来人，才拍了拍胸口道，“魏丰，你小子吓死我了。” 魏丰平静道，“里面的鸡会啄面生的人。” “不进，不进。”张蛋蛋连连摆手，他早就见识过了。 魏丰端着一大盆鸡食进去，张蛋蛋乖乖给他让开，没一会白书回来，说道，“我同意，一个月50文如何？” “50文？” 张蛋蛋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三只鸡下一个月蛋都不止50文，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白书也是第一次碰这种事，他哪里知道该怎么定价，“那你说多少合适。” 张蛋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一个月至少给你200文，今天好好准备下，明天开始讲课。” “这么快？”白书有点紧张。 张蛋蛋道，“放心吧，小师妹问什么，你答什么便是，三百千对你来说不过小意思啦。” 跟白书通完气，张蛋蛋又马不停蹄地往学堂赶。 第一百四十三章 玉牌 说服白书没有什么难度，他现在还在乙班，补补课而已，耽误不了什么。 每天抽出一个时辰，就能赚点小钱，是个人都不会拒绝。 现在的问题在于，花宝儿。 “宝儿姐，甲班的师哥一个月5两，乙班的师哥一个1两，你觉得如何？”张蛋蛋站在门口，同花宝儿说道。 “5两？这也太贵了！”花宝儿小声呼道。 张蛋蛋应和道，“确实是贵，不过甲班是科举班，现在时间对于师哥们来说，寸金寸光阴，收5两也算合理。” “那不成，你让他们少收些。”花宝儿道。 张蛋蛋嘿笑道，“其实只是从丁班升到丙班，乙班的师哥足够用了，没必要多花那冤枉钱，细雨姐，你说是不？” “小姐一惯都用最好的。”花细雨解释给他听。 张蛋蛋又劝道，“好的不一定合适啊，你瞧甲班那两师哥，整日板着个脸，一看就不好说话，反倒是乙班的白师哥，温文尔雅，说话和风细雨的，这种人授课，再适合不过。” “那乙班不是有两个吗？”花细雨问道。 张蛋蛋解释道，“小玉姐姐忙着绣花，没有时间做这个，不若她还是挺合适的，看她那个样子，肯定不会骂人。” 花宝儿叹声气道，“行吧，就乙班的吧，要是本事不过关，马上给我换人。” “乙班那个又不科举，收1两也太贵了，你再讲讲价如何？” 花细雨算了一下，学堂不收束修，吃住一月收1两，他不过一个乙班的学生，也敢收1两，实在是狮子大开口。 张蛋蛋一副为难的样子道，“宝儿姐，你看多少合适，我去谈可以，但底价总得给我吧。” 花宝儿，花细雨相视一眼。 花细雨咬咬牙道，“500文。” 张蛋蛋，“……”对半，你可真会砍。 “两位姐姐，乙班的师哥也是师哥，至少也得800文？”张蛋蛋道。 花宝儿正要点头，花细雨拦住道，“最多600文，再多就不要了！” 张蛋蛋正要开口提出700文，话还没说出口，花细雨就打断，“600文，成就成，不成就算了！” 花宝儿，“……” 张蛋蛋见好就收，苦着脸道，“行吧，我去师哥那边好好游说游说，细雨姐，你可真能给我出难题。” 出了学堂，张蛋蛋又来到了宋家。 宋月华看他这一脸疲惫的样子，问道，“你这是干嘛去啦？” “拉生意去了。”张蛋蛋坐了下来，歇个脚。 宋月华给他倒了碗茶，好笑道，“拉什么生意？” 张蛋蛋一脸认真道，“宋姐姐，只要你一句话，就能赚20两，干不干？” 这熟悉的话术，似曾相识啊！ “花掌柜家有个姑娘，想到聂娘子那里学绣工，一年80两，聂娘子60两，宋姐姐20两，心动了吗？”张蛋蛋伸出手指比划道。 天降大饼也不过如此，谁能跟20两银子过不去。 小玉白日要上课，聂娘子闲着也是闲着，只要她能松口，两方双赢，自己也能回些本，宋月华当然没意见。 不过她还是好奇道，“那你呢？” 能发现这种商机的人，哪里能让自己吃了亏去。 张蛋蛋老实交待道，“花掌柜给了5两，让我游说聂娘子跟宋姐姐。” 宋月华哈哈笑道，“等银子到手后，我也给你3两的辛苦费，总不能让你在我这里吃了亏。” “多谢宋姐姐！”张蛋蛋惊喜笑道。 这会儿差不多是晚饭时间，宋月华留饭，张蛋蛋摆手道，“师娘煮了我的饭，我该回去了。” 事情到了这里，差不多都落定了。 吃过晚饭后，张蛋蛋回到房间，往床上一躺就睡过去了。 边无看他累得连鞋都没脱，过去帮他脱了鞋，又帮着盖好了被子，才重新回到书桌前。 第二天，散学后，花宝儿给了张蛋蛋600文，他直接分给白书300文。 白书收到铜板的时候都傻了。 张蛋蛋笑道，“总共600文，你一半我一半，你可别嫌我拿多了，毕竟我也费了不少口舌。” “怎么会！”白书连忙道。 原本他打算能拿50文就差不多了，后面蛋蛋说至少200文，拿到手又变成了300文，他还有什么抱怨的。 要不是张蛋蛋，他一个铜板也赚不着。 白书留在讲堂给花宝儿讲课，花细雨想进去旁听，被张蛋蛋拦住，“细雨姐，一份钱就只能一个人上课，您想进去也成，得加钱。” “还加钱!” 花细雨气道，“你是想钱想疯了吧，我就进去伺候我家小姐，加的哪门子钱！” 张蛋蛋小声辩解道，“细雨姐，您别气，夫子也说过，学堂内众人平等，没有什么小姐，您要是进了这张门，提了问，白师哥还能不回你吗？” “您看这样成不成，只要宝儿姐愿意，您再加200文，我让师哥同时教你们两个。” “哼！”花细雨想到小姐在听课，压低声音厉声道，“你这个小混子，休想再坑小姐一个铜板！” 说完，花细雨转身就走了，留下张蛋蛋无奈耸肩，“真傻！” 等到了跟花掌柜约定好的日子，张蛋蛋提前跟宋月华打了招呼。 花掌柜带来的是一个13岁左右的姑娘。 小姑娘长相秀美，眼神温柔，发髻上别着一支白玉蝴蝶簪，左右耳朵上，各别着一支金丝嵌玉耳环。 身着浅紫色的丝质齐胸襦裙，外面是一层月白色的薄纱，衣裙绣着一大簇紫藤萝花，腰间还别着一块翠绿色的玉佩，整个人看上去高贵典雅，气质不凡。 花掌柜同众人介绍道，“这是我的侄女，名唤关小蝶，绣技不精，今日特来拜师求艺。” 说完，关小蝶拿出自己的绣品，双手递给聂娘子。 聂娘子一如之前，安静仔细地看着绣品，整个书房内的人都安静不语，气氛有些紧张。 看的时间没有上次长，聂娘子轻声道，“可以留下。” 屋内的人此刻才松了一口气。 花掌柜向聂娘子拱了拱手道，“听闻青云绣坊的教习，人手一块玉牌，老夫听闻已久，不知聂娘子能否给老夫开开眼界？” 宋月华，“……”还有这种事？ 聂娘子微微点头，从怀中拿出一块小小的玉牌递了过去， 站立在花掌柜身手的男子赶忙过去，双手接过。 细看过后，把玉牌递给花掌柜，两人对视，男子点了一下头。 花掌柜有了数，心中最后一点顾虑也才卸下，看了一眼玉牌后，亲自把玉牌给交还了回去，“在下任性要求，多谢娘子宽容。” 宋月华瞟了一眼，那玉牌上刻着一个聂字。 关小蝶要留住在学堂，除了交80两给聂娘子，还有吃住的费用，再加上5两辛苦费，总共是97两银子。 宋月华分到了27两，张蛋蛋分到了13两。 除了花掌柜跟宋月华总花给了他8两辛苦费，聂娘子也给了他5两银子。 张蛋蛋数出四两银子给宋月华，“宋姐姐，我知道学堂的吃住一年得12两银子，我没有交束修，笔墨书本也没买，整日白吃白住，这次赚了点小钱，虽然不够，但我保证，以后肯定会再补上的。” 看他一本正经地样子，宋月华还是很欣慰的。 收下关小蝶，与她本身没有利益冲突，平白得了银子，皆大欢喜。 得了银子后，还能想到付一部分的银钱的吃住，至少证明她收下的，不是什么白眼狼。 住在学堂里面，一个月1两银子，她是有得赚的，因为花家两个，再加上关小蝶都是富户小姐。 每日吃的白米都是自家送来的，她赚得更多。 “你不必同她们一起算，”宋月华道，“这四两我收下，就当是一年份的吃住开销了。” 张蛋蛋赶忙道过谢，收好银子，出了门就去东山找季明跟高娃子，刚好分成三份，一人一份。 “老大，有了这些银子咱们可以去县城租个小院，把大傻个跟汤圆他们都叫上，再也不必住在破庙了，咱们穿体面些，再做点小本生意，也够养活自个了。”张蛋蛋憧憬道。 季明摇了摇头道，“先不说我那个事有没有完，我们在这里做些投机的事，是因为没人同你计较，要是去了县城，当乞丐还行，要是想干什么正经买卖，随便什么人都能把咱们碾死。” “你忘了咱们前些年在九曲巷卖炭，还有去年给本醉香坊送餐的活计了吗？以前护不住，现在也护不住。” “等咱们存些银钱，再找个靠山，好好规划一番，做点稳定的行当。” “你好好念书，咱们三至少得有个能识字算帐的人，大傻个跟汤圆那边，改天托人给他们送些铜板过去就行，太多了也留不住。” “全听老大的。”张蛋蛋笑道。 第一百四十四章 生了 这天，宋月华正在菜园子里松土，季明突然跑到宋家来，焦急道，“快生了！” 宋月华听后二话不说，就往东山跑。 算算日子，朱艳丽确实快生了，还好提前找好了稳婆，不然这会儿只怕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刚到大院门口，就听到朱艳丽声嘶力竭的喊叫声，宋月华快步进去，外面围着一圈人。 宋月华同众人道，“你们站在这里也没用，该干活的去干活。” 蓝婆婆在灶房烧热水，宋月华让她再炖只母鸡。 院子里面剩下急得直转圈的段一刀，宋月华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进了产房。 朱艳丽痛得直哼哼，额头上贴着湿漉漉的头发，王婆婆蹲在床边上，安抚她道，“没事，没事啊……” 喜婆婆在她身下看一眼，然后走到床头，用力地握紧她的手 朱艳丽唉哟一声，喊道，“娘啊，我感觉快不行了，是不是要死了！” “死不了！”宋月华说道 朱艳丽虚弱地转过头看了眼，哼哼两声道，“你真是，百无禁忌啊！” “吃东西了没？”宋月华问 喜婆婆点点头。 吃了就好，吃了才有力气生。 又过了许久，朱艳丽痛得满身大汗，颤抖着声音同宋月华说，“我，我真不行了，我要死了，要死了！” 宋月华问喜婆婆，“现在该怎么办？” 喜婆婆往朱艳丽身下看了看，摸了摸肚皮，点了下头。 宋月华道，“好好顺一下气，别胡乱想，你的胎位很正，一切都很顺利，别担心！” “啊？” 朱艳丽哪怕此刻痛得要死，但还是忍不住吐槽道，“我一直想问，你到底是怎么知道她的意思的？” 宋月华道，“猜的，猜准了喜阿婆就会点头。” “好，好……”朱艳丽气息虚弱，力气越来越小。 喜婆婆右手在嘴前比划两下，宋月华让王婆婆去端碗鸡汤进来。 朱艳丽摇了摇头，细声道，“不，吃不下……” “喝两口汤，也能解渴。”宋月华道。 等汤端过来后，王婆婆扶着朱艳丽，宋月华一勺一勺地给她喂了进去。 喝了点汤，朱艳丽力气也恢复了不少。 宋月华传达喜婆婆的意思，让她使点劲，朱艳丽的劲是使上了，就是叫得惨绝人寰。 门外的段一刀，也管不上那么多，隔着门大声问道，“没事吧，人没事吧？” “给老娘滚远点！”朱艳丽朝着门外大吼了一声。 吼完整个人往后一倒，就听到喜婆婆啊啊的声音，一个赤裸的婴孩被抱了出来，喜婆婆朝着婴孩屁股拍了两下。 一声啼哭，所有人都安了心。 王婆婆忙去打热水，宋月华拧了帕子帮朱艳丽擦脸。 迷迷糊糊中，朱艳丽气若游丝道，“月华，好累啊……” 宋月华温声道，“累就睡一会儿，孩子很好，安心睡吧。” “嗯……”朱艳丽轻嗯一声，闭上眼睡了过去。 喜婆婆把婴孩洗好后，动作利落地包了起来。 王婆婆拧了拧帕子正准备给朱艳丽擦身子，看宋月华还在里面，一脸尴尬，“那个……” “噢，我懂！”宋月华自觉离开。 宋月华一出来，段一刀急忙问道，“她怎么样了？” “大人小孩都平安，只是累坏了，现在在休息。”宋月华道。 “那就好，那就好！”段一刀松一口气。 看他这个样子，宋月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们现在是？” “呃……” 段一刀嘿笑一声，不知道该怎么说。 看他这傻愣愣的样子，宋月华皱着眉，问道，“朱艳丽怎么说的？” 段一刀挠了下头，不好意思道，“她让我滚，见我一次打我一次。” “啊？” 宋月华记得王婆婆对段一刀的态度还是挺好的，怎么又变成这样。 “是不是你干了什么？”宋月华问道。 见他半天没吭声，宋月华无语，“好啊，还真是你！” “没有，没有。”段一刀道，“我就是在想，她的态度转变节点，难道是那次说错了话？” 宋月华有些好奇，“什么节点？你说了什么话？” 其实，还是段一刀假冒宋月华请大夫给朱艳丽看诊那次。 朱艳丽生气他瞒着自己，质问道，“段一刀，你说说看，到底想干嘛？” 段一刀连忙解释道，“没，没想干嘛，我也是担心你们娘俩，想求个平安。” “要你操这个心干嘛”朱艳丽气道，“你又不是孩子的爹，还是说，你想当孩子的爹？” 人家母子都是良籍，他要是当人家爹，那不纯纯害人嘛！ 段一刀连忙摆手道，“不不，我不能当。” 这是什么意思？嫌弃她？嫌弃还上赶着？ 朱艳丽怒了，“段一刀，你他娘想干嘛啊！” “没，没想干嘛啊。”段一刀一脸不解，好端端的怎么又发火了。 “没想干嘛，没想干嘛你是在干嘛！” 朱艳丽狠狠一脚踢飞脚边的石子，放下狠话，“给老娘滚远点，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怎么就生气了？ 直到现在段一刀都没有想通。 后面每次段一刀送东西来，都被朱艳丽给扔了出来，扔完还要骂，有时候气得不行，段一刀怕她动了胎气，便再也不敢随便露头。 直到今天，段一刀才敢隔着门，在院子里守着。 宋月华听完后面无表情，摸着自己的肚子道，“饿了，吃面去。” 段一刀，“……” 当宋月华端着鸡汤面在灶房里面吭哧吭哧吸溜时，小玉小瑜谢文武，这三人一散学就跑来东山大院。 谢文武一跑过来就问，“这面还有不？给我也来一碗。” “你是来吃面的？”宋月华无语道。 谢瑜赶忙问道，“宋姐姐，婶子生了吗？” 宋月华点头。 小玉也问道，“婶子还好吗？生了个男娃娃还是女娃娃？” “不知道，你们自己去问王婆婆。”宋月华道。 谢瑜，小玉，“……” 蓝婆婆给每人下了一碗面，宋月华又要了一碗，还加了两个蛋。 朱艳丽生了个女娃娃，皱巴巴的一团。 小玉小瑜都很喜欢，小脚丫子，小手爪子，两人玩得不亦乐乎。 次日一起床，宋月华就把大小宝的旧衣裳收拾了一大竹箱子出来。 两小只长得快，衣服也做得多，当时王婆婆让小玉把衣裳做大些，小孩长个了再放两针，也能省下不少布料。 宋月华知道后，还是拒绝了，那个时候小玉刚学着做针线活，多做两套，正好当作练手。 穿不了的旧衣服存了一大筐，反正放着也是放着，分一半出来，给朱艳丽的小娃娃穿刚刚好。 宋月华搬着竹筐去东山的路上，刚好碰到宋老二跟宋老大。 两兄弟赶着牛车拉着装得满满的大粪桶也往东山去。 虽然两人的表情都有些尴尬，但还是同宋月华打了声招呼。 粪桶的味道很重，宋月华问道，“这活还能干吗？” “能，能！”宋老大连忙点头。 本来就是庄稼人，从小到大，没少同这些农家肥打交道。 以他们两家的关系，能捞到这么个活干，已经很不错了，至少宋大是很满意的。 宋老二干笑两声道，“东家，我们刚从县里收了夜香回来，下午再去附近村子收点农家肥，你看可好？” 这宋老二对自已身份的转变倒是适应得快。 宋月华道，“这事归周管事管，他怎么安排，你怎么做就是，有什么问题，直接跟他商量。” “好的，好的。” 宋老二笑了两声，宋月华没有过多理会，就离开了。 刚到大院，宋月华就碰到垂头丧气的段一刀，忍不住问了句，“又被骂了？” 段一刀点了下头。 第一百四十五章 金少阳 隔天，宋月华收到大毛的来信。 信中描述了落洲山水何等千篇一律，灵华寺的僧众何等不近人情。 接下来的大量篇幅都在讲燕风见如何吃不惯山上的素斋，天天下山找酒楼。 可惜的是，酒楼的饭菜都不怎么合口，于是写信，让谢文武写几道菜谱给他。 宋月华想了想，反正菜谱自己也会，于是当时就写了十道菜谱子寄了去。 顺便让他在落州找找看，有没有比较好的祛疤的药。 这个时代的车马往来不易，宋月华在这之前托候五，跟驿站的人带回来不少祛疤膏药，效果都不是很好。 趁着这次机会，正好托大毛在落州寻一寻。 又过些日子，一驾马车停在了宋家门口，从里面下来的小厮，说要找谢文武。 宋月华略一想，就知道是谁了，问道，“可是大毛叫你过来的？” “是的，大毛哥让我一定要亲自见到谢文武，一定要让他亲自写下菜谱。” 小厮说完，把大毛寄给宋月华的信拿了出来。 宋月华，“……” 拆开信，大毛只说祛疤的药他在寻，然后又写了些琐事，关于菜谱如何，完全没提起。 宋月华叫来谢文武，小厮把大毛的信递给他。 读过后，谢文武马上提笔回信。 宋月华不服气，站在一旁看着谢文武一个字一个字地写，看得谢文武心里发毛，问道，“师傅，有哪里不对吗？” 宋月华摇摇头，总体下来跟她所写的差不多。 看着小厮离去的马车背影，宋月华心想，这哪里是什么菜谱问题，明明是技术问题。 又过了些日子，宋月华收到大毛寄来的瓶药膏，还有一封信，说是燕风见吃得舒坦，已经可以心平气和地骂人了，多谢她的体谅。 体谅！ 宋月华人都傻了，明明都写得差不多，怎么谢文武的管用，她的就不行，难道是字体的原因？ 算了，比起这些，宋月华收到药就给柳雪送了过去。 这一年来，柳雪涂的药不少，隔三差五，宋月华就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堆子药给她涂。 “师傅，要不算了吧。”柳雪劝说道。 她是真的不在意了。 “药都买来了，怎么就算了。”宋月华道，“这是大毛从落州寻来的，说不定有奇效。” 柳雪无法，只得接过去涂。 用了几天，宋月华来问效果时，柳雪说是背上的伤消了不少。 “让我看看。”宋月华道。 柳雪后退两步，拒绝道，“大白天的，我还得干活呢，下次吧。” “我就看一眼！”宋月华坚持要看。 柳雪实在无法，只得撩起衣裳让她瞧。 “这不没什么变化嘛！”宋月华皱着眉头道。 柳雪放下衣裳道，“还是有些用的……” 看来落州的药膏也不管用，宋月华叹了一声，看来，只得再去别处寻一寻了。 六月中旬，烈日当头。 宋月华从不归山里头的深潭捞了一筐子鱼回来，深潭处阴凉，她也没觉得有多热。 反倒是家里两个小娃娃热得不行，田氏在边上一个劲地给他俩打扇子，还是不怎么管用。 宋月华只能拧湿帕子，给大小宝降热。 过了中午热浪最凶之时，两个小娃娃身上黏糊糊的，像化了的冰糖葫芦一样。 宋月华把两小只拎到浴桶里泡了个澡。 洗干净后，身上不黏糊，大宝又蹦跶了起来。 刚从浴桶出来，大宝就光着个屁股往外跑，田氏还在做饭，宋月华干脆一手夹着小宝，一边跑到外面去追大宝。 这时候，大门被敲响。 宋月华把两个光溜溜的娃娃交给田氏，然后自己去开门。 门外是易夫子带着个黑衣冷面的男子。 看到黑衣男人后，宋月华哼笑了一声。 易夫子只顾着介绍，没注意到两人的神情，“这孩子想学武，段老头不在，我就先领过来让你瞅瞅。” 宋月华让易夫子先回学堂上课，然后盯着面前的男人，“脑子治好了吗？记忆恢复了？” 金少阳皱眉不解道，“我之前可曾得罪过姑娘？” “没有。”宋月华道。 金少阳问道，“那姑娘为何对我充满恶意。” “恶意？”宋月华好笑道。 “你我素不相识，又何来的恶意，金公子，你怕是有所误会，是个人都会有警惕心，我又没有害过你，反而助你找到家人，怎么又能被称为恶意。” “既然如此，”金少阳轻笑道，“想必宋姑娘不会阻挠我入学吧。” “开学堂收学子，好端端的，怎会阻挠。” 说完，宋月华反问道，“不过，我有一事不解，还望解惑，公子家中富裕，若想学武县中什么武师傅找不到，何必来我这等乡下学堂。” 金少阳自嘲道，“姑娘确实不懂，即便是富贵之家，若生母只是不得宠的小妾，富贵亦与我无关。” “众所周知，金家一共十八房小妾，子女总共12人，并不是人人都能得偿所愿。” “哦……” 宋月华轻哦一声，心中另有思量。 金家的闲事，她没打听过，也懒得打听，但要把眼前这人打发走，最好找个理由。 宋月华面带笑意道，“一年学费20两，吃住10两。” 金少阳点点头，没意见，拿出一张30两的银票递了过去。 宋月华，“……”是她浅薄了。 看着眼前的银票，宋月华没有接，反而问道，“为何晕倒在林中？” 这个人的来历虽然明白了，但在不归山那种地方晕倒，怎么想都不合理。 金少阳自嘲式地笑了一声，才道，“不过是大户人家里，常见的兄弟之争。” “嗯……”宋月华双手交叉在胸前，身体靠在门框上道，“细细说来。” 金少阳有些无语，“站在这里说？” 宋月华认真地点了下头。 金少阳环顾一圈，见四下无人，才放低声音道，“二房的兄长因父亲赞了我一句相貌不错，继而起了嫉妒之心，假意狩猎，实则是把我打晕后，扔进了不归山，不归山顾名思义，有去无归。” “扔得倒是挺准的。”宋月华道，“扔了个这么容易被人看到的地方。” “宋姑娘！” 金少阳声音猛地提高道，“你倒底在怀疑什么？若不是有了这次经历，我也不会想要习武防身！” “30两，可以找到一个很不错的武师了，你要找不到，我帮你找如何？”宋月华没有半点同情的意思。 金少阳眼神坚定，“再好的武师，也不是武探花。” “什么武探花！”宋月华心中一咯噔。 金少阳轻笑一声道，“早年有幸见过公孙将军领兵，段探花脸上那道疤实在叫人过目难忘，前些日子无意间瞥见，这才回想了起来。” 宋月华感觉被人掐住了脖子，段一刀的身份无论如何不能暴露，这个王八羔子是在威胁她。 沉吟片刻后，宋月华伸出手来。 金少阳马上会意，把银票送到她的手上。 宋月华接过后，一边折着银票，一边缓声道，“我不想听到什么段探花的名头，若不然……” “若不然……”金少脸上似笑非笑，似是想看她能放出什么狠话。 宋月华神色一敛，阴沉道，“宰了你！” 金少阳，“……” 第一百四十六章 拜见段夫子 操场上，狗娃子同二锅头正在操场被段一刀练得嗷嗷叫。 两人双手握拳，左右手伸张，双腿迈开，腰部下沉，左右的手臂上各挂一个水桶。 “师傅啊，咱们是不是该歇歇了……”狗娃快哭出来了。 这死老头子，就没把他们当人！ 段一刀最近心情极好，也不恼，只笑呵呵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朱艳丽生的小娃娃，段一刀现在隔三差五就能抱上一回。 小小一个人儿，让他知道什么叫捧在手里怕碎，含在嘴里怕化了，心情自然好。 段一刀之所以能够抱上小娃娃，得多亏两个婆婆帮嘴。 前些日子，段一刀无意间得知，朱艳丽的奶水不够。 为此，特意跑到县里去找小奶羊，整个县都找遍也没找到，又跑到附近村子里去找。 最后，还是问了宋月华，找到市场买菜的大婶，到了大婶的娘家才买到小奶羊。 一个大男人天天早上早早过来挤羊奶，笨手笨脚的样子，蓝婆婆才忍不住替他说了几句好话。 一番话下来，朱艳丽也有些过意不去。 从怀着孩子开始，直到现在坐月子，朱艳丽整天喝鸡汤，以至于喘口气都是鸡毛味，随口同王婆婆抱怨了一句，不知怎么，也被段一刀给知道了。 当天晚上就告了假，次日一早驾车去县里买回最新鲜的猪蹄。 王婆婆收下东西，要给他算钱时，段一刀飞也似地跑了，死活不肯要。 朱艳丽知道后同王婆婆说，“随他去吧，等到时候我再一并算给他。” 接下来的日子，段一刀每天都从县里，或是山里给朱艳丽寻些新鲜吃食。 等人吃好后，又小心翼翼地趴在门口，问她可还喜欢。 这模样，王婆婆都有些于心不忍，劝朱艳丽道，“我看这段夫子挺不错的……” “娘，你不要说这种话。”朱艳丽不悦道。 段一刀不听劝，执意要送东西过来，既然收下了，东西她也记了帐，到时候全部还给他。 要真说自己没任何感觉，那也是骗人的。 他是个堂堂正正受人尊敬的夫子，找个正经女人成家多好，偏偏自己…… 朱艳丽重重地叹了口气。 段一刀这些时日做的事情，娘跟蓝婆婆天天跟她说，想不知道都不成。 所以，当段一刀再想抱小娃娃时，朱艳丽还是松了口。 这几天，段一刀的心里跟灌了蜜一样，教起徒弟来也特别有干劲。 宋月华领着金少阳过去时，段一刀正往两人的水桶里面加水。 狗娃子哭喊道，“师傅，不行了啊，我快撑不住了。” “别担心，以你的本事还能撑上很久。”段一刀道。 太阳有点晒人，宋月华进了旁边的小屋，喊了声段一刀。 段一刀一转身，狗娃子就要松口气，气还没松完，段一刀又转过身朝着他厉声道，“别松懈好好练。” 狗娃子吓得把呼出的气又给吸了回去。 “他叫金少阳，来这里学武艺，”宋月华说完，又补了一句，“腾一间屋子给他住。” 金少阳边忙作揖道，“学生金少阳，拜见段夫子。” 段一刀摆了摆手道，“学武艺不用整得这么文绉绉的，过来练练。” 宋月华站在阴处，看着金少阳在段一刀手下没过两招，就被摔倒在地。 “行了！” 段一刀一只手止住冲过来的金少阳，然后同二锅头道，“老二，你来同他过两招。” 金少阳眼神闪了闪，接着又铆足了劲。 同二锅头过了十几招后，段一刀又喊停，叫来了狗娃子，同他过招。 金少阳正欲说话，就听狗娃子拉着哭腔道，“师傅啊，我站太阳底下几个小时，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你让我同他过什么招，直接挨打成不？” 段一刀瞪了他一眼，骂道，“那你就乖乖等着被打好了。” 狗娃子虽然怂，但还是过了几招才被人撂倒。 过完招式后，段一刀才同两人介绍道，“金少阳，以后是你们的三师弟。” 三人说着话，段一刀过来狠狠地灌了一碗水下肚，说道，“这里总共两间屋，怕是有些不够，再来一个人住，别人就没地方歇脚了。” 宋月华点点头道，“知道了，我会解决。” 转过头，宋月华又问金少阳，“你这么菜的吗？” 金少阳很无语，“就是菜，才要练功夫自保啊！” 回到家后，宋月华找来周二贵，让他在操场旁边再加建4间屋子。 操场旁边现在有两间泥砖屋，刘有福跟王刚子住一间，季明跟高娃子住了一间。 金少阳想住在东山上，就只能跟他们住一块。 本来以为这个金家少爷会不乐意，没想到他半句怨言都没有。 虽然金少阳不吭声，但房子还是得再多建几间，以后来了习武的学生，也不怕没地方住。 等到天气一热，长工们也有地方歇息。 其实，宋月华还想再搭一间草棚，用来当练功房。 不然每次下雨，几个练武的都淋得可怜巴巴的，遇到再恶劣点的天气，就只能干瞪眼。 周二贵听了练功房的想法后道，“草棚倒是好搭，找几个长工几天就能弄好，也不花钱，但是，现在的地都种上了棉花苗，你要求的场地不小，如果要重新开荒重地，估计会耽误东山上的活计。” 宋月华也想到了这点，操场要当晒场用，如果搭上草棚子，往后就晒不了东西。 以猪场为中心，，南面有东山大院，西面有操场。 北面与东面的地不属于宋月华，自不能擅动。 这事暂时只能搁置。 趁着东山这边加建屋子，学堂那边也需要加建。 学堂总共建了四间炕房。 边无，张蛋蛋一间，花宝儿，花细雨一间，聂娘子一间，刚来的关小蝶也住了一间。 等到天冷，学生就只能在讲堂里冷嗖嗖地听课。 趁着现在时候还早，宋月华想建两间大通铺，炕床做大些，多盘两个，至少得容得下今年的学生。 4间泥砖屋，两大间通铺，再加上盘炕，大约7两银子，宋月华交给周二贵9两。 周二贵嘿笑了声，推回去2两道，“这钱二贵叔受之有愧，无论如何也不会收的，下次吧，等你还要建房时，到时候一起算。” 宋月华刚把银子推过去，还没开口，周二贵抓起7两银子就跑了. 到门口时，又朝宋月华喊道，“丫头放心，屋子就交给我，保证不出差错。” 说完话，人就跑出了院子，不见人影了。 宋月华一时间哭笑不得。 虽然不喜金少阳，但毕竟已经入了学，宋月华还特意找候五查过金少阳的底细。 金少阳在金家排行第八，在一众兄弟姐妹中，他的性子最为低调，鲜少在人前露面。 而他的亲娘也确实不算得宠。 一切都如金少阳所言，宋月华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太多疑了。 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宋月华只得私下交待段一刀，多注意注意他。 段一刀以为是让他多关注新来的，也没多想，乐呵呵道，“新来的这个底子不错，也能吃得苦，好好练，百八十年还是有机会超越我的。” 宋月华，“……” 第一百四十七章 周心爱 过了没几天，谢锋突然来到了宋家。 以往除非送银子，接孩子，谢家人很少主动上门。 宋月华连忙问道，“谢二叔，可是出了什么事？” 谢锋轻笑道，“我来找段一刀的。” 宋月华心下一松，人家老战友确实该多聚聚，于是笑着道，“吃过晚饭再走吧，我做几道好菜，正好让你二人痛饮一番。” 谢锋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还是不了，晚点家中有事，下次再留。” 宋月华也不强留，“那行，改天再不醉不归。” 原本还想送他过去，结果也被拒绝了。 谢二叔的性子一贯如此，宋月华也就没多想。 当天晚上，段一刀深夜才回。 宋月华半夜迷迷糊糊带大宝出来尿尿时，听到外面的声响，搭个梯子，爬墙头一看，就见段一刀翻墙进学堂。 宋月华，“……”有功夫可真会玩。 第二天，宋月华问了段一刀爬墙头的事，结果对方哈哈两声道，“秉烛夜谈可听过？” 没等宋月华开口，段一刀又道，“姑娘啊，还是要多读书，没事你也来老易这里上上课吧。” 宋月华很憋屈，这种事解释不清，只能气愤地回家。 等她走后，段一刀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心道，还好他够机智。 金少阳的到来，也牵动了付氏的心思。 自从任小溪跟宗义的事情告吹之后，付氏也没消停过。 小溪都14岁了，要是再拖两年，就不好嫁了。 付氏每次经过大院，都能看到段一刀带着两个徒弟在大院操场练武，看得久了，也就动了心思。 “小溪，你觉得狗娃子跟二锅头怎么样？”付氏拉过任小溪商量道。 任小溪一脸嫌弃道，“阿娘，那都什么歪瓜裂枣你就问我！” “歪瓜裂枣还是有点过了吧。”付氏反驳道。 “这两个人到现在都没个正经活计，找了这种人，跟直接跳进火炕有什么区别，我还不如直接跳火炕，死个干脆！” 任小溪忍不住说了气话。 付氏拍了她一下，“你才多大，就整天死不死的，男人成家后自然会想事，你这么厉害，成亲后的人还不由你着管了。” 任小溪是半点都听不得这种话，反驳道。“娶了个媳妇，不是换了个脑子，废物就是废物，现在是废物，以后一辈子都是废物。” “我才不愿押上自己一辈子去赌这种人的前程，我只信自己眼睛看得到的东西。” 付氏无奈道，“你看看你，这个看不上，那个瞧不中的，还总怨娘不给你相看，你让我怎么办。” 任小溪气不打一出来，“你也得给我找个正经人家啊，别是个男的就行！” “哪怕你今天跟我说段夫子，我都没这么生气，人家夫子一个月1两银子，又是有本事在身上的，要不是他整天盯着大院里的那个，我都想找他了。” “段夫子这么大把年纪，你当他女儿还差不多。”付氏摇了摇头道。 “阿娘！”任小溪感觉真的解释不清，“年龄能算什么事，能养活妻儿那才是本事，你也太不会看男人了，才找了爹这么个不靠谱的！” 任小溪起身就走，她怕再说下去，就要骂娘了。 人走了后，付氏小声嘀咕道，“再不靠谱，那不是也把你养大了嘛。” 母女这次谈得不欢而散。 付氏后面又托媒婆物色了几个。 媒婆物色的这些个里面，有几个确实不行，付氏自己就拒了。 剩下的几个，说给任小溪听后，她直接跑到媒婆家里一顿子骂。 “她是脑子有病，还是心理有病，我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都给我找的是些个什么货色！” 任小溪冲着付氏发火。 后面听任小溪一分析，确实不太靠谱。 媒婆靠不住，还是得自己找，所以，当付氏看到操场上出现一个长相俊朗，气质又好的少年人时，她第一时间就去打听了。 得知这个金少阳的身世后，付氏有些拿不定主意，别说是金员外的庶子了，就是金家的管事，她们家也攀不上啊！ 结果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任小溪自己兴冲冲地同付氏说起了金少阳。 “他可是金员外的儿子……”付氏有些拿不定主意。 任小溪点头道，“我找狗娃子打听过了，虽然他是金员外的儿子，但听说不受宠，不然也不能到这里来。” “再不受宠也不是我们能高攀的啊！”付氏无奈道。 “阿娘……”任小溪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这也不成，那也不配，我就只能配得上那种二流子的货色吗？” 任小溪又自说自话道，“反正机会摆在了眼前，这个金少阳没有订亲，没有相好，要是嫁给他，下半辈子就稳了。” 付氏，“……” 说干就干，次日任小溪就找到狗娃子，打听金少阳的喜好。 狗娃子为难道，“师弟才刚来，我们还没那么熟。“ “那你去套套他的话，”任小溪出主意道。 狗娃子嘻笑道，“怎么地，看中了？” “看中了！”任小溪老实道。 金员外的儿子，哪里能看得这种乡下姑娘，狗娃子心想，这不比他跟小叶姐还要难吗？ 看向任小溪的眼神也怜悯了起来，说道，“行吧，我帮你，但是你也得帮我。” “帮什么？任小溪问道。 狗娃子道，“红叶村的王小叶，是二哥的表姐，我想跟她好，奈何王老爹一直不同意，你过去帮我打听打听，看有没有什么空子可钻。” 正好自己这边也不知道怎么贿赂狗娃子，互帮互助是可行的，任小溪痛快应下。 六月底，周家办了小孩的周岁宴，宋月华去吃酒，刚进门就被周二贵叫到小孩的房间里，章氏一看到宋月华就笑着让她来抱小孩。 莫名奇妙抱着个小奶娃的宋月华一脸懵。 章氏有点不好意思道，“月华，能请你给娃娃取个名字吗？” 当初章氏听唐氏说起张如山，张若初名字来由时就生了想法。 等到把娃娃出生，才把这想法同丈夫，公公商量。 出乎意料的是，两人都很赞成，直到满月这天才向宋月华开口求名。 宋月华看着长开的小娃娃，又白又嫩，笑道，“当然可以” “周心爱。” 宋月华道，“心爱之女，被爱着长大的孩子，如何？” “好，周心爱！”章氏满意得不得了，于是看向周二贵。 周二贵也喜欢这个名字，“爹常说女娃的名字重要，这名字，一看就有娘家撑腰，嫁去哪都不会受欺负。” 周宝珠，周心爱，听了周二贵的话，宋月华才知道，一个名字还能有这等作用。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丁翠姑夫家 吃完酒回到家，还要算工钱，发工钱。 发完六月份的工钱，还剩237两银子。 宋月华重重地叹了口气。 柳雪红着脸把5两银子放在宋月华面前，局促道，“这是，那个，借，借的银子……” 宋月华轻笑一声，没有拒绝，“收到银子，那我就把借据给撕了。” 说完，宋月华抽出一张不存在的借据，做出一个撕纸的动作。 然后拍了拍手道，“好了，这下你就不欠我什么了。” 柳雪也被逗笑，松快了许多，“怎么就不欠你什么了，还有那个卖身契的10两，那不得还你嘛。” “那个不着急，”宋月华道，“你先攒点银钱留用，别总想着还钱，我又没催你。” 柳雪挣的银子，又要还债又要供白书念书，平日里还喜欢给大宝小宝买点东西。 身上半点银钱不存，这种习惯可不好。 卖身契这事，还是在宋月华再三说服下，才拿到衙门销了。 柳媚娘现在有把柄在自己手上，别的不说，至少她不敢再以亲情的名义来拿捏柳雪跟白书姐弟二人。 卖身契的10两银子，柳雪知道宋月华是真的不着急用，于是道，“小书现在能赚些铜板，以后我每个月能攒下不少，等攒够了再还给师傅。” 刚发完工钱没几天。 家里来了一个老妇人，一个中年男人，还有一个男孩找上了门。 那老妇一见到宋月华，就开口道，“姑娘可是东山的东家，我们是明溪村，丁翠姑的夫家人。” “丁翠姑？”宋月华道，“我记得她不是和离了吗？” “哎哟，东家你也知道这事啊！今天我特意来此，就是想告诉东家，这种妇人可不能留啊！” 老妇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你说这从古至今，可见过妇人告夫家的……” “也不是没有。”宋月华慢悠悠道。 老妇一时语塞，同来的男人开口道，“我们也是怕姑娘遭受蒙骗，丁翠姑此人私德败坏，在当地已经声名狼藉，为姑娘名誉着想，不应留下此祸患。” “从明溪村到桃源村，挺远的吧，两位倒是热心肠。”宋月华冷声问道。 现在这种地方消息传得慢，只怕是这家人一得到消息，就急不可耐地跑来了。 特意跑上这么远，就为了毁了前妻的活计，可真是有够无耻的。 宋月华端茶轻饮道，“你们说的我已经知晓了，接下来我自有定断。” 两人还眼巴巴地看着宋月华。 这时，田氏上前道，“东家，大宝急着找您呢，您快些过去，我哄不住了。” 宋月华起身朝两人道，“那我就不送了。” “姐姐，能不能让我见一见娘亲？”小男孩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宋月华。 “她干一天活，我就得给一天钱，浪费时间不干活，这钱是由你们来补给我吗？”宋月华看向老妇跟男人。 老妇，“……”怎么还找他们要上钱了。 两人不说话，宋月华也不奉陪。 老妇二人见她要走，又急忙问上一句，“东家是要辞退丁翠姑吗？” “东家做什么事，还轮得到你们来指手画脚不成！”田氏呵斥道。 老妇还想辩解一二，男人赶紧拉着老妇离开了。 等人走后，田氏才问宋月华，“这两人挑拨离间，东家何必待他们这么客气。” 宋月华轻笑道，“这种人想告状，那便由他们告，大动肝火反而不值得。” “这事要同丁翠姑说一声吗？”田氏问道。 这种恶心人的事，本来不说也无妨，但是心中有个防备总归是好的。 宋月华点点头道，“同她说一声也好。” 晚间，丁翠姑，柳雪，蓝婆婆，文小花，田氏齐坐一堂。 丁翠姑气得面色发白。 柳雪连忙安慰道，“你的情况师傅早就知晓，她定不会为了旁人的两句口舌就辞退你的。” 田氏也道，“东家可不是那是非不分之人，她让我转告给你，也是想让你防着些那些人。” “东家是个好人，她的意思我明白，”丁翠姑恨恨道，“我只是没有料想到，这一家人这么恶心，这么恶毒，若非东家宽容，岂不是我走到哪，就要被他们找到哪，竟是半点活路都不给我留。” “为这些人气坏了可不值。”蓝婆婆给丁翠姑倒了杯凉茶。 文小花心生感慨道，“至少儿子……” “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文小花的话还没说完，丁翠姑就厉声打断，“沾上那一家子血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文小花垂下头，不知该如何安慰。 蓝婆婆建议道，“要不，放出翠姑被东家辞退的消息，如了那家人的愿，只要他们往后再也不来找翠姑，不就成了吗？” 田氏摇了摇头道，“除非翠姑往后都不出门，否则这种事情怎么瞒得住。” “来就来呗，把人打回去便是，还怕了他们不成！”柳雪气愤道。 大院归她做主，东山归师傅作主，怎地就怕了这两个外村人。 “也不是怕，”田氏解释道，“主要沾染上这种人麻烦。” 文小花点头，她跟魏家虽然定了契书，但也怕魏家一时想不通，来找她的麻烦。 想到这个，心中难免惶恐不安。 误了她的活计，要是惹东家不快，母子俩就再难有这种安生的日子了。 柳雪想想道，“要不，我去找宗管事，让他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田氏满眼笑意地看向柳雪，心想，这丫头心思单纯，又是管事，同自家儿子只差3岁，刚好般配。 不过柳雪才13岁，等到明年，再同东家提一提，说不定还能成就良缘。 “你们等着，我这就去叫阿义过来。”田氏道。 “等一下，”柳雪喊道，“田婶，您且歇着，我叫高娃子去跑一趟。” 田婶心中越发满意，这丫头可真体贴人。 柳雪想的是，高娃子腿脚快，不折腾时间。 等到宗义过来后，丁翠姑的心绪已经平静了下来，田氏又把事情同他说了一遍。 宗义问道，“想斩草除根吗？” 一屋子人，“……” 田氏拍了他几下，骂道，“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怎么张嘴闭嘴就这么残暴！” “那你们是想怎么样？”宗义无奈问道。 屋子里几个女人确实还没想过这事。 “只要让他们没法找翠姑的事，就行了。”柳雪道。 宗义问丁翠姑，“你是什么个意思。” 丁翠姑轻嗯一声，“现在我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 宗义点头道，“好的，我知道了。” 宗义说完就走，留下众人一脸懵。 田氏追了出去，问道，“臭小子，你可别干什么坏事。” “放心吧，”宗义笑道，“这种小事，就当帮柳管事的忙，算不得什么坏事。” 田氏盯着他，一脸不相信。 “好了娘，咱们回家吧。”宗义温声道。 田氏，“……” 第一百四十九章 关小蝶 从这天起，再也没有人来找丁翠姑麻烦，柳雪心中惦记，悄悄问了宗义。 宗义神色古怪笑道，“你不会想知道的。” 柳雪傻住了，脑海中出现了非常血腥的想法。 见她愣住了，宗义哈哈大笑道，“放心，那家子人最近遇到了事，自然没得时间来找麻烦。” “当真还活着？”柳雪不安心问道。 宗义认真道，“活着。” 没惹上人命就行。 但柳雪到底还是有所不安，等到宋月华到大院时，柳雪私下把丁翠姑一家的事同她说了。 按宗义的说法，现在事情解决了，说了应该也没事。 宋月华有些傻了，没想到，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东山上的人还搞了这么一出。 宋月华同柳雪道，“手脚干净些，别做得太过就行。” “那我要不要再去跟宗义说一说？”柳雪问道。 “不必了，”宋月华道，“他心思深，不会想不到。” 丁翠姑前夫家人确实可恶，底下有人自己的做法，那她也不能不问。 当天晚上，宋月华把宗义叫到家里，问他做了什么。 宗义才把事情告知。 丁翠姑的前夫好饮，平日里喝得多就爱闹事，以前在家里，喝多了就抓着丁翠姑打。 宗义找了个混子，请他到县里喝酒。 有免费的酒，自然是不喝白不喝。 两人就在闹市的馄饨摊子上喝酒，大半坛酒下肚，都喝得有些七荤八素了。 这时，只要有人上前再挑拨一两句，自然能看上一出好戏。 馄饨摊的旁边就是朱屠夫的猪肉摊，两人就这样跟朱屠夫起了争执。 刚好当天朱屠夫的老娘来摊位送饭，推搡间一个不小心，伤到了朱老娘。 整个闹市的人都俱朱屠夫，长得凶恶，干起事来也狠，妻儿死得早，一个单身老鳏夫，跟自家老娘一起过日子。 伤到了朱老娘，那是彻底惹上了朱屠夫。 前夫当场被打断了腿不说，朱屠夫还闹到他们家门口。 挥着大刀找他们要朱老娘的医药费，就这架势谁敢不给啊，赔偿了一次，家里的老底都快掏空了。 宋月华静静地听着，片刻后才道，“同喝酒的那个人，是你亲自去找的？” “当然不是。”宗义道，“东家放心，没留下尾巴。” “朱家老娘那里，是你安排的？” 宗义摇了下头，“没有，这个算是意外，朱老娘伤得不重，是朱屠夫不依不饶，才夸大其词。” 宋月华轻嗯一声道，“下次，尽量不要牵扯进无辜的人，而且，这个事情总会过去的。” “哦，东家的意思是？”宗义还有后手没使完，但估计东家会不乐意，也就不说了。 宋月华看着外头，想了许久，才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宗义无奈苦笑道，“东家，我没念过书。” 宋月华笑了笑，重新坐下，低声同他说自己的法子。 又过了些时日，周大富的老姑来走亲戚，特意去了趟东山，看看丁翠姑。 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甚感欣慰，两人说了许久的话，直到今天，丁翠姑才知道朱屠夫跟那一家子的事。 “真是报应！”丁翠姑恨声道。 周老姑拍了了拍她的手，又道，“我看他们家是不是安宁了，前些日子，村里来了个道士，算的卦，那一算叫一个准，结果等到他们家时，你知道那道士怎么说吗？” “怎么说？”丁翠姑也有些好奇。 周老姑叹声道，“说他们家母子相克，所以他最近才会有那么多倒霉事！” 丁翠姑愣了愣，才道，“竟是这样？” “对呀，”周老姑继续道，“现在天天母子俩在家里掐架，前些日子还把他老娘给打了……” 一个烂人的腿断了，现在有人给他递了个发泄的借口，真真假假就没那么重要了。 丁翠姑心底不觉畅快，以前她挨打的时候，那个死婆子只会说，每个女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哪有女人不挨打的。 现在可好了，让她也尝尝天天被打的滋味。 一时间，只觉心中多年来的郁气顿时散去了一大半。 这日，宋月华一大早就去不归山上喂白蛇，打了几只野鸡，又采了不少野菜，直到傍晚才准备回家。 刚出山，就在路口碰到了张蛋蛋。 “你在这里做什么？”宋月华问道。 张蛋蛋问道，“宋姐姐，你明天进山吗？” “不确定。”东山的活多，宋月华也不是天天都能进山。 张蛋蛋又道，“那你下次进山能带上我吗？” “不带！”宋月华果断拒绝。 张蛋蛋，“……” 宋月华领着他往回走，一边教训道，“村里人都不敢进山，你个小屁孩进去，是想给豺狼虎豹当肉干啃吗？” “不是的……”张蛋蛋说着，站住脚步问道，“宋姐姐，你会抓蛇吗？” 宋月华，“……”我会喂蛇。 张蛋蛋道，“聂婶子天天眼睛痛，说是顽疾，没法治，我之前见有个老乞丐吃蛇胆治眼睛，所以……” “下次进山，我帮你抓一条。”宋月华脚步不停地应了下来。 张蛋蛋笑着感谢道，“宋姐姐，你真是活菩萨！” “抓条蛇而已，不是什么问题，”宋月华只是有些好奇，“看来聂娘子待你挺好的。” 张蛋蛋重重地嗯了一声，“聂婶子是顶顶好的。” 宋月华轻笑着看了他一眼。 干绣娘这一行，果然都容易得眼疾，小玉那里，也得提醒她多加注意才行。 “没事的时候多出门走走，看些花花草草，对眼睛还是很有益处的，可惜聂娘子不愿出门。”宋月华喃声道。 一旁的张蛋蛋听后，记在了心里。 自些张蛋蛋每日散学后，都会在村子里采许多花草送到聂娘子处。 “有这空闲时间你多读些书。”聂娘子说道。 “不碍事，夫子说过劳逸结合，我要去东山看大哥，采花草也是顺便。”张蛋蛋嘿嘿笑道。 聂娘子没在外面转悠过，但也想得到，这么多花，哪是顺手就能采到的。 关小蝶从里面拿出花瓶，瓶中的花朵还鲜活着，见她要把花朵拿出来，聂娘子阻止道，“别，扔了怪可惜的，重新拿个花瓶吧，插好了就摆到你屋里面去，你可喜欢？” “谁能不爱花，”关小蝶柔声道，“山野的花比盆养的花朵鲜活得久，瞧着有股子倔强的模样。” 聂娘子笑了起来，“你倒是个心眼通透的。” 张蛋蛋坐在外头也说话道，“小蝶姐姐要是喜欢，我每天也给你摘。” 关小蝶一边往瓶里插花一边说话，“你把花都摘了，村里人不就看不到了吗。” “小蝶说得对，还是莫要再摘了。”聂娘子也说道。 张蛋蛋叹了声气，“可惜院里都铺了砖，要是能留两块泥地，我就能把花根拔过来，种在院里，每天都能看得见，连瓶子都省了。” “对了，外面的院墙边可以种，等到长高后，花枝伸进来，不也一样嘛。”张蛋蛋觉得自己想到一个好主意。 “我去跟宋姐姐说说，她肯定能同意的。” 张蛋蛋说干就干，聂娘子还想说什么，关小蝶就道，“要是应下了，明天我跟你去山上剪些花枝回来，也是能种活的。” “不用连根拔了吗？” “不用。” 张蛋蛋应下后，就去了隔壁宋家。 围墙外面本就空了一圈地，能种些花也挺不错的。 想到之前张蛋蛋提到聂娘子的眼睛，宋月华拍了拍他的头道，“想种什么就去种吧，别耽误了学业，你两个哥哥在东山干活供你念书，别辜负了他们。” 次日，散学后，张蛋蛋一出讲堂就到后院来找关小蝶。 此时的关小蝶换了一身深紫色的棉布衣裙，找夏娘子借了个篮子，挎着，看上去多了几分烟火气。 两人来到东山后，碰到高娃子，张蛋蛋同高娃子说了两句话，就绕到北面的竹林后面去了。 “这里有好几丛大白花，味道也香得很，小蝶姐，你要喜欢就多剪些回去。”张蛋蛋说道。 两人还没到地方，关小蝶也猜到了，应该是张蛋蛋摘回来的白茉莉。 到了地方后，关小蝶放下蓝子就开始剪枝条。 张蛋蛋看了半天，问道，“小蝶姐，这可有什么讲究？” 关小蝶回道，“选粗些的枝条，斜口下去别剪坏了，没有别的讲究，多剪几根，总有能成活下来的。” 挺有道理。 “野外的花朵果然不同一般，”关小蝶轻笑道，“每一朵都开得这么肆意。” 张蛋蛋，“……”接什么话比较不尴尬？ 等到关小蝶站起身，张蛋蛋才过来道，“那头还有一丛会爬墙的红色花，又漂亮又香，不过那个杆上都是刺，小蝶姐，我来给你剪吧，你在一旁看着便是，别扎到你的手了。” 带刺的红花，那应该是蔷薇，关小蝶点了点头。 张蛋蛋拎过篮子，顺口问道关小蝶，“小蝶姐，你同花宝儿是什么关系？总觉得你俩都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却天差地别。” 关小蝶道，“关家是福满楼的东家，花掌柜是福满楼的掌柜。” 张蛋蛋惊住了，原来一个是东家一个是掌柜，难怪两人平时不怎么来往。 “小蝶姐，原来你才是货真价实的大小姐啊！”张蛋蛋惊道。 关小蝶轻声道，“什么真不真，假不假的，花家姑娘性子不拘着，也挺好的。” 也对，张蛋蛋反省自己，他找花宝儿做生意，背后还说人是非，确实不该。 “多谢小蝶姐。”张蛋蛋道。 关小蝶不解地看向他。 张蛋蛋问道，“小蝶姐姐，这次沐休要回家吗？” “不回。” 话音刚落，两人就到了一处蔷薇丛。 张蛋蛋拿过剪刀，从一旁的陡坡跳下，朝着坡上的关小蝶喊道，“小蝶姐，这旁边的土不结实，你别动，等我剪好了，拿上去给你看。” 张蛋蛋跳到下面没了人影，关小蝶只能在上面等着。 突然，张蛋蛋嗷叫了一声。 “怎么了？” 关小蝶连忙起身往下面看去，一时没注意到脚下的土壤，整个人失去重心，往右前方倒去，吓得她脑海中一片空白。 “喂！傻了吗你？” 关小蝶看向被人攥紧的左手，顺着手的方向看过去，是一个身穿灰色袍衣的少年。 就在这时，关小蝶脚下的泥土往下一陷，季明抓住她就往身后一甩，自己仰着掉了下去。 “啊！” 第一百五十章 鲜花插在牛粪上 关小蝶惊叫了一声，钻到下面的张蛋蛋被吓得连忙跳了出来。 就见一个灰色的影子从上面翻滚着掉了下来，待他看清后，大喊道，“大哥！” 关小蝶连忙起身，跑去找人求救。 季明掉进了荆棘丛中不得动弹，张蛋蛋一时间无从下手，爬又爬不过去。 “大哥！大哥！” 张蛋蛋急得不知该怎么办，只得大声在下面大喊大叫。 “闭嘴，老子又没死……” 季明此刻觉得全身骨头都散了架，脸上手上的皮都如同被刀割过一般，不要命，但钻心得很。 “大哥，怎么办啊，要怎么把你弄出来！”张蛋蛋急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了起来。 季明也没想到，这荆棘丛竟把人给兜住了。 他试着稍微动了动，身上如同针扎一样痛，要是强行挣出来，想想就痛。 要是实在没有办法，也只能强忍着疼痛感，才能挣脱出来。 “你先别哭，容我缓一缓……”季明轻呼一口气。 先想想怎么少受些罪，再一鼓作气挣出来。 “季明！” 声音从山坡上传来，季明费力地抬起头，来人是宋月华跟高娃子，还有那个差点摔下去的姑娘。 “你小子，真会玩！”宋月华抽出麻绳道。 季明无奈苦笑。 宋月华在四片找了一圈，找到一处老树，一根粗枝伸在空中，刚好适合。 “高娃子，把绳子绑自己腰上，等会我把你放下去，你把季明抱起来，我再把你们拉起来，这样可以避免让他受到二次伤害。” 宋月华把绳子的另一头从树杆上扔过去。 爬到树上拍了下树枝，确定没问题后，才回过头来检查高娃子绑的麻绳。 张蛋蛋在下面喊道，“宋姐姐，要我做什么吗？” “多剪几枝不错的花枝回来。”宋月华大声回道。 张蛋蛋，“……” 一切就绪，就在宋月华准备把高娃子放下去之际，关小蝶白着脸走了过来，小声道，“我也来。” 宋月华把掉在地上的一截麻绳递给她，“你在我后面帮着一起用力拉。” 高娃子个子高，体重也不算轻，但对宋月华来说只是小意思 麻绳一点点往下放，听到高娃子喊了一声，宋月华马上拉紧。 停了片刻，高娃子又喊了一声，宋月华这才左右手交替地把绳子往身后拉，两个人一点点的被拉了上来。 直到这时，关小蝶才发现自己的用处根本不大。 等到把两人拉上来，宋月华把麻绳绑紧，从高娃子手中接过季明，又把高娃子给捞了过来。 “怎么样，你还好吗？”关小蝶蹲在季明旁边，一脸担忧道。 季明轻点了下头，“除了全身酸痛，右腿折了，没有别的毛病。” 关小蝶吓得愣住了。 看到她这个样子，季明连忙坐起来道，“逗你的，我没事。” 关小蝶，“……” “送你去医馆看看吧。”宋月华看着他这样，也不确定有没有内伤。 “不必，有阿婆在，不必看大夫。”季明试着站起身，结果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关小蝶吓得连忙去扶住他。 张蛋蛋果真剪了不少花枝上来，看到季明这样，连忙跑过去喊了声大哥。 宋月华把高娃子叫过来道，“你把他背回去，先让喜婆婆看看，如果比较严重，还是得去县里的医馆。” 张蛋蛋也想一起去，宋月华让他别忘了拿地上的花枝。 “都怪我！”张蛋蛋自责道。 宋月华拍了他一下，“谁也不怪，这是意外，把花枝拿回去尽早种了，关姑娘，你说是不是？” 关小蝶点了下头，轻声道，“还是人要紧，要不……” “你们去也帮不了什么，还是回去吧。”宋月华说完，就回大院去了。 张蛋蛋把花枝捡起道，“小蝶姐，我们回去种上吧，别两头都没落着。” 关小蝶轻嗯了一声。 季明身上的伤问题不大，主要是脚崴到了，身上破了不少皮。 喜婆婆碾了草药给他敷上了，季明躺在床上道，“东家，三天不能干活了。” “好好歇着，给你放五天假。”宋月华道。 晚饭是喜婆婆端进屋子里面来的，刚端进来，张蛋蛋跟关小蝶也进来了。 张蛋蛋连忙接过饭碗道，“老大，我来喂你。” 季明，“……” 把饭碗从张蛋蛋手中夺过后，季明道，“我没啥事，歇几天就能好了。” 一旁的关小蝶坐立都不是，拿出一小盒药膏递给季明，“这是伤药，效果还行……” “多谢。”季明接过。 关小蝶有些局促，“你好好歇着，明天我再来看你。” 说完，她点了点头，才离开的。 等到屋里只剩下张蛋蛋，季明态度一变，斥责道，“你胆可真大，这种千金小姐也敢带着上山，要不是高娃子同我说，出事的就是她，这个后果你怎么负？” 张蛋蛋不敢回嘴，他知道是自己太大意了，别说是训他，就是打他骂他，都是应该的。 “大哥，我错了。”张蛋蛋低着头，嗫嚅道。 季明重啧了一声，“往后做事慎重些，目光看长远些。” “好的，大哥。”张蛋蛋乖乖应道。 第二天，关小蝶提来了一份干贝竹荪汤。 季明知道她心中愧疚，便由着她去了，喝到汤后不禁惊讶道，“这汤真鲜。” “你喜欢便好。”关小蝶轻笑道。 相比昨天的紧张无措，关小蝶今天表现得从容得多，把带来的糕点跟摘的花束全都摆了出来。 季明道，“你是真喜爱花。” “你不喜欢？”关小蝶问道。 季明摇了摇头，“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哪来这种闲情逸致。” 关小蝶摸着花朵的叶瓣，有些失落，是她考虑不周。 “现在看来，是以前错过了，”季明又道，“又好看又味香的东西，确实令人心生欢喜。” 关小蝶看向他，问道，“你是不是很爱逗人？” 季明摆手道，“不，我只爱逗美人。” “胡说八道。”关小蝶面红如桃花，气得把东西放下就离开了。 季明端着汤轻饮了一口，确实惊艳。 没过一会，宋月华也过来了，见到桌上的花束，笑道，“这花不错，插在瓶里放些水养养，也能放些时日。” “不必了，这花本就放错了地方。”季明轻声道。 宋月华盯着他，问道，“你嫌我房子破？” “不敢不敢，”季明自嘲道，“这花娇美，同我放一块实在不合适，无异于插在牛粪上了。” 宋月华点头道，“有道理，确实如此。” 季明，“……” 没一会，宋月华拿了个竹筒进来，把花插在了里面，边道，“你是牛粪你独臭，这花都摘下来了，能多开一日也是好的。” “唉……”季明无奈地叹了一声。 原本以为，关小蝶不会再来了，结果第二天她又来了。 当她看到屋里插好的鲜花时，嘴角微微上扬，把汤端给季明。 季明道，“不生气了？” “不气，回去想想，你说的也是实话。”关小蝶从食盒里拿出药膏，说道，“这个专治跌打损伤，晚些时候你涂在伤处。” 季明接下药膏道，“我快好了，明日你不必再来了。” 关小蝶抬起头，怔怔地看向他，问道，“为何？” “我快好了。” 关小蝶眼神闪过失落，低下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把食盒收拾好后，走到门口处又回过身道，“你因我受伤，若无表示……” “那就给银子吧，”季明笑着道，“我最喜欢银子。” 关小蝶站在门口处，光线照在她的半边脸上，另外半边脸似是陷进了阴影里。 “好的。” 关小蝶说完，解下一个绣着藤萝的紫色荷包，放在了季明的旁边。 等人走后，季明打开荷包，里面两张10两的银票，还有几颗碎银子。 季明把银子银票装了进去，把荷包攥在怀里。 第一百五十一章 戏班子 七月份，村里来了个唱戏的班子。 像这种班子都是跑到哪，唱到哪。 乡下人除了干活就是唠嗑，没有别的乐子，能来个戏班子，还是很受欢迎的。 这种游动的戏班子一落脚基本上就得半个月，唱得好了，村里人扔几个大钱，唱得不好，村里人也没什么损失。 村头有一块很大的荒地，班主从周里正那里得到许可后，就在村头落了脚。 以前看戏得趴人墙头，现在看戏，是专门演给你看，村民们自然乐呵不已。 有些闲汉端着个饭碗就跑去同人家搭话。 戏班子毕竟走南闯北，早已见怪不怪了，在外面见识得多，说起话来侃侃而谈，把半辈子没出过村的村里人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搭戏台子花了一天时间，等到第二天开戏的时候，当天傍晚，整个村子的人都跑过去看戏了，宋月华也带上全家人，扛着长板凳一起去看戏。 戏台上唱得咿咿呀呀，宋月华听得一脸懵。 再看四周的人，一脸入神的模样，难道只有她一个人听不懂？ 文戏这块暂且忽略，武戏还是不错的，而且那个翻跟头的武生看上去年纪也不大，身手倒是不错。 连着听了几场下来，宋月华也听出点意思来了。 每天吃完晚饭必定带着大宝小宝，同村里人一起看戏，看完后，再往台上扔几个铜板当作打赏。 在村里待了几天，戏班里的人同村民也熟了。 宋月华去东山的时候，还见着一个陌生的面孔，把路过的狗娃子拉过来一打听，这人正是戏班子的武生。 “这人到东山上来做什么？”宋月华问道。 狗娃局促一笑，用嘴指了指从屋里端着茶水出来的任小溪。 宋月华，“……” 两人离武生跟任小溪有点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看武生那四处转悠的眼神，宋月华总觉得他不像什么好人。 武生四处看了看，心不在焉地问道，“这些地都是你们东家的吗？” “对啊，”任小溪娇笑道，“东家可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女子，她要是个男的，指不定得让多少女子倾慕不已。” 武生轻笑一声看向她道，“能被你这么好的姑娘仰慕，想必没有男子能抗拒得了。“ “哎呀，你瞎说什么呀！”任小溪羞红了脸，嗔怪道，“你这嘴可真会哄人……” 远处的宋月华听着狗娃子猥琐的笑声，问道，“你笑成这样，就不怕没姑娘喜欢吗？” 狗娃子，“……”好端端的，戳我的心窝子做什么。 那边的任小溪轻咳一声问道，“你们这唱大戏，一个月能有多少钱？” 武生先是一顿，随即笑道，“总归是能够吃喝的。” “哦，”任小溪不死心，娇着声问道，“到底是多少嘛？” “300文吧。”武生道。 “300文？一天还是一个月？”任小溪又问道。 “你呀……”武生一脸宠溺地看着她，“你是仙女吗，竟不晓得人间俗事，谁一天能赚300文。” “哦……”任小溪低下头失望不已。 好不容易遇到个长得顺眼，还有本事的，咋就这么穷呀，还不如东山上的长工，人家长工一个月工钱还有400呢。 真糟心！ “天色太晚了，我也该回家了。”任小溪站起身就要走。 武生又看了眼四处，点了下头道，“那明日你还会来看戏吗？” 任小溪有点犹豫，“我阿爹最近总不安生，有时间就过来。” 这态度割裂得有些明显，武生略微一想，好似是在问过他工钱后，应该不至于吧。 “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明天一定要过来，不要失约好不好？”武生一脸深情道。 任小溪本不想去，但在听到礼物的份上，还是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因为隔得太远，宋月华并不知道两人具体讲了些什么，但看任小溪的模样，似是应了那武生什么事。 “狗娃子，”宋月华开口道，“我感觉这个武生不像什么好人，你去看着这个男的，别让他干什么坏事。” “我16岁，大你整整4岁！”狗娃子幽幽道。 宋月华还得听劝，重新说道，“狗哥，上吧！” 狗娃子，“……”有种被侮辱的感觉。 平时读书少，有苦说不出口，狗娃子心里苦，但还是尾随武生一同下山去了。 任小溪这边刚回到家，就见金少阳坐在自家门口等着。 呃，她还没动手勾搭，就自己送上门了？ 任小溪腼腆一笑道，“少阳哥，你在这里做什么呀？” 金少阳的表情有些不自在，走到任小溪面前问道，“后山的凤仙花开了，明天要一起去看吗？” 任小溪，“……” 他们两人还是第一次说话吧？一开口就相邀她赏花？ 这种事，不都是邀请自己相好的吗？ 难道是金少阳对自己一见钟情？ 任小溪在心里给了自己两耳光，才清醒过来。她的相貌顶多算个清秀，哪有让人一见钟情的资本，那就是意有所图。 图什么呢？图色还是图财，怎么想都不对劲。 不过人都送上门了，自然不能白白浪费。 任小溪含羞带怯地应了下来。 第二天，宋月华还没出门，谢锋就过来了，在门口同宋月华打声招呼后，驾着牛车就去东山找段一刀。 这哥俩的感情可真好啊！ 宋月华边刷牙边想，等下让谢文武多做几个菜吧，好好招待招待谢二叔。 整个上午，宋月华都泡在棉花地里，生怕出现什么问题。 周大富笑道，“别太担心，我们这里好几个长工都是种过棉花的，有经验的。” “那他们怎么后来不种了？”宋月华问。 周大富面上一僵，“……”他怎么没想到问这个这一茬。 原本还算乐观的周大富，心态也紧张了起来，生怕自己出了什么差错，这一片地的棉花就毁自己手上了。 等到快中午时，宋月华去操场找段一刀跟谢锋，结果两个人都不在。 宋月华回到家，小瑜跟小玉在学堂吃饭，王婆婆带着大小宝去张家串门，田婶子去学堂帮忙去了。 做了一桌子菜只能跟谢文武两个人一起吃了一顿。 “不是说我二叔来了吗？”谢文武问道。 “没找着。”宋月华边往嘴里扒饭边道。 谢文武有点奇怪，“师傅，你说咱二叔总往这边跑，不看我，也不找你，天天围着段夫子转，他俩不会在干什么坏事吧。” 宋月华给他夹了一条鸡腿，“再琢磨你二叔，小心他抽你。” “哦。”谢文武很识相地闭上嘴。 吃过午饭后，狗娃子急匆匆找了过来，“大丫，那武生被抓走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金鸡 “什么情况？”宋月华懵了。 其实狗娃子也不是很清楚怎么回事。 从东山回去后，他一直偷偷尾随着那武生，看他也没干什么别的事，就练戏，吃饭，唠嗑。 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跑出来一群当兵的，三两下就把人给按住了。 戏班主想要个说法，反被官兵斥责了一顿，狗娃子一个不相干的人，更不好上前问。 “当兵的？”宋月华有种不好的预感。 狗娃子拍了拍胸口道，“那武生是有些真功夫的，当时最先冲上来的官兵还没拿住他，连着来了几个，才把他拿下……” 打发走狗娃子后，宋月华坐在门口等着，果然没一会儿，谢锋自己就过来了。 “谢二叔，那个武生与你有关吗？”宋月华问道。 谢锋坐下后，才开口道，“有点关系，这人进城就被盯上了，知道他们来到你这里后，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大漠国的奸细？”宋月华手心微微出汗。 谢锋点头。 宋月华愣了下，才问道，“是冲我来的吗？” 谢锋轻笑一声，“怎么会冲你来？” 一时不知该从哪开始说，宋月华定了定神才道，“我在县城抓过一次大漠国奸细……” “此事与你无关。” 谢锋温声道，“你不过一小百姓，何至于此，这人在多年前就随戏班四处跑，为的就是打探绘制我朝舆图，就算报复，也报复不到你身上，放心吧。” 宋月华松了一口气，不是找她的就好，要是被这么大的势力盯上，她怕是下半辈子都不得安生。 “谢二叔，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宋月华实在好奇，忍不住问道。 谢锋给她倒了杯茶，解释道，“城中守将乃是我旧友，平日会帮他做些事……” 今天戏班发生的事，任小溪一无所知，同武生的约定，她早就忘光了，金少阳一大早就过来接她。 两人来到后山，对着几朵焉掉的凤仙花。 虽然本意不是来赏花，可看到这场景，任小溪还是很无语。 金少阳也尴尬不已，他记得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一个晚上就变成这样了，只得解释道，“昨天还挺好看的……” 任小溪不想理这茬，反而问道，“少阳哥是什么时候见到我的？” “昨天……”金少阳道。 任小溪，“……” 刚见面就约人赏花，还赏的是这种破烂花，真是个人渣！ “那为何要约我出来？”任小溪柔声问道。 金少阳看着几朵不争气的花，只得淡淡一笑，看向她道，“想同好看的姑娘一起赏花，还需要理由吗？” 浪荡子！ 任小溪侧过身，娇声道，“那少阳哥，你可心悦于我？” “嗯……” 远处传来动静，金少阳眯眼看向不远处，怀疑有人跟踪，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等看到是一只小猫才松了一口气。 得到回答后的任小溪眼睛一亮，“那说好了，你可不许变心！” 金少阳，“……”说了什么？ 两人赏花这事，不知道怎么地，被二锅头给看到了。 私下同狗娃子一说。 狗娃子猛然惊起道，“不行，我得去找那丫头。” “欸，你什么时候同任家丫头扯上关系了？”二锅头问道，“放弃王小叶了？” “狗屁！”狗娃子大声道，“我这辈子认定了小叶姐！” 二锅头不太高兴，“那你还同别的姑娘牵扯什么？” 自家这兄弟，丑穷挫傻就算了，现在还敢花心，那别说自家表姐了，就是寻常姑娘也不能让他给祸祸了去。 狗娃子急着去找任小溪，又怕二锅头误会他，只得先解释道，“任小溪看中了金少阳，我们俩约好了互帮互助，她要是先得手了，哪里还有姑娘愿意帮我。” “啊？”没等二锅头搞明白，狗娃子就跑了。 任小溪回到家后，被任老头骂了几句，心里也没有介怀，反而吃过饭后，哼着小曲就出门了。 “任小溪，过来，过来。”狗娃子躲在围墙后面，压低声音喊她。 任小溪走了过去，“你偷偷摸摸地在干嘛？” 狗娃子左右张望，确定没人，才道，“要是被人看到咱俩在一块，再传到小叶姐那里，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任小溪觉得这话有道理，她好不容易才得了金少阳的准话，要是跟狗娃子传出什么，那就完蛋了。 “你离我远点！”任小溪放下话，转头就要走。 “等一下，”狗娃子追上去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跟金少阳搭上了？” “关你屁事！”任小溪加快脚步。 “快说，不然我就去他面前胡说八道。”狗娃子威胁道。 任小溪脚步一顿，今天要是不说清楚，这狗东西肯定不肯罢休，“过来，这边！” 把人带到两间屋的竹围墙后面，这里少有人来，应该安全。 任小溪这才解释道，“是他自己约我去看花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事情就这么成了。” “成了？”狗娃子急了，“什么意思，怎么成了？” 任小溪哼笑一声，得意道，“他说他心悦我。” “不可能！你长相一般，性格又差，无财无貌，他图你啥……嗷！” 狗娃子话还没说完，就被任小溪狠狠拍了一巴掌，“你个贼眉鼠眼的狗东西，难怪王家老爹看不中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玩意！” 任小溪不解气，还要再拍一巴掌，狗娃子急忙躲开，解释道，“没说你不好，这不就事论事嘛，金员外的儿子，就算不是金凤凰，也得是只金鸡吧，咱们这一般农户要攀上，还是有点……” “我这事轮得着你管吗”任小溪气呼呼着。 狗娃子连忙拍了自己一巴掌道，“好好好，我不管，那你还帮不帮我？” 今天虽然是得了金少阳的话，但任小溪心里还是不安，在没有成亲之前，估计会一直担心金鸡跑了。 “当然要帮你，”任小溪道，“相对的，你也要帮我盯着金少阳，有什么动静第一时间通知我。” 狗娃子松了口气。 原本他还担心任小溪这边得手后就不管他了。 “放心，我一定给你盯得死死的！”狗娃子保证道。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中暑 闹了这么一出，戏班子也没心思唱戏，当天就开始收拾行李，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 比起台上唱的戏，明显还是官兵抓戏子，更叫村里人津津乐道。 这几天晚饭后，大半个村的人都围在村头，端着饭碗，讲得米粒横飞，激情四溢。 就连林氏，也忍不住跑到宋家来，同宋月华说起这件事情来。 “听说那武生是个江洋大盗，官府搜寻了十多年，也是武生脑子聪明，同那戏班子四处跑，可不巧，碰到咱们这的县令眼明心亮，才把人给抓住了，不然定叫他继续逍遥了去。” 林氏可惜道，“本来还等着看花神娘子的戏呢，没想到闹了这么一出，戏也没演完，白叫我等了这么些天。” 宋月华笑道，“以后还会有戏班来，到时候再好好看上几场。” 林氏摇头叹道，“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去。” 过了几天，朱艳丽的小娃娃满月了，虽然不能大办，但大院的几个人还是庆贺了一番。 柳雪跟蓝婆婆张罗了一桌好菜，宋月华挑了两匹好看的布料当礼物送给她。 朱艳丽给小娃娃取名，朱如月。 说是想让女儿像宋月华一样聪慧能干。 段一刀一直蹲在旁边，笑得连脸上的刀疤也软了几分。 “再过些时日，我该走了”朱艳丽私下的时候，同宋月华说道。 “走？”宋月华大吃一惊，问道，“去找孩子她爹？” 朱艳丽只道，“我总不能一直在你这里白吃白住……” “要是这个，你就不必担心，”宋月华道，“等你养好身子，我给你找些活干。” 朱艳丽笑着摇了摇头道，“有些事情，我是非做不可的，等那天我活不下去了，再回来找你可好？” 宋月华无奈的看向她，“非走不可吗？” 朱艳丽轻点了下头。 “如月还小再养几个月，等过了年再说吧。”宋月华道。 朱艳丽点了下头，抱过女儿眼神温柔似水。 之后，宋月华一心扑在棉花地里，眼看着一根根小苗长大，每日浇水施肥，换苗，结出一个个小花蕾，开花。 眼看再过两个月就能收了，宋月华心中祈祷，可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出什么岔子。 七月中旬，太阳越来越毒辣，晒得人头晕眼花。 东山上有人中暑脱水，得知消息后，宋月华吓了一大跳。 等她赶过来时，王刚子跟毛大个已经被抬到屋内。 宋月华拿出5两银子，让宗义去县城买些药回来，然后让人打来井水，不断地湿敷在身体上给他们降温，再把调好的淡盐水喂给两人喝。 看到两人清醒过来，宋月华才算微微安心。 王刚子一看东家守着自己，连忙爬起身，拼命解释道，“东家，我们体格平日都好得很，今日怕是喝少了水才这样，等我起来，一定不耽误地里的活计” 宋月华安抚道，“这几日太阳毒辣，是我考虑不周，才令你们中暑病倒，地里的活不重，你们安心休息几日，等身体恢复再来上工，放心，工钱不扣。” 王刚子跟毛大个一时呆滞住了，他们刚刚听到了什么，不扣工钱，让他们休息？ “东家，我现在好多了，不用休息……”毛大个急忙道。 他不是不相信宋月华的话，而是更怕丢了这份活计。 宋月华看了眼周大富，让他来说。 等宋月华离开屋子，周大富才道，“东家让你们好好歇着，你们就好好歇着，非要干活，是想给咱们管事的添乱吗？” “不敢，不敢。”王刚子尴尬笑道，“咱们主要是怕耽误了地里的活计，也怕……” 也怕来年东家嫌弃自己不中用。 最后一句话，王刚子没说，但几人都心知肚明。 周大富只得叹道，“放下心好好歇着，你们都是东山的老伙计，要相信东家的为人。” 毛大个重重地嗯了一声，一时间没控制住眼泪，语气哽咽道，“东家待咱们这么好，以后咱们干活可不能偷懒，得使劲干，拼命干！” 王刚子也道，“平日里东家待咱们就是极好的，我在外面干过这么多活，这里的工钱拿得最高，吃得最饱，睡得最舒坦的，在别处日子过得还没牲口舒坦。” 周大富见他们想开了，也不多留。 在屋里照顾两人的苏有田听到牛车的声音，跑到外头看了一眼，同两人道，“你们买的药回来了。” 宗义把买来的十包中暑药还有20斤绿豆，10斤菊花，拎给宋月华看。 “还买了绿豆跟菊花！”宋月华惊喜道。 宗义道，“想着东家可能需要，就买了些。” 宋月华表扬道，“不错不错，这事办得妥帖。” 当时一着急，她只顾着交待人买药，绿豆菊花确实要买，虽然买得不多，但能想到这茬，宋月华已经很满意了。 当天晚上，宋月华叫来几个管事，一起商量解决长工们中暑这事。 周大富道，“要不在地间撑个棚子，吃饭休息都不耽误。” “得安排个人送茶水，多喝些水，再轮着休息，总归会好些。”宗义开口道。 柳雪叹了声，道，“我们大院人倒不至于中暑，可这天太热，鸡都热死几十只了，可愁死人了。” “柳雪，你这几天送我的鸡，都是热死的？”宋月华反应过来问道。 “热死的，又不是毒死的，怕什么。”柳雪道。 宋月华，“……” 宗义又道，“正好牛车有空，可以用来送茶水。” 田氏给几人端来绿豆汤，宋月华喝了一口道，“这个主意可以，宗义，这事你来安排。” 宋月华继续道，“除了茶水，绿豆汤也不能断，柳雪，你让伙房的人每天把绿豆汤熬好后，放到井中冰镇，天热时再取出来分给大伙。” 柳雪闻言点点头。 宋月华又同周大富道，“能搭凉棚的位置不多，大富叔，你看看有哪里合适，找几个人搭个棚子，到时候再去竹篾匠家定几把竹凳，放在里面也方便休息。” “好的。”周大富道。 除了茶水跟草棚，干活的时间上，宋月华也想着调整一下，现在地里的活都不急，能避开些日头就避开些。 宋月华道，“上工的时间调早，中午多歇息，等过了日头下午再上工，收工晚一点没关系，别让人顶着日头干活。” “鸡场那里没别办法，只能多洒水，通风，卫生要保持干净，不然容易发病，猪场也是一样，喂食时间调整一下，早上早点晚上晚点，多喂水，洗澡。” 柳雪知道只能这样，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急于求成 把事情安排好后，宋月华拿出8两银子交给田氏，“田婶，你去趟马爷家，托他带300斤绿豆，20斤菊花回来。” 田氏给几人倒完茶，连忙擦了把手，收下银子道，“那我现在就去。” 天气炎热，宋月华暂时只能想到这些避暑的法子。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大院那边隔两天就给她送两只热死的鸡，问题倒也不大。 宋月华一次性烤上6只烤鸡，带到不归山，送去蛇洞。 蛇洞还是一如以往，从坑上跳下来后，刚到蛇洞口，这次宋月华还没出声，白蛇就游了出来。 “大仙，给你送烤鸡来了。”宋月华放下背篓，从里面拿出烤鸡。 6只鸡对于白蛇来说就跟糖豆一样，宋月华笑着道，“等棉花收了，我带只烤乳猪给你吃。” 同白大仙说了一会儿话后，宋月华背起背篓离开了蛇洞。 一路上的野物不多，摘了不少野菜，又摸了几窝野鸡蛋，在晚饭前赶回了家。 刚到家，学堂那边正好散学了。 张蛋蛋跑出学堂门口，就看到了宋月华，朝着她挥了下手，后面出来的马虎就把人给喊了回去。 “虎哥，咋啦？”张蛋蛋问道。 马虎拉过他问道，“花宝儿是你找白书给她补的课吧，那啥，我看她最近可厉害了，谢夫子都夸了她好几次，我想着，能让我跟赵铁娘也一起学学？” 张蛋蛋心想，马虎能想到来找自己，而不是直接找白书，虎子这人可以处。 见他不说话，马虎又道，“我知道补课要钱，你说个数，回去我同阿娘商量商量。” 张蛋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虎哥，咱们俩兄弟，我怎么能赚你的钱，要不这样，等明天白书给花宝儿讲课，你们就在隔壁讲堂听，如何？” 马虎感动不已，“蛋哥，谢过了。” 得了张蛋蛋的话，马虎又跑到竹家来找赵铁娘，同她说了这个事。 然而，马虎没有想到的是，他升到丙班家里是允许他去武学班的，赵铁娘即便升到丙班，能不能也到武学班上学还不一定。 看到马虎这么费尽心思，想拉着她一起升班，赵铁娘也不愿瞒着他，“转到武学班一事，我还没同爹娘说过，升了班也不一定能转。” “那你不准备说吗？”马虎问道。 赵铁娘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爹娘那里真的会很麻烦。 “找时间我先同外祖父商量商量。”赵铁娘无奈道。 暂时也只能这样，马虎道，“明天散学后不要急着走，留下来一起听课。” “那个……” 赵铁娘有些不好意思，犹豫道，“小福能一起吗？” 姐妹两人一个班，青青升到了丙班，她也准备升到丙班，这样子算下来，就只有小福一个人被扔下了。 马虎点了下头道，“行，反正是偷听，多一个人也不碍事，我回头跟张蛋蛋说一声。” “多谢。”赵铁娘感谢道。 说好后，马虎就回去了。 所有人都看到了花宝儿的长进，但她本人不这么觉得。 认认真真一个多月下来，自己还在丁班，难免产生了急于求成的心理。 好几次都被白书跟张蛋蛋给劝了下来。 这天花宝儿心里不痛快，不管不顾地同闹起来，“我要升到丙班，这个月我就要升到丙班！” “你这不是胡闹嘛！”白书斥责道，“你才学了多久，念书切忌急于求成，你不懂吗？” 为了让花宝儿升到丙班，白书领了人家的钱，花的是二十分的心思。 每一句话的意思，用最简朴的语言表达出来，用最有意思的方式才让她记住。 白书每天除了自己的课业外，为了让花宝儿追上课堂的进度，每天晚上都要准备到很晚，才敢睡觉。 可以说，这300文钱，他拿得半点不亏心。 “我不懂，我就是不懂才找你的嘛！”花宝儿气吼吼道，“我加钱，你让我这个月底升到丙班！” “这是钱的问题吗？你别再无理取闹了行不行！”白书也有些火大了。 “没这本事你干嘛接下这个活，我都按你的要求去做了，升不上来，那就是你的问题！”花宝儿把责任推到白书的身上。 白书猛地站起身，吓得花宝儿往后一退。 “现在你要么就听我的，慢慢地循序渐进，要么就另请高明，你自己选吧！”白书放下话，憋着气走了。 花宝儿越想越委屈，她每天都在这里补课，后山上多了几只猫她都不知道。 上次特意抽时间，带了小点心喂小猫们，结果看到赵豆豆跟另外一个男的在一块，两个人还有说有笑的，简直气死她了。 都怪白书！ “这可不能怪白书啊！”张蛋蛋无语道。 白书给花宝儿上课是从三字经开始讲起的，张蛋蛋也过去听了几次。 当时他感觉，哪怕是傻子也能听懂了，花宝儿也确实进步了不少。 再让张蛋蛋去找一个，像白书这种能费心思，花时间，研究怎么给傻子讲课的人，估计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我不管，你给我换一个人，我加银子，你给我换甲班的人。”花宝儿气鼓鼓地抱胸道。 张蛋蛋看他这个样子，只得道，“宝儿姐，你记住一句话，再没有一个人能像白师哥那样，对你这么用心了，甲班的师哥我可以给你安排，等你再想找回白师哥就没那么容易了，你确定还要换吗？” “换！”花宝儿毫不犹豫道。 花细雨在一旁劝道，“小姐，换的人要是还不如白师哥，那岂不是……” “怎么会……”花宝儿心下也打起了小鼓，嘴上倔强道，“人家是甲班的，他一个乙班的……” 张蛋蛋也劝道，“甲班的师哥念书行，不代表他们教人也行，我给你安排两节课，你先上上看，如果你还坚持换人，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但这之后，要换回白师哥，你得自己去同他道歉。” “凭什么？”花宝儿不服气道。 “我说过的，因为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能对你这么上心，也就在他的教导下，你才有升丙班的可能性。”张蛋蛋道。 花宝儿抱着胸，不松口。 张蛋蛋道，“就当打个赌，怎么样？” “赌就赌！”花宝儿重哼一声，带着花细雨甩袖离去。 第一百五十五章 求和 之前一直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着急起来，张蛋蛋觉得问题肯定还是出在赵豆豆身上。 而此时的赵豆豆正在东山上。 赵豆豆的背篓里面有四只小猫，怀里还抱着一只，他把怀里的小猫抱给喜婆婆道，“阿婆，小桔子眼睛老是糊住，您老看看怎么回事。” 喜婆婆接过看了看，又比划了一下，一旁的季明解释道，“阿婆让你把背篓里的猫都让她看看。” 赵豆豆把背篓取下，递了过去。 篓里的小猫喵喵直叫，赵豆豆担忧不已，问道，“季老大，译一译。” 季明无语地白了他一眼，“我他娘不懂猫语！” 赵豆豆颇为遗憾地啧了一声。 “上次让你找的藤萝找到了没？”季明问道。 赵豆豆点头道，“找到了，不过地方有些偏，在不归山里头，我再去别处找找吧。” “不归山？你进去了？”季明问道。 赵豆豆头一歪，皱着脸道，“怎么可能，我这身板那不是纯纯找死嘛，我是问的村里老人，才知道的。” 村民们不敢进到不归山的深处，胆子大些的也只敢在外头转转，藤萝就在外围处。 就在季明琢磨着怎么进山的时候，喜婆婆把篓子递了过来，两只手比划了一下，季明道，“阿婆说她去拿些药，让你在这里等着。” 赵豆豆乖乖点头。 季明还在琢磨藤萝，张蛋蛋就找了过来，“大哥……赵豆豆，你怎么在这里？” 来这之前，张蛋蛋找遍了赵家跟后山，都没找着赵豆豆，没想到他竟然同自家大哥混在一起了。 “有事？”赵豆豆抬起眼皮子，问道。 “赵豆子，你跟花宝儿是怎么回事？吵架了？”张蛋蛋一屁股坐在两人对面问道。 “我跟她又不是一个班，连话都说不上，吵什么架。”赵豆豆一脸奇怪。 张蛋蛋，“……” “大哥，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张蛋蛋转头问季明。 季明道，“猫病了，带过来给猫看看。” 趁着两人在这里无事，张蛋蛋把白书跟花宝儿之间的事说给季明听。 “有些人不到黄河心不死，如她所愿也好，往后才会安份些。”季明平静道。 张蛋蛋点头，知道该怎么做了。 喜婆婆拿着一篮子草药跟杵臼出来，把捣碎的药，涂在小猫的伤处。 赵豆豆帮着喜婆婆给小猫上药。 张蛋蛋问季明，“大哥，你怎么跟这小子混上了？” “看不出来？”季明指着喜婆婆跟赵豆豆问道。 张蛋蛋嘿笑一声，只道，“大哥先忙，我回去找边无哥，让他给花宝儿讲两节课。” 季明点点头，又问道，“上次剪回去的花枝，都活了吗？” “活不活我不清楚，有好几枝没有萎掉，应该是活了。”张蛋蛋道。 季明笑道，“你先去把花宝儿那事处理了，改天到东山来教我剪花枝。” “剪花枝？” 张蛋蛋愣住了，他大哥啥时候也喜欢这种娘兮兮的玩意了。 季明一巴掌拍了他的脑袋一下，骂道，“胡想些什么玩意呢。” 张蛋蛋似是被打清醒了。 他的大哥是什么人，那是无利不起早的角色，大哥说要剪花，肯定有他的道理，肯定是有什么大商机，自己没看出来。 张蛋蛋拍拍胸口道，“明天，不，后天我带大哥去后山剪枝条去，保证把大哥教会。” 回到学堂后，张蛋蛋问过边无，只讲一堂课，对方想想还是应了下来。 次日，散学后，边无给花宝儿讲了一堂课。 边无没想到花宝儿这么难教，花宝儿也没想到边无讲得这么难。 跟平日里白书讲的完全不是一个东西。 张蛋蛋也在一旁听课，心中有了比较。 等边无走后，张蛋蛋同花宝儿推心置腹道，“宝儿姐，边无师哥脾气算是极好的。” 花宝儿转向一旁，鼓着腮帮子。 张蛋蛋再接再励道，“白师哥虽是乙班，但也是师哥，你要错过他，就再也找不到这样一个尽心尽力的师哥了。” “那你去把他叫回来。”花宝儿委屈巴巴道。 当初赶人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模样。 张蛋蛋摇头道，“解铃还需系铃人，宝儿姐，这事还得由你去。” 花宝儿看向花细雨，没想到花细雨也同意张蛋蛋的说法，“小姐，我也觉由白师哥来教的好。” 这次要是不给花宝儿一个下马威，真把学堂的人当成自家下人。 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往后她只会越发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再这样折腾两次，白书要是不干了，张蛋蛋也找不到第二个教得了花宝儿的人，这好好的买卖不就泡汤了嘛。 花宝儿不乐意，瘪着嘴道，“他哪来这么大的架子，还得我去请！” 张蛋蛋蹲在她面前，一脸认真道，“尊师重道，宝儿姐，师哥本身就没这义务，给钱是应该的，这不是施舍，是公平的交换。” “有些人给了钱也不一定能找到好先生，如师哥这般对你用心的，只怕是全天下都找不出来第二个，你应当尊重他的。” 花宝儿似是被说动，用漂亮的小脑袋想了许久，叉着小腰气哼哼道，“我就找他这一次，爱来不来，不来拉倒。” 你这到底是去寻仇的，还是求和的？ 张蛋蛋很无语，但也清楚，这是这位大小姐能做到的最大的让步了。 花宝儿还是第一次来东山。 一路上瞧着路边的野花，颇为新奇，两人走了一路，也摘了一路。 好不容易到了大院，两个小姑娘捧了一大把的各色的野草野花。 白书跟蓝彧，还有魏丰正坐在院里做着功课。 “这里写得不对……”白书指着魏丰面前书帖上的字，同他讲解道。 “白师哥！” 张蛋蛋喊了一声，挥着手吡着牙就跑了过来。 白书抬头看向门口，就见花宝儿抱着一棒花站在门口，同他对视过后，眼神不自然地转向怀里的花朵。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白书过去接过花宝儿手里捧的花道，“想道歉也不必带花，但你有这份心就足够了。” “这几天我也反省了一下自己，不能把问题都推到你身上，上次不该向你发那么大的火，虽不正式，但多少也算你的小夫子，本就应该对你更耐心些的。” 花宝儿，“……” 白书说着话，把人引到院内坐下，把花小宝送来的花束，编成一个圆环，递给花宝儿道，“你看看，喜不喜欢。” 花宝儿接过来，眼前一亮，嘴角忍不住的上扬，别别扭扭道，“喜欢。” “那就好。”白书高兴道，“明天我接着给你补课，时间延长些，也会给你多布置些功课，争取明年开年帮你升到丙班，你看如何？” 花宝儿乖巧地点了下头，白书又给她编了几个花环。 “多谢。”花宝儿给了花细雨一个，笑着同白书道过谢。 第一百五十六章 紫藤萝 张蛋蛋看着把控全场的白书，小声道，“白师哥，你太牛了。” 白书笑了笑没说话。 教了一个多月，花宝儿是什么性子他还是有数的。 性子有些傲娇，但本性不坏，一个月能赚到300文的活，他才不愿意就这么没了。 但要想花宝儿听话，还是得来一剂重药，正好趁着这一次，把她的心给定住了。 过了两天，季明请柳雪给他一天假。 当天晚上，宋月华把他叫去过去，问道，“你明天要去做什么？” 按理说，这种事情，宋月华不应该过问。 但之前赵豆豆同她打听藤萝的所在，她好奇问了一句，才得知他是受季明所托寻找。 藤萝在不归山，刚好季明这次请假，让她想起了这件事，两件事联想起来。 这小子要是一个人去到不归山，那不就是找死嘛。 季明也不隐瞒，直说要去找藤萝。 宋月华听得太阳穴直抽抽，“不归山有多危险，需要我同你说明吗？” “那明天我还能去吗？”季明笑着问道。 宋月华，“……” “明天我让段夫子同你一起去吧。”宋月华道，“你是真不怕死还是怎么的？” “当然不是，”季明说道，“我本来找算找狗娃子一起去的，没想到你能给我安排段夫子，感激不尽。” 宋月华摇了下头道，“狗娃子惜命得很，他才不会同你去。” “那也不一定。”季明自信道。 宋月华无奈道，“主要是，他的用处没你想象的大。” “这倒是的。”季明认同。 至于季明挖藤萝做什么，宋月华也不想问了，最近的小孩都爱摘花扯草的，学堂四周也种上了花草。 次日一早，季明就在大院门口等着段一刀。 “你就这样光着去？”段一刀自己还背着个背篓，看着季明什么也没带，疑问道。 季明掀开外衣，腰上束着麻绳，上面绑着剪刀跟镰刀。 “习惯了。”季明把东西拿出来道。 当乞丐的时候，有点什么好东西都得藏在身上，要是敢露个角，东西丢了还算好，就怕把小命也给搭进去。 段一刀摆了摆手道，“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季明不确实具体位置，只能跟着段一刀一起找。 现在正是藤萝盛开的时候，找起来也算简单，段一刀攀爬到树顶高处，问道，“是不是紫色的花？” “对！”季明答道。 段一刀从树上跳下来道，“过去看看。” 季明问道，“看到紫花了吗？” “没有。” 季明，“……” 段一刀笑着解释道，“姑娘让我找一处断崖，应该是在前面。” 两人来到断崖边，朝下看了一眼，大片的紫藤萝就生长在崖底。 “找条路下去吧。”季明道。 段一刀在附近找了一圈，没看到路，想要下到崖底得往西边再走走。 “找这花干啥？”段一刀问道。 “种呗。”季明回道。 段一刀觉得奇怪，问道，“大男人怎么就养了这么个娘兮兮的喜好。” “姑娘家喜欢这个。”季明走着走着，低着头笑了一声。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陷入了沉默。 段一刀突然开口问道，“有用？” “什么？” 段一刀停下脚步，一把搭在季阳的肩膀上，问道，“送花给姑娘有用吗？” “喜欢花的自然有用，不过想想看，应该没有女子不喜欢这种又香又好看的东西。”季阳回答道。 “哈哈哈……”段一刀大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咱们多砍些回去！” 季阳住在东山上这么久，当然知道段一刀说的是谁。 “朱婶子生了个千金，夫子不如送些小孩喜欢的小玩意，朱婶子肯定不会拒绝，我瞧也没人想到这点。” 段一刀回过头，赞扬道，“小子，往后你要砍啥花啥树，尽管叫上我！” 两人翻山越岭，中途还遇到只落单的鬣狗，段一刀上去几招就把鬣狗给解决了。 从早上到下午，两人找了处地方坐下，一人分了3个鸡蛋，又喝了些水，坐下来歇了歇脚。 “要是再过一个时辰，还没有找到那花，今天晚上就得在山里过夜了。”段一刀道。 季明点点头道，“没问题。” 见他这么执着，段一刀问道，“你是要送给哪家姑娘？” “关家姑娘。”季明道。 “关家姑娘……”段一刀回想了一会，才皱着眉头道，“在后院学绣花的那个？” “是的，还忘夫子替我保密。”季明道。 段一刀点了点头道，“保密，保密，我同你朱婶子那事，你也记得保密。” 季明，“……” 正如段一刀所料，两人烧了一堆火，在原地过夜，四周狼嚎鬼叫，听得段一刀都心惊不已。 不由感叹道，“我们这还是在外围，姑娘当初可是进到不归山深处去了，夜里怕是比我们这里的还要吓人，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心性，才扛下来的。” 说到宋月华，季明笑道，“自然不是一般人。” 等到次日天刚亮，两人熄了火堆继续往前走了许久，才找到藤萝生长的地方。 扎在底下的藤萝根筋缠绕在一起，每一根都十分粗壮。 “连根挖？”段一刀问道。 季明摇了摇头道，“不用，砍下枝条能养活就成，这么大一丛花，全挖了才可惜。” 既然如此，段一刀就不动手了，由着季明自己去弄。 段一刀闲下来就在附近转悠，发现了一株艳红色的花，鲜艳亮眼，就像朱艳丽一样好看，立即就连根带花一起刨了出来。 好在整株也不大，把花朵附近的泥土挖到篓子里面，再把一整株花给种在泥土里面。 等到季明那边割好枝条，段一刀背着花过来了。 “挺好的，朱婶子肯定喜欢。”季明抬头看着段一刀头顶上的红花道。 段一刀乐道，“你婶子要高兴，下次我还来。” 两人选了一条近路回去，其实也不算很近，当天下午才到东山大院。 季明把藤萝枝给张蛋蛋送去，让他种在学堂围墙外面。 段一刀把背篓里的那一株红花送给朱艳丽。 看着背着一篓子土，走了大半天的路，就为了给她送花的段一刀。 朱艳丽轻叹一声道，“挺好看的，就这样死了也可惜，种到门口处吧。” “好嘞！”段一刀正想自己动手，但又怕自己干不好，还特意请教了周大富。 周大富心想种花种菜应该差不多，挖了个坑把整株花种了下去，还施了点肥。 第一百五十七章 乡亲邻里 之前季明提到的小玩意，段一刀一直记挂着，本来是想请杨木匠做一个，后面想想还是自己动手的好，又找到宋月华，同她商量到杨木匠家学上半个月。 宋月华知道他的打算后，出主意道，“小姑娘玩这种有点不太适合，不如缝几个玩偶。” “什么玩偶？”段一刀想不出来。 宋月华拿过枕头，掐着比划道，“小猫小狗小兔子，能抱着玩的都行。” “成吗？”段一刀有些怀疑。 宋月华抱过小宝道，“别忘了，我可是养过两个孩子的。” 段一刀瞬间信服了。 但一想到缝东西那不得使针线吗？ 段一刀担忧道，“我这手艺估计不太行……” “没事，时间还早，你可以找王婆婆去慢慢学。”宋月华道。 找王婆婆学，段一刀不太愿意，要是被嫌弃了，那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宋月华听小瑜说，段一刀特意到溪南村去找谢全学针线活。 谢全？ “你同他说的？”宋月华问道。 小瑜点头道，“我爹的手艺过去，教段夫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两个大男人，拿着针线在那里相互讨教，这可真有意思。 小玉从聂娘子那边回来后，喝了碗水，也坐在炕上听两人说话。 宋月华还在想着两个男的在灯下缝衣裳。 “你爹会做衣裳？”宋月华问道。 小瑜摇头道，“衣裳是请村里的婶子做的，简单的缝补还是得由我爹来，现在家里就我跟爹会缝衣裳。” “你不是也会做吗？”宋月华记得小瑜一直在跟小玉学针线活，手艺还是过得去的。 “会是会，但做得不太好。”小瑜不好意思地拿过来自己缝了几天的一件褂子。 宋月华接过去看，“男的？” “边无哥的。”小瑜道，“上次给他做，没做好，想着再补一件给他。” 宋月华想起来了，高娃子刚到东山来的时候，是找边无要了套衣裳，后面让小玉跟小瑜做套新的还给他，到现在还没有弄完吗？ 宋月华把褂子递给小玉。 小玉撑起来，看了看款形，又看了看针脚道，“有点小问题，但不影响穿。” 看事情搞得这么麻烦，宋月华道，“要不让小玉给他做好了，免得让你弄个没完。” “不用，不用。”小瑜把褂子收起来道，“我就当练练手了，反正也快弄完了。” 说完，小瑜拿着褂子同小玉讨教了起来。 宋月华来到大院这边，大宝小宝在院子里面跟小兔子玩耍，小宝给小兔子喂青叶子，大宝追着兔子满院子跑。 “阿姐，阿姐……”大宝捏着个圆圆的东西，献宝一样送到宋月华面前。 接过一看，这不兔子屎嘛！ 宋月华嘴角抽了抽，笑着应道，“谢谢大宝，自己去玩吧。” 大宝乐呵呵地又去追兔子了，小宝跑过来朝着她伸出双手，奶声奶气道，“阿姐，要抱抱。” 大宝要跟小兔子玩，宋月华抱起小宝去村子里晃悠。 刚出门没多远，就碰到拎着篮子从东山回来的王婆婆。 “丫头，吃饭了没？”王婆婆招手问道。 宋月华站在原地，笑着应道，“吃过了。” “我这里带下来一大罐兔子肉，要不再吃点？”王婆婆问道。 宋月华闻着香味，可惜腹中没空了，无奈道，“我是真吃饱了，抱着小宝出来消消食呢。” “小玉小瑜，还有文武都在家吧，”王婆婆没打算把这罐肉带回家。 “段夫子今天打了一窝兔子，还都打伤了，一锅炖了又吃不下，我先给几个小的吃一些，灶台上给你也留一碗，消完食你们再回来吃。” “真不用，婆婆你带回去给石头跟小绵吃吧。”宋月华腾出一只手拉住王婆婆。 王婆婆摆了摆手道，“他们在大院里吃过了，这会还留在那里做功课，我还想趁着你们晚饭前送些来，没成想还是来晚了。” “都是兔崽子炖的，肉嫩着呢！”王婆婆说完拎着罐子就进去了。 宋月华无奈只得抱着小宝往外头走。 最近学堂这里种了不少花，她还没好好瞧过，绕到后院的围墙，张蛋蛋跟关小蝶在这里浇水。 张蛋蛋笑着打招呼道，“宋姐姐，来看花吗？” “没错，种得怎么样？”宋月华问道。 张蛋蛋道，“不错，大哥带回来的枝条都剪得好，种下几天了，多数枝条没有烂根，要是长好了，等到明年，就能坐在院子里头看到花了。” 满墙花朵，想想还挺期待的。 宋月华看向关小蝶问道，“关姑娘在这里可还习惯？” “习惯，多谢宋姑娘关心。”关小蝶轻声道。 宋月华又道，“等到藤萝爬过墙头，可以在后院再搭个架子，让花朵从架子上垂下来，坐在花架下煮茶乘凉也是不错的。” 关小蝶笑道，“想想就极美。” 除了第一次时见到关小蝶会有大家小姐的感觉，没成想这之后却再也没从她身上看到什么姐作派，宋月华同她说了两句话，便抱着小宝离开了。 路过马家时，马勇跟马爷端着饭碗蹲在门口吃饭。 爷俩一边吃饭一边唠嗑，马爷时不时发出哈哈笑声，金黄色的余晖洒在两人的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和谐感。 “东家，你咋到这里来了？”马勇站起身，抹了把嘴问道。 宋月华掂了下小宝道，“吃过饭，四处走走消消食，你怎么回来吃饭了？” 马勇笑着道，“今天地里有些活，我同周管事请了一天假，没去做工。” “丫头，带娃娃进来喝些甜水吧。”马爷招呼道。 “马爷爷不必这么客气，我还得趁着太阳没落山，再四处转转。”宋月华谢过后，又抱着小宝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一会，正好路边有块大石头，宋月华擦一擦就抱着小宝坐了上去。 “小宝，高兴吗？”宋月华问道。 “高兴！”小宝笑嘻嘻道。 这时，后面突然有人跑过，宋月华回过头去看，那人又跑了回来。 狗娃子急问道，“大丫，知道二锅头去哪了吗？” “我怎么知道。”宋月华道。 “唉，也对。”说完狗娃子拔腿就要跑，宋月华把他给叫住了，问道，“出了什么急事吗？” 狗娃子干脆停下来，一边把鞋里的石子给倒出来，一边说道，“王叔刚到咱们村口，二哥就溜了，王叔让我把人给找回来，可不得着急嘛。” “王叔是二锅头的舅舅？”宋月华还有点印象。 狗娃子点头。 “二锅头不愿意见，那是他的家事，你掺和什么。”宋月华问道。 狗娃子轻咳一声道，“王叔是小叶姐的爹，那我不得让他高兴点。” “所以，你是在帮他找女婿？”宋月华道。 狗娃子，“……”也对哦！ “那我……”狗娃迷茫了。 宋月华道，“你去学堂段夫子那里找找，兴许能找到。” “我干嘛要去，我这去了不白白给自己添堵嘛。”狗娃子穿上鞋子，表情郁闷。 “阿姐……”小宝抬起小脸唤了一声。 宋月华抱起小宝，站起身道，“你去了，难道他会听你的不成？” “没错啊！”狗娃子似是反应过来道，“那你还同我说那些做什么。” 宋月华无奈道，“有些事你得心里明白啊，再说了，我可有说错？” “没错……” “那不就对了。” 说完宋月华抱着小宝继续往村口去。 第一百五十八章 缺钱 张大牛跟张二牛虽然分了家，但因为一起佃了地的原因，两家关系又缓和了许多。 平时兄弟二人同两个媳妇在地里忙活，家里只剩下金奶奶，煮了饭也一起吃。 最近金奶奶身体不太好，唐氏跟张氏轮流在家里煮饭。 今天晚饭后，唐氏跟张氏在灶房收拾，张大牛跟张二牛在后院打水。 金奶奶实在闲不住，拿起扫把，清扫门前的落叶，远远地，她就瞧着一个人影走来来。 眯着眼睛看了一会，等到走近了才发现是宋月华，还抱着小宝。 “丫头，今天怎么这么有闲？” 宋月华笑着应道，“吃过饭带着小宝出来转转。” 金奶奶拉着小宝的手，笑眯眯道，“转转好，早些熟悉，再长大些就自己到村头来找奶奶玩。” “进屋坐坐吧！”金奶奶招呼姐妹二人道。 宋月华轻摇了下头道，“多谢金奶奶，这次就不坐了，我们还得去村头转转。” “丫头，你等我一下。”金奶奶说完，快步进了屋子。 等她再出来时，手上拎着个油纸小包。 金奶奶把纸包塞到小宝怀里道，“听说是县里的糕点，给小娃娃甜个嘴。” 这一小包怕是不便宜。 宋月华拿过道，“尝尝就好，剩下的您老自个留着自个吃。” 金奶奶一把按住宋月华的手，“丫头，你别嫌弃，这是老婆子的一点心意。” 看着满眼慈爱的老人，宋月华心头一暖，还是收下了，“多谢金奶奶。” 从张家再往前走不远就就村口了。 宋月华同小宝说道，“这是我们的村子，从这里开始，到咱们自己家，记住了吗？” “叽住了。”小宝一本正经地点头。 宋月华没当真，抱着小宝又往回走。 此时村里人大多吃过饭，有些人抱着茶壶，聚到一起天南地北地聊。 哪怕这些人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县城，也不影响他们发挥自己的想象力。 有些院子大的，一家子都坐在院里，一边打蒲扇一边干些杂活，说说笑笑。 宋月华经过周家时，林氏把人喊住，叫小宝进来看小娃娃。 章氏的小娃娃才两个多月，睁着圆溜溜的眼睛。 小宝凑过去伸着小指头，摸了下小娃娃的手指头，然后转过头一抱住宋月华。 “怎么啦，小宝。”宋月华轻声问道。 章氏笑道，“小宝别怕，我家小娃娃不咬人的。” 林氏端来两碗鸡蛋糖水，给宋月华一碗，自己端了一碗喂给小宝。 在周家，宋月华也不客气，几人喝着糖水，林氏聊到了周小虎在家里琢磨做菜的事。 “公爹嘴上不说，心里也有数了，我跟他爹商量过了，念不了书，能有些别的本事也成，至少饿不死。”林氏叹道。 周小虎虽然嘴上喊得厉害，可做起菜来真的很一般。 要是能像谢文武一样，有点厨艺还好，就他这手艺能干得成什么。 就在这时，周二贵敲了门进来，拿过来一盘糕点道，“爹拿过来的，说是小宝第一次来做客，得好好招待。” 宋月华连忙起身道，“我去同周爷爷打个招呼。” 林氏给小宝拿了块点心，“去吧，小宝在我这里，你放心。” “多谢林婶。”宋月华道过谢就过去了。 周里正坐在油灯旁，眯着眼瞅着手里的书，听旁边的陈树背书。 宋月华刚到门口，就停下了脚步，还是陈树听到动静，同周里正说了声。 “丫头，进来坐。”周里正收起书本道。 宋月华有些不好意思，“本想同您打声招呼的，没想却打扰到小树背书了。” 周里正摆了摆手道，“我这都老了，也帮不了他什么。” “据易夫子说，小树天赋不错，明年有望进到乙班，您不必为他忧心。”宋月华道。 “那便甚好，”周里正笑道。 两人又说了会儿东山上的事，宋月华才带着小宝离开周家。 从学堂路过时，听到大宝的声音，宋月华抱着小宝进去看了眼，就见谢文武，小玉，小瑜，张蛋蛋，在跟大宝玩捉迷藏。 花宝儿跟花细雨在一旁，看着他们几人一起玩，面上羡慕不已。 “花宝儿，过来一起。”张蛋蛋喊道。 花宝儿欸了一声，就跑了过去，顺带还拉上了花细雨。 “小宝，你也去吧？”宋月华把小宝放在地上，让她同小孩子一块去玩耍。 易夫子慢悠悠地走到宋月华旁边道，“姑娘不想玩？” “夫子啊，我已经长大了……”宋月华看着眼前亲人，朋友，无奈道。 又过了几日，宋月华收到了大毛的来信。 因为之前请聂娘子，整体考虑不太周全，要不是聂娘子不是那般计较的人，当时肯定就泡汤了。 所以后面宋月华写信大毛，让他把进入青云绣坊可能会要的细节花销，全部帮她打听出来。 以宋月华前世今生贫穷的身家，根本想不到，还会有什么别的花销。 要真的再信了大毛的话，一年准备60两，那她这脑子不要也罢。 大毛收到信后就应下了，直到今天，才回了信答复。 能够选择不签契书的姑娘，一般都是非富即贵，这些花销对于她们来说，不值一提。 首先是住处，这些姑娘要么在外头租院子，要么住在绣坊的单人小院，一个月10两银子。 还有一种，是可以同那些签契书的学徒同住在四人间，一个月1两银子。 吃食倒是不必费钱，不过口碑不怎么好，有银钱的，要么在酒楼定饭，要么让丫鬟在小院里头自己做饭。 这些还不是最花费银钱的。 所有非契书的学徒，升到中级绣班的丝线稠布都得自己准备，少则几两，多则十几两…… 不同的世界，同样的差距。 “唉……” 宋月华放下信纸，走出屋子，看着在外面玩耍的大小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田氏见状，询问道，“姑娘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田婶啊，你说银钱怎么就这般难挣？”宋月华无奈道。 田氏笑道，“姑娘要是不会赚钱，那咱们村就没有会赚钱了。” 宋月华苦笑了下，没有说话。 棉花跟玉米再过个把月就快收了，猪圈里面的猪也快出栏了，除去开销，剩下的银钱应该足够小玉在青云绣坊一年的开销。 要想再攒点钱就不容易了。 青云绣坊，只要小玉能进去，那她就还是要送的。 银钱的事，还可以想别的办法。 为了缓解焦虑，宋月华第二天一早带上弓箭在不归山外围转了一圈。 一整个上午，采了一背篓野菜，打了1只大肥兔。 要想打到大货，还是得去深处。 当天晚上，季明找了上了门。 “县城附近的村落有几个小孩被拐，有可能是之前的那批。”季明一开口就是个大消息。 宋月华有些讶异，“你不是一直在东山吗？这消息你哪里来的？” 季明轻笑道，“猫有猫道，狗有狗道，我也有我的道。” 宋月华懒得再追问他的消息来源，问道，“要是，还是之前咱们碰上的那一批，你说他们会不会报复回来？” “会！”季明毫不犹豫道。 宋月华深吸了口气，思忖片刻后，下定决心。 “这种事，最好先下手为强，你有没有什么好想法？”宋月华问道。 季明道，“我有办法找到他们的老巢，到时候把他们一窝打尽，奖钱咱们一人一半，如何。” 奖钱？ 宋月华顿时来了劲，双眼放光，“什么奖钱，快快细说。” 季明，“……” 在季明等人还当小乞丐的时候，有时运气好，能摸到人拐子的藏身点，用点小道消息换点小钱。 “这次不一样，我想干票大的，”季明道，“要是能抓到拐子，衙门会给赏钱，我们再把被拐的孩子送回家，但凡家境不错的，也少不得给一大笔赏钱。” 宋月华心想，虽然不能像打猎一样，按斤两来估价，但至少了胜于无。 而且不管有没有报酬，为了不殃及己身，也得把这些祸害给除了。 宋月华还是有些疑问，“这消息你都知道了，村里的里正会不知道？” 季明笑了笑没说话。 “你现在去县城，还要耍到县令面前，不用担心吗？”宋月华说的是之前季明偷家一事。 谁料，季明听后哈哈一笑道，“你把那群人也想得太尽职了，不说过去了这么久，就算抓了我，又没有证据，凭的不过是徐老二的一面之词，又能奈我何。” “说说你的计划。”宋月华道。 季明凑过来，小声道，“首先，我们来确定窝点……” “等一下，”宋月华打断道，“你们是？” “你不会以为，我一个人就能找到拐子的窝点所在吧？”季明反问道。 果然是猫有猫道，狗有狗道。 季明继续道，“这一次最好一网打尽，多一个拐子多一份赏钱……” 第一百五十九章 瓮中捉鳖 等到季明从宋家离开。 宋月华先去找了周里正，让他尽快通知众人，防止人拐子进村。 周里正听到这个消息时，顿时惊了，问道，“你这是哪里来的消息？” 宋月华道，“县城附近几个村都被拐了，现在事情闹得很大，要是之前拐走若初跟小草的那几人，势必是要报复们村里来的。” 周里正听完，马上就坐不住了，站起身道，“我叫上族老，等下就通知全村。” “嗯。” 这几天只要村里人有了防备，拐子自然无从下手。 回到家后，宋月华拿出弓箭，试了试弦，没有问题，总共32支箭，其中十几支还是上次燕风见跟她比赛后，扔在乱石区，被她回收再利用的。 这次拐子人数不定，32支箭全部带上。 次日，段一刀，宋月华，季明，高娃子四人一早就来到县城。 几人来到九曲巷，在季明的带领下，三人见到一个个头小只的小乞丐。 “汤圆，只找到一个窝点吗？”季明问道。 汤圆点头道，“能确定的，只有这一个。” “确定是拐子吗？”宋月华有些怀疑，“你盯了多久？” 汤圆眨巴着眼睛道，“宋姐姐，我这种小孩要是在那里待太久，被拐了怎么办？” 宋月华，“……” 感觉自己说了很丧心病狂的话。 汤圆带着几人到一个拐角处，指着一间朱红色大门的院落道，“就是那里。” 四人分开行动。 没一会，九曲巷来了两个脏兮兮，穿着破烂衣裳的乞丐沿户乞讨。 有心好的会给两个菜团子，有些脾气大的，骂人不说，甚至上脚踢翻两人的破碗。 饶是这样，两人还是坚持一户接一户地敲门。 敲到朱红色大门的时候，出来一个黑袍男人，看到两个脏兮兮的小乞丐，一脸不耐道，“没钱没吃的，赶紧滚！” “大爷，求您行行好吧，我家大哥得了伤寒，求您赏点钱看病，就当做好事了。”宋月华哭诉着撑着门。 一旁的汤圆也哭道，“大爷，求您行行好。” 就在这时，院里传来声音，“老六，出什么事了？” 黑袍男子转过头说道，“没事，来了两个臭要饭的，我这就把人赶走。” 说完，黑袍男子一脚就踢在宋月华胸口，把人踢了出去，吓得汤圆连忙跑过去，扶住宋月华，哭喊道，“阿姐！阿姐！” 黑袍男把门砰地关上。 宋月华面上表情一收，爬起身，从路边捡来一块大石头，往朱红色大门，狠狠砸了好几下。 等听到里面传来脚步声，宋月华马上拉着汤圆跑路。 大门打开，黑袍男看到刚刚两个小乞丐跑走的身影，正准备追上去，后面一名男子拉住他道，“别去，正事要紧！” 黑袍男恶狠狠地哼了一声，重新把门关上。 里头传来一个很浑厚的声音，“是哪个蠢才选了这么个破地！” “大哥，是老六。” “老三，不是你说大隐隐于市吗？” “……” 宋月华拉着汤圆跑远后，两人在一户人家的后墙处，宋月华擦了把满脸的黑灰。 为了防止被之前那帮拐子认出来，宋月华认认真真把脸上涂抹了一番，还穿上季明给她找来的破旧衣裳。 就是涂得有些多，脸上有点辣得难受。 汤圆关心道，“宋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宋月华说着从怀里掏出碎成几块的瓦片。 要真的结结实实接下，只怕会受内伤。 宋月华靠墙坐下，拿出乞讨来的菜团子，总共两个，分给了汤圆一个，自己吃一个。 刚咬一口，她就吐了出来，“怎么是馊的！” 汤圆尝了一口道，“还能吃。” “别吃了，等会我给你买包子吃。”宋月华道。 汤圆还是把菜团子给收起来，笑着道，“多谢阿姐。” 过了许久，季明跟段一刀都来了。 季明先说，“我沿墙看了，只有前后两个门，没有狗洞，里面具体多少人不确定。” 然后几人看向段一刀。 “几间屋子我都查看过，只看到一个被绑的娃子，院里的人手，我看到的只有四个人。”段一刀道。 “一个孩子？” 宋月华看向汤圆，“不是说人拐子拐了村里好几个孩子吗？” 汤圆也急了，“我们是听县衙的差人说的，消息肯定没错！” 难道是有另有窝点？ “对了！” 汤圆小声惊呼道，“我昨夜钻到县衙后厨时，听那厨子说什么县令孙子丢了，后面我躲到前堂，结果整夜灯火通明，大哥，你们说……” 段一刀也接话道，“那个被绑的小娃，身上的衣物看着不菲。” 季明兴奋起来了，“那就是很有钱啊！” 虽然不是之前那帮拐子，但也不好当作没看到。 宋月华道，“还是按照原计划，拿下那群人，救下那个孩子。” 说完，宋月华拿出10个铜板给汤圆说道，“你县衙附近等着我们，如果一个时辰后，我们还没有来，那你就不用再等了，这10文钱，你去买包子吃。” 汤圆点了下头，转身就跑了。 等到只剩下三个人。 段一刀从怀里掏出两块黑布，把头给蒙住了。 宋月华，“……” “我们不是去打劫！”宋月华小声道。 段一刀把头脸包得严严实实，“没办法，长相太突出，容易被记住。” 宋月华想了下，抽出一块手帕把自己的脸也给蒙上。 “你脸那么黑，有必要吗？”季明不解道。 宋月华道，“有备无患。” “有道理！”季明从宋月华脸上蹭了把灰，再往自己脸上一抹。 宋月华，“……” “进去拿人，有我跟段夫子就够了，你找个地方躲起来，要是情况不妙，就大喊失火，肯定会有人出来的。”宋月华道。 “那可不成，”季明从篓子里拿出一大捆麻绳道。 “里面的绑匪得由我们自己送去衙门，亲手交给县太爷，要是经过衙差的手，赏金怕是一半都拿不到，我在后门那里守着。” 段一刀也道，“我觉得季小子说得有道理。” “那行，你自己注意点安全，有没有防身的家伙？”宋月华问道。 季明掏出一把菜刀道，“昨天晚上，从灶房借来的。” 宋月华，“……” 分配好任务后，宋月华让段一刀抱着她，飞身到最高处的屋檐上。 屋里的人听到院里有动静，抄上家伙，冲到院子里来。 段一刀把人放下后，迅速跳入院内，左手柴刀，右手斧头大吼一声，“乖乖把所有钱财都交出来，不然大爷砍你们。” 正在小心拉弦瞄准的宋月华差点从屋顶滚下来。 出现在院里的一共三个男人，听段一刀这话，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哪来的农户痞汉，打劫打到几位爷爷头上来了，可惜啊，是个命短的！” 其中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挥了下手，屋里又出来两个拿着刀的男人，总共五个男人，把段一刀团团围住。 段一刀二话不说，一个闪身来到壮硕的男人旁边，一斧头劈过去，男人迅速闪躲，可惜躲开了斧头，没躲开柴刀，大腿的根处被柴刀深深地砍了一刀。 “啊！” 除了眼前壮汉的惨叫，还有一道惨叫声在身后响起。 段一刀回过头，才发现其中一人，举着刀，在离自己还有三尺的距离被一箭射中膝盖窝。 那个男人跪倒在地上惨叫连天。 五个男人，放倒了两个。 一箭射出后，宋月华也暴露在三人的眼前。 “小心，屋顶有弓箭手！”一个黑袍男人喊完，三人迅速分散开来。 段一刀看到后马上警觉起来，同那个黑炮男人打斗了起来。 好几次宋月华都差点能得手，可惜那人人身形过于灵活，每次都被他避开了，能在与段一刀的交手过程中躲开她的箭，可见身手也是极好的。 要不是这些人轻敌，也不至于一上来就送了两血。 黑袍男子被段一刀缠住，还有两个躲在屋柱后面。 突然，宋月华似是听到弦动声，朝着右下方看去，有一个人正躲在假山后面朝她拉弓。 宋月华往后一滚，没办法瞄准，只能凭着感觉往假山的方向射了一箭。 离弦的那一刻，宋月华有感觉，应该没有射准，但中了。 果然，假山那边传来痛呼声。 宋月华往假山那边再看，看不到人，不确定射中了哪里。 拉开弓弦瞄准假山方向，一边小心往后退。 退到屋脊另一侧的龙石像后面，估摸着假山的人没法给她放冷箭后，才敢看向段一刀那边的情况。 好家伙，三人围攻段一刀一个人。 为了防止假山那边放暗箭，宋月华不没法直起身，只能脚踩着弓弦瞄准几人。 之前那个黑袍男子，正要偷袭之时，一支长箭唰地一声，射中他的小腿。 “老三！” 黑袍男子大喊一声，接着又是一箭射中他的大腿。 连中两箭，黑袍男子痛得直不起身来。 第一百六十章 陈言 五个人，还有两个。 宋月华又重新瞄准另一个正跟段一刀缠打在一起的光头。 段一刀似是受了些伤，动作没之前那般轻盈。 好在同他缠在一块的光头没有黑衣男那么灵活，宋月华找准机会射中了他的膝盖。 前院的五个人里面，只剩下一个老头。 老头的性格狡猾，特意跑到墙下与段一刀缠斗。 宋月华没法瞄准，正要往屋檐处挪动时，感觉不妙，朝假山看去，果然那人还能射箭。 避开不及，一箭射中了肩膀。 宋月华重新靠在石像上，咬牙拔出插在肩上的箭，好在没有伤到骨头，不然就麻烦了。 拿起这根沾着她血肉的箭，架在弦上拉满后，宋月华猛地站起身，对着假山那边露出的半边脑袋放出一箭后，马上朝着后面倒了下去。 假山那边传来惨叫，听上去还挺痛的，不知道自己摔下去会不会更痛。 从屋顶掉落的过程中，宋月华做好屁股开花的准备了。 结果被飞扑过来的段一刀给接住了。 “你可真是个狠人！”段一刀的表情古怪。 明明等着他解决掉手头上这个，假山上那个也跑不了，非得同人正面刚，还差点从屋顶摔下来。 宋月不知道段一刀话里的意思，不然定回他一句，久则生变。 段一刀把人放下后，直接飞身跳上假山，把眼眶中箭的弓箭手拎下来。 竟是射中了眼眶，宋月华问道，“还活着吗？” “死不了。”段一刀把人扔下。 宋月华撕下一根布条，绑住肩膀的伤口，暂时只能止个血了。 只是膝盖受伤的光头，想趁两人不注意，偷偷逃出去，都爬到门口了，又被季明拿着菜刀一脚给踢了回来。 把六个人都绑好后，段一刀掐住那个光头，问道，“你们还有没有人？” “呸！” 光头狠狠的啐了一口，“有种弄死老子！”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人是不敢弄出人命的。 “弄不死你，也能让你生不如死。”宋月华淡声道。 “呵！” 还没等男人再放獗词，宋月华冷声道，“阉了他！” 在场的所有男人，同一时间打了个冷颤。 刚刚还谁都不服的光头马上松口，“我们总共6个人，都在这里了。” 段一刀，季明，“……” “老二！” 另外一个也只是膝盖受伤的男人，吼了一声。 光头也吼了回去，“这个疯婆子说要阉了老子，老子能让他阉吗？” 被吼的男人，“……” 把几人绑结实后，段一刀让宋月华跟季明在外头看着，自己进屋去找找看。 季明在几人身上翻找了起来，总共摸出8两银子，还有一堆铜板。 “我再去屋里找找。”季明说道。 宋月华点点头，任由他去，自己把这几人的兵器收起来。 弓箭还好，这些兵器要是就这样拿回去，肯定会惹麻烦，不如送到铁匠铺子，重新打几把锄头出来。 把东西包好后，宋月华看了眼弓箭手，已经痛晕了过去。 最壮的那个男的，被砍中大腿，看样子是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还有年纪大的那个老头，也被段一刀打晕了。 黑袍男子同一条腿中了两箭，此刻也不敢动弹。 只剩下光头跟另一个膝盖中箭的男人精神头最好。 接触到宋月华的眼神，光头不自觉往后挪了挪。 过了一会，段一刀提着个小孩出来，“姑娘，总共就一个！” 之前是悄悄打探，这次他特意掀开了地窖里里外外找过，确实只有一个小孩。 “还有人吗？”季明看向光头。 “还有什么人，县令家就这一个娃子。”光头大声道。 三人相视一眼，反正把人带到衙门去就好了。 小孩似是被吓傻了。 段一刀低声问季明，“见过这小孩吗？” 季明摇了摇头。 别说见过了，他听都没听过县令还有哪门子孙子。 小孩吓得一副呆呆的样子，没有回话。 把人绑好后，季明跑到不远处推了个推车过来。 “准备得挺齐全。”段一刀夸道。 就在段一刀把六个人像尸体一样，一条一条码在推车上时。 宋月华把季明拉到无人处，低声道，“我先出门，等我收拾好后，你过来把孩子交给我，我们分两批去，先探探县衙那边的口风，要是立了功，还能分两批领赏。” “两批领的赏银，有可能比一次性要多，而且这种事，咱们最好别那么打眼，再有一个就是，县衙那边要是很麻烦的话，你们赏银也别要了，赶紧跑路，能跑一个是一个。” 季明久久没有说话，看着宋月华半边肩膀都渗着血道，“要不我抱着那小孩去，毕竟我乞丐一个，真要怎么着，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再者，我还欠你一条命。” “别提这个，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我这种一看就是良民，由我去比较好。”宋月华道，“再说，我还受了伤，能拿到的赏钱肯定比你多。” 季明没有反驳，只道，“你出来后，再由我带着这几人前去，段夫子与你的关系村里人尽皆知，他只要一出现，弄这么多事情也没有意义，反倒是我，本身就是个乞丐，且一直在大院干活，知道我的人不多。” 确实有道理，宋月华道，“那我让段夫子在暗中护着你。” “你先处理一下伤口吧。”季明道。 “已经绑住了，不出血就行。”宋月华道。 季明，“……”你真是要钱不要命。 宋月华洗干净脸，重新梳理了一下头发，脱下外面破烂的衣裳后，拿了一件隔壁人家晾在外头的衣裳，披在外面挡住肩膀的血渍，然后经过院子的前门。 季明还同她演了一出，才把孩子交给他，等宋月华离开后，段一刀跟季明也推着人从后门离开。 宋月华抱着孩子，在去往县衙的途中，悄悄看了一眼怀里的小孩。 心想，应该没有发现吧，当时自己一脸黑不说，还蒙了脸…… 县衙空荡荡的，就门口一个小厮，衙差应该都出去寻人了。 “小哥，我救了一个孩子，能不能见见燕县令？”宋月华抱着孩子同小厮说道。 小厮看了一眼孩子，心中大惊，连忙把人请了进去。 没一会，燕县令就颠着一身肥肉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见到小孩后大喜道，“言……言儿，果真是你，有没有受伤！” 燕县令要接过手，结果那小孩抓着宋月华不松手。 两人都有些尴尬。 在宋月华的哄说下，小孩才被抱了下去。 燕县令这才打量起宋月华来，“我见姑娘面熟……” “小女宋月华，之前碰巧抓了个漠国奸细，与大人有过一面之缘。”宋月华拱手道。 “没错！没错！我想起来了。”燕县令大笑道。 燕县令让她坐下，连忙追问道，“姑娘是在何处发现这孩子的？” “我是在九曲巷那里救的人，现在还在不在就不知道了。” 燕县令叫来小厮，同他吩咐了几句。 吩咐完，燕县令又转过身继续问道，“姑娘可否把事情经过，细细描述一遍？” 这个问题，宋月早就预料到了。 “今日本是来九曲巷找一姓顾的同村人，结果一不小心走错了道，刚好看到几个侠士与一群歹徒相博，孩子是侠士所托付的，要不是我抱着孩子一路逃命，说不定就要被那歹徒所害……” “燕大人，不知小女是否帮了大人一个大忙？”宋月华笑着问道。 看她这表情，燕县令哪能不懂，笑着道，“姑娘确实帮了大忙，当赏！” 拿了赏银后，宋月华借口身体不适，留下姓名住址后就离开了。 刚出门，就见汤圆躲在墙角，伸出半边脸瞧着她。 宋月华摸了下鼻子。 汤圆收到暗示，赶忙跑了。 宋月华从县衙出来后，没有过多停留，直接到城门口，等着坐马爷的车一起回家。 回到家后，宋月华趁着小玉跟小瑜还没有散学，先换了身衣裳。 田氏看到换下来的衣裳都吓傻了，“东家……这……” “田婶帮我洗一下，晾晒前把洞口缝补一下，别让他们知道。”宋月华交待道。 田氏嗯了一声，就抱着衣裳拿到后院去洗。 大宝小宝跑到房间，要抱抱。 宋月华把两人拎到腿上，大宝扭来扭去地想要举高高。 宋月华无奈道，“大宝，阿姐肩膀痛，下次下次再举好不好。” 要是使了劲，再渗出血来，估计得把田婶吓傻，不但麻烦，还很痛。 “阿姐，痛吗？”小宝睁着大眼睛问道。 宋月华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道，“有点痛，问题不大，只是最近不能抱抱了。” “不抱。”小宝说完，轻轻地靠在宋月华的旁边。 第一百六十一章 拜师习武 当天晚上，只有段一刀一人回来。 “季明在哪？”宋月华问道。 段一刀道，“他要过几天才能回来，为了以防万一，他跟汤圆一块回了破?。” 宋月华心中担忧，她跟段一刀是脱了身，季明却是不易。 接下来的几日，宋月华在家中歇了几天，直到第五天，半夜的时候，门被敲了三下，宋月华似是有预感，奔至门前，一打开门，看到的就是季明。 “你小子，真叫人担心！” 提着几天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宋月华叹声道。 除了变脏了些，季明看起来还挺好的。 “进屋去，该分赃了！”季明笑道。 两人进屋，小玉从屋里伸出个头来问道，“阿姐？” “睡吧，没事。”宋月华道。 小玉轻点了下头，打着哈欠又回去睡觉。 两人来到饭堂，季明从裤子里掏出一个布包，刚拿出来，就感觉到了宋月华一脸嫌弃的样子，季明无奈道，“白花花的银子！” “好好好。”宋月华。 季明把布包解开道，“咱们小乞丐，想护住点东西，可不容易了。” “6个人，一人给5两，总共是30两，再加上之前从那几人身上摸出来的8两银子，一共38两，还有几十个铜板，给了小汤圆，怎么样，你得了多少？”季明兴冲冲道。 宋月华回了趟屋子，取来一个布包道，“50两。” 两人沉默着看着桌上的银子。 拼死拼活，每人能得44两，再分半出去，一人能得22两。 银子不算少，但总觉得不太值。 不归山深处，不是狼群就是猛虎，确实危险重重，但风险与收入成正比，而且也不必担心会被报复。 季明问道，“下次这种事，还干不干？” “这银子，不值得冒这么大的险，下次有稳妥些的，再通知我。”宋月华道。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这种事情干一次还行，再来一次，她也不敢保证能全身而退。 季明耸了下肩，相比宋月华，他对于这笔收获还算满意的 有了这笔钱，接下来几年，他跟阿婆就是啥都不干，也不会吃不上饭了。 “府尹的孙子，竟然只给了50两赏钱，这姓燕的，确实抠门了些。”季明漫不经心道。 宋月华惊道，“你是说，我们救的那小孩，是府尹的孙子？” “对，”季明道，“在县里的几天，我打听到的。” 难怪能出动整个衙门的人去找，难怪那几个拐子的身手都这般好。 “那么，之前说的拐子，是烟雾弹？”宋月华问道。 季明抬起头问道。“烟雾弹是什么？” “障眼法。”宋月华重新更正道。 “差不多，衙役要找人，总不能四处宣扬府尹的孙子丢了吧。”季明道。 没有拐子就好，宋月华轻舒了口气。 两人分了银子，宋月华想到汤圆，有些担心道，“汤圆那么小，你给他银子怕是护不住。” “谁说我要给他了。”季明好笑道。 宋月华，“……”好吧，是她多管闲事了。 “之前的铜板够他花一段时间了，后面每隔段时间，我会托人送点铜板给他吃饭，破?里面那几个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季明同她解释道。 宋月华有些好奇，“你们的年纪都不大，去慈幼局不比在破庙强吗？” 听大毛提过，州府那边是设有慈幼局的。 “我们就是从慈幼局逃出来的。”季明道。 宋月华愣住了。 也对，如果是好东西，谁不知道去，以季明等人的本事，肯定不是去不了，而是不能去。 两人一言不发地分算着银子。 季明突然问道，“我想跟段夫子学武，给你多少钱合适？” “30两。” 季明，“……” 看着季明无语的样子，宋月华把银子分成两份，重新包起来，“说过不收你们束修的，非要给的话，就给个饭钱吧，跟魏丰一样，每个月200文。” 季明推过去5两银子道，“2年。” 宋月华收下后，想到三人里面，只有到高娃子还在干活，问道，“高娃子那边，要不要……” 宋月华话还没说完，季明就知道她要说什么。 笑了一下道，“我是他们的大哥，不是娘亲，而且，我们三个都是乞丐，有问题不知道开口，饿了不知道自己找食吃，那就该死。” 次日一早，宋月华在段一刀出门时，把人叫了进来，拿出一个大荷包给他，“我跟季明每人分了44两，咱俩对半分。” 这次的赏钱来之不易，而且太过危险，段一刀出了大力，这一半是他应得的。 段一刀没有接，只道，“我本就是姑娘的人，没必要另外给我，如果姑娘真想给我点什么，倒不如给我弄个石板操场。” 宋月华没有拒绝，段一刀一点也不像会有存钱规划的人。 22两银子，宋月华分出12两出来，“石板操场这个我会考虑，这12两你自己留着用，剩下的10暂时先存在我这里了，以后娶媳妇，或者急用，随时可以拿走，我给你写张条记着。” 段一刀还想拒绝。 “小孩子用钱的地方多。”宋月华从后架上抽出一张纸，拿来笔墨。 原本推出去的手，又扒拉了回来，段一刀收下12两银子，点头道，“小孩是挺费钱的。” “还有一件事，季明从今天起跟着你一起学武。”宋月华边说话边写存条。 段一刀抬起头，笑道，“哟，这小子想开了？” “什么想开了？”宋月华按上手印后，把存条递了过去。 原来，自从上次两人从不归山回来后，段一刀偶尔得空时，会教给季明一些招式，一开始只是想着让他强身健体。 后面发现，这小子领悟能力，反应能力都是极快的。 “我劝说过几次，让他好好跟着我练武，我也想像老易一样，有个自己的张如山。”段一刀笑着说道。 “张如山？”宋月华讶异道，“季明有这么大的潜力？” 段一刀肯定道，“有过之而无不及！” 又过了几天，宋月华一直在背地里悄悄地换药，伤口结了层薄痂。 县令那边派人把她叫过去，在公堂审判六人时，得作为证人。 宋月华特意换了件清雅素净的裙子，又让夏娘子帮她梳了个大家闺秀的发髻，还借夏娘子的胭脂涂抹了些。 宋月华对着铜镜照了照，又抬头问夏娘子道，“怎么样？” “姑娘，你少涂些，涂这么红……”夏娘子说不出口，反正跟漂亮没什么关系，倒像跟戏班子有关系。 宋月华继续往眼皮子上抹胭脂道，“我以前见过很多漂亮女子，她们都是这样画的。” “唱戏的吗？”夏娘子问。 这样理解也不错，宋月华点了下头道，“是的。” “难怪……” 宋月华来到县衙后，燕县令愣了一下。 “你这是……病了？”燕县令默默地后退了一步。 宋月华解释道，“大人，我就是一个小平头百姓，这次指证，也怕被坏人惦记上，才出此下策。” 那也不必把自己搞得如此人不人鬼不鬼啊！ 燕县令叹道，“那你带个幂篱吧。” “多谢大人！”宋月华欣喜道。 公堂之上，宋月华不仅带着幂篱，说话时还特意捏着嗓子，说起话来轻声细语，同那日相比更是大相径庭。 六人在狱中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在公堂也只得趴跪着，没敢抬头细看，自然发现不了宋月华的身份。 好不容易过完这一遭，宋月华松了口气，心想，以后再也不干这种事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中秋节 八月十五中秋节。 在过节之前，宋月华早早就准备了月饼材料，莲子，咸蛋黄，火腿，红豆。 上个月大毛托人捎来的吃食里面就有各式的果仁，正好可以做成五仁馅。 中秋节的前天晚上，谢文武跟宋月华，还有田氏在灶房忙活到大半夜。 过节当天，宋月华特意花25文钱在竹篾匠家买了5个做工精致好看的手提篮子。 给周家，王家，张家，马家各送去一篮月饼跟咸鸡蛋。 谢锋来到宋家接谢文武兄妹俩回家的时候，拎进门三只鸭子当节礼。 宋月华把准备好的月饼篮子送到牛车上，“二叔，中秋安康。” “中秋安康，”谢锋轻笑道。 “师傅，明年中秋我陪你一起过。”谢文武坐上牛车后，回过头同宋月华说道。 谢瑜都看不惯了，“明天就回来了！” 宋月华拍了下两人的脑袋道，“好好陪陪你们爹娘，我这里不用操心，晚两天回来也没关系，小瑜那里我让张如山多代两节课，问题不大，文武……” 谢文武多上两节课，少上两节课的对他影响也不大。 宋月华轻叹一声道，“文武就在家里好好歇几日吧。” 最后宋月华又邀请谢锋，“二叔，下次来顺道留个饭，我新做了一道八宝鸭，还请你帮忙尝一尝。” “多谢，一定留。”谢锋道。 这边刚把人送走，张家周家马家，还有王家的回礼也送了过来。 林氏给家里四姐弟每人纳了一双鞋，“我跟你章婶在家没事，纳了几双子布鞋，快试试看合不合脚。” 周家每次回的礼都很贴心。 唐氏跟张氏是一起来的，篮子里是自家做的干粉条，干笋，两只风干的鸡。 看了一眼林氏送的鞋子，唐氏笑道，“我们就没这巧思了，这些都是今年做的新鲜干货，放着不会坏，有时间就尝个鲜。” 张家一惯喜欢送些吃食。 宋月华低头闻了一下，“味着可真香，还放什么呀，我怕晚上馋得睡不着。” 几个人乐得笑了起来。 覃秀秀回的是一盒子干紫菜。 “覃婶，这个太贵重了吧。” 这个东西在县城只怕都买不着，宋月华不敢收。 覃秀秀笑道，“公爹认得几个在县里跑海的人，这次回来就给我们家捎了些特产，听说也不贵重，就是分给大伙尝个鲜。” 物以稀为贵，县里找都找不着的东西，怎么会不贵重。 看宋月华一副为难的模样，覃秀秀把东西塞她怀里道，“不过是些吃食，你再推拒，我可要同老爷子告状啦。” “好，我收下。”宋月华笑着接下。 王婆婆给大小宝各做了一套新衣裳。 “婆婆，您费这个心做什么。”宋月华道。 王婆婆笑道，“我也就只有这手艺能拿出来了。” 宋月华给大小宝换上新衣裳新鞋子，正好天气不错，让两小只在院里同张蛋蛋，刘石头，白书一起玩耍。 朱文言跟刘小绵坐在一旁，拿着把菜叶子喂院里的小白兔。 柳雪跟季明，喜婆婆，也被请到宋家来过节。 学堂那边，聂娘子跟关小蝶不回家，宋月华请两人过来吃个团圆饭。 不知道关小蝶为什么没有回去。 据张蛋蛋说，她是自己不愿意回去的，不像花宝儿，学堂放两天假，花掌柜还得再给她请两天假。 难得聂娘子同意出来，宋月华也想好好招待一番。 中秋过年，宋月华让田婶回家团圆，团圆饭就由她跟夏娘子，柳雪还有王婆婆一起忙活。 两大桌子饭菜做出来，也是费了不少心思，好在一顿下来主客尽欢。 两位夫子每到这种时候都要大喝一场。 今年原本想着也不例外，结果饭刚吃完，段一刀就抱着鸡汤跟王婆婆一起去了东山。 朱艳丽的小娃娃最近哭闹得厉害，怕吵到宋家的客人，这次她就没过来了。 王婆婆心中惦记，段一刀心中也惦记。 “见色忘友。”易夫子哼声道。 夏娘子看他这样，笑着道，“现在天色还早，等晚些时候，边赏月边喝酒岂不更有意思。” 易夫子眼睛一亮，点头道，“知我者，夫人也。” 聂娘子吃完饭道了谢就回去了。 师傅的脾性小玉清楚，也不拦着，但关小蝶被她拉住了，两人坐在院里一起煮茶说话。 坐在她们对面的季明正抱着胸，一言不发地听着张蛋蛋说村里的趣事，眼神总是不自觉地飘到对面浅紫色的身影上。 等关小蝶回看过去，季明又不露声色地把视线又转向张蛋蛋，笑着应上两句。 关小蝶低头看茶，掩去眼中的失落。 消了会儿食，宋月华给每人分了个月饼，坐在院子里，把小宝抱到腿上，一边喂她吃月饼，一边讲嫦娥奔月的故事。 一院子大人小孩都听得津津有味。 张蛋蛋抬头看了眼月亮道，“原来那里头还有个宫殿啊，要是能掉块砖下来，捡着了都得发财吧。” “砖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不就成了渣吗？”刘石头说道，一旁的刘小绵也跟着点头。 “神仙的砖头，肯定不是一般的砖头，大哥你说对不对。”张蛋蛋问季明。 季明笑道，“当然，所以才要当神仙嘛。” 这时，关小蝶突然开口道，“明明能跟夫君在一块长命百岁，为何非得吃药当仙人不可。” “当凡人苦啊……”季明抬头看着月亮的方向道。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关小蝶说完就后悔了。 季明看向她，无奈道，“我没念过书，听不懂。” 关小蝶垂下头，脸色涨红。 柳雪也听不懂，问道，“易夫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易夫子点出朱文言道，“你来解释。” 朱文言站起身拱手行礼，才答道，“人与人之间，思想和感受不相同，亦不相通，，你我非彼此，无法做到感同身受，圣人之言，意为，切勿以己身揣度断定他人。” 易夫子点头道，“可。” 季明抬起头，静静地看着月亮。 刘小绵突然问朱文言，“文言哥，你是要当神仙，还是当凡人？” “我们都是凡人，哪里能知道当神仙好不好。”朱文言道。 张蛋蛋嘿嘿道，“文言师哥说得对，要是我得了这药，定要换成千万金，然后在人间潇潇洒洒过完此生，这才不枉来人间一趟。” 几个小的就着天外世界高谈阔论了起来。 大宝吃月饼吃得一脸的油，小宝喜欢吃五仁馅的，抱着月饼坐在那里默默地啃着。 柳雪坐在宋月华旁边，看着两小只，然后递给宋月华一个大大的香囊道，“最近我看他们都在忙着种花种草的，这个味道挺好闻的，我做了些干花，你看喜不喜欢。” 宋月华接过后闻了闻，“茉莉花？” 柳雪笑了笑道，“我不认识是什么花，但闻着还不错。” “这花真好闻，我收下了。”宋月华把荷包塞进怀里。 吃过月饼喝完茶后，众人都纷纷回去，易夫子出门后还朝着东山看了眼，“怎么还没回来啊！” 夏娘子有些不耐烦，“段夫子又没长翅膀，哪能回来这么快。” 易夫子只得闭上嘴。 关小蝶走到季明的身边，轻声道，“藤萝长活了，你要去看看吗？” “等过些时候吧。”季明说这话时，没有看她。 “花开的时候，会来看吗？”关小蝶看向季明。 季明点了下头，匆匆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关小蝶轻叹了一口气。 第一百六十三章 偷烟杆 等到段夫子回来时，大院里只剩下宋月华跟小玉，还有大小宝了。 “都走了？”段一刀问道。 宋月华道，“易夫子在学堂温着酒等你。” 段一刀，“……” “要不要吃几个月饼？”宋月华问道。 家里剩下的月饼还有不少，段一刀正好没吃上。 “给我拿几个，我带去下酒喝。”段一刀道。 小玉给他包了四个月饼。 段一刀拿上月饼刚到学堂门口，正准备推门，就听到二锅头连喊带跑地找过来。 “师傅，狗娃子快被他家老头打死了，您快救救他。” “什么情况？”段一刀把手收了回来，急忙朝着二锅头走了过去。 在路上，二锅头才解释道，“狗娃子为了讨王小叶他爹开心，偷了他家老头的烟杆，买了百花街上的糕点……” 听到这里，段一刀脚步一停，“这事我管不着，他小子活该挨揍。” “师傅，听说那老烟杆传了三代，我怕那老头失心疯，把狗娃子给打死了，师傅，狗娃可是你的亲徒弟啊！”二锅头急得不行。 段一刀气道，“我他娘是犯了天条吗？怎么就碰了你们这两个混帐东西。” “师傅，张老头气疯了，现在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只有您能劝住他了。”二锅头继续劝道。 “老子平日里只教你们练武，忘了教你们做人！” 段一刀说完，重重地叹了一声。 张家此时闹得正凶。 好不容易中秋节，是一家子团圆的日子。 老大老二中午领着媳妇回娘家吃过饭，晚上一大家子团聚，老张头才发现自己的烟杆被小儿子给偷了。 平日里不三不四就算了，大过节的居然偷他的烟杆去卖，气得他一口快喘不过，关上门抄起擀面棍就往狗娃子身上抽。 一开始大哥二哥一家也看不过眼，后面看狗娃子打得鼻青脸肿，脸上都渗出了血，才跑上去拦着。 “你个不争气的东西，今年都17了，家不成，活不干，天天琢磨怎么扒拉老子的棺材本，老子不如今天打死你这个祸害！” 张二哥把狗娃子拉扯过来，问道，“狗娃，你偷了烟杆干嘛去了？” 狗娃子不肯说话。 这个时候要是说了，肯定会牵连到小叶姐，他就是死也不能说。 “你们别拦着，让我打死这个畜生！”老张头挥着擀面棍，用力扑打了两下。 张二哥原本要挡，但一看那么粗一根棍子，当即往后退了一步。 狗娃子不仅结结实实挨了两下，还被二哥给绊倒了，想跑都跑不了，两棍子下来，打得他嗷嗷直叫唤。 “爹，咱们冷静下来，好好盘问一下狗娃，别闯了什么大祸，还把咱们瞒在鼓里。”张大哥理智还算在线。 “这还不是大祸？还有什么祸？”老张头气晕了头，“都给我滚开些，再拦着老子连你们一起抽！” “老爷子！” 段一刀站在门口喊了一声。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狗娃子连滚带爬地爬到段一刀脚边，“师傅……” 段一刀朝着老张头这边走来，老张头气得晕了头，但看到夫子的那一瞬，还是勉强平静了下来。 “老爷子，您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今天毕竟过节，我把人带走问问清楚，没有管教好他，我也有责任，您看可好？” 段一刀语气诚恳，老张头看了眼被打得眼青脸肿的小儿子，心中的气顿时泄了。 张家大哥开口道，“阿爹，您也不能为了一个烟杆真把狗娃给打死吧。” 老张头扔了擀面棍，朝着段一刀拱了下手，“劳烦夫子！” “老人家客气。”段一刀回礼道。 段一刀把两人带回学堂。 狗娃子都做好了被师傅教训的准备，谁知，段一刀只是给了他跟二锅头一人一个月饼。 “今天过节，吃吧！”段一刀道。 两人等到两人吃完，段一刀给他们倒了杯水，问道，“够了没？” 狗娃子嘿嘿笑了声。 段一刀又拿出一个掰成两半，给他们一人一半。 月饼吃了，茶水也喝了，段一刀才问问题，“烟杆卖了多少钱？” 狗娃子扣着桌面，囫囵道，“500文。” “倒是值些钱。”段一刀拿出1两银子，放在桌子上道，“明天把烟杆赎回来，老爷子拿了一辈子的东西，不能就这么没了。” “师傅……”狗娃子心虚地喊了一声。 “这事就这么定了，狗娃子，你这辈子打算就这样过了？”段一刀问道。 狗娃子不想干重活，累活，自己又没啥本事，他也不想这样啊！ “你要一直这样，没有人会把女儿嫁给你的。”段一刀说完又补了一刀，“王家人更不会。” 狗娃子顿时立正起来，咬了咬牙问道，“师傅，要不你去东山那边……” “东山的事我管不着，”段一刀打消他的主意，“你自己好好想想，你是不是真的想娶王小叶，今天的事要是被王家知道了，你这辈子也别想跟王家结亲了。” 狗娃子不敢说话，段一刀又看向一旁一直在剔牙的二锅头。 感受到师傅的目光，二锅头连忙说道，“师傅，我可是一直有在县里干活的。” 段一刀冷哼一声，“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干的都是短工吗？” “我自在惯了，不愿干长工，而且我又不急着找媳妇。”二锅头语气似是得意道。 唉，二锅头比狗娃子更难搞，段一刀有些头疼，这两小子，在他这里学武，要想学出名堂实在是难。 狗娃子还算听劝，立马道，“师傅，明天我就去县里找活干。” 听话就行，还不算无药可救。 等到两人回去后，段一刀拿着最后一个月饼去找易老头，只见他已经喝得七荤八素。 段一刀叹了口气，回到自己屋，把月饼吃完了。 第二天一早，狗娃子就从县城把老爹的烟杆给赎了回来。 拿回来后，交给自己大哥，转个头又溜到没了影。 昨天挨的那顿打，让他现在只要想到老爹的脸，后背都会发痛。 把烟杆赎回来后，狗娃子跟着二锅头干了几天短工，干得他都迷茫了。 “二哥，你干这活干着觉得有希望吗？”狗娃子问道。 二锅头拿着当天的工钱买了两包子，分给狗娃子一个，问道，“什么希望？” 狗娃子，“……” 宋月华站在菜园子里，拄着个锄头，看着狗娃子一脸认真的样子，她是真的很为难。 “东山现在不招长工。”宋月华道。 狗娃子突然跑到她家菜园子，不让她干活，非得从挨打那天开始说，说到今天的打短工。 宋月华寻思，东山的活计还是被狗娃子给惦记上了。 先不说东山要不要人，就狗娃子这种不着调的性子，别说她看不上，周大富估计找短工都不会要他。 狗娃子连忙解释道。“我知道东山不要人，师傅也不让我去，而且你那活又累又无聊的，我也不是很想去……” 宋月华，“……”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大丫，你有没有啥主意？”狗娃子问道。 宋月华心想，她长得像很有主意的样子吗？ “东家，现在煮午饭吗？”田氏趴到墙头上问了一句。 宋月华看了眼狗娃子，同田氏道，“按平时的来就成。” “好的。” 田氏说完就下了梯子。 狗娃子啧了一下，小声道，“这老婶子，干了这么久的活，还天天问，你也不嫌烦。” 宋月华问道，“你想干什么活，想成什么事？” “我想娶王小叶，想干点不辛苦，来钱多，有意思的活计。”狗娃子认真答道。 “那我帮不了你。”宋月华摇过锄头，准备继续干活。 “欸……”狗娃子连忙拦住道，“帮不了忙，提点意见也成啊！” 宋月华抬头，看着碧蓝的天，突然想到自家该买些酱油了，灯油也要再买一些。 便道，“去做货郎吧，什么时候能赚钱了，就去王家提亲。” “我这没干过啊……”狗娃子挠着头道。 “你现在是个大人了，遇到问题，得自己学会解决。”宋月华说完猛地一锄头下去。 狗娃子吓得退了两步。 第一百六十四章 收稻 到了收稻的时节，村子里随处一看，都是金黄色一片。 烈日下，村民的汗水打落在稻谷上，又被弹到地面，一眨眼就泥土所吸收。 宋月华坐在宗义赶的牛车后面，让他拉自己去稻田里看看，正好碰上了马爷的牛车。 周里正坐在马爷的旁边抽着烟杆，两人不知道说着什么，说着话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马爷爷朝着宋月华看来，笑呵呵道，“丫头，许久没去看过了吧，你们那片地挂的稻可喜人了，赶紧去瞅瞅。” “马爷爷跟周爷爷家也是准备收稻了吗？”宋月华问道。 周里正道，“我家过两天再收。” “我们两家一起收。”马爷爷指着周里正道。 周家跟马家的关系是真的好。 同两老话别后，宗义赶着牛车继续往前走。 宋月华看向他道，“宗义，你家的地是不是没种？” “东家，我们家房子都住塌了，哪来的田地。”宗义苦笑道。 原来如此，现在回想一下好像宗家人一直没找她请过假。 宗义一边赶着车一边说道，“不过，我打算再过些时日把屋子重新建好。” “不错啊！”宋月华笑道，“建好一些，银钱不够可以到我这里来提前预支工钱。” “多谢东家，”宗义偏过头拱了拱手道，“若非东家，也无宗家的今日，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宋月华道，“大恩谈不上，我付钱你干活，没必要扯上恩情，但我真心愿意预支工钱给你，这算个人情义，你道谢，我接受。” 两人说话间就到了自家田地，25亩的稻子，放眼望去金黄灿烂。 此处离村尾有些远，宋月华来的次数不多，这次来这里，放眼望去金黄色的稻浪此起彼伏，心中震撼。 地里一群人正弯着腰在割稻。 宋月华看了下，除了张家人，还有别的村里人。 “月华，你过来啦。”唐氏擦了把汗过来打招呼。 宗义把车上的茶水提了下来，宋月华倒了一碗递给唐氏，“过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怎么好麻烦你来送茶水，”唐氏接过茶碗，朝着干活的人喊了一声。 “我正好顺路，说什么麻不麻烦的。”宋月华笑道，“现在收稻可还顺利，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听了这话，唐氏马上放下茶碗，她确有所求，“月华，能借个场地晒稻谷吗？” 在到处都在收稻子，唐氏怕来晚了，晒谷子的地被别人借走了，虽说一家本来就是佃了宋月华的田，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先说为好。 “当然可以。” 宋月华道，“学堂的前院后院都能晒，东山的大院里铺了石砖，也方便晒谷，还有操场本来就是当晒场整的，这么些地方应该够晒，对了，最近牛都闲着，正好赶过来拉谷子。” “唉呀，牛车还是不借了吧，东山上的活计多，别耽误了那边。”唐氏忙道。 东山总共就2头牛，又要拉粪又要拉车的，但凡再多一头，她肯定不会客气的。 其实唐氏是真的有所误会，但来喝茶的人多了，宋月华也没多说。 宋大跟宋二每天要赶着牛车到县城拉收到的夜香，他们也只需要一头牛。 现在不需要耕地，偶尔坐牛车就是图个方便，没必要非得再占着另一头牛。 回去后，宋月华让宗义明天把牛车给张家人送过去。 第二天，宗义送牛直到中午才回来。 宋月华问道，“没出什么事吧？” “没事，大牛叔跟二牛叔不会赶牛，我带着他们赶了几趟。”宗义道。 宋月华点点头，倒是忘了这一茬了。 过了几天，学堂跟大院的前后院子都晒满了稻子。 远远看上去，黄灿灿一片，随手抓上一把，每一颗都颗粒饱满，没什么空壳。 晒在学堂的谷子有夏娘子帮着翻晒，晒在大院里的，大院的人也会帮着翻晒。 就是可怜了花花跟小黑，跑到谷子里撒欢，缠了一身谷子不说，爪子里面也卡着谷子。 宋月华过去的时候，喜婆婆正在给花花跟小黑清理谷粒。 柳雪在一旁训斥道，“最近晒谷子，你们从上面走过就算了，还在里面打滚，是皮痒了吗？下次不准再这样了，听到没有！” 朱艳丽从屋里拿了几块小碎布出来，绑到小黑跟花花的爪子上 宋月华看着好奇，拿过去一看，里面竟然还塞了棉花，笑道，“没想到，你还是个爱狗人士。” “狗不好嘛，怀着如月的时候，要不是花花，我差点就摔了，那个时候肚子大，鬼知道会出什么事。”朱艳丽道。 “你还差点摔了？”宋月华惊道。 朱艳丽摆了摆手，懒得说，起身拿起竹耙要去翻晒谷子。 “等一下，”宋月华叫住后，接过竹耙道，“我来吧，你还要带如月，这个不用你干。” 朱艳丽也没有客气，坐在台阶上，撑着脸娇笑道，“我让如月认你当干娘怎么样。” 柳雪正在给花花理毛，听到这话，急忙道，“师傅才12，朱婶子，你想什么呢！” 宋月华点头，她才12岁，就算是无痛也不太想当娘。 “可惜呀……”朱艳丽轻笑道。 里屋传来婴孩的哭声，朱艳丽站起身，站在门外脱掉外罩衣，才进的屋。 几人一起把大院的谷子翻完，宋月华还得去棉花地里看看。 经过操场时，正好碰到在翻晒谷子的金奶奶。 宋月华笑着打了声招呼，“金奶奶，总共得有一千多斤吧” “应当是不止的，”金奶奶道，“这里地方大，晒得稀干得快，再来几个大太阳，就能干透了，到时候称一称，就知道了。” 宋月华也不耽误人家晒谷子，说了两句话就离开了。 收稻晒谷一直持续到月底，等到谷子都晒干，称了重，总共有2300多斤。 交完粮税，张家人把剩下的六成粮都送到宋家。 送粮过来的这日，过了称后，唐氏笑道，“月华这谷子要不要一起卖了？” “我这不打算卖。”宋月华道。 家里跟学堂都是要吃粮的，这25亩地的产出，宋月华从来没想过卖钱。 张家的880多斤谷子是打算卖了的。 宋月华问道，“唐婶，你们反正是要卖的，不如卖给我吧，谷子的价格不高，你们要是能脱了壳，我按40文一斤的白米价格收。” 这会儿农忙刚刚结束，张家人正好空下来，椿米虽然辛苦，但耐不住家里人多，轮流下来，就能赚一倍的银子，何乐不为。 张家人想也不想，马上应下。 张二牛道，“这谷子有点多，要想出精米怕是要花点时间。” “不着急，我这里粮食足够吃，什么时候弄好再送过来就行。”宋月华道。 兄弟俩道别宋月华后，边走边算。 880多斤粮怎么说也能出个600斤大白米吧，40文一斤，那就是24两银子，一家也能分到12两。 张大牛越算越兴奋，“12两，一整年都能吃饭吃到撑了。” 唐氏拉了一下张二牛。 张二牛马上意会，低声道“大哥，回去再说。” 张大牛自觉失了态，连忙点点头。 回到家后，张大牛迫不及待同家里人分享这个好消息，果然，金奶奶跟张氏都高兴得不得了。 全家人都在盘算着一年能攒下多少银两，唐氏在一旁应和着，心情不怎么高涨。 前些天，她特意去学堂，问过易夫子后，回来算了一笔帐。 如山肯定是要去参加科举的，其中的花销，除去她知道的，还有许多她不知道的，整的加起来，不是一笔芯小数目。 以他们如今的家底，很难撑到第三场。 假如，一次不过，第二次重考，第三次重考，那就是个无底洞…… 唐氏的内心纠结不已，张二牛注意到媳妇在走神，问她怎么了。 唐氏心一横，趁着所有人都在，开口道，“我想去东山做工！” 第一百六十五章 唐氏张氏做工 屋内一静，张大牛皱眉不满，如果唐氏走了，老二家就只有老二能干活，那地里的活不就成了他们大房一家在干？ 谁知道，张氏也开口道，“东山那边做长工，一个月400文，一年差不多5两银子，现在地里的活不多，家里两个男人也够用” “两个男人？”张大牛道，“你也要去？” 张氏点点头。 张大牛不同意，“你走了谁洗衣做饭，谁照顾孩子？” “那你去？”张氏道。 张大牛拉不下脸，让他给宋大丫做长工，叫个丫头片子东家，受她使唤，想想就不得劲。 看他的样子，张氏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又道，“在家做一年饭，能赚到5两银子？” “而且，东山上面做工，吃饭也在那里，家中粮食也得省下不少，你算算看。” 张大牛不做声。 张二牛也不想唐氏去，“媳妇，干长工太辛苦了，要不还是别去吧。” 唐氏白了他一眼道，“干什么不累，哪里都一样，家里往后要用银钱的地方多着，月华同我们关系不错，同她说说，应该是可行的。” 说到这里，唐氏又笑道，“你别苦着一张脸，咱们如山有出息，当爹娘的哪有偷懒的道理。” 两个媳妇都有干劲，反倒是自己两个儿子磨磨叽叽地拖后腿。 金奶奶当即拍板，“老婆子还没到不能动弹的时候，两个媳妇要是都去东山干活了，家里的活，还有我在，你们两个尽管安心去。” 当天晚上，唐氏跟张如山说这件事的时候，张如山还没听完就表示不同意。 “阿娘，你们就是铁打的也经不起这么干啊！”张如山道。 唐氏同张二牛对视一眼，笑着道，“活虽然多了些，但也没这么严重，咱们得多存些银钱，总比你将来急用了还得四处去借要强吧。” 张如山重重地叹了声气。 爹娘的打算，他又何尝不知道，现在他的花销在读书人里面，已经算是极低的了。 没有束修，又因他升到甲班，连做工也免了，真正的花销只有纸墨书本。 一旦准备科考，所要用到的花销，随便算算都能让家里捉襟见肘。 “如山，别叹气，” 唐氏伸手展开张如山眉间的皱纹，温声道，“能有你这么个有本事的儿子，是爹娘的福气，银钱的事情，你别操心，这是我们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 张如山轻笑一下道，“娘当真要我当那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腐儒不成？” “家里的问题还分什么你我，这事我也会想办法的，我不想等到金榜提名那日，爹娘却累倒了。” 张二牛也开口劝道，“如山，你放心，地里的活计有我跟你大伯在，你娘跟大伯母只管在东山上干活就成，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如果做不过来，一定不能勉强。”张如山道。 “一定。”夫妻二人保证道。 晚饭后，小玉小瑜带着大小宝去洗漱，宋月华翻出本子，正在算这个月的工钱时，唐氏跟张氏过来了。 “稀客呀。”宋月华收了帐本笑道。 唐氏也笑道，“最近要不是忙得脚不沾地，我就天天来你家串门了，看你还把不把我当稀客。” 这大晚上，两妯娌一起过来，宋月华不会真当她们是来串门的，问道，“两位婶婶可有什么事情吗？” 唐氏笑了笑，正想着怎么开口，张氏直接开口道，“月华，东山那边还要长工吗？” 宋月华看了眼两人，“唐婶跟张婶想去东山做长工？” 两人点头，唐氏怕宋月华不放心田里的活，又解释道，“田里的事你放心，我们商量好的，只要同人换工，绝对不会耽误地里的活。” 张家人佃了田，还接下碾米的活，现在又要做长工，跟人换工，宋月华都替他们担心，“不会太辛苦了吗？” “不辛苦，哪个庄稼人不是这样干的。”唐氏道。 宋月华点点头道，“两位婶子明天去大院找柳雪，晚上再来我这里签契书，明年耕地直接用东山的牛，两头牛一起，就是换工也没那么辛苦。” “欸，好的。”唐氏感动不已。 等人一走，宋月华往帐本上又添了两个人名。 张蛋蛋在学堂干的事，张如山也略有耳闻。 到了第二天散学的时候，张蛋蛋正准备去东山，张如山把他给拦住了。 “如山哥，有事吗？”张蛋蛋问道。 张如山轻笑道，“别紧张，我这不有事想请教请教嘛。” “啥，啥事。”张蛋蛋原本是不紧张的，被他这么一说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张如山一把搂过张蛋蛋的肩膀，问道，“你还有没有什么赚钱的路子，带我一个怎么样。” 吓他一跳，张蛋蛋拍了拍胸口道，“如山哥，我现在没什么路子，不过我可以带你去找我大哥，他肯定有办法帮你的。” “行！” 张如山跟张蛋蛋一起来到东山找季明。 季明跟高娃子正在清洗猪圈。 虽然季明已经不在大院干活了，但他有空的时候还是会过来帮帮忙。 张如山也没废话，直接说自己想赚钱。 季明看着他片刻才道，“以你的本事，想搞点小钱问题不大，大钱好的看机遇，坏的看胆量。” 张如山连忙道。“季兄细说细说。” 季明扔给他跟蛋蛋一人一把扫帚，自己坐在矮墙上说道。 “小钱来得少，来得慢，像你这种，抄书写信都能干得了，大钱遇到好机遇的时候，只要把握住，就能捞把大的，但这种机遇，你看不准也把握不住，如果实在是逼急了，偷抢骗摸，你可以从里面选一条干。” “我是要科举的。”张如山立着扫把，一脸无语道。 季明翘着腿道，“我知道。” “你的意思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张如山道。 张蛋蛋忍不住开口道，“如山师哥，来这里之前，咱三兄弟是干乞丐的，要是能发财，也不至于跑街上要饭啊。” 张如山叹了声，低下头继续打扫猪圈。 季明笑了一声道，“旁门左道我们兄弟三人确实有一套，但不建议，银钱这种东西不是说来就能马上搞来的，总归也不急于这一时，你在我这里挂个名，以后有机会，必定会分你一瓢羹。” “多谢季兄。”张如山拱手道。 蛋蛋跟张如山把这个猪圈包了，季明跳下矮墙，跟高娃子去收拾另一个猪圈。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大毛求救 宋月华又收到了大毛的来信。 这次没有再说落州山水，也没有闲聊，开头第一句就是：我恐命不久矣！ 宋月华，“……” 接着往下看，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主仆二人在灵华寺内长住，因香火钱给得足，哪怕燕风见做为外客，也能与寺内的武僧一同习武。 平日虽有切磋，只要不太过，寺内大师以慈悲为怀，也不会与他们计较。 可最近燕风见把人家最的小师弟给打伤了。 就算是再慈悲的大师也受不了他这疯性子。 燕风见为了留下来，不惜剪去头发出家，琢磨着，只要由外客变为弟子，只要不是什么大过错，寺里也没有理由驱赶他。 宋月华，“……” 一觉醒来，三爷的头发没了，大毛只觉天昏地暗，感觉自己死期将近，所以这才给宋月华写了封信。 “给我写信能有什么用，我也没生发剂啊……”宋月华看着信纸，自言自语道。 小玉小瑜听到后，问她出了什么事。 宋月华把燕风见当和尚的事情告诉她们。 小玉，小瑜，“……” “宋姐姐，这种事情，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小瑜无奈道。 小玉也点头道，“头发本就不是一时半会能长出来的。” 宋月华撑着脸想了许久，当不当得成和尚先不说，头发这事估计是瞒不住，被发现是早晚的事。 这种事情在古代好像还挺严重的，要是被燕家人发现，不会把大毛发卖或是打死吧。 这种时候只能告诉她，大毛估计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吧。 大毛自从去了落州，还时不时地写信给他，常托人带些小玩意给大小宝，又替她各种寻药，这孩子人不错，又是她在官僚层阶唯一正常的人脉，宋月华当真想帮他一把。 宋月华摸着自己的头发，她的头发还算厚，要是剪了用来做成假发，应该能够瞒天过海吧。 要是全剪了肯定不行，这里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最好别让人看出来，没事她也不想招人口舌。 事不宜迟，说干就干。 宋月华叫来小玉，让她一层一层的剪，剪一层，留一层，分得细，才能看不出来了。 “阿姐，要不，你剪我的吧。”小玉拿着剪子的手发抖。 她从小长到大，从没修剪过头发，阿姐让她贴着头皮剪，她实在不敢下手。 宋月华叹了声气，把剪刀从她手上拿了下来，正好谢文武回来了，便叫上谢文武。 “敢不敢剪？”宋月华问道。 谢文武听到让他给师傅剪头发，马上就同意了，但还是问道，“师傅，你好好的剪什么头发？” 宋月华把燕风见跟大毛的事情说了一遍，谢文武啧了一声道，“这个燕疯子，尽干些蠢事。” 骂归骂，谢文武也怕大毛丢了性命，于是道，“师傅，你要不剪我的头发吧，你是女子，总归不合适。” “没事，你们别往外说就成，你按我的法子剪，看不出就没关系。”宋月华道。 小玉解开头发坐在屋里，宋月华拿着她的头发同谢文武比划，教完后，就把自己头发放下来，让谢文武剪。 “阿姐，要不……”小玉想说要不你来剪我的，宋月华笑着道，“去门口看着，别让人进来。” 小玉点了下头，但还是说道，“阿姐，要是不够，你就剪我的。” 剪个头发而已，宋月华没有心理负担，看谢文武这样也不像会有，但小玉可说不定。 大毛是她想帮的，没必要闹得小玉不自在。 谢文武小心翼翼地剪了一绺，整齐地放在炕床上，大半个时辰过去，谢文武剪了一头的汗，头发也剪下来不少。 “师傅，这些够了没？”谢文武问道。 宋月华握了握剪下来的头发，又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到外面对着镜子照了下，只是稀薄了些，看不出什么来。 回到屋里，谢文武刚好解开自己的头发道，“师傅，我的也来点呗。” 宋月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就算当师傅的也不好背着他们剪了你的头发，我这里的应该差不多够了，不用你的。” 谢文武劝道，“师傅，真不用在意，头发又不是不长，而且你剪过后也看不出来，别客气尽管剪。” 宋月华道，“不急，我先找人研究一下假发怎么编织，说不定有这些已经足够了。” “师傅，要头发你可得找我啊。”谢文武道。 宋月华应下后，拿上头发叫上小玉，就去找聂娘子。 聂娘子看到她拿了一大把头发时，吓了一跳，等知道宋月华想织假发后，想了想道，“这个可以做成，不过还需要一些头发。” “阿姐，剪我的头发吧。”小玉表情毅然决然。 聂娘子问道，“何不用马尾？” 宋月华，小玉，“……” 把头发交给聂娘子后，宋月华回到家，就见小瑜拎着谢文武头发咔咔直剪，吓得宋月华连忙过去拦住，“你们兄妹俩怎么这么虎！” 抓着谢文武的脑袋左看右看，头发剪下来不少，还好脑袋没有剪秃。 小瑜这丫头，下起手来真是半分犹豫都没有。 无奈之下，宋月华把剪下来的头发拿给小玉，“你去交给聂娘子吧，问问她大概还差多少。” 谢文武的头发剪得有些狠，宋月华给他重新扎起来，看上去脑袋扁了些。 “宋姐姐，我的手艺不错吧。”小瑜得意地问道。 宋月华，“……” 小玉回来后，转达道，“聂娘子说头发已经够了，不需要了。” 好嘛，连马尾巴毛也省了。 做假发不是一两天的事，但好在有小玉跟关小蝶的帮忙，花了五天的时间，假发就做好了。 宋月华拿过来仔细看了看，不愧是最顶级的绣师，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把一顶假发做得栩栩如生。 假发做好了，宋月华提笔给大毛写了封信，写好封口后，又拿出一张白纸，单独给燕风见写了一封。 这人做事太不顾及身边的人，总秧及到无辜之人，宋月华还是提醒了他一下，只盼他往后慎重些，让大毛也好好活些时日。 两封信写好后，再把假发包好，一起交给马爷，让他明天帮忙送到驿站，希望大毛能早点收到，免于受罚。 第一百六十七章 收玉米种土豆 又过五天，一封信快马加鞭送到了宋月华手中。 送来的除了这封信，还有一大堆糕点吃食，各色绸缎布料。 来信中，大毛说，宋月华寄来的这顶头发就是及时雨，燕风见刚收到，燕家人的就来打听消息，看到燕风见还是披头散发的模样，才放心回去禀报。 大毛惊出一身冷汗。 “宋姑娘，您的恩情小人记下了，但凡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小人必定肝脑涂地以为报。” 看完后，宋月华把信收了起来。 挑了几匹不错的料子，又拿了几盒糕点，送到了聂娘子处。 “姑娘不必同我客气，这都是我本份内的活。”聂娘子婉拒道。 宋月华笑了笑，还是把东西留下来道，“我们这些农户，也没什么好东西，娘子莫要同我太过客气，这次是确实帮了我大忙。” 聂娘子不擅长应对这种情况，想推拒但又不知道怎么说，最后不明不白地收下了。 学堂散学后，宋月华把剩下的绸缎摆出来，让小玉小瑜，谢文武各自挑几匹一起分了。 晚上吃完晚饭，一家人在院子里面煮着茶，又摆出几份糕点，吃喝着聊天。 一个不留神，小宝一个人吃了许多，宋月华连忙把盘子递给谢文武。 “吃这么多，又不消化，小玉，煮些消食的茶水。”宋月华一边给小宝擦嘴，一边说道。 “这糕点味道确实好吃，不愧是从落州寄过来的。”谢文武把最后几块塞进嘴里，大宝急得朝着他直扒拉。 谢文武一杯茶水把糕点顺下肚，朝着大宝打了个饱嗝，得意道，“小孩子不能多吃，我是大孩子吃多少都可以，哈哈哈。” “哇……”大宝气哭了。 宋月华指着大宝道，“谢文武，大宝今天晚上归你了，不把他哄好，你就别想睡觉。” 谢文武，“……” 给小宝喂完消食水，宋月华又带着她在大院里溜达了好几圈，直到小宝困得走不动道了，才把人抱回到床上去。 九月份地里的玉米该收了。 宗义向棉花地跟大院要了十来个人力，一起收玉米， 在收割玉米前，就把外皮剥开，晒了许多时日，收下来后的玉米棒子再晒上几日也差不多够火候了 但东山的玉米棒子明显晒得不算够。 “不用晚些时候再收吗？”宋月华掐着玉米粒问道。 宗义道，“不用，早些收了，剥下来晒只是占些地方费些事，我这边打算早些整地施肥。” 心里有数就成，宋月华也不多说什么，只道，“下一茬种土豆。” 棉花那里估计也快要收了，玉米地收完，还得去棉花地里收，到时候人手不够再找几个人来帮帮忙。 完了正好送些棉花，就是不知道两块地的收成都是怎么样的。 地里收粮食，宋月华早早地过来，找了块地，就开始不停地掰玉米。 “东家……” 宋月华回过头一看，任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背着个篓子，在她的后面。 这人是幽灵吗？ 宋月华道，“你来做什么，我记得没请人吧？” “东家这么客气做什么，咱们住您的房子，帮个手也是应该的。”任老头说完话，就朝着旁边指了指。 好家伙，除了任老头，舒氏跟任小溪也来了。 “这里人手够了，不劳烦你们。”宋月华有些无语。 任老头嘿笑一声，“多个人多份力，早些干完早歇息，我去旁边干活，不打扰东家。” 说完这话，任老头带着儿媳跟女儿尽量保持在宋月华视线内，认真勤恳地掰着玉米。 宋月华重重地叹了口气。 到时候让宗义给他们算这两天的工钱吧。 好在这几天太阳好，大院的院子，学堂的前后院，还有操场上都铺满了玉米。 玉米还没有晒干称重，宗义说估摸着有3000多斤，脱了粒能有2000斤就不错了。 忙活一个大季，赚了40多两。 这个产量宋月华了解过，不算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种子原因，还是上辈子高科技的原因，产量完全没有可比性。 看着宋月华不说话，宗义有些不安道，“东家，玉米要找人来收吗？” “不收，都送到大院去吧，人畜都能吃，卖了再买这不成亏本买卖了嘛。”宋月华笑着说道。 “东家，下一茬地，我好好种。”宗义道。 这种事，本来就怪不得宗义。 宋月华笑着道，“宗管事办事，我一贯放心。” 玉米地收得差不多，留下乔大强跟任大海整地，剩下的人，宗义让他们过几天全到棉花地里收棉花。 “宗管事，收棉花还缺不缺人？”付氏小心询问道。 宗义道，“东家不招短工，但会有学堂的人过来帮忙。” “那我们……” 付氏的话还没问出口，宗义又说道，“你的活我已经安排好了，别人的我管不着。” 管不着…… 付氏还没反应过来，宗义就离开了。 任老头从后面冒出头，拍了她一下笑嘻嘻道，“没听懂吗？让咱们自己去呢。” “那怎么不直说？”付氏问道。 任老头摇了摇头，回到屋里，安排起来，“老大媳妇，还有溪丫头，你们两个最近不要乱跑，东山的棉花快收了，咱们到时候去东家面前，好好表现表现。” “不是刚收完玉米吗？怎么又要收棉花，我都晒黑了，还怎么相看人家啊！”任小溪气呼呼道。 任老头可不管她这么多，“到时候戴斗笠就晒不黑了。” 看老爹这样，任小溪知道说什么也没用，剁了一下脚，委屈地跑了出去。 任老头打听过，采棉花这几日，学堂正好放假，那家里岂不多出了一个人，任老头猛地把视线看向坐在门口舔着手心的任小美。 任小溪跑出来后，到了操场附近。 最近晒玉米，留给几人练武的地方不大，狗娃子跟二锅头还有季明，一直在帮忙摘玉米。 武学班，只留下金少阳一人坚持练长枪。 这块地没有开整，地面不平整，不开阔，但却是能找到的最好的场地。 任小溪看不懂，但金少阳的耍枪的模样，同戏班里的武生一样威风，应该是不错的。 等到金少阳练完，任小溪跑上前递过去手帕。 “少阳哥，我要是晒黑了，你会不会不喜欢啊……” 任小溪说完，一脸羞涩地咬着唇，小心的偷看他的表情。 金少阳抹了把汗，拿过一旁的水壶灌了一口，漫不经心道，“黑漆漆的多难看，还是白点吧。” 任小溪，“……” “金少阳，你怎么这么坏！” 任小溪气骂完，转头就跑，跑了两步又返回来，一脚踢在金少阳的小腿上，娇嗔道，“哼，你再这样，人家不理你啦！” 小腿猝不及防挨了一下，金少阳痛得表情有些狰狞，直接坐地上，掀开裤腿一看，淤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你很好，我也不差 九月上旬。 周大富说，大约再些天，棉花差不多就能摘了，具体还得看吐絮的情况。 接下来的每天，宋月华都埋头在棉花地里，不亲自看着，实在不放心。 眼看采摘近在眼前，要是发生些什么意外，那这三十亩棉花就要打水漂了。 好在，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在宋月华跟周大富的精心看护下，月中的时候，放眼望去，满是白花花的棉絮。 吐絮后的第五天，周大富告诉宋月华可以摘棉花了。 学堂放三天假。 宋月华让王婆婆带上家里几个小的一起去东山采棉花。 顺便让小玉通知张蛋蛋一声。 “阿姐，要不要叫上宝儿跟小蝶姐？”小玉问道。 “叫上小蝶做什么？你也不要去，刺绣的手要好好护着，别因小失大。”宋月华道，“至于花宝儿，也同她说一声吧。” 谢瑜道，“那个小丫头不会来的。” “她来不来是她的事，但要是都通知了，独独不通知她，那她也太可怜了，而且当夫子不应该有所偏颇才是。”宋月华笑道说道。 谢瑜一巴掌拍在额头上，“是我昏了头，我去同她们说，还有边无哥也叫上吧，看他整天窝在屋子里也闷得慌。” “行。”宋月华道。 “那我现在去同他们说一声。”谢瑜放下笔墨，起身出门。 宋月华看她这么积极的样子，笑道，“天天上课，只怕是把小瑜给闷坏了，让她摘摘棉花，换换心情也挺好的。” 小玉抿着嘴笑了笑，捏着手心，心里头有些失落。 “小玉虽然不能摘棉花，到时候帮忙送送茶水可好？”宋月华问道。 小玉连忙点头，“好的！” 学堂。 谢瑜过来时，白书正在给花宝儿讲课，隔壁间的马虎，赵铁娘，赵小福，还有张蛋蛋听得正得劲。 “这不是昨天刚讲的吗？”赵铁娘小声问道。 张蛋蛋赶紧嘘了一声，低声道，“别忘了规矩，只能听，不能问。” 赵铁娘，“……” “阿姐，其实我也有些忘了。”赵小福凑到赵铁娘耳边细声道，说完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赵铁娘轻轻一笑，小声道，“还好把你带来了。” 马虎，“……”其实我也忘了。 隔壁间的白书把问题又说了一遍，问道，“现在可懂了。” “嗯嗯，都记住了。”花宝儿揉了揉鼻子道。 白书轻笑了一声，抽出帕子递给她道，“擦擦鼻子吧，沾上墨了。” “你耐心可真好，要是谢夫子，说不定就发火了。”花宝儿擦着鼻子，颇有自知之明道。 白书笑了笑，没有说话，每个月300文钱，这些算不得什么。 “白师哥，你很适合当夫子，讲起课来又有耐心，又好玩。”花宝儿说道。 白书轻叹一声道，“我的学识还及不上当夫子，但让你从丁班升到丙班还是没问题的。” “那我去到丙班后，还能继续教我吗？”花宝儿鼻尖留着墨迹，眨巴着大眼睛，一脸认真道。 白书拿过帕子，沾了些茶水，帮着她擦干净才道，“那我得再努力些，才能继续教你。” 两人的对话，刚好被门外的谢瑜听到了。 谢瑜听到后，默默地转身离开。 边无正在练字，听到敲门声一打开门，看到的就是一脸颓丧的谢瑜。 “边无哥，明天东山摘棉花，你要不要一起去？”谢瑜问道。 边无，“……”能说不吗？ “要带什么吗？”边无看她这样，不忍心驳了她的好意。 “不用，到时候宋姐姐会准备好的。” 谢瑜说完就要离开，边叫出口叫住了她，而后跑回房间，拿出一支竹笛出来，“这是我平日无聊做的小玩意，你看喜不喜欢……” 谢瑜，“……”我又不会吹。 看着边无真诚的模样，谢瑜接过来，在手里摩挲了几下，又递了回去，“要不你吹给我听听。” 边无接过笛子，坐在门槛上吹了起来。 不知名的曲子，曲调婉转，笛韵悠扬。 在夕阳暖黄色的余晖里，如流动的小溪，袅袅的炊烟，又似田园的诗篇，月光下的归途，一圈圈激荡出去，像一只温暖的大手。 谢瑜在笛声中平复了焦燥的心绪，坐在旁边，手撑着脸，静静地倾听着。 一曲终了，谢瑜问道，“这曲子叫什么名字。” 边无把笛子递给谢瑜，“没名，我自己编的。” “我不会吹……”谢瑜一脸尴尬，没敢接过竹笛。 “没事，我教你。” 边无把竹笛递到谢瑜的手中。 “边无哥，我是不是一个很差劲的夫子。”谢瑜转动手中的竹笛，盯着脚尖问道。 “不是，”边无认真道，“一个认真负责，用心的夫子，可称作良师。” 谢瑜抬起头，看着远处被风吹动的树叶。 一阵清风吹过来，谢瑜似乎清醒了过来，站起身道，“如果做得不够好，改便是，如果有做得更好的，学便是。” 谢瑜看向边无，粲然一笑，“边无哥，多谢，明天早上棉花地里见。” 边无，“……”对了，还得去摘棉花。 经过讲堂时，花宝儿跟花细雨也刚刚下课，三人碰到一起，谢瑜道，“明天所有人去摘棉花，你要去吗？” “明天老爷来接小姐回家。”花细雨抢先道。 花宝儿，“……”本想去玩玩的，现在好了，一下子把话给堵死了。 谢瑜道，“想来，随时可以来。” 张蛋蛋跟白书也出了讲堂，问道，“谢夫子，我也能去吗？” “可以。” 谢瑜看了眼白书，问道，“现在回东山吗？” 白书挎上书袋道，“是的。“ “走吧，一起出去。”谢瑜道。 看着两人离开，花宝儿有些担心，问张蛋蛋，“白师哥给我补课的事，会不会被谢夫子发现了啊？” 张蛋蛋很无语，学堂就这么点大，这能瞒得了谁，但还是安慰道，“放心，有我张蛋蛋在，就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花宝儿第一次正眼看向张蛋蛋，“你还挺靠谱的。” “当然，我办事你放心。”张蛋蛋正色道。 花细雨，“……” 学堂离宋家不远，经过宋家门口后，谢瑜还是随着白书一同走着。 白书提醒道，“谢夫子，你到了。” 谢瑜站住后问道，“你讲课很有意思，能看看你的教案吗？” “谢夫子……我……”白书紧张得有些结巴。 “可以看吗？”谢瑜温声问道。 “可以……” 白书拿出厚厚的毛纸，每张纸上都被小字写得满满的。 三字经这本书的里面，每一页都夹了好几张纸，上面也是写得密密麻麻。 谢瑜看了一会儿才问道，“你把字写这么小，眼睛不难受吗？” “不，不难受……”白书捏着袖子小声道。 “你在这里等一下，”谢瑜说完，转头跑进了屋里。 白书心中忐忑不安，补课这事易夫子跟谢夫子都是知道的，两位夫子并没有找他谈过这件事。 今天谢夫子找他看教案，是别有所指，还是…… 按理说，他就算是补课，也影响不到两位夫子，不知，是不是自己太过招摇了些，惹得谢夫子心生不快…… 很快，谢瑜抱着一摞宣纸，手上拿着一支笔一碇墨出来，“拿好。” 白书懵懵地接过。 “我也不白看你的教案，这些东西你都用得上，用来做交换，你可愿意？”谢瑜问道。 白书连忙摇头道，“谢夫子想看看便是，用不着给我这些，不值当。” 谢瑜拿过教案，退后一步道，“借我看一晚上，明天还给你。” 白书想把纸墨还回去。 谢瑜进了大门，正要关门时，白书连忙问了一句，“谢夫子，我还能继续吗？” 谢瑜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只要你愿意，当然可以继续，你很优秀，但我也不差。” 白书的脸刷地一下通红。 他现在不就是纯纯的小人之心嘛！ 直到回到东山，白书躲进房间，把脑袋包在被子里，羞愧难当。 “白书，去喂鸡吗？”蓝彧推开房间问道。 “你先去。”白书包在被子里瓮声瓮气道。 蓝彧还想再问什么，魏丰拉了他一下，“走吧，我们先去。” 直到吃晚饭，柳雪才把白书从被子里拉了出来，问他发生了什么。 白书老老实实把补课后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小书，你这么厉害，那以后可以当夫子了，你在学堂做夫子，我在山上当管事。”柳雪憧憬道。 白书，“……”算了，不说了。 “要想当夫子，至少得是童生功名，”白书同柳雪解释道，“那我得加倍努力才行。” 柳雪想到白书每天散学后还要给人补课，问道，“那补课会不会耽误到你？” “不会。”白书道。 每天散学后补一个时辰，影响并不是很大，反倒是准备教案花的心思多。 只有早些帮花宝儿升到丙班，丙班的功课对他大有帮助，才称得上的温故知新。 第一百六十九章 卖棉花 宋家。 晚饭过后，谢瑜点了两盏油灯，边看边记。 宋月华看她这么认真，连头发烧焦了也没注意到，走过去帮她把油灯移开了些。 随手拿起桌上的毛纸，眯着眼睛看了起来。 “有意思，”宋月华轻笑出声，“跟哄小娃娃似的，是费了不少心的。” 谢瑜抬起头道，“这是白书的教案，他便是用这个教花宝儿的。” 宋月华拿过一张纸坐下道，“他这个有利有弊，开蒙小儿用他这套确实好用，但长此以往，学生不擅思辩，反而不好，花宝儿升到丙班后，你可以让他适当保留，万事万物说尽，反不得其要领。” 谢瑜满眼佩服道，“我听他讲课，心中惭愧，现在听了宋姐姐的话，突觉茅塞顿开，宋姐姐当真没念过书吗？” 现在面对这个问题，宋月华现在半点不怵，反而笑道，“你们每日念书讲课，真当我什么都没听吗？” 谢瑜叹道，“宋姐姐，你若是男儿身，定不输我三叔。” “谁知道呢。”宋月华说着一把抱起溜达过来的大宝，带他去院子里头数星星。 第二天，所有人都早早起来，准备去采棉花。 宋月华从竹篾匠那里买来二十多个背篓。 学堂那边，张蛋蛋，边无，段夫子，谢瑜，狗娃子，二锅头，季明。 大院里的几个孩子，还有王婆婆一家。 所有人分到背篓后，摘棉花又不是什么技术活，周大富打了个样，很快就都会了。 过了没多久，花宝儿也过来了，她找宋月华要了个背篓，跟花细雨一块摘采了起来。 “细雨，原来棉花是这样长在地里的，好神奇！” 花宝儿一进棉花地里就叽叽喳喳起来，还特意跑到白书那里打了招呼，“白师哥，我也来摘棉花了。” “小心点，别晒着，那里有茶水，渴了就去喝点。”白书指了指不远处一棵树下正在倒茶水的小玉。 花宝儿兴致勃勃地采摘着，甚至还哼起了小曲。 宋月华看着这两个人，心想，这两个人哪里像同窗，也不像师生，更像是父女。 不过，白书是真有耐心，性格是真好。 要是有这么个爹也挺不错的。 没过多久，任老头带着儿媳舒氏，女儿任小溪，甚至连5岁的任小美，头上包着帕子，背着个小篓子过来了。 任老头的出现，宋月华简直是半点不意外。 “东家，我们过来帮忙采棉花了，哦，对了，我们去旁边采，不打扰您了。” 任老头特意过来签了个到，然后选择在宋月华的视线所及处，勤劳得像只大蜂子。 唉，到时候让宗义看看吧，要是没什么问题就收了任老头，免得天天到她面前找存在感。 周大富手下7个人，柳雪手下8个人，宗义手下只有5个人，加两个人也是有必要的。 宋月华心里盘算着人手问题，手上不停歇地摘棉花。 花宝儿摘了半个时辰就回去了，临走前把一篓子棉花交给宋月华。 “辛苦了，晚些时候我让夏娘子给你煮点甜水喝。”宋月华夸奖道。 花宝儿不缺这一碗甜水，但她很享受被宋月华夸奖，“我就回去歇一歇，下午再来。” 宋月华笑了笑，这小姑娘，可爱起来还是挺可爱的。 下午日头大的时候，谢文武跟周小虎推来了一大桶的绿豆汤，还有菊花茶水。 每人喝下一碗，暑气消了不少。 谢文武得意道，“师傅，我觉得这个伙房管事非我莫属。” “书都背完了？”宋月华擦了把汗，接过绿豆水，头也不抬地问道。 “还……还差一点。” 宋月华一口灌下后，朝着他微微一笑。 谢文武，“……” “老谢，要不回去咱们再背背书，不然伙房都快没咱俩的容身之地了。”周小虎担忧道。 谢文武收起碗，眼神忧郁，“先把这阵忙了再说，师傅她需要我。” 周小虎，“……” 所有人埋头苦干了三天，一共收了1000多斤棉花，初采算是大丰收。 摘回的棉花放在大院慢慢清籽。 剩下来还没吐絮的只等长工们慢慢摘。 直到月底棉地的棉花才算全部采摘完。 过完称，总共是1900多斤，算下来亩产60多斤。 现在棉花地里还剩些残絮，采收的事情宋月华不再管了。 把棉籽清理出来后，宋月华就跟段一刀拉着1500斤棉花就去了县城的布庄。 老板娘见她拉来了新棉好不新奇。 宋月华道，“当初这棉种是你替我找的，我这里出了棉自然先紧着你这边。” 新棉单是闻一闻就能闻出来，老板娘也爽快问道，“你这边总共有多少？” 宋月华道，“1500斤” “这么好的棉，才1500啊，这能干嘛。”老板娘有些遗憾，随即就转过身，笑着同宋月华道，“那我全要了，你是什么价。” 宋月华问道，“别人什么价，我就什么价。” “哈哈哈。” 老板娘笑了几声道，“你可真有意思，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别的棉商从北过来的，其中的人力物力花在路上的成本比较高，他们给我是100文一斤，你就算给我90文一斤，也是要比他们赚得多的” 宋月华缓声道，“老板娘也知道南方棉花不好种，他们运过来不易，我这里种植又谈何容易，不过您帮过我的忙，我自然记得，90一斤我出给您可以，但明年只能给您一半，您看如何？” 两人沉默了片刻。 “明年要种多少？”老板娘问道 宋月华笑道，“自是多多益善” 唉，老板娘也不想打哑谜，直接道，“100文一斤，我不同你讲价，明年多种些，出棉第一个通知我，如何？” “成交！” 老板娘问过宋月华地址后，才道，“我记往那里山头很大，多投入才能多产出，不是嘛。” 宋月华笑道，“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也对。”老板娘叫伙计称过重后，拿了两张银票给宋月华。 宋月华看了眼银票，才道，“我只收银子。” “啊？” 老板娘道，“你怎么这么麻烦啊，我没现银。” “这么大个布庄会没有现银？”宋月华笑了笑。 老板娘无奈地收回银票，又从柜台拿出几碇白花花的银子，问道，“满意了吧！” “多谢！”宋月华粲然一笑。 老板娘被她弄得哭笑不得，“现在时间不早了，你们赶紧回吧，带这么多现银，小心被人看到了。” 150两的银锭子，还是不少的。 宋月华谢过老板娘后，抱着银子坐上牛车，趁着这会路上的人不多，坐上牛车就往赶回家。 回程的路上，段一刀忍不住问道，“银票不是更方便吗？为什么非得换成银子。” 宋月华背脊挺直，注意四周，但还是回了句，“踏实。” 段一刀转过头，看了眼宋月华，表情一言难尽，心想，你这模样，哪里踏实了。 家里现在总共是482两银子。 宋月华躺在床上，心中想着，棉花种得好，是真赚钱，等到猪也卖了，她就换几块金条在家里放着，存起来。 这种事情果真越想越开心，一时间没忍住发出了诡异的笑声，宋月华赶紧用被子把头蒙住。 “阿姐？”小玉担心道 小瑜也爬过来，问道，“宋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 宋月华把脑袋露出来，轻咳两声故作镇定道，“想吃杀猪宴吗？” “想！” 两人异口同声道。 “好，明天我们杀猪。” 第一百七十章 我也是个人 第二天一早，宋月华叫上所有人一起去东山。 长工还在棉地里面采集残絮，虽然所剩不多，但一天下来，也采收了十来斤。 谢文武接到杀猪宴的任务后，表现积极，一清早就出了门。 等宋月华过来时，他正带着周小虎，刘有福一起在菜地挖菜。 胡金水跟马勇从猪场赶出来1头猪，周二贵，马爷，周里正一起按住。 就在所有人按住后，准备下刀时，高娃子也凑了过去，盯着胡金水的一举一动。 胡金水抬起头喊了声，“小孩，让开些。” 柳雪听到声音后，也跑了过来道，“你就让他待着，又不碍你事。” 胡金水冲着她嘿嘿笑了声道，“成，你说了算。” 高娃子站起身道，“柳姐姐走吧，我不看了。” “好不容易杀一回猪，干嘛就不看了，”柳雪把人按住，“你不是喜欢吗，好好学，以后说不定能当个杀猪匠。” 高娃子低低地嗯了一声，又重新蹲了回去，看胡金水一刀给猪就扎没气了。 蹲在一旁一声不吭地盯着胡金水给猪剃毛，分解，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其实胡金水也是不怕被人学了去，主要是这小孩的眼神死盯着你，让人瘆得慌。 等猪宰杀好后，所有的部位都被谢文武安排得井井有条。 大院的两个灶，小院的两个灶，都被利用上了，还有浴室那个烧水的灶也被他用来炖汤。 卖完的棉花还剩400斤，搬了100斤在家里放着，大院还有300斤棉花。 宋月华让王婆婆跟朱艳丽按1斤一袋，装40袋出来。 等到谢文武这边准备得差不多，宋月华让周大富去通知所有长工中午吃席。 中午吃饭的时候，大院摆了3大桌，宗义调度人手端菜，直到每桌上满十个菜。 十菜全荤菜，每一碗都是满满当当的肉菜，梅菜扣肉，酱菜焖猪红，辣卤猪蹄，大骨炖萝卜，猪心莲子汤，爆炒猪大肠，韭菜猪肝，凉拌猪脸肉，麻辣猪肺，猪肚鸡。 乡下吃席哪有吃过这么荤的菜，而且都是配的粟米干饭。 一时间场面热闹非凡，边吃边抹汗，一个个都吃得大汗淋漓。 等到所有人都吃完，周大富又朝着长工们喊话，“前几日棉花丰收，感谢各位的辛劳，东家为了犒劳大伙，凡是在当日参与摘棉花的人，可领上1斤棉花，一人一份，逾期不候。” 话音刚落，人群里面就炸开了锅，刚请他们吃完一顿肉席，现在又每人发1斤棉花，1斤棉花买回来得花120文，得他们小半个月的工钱了。 就算是乡下人，也觉得不好意思，帮东家干活本就是应该的，结果又是吃又是拿的。 这时，有人发问，“长工也有吗？” 周大富道，“自然也有。” 刚刚说话的任老头站了出来，“我们家6个，是不是能拿5斤？” 周大富盯着他不说话。 任老头才道，“小丫头不算，5个？” 周大富继续道，“听清楚，必须各领各的。” 任老头站在小屋门口，挥着手道，“老婆子，你们几个快过来。” 付氏叹了口气，无奈只能站出来。 “溪丫头上哪去了？”任老头前后张望地找了一圈没找着，又问了舒氏。 舒氏不以为意道，“我怎么知道她去哪了。” “一天天尽吃白饭，要你有什么用！”任老头骂道。 任小溪吃席的时候刚好看到金少阳，匆匆扒了两口就跑了过去。 刚过去就看到段夫子跟金少阳，两人表情严肃，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等她走近的时候，段一刀没有说下去，只同金少阳说，“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段一刀走后，任小溪来到金少阳旁边，问道，“少阳哥，你不去吃席吗？” “饿了我自己会去吃的，你管这么多做什么。”金少阳语气不耐。 任小溪站在原地，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地上。 金少阳似是没听到，任小溪一咬牙直接扑上来，薅着他的头发，就拳打脚踢。 边打还边骂道，“姓金的，你怎么回事啊！当时是你约我看花的，是你先招惹我的，现在这个态度是想干嘛，我也是个人，我也是有感情的，你凭什么这么待我！” 金少阳没料想到，任小溪会突然暴起，又不敢真的回手，只得抱着头，喊道，“住手，再不住手，我……” “你什么你！你是不是还要打我啊！最好是打死我，反正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一腔真心喂了狗，我的心不干净了，以后还有谁要啊！你赔我……” 任小溪停了手，捂着脸哭了起来。 金少阳，“……” “什么心不干净了！你胡说八道些什么，”金少阳终于知道自己惹了个多大的麻烦。 任小溪抬起满脸的泪痕道，“反正我的心里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了，你看该怎么办！” 金少阳站起身，看着任小溪欲言又止地叹了声气，然后转身离开了。 任小溪连忙跟了上去，拉住金少阳的手。 “大庭广众下，男女授受不亲！”金少阳避开道。 “是不是私下就能拉手？”任小溪抬起泪脸问道。 金少阳避而不谈，径直往前走，任小溪不死心，追问道，“你说啊，是不是没有人的时候就能拉手。” “你就不能矜持些吗？”金少阳顿感身心无力。 任小溪拦在他面前，高声道，“我现在心里都是你，还矜持个屁……” 话还没说完，金少阳一把捂住她的嘴，低声道，“小声点，非要闹得人尽皆知吗？” 任小溪把他的手掰开，问道，“你到底要不要拉手！” 金少阳，“……” 两人僵持片刻后，金少阳认输了，伸出手，任小溪顿时破涕为笑，两只手紧紧地握住。 “这要怎么走路？”金少阳问道。 任小溪松开后，说道，“趁着没人拉一下就好了，要被人看到，我还要不要名声。” 说得很有道理，金少阳都无言以对了。 “我该回去了，刚刚没吃饱，看还有没有别的吃的。”任小溪说着就跑开了，半途又回过身，朝着他挥了挥手。 金少阳扶着大树，重重地叹了声气。 吃完席，发棉花，任家其它几个人都领完了，就只剩下任小溪了，任老头喊了两声。 “阿爹，我在。”任小溪小跑着回来。 任老头刚想骂人，付氏马上开口道，“快去领棉花。” 这才打断了任老头。 第一百七十一章 发棉花 来一个人领走棉花，宗义就翻出册子，让人在名字边上按个手印。 采棉花的人名都记在里面，虽然写得潦草，但至少他自己认得。 任老头一家欢欢喜喜地抱着棉花回去。 大院的饭堂里面还有一个小桌，菜式与外头稍有区别，这些主要是在灶房忙活的几个人吃。 怕大小宝在外头闹腾，宋月华也带着他们在饭堂吃。 除了她们，还有王婆婆，朱艳丽，田氏，以及忙活到最后才吃饭的，谢文武，周小虎，吴氏。 谢文武端上最后一道红烧肉，捏了捏耳朵，就往桌边上一坐，问道，“师傅，尝过没，觉得怎么样？” “还没吃呢，等你一起，”宋月华道，“你的厨艺是不用说，不过，没想到的是，统筹调度起来也做得很不错，以前倒是忽略了” 谢文武嘿嘿一笑，“确实如此，这是不是也说明，我很适合当伙房管事。” 宋月华舀了碗汤没说话。 大宝小宝早就被喂饱了，没想到，大宝看到大家都在吃，又嘴馋了，跑到谢文武面前，张大了嘴。 谢文武正在啃猪蹄子，一看这小奶娃，又不能叫人家啃猪蹄子，只能给他喂了口汤。 田氏一看，马上道，“大宝可不能再吃了，他吃得够多了。” 大宝哪里肯听话，攀着谢文武的胳膊，爬上凳子，正要抓面前的猪蹄子时，宋月华轻喝道，“大宝！” 大宝身子一颤，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吃肉……” “下去！”宋月华道。 大宝嘴巴瘪了瘪，然后被谢文武拎着领子，给拎走了。 “你可别哭啊！” 谢文武语重心长道，“你阿姐可没我这么心慈手软，不想屁股开花，就别吱声。” 大宝瞬间噤声。 宋月华，“……”当我聋了吗？ 大院也收拾得差不多，宋月华来到小屋，看看情况。 宗义道，“来帮忙的基本都领了，除了三个管事，还有谢夫子跟小玉没有领” 把小玉跟小瑜叫来，宋月华把棉花分给她们，两个小姑娘明显有点不好意思，“阿姐，我们就不用发了吧。” “怎么能不发呢。” 宋月华笑道，“你们也一起帮忙，他们有的，你们自然也要有，这棉花是你们赚到的，你们想用来做什么都成，不用过问别人。” 谢文武一把接过棉花，转个身就给了小玉，“小玉，我这包送给你，你手艺好，做什么都不浪费。” 小玉笑盈盈道，“那文武哥，我帮你做身袄吧。” “好呀好呀。”谢文武笑嘻嘻道。 谢瑜也接过棉花道，“我的就给小玉做身棉袄。” 小玉拿过自己的棉花道，“那我的给小瑜做身衣裳。” 宋月华，“……”棉花不还是那个棉花嘛？ 三个人都领了自己的棉花。 谢瑜回到学堂后，边无叫住她，把一袋棉花递过来，“这是宗管事给的，我要了也没什么用，送给你。” 小瑜愣了下，而后，微微一笑道，“好呀，哥哥把他的棉花送给小玉，小玉给他做一套冬衣，你把棉花送给我，那我也帮你做一套冬衣。” 冬衣？边无没这种想法。 结果还没等他解释，谢瑜抱着棉花就跑了。 家里这边，田氏带着大宝小宝，小玉小瑜早早就回来了。 谢文武跟周小虎也在家里说着话，看到宋月华回来，两人迎了上去。 周小虎率先开口道，“大丫，阿爷同意我去伙房干活。” 宋月华看向谢文武。 谢文武往自己胸口捶了两拳，“我们兄弟俩，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宋月华叹了口气，带着两人一起去周家问问情况。 周里正听完她的话后，点头道，“小虎读书没有本事，干别的也没长处，现在他愿意认认真真干活，我也就满足了，他若是干活利索，你就收下他，若是不成，我让他爹把人领回来。” 听到周里正的话，谢文武用胳膊顶了下周小虎，挑眉一笑。 周小虎笑了一下，心里顿时一松。 只要能到东山去干活，他就不用再每天带着宋小草上学，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他现在见到宋小草，还是会觉得别扭。 整个人要多不自在，就有多不自在。 一起上学，还在同一个班，简直要了他的命。 要是能避开宋小草，又能跟谢文武一起在灶房干些活计，简直就是双赢。 宋月华笑道，“小虎我还是了解的，伙房这边也需要人，如果您跟大富叔都没有意见，只要他来我就收下。” 谢文武激动道，“师傅，那我们是不是……” “我知道，你们俩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宋月华笑道，“在成语大全背完之前，你俩先老老实实念书。” “老谢！”周小虎满脸希冀地看向谢文武。 谢文武，“……” 宋月华也并非不着急。 伙房现在只有吴氏一个人在干，平日里还需要大院的人帮着点。 不是宋月华不愿意划分清楚，她也在等谢文武。 如果所有人都配齐了，谢文武别说想当管事，就是当个厨子也没那么容易上手。 谢文武跟周小虎是最适合伙房的人选，只要谢家周家没问题，宋月华很乐意给他们这个差事。 至于谢文武能不能当管事，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回到家后，宋月华盘算着明年的收益。 这次棉花的丰收，给了她信心。 无论是玉米还是别的作物，远远没有棉花带来的利润大。 周大富在这里面下不少苦功，费了不少心思。 有了周大富跟长工们的经验，也不用再考虑种别的东西，明年60亩地全部种棉花。 这次棉花收了，正好种上土豆过冬。 土豆人畜都能吃，还能卖钱，是个仅次于棉花的好东西。 算了下日子，宋月华才想起来，再过些天就到大小宝两岁生日了。 去年忙着找夫子，一直在县城，也没有好好准备生辰。 现在两个小家伙都长大了，能吃能玩，可以准备的东西就多了。 就在宋月华盘算着帐目，考虑着两小只的生辰礼物时。 突然，屋外传来大宝的哭喊声，吓得她丢下笔就跑了出去。 宋月华跑过去一看，就见田氏抱着大宝，面露惊慌，“东……东家，大宝的胳膊好像断了……” “别动！”宋月华只觉得面上一麻，小心翼翼地接过大宝。 大宝痛得哇哇大哭，宋月华看了一下，右手胳膊骨折了。 “田婶子，去找段夫子，让他套好牛车我们尽快去县城，快点！” 宋月华说完抱着大宝进了屋，一边哄着他不乱动，一边扶住他受伤的胳膊。 田氏得了话，马上跑了出去。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大宝骨折 宋月华坐在床边一只手托住大宝，另一只手拿过银子就往怀里塞。 小孩子的骨头太脆，她不敢乱动，得尽快去县里的医馆找老大夫。 现在这个时辰，算算时间，晚上不一定能回来。 宋月华拿了床小被子夹在胳膊下，大宝哭得厉害，宋月华一边哄人一边想事，还要拿东西，没有注意到站在一旁被吓呆了的小宝。 过了一会，田氏急忙跑了进来，“东家，牛车来了。” 宋月华抱起大宝，让田氏把床上的东西都拿到牛车上去。 走到门口时，宋月华才发现了小宝，低下头温声道，“小宝，阿姐去趟县城，你在家里乖乖等着，好吗？” 小宝摇了摇头。 “阿姐带点心回来给你吃，听话。”宋月华又哄道。 小宝还是不愿意。 “大宝受伤了，阿姐不能带上你，等会二姐就回来了，你在家里乖乖的，听话！”宋月华说话的声音重了些。 小宝松了手，小小的身影，一个人地站在门口。 “田婶，你现在去聂娘子那里把小玉叫回来，让她陪着小宝。” 宋月华同田氏交待完，就匆匆坐上牛车，“段夫子，快一些，别等医馆关门了。” 牛车走得快，大宝哭得声音都嘶哑了。 路面总免不了有些坑坑洼洼，段一刀瞪大了眼睛赶车，尽量保持牛车的平稳。 宋月华也得时刻注意牛车的颠簸不会对大宝的胳膊造成二次伤害。 两个大人都绷紧了神经，终于在医馆关门前赶到了。 老大夫本还想抱怨几句，在看到是大宝后，马上让宋月华把人抱了进去。 大宝伤在关节处，老大夫让宋月华把人抱紧了，然后握住大宝的右手上下两端，用力一推，大宝痛到哭不出声音，整张小脸涨红，嘴唇直发抖，宋月华恨不得是自己胳膊断了，只能一边帮他顺气一边说好话。 一口气顺过来，大宝痛哭出声，老大夫怕他乱动，让宋月华按住了，“还得上夹板，回去后，你们得看住这小子，再这么皮可不行。” 上完夹板出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今天是出不了城了。”老大夫背着药箱从后面出来。 大宝一抽一抽地哭睡着了，宋月华给他包上小被子，“走吧，找个客栈住一晚。” 两人同老大夫道过谢后抱着人离开了医馆。 县里总共两家客栈，其中一家住满了，只剩下一家名叫迎来的客栈。 听到要住店，掌柜的打了个哈欠道，“3两一间，概不还价。” “3两！”段一刀大声道，“京中也不过才3两一间，你这店也太黑了！” 掌柜的叹了声气，抬起眼皮子问道，“城门是不是关了？对面是不是满了？你们是不是要住店？” 宋月华，段一刀，“……” 宋月华上前正欲说什么，掌柜的马上来了一句，“关城门后概不还价。” 这宰客是宰得明明白白。 宋月华拿出6两银子道，“两间房。” “姑娘，别糟蹋这银子，我去睡屋顶吧。”段一刀把银子给拿了回来。 “睡屋顶1两。”掌柜的慢悠悠道。 宋月华咽下所有的脾气，把银子推了出去，笑着道，“不必，就两间。” “两间上房。”掌柜收下银子，朝着里面喊道。 没一会，来了个店小二，引着二人上楼。 木制的楼梯走一步，嘎吱叫一声。 宋月华吐槽道，“黑了这么多银子，也不知道把店里好好修整修整。” 谁知，店小二还接上话了，“就是黑得多，都没几个人来住店了。” “那你们……”段一刀说出口都觉得憋屈。 店小二大概也知道他想说什么，笑着道，“房屋是东家自己的，只要来客就能赚钱，县里客栈就这两间，还是能赚得到钱的。” “你们一个个，心倒是挺大的。”宋月华讽刺道。 回到房间后，宋月华把大宝放在床铺上，来的路上一直哭，晚上也没吃东西，好在大宝今天中午吃得多，这会儿应该也不饿。 宋月华和着衣，躺在大宝的旁边，用帕子小心地擦拭着他眼角的泪水。 整个晚上，宋月华都不敢睡得太死，一是怕大宝晚上动了夹板，也怕自己不小心压到他。 第二天天还没亮，宋月华就醒了，下楼买了10个包子，回到房间里面，大宝还在睡觉，看来是昨天哭得太厉害了。 刚吃了两个包子，段一刀就过来了。 宋月华分了5个包子给段一刀，等他吃完，大宝也醒了。 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胳膊被绑住了，刚要动，被宋月华轻轻按住了，“大宝别动，等胳膊长好后，阿姐给你做好吃的。” “要吃肉。”大宝声音哑哑的。 “好，吃肉。” 宋月华抱着人离开客栈，回家前，又到医馆让大夫看了一次。 “别乱动，好生养着，半个月后再过来看看。”老大夫说道。 宋月华抱着人，段一刀拎着药包，正准备坐牛车回去时，在大街上碰到了狗娃子，挑着个担子，冲他俩挥手。 “师傅，大丫，听说大宝摔伤了，好些没？”狗娃子朝着大宝看去。 平日里笑呵呵，爱笑爱玩的大宝，此刻正蔫了吧唧地靠在宋月华怀里。 狗娃子叹了一声，从怀里摸了块黑漆漆的石头，放到大宝的身上，“等狗哥赚了银子，再给你买肉吃，暂时先用石头将就一下。” 宋月华，“……” “你这是在卖货？”段一刀问道。 狗娃子应道，“东山上大伙的棉花都托我给卖出去，120文一斤的棉花，每斤我赚10文，给他们110文。” “好卖吗？”宋月华问道。 狗娃子笑着道，“新棉品质好，又松又软的，当然好卖。” 宋月华想想道，“我那里还有两百来斤，我自己留下100斤，剩下的按100文一斤给你，能赚多少就是你的本事了。” 100文一斤，那一斤就能赚20文了。 狗娃子朝着宋月华比个大拇指，赞叹道，“不愧是东家，出手就是大方。” “要道谢就好好谢，这像什么样子。”段一刀轻斥道。 狗娃子立马站正身形，拱了拱手道，“多谢宋姑娘。” “晚上到我家来拿棉花。”宋月华说完就走了。 大宝不舒坦，没吃早饭也没喊饿。 宋月华坐到一家馄饨小摊那里，让老板煮3碗馄饨. 两个大人吃得快，大宝还得宋月华慢慢喂，趁这会儿功夫，正好让段一刀买两包点心过来。 大宝吃吃了五六个就不想吃了，看他实在不下，宋月华一口气全部喝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狗娃子卖货 馄饨摊的斜对面有个首饰铺子。 宋月华付过钱后，抱着大宝进了首饰铺。 等到她从首饰铺出来，段一刀也刚好回来，两人一起坐上牛车回家。 “阿姐，”大宝抬起脸开口道，“疼……” 宋月华亲了亲他的额头，安慰道，“回家吃好吃的，大宝就不疼了。” “吃好多肉。”大宝哼哼道。 家里杀了猪，肉管够。 宋月华安慰道，“那我们晚上做糯米猪肉丸子，然后炖个白白的骨头汤，再煨一罐子的软烂的罐子肉，有你文武哥最喜欢的肘子，跟红烧肉，还有小玉喜欢吃的白菜猪肉饺子，今天中午先让田婶给你做一个香香的蒸肉饼……” 回去的一路，宋月华报着各种菜单名，听得大宝跟段一刀都咽了咽口水。 回到家，田氏脸色紧张，尤其在看到大宝胳膊上夹的板子后，自责不已，“都怪我，没有看好大宝……” “没事，大宝本身就皮，下次多注意些。”宋月华说道，“大宝想吃蒸肉饼，田婶中午给他做一个吧。” “欸，好嘞。”田氏抹了把脸，就去灶房忙活了。 小玉跟小瑜听到声音也跑了出来。 “你们俩个怎么都在家？”宋月华问道。 小玉就算了，小瑜可是要讲课的。 “小宝哭了一个晚上，我跟小玉哄了她一晚上，今天状态实在不好，就请了一天假。”小瑜道。 宋月华点了下头，进到屋里，小宝这会儿睡着了还没醒，但眼睛那里红红的。 看到小宝这个样子，宋月华都有些后悔没把她带走了。 小玉跟小瑜接过大宝，有点重，还是放到床上了。 “大宝，以后可不许皮了。”小玉教训道。 大宝的肚子叫了一声，小玉连忙去灶房，给他端吃的。 小瑜把大宝抱进怀里，搓了搓他的脑袋。 等到小宝睡醒睁开眼，看到自己正躺在宋月华的怀里，咧嘴一笑，然后又想到什么，瘪着嘴就要哭，宋月华拿过一旁的点心，放到小宝的嘴边。 “阿姐！”小宝眼中还噙着泪，接过糕点咬了一口后，递到了宋月华的嘴边。 小玉在一旁酸酸道，“小宝，二姐也想吃。” 宋月华咬了一口，小宝把剩下的糕点都给了小玉。 结果抱着大宝的小瑜又不满道，“都给了，就不给瑜姐姐，不公平。” 宋月华又给小宝拿了一块，小宝掰成两半，递了一半给小瑜。 “谢谢小宝，”谢瑜接过小宝的糕点，掰了一半塞到大宝的嘴里。 等到了晚上的时候，狗娃子来到了宋家。 棉花已经准备好了，狗娃子过完称后，问道，“能不能先拿一半给一半钱，我暂时没这么多本钱。” “都拿去卖吧，卖完了再给我钱。”宋月华道。 “大丫，多谢！”狗娃子喜道。 宋月华问道，“卖完棉花，下面打算卖什么？” 狗娃子叹了声气道，“估计得到隔壁县城，倒个差价来卖，赚点小钱。” 宋月华想想道，“外面的鸡蛋卖1文钱1个，我按2文钱3个算给你，能卖出去多少，就看你的本事了。” “大丫，你是个好人！”狗娃子认真道。 宋月华，“……”真没词，也不必硬夸。 当初只是随口出个主意，没想到真让他干起来了。 暂时卖鸡蛋，先卖个经验出来，东山的鸡蛋产量越来越多，正好让狗娃子销了货。 新棉确实好销，往几个大户门口一拉，不过两天全部卖完。 所有人的棉花都卖了，唯独狗娃子自己的那份没有卖，今天他特意棉花送到了王家。 刚好王二不在家。 狗娃子把棉花送给王小叶，“这是我在东山干活，赚的棉花，小叶姐，你用来做件新袄吧。” 王小叶看着没有动容，只道，“你拿回去吧，阿爹会生气的。” “你藏起来，王二叔就不会知道了。”狗娃子道。 “阿爹不知道，那你不是做无用功吗？”王小叶问道。 狗娃子一时无语。 想了好一会，他才明白王小叶的意思，“小叶姐，我是想在你爹面前卖个好，但这不耽误我对你好，我对你的好，可以让人看到，也可以不让人看到，只要你高兴了，我就乐意，我就高兴……” 王小叶看着狗娃子，轻笑一声道，“这棉花不便宜，偷偷送也太可惜了。” “什么太可惜了？” 王二从外面进来，一看到狗娃子，二话不说，抄起扫把就要把人往外面赶，“老子让你不要来，你是属屎的吗？沾上就甩不掉了！” “王叔！我来送棉花的……”狗娃子边跑边说话。 “谁他娘要你的花！”王二越想越生气，一个没注意，这波皮就缠了过来，要是被人看到，小叶的名声坏了，还怎么嫁人。 狗娃子把棉花往王小叶手里一塞，趁着王二还没打过来，赶紧溜了。 王二追出去一段路，才气喘吁吁地回来。 把扫把往院里一扔，抬起头，刚好看到王小叶摸着棉花，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咱们家是买不起棉花吗？眼皮子怎么就这么浅，随便送点什么，巴巴地贴上去，你还要不要脸了。” “阿爹，我今年都19了，”王小叶淡淡道，“年纪合适的男子，早就成婚了，您为了表弟，把我留到现在，他现在不要我了，就我这样还能找到正经男人吗？” 当初王二为了亲上加亲，执意将王小叶留着，不给她相看男子，要是有媒婆上门，他就把人给轰回去，久而久之，王小叶便一直留在了家里。 原本王二只以为二锅头是一时想不通，没想到直到现在，他还是不愿意娶自家女儿。 结果王小叶也被拖到了19岁。 这是王二心中的痛点，没想到，一直不吭声的女儿，今天居然为了狗娃子这个波皮揭自己的伤口。 王二恼羞成怒，“你就这么缺男人吗？那种人你也看得上！” 王小叶反问道，“现在留给我的选择不多了，表弟不愿意娶，我就得为了他守一辈子吗，阿爹的心里其实也明白的，只是你不愿意承认。” “啪!” 王二一巴掌打在王小叶脸上，怒道，“闭嘴！” 王小叶捂着脸，面上没有半分波动，只是把狗娃子送来的棉花重新系上，抱起来回自己屋。 第一百七十四章 任老头上工 卖了棉花后家中总共还有353两银子，宋月华给学堂送过去50两。 “50两会不会太多了？”易夫子道。 宋月华解释道，“本来是打算让学堂保持收支平衡，但是之前的银子我都拿走了，你这边也需要补充点笔墨纸砚，留下5两，剩下的都拿去进货吧。” 东山棉花地里的残絮收得差不多，已经在拔棉杆了，宋月华力气大，这活她干起来得心应手。 拔了一天棉杆，回家前，宋月华让三个管事晚点来一趟宋家。 现在棉花收完了，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下一茬的事，在这之前还得尽早翻耕了。 晚饭田氏做了莲藕肉丸，大宝一口一个吃得满嘴的油。 自从大宝受了伤后，田氏恨不得眼睛黏他身上，不是怕他又摔着，就是怕他碰到夹板，整个人精神一直紧绷着。 宋月华吃饱后，接过饭碗，“田婶，你去吃饭吧，我来喂大宝。” 田氏松了口气，这才坐在饭桌前面扒拉饭菜。 只吃肉肯定不行，夹了把青菜还没喂到嘴边，大宝马上摇头，“要吃肉。” 就算是受伤了，宋月华也不想由着他来，哄道，“想不想拆了板板？想不想飞？想不想去大院找小黑玩？那就吃菜，不然手会一直好不了的。” 谢文武也在一旁哄道，“吃完了大哥带你去摘月亮……” “大哥！”小瑜皱着眉头道，“你别胡说，小孩会当真的。” 谢文武嘿嘿一笑道，“怎么就胡说了，我说能摘就能摘，吃完饭让你们见识见识。” 小瑜，“……” “文武哥，你要怎么摘？”小玉有些兴趣。 “保密。”谢文武摇着头故作神秘。 几人说得有意思，大宝还是瘪着嘴，不愿意张开。 “吃不吃，不吃我把肉全吃了，一块都不给你留！”宋月华吓唬道。 狠话刚说完，大宝就张开了嘴。 宋月华，“……” 喂肉丸子的时候，宋月华给大宝喂一颗，顺便给小宝也喂一颗。 小宝没大宝那么爱吃肉，好在田氏也知道她的口味，特意为小宝做了一碗红枣鸡蛋羹。 吃过饭后，小瑜小玉还有谢文武带着大小宝，几个人到院子里去摘月亮。 只见谢文武拿来一只碗，里面装满了水，拿到几人面前一看，里面正映出月亮的倒影。 “怎么样，月亮是不是在碗里了？”谢文武得意道。 几人围着碗，看着里面映入的月亮，内心都有些意外。 谢瑜问道，“大哥，你跟谁学的？” “怎么就跟人学的，我就不能是自己琢磨出来的吗？”谢文武不服气。 小瑜小玉看着他，大宝小宝也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 谢文武被盯得破了防，唉了一声，“是张如山教的。” 原来如此，那就不意外了。 宋月华笑了笑，回到屋里，把东山上的帐本拿出来，没一会，三个管事都过来了。 “棉花地要多久才能耕出来？”宋月华问周大富。 周大富道，“调点人过来，5天就成。” 宋月华点点头道，“把棉花地翻出来，到时候也种上土豆，对了，农家肥够不够？” 宗义那边30亩地刚施完肥，周大富这边耕完又急着要，宋月华担心存的肥不太够。 “宋大跟宋二最近早出晚归，从县里拉回来不少农家肥，再加上养殖场里的，还是够用。”周大富道。 自从老宋家兄弟两领了收农家肥的差事后，老宋家也消停了。 想想看这个买卖还是挺划算的。 之前收棉花好像也没见到宋大跟宋二，宋月华问道，“他们二人干活怎么样？” “每日收的肥都是满桶的，交待的活干得也利索。”周大富回道。 “行吧。” 有好好干活就行，宋月华没再多问，转而同宗义说，“任家不是还有两个人吗？你带着他们干一个月短工，要是干活还行，就收下吧。” 宋月华被任老头缠得没办法，每次去东山，都想方设法在你面前碍眼。 宗义补充道，“一个月后，要是不收，我把他们赶走。” 说完自己也笑了，“可不能让别人知道还有这法子，不然每天得多少人到东山晃荡。” 周大富笑道，“像任老头这种，还是少有的。” “也对。” 屋内几人都笑了出声，宋月华看向柳雪问道，“猪跟鸡现在怎么样。” 最近收完棉花，忙得不可开交，好些天都没去猪场看过了。 柳雪道，“月底猪就能出栏，鸡场现在每天产蛋百来枚左右，新孵化的小鸡活下来的只有280只，现在还有好几窝鸡蛋没有孵化。” 宋月华道，“到时候提前跟猪倌说一声，让他上门来收，养小鸡的时候，再仔细点。” 鸡崽不用再买了，宋月华掏出50两银子，交给柳雪道，“明天你跟覃婶子抽空到县里再买50只猪崽回来，对了，要不要种些别的菜。” 柳雪道，“再多种些萝卜白菜就好了，冬天要做的干菜腌菜不少，除了猪吃，人也要吃，人比猪吃得也不少” 两个管事面色僵硬。 宋月华无奈笑道，“人归人，猪归猪，相提并论做什么，不是得罪人嘛，幸亏都是自家人不碍事，在外人面前可得看好你这张嘴。” 周大富笑道，“直性子做事的人，肠子里面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说起话来可不就不拘小节嘛。” 宗义也道，“话说得不好听，也比口蜜腹剑的人要强得多。” 屋内的几人又打起哈哈来。 柳雪羞愧得都快把头垂到地上去了。 说笑了一会儿后，宋月华才同柳雪道，“让覃婶子帮着你一起种菜，养殖场需要什么，就种什么。” 该交待的都交待好了，周大富跟宗义都回去了。 柳雪留下来抱着小宝玩了好一会，才问道，“师傅，我是不是给你丢人了？” “我没什么好丢人的，但你还是少些损人的好。”宋月华站起身，来到院子里，把大宝拎回屋。 “哪里损人！我没想损人！” 柳雪努力辩解道，“我就是脑子不好使，话出口才知道得罪了人，今天要不是师傅，怕是把他们都得罪完了。” 宋月华摆了摆手道，“要是这么容易得罪，那也不是什么大事，以后在外人面前说话，过过脑，记得三思而后言。” 柳雪一脸迷茫地点了点头。 “在我面前就不必拘着，想说什么说什么。”宋月华道。 小玉把头伸进来，问道，“阿姐，我多烧了点水，要不要给大宝洗个澡？” “这么晚，洗澡容易着凉，先留着，我等下泡个脚。”宋月华应道。 “那我给你端过来吧。”小玉说完头就缩了回去。 柳雪往后一仰，半躺在炕上，语气低落道，“师傅，要不以后，我就不说话了吧。” “嗯，不错，你可以试试看。”宋月华点头道。 柳雪，“……” 第一百七十五章 再买猪崽 次日下午，柳雪跟覃秀秀跟着两车猪一起回来的。 50只猪崽，覃秀秀硬是从猪倌那里磨来了1000斤糠。 要知道，100斤一袋的糠，1袋就是70文，1000斤就是700文。 差不多快一头猪崽了，而且上次宋月华买20头猪崽，才送了200斤。 宋月华佩服至极，朝着覃秀秀竖起大拇指。 覃秀秀不明白什么意思，柳雪解释道，“意思就是说你真棒” “哎哟，哪里棒了，要不是怕回来晚了，我非得找他要个2000斤不可。”覃秀秀捧着脸羞涩道。 不错，是个砍价的好手，以后买东西带上覃秀秀，一准吃不了亏。 宋月华顺便问道，“覃婶可听过村里有谁养母猪的，总这样买还是有点不太划算。” 覃秀秀愣了一下，认真道，“母猪可以养几头试试看，胡金水家之前也养过，后面听说不赚钱才不养的，要不先去问问看。” 胡金水是村里的养猪大户，问他应该不会错的。 要想猪崽完全自给自足，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现在主要的问题就是资金不太够，母猪太贵了，暂时先养公猪。 猪场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猪崽，所有人都忙活了起来，宋月华还要去看看朱艳丽。 猪崽被高娃子从笼车里拎出来，一只只都嗷嗷直叫，看上去挺生龙活虎的。 刚到这里来的猪崽，柳雪一般都是喂些水，让它们适应一天，再喂一些软烂的猪食。 喜婆婆在外面煮大猪的猪食，柳雪过去看时，发现喜婆婆煮了两口锅。 “喜阿婆，小猪崽刚抱回来，怕是会有些受惊，不用等到明天再喂食吗？” 柳雪记得胡金水是这样跟她说的。 喜婆婆一顿比划，季明刚好过来了，顺便解释道，“阿婆是分开煮的，小猪崽的那一锅与寻常猪食不一样，不用担心。” 当时自己从师傅那里把人要下来的，自然是要信她，柳雪点了点头。 除了说吃食，卫生问题也是极其重要，柳雪拿上铲子，进到猪圈跟丁翠姑还有刘有福一起打扫。 文小花跟蓝婆婆在清理鸡场，挑着鸡粪刚到门口，就朝着里面喊道，“柳管事，有人找！” 柳雪从猪圈里面站起身，问了句，“谁啊！” 来到门口一看，竟然是胡金水，这会正忙着，柳雪问道，“金水哥，有什么事吗？” “没，就是我看猪倌的笼车了，你买猪崽怎么不叫我帮你一起挑。”胡金水道。 大院这边的事，也用不着每次都跟他说吧，柳雪觉得有些怪异，“我跟覃婶一起去的，不好总麻烦你。” “怎么会麻烦，一点都不麻烦……”胡金水挠了下鼻头，问道，“那个，下次……” “柳管事，你在这里闲聊什么！” 蓝婆婆过来站在两人中间，同柳雪道，“你不去里面看着那两小子，他们都快打起来了，快去看看吧。” 季明跟高娃子打起来了？ 柳雪还没想明白，就被蓝婆婆拉扯了进去。 胡金水也想跟着一起进去看看，蓝婆婆把人拦在门外道，“里面都是妇人，你进去不合适。” “你不是说有两小子吗？”胡金水反应算快了。 “那都是孩子，这会儿里头忙得很，你别进来添乱！” 蓝婆婆说完话，马上把猪场的门给关上了。 胡金水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猪场里面，蓝婆婆把柳雪拉到一边，交待道，“那个姓胡的没揣什么好心思，你少同他私下说话。” 虽然胡金水今天说的这些话，确实让人不舒服，可柳雪觉得还不至于到这个程度。 “金水哥还教咱们养猪，帮了这么大一个忙，不说话怕是不好吧。” “那，那也不成。”蓝婆婆道。 柳雪挽过蓝婆婆的手道，“那以后同他说话，就找有人的地方行吗？” “能避开就避开些。”蓝婆婆不放心，再三嘱咐道。 宋月华在朱艳丽房间陪着她坐了一会儿。 床尾处摆了好几个手工粗糙的玩偶，宋月华当作没看见，走到一旁把眯着眼睛的小娃娃抱了起来。 小娃娃养了几天，皮肤也长开了不少，就是看上去还是那么脆弱。 抱了一会儿，朱艳丽笑道，“你年纪不大，抱娃娃倒是熟练。” “刚分家那会，大宝小宝差不多也就这么点大。”宋月华道。 朱艳丽半躺着，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道，“你是真有本事，想要什么就自己挣着来，人也养大了，钱也赚着了……” 宋月华看她这伤春悲秋的模样，担心道，“你不会是产后抑郁了吧？” “什么意思？”朱艳丽问道。 宋月华解释道，“郁结于心，想不通，想不开，难以自抑，有没有这种感觉。” 朱艳丽哈哈一笑，躺倒在床上，歪头笑道，“没有那般伤感，只是发现原来人还可以这般活着。” “后悔了吗？”宋月华问。 “说不上，”朱艳丽瘪了瘪嘴道，“我什么本事都没有，性格怠惰，贪图享受，似乎也没有更好的路。” “忆往昔就不要再忆了，还是想想以后吧。”宋月华把小娃娃放在朱艳丽旁边。 外面传来段一刀的声音，朱艳丽轻叹了一声。 宋月华从屋里出来，就见段一刀拎着一桶鱼，同王婆婆说话，“这是刚从山里捞的，不要钱，大伙炖点汤喝喝。” 说是给大伙吃点，谁不知道是送给朱艳丽的。 王婆婆一脸为难。 宋月华凑过去看了眼，问道，“不归山的那个潭里捞的？” 段一刀嘿嘿笑了两声。 “王婆婆，收下吧，往里面炖点粉条。”宋月华说完就要回去了。 段一刀在后大声道，“姑娘，有两条是给你的，晚点给你送过去。” 宋月华挥了下手。 回到家后，宋月华把谢文武叫过来，“后天大宝跟小宝满两岁，你做个蛋糕吧。” 谢文武笑道，“蛋糕肯定是要做的，不过我还准备了别的东西。” “准备的什么？”宋月华问道。 谢文武哎呀一声，退后两步，边说边往后退，“这怎么好打听，反正到时候大家都会知道的。” 话一说完，人就跑到屋里去了。 宋月华，“……”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两岁生日 生日当天。 大宝小宝一大早就换上了小玉给他们做的新衣裳。 “我每次都是送衣裳，是不是太没想法了。”小玉叹声道。 宋月华问大宝，“喜欢二姐的礼物吗？” “喜欢！”大宝穿着新衣裳在炕床上蹦蹦跳跳。 吓得小玉一把把人按住，“还绑着夹板呢，就不能老实点吗？” 宋月华又问小宝，“小宝喜欢吗？” “喜欢。”小宝换上新衣裳，安安静静的，像个小福娃。 宋月华捏了捏小宝脸上的小肥膘，小宝笑嘻嘻地往她怀里钻。 “大姐抱。”小宝撒娇道。 “好好好。”宋月华搂着小宝抱起来，另一只手把自己准备的礼物也拿出来，打开细棉布，里面装着两个银镯子。 镯子外面都刻满了吉祥的字，内侧分别刻着宋云裳跟宋轻舟的名字。 小玉拿过大宝的镯子，惦了惦道，“阿姐，这么重，大宝小宝戴得了吗？” “他们这么小，先不戴，送还是要送的，等他们长大了再戴不迟，金银之物多多益善。” 宋月华把镯子放到小宝手中，“小宝喜欢吗？” “喜欢。”小宝两只手抓住银镯，脑袋靠在宋月华的脖颈处，奶声奶气道。 听到小宝的话，宋月华忍不住亲了亲她的额头。 小玉把镯子拿给大宝，圆圆的手镯被他当轮子在床上滚玩了起来。 “大宝不擅言辞，看样子，也是挺喜欢的。”小玉找补道。 宋月华也作如此想。 谢瑜推开门道，“大宝小宝快出来，给你们准备了大礼物，有好多肉，还有糕点哦！” “吃肉肉！” 大宝欢呼一声，扔下镯子跑了出去。 宋月华看得嘴角直抽。 “阿姐，这个，这个咱们收起来的好，小孩拿着不安全……”小玉赶紧安慰道。 宋月华把两个镯子都交给小玉，“收起来吧，本来也不是用来玩耍的。” 小玉又用细棉布重新包了起来。 宋月华也好奇谢文武准备了些什么，抱着小宝出去看。 走到门口时，小宝抬起小脸软声道，“我喜欢圈圈。” 宋月华脚步一顿，这是在安慰她？ “谢谢小宝。”宋月华心中一软。 饭堂里面，摆着一个谢文武做的大奶油蛋糕，旁边还有一个田氏做的各式肉丸小塔。 宋月华笑道，“这个主意挺好的。” 大蛋糕奶香四溢，小宝盯着咽了咽口水，宋月华把她放了下来。 等到两小只被眼前的吃食所吸引时，谢文武从里面搬出来一个大的木马。 “大哥！”大宝跑了过去，伸出一只手要谢文武抱着他玩。 小宝看了一眼木马，继续戳盘中的奶油吃。 宋月华问道，“这就是你准备的神秘礼物。” “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谢文武笑着道，“这是易夫子出的主意，我跟段夫子一起做的。” 段夫子还是去学做木工了？ 想到之前在朱艳丽那里看到的几个丑娃娃，改做木工也挺好的。 谢瑜给大小宝各送一只竹筒，筒上面还封着盖。 “小宝，大宝，快打开看看！”谢瑜看着两小只眼神灼灼。 大宝扣扯了半天，就在小玉准备去帮忙时，小宝已经打开了，从里面飞出好几只蝴蝶。 五颜六色的蝴蝶，大宝嘴里叫着飞虫，一边跳起来去抓。 “哇……”小宝惊呼一声，盯着翩翩飞舞的蝴蝶看着，直到所有蝴蝶都飞走了。 “好看吗？喜欢吗？”谢瑜问道。 小宝点头，“好看。” 谢瑜抱着小宝高兴道，“真好呀，不枉费我蹲在林子里，还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 大宝的竹筒在小玉手把手教下，也成功打开，屋里再一次飞出蝴蝶。 宋月华感觉像纷纷飞出的蝴蝶就像一朵充满生命的烟花，美丽又绚烂。 等到蝴蝶散去，柳雪跟王婆婆也过来了。 柳雪拿出一只小猫，一只小狗的玩偶送给大小宝。 “你手艺竟然变得这么好了。”宋月华有些惊奇。 柳雪连忙解释道，“是大院里的婶子帮着一起缝的。” 实在不好意思，她的手艺是真拿不出手。 宋月华笑道，“帮我谢谢各位婶子。” 这边，王婆婆拿出四双鞋子，大小宝各两双。 一下子送四双鞋，宋月华道，“您送这么多，哪里穿得完。” 王婆婆笑了笑道，“有两双是艳丽准备的，另外两双才是我准备的，我们俩人没通气，谁成想送重了。” “她带着小娃娃，怎么还做鞋呢。”宋月华问道。 王婆婆把小宝抱过来，一边给她穿鞋子一边解释道，“鞋子是她早早就备好的，算着日子才让我拿出来。” 宋月华笑道，“没想到她还记着。” 中秋节刚收了几双鞋子，这次生日又各收到两双鞋子，小宝还好，大宝基本就是一天换一双的频率。 王婆婆把大小宝拉过来换鞋，问道，“小宝，走走看，合不合脚。” 小宝穿着鞋子跳了两下。 王婆婆笑眯眯道，“合脚就好，大宝，你也走走看。” 大宝一落地就跑到谢文武那边去了，王婆婆喊了两声，把才把人喊回来，“你个小皮猴，跑那么远做什么，合脚吗？” 大宝眼巴巴地盯着肉丸子塔跟大木马，嗯嗯地点了下头。 看他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王婆婆只得让人自己去玩。 中午的饭食是由宋月华，谢文武，跟田氏三人一起做出来的，几人吃完蛋糕再吃饭就不怎么吃得下了，所以饭菜做得不多。 吃过饭，大宝拉着谢文武，要他抱着一起坐木马。 小宝没多稀奇木马，抱着碗里的蛋糕吃个不停。 宋月华感觉差不多了，拿过小宝的碗道，“不吃了，我们一起去玩好不好呀？” 小宝盯着碗里的蛋糕，有些不舍，但还是点头道，“好。” 晚上的时候，几人一起坐在小院里面，宋月华讲起花木兰从军的故事，所有人都安安静静地听着。 等到讲完，大小宝也睡着了。 把人放到床上后，宋月华又出来喝了杯茶，小玉问道，“阿姐，为什么大小宝的生辰，不多叫些人，热闹热闹，就像我去年的生辰一样。” 小瑜此时也看向宋月华。 去年因为忙着学堂的事，没有好好办生日就算了，可今年明明有足够的时间。 “不太合适，”宋月华道，“两岁小儿，搞这么大阵仗，容易招惹是非，大小宝年纪小，有吃有玩就能满足，没必要搞得太夸张，只要让他们记住，生日是个很开心的日子，就足够了。” 小玉嗯了一声，不解道，“那去年……” 宋月华知道她想问什么，于是解释道，“大小宝以后的每一年我们都会陪着他们过，但小玉前面七年都没有过过生日，我想一次性补偿给你，而且，那时候我们刚分家，你心中也不安，需要做点什么，让你安心。” “阿姐……”小玉红着脸，把脸埋在宋月华的胳膊上。 小瑜凑到小玉耳朵旁边，捏着嗓子打趣道，“小玉感受到姐姐的爱了吗？” “哎呀，小瑜！”小玉红着脸同小瑜打闹了起来。 宋月华笑看着两个小姑娘在院子里打闹。 第一百七十七章 相看 棉花地里。 周大富带着十几个人在地里忙活，锄地的，拔杆的，还有挑着一担担棉杆往回运的。 “这些杆子怎么处理？”宋月华问道。 周大富拍了拍手上的泥土道，“可以当柴火，也能用来堆肥。” “堆肥？”宋月华倒是没想到，这棉杆倒是个好东西，“烧了堆吗？” 周大富解释道，“得切碎了生沤。” 棉杆切碎，这个用一般的刀应该不行吧，宋月华抓了一把棉杆道，“这得用铡刀吧？” “要是有的话，会更方便。” 看来得买几把铡刀回来，说起来，养殖场一直以来切猪食，鸡食都是用的菜刀，要是有铡刀那不是也很方便吗？ 想到这里，宋月华不由地叹了声气，这三个管事，有事是真的不开口啊。 宋月华郑重道，“以后需要什么工具就同我提，你们不说，我也不能事事顾及，知道吗？” 周大富点头道，“东家要是方便，顺便带几把钉耙更好。” 铡刀，钉耙，记下来了。 看着整理出来棉花地，宋月华道，“明日应该能翻耕完了？” 周大富回道，“可以。” 宋月华还要去宗义那边看看。 宗义那边的活不算重，但因为借了三个人给周大富，所以还是有点忙的。 刚到土豆地，宋月华远远就看到任老头朝着她挥手。 宋月华，“……”这老头眼神真好。 仔细一看他的儿媳妇舒氏也在地里干活。 宗义小跑过来。 “这两人干活干得怎么样？”宋月华问道。 “任老头还行，但他的儿媳妇不太行。”宗义实事求事道。 这倒是出人意料。 宋月华还记得听柳雪说过，当年在学堂的时候，宗义都快跟任老头干仗了，竟还能有容人之心。 “行吧，反正不行也就一个月，行就留下来，你决定就好。”宋月华道。 这里人手不够，宋月华帮着一起干活，一直忙活到中午，看了眼日头，该吃午饭了。 现在中午的饭食都是大院那边差人送过来的。 今天送饭到宗义这边的是高娃子。 宋月华上前问道，“怎么是你一个人过来的？” 大院做好午饭，要送的有两处，一处是宗义这边，一处是周大富那边。 之前的安排是文小花跟高娃子送一处，刘有福送一处，除了送饭，还能顺便送些茶水过来。 今天只有高娃子一个人，宋月华难免好奇。 高娃子道，“有福哥回家娶媳妇去了。” “啊！”宋月华惊出声。 逗我玩？ 宋月华看向高娃子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像开玩笑。 大院的人都在饭堂正吃着午饭，吴氏看到宋月华，连忙道，“东家还没吃饭吧……” “不急，”宋月华看了一圈问道，“柳管事上哪去了？” 蓝婆婆道，“柳管事吃过了，现在应该在猪场。” 猪场里面，柳雪正抱着一头猪崽一边洗澡一边碎碎念，“你脑子是不是不好啊，谁家猪爱在屎堆里打滚，你开心了，我饭都吃不下，在这里给你洗屎，我容易吗？” 看她这样，宋月华有点想笑。 看到来人，柳雪抬起头，笑道，“师傅，快过来帮忙。” 宋月华，“……” 没办法，宋月华抓住浑身是屎的猪崽，柳雪边洗边搓。 “用得着这么干净吗？”宋月华疑惑道，“这种用水冲冲就好了。” 柳雪道，“就它玩得花，胆子还小，之前玩了一身屎，用水冲的，吓得它好几天都不吃食，就没见过这么让人操心的猪。” 宋月华拍了拍猪头，温声道，“这么费心的猪，肉肯定也好吃，到时候留下来我们自家宰了吃。” “好主意。”柳雪道。 “对了，刘有福是怎么回事？”宋月华道。 柳雪道，“彩云村的里正传了信过来，说是村里媒婆给有福哥相看，让他回去一趟，我给了他两天假。” 刘有福也19岁了，要是正常人家，早早就成家有孩子了。 “怎么就突然有人相看了？”宋月华问道。 柳雪摇了摇头，“彩云村的村长，也就是大富叔的丈人传来的信，应该不会有问题。” 难怪高娃子说刘有福回家娶媳妇去了。 两人把猪崽洗干净后，任由它在太阳底下溜达，顺便晒晒干。 “师傅，要是有福哥相看上了，他那媳妇怎么办？” 宋月华拎了桶水过来冲洗地面，柳雪用竹扫帚边扫边说话。 “人家的家事，由他们自己来安排，我们不好介入。”宋月华道。 柳雪叹了一声。 毕竟一直在她手下干活，一般人也就算了，刘有福那个情况，大院里的人都忍不住照顾他。 宋月华的话虽然是这样子说的，回到家吃过晚饭后，带着大小宝散步，顺便去了趟周家。 周家吃饭早，这会儿都在院里乘凉。 林氏一看宋月华过来，连忙起身招呼道，“月华，快过来坐，这里有凳子。” 宋月华刚坐下，大小宝就跑到章氏那里去看小娃娃。 周心爱现在长开了，看上去又白又嫩的。 “大宝，小宝，这是妹妹哦。”章氏侧抱着给两人看。 小宝小心翼翼地摸着周心爱的小手道，“好小。” 院里的众人都笑了起来。 大宝想用手去戳，还好宋月华眼急手快，趁他下手前，把人给拎走了。 周里正拿着一个草编蛐蛐，笑呵呵地招了招手，大宝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来来来，周爷爷教你，学不学啊？”周里正把烟杆敲了，随手抽了一把稻草，教两个小的编草蛐蛐。 周大富刚好洗过澡，来到前院，“东……” “大富叔，有些事想跟您和林婶打听打听，这才上门来打扰的。”宋月华笑着道。 周大富哈哈笑道，“有事就来问呗，有啥好打搅的。” 林氏端了碗野菊花泡的茶道，“就是啊，同我们还这么客气做什么。” “听说刘有福回村相看去了。”宋月华问道。 林氏把凳子拿过来，坐在她对面道，“是村里一个小寡妇，年纪不大，带着个3岁的儿子。” 说到这里，林氏苦笑道道，“月华你也知道的，有福那条件，正经黄花大闺女也……” 宋月华嗯了一声，喝了口茶。 周大富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没有不妥，”宋月华笑道，“只是顺道过来，问问看，毕竟刘有福也在东山做工。” 再多的消息，林氏也不知道了，几人坐在院子里又闲聊了一会。 等到大小宝直到离开，也没有编出草蛐蛐。 “阿爷，我下次还来。”大宝同周里正约定道。 周里正哈哈大笑道，“好哇，下次来，阿爷再教你编别的好玩的。” 宋月华看着还在低着头捣鼓稻草杆杆的小宝，带着两小只回到了家。 第一百七十八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次日。 宋月华坐牛车到县城后，先去铁匠铺子，要了5把钉耙，3把铡刀。 赵铁匠知道宋月华在东山有地，要这么多农具也不奇怪，但他这里没有存货，商量在五天后送过去。 结了银子正要走时，宋月华被赵铁匠给叫住了。 “宋姑娘稍等一下，”赵铁匠跑回到屋子里，拿了2包酸枣出来，“麻烦姑娘捎带一下。” 赵小福跟赵铁女现在住在外祖父竹篾匠家。 夫妇俩最近忙着店铺里头的生意，许久没回去过了。 “你不是要给我送货吗？到时候一起送过去不更好吗？”宋月华道。 赵铁匠嘿嘿一笑道，“这酸枣是别人送的，放了几日，再放就要坏了，宋姑娘到时候让我们那两个丫头早些吃完。” 宋月华，“……”这父爱，有点复杂。 虽然如此，她还是把酸枣糕带上了。 从铁匠铺子出来后，宋月华又去了趟杂货铺，过了秋收，粮价也有所下降，白米由40文降到35文。 张家送来的稻米，供自家跟学堂吃还是够的。 东山那边还是得吃粟米，反正早晚要买的，还不如一次性把过冬粮食也给买好了。 2500斤粟米，40斤盐，10斤红糖，4坛酱油，3坛醋，总共42两银子。 结帐的时候，宋月华让掌柜的送20个大坛子，像这种大的坛子得30文一个，20个得600文。 若是别人就算了，但宋月华每次来，都是几千上百地买，这种客人肯定要给些甜头的。 心思不过一瞬间，掌柜大手一挥就同意了。 四架牛车浩浩荡荡地进村，村口刚好聚集了一群唠闲话的人，其中就有宋婆子，所有人都被这几车粮给吸引住，宋婆子也不例外。 “唉，你们说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大本事，带着两个奶娃娃，还能赚这么多银子？” “可不是嘛，分家的时候宋大丫可才10岁，我家那个10岁的还在淌鼻涕呢！” “人比人气死人，这要是我的孙女，做梦我都得笑醒。” “孙女又怎么样，最后还不得嫁出去。” “就说你这人脑袋古板，活该不是享福的命，这么有本事的丫头，就算是招婿，也有的是人踏破门槛。” “唉呀，你们别胡咧咧了，人家亲奶还在这里站着呢。” 宋月华听到声音转过头，就看到宋婆子一脸阴鸷地盯着她。 真晦气！ 回家后，宋月华把自家跟学堂那一部份粮食留下。 剩下的运到东山大院。 拉货的牛车到东大院，柳雪连忙招呼人过来搬卸。 柳雪把宋月华带进屋子，抱出一大包铜板道，“这些都是狗娃子买的鸡蛋钱，上次还从我们这里拿了几只活鸡去卖，可惜卖得不太好，铜板约有两贯。” 宋月华没有拿，“鸡场卖鸡蛋的银子你留着，拿来买米糠跟饲料，让白书记个帐本给我就成，今天拉过来的米粮吃到明年不成问题，过冬的腌蛋还有腌菜，你也早些安排起来的好。” 柳雪记下后点了点头。 把东西搬进地窖后，柳雪进去点数去了。 宋月华顺便过去看了眼如月，小娃娃眼睛又大又圆，朱艳丽坐在一旁揉着胳膊道，“你明天早些过来，我给你炖老鸭汤。” “你好好歇着吧，”宋月华道，“老鸭汤什么时候都能喝得着。” 小孩每日越长越沉，听朱艳丽说，如月还是个喜欢哭闹的。 每晚不睡，得抱着四处走动，才能消停下来，喜婆婆每天晚上帮着带人，白天还要去猪场干活，朱艳丽干脆自己来带。 宋月华想了想，把柳雪叫了出来道，“喜婆婆那里，先让她帮着带孩子，不要安排活给她。” 柳雪还没说话，朱艳丽抱着如月就过来了，“你瞎安排什么呢，平日里不让我干活就算了，我自己的娃娃还是带得过来的，月子都坐完了，哪有这么娇贵。” “你听我安排吧，把身子养好了再说。”宋月华道。 柳雪也道，“我这边忙得过来，不差喜婆婆一个，朱婶，你就听师傅的吧。” 从大院出来后，宋月华就去找段一刀。 狗娃子最近在忙着卖货，跟着段一刀练武的只有二锅头，金少阳，季明。 在操上，二锅头在蹲马步，季明拎着两桶水在绕圈跑， 最显眼的莫过于金少阳。 一身黑色劲装裹着修长均匀的身形，握着一把长枪，耍得如龙似虎，气势如虹，一招一式带着隐隐的杀气。 夕阳的映照下，面上汗水被甩飞，原本白细的皮肤，也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 段一刀坐在一旁看着几人，宋月华坐过来，问道，“这耍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段一刀皱着眉头道。 这就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花枪吗？ “你不是在杨木匠学了木工吗？”宋月华问道。 段一刀这才转过头道，“我这学得还行，有什么需求尽管提。” “把板车改成婴孩车，能推着走的那种，你跟易夫子研究研究看看怎么改。”宋月华道，“如月那孩子太闹腾了，要是能白日里推着走，四处玩玩，晚上大人也能睡个好觉。” 段一刀猛地站起身，走到三个徒弟面前，一个个指点。 然后放下一句，“你们再练半个时辰，不要懈怠。” 说完，段一刀就走了。 宋月华，“……”这执行力着实惊人。 二锅头后仰着身子，看到段一刀走后，整个人就松了下来，同剩余两人道，“师哥今天先回家了，明天见！” 金少阳点了下头，继续练起了长枪，季明往水桶里面加了些水，头也不回地挥了下手。 “你就不怕我告状？”宋月华坐在原处，悠悠道。 二锅头脚步一顿，回过头道，“你不是这种小人。” “谁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宋月华好笑地看向他。 二锅头，“……” “你想干嘛？”二锅头无奈道。 宋月华认真道，“我并非想要挟人，你学武又不是为了旁人，偷奸耍滑对你也没好处，要想走就走吧，我也没那闲功夫同段夫子说。” “说话算话！”二锅头站起身，毫不犹豫地跑了。 宋月华，“……”这狗是喝不了鸡汤的。 坐在那里看着金少阳耍完一套枪，宋月华就准备回去。 走了没两步，就见一个姑娘捧着水壶跑了过来。 看到宋月华，任小溪明显愣了愣，但还是喊了声东家。 宋月华点点头，离开这里，任小溪这才松了口气，“少阳哥，我给你带了茶水，要不要先歇歇？” 宋月华回头看了眼，金少阳似是没有听到，继续练着长枪。 这里的年轻人搞对象都是这副德性吗？ 第一百七十九章 好营生 次日，宋月华刚到大院，就见朱艳丽靠在门口处神情恹恹道，“明天我们要去趟寺庙。” “寺庙？”宋月华没听说过，附近有寺庙。 朱艳丽揉着自己太阳穴，解释道，“落霞村有个小庙，我跟阿娘带如月过去住两天，为如月祈祈福，她这闹腾得厉害，再这么闹下去，我也别活了。” “都当娘的人了，还胡说！”王婆婆抱着朱如月从里屋出来斥道。 宋月华过去，看了睡着的朱如月，这小娃子竟然这么会闹腾。 细看之下能看出来，小娃娃眼下有些微的红肿。 “闹这么凶，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宋月华问道。 朱艳丽轻叹道，“段一刀找来老大夫看过了，身体没有什么毛病，就是单纯地折磨人。” 这种情况，宋月华还是想从现实来解决问题。 送给朱艳丽的旧衣，都是棉布的，小娃娃的皮肤也没有红肿的毛病，就连尿片也是用的棉布，这条件可比大小宝那会儿强。 最早大小宝用的可是粗布。 “如月现在是喝的羊奶吧，会不会是不适应这个味道，要不要换成米汤喂两天？”宋月华道。 王婆婆轻叹道，“都试过了，别说喂米汤，就是喂人乳也是一样的。” 那就没办法了。 “现在睡着了，晚上不就睡不着了吗？”宋月华轻声问道。 王婆婆小声道，“从我过来就一直哭，这会儿是哭累了，让她睡吧，累着大人，也好过累着孩子。” 这样看来，大小宝是真天使，刚分家那会儿，不哭也不闹，每天吃了睡，就算是醒着的时候也不折腾人。 “不放床上去？”宋月华看王婆婆一直抱着，没有放下的意思。 朱艳丽在后面悠悠道，“一沾床就醒，简直跟讨债鬼一样……” “丫头，从庙里回来后，她们娘俩还是回去住吧。”王婆婆走到两人旁边放低声音道。 “如月晚上闹，大院里的人晚上睡不好，白天干活也没精力，去我那里，我晚上给她带，也不必两头担心。” “反正娃都生下来了，也没什么好怕的，”朱艳丽笑道，“两家离得近，没事到我家里来喝老鸭汤。” 宋月华点了点头，当初大院刚建成，房间多的是，朱艳丽在村尾那里有所顾忌，不敢出门，正好可以让她上来住。 现在看她的样子，没有了顾虑，应该不至于像之前那般整日闷在家中，不敢露头。 “去寺庙把段夫子带上吧。”宋月华道，“以他的身手，可护你们母子三人周全。” 朱艳丽也没拒绝，只道，“好歹是个夫子，要是被人看到，恐会坏了他的名声，而且……” 接下来的话，朱艳丽有些说不出口，只悠悠地看了宋月华一眼。 也不知道段一刀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这几天晚上都守在大门外头。 一听到如月的哭声，就翻墙进来，自荐哄娃。 刚开始的时候，把朱艳丽吓了一跳，后面又差点吓到王婆婆。 没哄成人不说，如月哭得反而更大声了。 小的闹她，大的也闹她，闹腾了几个晚上，她现在是心神俱疲。 但是朱艳丽也清楚，没有比段一刀送他们过去更好的人选，只是担心坏了他的名声。 “明天早点出发，没人看到不就好了。”宋月华摆了摆手道。 就怕段一刀知道后，会兴奋得睡不着觉。 果然。 宋月华找到段一刀，想同他商量商量，结果话刚说完，他就双眼放光，“要不，我现在去把牛车给套好！” 宋月华点了下头，“可以，不过动静别太大，明天早点出发，不要让别人看到最好。” “这我有数，不能坏了人家名声嘛。”段一刀道。 意思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 宋月华心想还是不解释了。 还没等她转身，段一刀就把门扣上，朝着东山跑去。 别的不说，宋月华只觉得，段一刀这人还挺不错的。 晚饭的时候，小玉给大宝喂饭，吃得有点慢，大宝爬到桌子上，用那只剩下的好手，一把一把地抓着肉往嘴里塞，吃得像个动物一样。 宋月华突然发现，就算是这种情况，自己也能微笑以对了。 傻是傻了点，但好歹不闹腾，除了把胳膊摔了一次，就没让人操心过了。 谢文武看到宋月华这个表情，顿时如临大敌，把大宝从桌上扯了下来，又把散在桌上的饭菜一点一点夹回到他的碗里，低声道，“小心点，你大姐快憋不住了！” 小玉也给她夹了个鸡腿，“阿姐吃块肉，开心点。” 宋月华，“……” 谢瑜忙着转移话题道，“宋姐姐，我们班新来的那个魏丰还挺不错的，要不是新班里面的宗白跟朱文言在，估计他都能拿月奖了。” 魏丰？文小花的儿子？ 宋月华没怎么关注，只记得那个占小便宜的魏婆子。 说到魏丰，谢文武也想起来了，搭话道，“我知道他，穿的几身衣裳都是小虎子的，上次还认错人了。” 谢瑜不理解，“两个人的身形差那么多，大哥你怎么认错的。” 魏丰长得又矮又瘦，周小虎虽说不上多高，但他至少长得壮实啊。 谢文武嘿笑一声，又认真解释道，“虎子的屁股上有块花补丁，挺显眼的。” 宋月华，小瑜，“……”你认人都是认屁股的吗？ “小虎哥好几件衣服，都是用花布做的补丁，确实挺显眼的。”小玉在一旁说道。 村里的孩子穿的衣裳，大多都是补丁叠补丁，其中就不乏补得花的。 想到这个，宋月华突然想到一个好营生可以介绍给狗娃子。 吃过晚饭后，宋月华让谢文武把狗娃子叫到家里来。 不少村里人在东山也都算赚到了钱，若是让他们给孩子置一身新衣裳肯定是太过奢侈，但要是旧衣裳，任谁也会舍得花上几十个铜板，给家里娃娃置身体面的衣裳的。 等到狗娃子来了后，宋月华就把这个主意同他说了。 “大丫，你的想法很好，那些旧衣裳我得上哪里去收？”狗娃子问道。 宋月华道，“我不知道，但有个人可能会知道。” “谁？” “季明。” 第一百八十章 刘有福娶媳妇 第二天中午，刘有福回到东山。 这个时候，大伙都正在饭堂吃着饭，宋月华也在。 刘有福一进大院就兴冲冲道，“阿婆，婶子，我要娶媳妇了。” 众人回过头，唐氏笑着问道，“订亲了吗？” “不知道。”刘有福摇头。 这个回答，大伙似乎也不意外，蓝婆婆站起身问道，“吃饭了没？” “还没。” 蓝婆婆去灶房给他拿碗盛饭，文小花给他倒了碗水。 喝过水后，柳雪问道，“你不是刚回去吗？怎么这么快就订了亲。” “不行的吗？”刘有福看向她。 柳雪看向宋月华，“这样也行？” 宋月华，“……”我怎么会知道。 还是张氏开口道，“你回去相看，也就是两天的事，这么快就订亲，确实太快了些，咱们乡下虽然比不得富户人家，该走的流程还是不该落下的。” “有福，你相看的那个女子怎么样？”唐氏问道。 刘有福摇了摇头，“我回来问柳管事，要是管事同意，就让林爷爷帮我操办。” 刚塞了一嘴菜的柳雪，“……” 蓝婆婆端了一个海碗过来，夹了些菜递给刘有福，说道，“你成亲，那是你的事，扯上柳管事做什么！” 刘有福抱着碗，低声道，“林爷爷让我听管事跟东家的话，那我不得问问吗？” 众人，“……” 柳雪咽下嘴里的饭菜后，才道，“我也得问师傅。” 宋月华，“……”为什么又扯到我。 看这两个丫头不靠谱，蓝婆婆问道，“女子那边可提出什么要求吗？聘金要多少收了吗？” 刘有福边嚼着米饭，边道，“他们要3两的聘礼，别的我就不知道了，但那家的婆婆私下同我说过，以后的工钱要交给媳妇，媳妇要养儿子。” 大院众人沉默了。 “那家婆婆，难道是那女人的前婆婆？”丁翠姑也问道。 工钱全部上交，不止要养她前夫的儿子，还要养她前婆婆，这算盘打得可真响。 文小花小声道，“说不定，那女人有什么苦衷……” “她有苦衷就能把主意打到别人头上？”覃秀秀大声道，“有福这是娶一个人，还是娶一家子？有这么欺负人的嘛！” 唐氏看了眼一无所知，还在大口扒饭的刘有福道，“反正有福也不是非她不娶，要不再重新相看相看……” 说完这话，唐氏还是很心虚的，毕竟宁拆一座庙也不毁一桩亲事，一般人相看不成这个，还有下一个，但刘有福…… 说到重新给刘有福相看，众人都沉默了。 虽然都有些愤愤不平，但毕竟刘有福都十九了，好不容易有了个活计，才来了个相看的。 他自己又是这么个情况，哪里这么好找媳妇。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文小花问道。 张氏突然出主意道，“要不把有福给辞了！” 大院众人都愣住了。 刘有福猛地抬头，顿时委屈得眼泪都溢了出来。 看他这样，张氏连忙说道，“假的假的，就是用来试试那女人，不是真的要辞了你。” “我觉得这个主意挺不错的。”文小花道。 唐氏点点头道，“要是这样，还愿意跟有福在一起，就能证明这女子是真心的。” “东家觉得怎么样？”丁翠姑转过问宋月华。 柳雪也看向宋月华。 “我觉得不怎么样。”宋月华抹了把嘴道，“你们想看到什么真心，什么诚意？从刘有福回去见面到现在，两人也才认识两天，想也知道不可能有感情。” “为什么前面那么多年，都没有人看中他，是没有感情吗？那个女人心知肚明自己是个什么情况，刚好刘有福能够赚到工钱，两人才能走到相看这一步的，与其说什么诚意，谈什么真心，不如说都是利益权衡的结果。” “那要怎么办？这个亲是结不成吗？”唐氏发问道。 所有人都看向宋月华。 宋月华叹了声气，只能继续说道，“既然是利益平衡，总不能只由他们说了算。” “刘有福既然在咱们这里做工，那就在村里租间屋子，成亲后便带着媳妇，继子住过来，养媳妇继子可行，再多养一个就免谈。” 文小花低声道，“那个婆婆，一个人在家中，往后可怎么活哟。” 唐氏叹了声气道，“咱们只跟有福相熟，自然只为他打算，而且我们也没有那么大本事，所有人都能考虑到。” 文小花轻点了下头，没再开口。 “要是那女子不愿该如何？”张氏问道。 “她会同意的。”宋月华道。 一时间，院里几个妇人都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只有蓝婆婆满脸怜惜地看向刘有福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吗？” 一门亲事还没成，就在这里各种计算，刘有福这样，真要成亲了，后面的事她们就是想帮也帮不得了。 “有办法，”宋月华站起身道，“在两家成亲前，让刘有福认个干爹或是干娘，成亲后也有开口说话的立场，还有一个更彻底的办法，能让所有人都欺负不到他的头上。” “什么办法？”蓝婆婆问道。 “不成亲。” 蓝婆婆张了下嘴，还是低下头道，“我觉得找干爹干娘这事可行。” 宋月华，“……” 其实在她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成亲，但现实观念摆在面前，她也不好插手到刘有福的终身大事上面去，只能给他出出主意。 “翠姑，你要不要？”文小花凑到丁翠姑的耳旁，小声道。 在她看来，现在丁翠姑娘孑然一身，两人私下说话时，丁翠姑对于再成家一事，避若洪水猛兽，要是认了个干儿子，下半辈子也算有了依靠。 丁翠姑皱着眉头摇头，“不合适……” 亲生的儿子都养不熟，还收什么干儿子，而且，她是真不愿再同别人扯上太深的关系了。 屋里的几人互看了一眼，说到认干亲，都没了主意。 宋月华道，“大伙先干活吧，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说到这里，众人站起身，有的出门去干活，留下一直没说话的喜婆婆跟吴氏默默地收拾饭桌。 “有福，吃够了没？”蓝婆婆问道。 刘有福咽了咽口水道，“阿婆，我够了。” 蓝婆婆笑了笑道，“灶房里还有剩下点，你过来，我全舀给你。” 刘有福像个大孩子似的，抱着碗开心地跟在蓝婆婆身后。 柳雪看向宋月华，“师傅，我看他还不如一直这样，有得吃有得喝，日子过得也不差。” “这种事，不归我们管。”宋月华无奈道。 找媳妇成家是大事，自己只是他干活的主家，再多伸手就显得有点不合适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认亲 刘有福这事，宋月华本来下定决心，不再插手了。 但回到家后，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同周里正商量商量。 周里正跟周二贵刚从自家地里回来，腿上的泥还没洗干净，林氏张罗着招呼人。 “又上门来打扰了。”宋月华接过林氏端来的花茶。 林氏嗔道，“你这丫头说什么呢，要不是你没空，尽管天天来，我还巴不得呢。” 宋月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每次过来，周家不是拿这个，就是拿那个来招待的。 下次再过来，就把谢文武做的小点心也带上些。 周里正进到屋里后，带来一股浓郁的泥土气息。 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喝完同林氏道，“宝珠上次带回来的甜枣味道不错，拿出来些，给丫头也尝尝。” 林氏拍着腿道，“对呀，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周爷爷，不用了，真不用，我不饿。”宋月华瞬间感觉脸都热了，每次她两手空空地来，吃了个饱肚才走。 林氏已经出去了，周里正坐下来，喝了口热花茶，问道，“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宋月华把刘有福的事情，以及今日在大院同众人商量的那番话，向周里正一一道来。 “刘有福也不是咱们村的，我知道这事本不应该问到您这里来，也不是想让您来管这事，就是想听听您的意见。” 正好此时，林氏端着甜枣送了过来，周里正叫住她，“老大媳妇，你也坐下听听。” 林氏愣了下，一脸懵地坐在宋月华旁边。 周里正开口道，“没主意的时候，尽管来找我，不要有什么顾虑，老头子活得久，总归能想到一些，你们想不到的地方去。” “刘有福的事，我听老林头说起过，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一出，认亲这个想法可以，只怕是没人会愿意，人生漫长，谁也说不准往后会发生什么事，一旦认了亲，以后刘有福有点什么事，你是管，还是不管？” 宋月华点点头道，“要是不能认亲，那就得想别的法子。” 林氏在一旁也听了个明白，“听我爹说，是那女人自己找上来的，要是实在不妥，干脆把这亲事给退了吧。” 周里正轻斥道，“擅自坏人亲事，你是嫌你爹这个里正当太久了吗？” 那个女人是自己找上刘有福的，不管这其中的算计，至少面上两方都是情愿的，就因为无中生有的揣测，让刘有福找不着媳妇，单这一条，这个里正就算是做到头了。 林氏讪讪闭嘴。 宋月华挠了下头，不好意思道，“周爷爷，其实我跟林婶也是同一个想法，还好有您在一旁提点，不然就好心办坏事了。” 周里正呵呵一笑，没有戳穿她，把甜枣推到她面前，“尝尝看，估计不够甜。” 宋月华尝了颗甜枣，笑道，“很甜。” 言归正传。 周里正出了个主意道，“如果认亲的主意行不通，让有刘福在村里租间屋子住也是可行的。” 租住在村里，虽然平增了一份开销，但远比相隔两村，当个只赚钱工具要强得多。 拿定主意后，宋月华放下心来又吃了颗甜枣，才起身道别，准备回家。 走到门口时，周里正笑着道，“丫头，你能为了刘有福来找我，我很开心。” 第二天。 宋月华早早来到大院，刚准备跟柳雪说刘有福那个事的时候，季明也找了过来。 自从季明跟着段一刀学武后，偶尔也会过来帮着干活，在大院吃饭，在这里见到他，也见怪不怪了。 季明站在两人面前，开口道，“阿婆愿意收有福哥当义子。” 柳雪大喜，随即问道，“你确定吗？” 季明道，“当然，我怎么会弄错阿婆的意思。” 要是昨天，宋月华还会很高兴，但想到周爷爷的话，让她不得不也提醒道，“你跟喜阿婆要不要再好好考虑一下，有福哥的情况特殊，虽说只是认的干亲，但有个名头在这里，那可能就是一辈子的事。” “昨天我找周爷爷支了个法子，让有福哥成亲后，租住在村里也能勉强两全。” 季明轻呵一声，笑道，“我们婆孙二人都不是傻子，只要有福哥愿意，他除了能认阿婆这个干娘，还能顺便多个干侄儿，至于租房嘛，成亲后，我们一家六口租在村里，也是可行的。” “你们再好好想想吧，这不是什么儿戏。”宋月华一脸认真。 季明收敛脸上的笑意，严肃道，“阿婆不是什么蠢人，你能想到的，她也想到了，这个决定，也是她好好考虑过的。” 既然如此，就没有什么好担忧的。 但还是要问一问刘有福的想法，正好刘有福拿着铲子，刚准备去清理猪圈，柳雪把他叫过来，问他愿不愿意认喜阿婆当干娘。 “认了干娘，我还能在这里干活，在这里吃饭，跟大家在一起吗？”刘有福满脸不安道。 柳雪笑道，“当然可以。” 刘有福咧着嘴，忙不迭地点头道，“我愿意认干娘，我想跟大家在一起。” 看他这个样子，宋月华也没什么好说的。 让她没想到的是，过了没多久，蓝婆婆也找了过来，说她愿意当刘有福的干婆婆。 “蓝婆婆，您稍微晚了一步，”宋月华无奈笑道，“喜婆婆已经来过了。” 蓝婆婆惊讶道，“喜婆子？” 反应过来后，蓝婆婆点头笑着道，“也好，有福是个老实孩子，喜婆子也是个好人，都好，都好！” 事情定下来了，不能单凭嘴上说说，指望刘有福也指望不上，柳雪问过大院里的老人后，跟喜婆婆商量定在这个月十五，通知了周里正，跟彩云村的林里正后，又抽了一天时间，带着刘有福到县城买了些认亲的礼品回来。 柳雪跟宋月华说话时，感慨道，“师傅啊，我感觉自己跟有福哥娘亲一样，给他操持这个操持那个的。” 宋月华刚想笑，连忙忍住，“刘有福大你这么多，你可别胡说八道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十五号的认亲宴，不仅请了彩云村的林里正一家人，给刘有福说媒的蔡媒婆也被请来了。 柳雪带着刘有福走过十几遍流程，等到时辰一到，刘有福在所有人的见证下，给喜婆婆磕头，端茶，喊娘。 喜婆婆也拿出一套新衣裳，一双新鞋子，一封红封回送给他。 礼成之后，直接在大院的院里开席。 头上系着红帕子的蔡媒婆一直憋着没说话。 直到所有人都入席后，才在林里正旁边找了个位置，小声道，“突然多了干娘，同黄大妹的那门亲事还成不成？” “他这个干娘也在这里干活每个月400文钱，难道还会拖累他家不成？”林里正反问道。 蔡媒婆一时哑然。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这家里多了个长辈，那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刘有福的工钱能不能全部拿到手不说，也没法再照应到前婆婆。 黄大妹本就冲着这两点才让她说的媒，这样一来，这媒还能不能说成，就是个问题了。 蔡媒婆忍不住抱怨道，“这事办成这样，叫我怎么同黄大妹说。” “东家做不成，那就做西家的，您有什么可愁的。”宋月华同蔡媒婆背对背坐着，自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特意转过身，接了句话。 蔡媒婆也转过身，见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有些讶然之时。 就听一旁的周大富开口道，“东家说得对，跟着有福至少吃穿不愁，还愁找不着媳妇？” 小小年纪，竟然是这里的东家，蔡媒婆一时职业病犯了，小声问道，“姑娘，可有许配人家？” 宋月华，“……” “欸，有福的亲事还没说成，你打人小东家的主意做什么。”林里正低声斥道。 宋月华把话题又拉了回来，“婶子，你且看看有福哥，除了单纯些，别的条件又不差，您现在说的这家能成则成，不成也无妨，我们村有学堂，在东山做工的外村人，都可以入读，就这一点，又有几个人能比得上？” 喜婆婆朝着季明打了个手势。 季明也坐过来，同蔡媒婆说话，“我是阿婆的亲孙，有福叔就是我干叔叔，您回去后同对方说清楚，成亲后，咱们一家子租住在桃源村，别的说不好，但能保证，一家子饿不着，冻不着，小孩还能念书，如果这些条件还不能满意，那就请对方另寻良人吧。” 刚刚宋月华的话，一下子就把蔡媒婆的思路给打开了，就算是黄大妹请的她，但她也未必非得把黄大妹跟刘有福锁一块。 以刘有福的条件，就算他脑子不好，可别的条件那都是没得说的，而且这干娘看着也好相处，想找个好好过日子的人不难。 蔡媒婆站起身，笑呵呵道，“小哥放心，有福这条件哪家姑娘不眼红呐，如东家所言，咱们彩云村又不止一个女人，就算彩云村没有，难道旁的村子里的人就没有吗？” 说完，又来到喜婆婆的边上，同她说起了话，季明在一旁传话，倒也显得热闹。 柳雪拉了下宋月华，小声道，“师傅，这婶子可真会说话。” 宋月华笑道，“这就是专业。” 认亲席吃过后，媒婆临走前保证，至少三天，就能给消息。 三天还没过，直到第二天，那个同刘有福相看的黄大妹就找到了宋家。 宋月华很好奇，为什么找她。 黄大妹个头不高，看上去有些瘦弱，乍看之下同文小花有点相像，可那一双眼睛却是分外倔强。 “你便是刘有福的东家？”黄大妹语气很是不满。 宋月华轻嗯了一声，问道，“有何贵干。” “才回来三天，刘有福就突然多了一个干娘，一个干侄子？”黄大妹眼神锐利，“东家，咱们素未谋面，你为何要害我！” “害你？”宋月华觉得好笑，“刘有福有个干娘就是害你了？你倒是说说看，怎么就害到你了。” 黄大妹抿着唇没说话，死死地瞪着她。 宋月华眼神冷了冷，盯着她问道，“没想到会有人护着这个傻子吧，啃到硬骨头硌牙了吧，这门亲事，你想不想都不重要，但我劝你不要得罪我，东山是我的，学堂也是我的！我要是不高兴，你什么都算计不到。” 黄大妹垂下眼，顿时弱了几分气势，“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想清楚后，去同媒婆说，不要耍到我的面前来。”宋月华放下话后，都没落坐就走了。 田氏看准时机，进来赶人。 黄大妹见讨不着什么好处，只得讪讪离开，在经过学堂时，站在门口看了许久。 听着里面传来朗朗读书声，心潮澎湃了起来，要是铁牛有机会在这里念书，那她就是受什么委屈也值得了，在这一刻，黄大妹的心里就下定了决心。 等到人走后，田氏跑回来同宋月华说道，“那个女的从咱家出去后，就去了学堂，我看她还趴门缝往里头看，本来还以为她会去看看有福，看她这样，怕是都忘了还有这么个人了。” 看到田氏这义愤填膺的样子，宋月华笑道，“本来就没感情，她要是说自己有多想刘有福，你信吗？” 田氏没话说了。 黄大妹回去后，不过一天的时间，蔡媒婆特意跑来给宋月华报喜，说是黄大妹松了口，就等着刘有福上门提亲。 宋月华，“……”为什么一个个都是来找我。 刘有福这个事，搞得宋月华有点身份认知失常，他不是有干娘了吗？为什么好的坏来的都是来找她。 黄大妹松了口，亲事这一块宋月华肯定不会再掺与，主要还是由林里正跟喜婆婆，还有季明在办。 最近季明忙得很。 刘有福成婚后，就得租住在村里，在这之前，他得赶紧把房子找好。 让宋月华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租了张家的半边屋子，张大牛搬到张二牛家，另外一边总共三间房子，一个月50个铜板。 不算贵，也不算便宜。 季明跟宋月华说这件事的时候说道，“房租对半付，我跟阿婆每天在东山上吃饭，家里的米粮只供那两母子，帐还是好算的。” “我退你点钱吧。”宋月华道。 分钱那天晚上，季明给了她2年份的吃住费用。 季明不以为意道，“不必了，我近来练武，吃得也多。” “日子定好了没？”宋月华问道。 说到这个，季明就有些好笑，“听说新嫁娘那边想把日子定早些，我们原本定在下个月二十号，后面商量过后定在这个月尾。” “到月尾也才几天，这么着急的吗？”宋月华想到那日的黄大妹，倒是个能屈能伸的。 同季明说完话，宋月华找到正在往水缸打水的刘有福。 “刘有福，你要成亲了，知道吗？”宋月华帮着他拉了把水绳。 刘有福笑道，“知道，明哥儿同我说了，是阿娘给我办的。” 宋月华单手拎着水桶往缸里倒，“黄大妹你见过的，喜欢吗？” 刘有福没活干，有些着急，宋月华把水桶又还给了他。 “黄大妹不喜欢我。”刘有福表情看上去有些委屈。 宋月华一愣，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刘有福很快笑着道，“明哥儿说了，喜欢就好好过日子，不喜欢就休了，咱们一家人在一块，总归能把日子过好。” 宋月华，“……” “那你喜欢黄大妹吗？” 刘有福看着宋月华，眼神清澈，回道，“喜欢。” 第一百八十三章 元铁牛 又过了几天，段一刀带着王婆婆跟朱艳丽母女从庙里回来。 一回来就听到刘有福要成亲的消息。 都好奇得不行，等到从宋月华这里打听到后，三人都沉默了。 王婆婆无奈道，“这个新媳妇挺厉害的，有喜婆子跟明哥儿在也好，好好过日子就行。” “哼，”朱艳丽冷哼一声，“过这种日子，还不如一个人的好。”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王婆婆骂道。 朱艳丽抱着如月就往外头走。 段一刀听了她这话也不敢吭声。 “好了，事情都成定论了，到时候一起去吃杯喜酒便是。”宋月华道。 朱艳丽这次回来后，母女俩也从东山搬回了王婆婆家。 听朱艳丽说，去了一趟庙里后，如月晚上消停了不少，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10月底。 刘有福的亲事在彩云村举行的。 席面摆在刘有福之前住的草棚子前面，现在看上去虽然破破烂烂，听季明说，这还是他找林里正跟村里人修缮过的。 “晚上要住在这里吗？”宋月华问道。 “不住，张家那里已经布置好了，晚点再把新娘抬过去。”季明道。 宋月华不太清楚这里的礼仪，但想想也觉得可能不太合理，“会不会不好？” 季明笑道，“没事，都是村里人。” 宋月华，“……” 喜婆婆跟林里正坐在高堂上面，接受着新人的叩拜。 礼毕之后，新娘进了草棚的房间里面。 刘有福在外头吃席。 柳雪原本坐在席上同宋月华说着话，菜上来后，就起身了，“师傅，你们先吃着，我去给新媳妇送碗饭。” 宋月华让她快去。 刘有福这里没有灶房，饭菜都是在临时搭的竹棚子里面做的。 柳雪端了一碗饭，正走门口时，就听到里面传来争执的声音。 “高堂也没请我，成了亲就去外村住，你是不是不要娘了！” “娘，我这有什么办法，除了刘有福，还有谁能娶我！” “那你也不能抛下娘啊！” “等过段时间，时机成熟，我再把你接过去。” “那你可不能骗我！” “不骗你！” 柳雪端着饭，气呼呼地又坐了回来。 宋月华看她把饭端了回来，问道，“怎么？吃不惯？” “师傅……算了，回去我再跟你说。”柳雪直接自己端起饭碗吃了起来。 吃过饭后，宋月华先回去了，今天晚上还得发工钱。 田氏通知到东山长工，一个接一个来到宋家领了工钱，虽然人不算多，但每到月底家里就闹哄哄的，人又多又杂。 宋月华重新拿了两个帐本，谁下面的长工，就归谁来管，工钱反正是固定的，不至于会出错。 三人个管事来了之后，宋月华让三人算一下底下长工的工钱，并道，“你们三个人重新做一个帐本，发工钱的时候，必须三个管事都在场，长工，管事都得按手印，工钱发得不对，谁下面的人，谁负主要责任，其余两个管事负次要责任。” 三个管事，宗义下面是任大海，付氏，乔大强，石大山，王刚子，任老头。 周大富下面，周仁，陈毛，苏有田，马勇，毛大个，宋大，宋二。 柳雪下面有，蓝婆婆，丁翠姑，文小花，覃秀秀，刘有福，喜婆婆，高娃子，唐氏，张氏。 田氏现在在自家干活，暂且不算。 发完工钱，现在总共还剩241两银子。 等到宗义跟周大富都走后，柳雪才跟宋月华说起今天白天吃酒时，在草棚子里听到的那番话。 “这婆媳俩的关系可真好。”宋月华道。 都二嫁了，还念着前婆婆的人可不少，要不是刘有福认了个干娘，说不定今天那个前婆婆就一起过来了。 柳雪有些生气道，“有福哥是个单纯的，媳妇的心思太多了，这亲事我怎么看都觉得不够好。” “你放心，刘有福现在也是有娘的孩子了。”宋月华道。 柳雪轻叹了一声。 次日一早，黄大妹就把自家娃娃送到学堂。 易夫子一看孩子才3岁，不愿意收，黄大妹跑到宋家找宋月华，结果人不在家，她又跑到东山找人，才在猪场里面找到。 “东家，你答应过让我家娃娃念书的，现在夫子不愿意收，你得给我个说法。”黄大妹满脸哀怨。 念书这种事情，宋月华不想为难她。 “我现在在忙，你中午再到学堂来寻我。”猪场忙完还得去土豆地里看看，这会儿她是真没时间。 看黄大妹一脸固执地站在那里。 宋月华也懒得废话，拎着水桶就去打水。 猪圈里有只猪一直窜稀，柳雪把这只猪赶去单独的猪圈关着，等会再让喜婆婆过来看看。 宋月华拎了两桶水过来，把猪粪冲扫掉。 “再过几天，我叫猪倌来收猪，你可千万别在这当头给我掉称啊！”柳雪担心道。 宋月华直起身，安慰道，“养这么肥，这一两天也掉不了几斤。” 覃秀秀跑了过来，小声道，“东家，人走了。” “走了就走了呗。”宋月华头也不抬。 “话可不是这样说的，”覃秀秀抄起水瓢一边冲地，一边说话，“刚成亲，昨天晚上入洞房，也算是夫妻了吧，今天都到东山来了，也不说看一眼有福，我都担心昨天晚上，有没有成……” 宋月华，“……”听是听懂了，还是装不懂吧。 覃秀秀大喊了一声，把唐氏叫了过来，凑到她耳旁问了一句。 唐氏一把把人推开，轻斥道，“你想些啥呢，我们俩口子是这种人嘛！” “闹洞房嘛，有什么关系。” “那也不成！”唐氏立场坚定道，“租了屋子就是两家人了，哪能随便听墙角的，这都成什么人了。” 说到租屋子，覃秀秀问道，“你一家，大牛一家，两家挤一块，能舒坦？” 唐氏道，“现在二牛跟大牛睡在屋后的草棚子里，这两日再在旁边建两间屋子，到时候就没这么挤了。” 等到中午的时候，宋月华远远就看着有个人守在自家门口。 这还真是黄大妹。 “多谢你守着啊，不然这屋子就跑了。”宋月华揶揄道。 黄大妹没懂，只道，“东家，中午了。” 宋月华，“……” 无奈之下，宋月华直接去了学堂，这会儿易夫子才刚刚讲完课，等到甲班三人离开后，宋月华才问了一下上午的情况。 听说是年龄的问题后，宋月华问道，“智力没问题吧？” “没问题。” “那就收了吧。” 同易夫子说好后，夏娘子把黄大妹跟她的儿子，元铁牛叫了进来。 小孩子才三岁看上去懵懵懂懂的。 得知要买笔墨后，黄大妹表情有些为难，“东家，你也没说啊……” 宋月华想了想，当时好像确实没说，只得道，“不买那就暂时先听听课好了。” “那没课本，怎么能学得好！”黄大妹道。 宋月华觉得好笑，“你不会是打算让我白送给你吧？” 黄大妹低着头不说话。 “你听好了，我们自己村的人，在这里读书都是要做工来代替束修的，刘有福是我的长工，我可以免了束修，你应该知足了，易夫子拒了你儿子，是因为他年纪小，所以他能入这个学堂，也是我给他破例了，现在你还要让我送你书本笔墨，你觉得合理吗？” 宋月华耐着性子道，“我只是刘有福的东家，不是他的娘，也不欠他什么，你懂吗？” 黄大妹抬起头，面上浮过一丝心虚道，“东家，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问问，能不能先赊账……” “不赊，有问题，你们自己去解决。” 宋月华说完就站起身，赶紧往家走。 一身的猪屎味，她现在只想好好洗一洗。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夜入不归山 过了两天，猪场里的19头猪要出栏，宋月华打算留1头过年吃，剩下的18头让柳雪叫猪倌过来收走。 “哟，这猪养得真不错，还没见过哪家的猪养得这么干净。”猪倌道。 柳雪一脸骄傲，“那当然了，我们这里猪圈每天都要打扫，隔三差五还得给猪洗个澡，谁养猪能有我们家上心。” “那是，那是。”猪倌恭维道。 所有猪过称后，结算下来总共110两银子。 把猪安排好后，猪倌又指着隔壁的鸡场问道，“姑娘家的鸡可是要卖？” 柳雪看了眼宋月华。 宋月华点头道，“你还收鸡？” “收的，”猪倌嘿笑了声道，“鸡鸭狗猪羊牛，能养的，我这里都收。” 宋月华让柳雪把鸡清点出来，除了孵蛋鸡，跟没长成的，能卖的总共有450只。 鸡同猪一样，也是按称重来算，称过后总共是42两银子。 晚上的时候，宋月华回家清点银子，总共是404两。 今年的棉花种出来了，现在养猪的经验也出来了，明年可以好好大干一场了。 东山那边的猪跟鸡都收完了，地里的该种的也都种上了，暂时要忙活的事情不多，回去后的第二天，宋月华带着几只烧鸡去看山上的白大仙。 再过一两个月，白蛇估计就要冬眠了。 在这之前宋月华想着多来几次，不然得到明天开春才能再见到。 宋月华喂完鸡，坐在洞口，摸着白蛇的蛇头一边自言自语道。“大仙，等你以后成仙了，可千万别忘了我，求你能保佑我们一家子，平安健康。” “今天天气挺不错，要不往深处去看看？”宋月华自言自语道。 突然，白蛇发出嘶嘶声。 宋月华低下头看了眼它，不知是什么情况，看大仙这么反常的样子，今天还是算了，不去了。 回到家，吃过晚饭后，宋月华还在心里琢磨着还有没有来钱的路子。 今年靠棉花跟猪场赚到了银子，明年两块地都用来种棉花，猪跟鸡也能再多养一些，相比今年，明年算是翻了一倍，风险也增加了一倍。 这个得慢慢来，太急了容易翻车。 而且东山上的长工人力有限，暂时先不急着招人。 除了进山打猎，然后就是靠着赏金进了几次帐。 赏金绝对不再考虑了，家里面上有老下有小的，要是被人盯上就完蛋了。 至于打猎嘛，只要肯冒险，来钱还是快的，到现在为止，个头还是长高了不少，再打猎肯定比当初要强不少。 要不做点小生意？ 做吃食肯定不成，宋月华对自己的手艺很有自知之明。 开个裁缝铺子？这个还是等小玉长大再说吧。 搞倒卖？这个得天天在外头奔波，家里还有两个小的，也行不通。 “唉！” 宋月华重重地叹了一声气。 就在这时，外头似是来了人，宋月华出门一看，来的竟是周二贵。 “二贵叔，有事吗？” 周二贵急道，“月华，你能不能带着我进一趟不归山……” 宋月华看了眼天色，天色都已经暗下来了，这个时候进山，“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个……” 原来是章氏的弟弟，也就是周二贵的小舅子章二郎，今年19岁，一直在外头跟着车队跑镖，一两年才回一趟家，这次回家，顺便来了一趟周家，看看姐姐跟小外甥女。 来了之后一家人唠起了嗑，不仅周大富当管事，就连周二贵也当上了监工。 眼看姐姐一家的日子越过越好，一打听起来就知道宋月华发家的事。 谁知道这个章二郎不声不响地，回到家后买了一副弓练了几天，又把自己走镖时的大刀带上，好在是大中午进去的不归山，被人看到了，不然死在里面都没人知道去了哪。 宋月华打猎赚了银子，当时村里的人哪会不眼红，可周里正偏偏就是有本事，把不安份的人都给按住了。 而且当时大半个村子的人看到了宋月华的箭法，一时间被传得神乎其神，暂时也没人敢动这个心思。 谁知道按住了村里人，却没按住自家亲戚。 周里正已经找了人去章家人的村子传话了。 若是桃源村的人还好，可章二郎毕竟是外村的人，能帮忙的人肯定不会太多。 人一少，应下的人也就不敢去了。 宋月华一听这话，二话不说就回屋去取弓，顺便把打猎的药粉麻绳物件都给带上。 “二贵叔，你让村里人都回去，我叫上段夫子一起进山去。”宋月华道。 “这怎么成！” 自家人的事情，怎么好让宋月华一个小姑娘替他们去冒险。 宋月华把东西准备好了后，一脸认真道，“听我的吧，你们跟去，会妨碍我的。” 周二贵一时间哑然，才道，“我同爹商量商量。” 等到人走后，宋月华回过头，看着一脸忧色的小玉小瑜，还有田氏，“听到了吧，我要去山里找个人，你们好好在家里看着大小宝。” “阿姐，别去。”小玉知道自己很自私，但她也没有办法，比起别人，她更希望阿姐平安。 “宋姐姐，你不去，也没人会说你什么的。”小瑜也压着声音说道。 小宝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她。 宋月华笑了笑道，“要是那个人出事了，周爷爷肯定会难过的，阿姐不想他难过。” “阿姐……”小玉一把抱住她，语气哽咽。 小瑜也过来抱着宋月华。 被几个小丫头抱着，宋月华有些哭笑不得，“好啦，这像什么样，我叫上段夫子，一定会平安回来的，你们相信我好不好？” 小玉带着鼻音嗯了一声，小瑜也点了点头。 宋月华蹲下身，亲了亲小宝，又亲了亲大宝，保证道，“阿姐很快就会回来的。” 隔壁的段夫子刚洗完澡，正准备找老易喝两口小酒，就被宋月华叫了出来，“拿上东西，一起去不归山找人。” 段一刀立马跑到柴房，把斧头跟柴刀都别在腰上，就跟着宋月华一起出门。 周里正带着周大富跟周二贵，还有章氏一起过来，一见面就开口道，“丫头，你说不要人，那至少把你大富叔跟二贵叔给带上。” 宋月华接过周二贵的火把，笑了笑，“周爷爷，有段夫子足够了，您放心，无论如何，我一定把人给您带回来。” “月华，都怪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章氏红着眼眶，哑着声音道歉。 “章婶子，不必多言，趁着天还有些亮，我要早些进山了，你们回家等着……”宋月华说完刚走了两步，又转过身道，“你们可千万别再进山了。” 段一刀跟在后面，听了几句也大概听懂了些，“周二嫂小弟进山玩去了？” “差不多就这样，都过了快一天了，咱们得赶紧把人找到。”宋月华小跑了起来。 段一刀飞身小跑在一旁，“这小孩也太没轻没重了。” “欸，姑娘，这大晚上的，你打算怎么找？”段一刀总算问了句有用的话。 宋月华有点羡慕段一刀怎么跑都不喘大气的功夫。 “先找白大仙问问。” 第一百八十五章 白虎 两人举着火把跑了一路，终于来到了白蛇的洞口。 宋月华喊了两声，没一会白蛇游了出来。 “大仙，山里进了个人，能不能帮我找找。”宋月华道。 白蛇嘶嘶了两声，往前方游了去。 宋月华跟段一刀马上跟了上去。 不归山很大，两人一蛇一直找到月亮出来，走得越来越往深处去，能听到的低吼声，嚎叫声也越来越清晰，但好在有白蛇在，没有野物敢接近她们。 小跑了许久，段一刀也有些喘了。 突然前方出传来一声低吼，一只全身白毛黑纹的老虎拦在前方，白蛇冲着老虎张开血盆大嘴，发出嘶嘶声，白虎面朝向几人，全身毛发竖立，露出利牙，竖立着尾巴，发出威胁的低吼声。 这头白虎，比之前她遇到的老虎还要大上一圈，力量跟速度也很有压迫性。 白蛇张开大嘴就咬了上去，只一瞬间，两只野兽就撕咬到了一起， 段一刀把火把插在地上，抽出斧头跟柴刀，随时准备找准时机补刀。 宋月华找到一处高地，抽出箭，拉满弦眯着眼睛瞄准白虎。 虽然白蛇没有占下风，宋月华也不想等着白蛇把它给耗死。 想要一击致命，在这个角度是不太可能的，等白虎露出侧腹时，一箭射中。 虽然知道会激怒它，但没想到它接下来的火力都集中到了宋月华这边，要不是白蛇缠住了它，估计自己早被撕成了碎片。 白虎跟白蛇缠斗的地方离自己越来越近，宋月华怕被殃及，想换个地，刚要离开，就见那白虎朝着她发出嘶吼声，挣脱白蛇，扑了上来。 宋月华往后一翻，后脑勺差点磕到石头上。 抬头一看，段一刀拿着斧头往白虎的头上砍，结果偏了位置，砍到了脖子上，这才止住了它的动作，白虎又朝着段一刀吼了一声，然后继续扑向宋月华。 宋月华，“……”柿子专挑软的捏是吧！ 好在白蛇又把白虎给缠住了，宋月华也不打算再等下去，今天非得把这头大猫给扎成筛子不可！ 白虎狠狠地咬了一口白蛇，用力一撕扯，掉下大半块皮肉下来，白蛇使劲缠住，白虎的骨头咔咔作响，痛得它虎面狰狞，怒吼声震彻山谷。 趁着白虎动弹不得之时，段一刀双手举着柴刀，全刀往白虎头顶砍去，白虎挣出前爪，朝着前面的人用力挥去，段一刀巧妙一闪，避过这一掌。 宋月华重新选了个射击点，接连两箭，一箭射中了白虎眼珠，一箭射中了它另一边的腹部，白虎暴怒声震得夜间的整个林子鸟飞兽走。 段一刀往前一跃，一把骑在白虎身上，抄起斧头，一下又一下地砸在虎头上。 白色的虎毛被染红，半跪的虎爪用力地撑了起来，仅剩的一只眼珠中凶狠的光芒反而更甚。 似是绝地反击一般，白虎猛地咆哮一声，把段一刀给掀翻在地，张开大嘴朝人咬去，没想到整个虎身都被卷起来，被白蛇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又是两箭射在了它的身上，宋月华大呼糟糕。 果然，下一秒，白虎以迅雷之势扑到了她的面前，这个距离弦都拉不满，宋月华下意识就要逃，好在白蛇又把它给缠住了。 宋月华举起身旁的大石头，朝着虎面就是一下砸了过去，似乎是把它给砸懵了。 趁着这个时机，宋月华一下又一下地砸在它的面门上。 段一刀过来，用柴刀割开白虎的咽喉，鲜血喷涌而出，宋月华手上的动作一直没停，一下又一下地砸在它的脑袋上，直到白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没有了半点声息。 宋月华扔掉石头，直接坐在了地上，看着浑身的血污，也懒得去理。 “要不先歇会儿？”段一刀问道。 宋月华爬起身，道，“走吧，这种地方多待一会儿，就多一分危险。” 白蛇卷起虎尸，朝着来时的路走。 宋月华连忙跑到前头道，“大仙，我知道你累了，那个人还没有找到，能不能先帮我找个人？” 白蛇略过她，继续向着前方游去。 “姑娘，怎么办，要跟上去吗？”段一刀问。 宋月华一咬牙，点了下头道，“跟上去。” 两人一蛇，前半夜往跑进山，后半夜跑出山，段一刀气喘吁吁地凑到宋月华旁边，问道，“姑娘，这都快到外围了吧？” 宋月华，“……”她能不知道吗？ 白蛇停在了一处崖边，宋月华朝着下面看了眼，天色未明，不太看得清。 “章二郎！”宋月华大吼了一声。 片刻后，下头竟然真的听到了回声，声音有些弱，段一刀也听到了。 人在崖底，不知道什么情况，但肯定还活着，得想办法下去才行。 前面的崖边的石缝有水流出来，宋月华过去捧了捧水把脸上手上黏糊糊的虎血给洗掉。 段一刀也蹲在一旁帮忙，说道，“人找到了，还猎了只虎，这趟没白来，而且白虎少见，比黄皮虎要值钱得多。” “确实没白来啊！”宋月华笑道。 当时那只老虎都能换百来两，这一头说不定能换两百多两，这样子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不用焦虑了。 两人回过头，就见白蛇张着大嘴，把白虎一点一点地吞了下去。 段一刀，宋月华，“……” 啊，我的二百两！ “姑娘，要不要我……”段一刀想去蛇口夺虎。 宋月华拦住了他，“算了算了。” 几次下来，战利品都是她拿走了，也该分给大仙一次。 现在人也找到了，白大仙也要好好消化消化，宋月华道，“大仙，你先回去吧。” 白蛇缓慢地游走了。 宋月华跟段一刀找了一大圈，好不容易找到一条能绕到下面去的路。 到了山崖底下后，终于在一处石缝里，找到了章二郎。 宋月华把挡在外面的大石块给推开，章二郎看上去挺惨的，大腿被扎了个大洞，整个人面色苍白。 好在他还算有些脑子的，知道用布条绑住大腿，才免了血尽而亡。 “这里血味这么重，就没引来些野物？”段一刀把人拉了出来。 章二郎哼唧一声才道，“来了不少……” “活该！”段一刀骂了声。 “只是伤了腿，人还活着就算幸运了。”宋月华接过火把照了一眼章二郎。 “没……”章二郎声音虚弱。 “什么？”段一刀跟宋月华凑近耳朵去听。 章二郎看着两人，一脸尴尬道，“刚刚被蛇咬了一口。” “什么蛇？”宋月华连忙跑去刚刚他藏身的石缝里找蛇。 章二郎咽了口口水，“被卡住，没看到。” 宋月华也没有带被蛇咬的药，只能出了个馊主意，“段夫子，你把他的毒血给吸出来吧。” 段一刀啧了一声，“咬哪了，让我瞧瞧。” 章二郎失血的脸上竟然浮现一丝红晕，“屁，屁股。” 宋段二人，“……” 第一百八十六章 鬣狗群 段一刀看向宋月华道，“让他死吧。” 章二郎哀声哭号了起来，“大哥，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您好人有好报，救救我吧！” 宋月华叹了口气，拍了拍段一刀的肩膀，“总之先放放血吧。” 这样一来，事情就简单多了，接过宋月华递过来的匕首，段一刀就去给人放血。 还宋月华好酒跟伤药粉都有带，不然真不好下手。 “你进山什么也不带？”段一刀一边放血一边问话。 章二郎喝了口酒，人也缓过来了一些，才道，“从上面掉下来的，东西也不知道掉哪去了。” “没去深处吗？”宋月华背着两人问道。 “我是鲁莽，不是不要命！”章二郎话音刚落，屁股处就传来了剧痛，痛得他啊啊直叫。 段一刀骂道，“要不是我俩过来，你小命都没了，还拽个屁啊！” “大哥，轻点，轻点……”章二郎哀求道。 宋月华一脸无语地看向蛇洞的方向，大仙，你又耍我呢！ 章二郎的伤处理好了，段一刀背着他，宋月华举着火把，三人打算从来的路再绕回去。 天色微明。 突然不远处传来犬吠声。 宋月华感觉不妙，“段一刀，找高处躲起来！” “这，这哪里有高处呐！”章二郎四下张望，旁边就光壁的悬崖，连棵树也没得。 “把麻绳给我！”段一刀喊了一声。 宋月华从背篓里掏出麻绳扔了过去。 她的头顶有一块突出的岩石，勉强能做个射击点，段一刀背着人，跑是跑不了了。 宋月华刚爬上石头块，鬣狗群就已经围了过来，朝着几人发出尖锐渗人的叫声。 等她转过头去看段夫子二人，就看到段一刀用麻绳把章二郎吊在了一截断枝上，章二郎像一块腊肉一样吊在半空中骂骂咧咧，吸引走了大半的鬣狗。 宋月华张着嘴，想说什么，还是闭嘴了。 “我先来！”宋月华搭箭瞄准鬣狗群，总共22只，她有32支箭。 一只跳起来刚要咬章二郎的鬣狗，就在它要得口的那一瞬，一支箭射中了它的后颈。 顿时，一半的鬣狗把注意力转身宋月华。 宋月华接连不断地拉弓射箭，能中一个算一个，有几只发了狠的鬣狗，沿着崖边上的突起处，朝着宋月华的所在扑来，都被她射下。 段一刀在下面打了几个回合，身上被撕扯破了好几处地方，只要被咬中，掉块肉都是轻的。 原本骂骂咧咧的章二郎算是开了眼界，乖乖闭嘴，看着两人对战鬣狗群。 宋月华刚对付完一只扑向自己的鬣狗，再回头看一眼段一刀，被8只鬣狗围攻，哪怕是段夫子，也显得有些左支右绌。 宋月华救了他一箭，另一只鬣狗又补上，就在她准备再来一箭时。 “小心！”章二郎大喊一声。 宋月华从侧面被一股力猛地一扑，整个人从高处摔了下来。 刚落到地上，宋月华蹭地一下起身，一拳击倒扑到面前来的鬣狗，刚好下面是火把，拿着火把往前面一扔，扑上前来的鬣狗吓得止住了脚步。 宋月华跑到背篓旁边，拿出里面的酒，朝着火处扔去，火焰炸裂开来，鬣狗吓得四散逃开。 旁边的干树叶被引燃，段一刀那边也轻活了些，抱起旁边的干枝枯叶，扔到火堆上，三人背后是悬崖，在前方烧成一道火墙。 还有几只不死心的鬣狗站在远处盯着这边。 宋月华在箭头缠上布，点燃后，射落在它们的前方，吓得最后两只也惊逃走了。 火烧得越大，他们就越安全。 有6只鬣狗尸体，宋月华扔了两只进去，烧狗给狗看。 直到天色微明，章二郎才看清宋月华衣服上大片的血渍。 见他盯着看，段一刀道，“为了找你，我俩不归山里面宰了一头老虎。” “老虎！”章二郎原本苍白的脸，又白了几分，瞪着眼不敢置信。 段一刀啧了一声道，“那头老虎至少300两，要不是为了找你小子……” “算了，”宋月华打断道。 原本就是她找白蛇帮的忙，吃了就吃了吧，吃完也好冬眠。 但是这话听在章二郎的耳朵里，就变成了，宋月华为了找他，白白损失了300两。 都怪他不自量力往山里跑，就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别说遇到老虎，就是遇到几只鬣狗，也得交待在这里。 当时真是鬼迷了心窍！ 段一刀从上方跳了下来，“姑娘，安全了。” “赶紧走吧。”宋月华把火熄灭后，把东西收进篓子里，继续沿着来时的路回去。 等到出山时，天已经大亮。 周家人，小玉小瑜，谢文武，还有几个也许是章家的人都守在路口。 众人一看到他们出现，马上迎了过去。 小玉红着眼睛第一个跑到宋月华面前，惊呼道，“阿姐！你身上怎么这么多血……” “我没事，这是野物的血。” 宋月华温声道，说完看了看众人，“你们不会从昨天晚上起，就一直守在这里吧？” 小玉嗯了一声，周里正声音干涩道，“丫头，你遭罪了。” “师傅，咱们快些回去吧。”谢文武看到宋月华衣上的血渍，觉得事情有点不简单。 “你个畜生！”章老爹见到章二郎气愤不已。 章二郎垂着头没有吭声，他本就羞愧不已，看到一脸憔悴的家人，心中已是极度懊悔。 虽然宋月华说她没事，但大家都不这么认为。 章氏心中更是愧疚，要不是她这个弟弟，何至于让宋月华遭这些罪。 “这小子被蛇咬了，赶紧带到县城去瞧瞧吧，腿上的伤也要重新医治过。”段一刀把人交给周二贵背着，跟周家人说道。 周二贵夫妇感激不尽，说完背着人往马爷家赶去，希望能够赶上。 章老爹来到宋月华面前，感激涕零道，“姑娘，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老朽……老朽……” 没想到章老爹一时激动，差点给宋月华脆了。 还好她眼急手快，一把把人给扶住温声道，“您何至于此，我本是猎户，顺手之劳而已，您若当真过意不去，不如把周爷爷家养的那两只老母鸡帮我要来，我可馋了许久了。” 周大富笑道，“难怪每次你来我家，那两只老母鸡都咯咯直叫，看来是有所预感啊！”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 宋月华来到周里正面前道，“周爷爷，我先回家了，你们也回去好好歇息。” 这一路过来，宋月华都被自己身上的血腥味熏得有些厉害。 “你快回去歇息吧，”周里正同宋月华说完，又朝着周家人道，“好了，我们也回去吧，再有什么话晚些时候再说。” 几人回家时，小瑜走在宋月华旁边，小声道，“宋姐姐，你还好吗？” 宋月华轻笑了一下道，“没事。” “师傅，你又碰到了什么？”谢文武也小声问道。 宋月华轻咳一声，小声道，“你猜。” 谢文武，“……” 宋月华是真的无碍，最严重的也只是被鬣狗扑摔下来的那一次，相比段一刀，她这算不得什么。 至于白虎那事，暂时还是先不说比较好。 第一百八十七章 无以为报 回到家后，田氏已经烧了一大锅的水，在宋月华回来前一直是热了冷，冷了再煮开，刚好赶上了。 小玉想进来给她搓背，被拒绝了。 上次中箭的疤还有肩膀上留着，好不容易一直瞒到了现在，自是不能被看见。 洗漱完，换上干净衣裳，喝了碗肉粥，宋月华就去补觉了。 小玉跟小瑜偷偷拿了她的衣裳，一边洗一边检查，就怕阿姐受了什么伤还要瞒着她们。 小瑜翻看着里衣道，“外衣上的血渍比里衣上的多，应该是从外面溅上去的，宋姐姐可能真的没受什么伤。” “那阿姐为什么不让我进去？”小玉还是觉得有问题。 小瑜道，“宋姐姐不是说了嘛，不想你进去添乱。” “我又不是大宝，哪里会添乱……”小玉嘟囔道。 “好啦，宋姐姐没事不才是最好的嘛。”小瑜站起身，把小玉也拉了起来。 小玉抱着宋月华的衣裳道，“我帮阿姐把这衣裳洗了吧。” “小玉啊！”小瑜把衣服抢过道，“聂娘子不是说过嘛，让你好好护着这双手，别为了一时情绪，干这得不偿失的事。” 小玉无奈地点点头。 宋月华睡得迷迷糊糊觉得鼻头有些痒，睁眼一看，大宝小宝正在用毛笔涂她的鼻子，摸了一把，好在没有墨汁。 宋月华坐起身，抱过大小宝，把鼻子往他俩身上蹭，逗得双胞胎哈哈大笑。 小玉跑了进来，喜道，“阿姐你醒啦，饿不饿，灶上还有肉粥。” 宋月华想吃大白米饭，不想喝粥，“弄几个菜吃晚饭吧，让田婶早点做。” “好的，我跟田婶说一声去。”小玉说完就跑了。 等人走了，宋月华才觉得不对劲，这会儿小玉不应该在上课吗？ 晚上的饭菜是谢文武做的，一大桌菜，全家都吃得不亦乐乎。 刚吃过饭，周里正就带着周二贵夫妇，章家人拎着四只老母鸡一同过来了。 “二郎叔的腿怎么样了？”宋月华接过田氏端来的茶，端给了周里正跟章老爹。 章氏接话道，“咬他的那条蛇没毒，反倒是他的腿，怕是没那么容易好了。” 屁股上那几刀白割了！ 章二郎能活着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丫头，你可有受伤？”周里正温声问道。 宋月华笑着回道，“没有受伤，就是脏了件衣裳。” “当真？” “当真” 周里正觉得不安心，继续道，“这种事，可别瞒着。” “怎么敢瞒您。”宋月华笑道。 章家老爹也感激不尽道，“受没受伤都给你添了大麻烦。” 宋月华笑着应道，“算不上多大的麻烦，我常年打猎，这种情况遇得多，没您想的那么严重。” 章氏赶忙拿出一大包伤药道，“我们到县城去得急，也不知道给你哪里伤着了，听二郎说你摔了一跤，就买了些治跌打损伤的，还有好几种伤药。” 说完又拿出另外一个大一些的包袱道，“这里头是一些安神补身体的药包，有事没事都能吃上一两帖，对身体是有好处的。还有这里是红糖，银耳，莲子，我见你爱吃这个，就都买了些……” 宋月华忙把东西推了回去，“章婶，您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我是真没事，也用不着补身体。” “丫头，收下吧，这是你婶子家的一片心。”周里正说道。 章氏这边的礼品还没有收下，周二贵又拿出一大包银子，有些不好意思道，“这里是四十两银子，我们暂时只能赔给你这么多，以后有银子了再慢慢还。” “啊？” 宋月华愣了一下，问道，“还什么银子？” 章老爹道，“我都听二郎说了，为了救他，你们扔了一头三百多两的老虎，这银子，我们不能假装不知道，让你吃下这个闷亏。” 闻言，宋月华笑道，“二郎叔听岔了，我们是打了头白虎…… 听章二郎描述宋月华跟段一刀对付鬣狗群的场面时，周家人已经觉得很震惊了。 现在听宋月华轻轻松松说打了一头老虎，众人只觉骇人。 “那头白虎不是我们丢掉了，而是被山里的大蛇给吞了，不管有没有二郎叔，白虎都不会归我。” 听完宋月华的解释，周二贵看了眼周里正。 周里正轻摇了下头道，“若不是为了找章二郎，你也不需要以身犯险，置自己于虎口，我们不能没有半点表示。” “周爷爷，有句话我要还给你，你若是非要同我算得这么清楚，我也是会很难过的。” 宋月华一脸认真道，“人心猛于虎，在我姐妹四人孤苦无依之时，是您救我们于虎口，如今我有能力报恩，您不要同我们算得这么清楚。” 这一次进山，前面遭遇猛虎，后面对上鬣狗群，要是真的就这么理当应当地揭过，周家人怕是晚上会睡不着觉。 周里正内心难安，只得劝道，“丫头，收下些吧。” 宋月华道，“周爷爷，打猎本是我的活计，遇到什么，碰到什么都是正常的，如果当真过意不去，有这几只大母鸡也足够补偿我了。” 周里正道，“母鸡给你带来了，这算不得什么，银子……” “银子我就不收了，这些药我收下，您再说银子，以后我就不去你们家串门了。”宋月华说完又看向章氏，“章婶，您劝劝周爷爷，他这是不把我当自己人了。” 这话说得，章氏哭笑不得，只得同周里正道，“爹，要不先这样吧……” 周里正叹了一声，站起身道，“行吧，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不管是什么事，我们周家一定不遗余力。” 最后宋月华还是收下了那一大包药品跟补品。 拎着药品到段夫子这里的时候，才知道，周家人早早就给段夫子送过药了，除了药，还有一大堆的礼品。 段夫子问她要不要退回去，宋月华摇了下头，“不必，你也是为了章二郎才受的伤，收下也问心无愧。” “师傅！” 宋月华跟段一刀回头一看，狗娃子跟二锅头过来了。 “师傅，听说你刚打死老虎，又战鬣狗！”狗娃子表情夸张得不行。 段一刀皱着眉头道，“进了一趟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狗娃子，二锅头，“……” 二锅头想起他师傅可是打死过一头熊的人，现在想想，打死老虎跟鬣狗，确实不算什么。 “师傅，你说我再跟着你练多久，才能有您一半的本事？”狗娃子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地问道。 “这辈子，绝无可能！”段一刀想也没想，直接回道。 狗娃子苦着一张脸，问道，“师傅，那我这练武还能干嘛？” “强身健体还是可行的，”段一刀问二人，“你俩最近不是卖货去了吗？” 二锅头道，“我陪着狗娃子跑了趟隔壁县找货源，现在找完了，我也该回来继续练武了。” 段一刀哼了一声，又看向狗娃子，“有活干就干，毕竟这么大人了，也是该赚钱养家了，练武图个强身就行了，别的什么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大丫都行，凭什么我不行。”狗娃子低着头，嗫嚅道。 宋月华在一旁听笑了，“上一个这么想的人差点成了鬣狗的口粮了，过来，掰一个腕子，让你知道为什么我行。” 狗娃子犟起来，也要较真，站起身坐到宋月华对面，二锅头在两人手中间隔了块抹布，狗娃子刚立好，喊完开台，他的手就被压在了桌子上。 狗娃子，“……” “等一下，刚刚我没听清，再来一次。”狗娃子不信这个邪，又来了几次，到第五次的时候他信了，这力气，比他师傅还猛！ “你要来吗？”宋月华看向二锅头。 二锅头觉得自己赢不了，看宋月华这轻轻松松的样子，他只想感受一下。 掰倒一次过后，二锅头就不再比了，他有自知之明了。 “所以，你是凭着一身的蛮力，在不归山杀蛇猎虎的？”二锅头问道。 “不是，”宋月华道，“力气大只是我一个很微不足道的优点，我真正的本事是无与伦比的个人智慧，以及百发百中的射箭本领。” 狗娃子，二锅头，“……” 段一刀没有受伤，两个徒弟也算安了心，二锅头明天继续练武，狗娃子要开始卖货了，只能有空再上课。 等到两人走后，段一刀笑道，“这两个虽然不成器，心思却是不错的。” “确实不错。” 宋月华回去后，季明跟金少阳也过来了。 从这天起，村里人各种蠢蠢欲动的心思总算是歇了下来。 有几个不信邪还犟的年轻人，周里正就把人带回家，让他们看看章二郎的惨样。 “周爷，我能回家了吗？”章二郎惨兮兮地问道。 每天跟马戏团里的狗熊一样，天天被人瞧，他一点都不想在周家住了。 周里正盘算着村里还有几个头硬的。 章氏就开口了，“公爹不嫌弃你，留下你也方便我照顾，你回去了，离县城远了，进一次城就得费一天的时间，你这不折腾爹娘嘛，嫂子刚生，家里事情多，过段时间等你恢复了再说。” 章二郎，“……” 第一百八十八章 刘家人 不归山这事，在村口被讨论了好一阵。 11月底的时候，黄大妹又领着元铁牛来到学堂。 上次送元铁牛来，因为没钱买书本，就没送成。 当天晚上黄大妹找刘有福要钱，想让孩子早些进学堂学习。 刘有福为了娶她，把所有的工钱都搭进去了不说，就连租在张家的租子都是喜婆婆垫付的，身上是真的摸不出半个大钱了。 黄大妹又找喜婆婆借钱，结果受到了季明的嘲弄，“婶子，您自己的聘礼，吃酒的礼金全藏起来不动，所有花销靠我们，这算盘也打得太好了点吧。” “没有，我是真的没钱了，”黄大妹这才说出实情，“收的钱都给了我婆母……” 季明重重地啧了一声，打断她，“现在这位才是你婆母！” 黄大妹心虚地嗯了一声。 “你的钱是被那婆子给抢走的吗？若是如此，明天我就去替你讨要回来。”季明道。 “不，不是这样的，是我自己给的，”黄大妹连忙解释道，虽然这个干侄子年纪不大，但总觉得不好应付，只得解释道，“我同夫君感情深厚，临终前我答应他要照顾婆母，我不能言而无信。” “哈哈哈……” 季明忍不住大笑起来，“好一个情深意重，可真令人动容！” “婶婶啊，我就问你一句，我们一家子对你而言，算什么？”季明敛言收笑，定定地盯着她。 黄大妹垂着眼没有说话。 季明继续道，“成亲之后，你可曾叫过一句娘，称有福叔一句夫君，正眼看过他一眼，有福叔是傻了些，但他也是个人！” “他是人，我就不是人吗？” 黄大妹也不忍了，“我怎么招惹你婆孙二人，为什么非得让我不痛快，你们那点子心思，以为我瞧不明白吗？” “你倒是说说看，我们是什么心思？”季明哼笑一声，问道。 黄大妹恨恨地盯着他，“你们不是图他的钱，难不成还是图他的人不成！” 三人之间，陷入了沉默。 就在这时，元铁牛拿着两个鸡蛋进来，送一个给黄大妹，“阿娘吃。” 家里根本没有鸡蛋，黄大妹问道，“你这是哪里来的。” “刚刚去东山，柳姐姐给的，她给了我跟阿爹一人一个，阿爹把他的也给了我。”元铁牛咬了一口自己手上的鸡蛋，睁着大眼睛盯着黄大妹看。 “他不是……” 黄大妹的话还没说完，季明就打断道，“铁牛，你先回屋。” 元铁牛乖乖出去。 “你不让铁牛喊爹，却想用有福哥的钱来养他，你也未免太不当人了点。”季明看着元铁牛离开后，才道。 “我怎么就不当人了，就刘有福这种人，能像现在这样有妻有儿，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我已经对得起他了！”黄大妹吼道。 原来如此。 季明冷笑一声道，“你是真没把有福哥当个人，也是真没打算好好过日子。” “明天我去找林里正，让元家婆子把你领回去，想养你前夫的老娘跟孩子，你尽管养，别想拉人当垫背，拉完还得狠狠踩上旁人一脚！” “凭什么！”黄大妹急了，“我是刘有福明媒正娶娶进来的，你凭什么把我送回去！” “你们圆房了吗？”季明问道。 黄大妹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季明又道，“请个大夫过来，一瞧便知，你也不必说谎。” “好啊！”黄大妹猛地站起身来，瞪着喜婆婆跟季明道，“你们一家子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好大的本事啊！” 季明也站起身，厉声道，“欺负你？刘有福欺负你了吗？阿奶能开口欺负你吗？自私自利，颠倒是非，早知道随便找个女人都比你强，当初就不该让你这种女人进门！” 眼看季明说不通，黄大妹又转向喜婆婆，“阿婆，你就容着他这样说我吗？” “收红封的时候叫娘，现在叫阿婆，你还指望一个阿婆给你主持什么公道？”季明气得牙痒痒。 喜婆婆比划了两下。 季明道，“阿奶让你赶紧滚。” 听到他这话，喜婆婆拍打了他一下，季明才道，“阿奶说，没有人欺负你，但你也不能欺负有福，只要你好好过日子，咱们就是一家人，铁蛋要用钱的地方，可以一起想办法。” 季明说完，重重地叹了一声气。 “娘，对不起，刚刚我是被明哥儿给气到了。”黄大妹顺着台阶就下。 季明，“……” 等到月尾，黄大妹得了刘有福的工钱，就领着元铁牛到学堂入学，买完书本就一文不剩了，她又舔着脸找喜婆婆借钱。 “娘，孩子念书是大事，咱们亏自己也不能亏了孩子啊！” 喜婆婆现在还在东山，身上只有几个铜板。 季明跟高娃子赶来时，喜婆婆正准备回家拿钱，见他来了，就把情况同他说明。 “确实，再苦不能苦孩子。”季明笑着道，“阿婆，你身上钱不够，找柳管事借一下呗？” 回去拿钱还得耽误活计，喜婆婆点了点头，明日再还给柳管事也不算耽误。 季明让谢文武帮着写了张借条，拿给黄大妹读给她听道，“钱是从柳管事那里借的，你签个借条，下个月底前要还。” 黄大妹看向几人，点了下头道，”多谢柳管事，有福发了工钱我就还给你。” 季明拿出100文钱给了黄大妹。 看人拿着钱走了，柳雪才问道，“你自己的银钱，为什么要用我的名头借。” 季明吹了吹借条收起来道，“外人比自家人要好使，管事比一般人更好使。” 等人走后，柳雪跟谢文武才琢磨起季明的用意，还是经过蓝婆婆的一通解释后，两人才深表受教。 蓝婆婆，“……” 至此，元铁牛也正式开始念书。 黄大妹从学堂出来后，又去了一趟宋家，等到中午的时候，宋月华回家，又跟她诉起了苦。 宋月华一边蹲在井边搓手搓脚，一边听着黄大妹的哭诉。 “你是想同刘有福和离吗？”宋月华站起身，用帕子擦了把脸。 “不是，不是，”黄大妹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我是想好好过日子的，可奈何明哥儿是个厉害的，我就想要是我也能赚到钱，是不是……” 宋月华把水泼了，没有接话。 大小宝凑过来，宋月华把人从井边拎开，黄大妹跟在她的后面，呐呐开口道，“东家，能给个活干吗？” 田氏端来凉茶，宋月华喝了一大碗，才道，“下次东山要人的时候，你去找大富叔，现在不缺人。” 见讨不到活干，黄大妹只轻嗯了一声。 “在彩云村的时候，你是做什么活的？”宋月华随口问了一句。 黄大妹道，“我都是接一些大户人家浆洗的话计干的。” “哦……”宋月华点了下头道，“我这里有活计了会让你相公同你说的。” 把人打发走后，田氏同宋月华道，“以前我也干过浆洗的活，一个月才150文钱，黄大妹要是在东山赚了银钱，怕是更没有有福说话的份了。” 她现在就是不赚银钱，刘有福也没有说话的份呀。 宋月华笑了笑，只道，“她要是能用自己的银钱养自己儿子跟前婆婆，那也也比搜刮家里人的钱财要强。” “东家啊，有时候我是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田氏叹道，“她要是能养得活自己儿子跟婆婆，哪里还会同有福扯在一块。” “有的人你留不住的，有些人留下也不是什么好事。”宋月华道。 田氏，“……” 有了本事后，能果断分了倒不怕什么，就怕贪心不足，吃着碗里的，还惦记着锅里的。 “好了，他们三个也该放学了，咱们准备吃午饭吧。”宋月华结束了这个话题。 刘家总归有季明在。 第一百八十九章 旧衣裳 自从季明到武学班上课后，现在每日固定上课的，除了金少阳还多了一个季明。 段一刀在某种意义上又回到了二人师的状态。 好在这两个里面，一个体力好耐性足，另一个悟性高进步快。 别外两个徒弟，二锅头一向行迹不定，狗娃子倒算得上是上进，每天挑着货担在县里巷子四处叫卖。 自从上次听了宋月华那个收卖旧衣裳的主意后，狗娃子一直犹豫着要不要来找季明。 主意是个好主意，而且县城搞这个的人不多，只要弄得好肯定是能赚得大钱的。 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大块肉骨头，狗娃子实在不想分一半出去。 在自己捣腾了大半个月的旧衣买卖后，发现衣服难收还只是一方面的问题，还有一方面是价格不太好定。 收进来的价格太高了，再卖出去就不好出手，白倒腾还算好的，最怕一算帐，发现自己还亏本了。 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狗娃子又灰溜溜地跑来找季明。 季明听完后，给他出了两个主意，一个是来快钱的，就是去义庄偷死人衣裳卖给乡下人。 还有一个就麻烦一些，但来路比较正，也适合做长久的稳当生意。 听到要偷死人衣裳，狗娃子屁股刚落坐就跳了起来，正要骂骂咧咧时，就听到第二个主意，这才又坐了回去。 虽然他狗娃子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能干这遭报应的事。 季明分析道，“要收衣服就得去大户人家收，乡下人的衣服没什么可收的，拿到村里来只要价格给得低，村民肯定乐意买。” 大户人家的衣服，就算是收，那他也没这本钱啊。 狗娃子担忧道，“大户人家的老爷夫人穿的都是绫罗绸缎，我这本钱怕是不够。” 季明道，“暂时不收老爷夫人的衣裳，要是有的话，也可以收，但是目前，以县中百姓，富户府内下人的旧衣为主。” 下人的衣裳，狗娃子记得之前有个公子哥的小厮，好像是叫大毛的，他身上的衣裳确实也很不错，衣料虽然不算华贵，但至少没有一处补丁。 他活了十多年，从来都没有穿过这么好的衣裳。 狗娃子有些怂了，弱声问道，“我们去收，他们就能给？” 季明看向狗娃子，重重地叹了声气，就这智商真不适合做生意，自己现在在得天天练武，根本腾不出手来。 “算了，明天我带你去一趟，给你演示一番，你好好学着，要是学不会的话，就别干这行当了。”季明说道。 “明天得准备多少银钱？”狗娃子问道。 “你有多少？” 狗娃子算了算，“200文。” 季明，“……” 看到季明沉默的样子，狗娃子也知道自己多少有些不靠谱，于是道，“你尽管说要准备多少，我这就回去找老爷子要。” 季明叹了声气，“你先别要，我借钱给你，到时候赚了银子咱们再对半分。” “别对半，到时候多分你一些。”狗娃子嘿嘿笑着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就出个人，还啥都不懂，又要人教又要人出钱的。 季明没有理会只道，“明天多带点鸡蛋，一起坐马爷牛车去县里，你早些起来。” “保证不迟到！”狗娃子笑嘻嘻道。 等到人走后，季明才躺回床上，练了一天的武，浑身酸涨得厉害。 “堂哥，你腿痛吗？”王铁牛进屋就听到季明哎哟哎哟的，“我帮你捏一捏。” 王铁牛坐上床，给季明捏着小腿。 “刚刚去哪玩了？”季明趴在床上问道。 “没有玩，阿爹给我捉了蛐蛐，我们给蛐蛐搭房子去了。”元铁牛认真道。 这不就是玩嘛，季明又问道，“上学怎么样，有意思不？” “没意思……”元铁牛小声道。 这话跟阿娘说，肯定要抽他，也只能跟堂哥还有阿爹说说。 季明坐起身，笑看着小娃娃，问道，“明天还去吗？” “不去阿娘会抽屁股的。”王铁牛说着就有些委屈了。 季明听了哈哈大笑。 次日一早，狗娃子跟季明一同来到了县城。 季明从背篓里面拿出几件衣裳，带着狗娃子来到县里的当铺。 在进去前，季明先说明，“下人要是有了不要的衣裳，一般是送人，或是拿到当铺里面来换钱，所以每到一个地方，你可以先去到当铺，搞清楚这里的价格。” “这是个好主意。”狗娃子眼睛一亮道。 季明带来了三件衣裳，一套还算新的衣裳，没有补丁能换到40文，第二件打了补丁的只能换20文，最后一件是补丁扣着补丁的，只能换5文钱。 狗娃子让当铺掌柜再加加价，对方摆手就要赶人。 两人出来后，季明又同狗娃子算道，“当铺这种地方，压起价来很严重的，但他们开的价格是有迹可寻的，你算算看，一套衣裳的布料费，工费加在一块得花费多少，折完旧，有良心的当铺还能给到4成，没良心的给2成都不一定，当东西的人越着急，当铺开的价就越低。” 狗娃子表示受教了，他突然问道，“四师弟，你是不是干过这个？” 季明笑了一声道，“你不会以为这种事有多新鲜吧。” “那……”狗娃子想问，为啥别人不干了。 季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有本事的人不干这事，没本事的人也干不成这事，正好适合二师兄，你好好干，不说能发财，但肯定能过日子。” 狗娃子没听懂，但他不想再问了，今天问了一天，再问他都觉得自己是个草包了。 把价格搞清楚后，两人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先换了一身干净没打补丁的衣裳。 狗娃子好奇道，“为啥还要换衣裳？” “人靠衣马靠鞍，要是不想别人把你当乞丐赶走，得把自己收拾得体面些。”季明换好后，朝着手心吐了口唾沫，往狗娃子头上抹了一把。 狗娃子，“……” “行啦，齐整多了，”季明笑道，“咱们先从九曲巷开始。” “不是说要去富贵人家吗？”狗娃子追在后面问。 季明耐心道，“九曲巷算不得多富贵，但也过得去，城里人讲究体面，太破的衣裳不会穿的。” 第一百九十章 金府管事 敲开第一户人家，开门的是个老太。 季明开口便道，“阿婆，旧衣换鸡蛋吗？” “什么换鸡蛋？” 老太太耳朵不好，两人又说了一遍，等听清楚后，老太连连摇头，“没旧衣服，不换不换……” “一件衣裳能换30个鸡蛋，不换吗？”季明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 一件旧衣裳能换30个鸡蛋，老太太有些心动了，让两人在门口等着。 片刻后，从屋里拿了两件破衣裳出来。 季明接过一看，摇头道，“阿婆，这都快成抹布了，你这最多只能换5个鸡蛋。” 从30个掉到5个，老太太不愿意，把衣服抢了回来，“才5个鸡蛋，不换不换……” “阿婆，想必你也有数，这件衣裳拿到当铺都不一定能换5文钱，这样如何，您帮我通知一下街坊四邻，让他们拿着旧衣裳来置换，换鸡蛋换钱都成，反正咱们出价比当铺要高，不会让街坊吃了亏，也不会让您吃亏，来一户人家，我就给您一个鸡蛋。” 季明同这老太太打商量道。 狗娃子也帮嘴道，“您老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我瞧着这里至少几十户人家，那不就是几十个鸡蛋，换成铜板也有几十文钱，一般男人在外头干活一天都赚不着这么多，您就动动嘴的事，这鸡蛋也够家里的小娃子吃上个把月。” 老太打量着两人道，“你们不会是骗子吧？” 季明笑着道，“咱们这都是明码交易的买卖，乐意就换，不乐意就不换，要是敢骗人，我俩就被天打五雷轰。” 见两人穿着体面，话里话外也就是换个衣裳，就算她看不出，别人还能看不出来嘛，心下少了些顾及。 “行，我这就同你们去说上一嘴！” 在老太太的带领下，两人把九曲巷的每一户人家都收了个遍。 等到收完已经到了下午，两人用一个鸡蛋换了两个菜窝窝。 吃完后，狗娃子翻着今天收的旧衣裳，总共65件，送出去300个鸡蛋，300文钱。 “今天还收不收？”狗娃子问道。 “不收，下午带你去销货。”季明重新背上背篓子。 两人坐上马爷的牛车先回村。 路上牛车上的人开口同狗娃子搭话，问他干嘛去了，狗娃子看向季明。 季明给他个眼神，示意他可以开干了。 狗娃子轻咳一声道，“刚从县城进了一批旧衣，准备拿到红叶村去卖。” “旧衣？为啥拿到红叶村卖，自己村没人嘛。”有些手快的已经翻了起来。 “这次的衣裳便宜，等下次收到好货，我再回自己村卖呗。”狗娃子嘻笑道。 从在牛车上的一个小媳妇，抽出一件黛青色的外裳，推了一下隔壁的妇人，“这件是不是跟大丫穿的有点像？” “是同一个颜色的。”妇人伸过手也想摸一把。 小媳妇连忙收起来，问狗娃子，“这件多少？” 狗娃子笑笑道，“刘二姐，您可真会选，这件就袖口磨了些，同新衣裳没什么区别，当时是30文收来的，我也不多赚35文，就当赚个坐牛车的钱。” “35文，这也太贵了，”刘二姐一脸嫌弃道，“我看这也就值15文钱。” 狗娃子一把把衣裳扯过来，道，“那您还是看看别的吧，您不让我赚钱就算了，反倒让我赔钱，这买卖肯定是做不成的。” 刘二姐心里喜欢，又把衣裳给扯了回来，“你这人怎么回事啊，做生意不就得讨价还价嘛。” “这是还哪门子价啊，都是自己村的人，我把老底都掀给你看了，好歹让我赚一些，你说是不是？”狗娃子憋屈得不行。 刘二姐看着自己满身补丁的褂子，实在想要这件新衣裳，咬了咬牙道，“30文，我不让你亏本总成了吧！” “二姐啊，我这是做买卖，你这分毛不让我赚肯定不成啊！”狗娃子无奈道，“32文，至少得赚2文钱，不然我还得把牛车钱搭进去。” 30文都给了，还在乎这2文嘛，刘二姐从怀里摸出32个铜板交给了狗娃子。 看着开张的第一单生意，狗娃子笑嘻嘻地朝着季明眨了下眼。 有了第一单，就有第二单，村里人要想换新衣，就得买布自己做，哪里有这些旧衣裳来得划算。 几个大老爷们也忍不住翻找了起来。 这一趟回村的牛车，出现了空前的热闹。 刚到村口，马爷直接把牛车给栓住，他也跑到后头翻找了起来，这一路上听着他们讨价还价声，他心里早就痒了起来。 热闹的声音引来了不少村民。 这里的人平日里做衣裳要么是打补丁，偶尔攒上几年攒上一块布才能做上一件新衣裳。 这些旧衣裳不算太贵，正好在村里人的承受范围内。 结果狗娃子这一批旧衣裳还没进村，在村口就被全部抢光。 有几个人差点连季明带去的那三套也要买走。 这三件衣裳是季明让张蛋蛋找边无借过来的，自然不能卖。 狗娃子拎着一大袋子铜板，跟着季明一起回到张家数铜板。 除去成本，总共赚了500文。 “这差不多对半赚了啊！”狗娃子内心激动不已。 季明把所有银钱合在一起道，“不着急，明天去一趟金员外家，得多备些银钱。” “金员外！好好好！” 狗娃子兴奋不已，把铜板全部装了起来道，“我先去鸡场，再买些鸡蛋回来。” 季明点了下头。 次日，两人到了金员外的大宅外面。 这次出门前两人都好好收拾过，小厮也愿意同他们说上几句话。 季明塞了一把铜钱过去，小厮听了他们的来意后，笑道，“等着，我这就去问问后院的人。” 小厮走后，狗娃子问道，“就这么简单？” 季明笑道，“这种地方，你整那些虚的都没用，钱开万路，可听说过？” 狗娃子像模像样一拱手道，“受教！” 没一会儿，小厮带着几个人就出来了，其中还跟着一个脸肥腰圆的中年男人，季明一见到此人，就跑上去行礼，“见过大老爷！” “你怎么就瞧着我像大老爷了？”中年男人问道。 季明笑着回道，“古人说过，人各有像，有些人生的就是富贵脸，佛陀像，说的可不就是大老爷您这种嘛！” 中年人听了哈哈大笑道，“你小子有点意思啊，我听小三子说有人收旧衣裳，还以为是哪来的小骗子，没想到来了个甜嘴哥儿。” 季明也笑道，“有您在此，谁还敢骗了您去，我们收的旧衣价格要比当铺要高出几个铜板，还望大老爷多多照顾。” “高出一些就成，做买卖总不能越做越亏，你们在这里收，我看看就走。”中年男人说完就站在一旁，笑笑地看着。 中年人有些气势在身上，狗娃子被吓住了，全靠季明在一旁开价说笑。 原本来了四个，后面又陆陆续续地来了十多个，都抱着自己的旧衣裳来换些银钱。 后面人多了，狗娃子也学着季明，说说笑笑起来。 季明看狗娃子一个人也行了，于是从篓子里拿出一篮鸡蛋拎给那个中年人道，“老爷，这是我奶养的山鸡蛋，您尝尝看。” “山鸡蛋？什么叫山鸡蛋？”中年人看着平平无奇的鸡蛋问道。 季明解释道，“鸡养在山上，比一般的鸡要活泼，会自己在山里四处找吃的，口感上有些微差异，主要是比一般鸡蛋要补。” 听季明说得一本正经，中年人也有些好奇，想着尝尝鲜，不再拒绝，看向季明的眼光里带着些许欣赏的意味。 旁边的小厮也听到了两人说的话，便开口道，“辛管事，这鸡蛋要真这么好，不如给老太太送些过去，老爷也不至于整日担忧。” 提起老太太，辛管事重重地叹了口气，“老太太一贯体虚，偏偏又撞上今年是个活佛年，说是百年一遇，也不知道真的假的，礼佛戒荤偶尔几天还成，这次要戒上一个月，鸡蛋也不愿意吃……” 活佛年…… 季明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直到收完衣裳，两人向小厮跟辛管事道过谢后才离开。 第一百九十一章 佛衣 离开金府后，季明同狗娃子说道，“能教的我都教给你了，以后全靠你自己了。” “这次收的衣裳都是好的，可以拿到隔壁县去兜售，收卖衣服的地方不要隔太近，要是被人看到了，会影响到后期的生意，现在天色还早，你再去多收一些。” 说完季明又拿出2两银子给狗娃子道，“我再给你一些本钱，到时候赚到的银钱对半分，你有没有意见？” “没有，没有！”狗娃子说完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的，虽然季明领着他做了两天，但这么快就单打独斗，怎么会不紧张。 同狗娃子交待完后，季明来到布坊，要了两匹白棉布，三两茶叶。 买完东西后，回到牛车这里。 马爷还要晚些才回去，季明搭了个附近村的牛车，等到了路口的时候再自己走回去。 把东西暂时放在家里，季明先去找张如山。 张如山刚从易夫子的书房出来。 “你之前不是想要个赚钱的机会吗？”季明问道。 张如山眼前一亮，问道，“什么机会。” 季明也不多说，只提了下活佛年，然后说道，“我买了几匹布，等染完色，你再往上面写佛经，我要做成佛衣来卖。” “佛衣？”张如山问道，“要抄哪一篇佛经？” 季明笑道，“这个得问你啊，而且做成一件衣裳给你100文，你看如何？” 张如山没有马上回答，垂眼思忖片刻才问道，“你总共花了多少银子？我承担6成，到时候佛衣赚多少，分我一半，你看如何？” 季明哈哈笑道，“你确定？我可不保证能百分百能赚到钱。” “确定。”张如山认真道。 季明点点头道，“可以，但是成本由我来，你写的佛经，但凡有一个错字一个坏字，布料的损耗你自己买下，除此之外不需要你承担别的。” 张如山应下了。 佛经落实后，还得去趟宋家，刚走了两步，季明又回头补充道，“佛经你多找些，写得不一样才好供人挑选。” 宋月华正在地里除草，等季明过来后，同她说了佛衣的生意后，她顿时来了兴趣。 活佛年，要真是百年一次，确实难得，佛衣的想法虽新奇却很合时宜，搞不好真能大赚一笔。 “这个东西仿起来也容易，前期尽可能得多做一些。”宋月华道。 季明笑道，“你就不怕卖不出去？” “别的还好说，这种囤一囤问题也不大，供奉的时间越长越值钱。”宋月华笑道。 “那你有什么想法？”季明问道。 宋月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道，“走吧，先回一趟家，好好琢磨琢磨。” 买布染布费不了什么时间，主要是写佛经，再制成衣，这会比较费时间。 “要不，让易夫子也给咱们抄抄佛经？”季明问道。 宋月华马上摆手，“易夫子一个人要教三个班，平时备课且不说，闲了还得抄书，小瑜也是这么个情况，她也不行。” 学堂里的书本从三字经到四书五经，各类书籍，都是从书肆或谢安那里借来，再由易夫子抄留下来的。 活生生给她省了百来两银子，现在每日还在给学堂书房里增砖添瓦，就这种事哪里敢麻烦他老人家。 乙班的白书跟小玉，字迹不如张如山，他们俩也不成。 两人思来想去，只能指望张如山。 佛经抄得慢，做衣裳就不用着急，一般妇人的针细功夫到底还是不够细致。 宋月华道，“让王婆婆来做吧，她本身开过绣坊，小玉的针线就是从她这里学的。” “王婆婆家还有朱婶子，想来不必担心耽误进度。”季明道，“就是一个人抄佛经太慢了些。” “量产不成，就慢慢囤着些，到时候再一次性放出去，能赚多少赚多少。”宋月华说完拿出20两银子给季明道，“这些用来买布料跟茶叶，先做这一批。” 20两银子的风险，还是可以扛的。 过了两天，季明把用黑茶染过布料，全部给张如山送去，让他慢慢写。 县城大街小巷的旧衣裳都收得差不多了，狗娃子来回地捣腾，每天也能赚上不少。 就是收上来的旧衣越来越少，得到隔壁县收卖衣裳，两县之间一来一回费的时间也多。 在等成衣的这期间，季明每天都在东山上和金少阳一起，跟着段一刀学武。 东山上的活计也不轻巧，猪场的鸡最近接连发病，大院的人手都调过去清理鸡场。 伙房的饭食就只能挑简单的做一些。 宋月华又想到了谢文武。 前几天，谢文武抱着成语大全，说是能全背下来的。 谢文武大脑的发育情况，宋月华还是很清楚的，原本估摸着至少到明年才能北下，没想到现在就能背了。 宋月华拿过书本，抽了几个成语，一开始还不太相信，随着抽了十多个，宋月华才认识到，这小子跟她来真的。 难道谢文武也是能逼成材的？ 既然他做到了，宋月华也要遵守约定，只等谢家那边表态了。 在这之前，宋月华提前同谢文武说好。 “管事这个活不简单，在柳雪那里你也待过，除了要管事，还得管人，还要做饭，你想想看能不能做好？决定好了，就去征求你爹的同意。” 谢文武问道，“师傅让师妹当管事的时候，怎么就信她能干好？” 宋月华，“……” 见宋月华不说话，谢文武自说自话道，“师傅放心，我比师妹还是要聪明的，她都能干好的事，你就别怀疑我了，明日回去，让我阿爹当着你的面同意。” 宋月华算是看明白了，自己收的两个徒弟，都是一顶一的大聪明。 两天后，没想到带着谢文武过来的人，居然不是谢全，而是谢锋。 说起来，已经有段时间没见过谢锋了。 “谢二叔，许久不见。”宋月华笑着打招呼。 谢锋道了声，“许久不见。” “师傅，师傅！” 谢文武兴奋地从牛车上跳下来道，“我爹同意了，明天我就去东山吧” 宋月华看了眼谢锋，只见他点点头。 “你是怎么说服你爹的？”宋月华问谢文武。 谢文武回想了一下，道，“没有说服啊，我一问，他就同意了。” 这么容易？ 还是谢锋解释，“此事早有定论，能在你这里，自是再合适不过的。” 话是这样说，但宋月华还是不好意思，“正好我腌了只鸭子，不如谢二叔留下来用个便饭。” “好！”谢锋应下。 谢文武要下厨，田氏在灶房帮手，宋月华泡了一壶茶，招待谢锋。 宋月华道，“总觉得有点对不住谢全叔，明明是送过来学箭术，结果变成了做饭的。” 谢锋温声道，“人各有才，不必介怀。” 第一百九十二章 谢管事 吃过午饭后，谢锋就离开了。 田氏带着大小宝去洗手，宋月华把谢文武叫过来，同他说起了大院的每一个人。 谢文武忍不住打断道，“师傅，大院的人我都认得。” “认识跟了解是两回事。”宋月华耐心解释道。 谢文武道，“我还以为只要能算清帐目，把活干好就够了。” 宋月华温声道，“虽然我也想说让你往后只需好好做事就成，但一些人情世故上的东西还是早些了解比较好，太复杂的你一时半会肯定搞不懂，暂时先学着不要冒犯到别人就行。” “那要是无意冒犯了别人怎么办？”谢文武问道。 “别担心，也不是没有办法。”宋月华道，“你平时尽量少说话，记住沉默是金。” “沉默是金……”谢文武记住了。 关于如何记帐，如何发工钱这种实操性的东西，谢文武倒是早早就学会了。 宋月华让他把周小虎叫上，两个人今天开始上工。 谢文武跑到周家，隔着院墙喊人，周小虎听到后，饭还没咽下，就跑了出去。 “别急啊，叫文武进来坐坐啊！”林氏还想把两人叫进来，结果一出门就没见人影了。 林氏回来后道，“嚼着饭就去了，这像什么样子。” 章氏笑道，“这不挺好的嘛，我看小虎挺有干劲的。” “干好活，比什么都强。”周里正放下碗筷道。 大院的人都在干活，宋月华把柳雪叫过来，“从今天起伙房归谢文武管，周小虎也在伙房做工，加上吴婶，人手应该是足够的，伙房这边有什么要注意的，你好好同谢文武说一说。” 柳雪问道，“师哥是当伙房管事了吗？” “呃……”宋月华犹豫不过片刻。 谢文武连忙开口，“师傅，我背下成语大全，你说好让我当管事的。” 这会儿的反应倒是快。 宋月华抽出成语大全，又问了两个成语，结果还是被谢文武答了出来。 “啧！” 宋月华啧了一声，朝着柳雪道，“如你所见，以后多带带谢管事吧。” 听到谢管事三个字，谢文武瞬间眉飞色舞起来，凑到柳雪旁边笑道，“听见没，我也是谢管事了。” “那我以后叫你谢管事？”柳雪问道。 “那不用，”谢文武摇头道，“咱俩是师门情谊，非同一般，你还是叫我师哥。” 柳雪也笑了，同他道，“吴婶子性子好，你刚来，有什么不懂的就问问她，今天晚上好好表现。” “放心吧！”谢文武拍了拍周小虎的肩膀道，“有我们哥俩在，肯定给大伙露一手。” 吴氏还在伙房里头忙活，早在她刚来伙房之前，宗义就同她说过，伙房这边她就算做得再久，东家还是会重新找个管事的，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后面收棉花摆杀猪宴，东家让谢文武来做席面，她就隐约猜到是他了，果不其然。 “吴婶子，晚上大伙的饭食要不要早些备好？”谢文武问道。 吴氏回过神笑道，“再过一会也该准备了，谢管事，你要不先歇一会儿吗？” 真的听到别人喊他谢管事，谢文武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不用，我们俩今天才来，还是早些熟悉的好。” 吴氏带着两人去清点了一下存粮，存菜，两人在地窖里面清点完，还记了个小本。 “吴婶，今天晚上是准备做什么菜式的？”谢文武问道。 吴氏回道，“烀土豆，白菜炖粉条子，再切点咸萝卜的。” “这么素的吗？”谢文武愣了一下。 他记得之前在大院的时候，隔三差五也是有肉有蛋的。 吴氏解释道，“不素了，昨天刚杀了两只鸡，所以今天才素了些。” 谢文武心里有数了。 每个月的鸡跟蛋还有肉都是有定数的，蛋还有肉，只能尽量地均到每一天。 素菜就素菜吧，想想办法把素菜做好吃些也行。 当天的晚饭，是周小虎跟吴氏送的。 周大富这边的长工看到是周小虎过来送的饭，一时好奇都问了起来。 周仁问道，“小虎，这饭是你做的吗？” “不是的，我就是在伙房干点杂活，炒菜的是谢文武。”周小虎连忙道。 周大富也过来了，“都蹲在这里干嘛，去棚子那里坐着好好吃。” 等到人走后，他才问周小虎，“今天就干上活了？累不累？” “不累。”周小虎笑着把最后一盒饭递给周大富。 周大富拍了拍他的脑袋道，“行了，你也赶紧回去吃饭吧。” 谢文武突然就接管了伙房，要不是吴氏送饭过来，宗义还不知道。 他抽出一条帕子递给吴氏道，“你擦擦汗，我去跟谢文武说说，以后不要让你再来送饭了。” “不是，”吴氏耳尖发红，小声道，“是我自己要来的……” 宗义愣住了，声音哑了哑，“是特意来看我的吗？” 吴心莲匆忙站起身，拎起背篓，语气慌乱道，“我，我先回去干活了。” 看着吴心莲离开的背影，宗义嘴角忍不住地上扬。 打开手中的饭盒，里面是煎得金黄的土豆球，咬一口下去，外皮酥脆内里柔软。 酸菜炖粉条，汤汁鲜美，粉条爽滑入味。 鲜白菜清炒辣萝卜，细看之下还有炸得酥香的香葱，即清爽又酥香。 “宗管事，咱们伙房那边是不是换厨子了？”王刚子问道。 宗义道，“东家怕你们吃不好，换了个厨给你们做饭。” “这，这多不好意思啊，哈哈哈……”王刚子端着饭盒子乐呵呵道。 任老头也端着饭盒过来，小声问道，“宗管事，伙房那边是不是招人，我那不中用的儿媳妇，要不……” “她确实不中用，你以后也不要再说了，比起她，还是多顾好自己些。”宗义冷声道。 “我……”任老头被人掐住了七寸，只得抱着饭盒灰溜溜地离开。 谢文武这一顿饭确实做得很不错，柳雪本以为他会找自己要鸡或要蛋，没想到三个素菜也被他做得有滋有味。 夸还是不夸了，实在不想看到他尾巴翘上天的样子。 第一百九十三章 马爷牛车被抢 天气越来越冷，大小宝也穿上了新的棉袄。 朱艳丽炖了老鸭汤，宋月华带着两个小孩一起过去。 等到喝完汤，两个小的把头伸到摇床那里看奶娃娃，不知怎么地，朱如月突然哭了起来，一哭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把大小宝都给吓愣了。 宋月华只得带着两小只回去。 刚到家就碰到了，正准备敲门的赵铁匠。 “赵叔，你怎么来了？”宋月华左右手各牵着大小宝，笑着问道。 赵铁匠挠了下鼻头，不好意思道，“宋姑娘，我也是有点事要找你。” “进来喝杯茶吧。” 宋月华推开门把人请了进来，让田婶煮一壶茶水。 大小宝回到自己家，自顾自地玩耍去了。 宋月华这才问道，“赵叔说的是什么事？” 说到这个，赵铁匠就有点不高兴，“昨天铁娘回到家后，说是要进武学班，还说同着武学夫子练过一段时间，我们把孩子送到学堂是来学文认字的，你们这……” 宋月华想起来了，农忙假时期，赵铁娘确实同段夫子学了一个多月。 “段夫子确实是有本事在身上的，他能教的除了武艺也能让学生锻炼到自身，即便是女子，有个健康的体魄也算不得什么坏事。” “不需要！” 赵铁匠下意识回道，似是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吓到了院里的小孩，又压低声音道，“外头的男人都喜欢柔若无骨的女子，铁娘这样，哪里会有男人要她，没有什么比她的终身大事更加重要。” 宋月华，“……”这里的人竟然就好这一口？ “要是柔若无骨，那还怎么干活？”宋月华问道，毕竟就她所见到的村里的妇人，除了柳媚娘，都是有把子力气在身上的，可没见过什么柔若无骨的人。 赵铁匠眼神中一闪而过的轻蔑被宋月华发现，这老铁头，还瞧不起人。 “宋姑娘，铁娘有我们这么一对爹娘在，挑选相公的人选，自然是在县城里挑，哪里用得着干这粗活！”赵铁匠还是好心解释给她听。 原来如此，看不上她这乡下人。 宋月华也不多言，只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这事我会同段夫子说，赵叔尽管安心。” 赵铁匠点了点头，这才回去。 宋月华把大小宝交给田氏看着，自己背起锄头去外面菜地挖筐白菜回来腌着。 赵铁娘那事，她同段夫子打声招呼就好， 父母爱女则为之计远，她也没打算指责赵铁匠，不管他们的观念如何，都不是她能插手的。 段夫子知道后，觉得挺可惜的，赵铁娘身体非常不错，本是个练武的好苗子，虽然比不上季明，但比金少阳是绰绰有余。 “哎，又少了一个学生。”段一刀叹道。 宋月华问道，“什么叫又少一个，你现在不有了四个吗？” 段一刀道，“狗娃子要攒钱娶媳妇，天天在外头做生意，二锅头最近也不知道上哪去了，整天整天地不见人影，现在每天上课的就只有季明跟金少阳了。” 到头来还是逃不过二人师的诅咒。 “你不说，易夫子不就不知道了。”宋月华道。 “他已经知道了。” “谁说的？” “我。” “活该！” 天气一冷就要烧炕，宋月华让周大富跟宗义安排人多砍些柴火回来。 到时候家里要烧炕，学堂跟大院也要烧炕，整个冬天柴火可少不得。 宋月华自己也跑到山里头一边砍柴一边找野物。 可惜天一冷起来，小动物也没怎么出来了，柴火砍了不少，除了射下几只野麻雀，两只野鸡别的什么也没捞到。 对于这种空军的情况，宋月华已经习以为常了。 刚回到家，就听到外头有人说话。 宋月华推开门口，就见周二贵急匆匆往东山跑去 “二贵叔，这是怎么啦？”宋月华站门口问道。 周二贵又返了回来，同她解释道，“出事了，马爷的牛被抢了，自己也被土匪给打伤了，我准备叫上村里男人一起去找那群匪徒，段夫子功夫好，有他在，大伙也比较安心。” “马爷伤得重不重？”宋月华急忙问道。 “马爷年纪大了，总是有些伤筋动骨的，我爹跟村里几个男人抬着他去了县城的医馆了，不同你说了，我得快些把段夫子叫上。” 周二贵说完就急忙往东山去了。 宋月华一听，马上跟了上去，问道，“什么时候，在哪里被抢的？” “是在回村的路上，当时车上还有几个搭牛车的妇人，四个拿着刀的蒙面的歹徒出来抢了车，马爷抵死不愿，被那群人……唉，总之伤得还是有些重的。”周二贵快步急走，边走边解释。 “现在过去，还能找到？那群人定然藏起来了，二贵叔，你找段夫子也没用啊……”宋月华分析道。 周二贵也很无奈，“村里的老人碰上这种事，我们只能报官，这种事估计不会被官府放在眼里，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叫上村里的男人，哪怕是抓不到那几个歹徒，好歹也能震慑一下，不至于让人觉得抢了就抢了，下次再来抢……” 宋月华停下脚叔道，“二贵叔，既然想也知道抓不着人，那不如换个法子。” “什么法子？” 宋月华沉下心，冷静地看待整件事情，问道，“平日里坐马爷爷牛车的人里面有男有女，怎么就偏偏全是女人的时候被那群人给碰上了？” 周二贵听了心惊，声音有些发抖，“你是说……” 宋月华道，“外村的人不可能每天都盯着，除此之外，就只能是我们自己村的人。” 周二贵用力地搓了一把脸道，“大丫，有什么话你直说？” 宋月华在路旁坐下，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划拉了一阵后，突然抬起头道，“二贵叔，有办法了。” 当天晚上，马爷才从县里回到家。 宋月华拎着东西过去时，周里正也还在，覃秀秀眼圈通红，见她来了，强笑道，“东家来啦，快坐吧，我去给你倒杯茶。” 宋月华拉住她道，“覃婶子不要忙活，我是来看马爷爷的。” 马爷整个人不复以往的神采飞扬，整个人呆呆的盯着上空，眼中无神。 马龙马虎蹲在门口哭得声音都哑了。 “老马啊！你也别灰心，衙门那边说会派人去查，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的……”周里正坐在一旁安慰道。 “周爷爷，大夫那边怎么说？”宋月华问道。 周里正叹了一声，站起身，带着宋月华出了屋子，“身上的伤养养总是会好的，真正让他接受不了的是那头牛。” 当初宋月华买一头牛都花了快50两，足以能见到，牛在农家有多宝贵。 马爷失了这头牛，村里有多少人同情，又有多少人偷乐。 后面村里人也陆陆续续过来了，宋月华就回去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抓住犯人 回到家后，宋月华去找了周大富。 宋大跟宋二每日都要去县城拉农家肥，也难免会被劫道的人给盯上。 周大富道，“每次拉肥都是他们兄弟两人一起的，而且天冷，路不好走，会存上一天，隔一天一次性全拉回来，刚好那天他们没去。” 也不一定就是宋大跟宋二刚好避开的，有可能是那伙人想着一个老头总比两青壮年要好拿下，压根就没盯上他们二人。 下个月过年，总会有些人铤而走险，想过个肥年。 让村里人没想到的是，牛才刚被抢，次日，马勇又赶着牛车到了村口。 他站在牛车上大声道，“下个月月底就是大年三十了，村里人又一向都是坐我马家的牛车出行，今年我绝不会让大伙走着去县城。” “我租了东家了的牛，这段时间，大家还是老样子，尽管坐我马家赶的牛车，这歹徒抢了一次，我就不信他还能抢第二次，大家尽管放心坐！” “勇子，你东山的活计不干了吗？”村里的刘山炮问道。 马勇看着他，扯出一个笑道，“东家给了我两个月假，料理好家中事务，放心，马车一趟都不会少，那群狗王八有种就再抢老子一次。” 马勇的这个举动，在村里顿时引发了连篇猜想。 “你们说这老马家是什么意思？他们还打算再买头牛？” “我看是那意思，没想到啊，老马头家的家底还挺丰厚的。” “莫非是牛价降了？” “狗屁，老子活了三十多年，牛价从来都是只涨不降的。” “看来，老马头还是有点家底子的。” 马勇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赶了六天的车，直到今天早上，又是拉了一车妇人。 胖婶有些担忧道，“勇子，要不要再叫人男的啊？” “婶子不用担心，我不就是男的嘛。”马勇道。 胖婶还想说什么，可马勇说完赶着牛车就走动了。 车到县城一路都很平稳，村里人各自买齐了东西，回途的时候，一路上都没人敢吭声。 自从马爷半道遇匪后，这已经是常态了。 这次，马勇行至半途，突然又蹦出四个蒙面的持刀的匪徒，牛车上的人吓得惊慌失措。 马勇厉声道，“又是你们？之前抢了我家的牛，还敢再来？有本事再抢一个试试看！” 说完马勇从牛车底下抽出一把柴刀，同四人对峙。 “哈哈哈！”其中一人笑道，“还以为有什么底牌，就这？” 突然一个黑衣人扯过一个妇人，对着马勇道，“把刀放下，不然老子就砍了这婆娘！” “勇子啊，你快放下吧！”胖婶吓得声音都发颤了。 马勇怒目相对，“你们已经抢了我家的牛，一头牛还不够吗?” “你家既然这么有钱，给咱哥几个再送一头牛又有什么关系。“另一个黑衣人嚣张道。 “好了，别废话了，快把牛牵走！”站在中间的高个子发话道。 另外的三人才消停下来。 挟持胖婶的黑衣人吼道，“放下柴刀，给老子跪下！” 眼看胖婶的脖子被割出血来，马勇只得乖乖听话，往后退了一步，把柴刀放在地上。 马勇跪在几人面前，“这是我东家的牛，要是没带回去，我得赔给人家的，之前那牛我不追究了，给我留条活路成不成。” “那又怎么样？”瘦高个哼笑道，“我们看上去像什么好人吗？” 闻言，几人都笑了起来。 还有一个身材矮小驼背的嗤笑道，“当初你爹也是这样求我的，果然是亲生的，跪的姿势都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一枝长箭从远处破空而来，准确地射中了驼背的膝盖窝。 “啊！” 驼背男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痛得大叫了起来，另外三人吓得拿刀看向箭射来的方向。 瘦高个立马喊道，“牵上牛赶紧跑！” 马勇趁机捡起柴刀朝着挟持胖婶那人的手臂上狠狠砍了一刀，痛得他嗷嗷直叫。 还没等几人反应过来，远处又飞来几箭，远远地射中了三人的膝盖。 瘦高个是最早中箭的，他刚想躲在三人身后，那箭似乎是找准了他，从两人间隙中瞄准了他。 “姑娘，你这样我还怎么出手？”段一刀抱怨道。 宋月华淡淡道，“你出手不合适，总之让他们瘸上一条腿，才够马爷消气。” “唉，行吧！” 两人从草剁子后面显身。 几个妇人大喊一声，“段夫子，快救命啊！” 宋月华，“……” 马勇看着被他砍伤的黑衣人，捂着受了伤的胳膊在地上打滚，他紧紧抓着沾血的柴刀，红着眼睛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 直到一只手拍在他的肩膀上。 马勇见到宋月华跟段一刀，才回过神来，“大丫，夫子……” 段一刀把四人拎到一块，扯掉面巾。 其中一个妇人开口道，“我认得，这个不是红叶村的来福跟刘麻子吗？” “这个我也认得，也是红叶村的王大强跟李老五。” “原来都是隔壁村的几个混子！” 宋月华接过马勇手中的柴刀，拍在刘麻子脸上，问道，“说，你们跟我们村里的谁勾搭到一块了。” “呸！” 刘麻子额头冒汗，忍着痛一脸不屑道，“老子就不告诉你了，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试试看，叫你下半辈子不得安宁！” “哦……”宋月华朝着他中箭的膝盖踢了一脚，痛得他青筋迸出面上涨红，咬着牙不发出声。 宋月华笑了，“还是个硬汉子。” 说完便一脚一脚踢在他的膝盖上，一边踢还一边问道，“说不说？说不说？” 一旁的妇人虽然知道宋月华是来帮忙的，但还是被她的举动给吓得傻了。 “大姐，别踢了！”来福看得心惊胆颤道，“是王黑蛋，是王黑蛋。” 宋月华停了下来，她当然知道是王黑蛋，要不是跟着他，哪里能刚好埋伏在这里。 “那我再问你们，马爷的牛，现在在哪里？”宋月华问来福。 来福看了其余三人一眼，嗫嚅道，“吃，吃了……” 宋月华给来福也来上一脚道，“说实话！” “没，没吃……”来福一脚就扛不住了，痛得涕泗横流。 宋月华踩在他腿上，问道，“快说，在哪！” “李老四家！”来福服了，你倒是直接问呐，他又不是不说。 “来福！”刘麻子吼了他一声。 宋月华给刘麻子来了一脚道，“叫什么叫！” “谁是李老四？” 宋月华刚问完，来福马上指着李老四，他是真的受够了。 “李老四，”宋月华冷冷道，“牛要是有什么问题，你小子就死定了” 李老四抱着流血的胳膊哭得一抽一抽的。 段一刀把四人绑了拎上车。 宋月华让几个妇人也上牛车，“各位婶子，上车吧，咱们回家。” 牛车到村口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宋月华让段一刀跟几个妇人先下去，然后让马勇赶着车去到红叶村，拉着这四个人，找到了红叶村的王里正。 第一百九十五章 拿钱赎人 隔壁村马老头被抢了牛的事王里正当然知道，当时只当个热闹听听，没想到竟然是自己村里的二流子干的事。 现在人都跪在自己面前了，想推卸也推不了，只得问道，“你们想怎么样？” “李老四家在哪？”马勇板着一张脸问道。 宋月华把李老四拎出来道，“马勇叔，你且看住这三人，我去帮你找牛。” 说完，宋月华拖着李老四就跟拖一条死狗一样走了。 “停！”李老四挣扎道，“我能走，我自己走！” 宋月华停了下问，指着问道，“你家在哪里？” “前面第六户，”李老四说完正要起身，结果被人往后一拽，又被宋月华拖着走了。 来到李老四家门口后，宋月华敲了下门，很快大门打开。 一个妇人来开的门，见到被拖拽的李老四惊呼了一声，朝着里面跑去，边跑边喊，“小叔快死了，小叔要死了……” 进了屋后，也不管李老四如何挣扎，宋月华拖着人就往后院去，果然见到马爷家的那头牛。 当初，宋月华让周二贵在官道上守着，周大富到牛市守着，为了就是防止他们销贼脏。 至于肉摊倒是不必担心，现在的耕牛贵重，非特殊情况不得宰杀，除非这群人背地里把牛给宰了，否则他们肯定会找机会卖了换银钱。 看到大牛安然无恙，宋月华安下心来。 就在她右手牵着牛，左手拖着人往外头走的时候，李家人围了上来。 刚刚那个妇人大声道，“你这个偷牛贼，凭什么牵走我们家的牛！” “你们家的牛？”宋月华笑道，“我劝你最好别说这种蠢话，不然私吞脏物，官老爷可不会饶了你的。” “你……”妇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年纪最大的李老头也开口了，“这头牛是我们刚从市场买来的，你平白无故闯入我家，打伤我小儿，抢走我家的牛，你哪来的胆子报官！” 两个中年男人迅速跑到门口拦住出路。 “李老四伙同你们村其余三人半路打劫，人证物证俱在，其余三人在王里正那里，你们拦也没用，至于这头牛是不是买的，各位心中有数，要不想我报官，现在最好别惹我！” 宋月华语气平静。 门口的中年男人拿着一把柴刀，笑道，“我听人说报官讲究物证，是不是只要这牛没了，就没有物证了。” 果然是一家子恶人。 宋月华也没什么好说的，抽出还插在李老四膝盖处的长箭，抵住他咽喉处道，“不想给他穿个洞就快些让开！” “啊！”李家的妇人吓得出声惊叫起来。 谁知，门口的中年男人反倒一脸看好戏的样子，“试试看，我就不信你有这个本事！” 话音刚落，宋月华一箭插穿李老四的胳膊！ 痛得李老四哇哇直哭，“大……大哥……求你让，让她走……疯婆子走……” 中年人明显有些犹豫。 宋月华果断拔出箭，又往李老四胳膊上捅了一箭。 这次李老四没有哭，直接晕了过去。 “你们说，再来一箭，他能醒吗？”宋月华问道。 “老大，让她走！让她走！”李老头急着喊道。 李老大给其余两兄弟使了个眼色，三人让开，宋月华牵着牛，拖拽着李老四出了门。 走到门口时，宋月华突然回过身，一脚踢向想要偷袭的李老二，把人直接给踢飞了。 收了脚，她还有些心惊，还好及时收力了，不然这一脚下去估计会要了李老二的命。 要是出人命，事情就麻烦了。 宋月华看向一脸恐惧的李家人冷声道，“老实点！” 等宋月华来到王里正处时，马勇连忙迎了上来，一把抱住许久不见的老牛，泣不成声。 李老四像条死狗一样被扔在一旁。 没一会，段一刀也把王黑蛋给绑了过来，同来的还有周里正。 人证也在，物证也在，这事是落实了，王里正再次问桃源村的人，“现在牛也还回来了，这几个混子也受到了惩罚，不如……”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老王头！”周里正厉声道，“你就是这种态度，这么严重的事情，还想着和稀泥！你还当这个里正做什么？不如去玩泥巴！” 王里正，“……” 宋月华道，“周爷爷，这五人不知悔改，不如送官，至少能关个三年，两头牛上百两，运气好说不定能关个五年，到时候我们再打点打点，关上十年也是有可能的。” 王里正，“……” 段一刀在一旁问道，“这要是报了官，这个姓王的里正也坐不稳了吧？” “自然会影响到的……”周里正道。 “周老哥啊！”王里正跑了过来，声泪俱下道，“这不是我的错啊！哪个村子里都会有这么几个混不吝，这事不能报官，不能报官啊！” 周里正把马勇招来，问道，“马勇，这事你来决定。” 马勇虽然找回了牛，但心中仍有郁气，想到自家老爹一辈子的硬骨头，被抢了牛大受打击不说，还曾下跪求饶，受此屈辱，他恨不得剐了几人才好！ 宋月华低声道，“别的不说，马爷爷气急攻心，总总后后花了也有40两银子医药费，马勇叔，这个你可得从他们身上讨回来。” “40两？”马勇愣了一瞬，转而同王里正说道，“医药费40两，一文不能少，此事才能算了。” “40两，这个能不能……”王里正想还些价。 马勇红着眼睛厉声道，“那就报官！” 这时，李老四，陶来福，刘麻子，王大强四人的家里人都赶了来。 见到自家孩子被穿成了串，都吵吵起来，村里也围了不少人来看热闹。 王里正心里正燥闷着，听到这群人吵吵叽叽的，大吼道，“都给我安静点！” “里正爷啊，我们家来福这是怎么啦！”一个身躯佝偻的老妇人，颤抖着声音问道。 王里正生怕人听不清，大声道，“六婆婆，你们家来福抢了隔壁村的牛，犯法了！” “这……怎么会这样……”六婆婆急得老泪纵横。 陶来福淌着眼泪鼻水爬过来道，“阿奶，你别急，我没事的，我没事的……” 王里正把看热闹的人赶走，留下四家人，让他们商量怎么凑40两银子。 “40两？”王大强老爹怒道，“他们怎么不要了老子这条命！” “你这条命值不了40两银子！”王里正瞪了王老头一眼，“而且，他们也不是让你们一人出40两，总共40两，一户最多出8两就成了。” 一户8两，相比之前的40两，王老头觉得也不是不行。 可李老大却接受不了。 “老子没钱！”李老大丢下一句话就要走。 王里正吼道，“你他娘要是不想在红叶村待了，现在就走！” 李老大顿住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今天这个银子，你们一家8两，非出不可，不然，都给老子蹲大牢去！” 王里正知道好言悦色是治不了这一群泼皮。 “你们李家，还有你们王家，别以为我不知道，包庇抢匪，官老爷一样能把你们下大牢，不想把事情闹僵就拿银子出来！” 刘麻子硬着的骨头终于是软了下来，朝着老爹嚎叫道，“爹，你就我这么一个儿子，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刘老头重重地叹了一声，8两银子他也不是借不到，但他觉得要是不让这小子吃点苦头，这辈子怕是完蛋了，但这下大狱也太重了。 王大强看向自己娘亲。 王老娘连忙开口道，“强子，你放心，娘亲去找你大哥要钱，他不会不管你的。” 看着自己儿子膝盖那里还插了根箭，王老娘心痛不已，“他们这一个个都伤成这样了，还要咱们出银子，他们也不怕拿了这银子会遭报应吗？” 王里正道，“他们不怕报应，你要不弄来银子，你家强子现在就报应一个给你看。” 王老娘，“……” 六婆婆哭丧着脸道，“里正爷，家里真的拿不出银子，要不我把那屋子赔给人家……” 相比李刘王三家无赖，六婆婆一家才是最让他头痛的。 他实在搞不懂，陶家都穷得吃不上饭了，怎么还养了这么个不争气的玩意。 王里正叹气道，“六婆婆，您那屋也不值8两呐，我看还是用来福的一条胳膊来抵债吧。” 听到王里正这么一说，六婆婆顿时慌了，“不行，不行，我去求他们……我去跪下求他们……” “阿奶……” 陶来福爬过来一把拉住她，哭道，“你别求他们，咱们家没银子，他们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你别去求人……” 王里正把四家能说上话的人拉到一边商量了起来。 桃源村几人这里。 周里正冷眼瞧着王黑蛋，“出息了，都学会算计村里人了，你怎么这么有本事啊！” “里正爷，我王黑蛋烂命一条，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王黑蛋身上五花大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周里正道，“我杀不了你，也剐不了你，既然你也不在意，那就报官处理吧。” 马勇在一旁气得牙痒痒，恨不得马上结果了这个畜生玩意，要不是他联合外人，他爹又何至于会遭这么大的罪。 就在他一把握住柴刀之时，宋月华按住了他，低声道，“别冲动！” 宋月华道，“周爷爷送他见官吧，不把他们关上几年，怎么对得起马爷爷。” 王里正那边在隔壁就听见了这话，连忙道，“好好商量啊！这王黑蛋要是送见了官，不也会影响你周爷嘛！” 周里正道，“老头子当了十多年里正，也当够了，要是为了这位置，连给自己村老伙计讨个公道都做不到，那还不如不干。” 怎么一个个都这么犟啊！ 王里正心塞不已，只得换着法劝道，“周老哥啊，你不考虑自己，也考虑一下这几个不争气的东西，他们才多大，一时想不通犯了错，要是下几年大狱，这辈子就毁了，您于心何忍啊！” “倒没看出来，您还是个这么心存慈悲之人，”宋月华哼笑道，“那我给您出个主意吧。” 王里正问道，“姑娘你说说看。” 宋月华把人引到门外，小声道，“先把五个犯事的关一块，再把他们的家属放进去，让他们自己咬出个结果来。” 王里正不可置信道，“就这么简单？” “嗯，就这么简单。”宋月华道。 等到五人关进去后，宋月华跟几个村民蹲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听戏。 一开始五人有默契地不多言说。 几人大眼瞪小眼片刻后，陶来福到底还是没有憋住道，“他们要40两银子，我阿奶就是把房子，地皮全卖了也值不了这么多银子，你们说要怎么办！” 刘麻子也盯着李老四跟王大强，还有王黑蛋，想看看他们怎么说。 李老四被折腾得厉害，刚从昏迷中醒过来，听了来福的话才道，“40两，每家出8两不就成了。” “什么叫每家8两，我们家那情况，哪里来的8两，是想要我的命吗？”陶来福吼道，“再说了，这事本来就是你跟王黑蛋谋划的，你们要负责！” “那你想怎么样？”李老四气得动了一下，一下小心扯到了伤口，痛得直锥心。 陶来福道，“反正，我最多出2两，其余的，你们自己想办法。” “做梦！”王大强道，“你这条狗，平时不叫，这种时候倒是会咬人了，有本事干事，没本事担事，你还算是个男人吗？” “我不是男人！我就是条狗！我只有2两银子！”陶来福怒吼道。 “老子今天弄死你，”王大强想站起身，结果膝盖上的箭还没取出来，一个没站稳跌倒在地，反而动了伤口，痛得直打滚。 “看你们一个个这怂样，不就是打板子坐牢嘛，多大的事。”王黑蛋四肢健全地坐在角落里头嘲笑道。 “王黑蛋，你什么意思！”李老四恶狠狠地盯着他。 看着对面四个废物，王黑蛋嘿笑道，“一起进大狱啊，有老子在，一定会好好关照你们的！” 接下来，就听不到什么正经话了，里面乱成了一团。 在外面听乐子的村民也是交头接耳地私语不断。 宋月华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王黑蛋的老爹也被段一刀给弄了过来。 此时里面已经打成了一团，红叶村四人中，最惨的当属李老四，王黑蛋不管别人，只薅着他一个人揍。 陶来福跟刘麻子顺便按着王大强，把他打了一顿，两人心中不服，凭什么就王大强一个人没被宋月华踩伤口。 打完王大强，红叶村的四人主要还是揍王黑蛋，这个疯子自己想去坐牢就算了，还要把他们四个拉下水，不揍他揍谁。 等到王里正打开屋门时，李老四跟王黑蛋一个奄奄一息，一个满脸的血。 王里正还算淡定，让各家人家里人进去商量。 王黑蛋的爹见到儿子被打得满脸的血，不但不怜惜，反而抄起门口的扫帚就抽打了起来。 边打还边骂，“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这么有本事，怎么不上山当土匪，反而累得你爹把半辈子的血汗钱，都打了泡沫！” 王黑蛋的爹没有打累，反而是一旁的人看累了。 李老大扛起李老四道，“你要管教就回家管教吧，再不诊治，只怕这几个的腿怕是要废了。” 说完，李老大就扛着李老四出了屋子，交给门口的王里正8两银子。 王老娘扶着王大强道，“对，得快些去看大夫，桃源村那几个天杀的，把你膝盖骨都给打穿了，好狠的心呐……” 王老娘扶着王大强出去时，外头站着一个个头高大的男子，看他没有过来，王老娘骂道，“还不快过来扶着你小弟！” 对面的男子才一声不吭地过来扶住王大强。 王老娘要走，被王里正给拦住了，这才边骂边掏了8两银子来。 屋子里头的刘老头低头看向刘麻子道，“知道错了没？” “阿爹，我知道错了！”刘麻子膝盖痛得眼泪就没停过，刚刚还被王大强给怼了一脚，现在痛得更厉害。 刘老头见他哭得情真意切，也不由地心软了，把儿子扛在肩膀上，敲开门，给王里正交了8两银子。 现在就只剩下陶来福跟王黑蛋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狗急真会跳墙 王老头扔掉扫帚，一脸丧气地靠着墙边坐下。 这次回去后，他要怎么面对村里人，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丧气片刻后，他还是出了门，找到周里正，递过去8两银子道，“周老哥，是我教子无方，银子该赔的我认，至于那个混蛋玩意，你们想怎么处置，我绝无二话！” 周里正收下银子道，“这不是给了银子就能了结的事，族里有族里的规矩。” “您尽管处罚，罚重一点也没事，不然，我实在是愧对马爷。”王老头说完，就一个人回村去了。 宋月华让段一刀把王黑蛋再绑了送回族里去。 最后就只剩下六婆婆。 一个常年不出门的婆子，临时想把地皮给卖出去，哪里能卖个好价。 老屋的位置不算偏，地方也挺大的，明明至少能卖出3两银子，偏偏村里好几户人只愿意出1两银子。 宋月华同王里正说了一声，他才把六婆婆找回来，说宋月华出3两买下了她的屋子。 虽然换了3两银子，但还差5两。 六婆婆跪在马勇面前，恳求道，“老婆子求你了，剩下的五两银子，我会还上的，能不能放过我家来福……” “阿婆！” 马勇也跪在六婆婆的对面，红着眼眶道，“我爹他活了半辈子，背脊不曾弯过半寸，你孙子抢了他的牛，还要逼他跪下的时候，你们家来福可曾心软了？阿婆，你觉得我是在逼你们，没错，我就是在逼你们！” 六婆婆瘫坐在地，喃喃道，“老婆子给你赔命可好，老婆子赔命给你……” 马勇轻叹了一声气，站起身来，来到屋子里，把陶来福给拎了出来。 “你阿奶把屋子给卖了，现在还差5两银子，我也不愿逼你们太狠，银子可以打借条，但有一个条件，你得去我爹面前跪着，直到他原谅你为止。” “好！我干！”陶来福立马应下。 事情定下后，王里正写了一张文书，让给周里正，马勇，三方按下手印后，王里正把收到的24两银子，周里正把自己收到的8两，全部交给了马勇。 在回村之前，周里正同王里正道，“这次的事情，银钱只是一方面，如果你们族里还想和稀泥，不轻不痒地处理完，那你这个里正就别当了！” “我……” 王里正一肚子的憋屈，他好端端地抽着旱烟唠着磕，突然来这么一档子事，这是没完没了了。 但一想到周里正的威望，还是赔笑道，“周哥放心，这几个泼皮，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的，族里一定会严厉处置，绝不姑息。” 六婆婆同王里正道，“那个，我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马上离开……” 宋月华道，“您也不必这么急，暂时先住着。” 等到回去的路上，宋月华把从六婆婆那里拿来的地契拿出来，给陶来福看，“我给你一年的时间，把三两银子连本带息还给我，到时，地契会原封不动还给你，要是还不了，或者说银子是偷鸡摸狗得来的，那就不好意思了，这屋子我也不要，到时候转手给别人，你们婆孙二人会怎么样，我就管不着了。” “大姐，你先别动，地契我肯定会赎回来的。” 陶有福本来有些恨意，恶意在暗中滋生，现在又给他来这么一手，一时间心情五味杂陈，说不出来的滋味。 等到了马家，宋月华交给马勇3两银子道，“这3两，是陶家屋子抵给我的银子，也是要给你的。” 马勇板着脸退了好几步，“丫头，我要收了你这银子，我还是人吗？这事要不是你出的主意，我除了在家里拍脑袋，还能干嘛，现在不仅牛回来了，又得了一大笔银子，再收你的银子，我算个什么东西！” 宋月华看他这样，只得把银子收起来道，“行了，马勇叔，咱们去看看马爷吧，牛回来了，他心中的郁气应该也能散了大半。” 两人来到牛棚时，马爷正抱着老牛痛哭不已，周里正朝着两人挥了下手，两人又退了回来。 陶来福被扔在大院，膝盖上还插着箭，他指着膝盖道，“大姐，这个能先处理一下吗？” 宋月华让马勇去东山叫来喜婆婆。 在她等在这里时候，周里正把她给叫了过去。 马爷爷面上老泪纵横，抹了好几把才哽着嗓子道谢，“丫头，这次要不是你……” “马爷爷，咱们一个村的，您也帮过我，彼此往来是应该的，再多说谢字，就外道了。”宋月华笑着说道。 马爷心中惭愧，他哪里帮过她什么，不过就是帮过几次嘴，赶过几次车，这些又怎么能比。 周里正点着头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的不正是这个吗？” 马爷瞪了他一眼，“好好的说这干嘛，不知道我听不懂吗？” 宋月华笑着道。“马爷爷，现在快过年了，赶车还是要多多注意，若是外地的匪贼，怕是就没这么简单了。” 事发之后，自己受到打击，一蹶不振，就连自家儿子孙子也没了主意。 还得是宋月华，第一时间就安排人守在官道上，还让大富在牛市盯着，把贼人的后路给断了，才能顺藤摸瓜把牛给找回来，不仅惩治了这伙人，还要回了一大笔银钱。 马爷这段时间怕是都心有余悸了。 最后宋月华的3两银子还是没有给出去，等她回到家，才同小玉小瑜说了这件事。 小玉不理解道，“阿姐何必好心去帮那个叫来福的。” “有两个方面的原因，”宋月华解释道，“单单让他们几个打一架是分解不了这几人的，但我握着陶家的房契，就相当于握了一个把柄。” “还有一个原因，你们也要记住，狗急跳墙不是一句空话，凡事不要做绝，给人留下一条后路，才是比较明智的做法。” 小玉小瑜听得认真，又问道，“赔偿的银钱怎么不多要些？” “再多就不好了。” 宋月华道，“50两能买一头牛，40两买不了一头牛，若是往后记起，也只会记得这8两，或40两，若让记住的是一头牛，回想起来也难以心平。” “就算是50两，那他们一人也才十两啊！怎么就一头牛了？”小玉问道。 宋月华轻叹道，“比起他们失去的，对方得到的反而会更让他们痛心。” 小玉，小瑜，“……” 后面的事情，宋月华虽没再管，但也有关注。 陶来福膝盖还没有好，就整天跪在马爷面前求他原谅，马爷前期还气得很，等到第三天的时候，就只有烦了，只得把人给打发走。 估计陶来福以后走路都平稳不了了。 知道王黑蛋干的破事后，族老们都气愤不已，足足打了二十大板，才让王老头把人给抬走。 别的不说，至少近两个月，王黑蛋肯定是下不了床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金元宝 隔壁县有间寺庙香火旺盛，宋月华让季明在15号那日，去隔壁县售卖佛衣。 到今天为止，佛衣总共攒了30件。 为了防止路上出现什么意外，宋月华还让段一刀同他们随行。 约摸过了三天，季明，狗娃子，段一刀才回来。 一回到家，狗娃子就忙问宋月华，“这几天做了多少件出来？” “3件。” 狗娃子叹气道，“太可惜了，我觉得要是拿来60件也能全部卖光。” “全卖光了？” “卖光了。” 宋月华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季明同狗娃子道，“这三件，你明天拿到落霞村的寺庙去卖。” “落霞村？那个庙还在？”狗娃子只记得小时候听人说过。 段夫子上次刚陪同朱艳丽去过，自然清楚道，“在是在的，里头总共三个和尚，看上去香火确实不怎么样，但也不至于没人，还是有不少富户便好这种寺庙的。” 都没有人，那他还去做什么，狗娃子看向宋月华，“大丫，那我这。” “香客不多，你带的佛衣也不多，去吧。”宋月华道。 季明笑道，“从现在开始，你买出一件佛衣，就给你20文钱，你觉得怎么样。” 三件60文，不算少了，自己这几天跟着季明学了不少，正好用这三件来练练手，狗娃子道，“大哥放心，保证全部卖完。” 段一刀拍了他一脑门子，“你还是先去买个脑子吧。” 狗娃子嘿笑道跑开道，“我先去王阿婆家看看佛衣。” 段一刀轻咳一声，同两人道，“我去盯着这小子。” 季明把包袱放在桌上解开道，“这次得亏有师傅在，不然背着这百来两银子在身上，我都不知道该把眼珠子放哪里了。” 包袱一解开，宋月华就被白花花的银子给闪到了眼。 “一件6两银子，这里总共180两。”季明边数银子一边道，“王婆婆那里的工钱，你说按多少一件比较好，之前说是按30文一件赶出来，我看她们眼睛都熬红了，要不再加点？” 宋月华惊得不知道从哪说起，“一件卖6两，你这是怎么卖出去的？” “6在佛家，是一个很有禅意的数字，可安康，可发家，可顺遂，可和睦……”季明说得头头是道。 宋月华问道，“张如山跟你说的？” “没错！” “行吧。”宋月华又提起王婆婆那里的工钱，“多给些也是应该的，熬了一个月多，怕是把人眼睛都给熬坏了，咱们虽然卖的钱不少，但也是你的功劳，你说加多少就加多少。” 季明叹了一声道，“那就按100文一件吧。” 30件衣裳也就是3两银子。 季明最初买布跟茶叶花了2两银子，加上宋月华后面给的20两，总共成本加工费就是25两。 再除去寺庙下方的摊位费，这几日三人的吃住租车等开销，三人每人能分到51两银子。 季明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叹道，“可惜下一批就没这么赚了。” “在别人反应过来前，还能再做上几批的。”宋月华道。 季明点点头道，“这么多银子放身上不安全，等把佛衣生意做完，我打算去换成银票，到时候要不要一起去？” “叫上段夫子一起去吧，不过我不换银票，我要换成金子。”宋月华道。 “金子？”季明问道，“银票不会更方便吗？” 宋月华笑了笑道，“总归金银不会败，放在身边也踏实。” “有道理，那我也换成金子。”季明说完，抱起另外51两银子包好，准备送给张如山。 张如山挂着两个黑眼圈，盯着眼前白花花的银子，满眼不可置信，“51两？还只是头一批？” “你可别把期望抬太高了，”季明道，“这种东西也就趁着新奇，吃个甜头，再过段时间，等别人也学会了，我们这佛衣生意，就算是做到头了。” 本以为至少得半个月后，别人才会仿起来，没成想才10天，狗娃子就跑来说好几家寺庙下面已经有人贩卖佛衣了，价格比他们还要便宜。 “再多两家，我们这佛衣还怎么卖啊！”狗娃子撑着脸道。 宋月华给他出了个小主意，第二天狗娃子喜气洋洋地回来道，“之前拿走的都买完了。” 季明好奇宋月华给他出了什么主意，狗娃子从篓子里拿出一个小香炉道，“就是这个。” 宋月华解释道，“新做出来的衣裳，哪来的时间供奉，我让狗娃子在香炉子里点上庙里的佛香，熏上一熏，就说是供奉过一个月的，也有人信。” “这个主意可以。”季明笑道。 既然已经起了头，那他们这佛衣估计再做一段时间得停了。 等到绣坊也跟风起来，他们这种哪来的实力跟人家竟争。 等到12月份的时候，佛衣得好几天才能卖出去一件。 现在不止是绣坊，就连寺庙里头也有佛衣卖，相比小摊小贩，香客当然会选择在寺庙或是正经的绣坊里面买。 外头的摊贩要么只能降价，要么就只能收摊。 有些头脑灵活的，开始在鞋子帽子上头做文章，但也没有佛衣那般好销。 宋月华算了算，这一次做佛衣，赚了差不多80两银子。 她跟季明去到县城，把这次赚的银子，换了四两金子，四个漂亮的小金元宝。 季明笑道，“我还是第一次摸到金子。” 宋月华点头道，“我也是，手感不错，拿回去好好藏着。” 小玉这次的生辰没有再如去年一样大办，谢文武烤了个蛋糕，小瑜跟柳雪，白书过来为她庆贺。 等到散学的时候，张如山，张若初，马龙，马虎，周小虎，宋小草，蓝彧，都来到了宋家，给小玉送一些小礼物。 宋月华没想到，这些小孩都记得小玉的生辰，正准备给他们煮些糖水时，一个个又都跑了。 张如山朝灶房伸着脖子道，“别忙活了，大伙就是来祝贺一声的。” “你也是来祝贺的？”宋月华笑道。 张如山道，“我贺完了，糖水也不想错过。” “老张，小虎呢？”谢文武端着蛋糕出来，左右张望。 张如山接下两盘蛋糕道，“他走了，我来替他吃。” 谢文武可惜道，“今天做了一大块蛋糕，特意给你们俩留的，怎么就走了呢。” “下次再做呗。”张如山道。 谢文武点头道，“不能让小虎留遗憾，下次我单独给他烤一个尝尝。” “单独？”张如山抬起头道，“那我呢？” 谢文武指着面前的两块蛋糕道，“你这不是在吃着嘛！” 张如山，“……” 同样在吃蛋糕的还有小宝，每次吃到甜点的时候，她就停不下来。 宋月华一把拿过蛋糕，不顾小宝的哭声，把她的嘴掰开道，“这么小就不知道节制，牙齿吃坏了，换都没地换去！” 小玉笑道，“大宝都没小宝这般爱吃甜食。” 宋月华叹了声道，“大宝爱吃肉，就怕以后长成个小胖子，小宝爱吃甜的，以后牙齿不好，变成个没牙老太太，那就坏了。” 小玉默默地放下手里的蛋糕道，“没那么严重吧。” 见她被吓到，宋月华轻笑道，“平时稍加注意些就好了，问题不大的，小玉不挑食也不偏食，我看都挺好的，大伙都记得你的生辰，你开心吗？” 小玉羞涩一笑道，“高兴。” 宋月华拿出一个小坛递过去道，“生辰礼物，可别怪阿姐不上心，以后估计都是送这个了。” “阿姐送的什么，我都高兴。”小玉笑道。 揭开小坛，从里面倒出一碇小小的金元宝。 小玉捏着愣了下，问道，“阿姐，这是铜？” “金子，”宋月华道，“家里一共有四个，咱们四姐弟一人一个，你想自己保存起来，还是阿姐帮你保存起来。” 听到是金子，小玉连忙捧着道，“阿姐，你给我这个做什么，要是弄丢了，可怎么办呀。” “那你好好藏起来，别弄丢了呀。”宋月华道。 小玉连忙摇头道，“不成，阿姐，这个你帮我收起来吧，我信不过自己。” 小玉现在的年纪确实还小，宋月华帮她把小坛子给收了起来。 一个小坛在约能放二十碇金元宝，明年想办法多赚些银钱，早早把小坛子给存满了。 以后不管小玉是想嫁人，还是想做生意，至少钱财这一块，不至于叫她太没底气。 第一百九十九章 此子不可留 等到了月底，马爷身上的伤也痊愈了。 好了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全家老小，还有那头老牛来到宋家道谢。 宋月华受宠若惊。 要不是胖婶跑来同她拉家常，说王黑蛋的爹一个人悄悄地走着去县城，她都快要忘记这件事了。 马勇跟覃秀秀两人四手提着四个篮子，宋月华推拒道，“马勇叔，婶子，这……这太多了，不至于！” “怎么就不至于了！” 覃秀秀把篮子递给马龙，抓住宋月华的手道，“你是我们老牛的救命恩人，也是我们一家子的恩人。” 宋月华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说一些空话，主要还是靠周爷爷一家子帮忙的。” 虽然事情是她安排的，但主要执行的人是周家兄弟跟马勇。 她不是没有功劳，而是功劳不好算她一人头上。 马爷接过马勇手中的篮子，放在一旁，“周老头那里我们自会去感谢，你这个忙帮得有多大，我们一家子心里有数。” “宋姐姐，你别客气呀。”马龙拎着大篮子往桌上一放。 宋月华让田氏去煮些鸡蛋甜水。 马爷想起这事就感慨，“当时的情况，要不是有你在，把事情安排得有条理，别说找到那几个抢匪了，就是牛毛也不见得能找回来一根。” 宋月华笑了笑问道，“不知您心中郁气可有散去些。” 马爷的伤确实不算重，养养也是能很快好的，就怕老人家郁结于心。 当时宋月华就跟马勇说了这事，后面陶来福拿不出钱，马勇才想到让他给老爷子磕头，磕到老爷子心里舒坦为止。 马爷爷笑道，“要这还不舒坦，那就只能说我这人心眼子太小了。” 牛回来了，银子得了，抢匪都遭到报应了，得知这些后，马爷别说舒坦，他感觉整个人都通透了。 覃秀秀拉过马龙马虎道，“你们啊，以后遇事也得学宋姐姐一般，冷静，聪明。” “阿娘……”马龙无奈道，“聪明也不是能学到的啊。” 覃秀秀拍了这小子一巴掌。 马虎道，“阿娘，谢夫子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没事多来做做客，一定能把我染聪明的。” 覃秀秀听着好像是这么回事，但又觉得不对劲，骂道，“你个臭小子，这多冒昧啊，东家那么多事情忙，哪有时间招待你。” 宋月华，“……” 几人又聊起了红叶村那几个人。 马勇道，“那四个人被族里打了板子，听说李老四跟刘麻子的腿伤得比较严重，估计以后都瘸了，王大强被打了两次板子。” “怎么就偏他打了两次板子？”宋月华问道。 马勇嗤笑道，“王大强的老娘知道好大儿要打板子，往他屁股上垫了硬板，结果被发现了，王家族老气得不行，让人脱了他裤子，重新打了板子，听说打得整个屁股都烂了。” “还有就是陶来福，打完板子好了后就去县里找活干了，前天来我家，还了200文钱。” 至于自己村里的王黑蛋，马勇一提起就恨得牙痒痒，要不是这个畜生，也不至于搞出这种事情来。 “以后最后别让我踩着他尾巴，不然老子一定弄死他丫的。”马勇恨声道。 覃秀秀连忙帮田氏端来鸡蛋甜水，笑道，“田婶，你这鸡蛋糖水怎么就做得这么香呐。” 田氏笑道，“这不都一样嘛，哪有什么不同的。” 马家人喝完鸡汤糖水后，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才离开的。 看着放在屋里的四个大篮子，宋月华拎回进屋里，一整篮子的腊鱼腊肉，还有糕点，滋补的红枣银耳，红糖，新做的好几双新鞋，新袜。 收下也无妨，往后多走动走动，慢慢当回礼回过去就好了。 时间过得极快，马上就要快过年了，东山那头更加忙了，年前得趁着日头不错的时候，多晒些菜干，还得做上几坛子腌菜。 腌菜用得多，盐就不够了，正好小玉要送绣品去布坊，宋月华带上她一起去县城。 两人买了不少过年要用的红纸，又买了两坛子盐，三小罐酱油，陈醋，又买了200斤面粉。 就在宋月华还在心中盘算哪些东西没买的时候，小玉突然小声道，“阿姐，那个人是二锅头吗？” 宋月华顺着小玉指的方向看去，二锅头正鬼鬼祟祟地闪进一条小巷子。 “你在这里看着东西，我去去就回。”宋月华交待完，就跟了上去。 二锅头走到一户门前，敲了三下门，又敲两下，没过一会，门打开，出来一名妇人，小声了地同他说了几句话，就退回去把门又重新关上。 二锅头转身就往回走，在转角的的时候撞上了宋月华。 啊！ 二锅头捂着胸口责怪道，“你干嘛呢，吓死我了！” “我干嘛？我倒要问问你在干嘛”宋月华盯着他问道。 “私事。”二锅头敷衍完，转身就要走。 宋月华站在原地不动，缓声道，“先敲三下，再敲两下是吧，你不说，那我就去问问看。” “欸！” 二锅头又返回来，不解道，“姑奶奶，这事跟你没关系！” “那我让段一刀来管。”宋月华道。 二锅头无语，“这事跟师傅也没关系！” 宋月华叹了声气，“这事确实跟我没关系，但你毕竟是学堂的学生，要是干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坏了学堂的名声，你说我该不该管？” 二锅头气无语了，“我怎么就偷鸡摸狗了！” 宋月华盯着他，两人就这样犟着，谁也不松口。 还是有人路过这里，二锅头一时心虚，低声告饶，“我说，我说，咱们赶紧走吧。” 原来刚刚开门那个妇人就是二锅头的相好。 说到这里，宋月华也听出了不对，在一再地追问下，二锅头才告之实情，那个妇人的丈夫常年在外跑船，二人常常趁着妇人丈夫出门在外的时候，在家中幽会，这次她丈夫在家，才作罢。 宋月华，“……”此子不可留。 两人一同坐上回家的牛车，一路上宋月华都没有说话，二锅头也没有在意， 直到下了牛车，宋月华一个眼神，二锅头乖乖跟着到了宋家。 “小玉，你去趟东山，让刘有福过来搬东西。”宋月华把小玉打发走后，又同田氏说道，“田婶，你把酱油跟醋送去学堂吧。” 现在家里只有大小宝在炕上玩耍，宋月华拿了一小包糕点让他们先吃着，把人遣走后，二锅头感觉有些不妙。 “二锅头，你退学吧！”宋月华开口就劝退。 第二百章 揭发 若是小孩子，还能用仁义礼智信来教化他，二锅头这么大的年纪，只能来硬的。 “不退！”二锅头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我干啥了，就得让我退学！” 宋月华压低声，骂道，“你偷人了！” “在这之前，小爷一直瞒得好好的，只要你不说，没人会知道。”二锅头坐在门槛上翘着脚道。 宋月华气得想笑，“你瞒得好？那我是怎么发现的？我能发现，别人就能发现，你是非得把我这个学堂给搞臭是吗？” “别激动，”二锅头这才把脚放下来，保证道，“你也别担心，这件事我会尽快解决的，绝对不会牵连到学堂。” “怎么解决？你不会把人相公给解决了吧？”宋月华猛地看向他。 二锅头，“……” “你就不能把我往好点的地方想吗？这种杀人灭口的事，我敢干吗？”二锅头被她这么一说，有点颓气。 “那你想怎么解决？”宋月华问。 二锅头无奈，“我就不能有点自己的小秘密吗？” “不能。” 二锅头站起身道，“我给你保证总行了吧，等到明年事情就能解决。” 宋月华还是不乐意，二锅头只能叹声道，“刑家村的事我都替你保密了，这事你替我保密一次也不亏吧。” 宋月华，“……” 等到人走后，宋月华一股子气还没有顺过来。 二锅头这泼皮，周爷爷一直都希望他能走正途，结果他居然搞了这么件破事。 要不跟段一刀告个状吧？ 宋月华盯着外头院子里头几口腌菜坛子，轻叹一声，明年再看吧，若是他不与那妇人断了，那就别怪她了。 田氏回来后，宋月华自己拎了50斤面粉去隔壁学堂。 等到刘有福过来，让他拉走了100斤面粉，盐跟酱油醋也分给了他。 这个月底就要过年了，最近东山的活也不重，宋月华同几个管事商量，到时候过年给大伙放上5天假好好在家里歇一歇。 柳雪开口道，“师傅，有些不回家过年的，能不能留在东山？” 不回家过年？ 宋月华想起来了，丁翠姑跟文小花，这两人都算是无家可归。 “不愿意回去的就在东山过年，到时候送够米粮过去，安排她们自己做饭食。”宋月华道。 把事情都安排好后，几人准备回去。 宗义突然开口，“家中房屋已经重新建好，本月15号搬入，若各位不嫌弃，还请上门喝杯水酒。” 众人闻言，连忙上前道喜。 周大富问道，“村里人可曾请过了？” 后天就是15号，按道理应该更早点通知，他们今晚才知道，周大富才有此一问。 宗义摇了摇头道，“本就是重建旧屋，没打算摆酒，只欲请几好友热闹一番。” “宗义哥，我能去吗？”谢文武连忙问道。 宗义笑了笑道，“当然要去，你要是不去，我那里怎么热闹得起来。” 屋内几人哈哈大笑。 宗义又同宋月华道，“东家，还望15号能允我一天假。” “只放你一个人的假不够吧，”宋月华道，“给你们一家三口各放三天假，好好张罗张罗。” 宗义拱手道，“多谢东家。” 待众人离开宋家，宗义同周大富一起去周家。 路上的时候，周大富还调侃道，“你小子没声没息就干大事啦。” “哪里，哪里。” 宗义连忙道，“两间房舍而已，位置偏难得有人会注意，再加上东山上都是认真干活的人，自然没人说起。” 周大富哈哈大笑道是。 请完了周家人，宗义又请了学堂的几位先生，等把人请齐后，才回到东山两间屋的院子里。 吴氏知道他今天要晚归，灶台上的水一直热着，等宗义一回来，就给他打来了热水洗脸洗脚。 宗义接过她手中的面盆，从水中捞起面巾，拧干后递给吴氏。 两人推拒一番，吴氏无法，只得接过帕子擦脸，宗义温和地笑着，帮她捋了捋鬓角的碎发。 两人温情又暧昧的一幕，正巧落到门缝外舒氏的眼中。 舒氏先是震惊，但随即反应，一把捂住自己的嘴，慢慢地退回到自家的屋子里。 刚一进门，任大海就使唤她，“把洗脚水倒了。” 一直以来不吭声的丈夫，自从得了个长工的活计后，说话越来越大声，回到家就跟个大爷一样。 以前还只有婆婆跟丈夫干活，家里闲的人也不止她一个，现在连公公也签了长工。 三个人都在伙房吃饭，为了让她吃上饭，还得另外买粮。 每次这种时候，任老头就在那里话里话外地骂她吃白饭的。 他们也不想想，平日里他们都去干活了，家里的衣裳谁来洗的，屋子谁来打扫的，还不都是她。 舒氏心不甘情不愿地端起洗脚水，出了屋子，在后院倒水的时候，正好碰到宗义，对方倒完水就走。 舒氏连忙叫住，“宗义，我都看到了。” 宗义停下脚步，“看到什么了？” “你，还有吴氏，你们两个人有奸情！”舒氏一口气说完后，紧张地地盯着宗义的脸。 “呵！” 宗义轻笑一声道，“舒婶子，你想说什么？” 舒氏一时间无措，但还是说出自己的要求，“让我在你下面做活，做长工。” “那我要是不同意呢？”宗义问道。 舒氏咬了下唇，硬气道，“那就别怪我把你俩的事捅到东家那里去，像你们这种乱七八糟的关系，你看谁还敢雇你们干活。” 放完狠话后，舒氏被宗义盯得浑身发毛。 沉默片刻后，宗义轻叹一声道，“那走吧，我同你一起去宋家。” 舒氏，“……” “不，不是……”舒氏退了两步，她只想着威胁宗义，没有打算真的告到东家面前。 “不去？”宗义问道。 舒氏懵了，她想不通，为什么宗义不害怕。 “你若是不去，那就算了，”宗义缓声道，“不过，你刚刚的话，我不能当作没有听到，你最好同任大海，还有付氏解释一下。” “什么意思？”舒氏惊声道。 宗义看着她轻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舒氏只觉眼前一黑，她，她只是……怎么这样…… 既然宗义没打算放过她，那就别怪她不义了，舒氏扔下盆子，推开院门，朝着山下宋家跑去。 宗义回到屋内，同吴氏说一声，也跟着出了门。 宋月华看到这两个人的时候也是很奇怪，“大半夜的有什么事吗？” 舒氏一时间说不出话，后面心一硬朝着宋月华道，“东家，你看能不能也给我安排一份活。” 宋月华看向宗义。 宗义问道，“你不是要向东家揭发我吗？” “不是，那个，我……”舒氏纠结不已。 宋月华抱胸站在门前，等着看两人到底想干嘛。 第二百零一章 男未婚，女未嫁 “把你刚刚威胁我的话重新再说一遍如何？”宗义语气嘲讽。 宋月华跟宗义两人静静地看着她。 舒氏被看得面红耳赤，她本没想把事情捅出来，都怪宗义，要不是他不依不饶，怎么会到现在这一步。 “你要不说，那就我来说吧。”宗义淡声道。 舒氏脸色霎白，要是家里人因她丢了活计，她怕是再也在家里待不下去了。 想到这里，舒氏连忙开口道，“东家，你别太相信这个人，他在背地里，跟自己嫂子不清不楚的。” 吴氏？宋月华记得她是宗义的寡嫂，，“男未婚女未嫁，这是他们自己的事，除了这个，还有别的事吗?” 舒氏，“……” 宗义，“……” 这么一句话把两个给说懵了，舒氏觉得这个问题很严重，宗义也觉得东家的态度不应该这么简单。 “还有什么别的事吗？”宋月华问，“没事就早点回去睡觉吧。” 说完，宋月华打了个哈欠，冷冷地看向宗义道，“下次再拿我做笺子前，再好好想清楚些。” 宗义心头一震，自知，所有的心思都被东家瞧在眼中，忙道，“自当不敢。” 宋月华嗯了一声，没再看两人，大门一关，两人被关在了门外。 12月15号，宋月华带着大小宝一起前往宗家吃酒。 她一来，宗家人就迎了上来，田氏忙着要接过宋月华牵着的大小宝。 宋月华笑道，“婶子，今天来家里做客的不止我们，还有别的客人，都得招呼好，我带大宝小宝四处转转，你们忙自己的。” 田氏哎了一声，带着吴氏一起去灶房忙活。 宗义喊了声东家。 “房子建得不错。”宋月华看了一圈。 目之所及，红砖黑瓦，虽然没有铺地砖，但地面整得很是平整。 走进堂屋，里墙也刮了白灰，窗户开得大，显得室内既敞亮又整洁。 宋月华从背篓取出半匹棉布道，“时间太紧，没来得及好好准备，干脆送些布料，想做什么就自己做。” “东家，这……”宗义一时不好意思收下。 宋月华道，“我的一片心意，快收下。” “收下，收下。”大宝在一旁学着说道。 两人都被大宝给逗笑了，宋月华站起身，拎着大小宝道，“小孩子闲不住，我带他们在院子里转转。” 没过多久，请的人都到齐了，院子里摆了两张大桌，一个院子的人，边聊边吃，整个新屋子热热闹闹的。 对比宗家的热闹，东山上的任家人就不那么开心了。 宗家搬新屋子的事，他们是今天才知道，对比之下，难免会羡慕，妒忌。 任老头在屋里骂骂咧咧，舒氏在后院喂牛，连声都不敢出，这些天她过得战战兢兢，好在那次从宋家回来后，宗义没动家里人的活计。 任老头看不到舒氏，又骂了起来，“大海，你家婆娘又跑到哪里躲懒去了？要不是她，咱们家也盖上了新屋子。” “一天天，屁事不干，还得买粮回来养着她，全家人都干活，就她好，翘着腿在家当大爷。” 付氏一进屋子就看到被骂到头也抬不起的任大海，说道，“宗家走了，这院子不就归我们了嘛，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种事，任老头能不知道吗？但就是看着一起住进来的宗家飞腾了，他心里膈应。 看任老头一脸恹恹的样子，付氏又道，“咱家手头的银子，也是够建屋子的，要不，过完年就把家里的屋子重建起来。” “你疯了吗？”任老头呵斥道，“免费的屋子不住，你回去折腾个啥？” 付氏，“……”要不是看你来这一死出，我会说这话！ 16号学堂也要放假，谢文武跟小瑜都不急着回家，谢瑜同小玉一起学些针线活。 她现在手艺也勉强过得去，边无身上的棉衣就是她做的。 聂娘子也没别处可去，还是同往常一样，坐在炕上教导关小蝶跟小玉两个徒弟。 “小蝶姐，过年回家吗？”小玉问道。 关小蝶停下针线，抬起头道，“还是得回一趟，现在还早，不着急。” 小玉笑着道，“小蝶姐到时候可以早些过来，到时候我们也能一起玩玩。” “你们过年都是怎么过的？”关小蝶好奇道。 自从上次在宋家过了中秋后，就觉得新奇，没什么规矩讲究，但每一份菜式，还有月饼都很新颖，一看就极为花心思。 氛围既愉快，又轻松，当真只是亲朋好友间相聚的团圆饭。 小玉放下绣棚，坐到关小蝶旁边说道，“我们每年三十都会煮饺子吃，大伙一起边吃边煮，桌上摆满了点心瓜果，夫子喝酒聊天，婶子们听着外头敲锣打鼓的热闹声，烤火煮茶，反正是一年当中最后一天，怎么过舒坦，就能怎么过。” 关小蝶轻笑道，“听着实在有趣，可惜我来不了。” 快近年关，易夫子打算给村里人写对联。 几人在学堂的后院摆了一张大桌，宋月华跟小瑜在一旁裁纸，易夫子在一旁挥墨泼毫。 就算宋月华不懂书法，但也能看得出来，这字写得极有风采。 写好的对联，宋月华给张家，王婆婆家，周里正家，还有马家各自送去对联。 送完王家跟张家，去到马家时没见到马爷爷，等到了周爷爷也不在。 宋月华问了一句，林氏才神情紧张把人拉进了屋，小声道，“竹家出大事了。” 竹篾匠家？ 宋月华忙问道，“是竹爷爷？” 林氏神情有些恐惧，“不是，是土匪袭击了铁匠铺，当时店里只有赵小福母女，等发现的时候已经不行了……” “不行了……”宋月华只觉脑子一懵，马上就要过年了，怎么又遇到这种事。 宋月华追问道，“贼人抓到了没？” 林氏摇了摇头，眼眶也湿润了，“当天晚上赵铁匠带着铁娘一起外出送货，只留下了母女二人在铁铺里头，没想到……” 宋月华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田氏看她这个样子，有些担心，宋月华同她说道，“田婶，让村里人带上红纸去学堂，夫子能免费帮他们写对联。” 田氏走了后，宋月华继续愣神。 竹青青，赵铁娘，赵小福，三姐妹中，青青的性子最活泼，喜欢蹦蹦跳跳的，赵小福总是抿着嘴眯着眼睛笑眯眯的。 赵铁娘年纪最大，会一直守在两个妹妹后面。 前不久还在学堂上课，怎么就…… 当天晚上，宋月华又去了一趟周家，听闻周爷爷跟马爷爷都还没回来。 直到第二天晚上，林氏特意来了一趟宋家，说是周里正回来了，宋月华才匆忙赶了过去。 在周家的不止周里正，还有马爷爷。 “丫头，你来啦？”周里正神色有些疲惫。 宋月华连忙问道，“小福母子怎么样了？” 周里正无力地摇了摇头，“那孩子命算大的，熬了几天熬了过来，但她娘当时就没气了……” 话音一落，满堂皆静。 第二百零二章 危机感 “大丫，你能不能再想想办法……” 林氏想到上次马爷被抢了牛，宋月华不仅帮他找回了牛，还找到了贼人。 “闭嘴！” 周里正斥责道，“现在出的是人命官司，把大丫这么个小孩牵扯进来做什么！” 林氏悻悻地闭了嘴。 “竹爷爷那里怎么样了？”宋月华问道。 周里正道，“晕了两天，今天才醒过来，现在还在县城，估计竹家人得等到下葬后，才能回来。” 马爷也开口道，“据衙差说，很有可能是蜈蚣山的土匪干的，除了铁匠铺，还有几家商铺也遭了灾……” “蜈蚣山的土匪？”宋月华皱眉道，“蜈蚣山的怎么会跑到我们这里来……” 马爷道，“咱们县城算不得富裕，所以来得少，但不代表不会来，现在年关，家家存有余粮，这群土匪行踪不定，难以防备。” “这次都闹出人命了，县太爷那头怎么说？”宋月华心中极为不安。 马爷爷看向周里正，二人都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周里正声音苦涩，“这群土匪来去无踪影，抢完就跑了，只有铁匠铺子出了人命，想要等官府那头拿人，怕是……” 这群土匪以往也不是没有抢过县城的富户，往往隔上几年就会来一次，县太爷从未有过有效反击。 像他们这些当老百姓的，只求个安稳，没想到也这么难。 马爷爷重重地拍了下大腿，“竹篾匠的女儿是个犟的，碰到土匪也不知道服个软，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没了还能赚，可这人没了……” “人都没了，说这些没意思了，都回去吧。”周里正说完，就起身离开了。 宋月华是跟马爷一起离开的。 出门后，宋月华问马爷，“您说蜈蚣山的土匪会不会盯上咱们村……” “应该不会，”马爷道，“土匪到咱们这穷窝窝来做什么，这个不必太过担心。” 宋月华轻嗯了一声。 突然，马爷一脸严肃道，“丫头，这事你可不要去管！” 宋月华先是一愣，随即无奈道，“马爷爷放心，我有分寸。” 回到家，宋月华心里觉得悲凉且害怕，想到马爷说的话，心想，马爷当真是高看她了。 她不可能会去冒这种险的。 宋月华自觉心中是有正义存在的，但是不可能盖过家人。 赵铁匠现在整个人浑浑噩噩。 娘子没了，小女儿也身受重伤，还在昏迷中。 为什么他要去送货？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赵铁娘戴着白色孝布，一双眼睛红得发肿，守在赵小福旁边。 蒋氏坐在床边帮着赵小福换药，小福的腿是被倒下的柜子砸伤的。 大夫说赵小福的腿伤过重，以后只怕以后都站不起来了。 公爹晕了过去，相公把人送去了医馆，赵铁匠被衙差给叫走了，小姑子的尸身摆在了大堂，蒋氏每每经过大堂门口都心中发寒。 家里一群人，晕的晕，疯的疯，铁娘年纪还小，看上去打击也不小，还是前天她过来，帮忙敛的尸身，准备的棺木。 小姑子的脸上身上伤得重，真正受到的致命伤是背上的刀伤。 官府那头说是土匪，还是蜈蚣山的土匪，要真是那群人，找官府也没办法了。 可怜这两个姑娘，还这么小就没了娘亲。 换完药，蒋氏劝赵铁娘道，“铁娘，你都几天几夜没合眼了，舅妈看着小福，你去睡一会儿好吗？” 赵铁娘固执地摇了下头。 蒋氏无奈地端起水盆出去，她刚一走，赵小福虚弱地抬起眼皮，“阿姐……娘……” “小福！阿姐在，阿姐在这里！”赵铁娘跪在床边一把握住赵小福的手。 “阿娘还在吗？”赵小福气若游丝。 赵铁娘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哽咽道，“小福，娘没了……” “呵……”赵小福自嘲地笑了一声，“阿姐，钱财比命重要吗？阿娘太傻了……” 赵铁娘拼命摇头眼泪啪嗒啪嗒直掉。 “把钱盒给他们不就好了嘛……”赵小福说完闭上了眼。 “小福……”赵铁娘摸了下她的脖子，确定小福只是睡着了，就没再喊了。 蒋氏在灶房里头熬粥，就见赵铁匠晃晃悠悠地进了后院。 “怎么样，县令大人怎么说的？”蒋氏连忙跑过去问道， 赵铁匠没有说话，径直来到了房里，看了一眼赵小福，又看了一眼赵铁娘，咬了咬牙，猛地转身离去。 等他从库房中取出两把大刀，刚转身，就看到赵铁娘站在门口，红着一双眼，死死地盯着他。 “爹要去蜈蚣山报仇吗？” 赵铁娘声音沙哑，“想死现在就死，免得我还得去蜈蚣山寻你的尸身，自己送死不够，还要害了我跟小福！” “铁娘……”赵铁匠声音干涩。 “阿爹，你得好好活着。”赵铁娘的话语，像一把枷锁困住了赵铁匠。 赵铁匠手中的大刀掉落，跪在地上掩面痛哭了起来，“你让爹怎么活得下去，我要怎么活下去……” 赵铁娘捡起大刀，拍着赵铁匠的背道，“爹还有我，还有小福。” 直到赵铁匠哭到哑了声音，赵铁娘道，“爹，我要学武，我想有自保能力。” 赵铁匠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视线中朦胧的女儿，慢慢变得清晰。 赵家发生的这件事，如同一记警钟敲醒了宋月华。 自从东山买了地，养了猪后，不归山就去得少了，除了偶尔会到山上供奉白大仙，危机感也渐渐地从她的生活中淡去了不少。 在这群杀人如宰鸡的土匪面前，人拐子都算不得什么。 宋月华目光沉沉，因噎废食不可取，能做的只有让每个孩子学会保护自己。 自从天气变冷后，大小宝都喜欢在炕上玩耍，大宝好动，喜欢跟谢文武打打闹闹，整天笑得没心没肺的。 小宝最大的爱好是吃糕点，依偎在宋月华怀里，听她讲故事。 看小宝这样子，以后让她学武估计是行不通，只能再想想别的办法了。 原本是要给小宝讲龟兔赛跑的，宋月华转念一想，给她讲起了空城计。 第二百零三章 除夕饺子 28号当天。 东山上的长工全部来到大院，宋月华抬出一箱铜钱，给长工发工钱。 除了原本的400文工钱，还有工钱的一半，也就是200文钱做为过年红封，除此之外，每人还能领到1只鸡，20个鸡蛋，10斤粟米。 等到宋月华说完后，就拿出名册，一个一个人叫上来领东西。 一开始还没有感觉，渐渐地人群开始热闹起来，本来听说过年有5天假期，还不扣除工钱的时候，就已经觉得东家很良心了。 没想到今天把大伙叫来，又是发钱又是发东西的，哪怕在外面做过工的人，也没见过哪家长工，能有这待遇。 宋家兄弟排在最后头，宋二推了一下宋大低声道，“怎么样，咱们这也算值了吧。” 宋大点了点头，没有吭声。 长工这边分发完，接下来就要发管事的。 管事也是按一个月工钱，再加半个月工钱作为红封，每人2只鸡，40个鸡蛋，10斤白米。 发完12月工钱后，宋月华算了一下，还有310两银子。 当天晚上又给谢瑜封了个10两银子的大红封，“平日里没有给你月钱，是因为还在学堂上课，等到明年，你就是个正式的夫子，就得给你发月钱了。” 谢瑜捏着10两银子，怪不好意思道，“宋姐姐，这个还是算了吧，我平日都在你这里吃住，还在易夫子那里上课，哪里好意思再领月钱。” “夫子的吃住本身就是要管的，而且你为了丁班的学生，费了不少心，这份劳动应该换得报酬，”宋月华笑道，“这点你得跟你哥学，他领工钱时，可没你这么客气。” 等到30号当天，谢锋过来接人，给宋月华送来一整张兔毛毯子作为生辰礼物。 宋月华都惊住了，雪白的兔毛，没有半丝杂色，也没有半点异味，一看就做得很用心。 “这个会不会很贵？”宋月华问道。 谢锋摇头道，“自己做的。” 这手艺可真好，宋月华不禁感叹，谢锋叔也太有心了，每年都给她准备生辰礼物，相比之下，自己连他的生辰都不知道。 “谢二叔，你是什么时候的生辰？”宋月华有点不好意思。 人家都给她过了两轮生日了，她才想起来问对方的生辰。 谢锋道，“昨天。” “啊！”宋月华懵了，就差一天，现在临时再拿点什么出来都会显得敷衍，而且还人情的意味太重了，不好不好。 宋月华面色郑重道，“谢二叔，你等着，明年的今年，我一定好好补偿给你。” 谢锋，“……” 过了一会，小瑜小玉，谢文武柳雪也给她送来了礼物。 谢文武烤了个新花样的蛋糕，小玉小瑜给她缝了1套新衣裳，柳雪给她送了一个银丝梅花发簪。 等到众人吃完生日宴，谢锋带着兄妹两人回去，小玉拿出一个小荷包单独送给阿姐。 宋月华打开荷包，里面是一个漂亮的银手镯，惦了惦还有点份量的。 “阿姐，这个我有，大小宝也有。”小玉咬着唇不好意思道。 宋月华笑道，“我们小玉也能赚银子了，真好。” “阿姐，要存起来吗？”小玉把大宝的袖子撸起来，一个刻着平安的银手圈套在大宝胖胖的小手上。 宋月华看这圈子有些大，往里扣了扣道，“大过年的，带两天吧，也喜庆喜庆。” 小宝的银手圈也是刻着平安，宋词月华也扣了扣，“这个是二姐送的，你们有谢谢二姐吗？” “谢谢，二姐。”大小宝奶声奶气道。 小玉亲了亲两小只，抱着两个小的赖在了宋月华的怀里，看着自己手上的银手镯道，“阿姐，我觉得好幸福哦。” 宋月华亲了下小玉的额头道，“阿姐也很幸福。” 小玉往后仰着看了宋月华一眼，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笑成了月牙。 新年除夕，家里人都换上了新衣裳。 宋月华把王家人还有东山大院的人，学堂的夫子都叫到宋家过除夕。 王婆婆特意调了好几种馅料，炖了一大锅鸡汤，等到晚上的时候大伙围在一起包饺子，喝鸡汤。 两个夫子照例吃饺子就酒，易夫子笑道，“花开花落又一年，饺子就酒过团圆。” 段夫子哈哈道，“老易，可别让你学生听到你这打油诗，白损你一世英名。” 易夫子听后也不反驳，举起酒杯哈哈大笑。 夏娘子端来两碗饺子，跟聂娘子一起吃，“快尝尝看，这个是白菜馅的。” 聂娘子轻咬了一口，点头道，“好吃。” 夏娘子也笑了，“喜欢就好，晚点我们再一块煮茶，你要喜欢就在这里待着，要不喜欢，我们早些回去。” 聂娘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宋月华把饺子放温后，才给大宝小宝端过来，小宝用勺子一点一点地挖着吃，大宝直接抓起来往嘴里塞。 小玉一边给两小只擦嘴，一边碎碎念大道，“大宝啊，你是哥哥，怎么吃得跟小猪一样，还是小宝有吃相。” 柳雪一边包饺子，白书自己吃一口，一边给姐姐喂一口。 季明边煮饺子边吃，高娃子端给大伙后，季明盛出来一碗让他先吃着，蛋蛋早就坐在桌边上吃了个满嘴油。 朱艳丽把孩子哄好后，刚往桌边一坐，喜婆婆就给她端来一碗鸡汤，示意朱艳丽喝。 从外面听着，宋家院子热闹又喜气。 宋月华抬头看着头顶的星空银河，美丽且绚烂。 大年初一。 今天正是各家各户相互拜年的时候。 宋家相比往年，今年更热闹，张家，周家，蓝家，宗家，任家，马家，还有刘家，都给宋家送来了年礼。 就连大毛也托人送来了年礼，大多是各类瓜果吃食，还有几匹绸缎布料，看上去太过昂贵了，宋月华想退都退不回去。 就在她准备把自家好东西搜罗些送回去的时候，那小厮架着马车就跑了。 宋月华，“……”信都不带一个吗？ 记下各家送来的礼品后，宋月华盘算着下午再回过去。 没想到一整天下来，家里的客人就没断，宋月华只能安排小玉去给几家回礼。 大宝小宝长大了，也不需要过多看照，有些带小孩过来的，也会在院里玩耍起来。 下午来家里的客人当中，不乏有许多来往不多的村里人，主要是来打听东山上还要不要长工。 往年还只说东山上的工钱高，吃得好，不少人都不乐意给宋月华这么个小丫头干活，背地里笑话周大富的人可不少。 今年东山长工发的年礼，还有宗家的新屋子，可让不少人咽了酸水。 要知道，宗家当年可是村里有名的困难户，不然也不至于房子破到被雪压塌。 宗家建新屋没有摆酒席，过年的时候大伙可是看到了，现在的屋子在村里也数得上一份。 在银子面前，什么顾虑都成烟云。 宋月华面对这些人，不应下也不拒绝，只道，人等东山需要人的时候，再让大富叔通知大伙。 众人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等到傍晚的时候，田氏又来了，宋月华以为她是来拜年的，本想着宗家白天不是来过了吗？心里虽有疑惑，但还是端出瓜果来招待她。 谁料，田氏摆了摆手道，“东家别忙活了，我是回来干活的。” “干活？”宋月华道，“不是说好初四上工吗？” 说到这里，田氏语气变得不对劲，但还是调整好情绪道，“那个家，我是待不下去了。” 第二百零四章 说书先生 宋月华给她倒了碗茶，问道，“怎么回事？” 田氏想了想，还是把事情同宋月华说道。 原来，就在今天晚饭后，宗义把自己跟吴氏的事情，私下同田氏说了。 听到此事的田氏哪里接受得了，母子二人大吵一架后，田氏就跑了出来，因为没地方去，就来了宋家。 宋月华听闻后安慰道，“他们二人并无婚约，就算在一起也不违律法。” “不违律法，那人伦呢？” 田氏激动道，“就算老大不在，也改变不了他们是叔嫂的关系，这让别人怎么看他们，怎么看小白，怎么看我们宗家。” 宋月华给田氏剥了个桔子，递给她道，“只要没有触及律法，别人怎么看倒不重要，反倒是以小白的立场来看，这也未必是坏事。” 田氏吃了片桔子，看向宋月华，就听见对方道，“吴氏年华尚在，如今独身一人，总不好拦着人家再嫁，若是嫁与外人，小白不仅失去父亲，与娘亲也难得见一面。” “宗义往后若是成亲生子，小白在家中就更像个外人，反倒是宗义与吴氏在一起，不仅留住了母亲，与叔父相处也容易，终归是有血脉关系的。” 田氏纠结道，“可他二人终归是叔嫂。” 宋月华道，“婶子如若不愿，他二人也成不了。” 没过一会，宗义过来接田氏回家，“娘，东家也要过年，你在这里不好。” 这里还没等田氏开口，宋月华就打断道，“只要田婶愿意，我这里没什么不好的，你要想把你娘带走，就不要用这个借口。” 宗义解释道，“东家，是我跟心莲的事情。” 田氏重重地哼了一声。 看来自家娘亲是同东家说过了，宗义走到田氏面前蹲下道，“娘，我同心莲商量过了，如果您不愿意，我们就不成亲了。” 田氏这才看向他。 宗义继续道，“您怕外人的流言蜚语，我也不愿你们为难，所以选了这么一个折中的办法。” 宋月华一听就觉得不对劲，问道，“你的意思是，保持现状，往后二人皆不婚嫁吗？” 宗义点了下头，然后看向田氏。 田氏满眼的不可置信，“小义，你是在威胁我吗？” “没有！娘！” 宗义说着就跪在田氏面前，情绪激动道“我心悦嫂嫂，除了她，我谁也不想要，可我也不愿因此伤了娘，娘啊，你我该怎么办，你说……” 田氏咬着牙，看着一向引以为傲的小儿子这幅模样也心痛不已。 就在这时，小玉把头伸了进来，小心翼翼道，“阿姐，吴婶子来了。” 正好一家人聚齐了。 “让她过来。”宋月华道。 小玉把吴氏带来后，就赶紧回炕房去了。 吴氏一过来看到宗义跪在田氏面前，也跪了下来，“娘，您放心，我不会嫁给小叔的。” “心莲！”宗义喊了一声。 吴氏还是看着田氏，表情没有半分波动。 自家这个媳妇处了这么多年，她是什么性子，田氏哪里能不知道，看上去跟水一样，其实也是个倔的，不知道小义是怎么磨，才磨得她同意的。 田氏看着这一对冤孽，眼眶顿时就红了，“你们这样，怎么同小白交待，叫村里人怎么看待你们哟。” “娘，是不是只要别人没话可说，你就会同意？”宗义问道。 田氏摇头道，“人言可畏，这你要如何堵住人的嘴。” “娘，只要我能做到，你是不是就会同意？”宗义急切问道。 田氏吸了一口气，红着眼睛盯着他道，“只要你能做到，我就同意。” “心莲……”宗义轻轻地唤了声吴心莲。 吴氏睁大的眼中滑出一颗泪下来，颤抖着嘴唇道，“我听娘的。” 宗义把两人扶起来，又同宋月华道过谢后，才把婆媳二人带回了家。 大年初四，村里来了个说书先生。 正好这会儿都在家里猫冬，该拜年都拜完了，村里人都闲着没事，正好可以听听说书。 于是周里正把族里的大屋敞开，让村里人能在这里听听书，热闹热闹。 这说书先生也是厉害，说了好些个故事，有行侠仗义的，有英雄救美的。 虽然美人已为人妇，但在听到美女与英雄春宵一夜过后，不少男人都发出猥琐的声音，女人也是听得有些不好意思。 宋月华赶紧带着小玉把大小宝给拎了回去。 但好在后面又讲了个清官断案的故事，听得大伙也是如痴如醉。 再讲时，又讲了一个关于英雄救美的故事，一开始听还没什么问题，但听到后面，发现两人竟是养父女的关系。 这时一个姓郑的老人大声斥道，“你是哪来的疯子，尽说些罔顾人伦的邪言歪语，蛊惑人心，快些滚出我们村！” “老爷子，咱听故事就图个乐子，您怎么就急上眼了呢。”说书先生收起折扇，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郑老人怒道，“那也不是听这种故事！” 说书先生嘿嘿笑道，“老爷子别急，这种算不得什么，在京中这种话本比比皆是，待你们村有学子去到那里，才会知道我所言无虚。” 也有些看不惯的开口道，“咱们虽说都是种地的，可这人伦纲常还是懂得的，你说的这父女之间，如何能……” “这位兄弟说得好！”说书先生站起身鼓掌，“亲生父女定是不成的，可这本子里写的是养父女，并无真实的血缘关系，而且两人十年未曾相见过，要说父女之情，估计也是没有的。” 一个妇人也开口道，“毕竟有父女的名义在，这种卑劣之事就不应该发生的。” 说书先生朝人拱了拱手才道，“人有七情六欲，首要在于，不触及律法，那便是国法所允，再者在于，不涉及他人，这便是坦荡，你情我愿是为良缘，何来卑劣之说。” 郑老人气得不行，骂道，“你这是信口胡言！” 说书先生轻叹了一声笑着道，“乡亲父老，小生从京中而来，没承想各位这般顽……保守，如若有机会，村里的孩子还是莫要去到京中，免得惹祸上身。” 村中人顿时静了下来。 家中有学生的人家开口问道，“好端端的怎么就会惹祸上身，莫非如你这般不三不四才能进京不成！” 说书先生表情一惊，连忙比了个嘘的手势，“我见村中有学堂，想来以后说不定也是会有进京参考的学子，那我且说一句，各位最好还是不要见怪莫怪的好。” “京中有大人，好男子，私下以男宠相赠为风流，此乃京中风雅之事，若是各位家中出了个状元之材，因观念之差如老爷这般得罪了人，那后果……” 说到这里，村里人的表情各异，无人再言。 说书先生轻敲了一下书桌问道，“今天时候不早，还望寻一处地方歇息用饭，一日饭食20文，不知道有没有哪位家中有空置床铺的？” 一天20文不算少了，但这说书先生古古怪怪的，多数村民都不想把这怪人弄进家门。 “30文。”说书先生又加了10文。 “到我家来！”胖婶连忙跳出来喊道。 1天30文，谁1天能赚得到30文，别说只是个人，就是个鬼，她也得收了。 说书先生朝着众人拱手道，“明日午后，孙某还在此处候着诸位。” 等到人走后，就有村民后悔了起来，“哎，错过了30文，当时就应该同意的！” “走吧！人都走了，你还说这个有什么意思，傻不傻啊。”旁边的人笑骂道。 第二百零五章 无负于天地 东山初五开工，谢锋这天把谢文武早早送了过来，学堂要十六才开学，谢瑜暂时也不用急着过来。 这天宋月华特意准备了八宝鸭，让谢锋中午在这里留了饭。 吃过饭后，谢文武听说村里有说书的，想过去听，宋月华把人给拦住了，“大宝挺想你的，你陪着他玩一会。” 大宝，“……” 反正宋月华把谢文武给拦住了。 当天下午来到大屋这里的人少了一小半，昨天那个养父养女的故事还没说完，今天正好说个结尾。 在说书先生的声情并茂下，养女为了国家为了大义为了百姓而战死沙场，等到养父赶来时，刚好养女还剩最后一口气，只见她捏着被重新粘合上的玉佩，向养父许下来生再见的诺言，然后香消玉殒。 等到说完后，众人不知不觉间都流出了眼泪，也不知道是谁带头鼓的掌，整个大屋的人都跟着一起拍起了手。 后面再说到类似情节的时候，村里人已经不再如之前那般排斥了。 说书先生上午得空时，在村里四处转悠，转到学堂门口前抚须感叹，这学堂果然名不虚传，确实下了本钱的。 “老爷爷，讲故事。” 说书先生往下一看，一个圆滚滚的小童正拉着他的衣摆央求他讲故事。 这小孩才几岁啊，大人见着了不得打死他。 就在他准备拉扯之时，又听见一清脆的女声，抬眼望去是清秀英挺的少女，笑着开口道，“上午不讲书吗？” “姑娘没去听吗？”说书先生拱了拱手道，“下午我才开说。” 大宝又拉了一下宋月华道，“爷爷讲故事。” 宋月华无奈摸出20个铜板问道，“有没有不加料的故事？” 说书先生，“……” 宋月华继续说道，“行侠仗义的可以，谈情说爱的就免了，最好老少皆宜。” “当然有。”说书先生接过铜板，来到学堂大院，讲了一出小童捉鼠的故事。 整个故事中只有一童一鼠，但因为说书先生这绘声绘色的本事，讲得是一波三折情绪拉满。 别说大小宝，就连宋月华小玉，谢文武以及两个夫子，聂娘子还有夏娘子，都听得津津有味。 这么有本事的人，得亏宗义找得到。 说书先生在村里总共呆了5天。 等到人走后，村里人多少还是有些意犹未尽，私底也学着那先生的模样，在村口讲了起来。 大伙正讲着书，就听说宗家小孙子掉进河水里了。 等人赶过去的时候，就见宗义抱着宗白跑了回去。 宗义抱着宗白到县城看大夫，可谁知宗白竟然一直不醒，后面干脆抱回来，找了个神婆过来看，神婆嘴里念叨着施过法后，宗白还是没有要醒来的样子。 两天过去，宗家人快急疯了。 后面来了个手持转经筒的喇嘛，在宗家看过一圈后，在院中做起了法，又是唱又是跳的，引得大半个村的人都抓着把瓜子边磕边看。 唱到最后，喇嘛说宗义现在是被梦魇给抓住了，家中最好办一次大喜事，才能把小孩冲喜冲回来。 宗义马上道，“我愿意成亲。” “不急，这个冲喜也是有条件的，”喇嘛慢悠悠道，“首先，得在三日内成亲，拖太久到时候可不见得能冲回来，还有一个条件，得是在子时出生的女子才可。” 宗义马上把看热闹的汤媒婆给拉了过来，急忙问道，“汤婶子，求您帮我。” “宗小子，你这不为难人吗？”汤媒婆连忙推拒，“三日内成亲，正经人家的姑娘哪里会愿意三日内嫁给你，成过婚的都知道，单是下聘问吉都不止三日。” 宗义马上朝着汤媒婆跪下了，“婶子，求您救救小白。” “那个，吴心莲不正是子时出生的吗？你要不同她成个礼，也算是冲喜了。”汤婆子心虚得眼神直转，磕磕巴巴道。 有些看热闹的骂道，“汤婆子，有你这样保媒的吗？保到人家叔嫂身上了。” “叔嫂怎么啦！”汤婆子叉着腰指着那人骂道，“现在冲喜可是为了救人，还有什么比小娃子命重要的！” 被骂的那个人怂了下去，旁边看不过去的也帮嘴道，“那叔嫂成婚，多少是乱了伦理的，传出去也不好……” “怎么就不好！”汤婆子走到那人面前骂道，“人家是为了救小娃娃的命，就你毛大志还说上伦理了，你连田里几根草都算不清，还算到人家伦理上了，你先把自己脸上几颗痣数清楚了再说吧你！” 还有几个开了口的，都被汤婆子这张利嘴给堵了回去。 宗义突然朝着村里人脆下一拜，大声道，“我若有负天地，愿自绝于此，若无负于天地，祖先，还请令我侄儿醒来！” 村里人顿时愣住了，没想到宗义对这侄儿竟这般疼爱。 要是宗白没醒他就自绝…… “各位父老乡亲，后日请来此喝上一杯薄酒，为我院内多添一分喜气！” 说完，宗义朝着众人又是深深一拜。 现在相比伦理这一块，村里人更多讨论的反而是宗义的对兄长的情深义重，为了保住兄长唯一的骨血，竟然以自己的性命为筹码同天地立誓。 宗义选在十四这日成亲。 等他跟田氏上门来请宋家人吃喜酒时。 宋月华有些吃惊，这不就是明天吗？能准备齐吗？” 宗义道，“我准备了五年。” 田氏，“……” “就差最后一步了，别露了马脚，任家那边可别忘了。”宋月华好心提醒道。 他们叔嫂的事情，舒氏是知晓的。 宗义也笑了，“东家放心，自然不会。” 村里的人，宗义都上门去请了，除了在几个族老家碰了壁，其余村民对他还是颇为同情的。 当天晚上，谢文武特意来请了一天的假。 宋月华问了才知道，这小子自告奋勇要帮宗义的婚事做席面。 “宗义哥是条汉子，我佩服他，这酒席我打算帮他做得漂漂亮亮的，想来这过年做席的都紧俏，他也难得找到趁心的，不如我来干吧。” 这傻小子，宋月华笑道，“那你去吧，顺便把周小虎也带上。” “多谢师傅！”谢文武欢喜道，“那我现在去宗家，今天估计回来得晚，师傅给我留个门。” 宋月华点了点头。 第二天，宋月华带着小玉，大小宝一起去看热闹。 所有的东西都是临时买来的，看上去虽然匆忙，但该有的都有。 吴氏身上的嫁衣看上去十分讲究，旁边的妇人嘴酸了两句。 然后就听人说，是宗义临时去绣坊买一般的红衣没买着，只能花大价钱买了件新娘嫁衣，听说花了不少银子，因为要得急，还被布庄的老板娘宰了一顿。 那妇人这样一听心理顿时平衡了。 宋月华心想，布坊老板娘的风评被你小子害了啊！ 等到两人行完礼，把新娘送进去后，宗义才出来招待客人。 酒菜上桌没多久，汤媒婆就跑着出来喊道，“醒啦，宗家小孙子醒啦！” 宗义得到消息后，连忙往屋里跑，村里人看着桌上的肉菜，想了想还是先吃席。 宋月华抱着大小宝吃着菜，小玉问道，“阿姐，不去看看吗？” “这菜做得不错，你快尝些。”宋月华给小玉夹了一把笋干肉片。 小玉有些坐不住，站起身道，“阿姐，我还是去看看吧。” “那你去吧，我给你留些菜。”宋月华往小玉碗里夹了几把菜。 难得带着大小宝吃一次席，小宝还算能往自己嘴里扒拉，大宝吃得简直就像头小动物。 一开始还给他擦嘴，让他慢点来，等到后面宋月华干脆放弃了，让他自己吃去，反正外面穿了罩衣，只要别碍着别人就成。 回到家时，谢瑜已经到了宋家，送她过来的也是谢锋，不过这会儿谢锋人已经回去了。 小瑜一边整理包袱一边说道，“宋姐姐，你知道二叔送你的那条兔毛毯子是他自己亲手缝制的吗？” “二叔还有这手艺？”宋月华小声惊呼道。 当时谢二叔只说是自己做的，她只以为是自已家里给做的，原来真是自己做的。 谢瑜道，“好像是二叔最近才跟我爹学的。” 好嘛，现在除了谢全跟段一刀，又加了个谢锋，一个个的针细活比她还强。 第二百零六章 开学升班 正月十六，学生入学。 宋月华没想到，最早来的竟然是赵铁娘。 竹篾匠带着赵铁娘找的宋月华，祖孙二人来找她也不为别的，是为了让赵铁娘转到段夫子的武学班。 宋月华关切道，“小福可还好。” “小福已经醒了过来，不过未能痊愈，暂时不能来学堂。”赵铁娘说话时，面上尽是麻木。 竹篾匠经此一事，眼中似乎也没有了光亮。 两人离开时，宋月华还是忍不住安慰了一句，“竹爷爷，多多保重。” 竹篾匠轻点了一下头，就带着赵铁娘离开了。 赵小福，赵铁娘。 宋月华重重地叹了口气。 大宝小宝今年快三岁了，原本打算等他们过了生辰，再放到学堂里面去，能学文学文，能学武的学武。 现在想想，反正两小只天天捉鸡追兔子的，不如早些放进学堂，不说学什么，先耳濡目染一番也行。 突然听到马蹄声，宋月华站在门口看去，来了两辆马车，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花家的。 花宝儿每次出行，其本都是这个阵仗。 也不知道她今年能不能升到丙班，现在升班表应该出来了。 宋月华也过去看了一眼，升班的人还挺多的。 从丁班升到丙班的有：朱文言，宗白，魏丰，张蛋蛋，花宝儿，花细雨，何雷，苏元宝。 从丙班升到乙班的，只有陈树，奖励200文，做为升班奖。 升班奖只发了陈树一个，甲班还是只有张如山，谢瑜，边无三人。 陈树作为第一个升到乙班，第一个拿到升学奖的人，可算是周家的一大喜事，周里正高兴得差点要放炮仗庆祝。 第一次看到阿爷这么高兴，要说周小虎没有遗憾，那肯定是假的。 周大富跟周二贵也是真高兴，学堂里面除了张如山，最有本事的出在他们家，也算是长了一把脸。 一家子人的身后，宋小草躲在角落，满眼崇拜地看向陈树，在这一刻，陈树的身上好像散发着光芒。 有人高兴，就有人不高兴。 马虎跟花细雨没想到花宝儿都升到丙班了，他们俩还在丁班。 而且，马虎没有在丁班或丙班的名单上看到赵铁娘跟赵小福。 刚跑出学堂，就见竹爷爷领着赵铁娘一同从宋家出来。 “赵铁娘，你不上学了吗？”马虎跑过去打招呼。 赵铁娘站在他的面前，像是变了一个人，回道，“我去了武学班。” “你……” 马虎的话还没说完，赵铁娘就走了。 后面的竹爷爷把马虎给拉住了，面上严肃道，“别问了。” 赵铁娘居然早自己一步去到武学班了，那本就相差甚大的两人，那就没机会再找平了。 马龙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提醒道，“你去问问阿爷，或许知道是怎么回事。” “阿爷？为什么？” 马龙没多说，只道，“你去问就知道了。” 马虎半信半疑地跑回家问马爷，其实他自己都不抱什么希望。 结果马爷愣了下。 赵家的事情太惨烈了，当时除了他跟周老头，还有宋月华，谁也没有说，主要是想让家里人过个舒心的年。 马爷重重地叹了声气，带着马虎出了牛棚，坐在灶房，把赵家的事情告知于他。 马虎听完后，整个人都傻了，怎么会这样…… “阿爷，我要跟段夫子学武。”马虎神情凝重道。 “你升到丙班了？” 马虎挠了下鼻子小声道，“还没……” 马爷站起身，拍了拍屁股道，“之前说好的，升到丙班再学武。”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马虎追上前道，“赵家都发生了那种事，我不应该学武保护自己吗？” “一码归一码，男子汉一个唾沫一个钉，说什么就是什么！”马爷斥责道，“等你决心够了，干什么事都能成得了。” 得不到老爷子的同意，马虎想找张蛋蛋出出主意。 刚好宗白也要找张蛋蛋。 宗白这次过来，也是为了升班一事，他是为了任小美。 之前两家人一同住在两间屋的小院时，他们也方便一起上下学，自从他搬到了自己家后，任小美就只能自己一个人。 冬天路滑，好几次见到任小美都是摔得一身泥水。 宗白只能让东山大院里面的几个，上学时顺便带带任小美。 大院的几个人很爽快地就同意了。 没想到过完年一开学，两人就相隔了两个班，平时有宗白在班级里面还能帮着任小美一些，现在他不在了，想想就很担心。 这次来找张蛋蛋，也是听说张蛋蛋让花宝儿升到了丙班，想让他试试看。 马虎要升班，任小美也要升班，一个个不找夫子，居然都来找他，张蛋蛋心想，花宝儿这个招牌打得真响亮。 可惜马虎跟宗白都不是什么富裕人家。 “我知道了，不过这事我得先跟白师哥商量。”张蛋蛋同两人说道。 等两人离开后，张蛋蛋先是去了谢瑜那里，打听任小美跟马虎目前的学业评价。 谢瑜知道张蛋蛋在干的事，把两人的问题全部告诉给他。 马虎主要是理解能力不太行，记忆力方面平平，字写得不太好，主要是要多练。 任小美也是各个方面表现都不怎么样。 从书房出来后，张蛋蛋感觉这两个要升班很难啊！ 白书毕竟是乙班的学生，好不容易花宝儿升到丙班，丙班的课业好歹还是对他有帮助的，要是再回来教丁班的学生，除了浪费时间，就是浪费时间。 张蛋蛋有了主意，赶紧跑到东山，准备找大哥，结果发现大哥背上坐着个段夫子，正面目狰狞地四肢撑地。 张蛋蛋，“……”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 白书也才刚回来，他心里有数，自己今年是升不了班的，但还是忍不住去看了一眼。 回到大院后，张蛋蛋就来同他说了马虎跟任小美的事。 “再让你给他们补课肯定是不成的，但是你写的课件对他们是极为有用的，我想着，干脆出租你的课件！”张蛋蛋蹲在他的面前，说得眉飞色舞。 白书心想，那些课件现在反正也用不上了，不如直接借给他们好了。 张蛋蛋听后连忙摇头道，“也不是我就非要赚这个钱，而是那个课件是你费了很大的心血才写成的，要是别人不珍惜，弄坏了，你不心痛，我都要心痛了。” “借给他们可以，弄坏了得赔钱，借走看也得给钱，只有花了银子，他们才会珍惜。” 白书听他说得有理，于是问道，“你要收多少钱？” 张蛋蛋叹道，“都是些穷学生，能收多少呀，借三个月500文，没有对课件造成损伤可以退400文，要是毁坏严重的，翻倍赔偿，也就是要赔1两银子。” 只要珍惜点看，一个月三十几文钱，还是不贵的。 白书同意后，跟张蛋蛋两个人一起整理起了课件。 让张蛋蛋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花细雨找到了他，也想升班。 张蛋蛋很无语，当时让她跟着花宝儿一起补课，她怕浪费她家小姐的银子，现在花宝儿升上去了，她又得掏自己的银子来补课。 虽然花细雨有些傻，但张蛋蛋也不打算坑她，而是把借课件的规则也同花细雨说了。 花细雨没办法，只能道，“我多出100文，让我先看。” 张蛋蛋摆摆手道，“细雨姐，没有独占的说法，马虎跟任小美已经同意了，你们三个散学后，一起在讲堂看吧。” 花细雨还想再加钱，张蛋蛋道，“虽然白师哥写得简单易懂，但能有丙班的宗白在一旁给你们讲解，不是更好吗？” 听到有人讲解，花细雨才不情不愿地同意了。 租课件赚的钱，张蛋蛋都给了白书。 白书笑道，“你张罗这么些事，不分些吗？” “我赚得够多了，那课件本来就是白师哥费心写的，我再拿就不道义了。”张蛋蛋道。 白书乐了，让张蛋蛋留下来，一起研究丙班的课件。 这种好事，张蛋蛋当然婉拒了。 第二百零七章 铁簪 升班后学堂这边，也出现了一个小问题。 丁班现在7个人，问题不大，甲班乙班各3个人，都还算好。 可丙班有15个人，人数虽多，也是不教不过来，问题是其中的进度参差不齐，这就导致易夫子有些难办。 如果像之前丁班一样，分成新旧两个班，原本就得教甲班乙班两个班，再教两个丙班，那得把易夫子切成两半才教得过来。 “既然进度不同，那还是得分成两个班才成。”宋月华道。 易夫子心头一滞，“姑娘，四个班啊……” “放心，夫子只要如往前一样管三个班就行了，”宋月华安慰道，“丙班新入的学生就交给小瑜吧。” 易夫子心中一松，能喘口气就成。 “丙班……”谢瑜有些紧张，“丁班还好，让我带丙班会不会……” 宋月华转而问易夫子，“夫子怎么看。” 易夫子道，“可。” 谢瑜，“……”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回去的路上，宋月华还给谢瑜鼓气道，“小瑜，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以你的学识教丙学班的学生是绰绰有余的。” “绰绰有余还是说不上……”谢瑜羞涩道，“我好好努力，争取不误人子弟。” 宋月华轻点下头。 其实她也不是赶鸭子上架，在之前她就问过易夫子，甲乙班学生的情况。 谢瑜开蒙早，悟性也算不错，虽比不上张如山，但也是个好苗子，丙班的课程对她来说不是问题。 “大丫。” 宋月华刚准备进门，就听到有人在后面叫她，回过来一看，居然是宋大郎。 “有事吗？”宋月华问道。 谢瑜也停住脚步，看向两人。 宋大郎向前两步后才道，“家里给我找了个活计，再过几天就要去干活，以后不能再来念书了。” 见宋月华没有吭声，宋大郎又道，“我今年15，明年就阿奶就要找人给我相看，要是不出意外，明年估计会成亲……” 宋月华道，“喜酒就不必请我，我是不会去的。”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宋大郎的视线垂了下去，盯着空无一物的地面。 宋月华轻叹一口气道，“你是还想念书吗？” 宋大郎摇了摇头，“我同张如山不一样，再念下去也没有出路，但是能念书识字，还是得多谢你。” 说完后，宋大郎朝着宋月华，谢瑜，各拱手一礼，然后转身离去。 看着人离开，谢瑜道，“宋大郎可惜了，读书的悟性还算不错，可惜年纪太大了，今年15岁，是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 宋月华把门关上，轻叹道，“明天再同大富叔说一声吧。” 农户家的学生，没有那么多的游刃有余的机会，错过了就是错过了，除非天赋异禀，否则都只能按着父辈的足迹前行。 当天晚上，周大富拿着本子，跟易夫子，宋月华一起核对工时。 宋月华提到宋大郎时，周大富无奈道，“是该立业成家了。” 说完就把宋大的名字给划掉。 思虑几天后，宋月华坐在门口，看着大宝小宝无忧无虑追着兔子打滚的样子，她决定不等了，明天就把他们放到学堂去。 两天后，小宝适应得不错，大宝一散学就跑到宋月华面前哭唧唧道，“瑜姐姐好凶，我不要去。” 宋月华给他擦了擦脸道，“大宝，你是哥哥，妹妹都没说什么，你哭成这个样子像什么样？” “小宝在学堂待得还习惯吗？”宋月华转过头问小宝 “习惯。”小宝奶声奶气道。 宋月华好奇道，“那是能坐得住吗？” 小宝点头嗯了一声，自顾自地端起糖水，喝了起来。 宋月华又看了眼瘪着嘴，憋着哭的大宝，道，“大宝，你可是哥哥。” 大宝感觉自己憋不住，哇了一声跑了出去。 等谢瑜回来，宋月华问她大小宝的情况。 谢瑜道，“小宝很听话，不吵不闹安安静静的，大宝性子太活泼，根本坐不住，所以我抽了他两手板。” 大小宝的年纪太小了，还不到三岁，坐不住也正常。 宋月华把两小只叫过来，同他们俩商量，“大宝，妹妹喜欢听课，你就陪着小宝一起，好不好呀。” 大宝瘪着嘴一脸不情愿。 宋月华又道，“那你想怎么样呢？妹妹去学堂上课，你在家里跟兔子玩吗？” “我跟段夫子玩。”大宝道。 宋月华想想道，“这样好不好，以后每天上午在学堂听课，下午去东山跟段夫子上课。” “好！”大宝兴奋不已。 “小宝你呢？” 小宝有点不想去，但看到大宝一脸眼巴巴地看着她。 “好。”小宝道。 段夫子得知后一脸抑郁，“我这是练武，整天摔摔打打的，你给我弄两坨豆腐脑，这让我怎么练？” 宋月华道，“我也没办法啊，谁让大宝最喜欢段夫子了，非要上你的课。” “当真？”段夫子喜笑颜开道。 “当然是真的。” 段夫子轻咳一声道，“那成，豆腐脑也有豆腐脑的练法，放心交给我吧！” 第二天，宋月华就搭马爷的牛车去县城。 同搭车的还有二锅头，两人看到对方的那一刻，二锅头满脸的尴尬，宋月华想起来，还有这小子的破事没解决。 二锅头一路上都浑身不自在。 直到牛车抵达县城后，二锅头蹭地一下就跑没了，宋月华重重地啧了一声。 马爷看出端倪，问道，“咋啦，他欠你钱？” 宋月华笑了笑道，“那倒没有。” 说完，背上背篓前往铁匠铺。 等真正到了铺子外面后，宋月华有些许犹豫，该做的生意还是得做，不在赵铁匠这里，也得去别的铁匠铺子，整个县城就赵铁匠的手艺最好。 要不还是去别的铺子吧，做这么敏感的东西，戳人伤口实在是罪该万死。 就在宋月华打定主意去别的铁匠铺子时，一道童声叫住了她。 “宋姐姐？”赵小福喊道。 赵小福？ 宋月华进到店铺一看，就见赵小福坐在一张铺着厚垫的大椅上，朝她笑着。 原本还没有实感的宋月华，心头只觉一哽，蹲在了赵小福的旁边问道，“好些了吗？” “除了不能走路，别的都好。”赵小福道。 赵小福的两条腿打着重重的石膏。 “可能恢复？”宋月华问道。 赵小福嘴角扯出一个笑容，“也许吧。” 也许，那就是可能不会好了。 “还会来学堂吗？”宋月华轻声问道。 赵小福眼神有些失落，“等腿脚方便些了……” “小福，你想去吗？”宋月华握住赵小福的手，温声问道。 赵小福眼眶一红，抿着唇用力地点了下头。 “那就去，你不要担心什么，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帮你解决，好吗？”宋月华笑着道。 “宋姑娘。” 宋月华回过头，赵铁匠形容沧桑地站地门口，哑着嗓子喊了她一声。 赵铁匠进到店铺，把手中的包袱放在柜台，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这次要买些什么？” 宋月华看着他这个样子，心中更加犹豫不决。 “宋姑娘？”赵铁匠又喊了她一声。 “那个，我想要一把匕首，12枝发簪。” 宋月华的话音刚落，赵铁匠跟赵小福都看向她。 赵小福似是提醒道。“宋姐姐，你这个去银器铺子会不会好些？” “我要的就铁簪。”宋月华说完把图纸递了过去。 赵铁匠接过图纸前先说明，“太复杂的我估计做不了。” “放心，不复杂。” 等他展开图纸后，看了许久才道，“这是筷子？” “发簪，一头圆一头尖，本就没打算做得太显眼，朴实无华好一些。”宋月华解释道。 赵铁匠盯着图纸一动不动，眼睛越瞪越大，他猛地把图纸拍在柜台上，问道，“你想做的是利器？” 宋月华点了下头。 赵铁匠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利器好，利器能防身！” “阿爹！” 赵小福大喊一声，赵铁匠才回过神来。 宋月华准备给他算银子，赵铁匠摆了摆手道，“到时候再结吧，我再琢磨琢磨。” 离开前，宋月华又同赵小福说了去学堂的事，赵小福低声道，“宋姐姐，阿爹这情况，身边不能没人。” “你爹不收徒弟吗？” 要是能有个徒弟在身边，也比让赵小福整日守着他要强。 赵小福轻叹了声道，“舅舅也提过，阿爹不同意，等我再同他说一说，许就愿意了。” 第二百零八章 何小婉 从铁匠铺出来后，宋月华又到杂货铺子买了一把小弓。 这把弓的拉力不需要很强，当个玩具，给大宝玩耍刚刚好。 买完这些，宋月华还去买了些吃食，先在肉摊上买了五斤鲜肉，又背着篓子到百花街买了两包鲜花饼。 刚准备回去时，见到一个巷口围着一堆人。 本来宋月华是不打算凑这个热闹的，结果听到抓奸二字，不由地顿了顿脚步，朝着人群里头探了探头。 结果就看到二锅头同一个男的，大庭广众之下打得不可开交。 说是打得不可开交，可在宋月华看来，二锅头一两年的武功是白学了，使的也不过是又抓又挠的混子把式。 本想一走了之的，但要是走了，就更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衙差去抓迎欢楼的花魁！” 突然听到这一道声音，顿时人群热闹了起来。 “迎欢楼的花魁犯啥事了？” “不知道啊！ “去看看！” “去啊，总比两个男人掐架要有意思。” 说话间，人群都往迎欢楼方向跑了。 二锅头的脸上被抓了好几道印子，另一个男人头发被扯得松散，正打得难舍难分之际，突然二人上身都腾空而起，两个大男人就这样被人拎着扔进了大院。 二锅头抬头一看，居然是宋月华。 宋月华把大门关上后，看向两人，“说说看吧，到底怎么回事。” 同二锅头打架的那个男人名叫肖三，是个跑海的，年前才回来。 两人争执的源头是一个名叫何小婉的女子。 按照二锅头的说法，何小婉有一个长年家暴的丈夫，每日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两人相遇相知，约好了过了十五一起私奔。 然而等二锅头打包好钱财，到了约定的地方，何小婉说是赶海的丈夫回来了，收下了二锅头的财物后，让他再等几日。 等到今日二锅头再上门，何小婉早就跑没了影。 “被骗的又不止他一个人，凭什么打我！”肖三捂着脸骂咧咧道。 宋月华道，“你这边又是怎么回事，先说清楚，要吵架晚点吵。” 其实肖三也不是何小婉的丈夫。 肖三碰到何小婉时，她说自己被新婚丈夫家暴，自己实在是受不住，才逃了出来，来到了这里。 他一时心软，就把人留在了家中避难，避着避着就春心荡漾了起来。 可惜肖三是个跑海的，无法在家中久留，每次回来都想同何小婉名正言顺成个亲，然而，每次都以她已为人妇，不得再嫁为由推拒。 这次肖三回来，都下定了决心，找到何小婉的前夫，让他俩和离。 回到家后原本说得好好的，结果第二天一早，何小婉就卷了他的钱财跑没了影。 相比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这还不算什么。 像二锅头这种冤大头，一共来了三个，住着他的房子，骗了一堆男人。 “何小婉，你个王八蛋！”肖三一个没忍住骂哭了自己。 宋月华看着如丧家之犬的两个人问道，“要去衙门报案吗？” 二锅头摇了下头道，“不用。” 肖三一脸复杂地看向二锅头问道，“你被骗了多少？” “三两。” 这下子，肖三哭得更凶了，“你个死穷鬼命真好，我风里来浪里去，整整攒了五年的血汗钱，整整30两，全都没了！” 二锅头，“……” 这下子，宋月华更搞不懂了，明明是两个受害者，怎么就打起来了。 二锅头叹了一声道，“何小婉说他打女人，而且这人一开口就很嚣张样子，你说该不该打。” 宋月华白了他一眼。 二锅头不报案，没想到肖三也不愿意报案，据说，他与何小婉也是有过很多温情蜜意的时候，实在于心不忍。 宋月华转头就走，顺便把二锅头也带上。 离开肖三家，宋月华问道，“你打架那些招式是从段夫子那里学的。” “那没有，”二锅头双手抱在脑后道，“我一上手就知道那小子是个普通人，杀鸡哪里用得着牛刀。” 宋月华点点头道，“所以你用挖耳勺，是想挖死他。” 二锅头，“……” “私奔这事没成，你还有什么打算？”宋月华问道。 二锅头重叹一声道，“得过且过吧。” “段夫子最担心的就是你，觉得你活着看不到明天。”宋月华道。 “有这么严重吗？”二锅头耸了下肩，不以为意。 宋月华问道，“等你以后再遇到何小婉时，你希望以怎样的面貌面对她？” 说到何小婉，二锅头停下脚步认真想了想。 “要是有可能，希望这辈子都别再见面了。”二锅头道。 宋月华没想到，他会说这种话。 虽然没有私奔成功，还被骗了钱，但至少二锅头暂别了当小三，对于宋月华来说还是值得高兴的。 像二锅头这种性子的人，要不是让他干了一次刑家村的事，留了个把柄在人手上，宋月华哪里会留他这么久，这人就跟个定时炸弹一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炸了。 两人快要走到城门口时，宋月华开口道，“你最近有没有活干？” “没有，怎么？”二锅头偏过头来。 宋月华道，“县里铁匠铺子发生的事，你听说了吗？” “知道。” 宋月华继续道，“现在铁匠铺子只有小福陪着她爹，我担心赵铁匠想不开，想找个人以打杂的名义看顾好他们父女二人，一个月250文，干3个月，怎么样？” 二锅头一脸疑惑地看向她，“你同赵铁匠一家的关系很好？” “我是赵铁匠铺子的常客。”宋月华道。 二锅头哼笑一声道，“你倒是菩萨心肠。” 宋月华皱着眉头问道，“你到底干不干？” 二锅头走到路边蹲下，点头道，“这事能让赵铁匠知道吗？要是不收我怎么办？” “不要让他知道，至于怎么让他收你，你自己想办法。”宋月华道。 二锅头重重地叹了声气，掰了掰脖子道，“行吧，你这要不再加点钱？” “不加，你就值这个价。”宋月华道。 二锅头，“……” 花点钱，能把这尊大佛给请走，宋月华觉得很值得。 赵铁匠那个状态确实让人担心，有二锅头在，赵小福也能松活些，正好一举三得。 第二百零九章 轮椅 回到家后，宋月华把小弓还有鲜花饼拿给大小宝。 两小只高兴得不得了，大宝拿过小弓就去找段夫子，小宝抱着鲜花饼咽了咽口水，又重新包了起来。 “小宝不吃吗？”宋月华问道。 小宝惦着小脚把饼子放到柜子上道，“一起吃。” 宋月华心中一动，亲了亲小宝的额头夸奖道，“小宝真好！” 当天晚饭后，宋月华去了一趟王家，原本只是想看看段夫子做的手推车好不好使，想试试看，结果发现，王家里不仅有手推手，就连摇篮摇椅都一应俱全。 果然爱情才是最好的动力。 “这手艺看着不错。”宋月华道。 朱艳丽有些别扭，“我给银子，他也不要，你说怎么办？” 宋月华，“……”我又不是那个意思。 一旁的王婆婆道，“都说了，做套衣裳回礼不就好了。” “那也回不上啊！” 王婆婆道，“那就一年四季的衣裳全给他做上，算了，还是我来吧。” “东西退也退不回去，”朱艳丽无奈道，“我感觉现在越欠越多了，要不是如月一直不得消停，我就……” 朱艳丽看了眼王婆婆，还是闭上了嘴。 要是真的不喜欢，算清些也好。 宋月华从王家出来后，在学堂找到了段夫子跟易夫子，想让他们研究一个轮椅。 听完了宋月华的要求，两夫子一时间都愣了下。 易夫子道，“姑娘，你的想法挺全的。” 段一刀也点头道，“又是手闸，又是转向轮的，想法倒是挺全面的。” “能做出来吗？”宋月华问道。 段一刀看向易夫子。 易夫子轻叹一声道，“我得研究研究。” 轮椅确实不是一时半会能搞好的。 除了轮椅，还有就是道路的问题，门槛这里可以做个小坡，方便轮椅出入，讲堂那里也是一样，这个问题不大，就交给了段一刀。 接下来就等易夫子把轮椅给琢磨出来。 想到易夫子又要教书，又要写书，偶尔还被段一刀跟自己拉过去搞研发，干的活实在太多了，宋月华于心有愧，只得让柳雪送两只老母鸡交给夏娘子，让她给易夫子炖些汤补补。 在赵铁匠那里定的铁簪子，宋月华原本预计五天就能送到，结果直到月底，二锅头才送过来。 一把匕首，一个木盒，宋月华接过盒子，打开一看，12支上了黑漆的铁簪，比原定的尺寸要长不少，一头尖锐，另一头是圆头，圆头一端有格状交叉的纹路。 握住一端，就是一件凶器，因为上了黑漆，看着不美观，插在发间也不打眼。 宋月华惦了惦，心想，只要手劲足够，杀个人是绰绰有余的。 “多少银子？”宋月华问道。 二锅头道，“2两。” “你是不是听错了。”宋月华重新问过。 二锅头无奈道，“我问了赵师傅三遍，他说的就是2两。” 宋月华心想到时候自己再去铁匠铺问问吧。 暂时先把2两银子结给二锅头，宋月华问道，“这么快就干上活了？” 二锅头无奈道，“费了我老大劲了，要不是那个小丫头帮忙，这活计铁定干不成。” “我还是很相信你的。”宋月华道。 二锅头半分不信，把东西交给她后，提醒她记着日子，从今天开始就得算工钱。 宋月华有些无语，她什么时候拖欠过工钱了。 等到二锅头走后，章氏抱着周心爱到宋家来做客，得知大小宝上学去后，惊道，“不是才2岁多吗？现在放过去也能学？” 宋月华笑道，“在家玩泥巴也是玩，不如放到学堂去，能学就学，学不了也能耳濡目染些，再说了，自家孩子不听话也好教训，总归不会惹出什么乱子。” 这种事情，宋月华不想别人也照学，2岁的小孩听话的还好，不听话的就很麻烦了。 章氏也没再提这茬，只同宋月华说些村里的事，“昨天晚上顾青带着柳媚娘回来了，你听说了吗？” “柳媚娘？”宋月华都快把这人给忘了。 章氏凑近道，“听说，柳媚娘还是挺着个肚子回来的。” 宋月华大吃一惊，还真让她怀上了！ 等到章氏离开后，宋月华带上发簪到东山找柳雪。 “这是发簪？”柳雪有些不确定。 “是的，”宋月华握住一头比划给她看，“防身发簪，如果遇到危险的时候，总归能护住你一次。” 柳雪收下后，也比划了一下，然后别在了头上。 “小心点，别伤到了自己。”宋月华道。 柳雪摸了摸笑着问道，“好看吗？” 宋月华点点头道，“有消失的美感。” 柳雪开心地别着簪子去煮猪食，宋月华顺便把柳媚娘回来一事告诉她。 闻言，柳雪手上的动作一顿才道，“同我没有关系。” 想了想又道，“白书那里我多少会说一声，不过，估计他也不会在乎。” 宋月华点点头，没有继续说下去，只在猪场里面转一了圈问道，“再多养些，能照看得过来吗？” 柳雪想了想道，“能再多100只” 宋月华乐了，拿出早早备好的55两银子道，“改天你叫上覃婶子，买50头猪崽回来，剩下的银子用来买米糠或他用。” 从猪场出来后，小花小黑围了过来。 小黑一身皮毛被养得毛光水亮，小花的伤疤还很明显，但看上去没有之前那么狰狞。 宋月华逗了一会儿，就到伙房来找谢文武。 伙房现在总共三个人，除了谢文武，周小虎，还有吴氏。 宋月华过来的时候，几人正在准备午饭，烧火的烧火，切菜的切菜，洗菜的洗菜。 “人手还够吗？”宋月华问道。 谢文武手上的刀剁个不停道，“够了，师傅要在这里吃吗？” “不用，晚饭我回去吃。”宋月华看几人也还忙得过来，就没多插手了。 学堂散学后，宋月华把铁簪分别给小玉小瑜一人一支，“这个确实不怎么好看，但是可以防身，我希望你们平日都能戴在头上。” 两个小姑娘都听话地把铁簪别在了头上。 “阿姐，这个很贵吗？”小玉问道。 宋月华打开木盒，里面还有8支，“这个是铁的，并不贵重，你们要是遗失了也没关系，这里还有这么多，可以重新拿。” 小玉笑问道，“我可以送给师傅还有小蝶姐吗？” “可以呀。”宋月华拿了两支给小玉。 “多谢阿姐，我现在就给师傅他们送去。”小玉拿着包好的簪子跑了出门。 宋月华还在背后喊道，“小心点，别伤到了自己。” 小瑜摩挲着发簪道，“要是早些有这个，小福也不会……” 宋月华马上道，“小瑜，你要记住，如果你不能一击致命，就不要轻易出手，这个只是让你多个选项，哪怕当时赵家娘子与小福有这个，使用不得当也只会激怒对方，说不定连小福都保不住，这个是给你们留的后手，要用在最恰如其份的时候。” 谢瑜点了点头道，“宋姐姐，我知道了。” 看来单有铁簪还不够，还得再上一堂防身课才行，别因为错误的使用方式，反而得不偿失。 第二百一十章 猪倌收土豆 最近东山跟家里两头忙，宋月华也没时间去关注柳媚娘的事情。 谁知道，她不去找事，结果事情找上了门。 宋月华同蓝婆婆一起在鸡场收鸡蛋，手上各拎了一个大蓝子，快到大院的时候，就听到了女人说话的声音。 “你们都有地方住，也不愁吃穿，就非得霸着老宅，不管阿娘的死活吗？” 随后响起的是柳雪冷冷的声音，“阿娘既已寻得良人，那白家老宅又与你何干。” “真要说起来，白家与你才是真正的没有干系。”柳媚娘冷声道。 柳雪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所以老宅在白书名下，而且现在已经租给边家，阿娘就别枉想了。” 眼看柳雪硬的不吃，柳媚娘只好来软的。 “小雪，阿娘好不容易能嫁到顾家，当童生娘子，你就忍心看着我身无长物，两手空空地嫁过去吗？” 柳雪语气平静，“阿娘，你是出嫁也好出家也罢，你的死活都与我无关。” “小雪，你当真要这么绝情？”柳媚娘捂着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可真热闹啊！” 宋月华越过柳媚娘，站在柳雪旁边，淡笑道，“这不是柳婶子嘛，是来请我们去喝喜酒的吗？” 还没等柳媚娘开口，宋月华又一脸意味深长地表情道，“对了，听说你怀上了，呵呵，恭喜啊！” 柳媚娘被吓到面色苍白，不由地退了两步，看宋月华又准备开口，吓得大叫了一声，然后惊慌失措地跑了。 柳雪，“……” 蓝婆婆跟柳雪两人同时看向宋月华。 “呵呵……”宋月华干笑两声，拎着篮子进了院子。 又过了几天，村里传来顾家办喜事的消息。 不用打听，宋月华都知道，柳媚娘总算要如愿以偿地嫁进顾家。 喜宴当天，黄凤娟整个人形销骨立，死气沉沉，全靠村里的汤媒婆张罗着场面。 宋月华给完礼钱，就找了个地方自己吃席，席面普普通通，挑不出错也说不出好，能办成这样，怕是也不容易。 席间有好事的妇人问起柳雪，宋月华笑笑不说话，妇人也不敢多言。 毕竟自家男人还想去东山上干活，要是得罪宋月华，公婆怕是会扒了她的皮。 顾家这事结束后，宋月华就没再关注过。 最近地里的土豆也该收了，前后一共分别种了30亩的土豆。 周大富把学堂里面攒下的工时用了一半在挖土豆上面，这样子也不需要过多的调派人手。 大院把覃秀秀跟丁翠姑借调了过来。 周大富再分一半的工时到宗义这边，人手刚好差不多就够了。 土豆挑到大院里，再由大院的人来分装，麻袋还是一袋差不多100斤，先装200袋出来留作种，剩下的再留200袋出来平时补充猪饲料。 剩下的算了一下，还有800袋，杂货铺的老板只要1万斤，也就是100袋。 后面宋月华去了几个铺子，酒楼，那里的管事一开口就压价，价格低到她有些生气。 一圈下来，宋月华都不想卖了，最后想着找一趟猪倌，他那里养的猪多，说不定会有需求。 刚到猪市，就见猪倌满面红光地迎了上来，“宋姑娘，可是要买猪崽？” “你这里收土豆吗？”宋月华指着身后一车的土豆问道。 猪倌看了一眼道，“土豆收的，都在这里了吗？” 宋月华道，“家里还几百袋，总共700袋，一袋100斤，能要得了这么多吗？” 闻言，猪倌笑道，“怎么要不了，再多也能要得了。” 这是养了多少猪啊！宋月华心中暗叹。 要是单靠自家的牛车不知道拉到什么时候，猪倌把猪市的牛车都喊上，一起去到宋家拉土豆。 “您这怕是养了不少猪吧。”宋月华问道。 猪倌神秘一笑道，“也不尽是。” 哦，还养了别的牲口。 宋月华心想自己家养猪养鸡就足够了，上次养的几只羊崽就挺失败的，一直不怎么长肉不说，生病还费了不少药。 步子还是得一步一步迈。 等到了大院门口，土豆过完称，猪倌认的字不多，过一袋就记一笔，总共700袋没有错，每一袋都100斤往上，整体肯定是多出不少土豆的。 猪倌也不讲价，结给宋月华70两银子。 土豆全部拉走了，宋月华晚上让谢文武做了个土豆宴，接下来东山也吃了好几天的土豆。 接下来的地不着急种别的，好好重耕过，施上底肥，休整一段时间，等到四月份直接种棉花。 宗义不同于周大富，有过种棉花的经验，自从整地开始，天天找周大富问问题。 周大富也不好藏私，要是两块地种得不一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出了什么情况。 好不容易养出来的经验值，肯定不能浪费。 宋月华让周大富把两边的长工聚到一起，搞了一个种棉花的心得分享。 这个分享会宋月华也去听了，讲的都是实在话。 毕竟当初那30亩棉花，她也是全程都有参与的。 好不容易把棉花地的事情安排妥当，易夫子这边的轮椅图纸也完成了。 单看图纸，宋月华觉得跟她印象中的轮椅相差不算特别大。 易夫子讲解完又道，“反正我琢磨着是没什么问题的，实际情况得做出来才知道。” 动手这一块还得找段一刀。 宋月华拿着图纸，到东山来找段一刀时，就见他跟三个徒弟打成一团。 难得看到他们对练，宋月华虽然看不懂招式拳法，单纯当成打架来看也是挺有意思的。 主攻是金少阳，其次是季明，赵铁娘刚学不久，招式虽然生涩，但劲头生猛。 虽然三人很快被段一刀给制住了，看着表现应该是不错的，宋月华心中评价道。 “真没用！”段一刀骂道，“各跑20圈。” 宋月华，“……” 段一刀骂完后，坐了过来，宋月华把图纸递给他，“之前二锅头跟狗娃子在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严厉。” “这个不能比，那两个每天下课比你东山的长工还准时，生怕多练一分钟，这三个别的不说，单是心性就强出二锅头跟狗娃子十万八千里，要求自然不能一慨而论。” 段一刀说完，指着图纸道，“这个没问题，等我弄出来给你送过去。” 宋月华看向赵铁娘，小姑娘一圈又一圈地跑，眼神有些偏执。 “这几个不担心他们偷懒，就怕过犹不及。”宋月华道。 段一刀点头道，“姑娘放心，我会盯着点的。”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轮椅的细节，这时，一架马车来到了东山。 就见燕风见跟大毛从马车上跳下来。 第二百一十一章 学成归来 燕风见朝着宋月华后举起手中的大弓，大声道，“宋月华，小爷又回来了！” 宋月华，“……” 燕风见得意道，“我在庙里苦练这几月，这次定能胜你。” 他练的不是拳法跟棍法吗？跟射箭有什么关系吗？ “头发长了吗？”宋月华问道。 谁料燕风见把假发一掀，里面头发是有，但长度还没有达到不让人非议的程度。 “再戴些时日吧。”宋月华道。 假发在燕风见的手中直转圈圈，他问道，“宋月华，你用了自己的头发做的假发？知道送头发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意思？”宋月华有些好笑问道。 燕风见重重地叹了声气。 大毛在一旁解释道，“宋姑娘，女子赠头发是结发的意思，但我知道你是……” “好了，”燕风见打断道，“我现在没有成家的打算，你就别打我的主意了。” 宋月华，“……”这个小王八羔子！ “这顶假发，不止我一个人的头发，还有谢文武的。”宋月华道出事实。 燕风见愣住了，大毛也愣住了。 怕他们不信，宋月华又道，“除非我把头发都剪了，否则就这个发量怎么看都不是一个人的，你们怎么想的。” 燕风见问大毛，“三个人也能结发？” 大毛使劲摇头，“没有这种说法的，要是不止宋姑娘的头发，可能真的没别的意思。” “哦……”燕风见总觉得还有些失落了。 宋月华指着燕风见背上的大弓问道，“要比比？” “当然！” 说到比试，燕风见就来了兴致，两人到东山的操场上开靶。 这一次从寺里归来，燕风见的力量上确实所长进，但只凭这样还是赢不了宋月华的。 直到宋月华最后一箭射中后，几乎是毫无悬念地胜出，燕风见明显失落了片刻。 还没等宋月华想好怎么安慰他，燕风见就把弓箭往身后的大毛一扔，冲着段一刀道，“段一刀，过两招？” 二人来到一旁过招，宋月华叹了口气。 大毛走过来同她说话，“三爷在寺里白天练棍晚上练弓，没想到还是胜不过姑娘，心中怕是有所郁结。” 郁结？ 宋月华朝着燕风见看了一眼，真不觉得。 不过，宋月华还是同大毛道，“谢文武现在在伙房干活，晚上都在这里吃饭。” “好的！”大毛喜道。 在灵华寺的期间，吃得就不好，虽然找谢文武要了食谱，但还是差得远。 好不容易来一次，自然不好错过谢文武的手艺。 宋月华又同大毛道，“你过年给我送的东西太贵重了，我实在不敢动用，也不知道回什么给你好……” “说来，我还没有好好谢过宋姑娘，”大毛感激道，“若不是姑娘送来的假发，我怕是完蛋了，别说送些东西，就是把我自己送给你也是应当的。” “那还是不必。”宋月华连忙婉拒。 大毛又问起了大小宝，得知两小只现在在学堂后，大为吃惊，“想当初我同三爷在这里的时候，大宝还尿裤子，没想到现在居然念上书了。” 宋月华笑道，“现在已经不尿身上了。” 大毛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道，“这是我让三爷帮忙托好友的兄长的好友从京中求来的伤药，姑娘可以试试看。” “京中的伤药！”宋月华惊喜道，“大毛哥，辛苦你了，对了，这个多少银子，我晚点拿给您。” 大毛连连摆手道，“宋姑娘，我们之间就不要谈钱了，而且我也没花钱，是三爷找的人，帮的忙。” 说完后，大毛又怕宋月华找燕风见提起银子，于是道，“姑娘要是真的想回报，就同三爷多比两场，这个银子不重要，重要的是人情。” 宋月华点点头，这个人情她记下了。 两人本就一直有通信往来，见了面后，也是有说不完的话。 段一刀也懂得资源利用，自己同燕风见过完招后，把自己的三个学生，都叫过来，一个一个地同燕风见对练。 金少阳坚持得最久，但还是败了。 轮到季明时，段一刀先把人叫过来，让他光明正在地过招，不要使诈，才放人去比试的，结果也不过10招。 等轮到赵铁娘时，燕风见问道，“你练了多久？” “一个月。”赵铁娘回道。 燕风见眉头一皱，段一刀马上道，“说好了，把他们三个全打败了，我再同你练。” 燕风见无法，只得同赵铁娘道，“你去拿个家伙来，不然同你一个新人对打有损我的英名。” 赵铁娘看向段一刀，就见段一刀扔给她一根木棍。 “来了！” 赵铁娘接过木棍后，直接朝着燕风见挥来。 前两次差点被抓住，第三次近身时，燕风见抓住木棍往身后一带，赵铁娘顺势抓紧木棍，一个空旋，双腿朝着燕风见的面门蹬去。 燕风见往后退了一步，稳住身形，一掌劈下把人给打得重重摔在地上。 一时间没收好劲，赵铁娘的整个后背砸在地上。 宋月华单看就知道摔得不轻，正要上前，就见赵铁娘爬起身，朝着燕风见拱了下手，然后下去了。 段一刀只得陪着燕风见继续过招。 宋月华来到赵铁娘旁边道，“你这种打法，不出几年就会废了。” “宋姐姐。”赵铁娘抬起脸看向她。 宋月华叹了声气道，“你现在除去愤怒，什么也没有，这几天你先别上课了，去找喜婆婆看看伤，严重就歇几天，不严重也歇几天。” “再过些时日，小福也会来学堂念书，你得好好护着她。” 赵铁娘低下头，“小福她，站不起来了……” “站不起来也不影响念书，”宋月华问道，“你去学堂看过吗？有空去帮帮你师傅吧，他要给小福做轮椅。” “师傅？”赵铁娘看着跟燕风见打得正欢的段一刀，不太明白。 宋月华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宋月华把季明叫过来，让他带赵铁娘去喜婆婆那里看看。 操场上只剩下金少阳跟燕风见，还有段一刀。 金少阳想比剑，燕风见没有拒绝，从马车上扔下来两把剑，两人你来我往，愈战愈勇，一柱香的时间过去，燕风见才把金少阳的长剑打下。 伙房那边，谢文武知道燕风见来了后，有些高兴，但没表露出来，只是重新安排了一些菜色。 赵铁娘背上一整片淤青，伤得有点重。 上完药后，喜婆婆让她回去歇三天再练武，半个月内尽量不要再碰到后背。 赵铁娘看了眼季明，谁料她的话还没说出口，季明就道，“我会如实跟师傅传达。” 赵铁娘，“……” 吃晚饭的时候，燕风见也不见外，直接就在大院的饭堂用饭。 看到谢文武准备的一桌子菜后，笑道，“吃了这么多家，还是你做的最合口味。” “说得再好听，我也不会给你加菜。“谢文武哼哼道。 宋月华看着桌上的红烧肉，白斩鸡，酱油板鸭，各种拿手菜后无语住了。 还要加什么菜，还有什么菜可加，压箱底的东西都给人家摆上来了。 燕风见吃得胃口大开，再加上宋月华，谢文武跟大毛，菜虽多却也是刚好填饱几个人的肚子。 宋月华看到燕风见的袍子被割了一道，让他把外袍脱下，拿回去给他缝一缝。 闻言，燕风见也不见外道，“不着急，我在这住一晚上，明天再走。” 宋月华，“……”你也太不见外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蜈蚣山 饭后，金少阳来找燕风见讨教，两人消了会食，又对练了起来。 金少阳身手不错，虽虽屡屡落败，但燕风见还是很乐意当他对手。 看他俩这个样子，天黑之前怕是都不会消停。 学堂已经住满了，宋月华只能让二人住在操场旁边的屋子。 大毛拎着水里里外外擦了好几轮，还跑到杨木匠家买了套床架回来，铺盖倒是不必担心，马车上都带着。 宋月华忍不住问道，“不是只住一个晚上吗？” “有我在身边，就不能让三爷不舒坦，而且，咱也不是没那条件。”大毛笑着道。 他们乐意折腾就折腾吧。 宋月华看着大毛，开口问道，“大毛哥可听说过蜈蚣山。” 大毛手上的动作一顿，神色凝重道，“知道，年前还在县里杀了人，这帮土匪太嚣张了。” “这么嚣张，县令不能抓住吗？”宋月华问道。 大毛把床铺好了，准备去大院烧点热水过来，于是两人边走边说。 “不是咱们大人不乐意，而是蜈蚣山地势不利攻，前些年，少将军追到蜈蚣山，才进去一半就折了一小支队伍，咱们大人从未带过兵，他也只能写折子递上去，等上头派人来处理这一窝子土匪。” 宋月华帮他提了两桶水，“就没有别的好法子吗？” 大毛摇了摇头道，“蜈蚣山的土匪有好几个当家的，其中以大当家性子最为残暴，视人命为草芥，但却身手了得，武功极高，但最可怕的还是二当家，听闻此人常年带着一把红鞘长剑，至今为止，无人见过其剑出鞘。” 不等宋月华问，大毛就偏过头，低声道，“意思就是，见过剑身的人都死了。” “这么厉害？”宋月华道。 大毛摇了摇头，“比起他的剑术，最令人害怕的是他诡谲多变的战术，以少胜多，以无胜有，总能出其不意。” 说完，大毛又提醒道，“宋姑娘，你从我这里问问也就算了，可切莫到旁人处再打听了。” 宋月华默默地往炕口塞了根木柴。 蜈蚣山，一个有武力值，智力也在线，甚至还具有天然的地形优势的土匪窝。 是真的除不掉吗？还是留有他用？ 那赵家的公道该由谁来给？ 赵小福，赵铁娘，赵铁匠，活下来的人，心中的郁愤该向谁来宣泄！ 宋月华朝外头看了一眼，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该回家了。 小瑜小玉正牵着大小宝在附近散步，宋月华把外袍给她看，问能不能缝好。 小玉接过袍子看了看，“可以，明天再给他成吗？” 宋月华点头。 第二天燕风见拿到袍子后，看了看，随后往身上一套，夸赞道，“手艺不错。” 宋月华点了下头，问道，“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燕风见的头发还没长全，现在要是回到家里，说不定就会被发现。 “等我把灵华寺那几个年纪大的干倒后，我再来找你。”燕风见跳上马车前说道。 宋月华安心了，朝着两人挥了挥手。 又过了小半个月，轮椅终于做成了，宋月华亲身试过，没有问题，完全可以用。 宋月华把赵铁娘叫了过来，“铁娘，你去把小福接回来吧。” 自从把学堂门槛的坡给弄好后，赵铁娘每天下了课后，就开始修整从学堂门口通往竹家的路面。 一开始只有赵铁娘跟竹青青，后面马龙，马虎，张蛋蛋，陈林也加入了进来。 竹篾匠得知情况也欲帮忙的时候，段一刀把人拦住，“让孩子们自己干吧，咱们别插手。” 现在每天散学后，大伙也不急着回家，都扛来锄头，或铲子一点一点地修整路面。 得知现在就要去接赵小福，赵铁娘有些着急道，“地还没有修完……” “慢慢弄，不着急，要是能每天跟你在一块，小福肯定会很高兴的。”宋月华道。 赵铁娘点了点头，跑到段夫子那里去请假。 次日，赵小福就坐着轮椅跟赵铁娘一起来到了宋家。 “宋姐姐，轮椅很方便，谢谢你。”赵小福感谢道。 宋月华注意到赵小福姐妹俩的头上也别着黑色的发簪。 赵小福又拿出一个盒子道，“这是阿爹的心意。” 木盒子打开，里面是个宽宽的类似手镯一样的东西，宋月华抬起头，就见赵小福手上也有戴着一个同样的手镯。 难道这是什么暗器？ 赵小福举起一只手，从手镯中拉出一根长线，解释道，“这根丝细，材质特殊，是阿爹加了别的东西淬炼的，可以轻易割断一个人的喉咙。” 果然。 没想到赵铁匠还有这等巧思，宋月华很喜欢这个手镯，因为盒中只有一个，于是问道，“这个可能再做一些，我想多买几个。” 赵小福有些不好意思道，“材料有限，暂时只做了三个，我与阿姐各一个，还有一个送给了宋姐姐。” “那岂不是很昂贵……”宋月华顿时觉得有些烫手了。 赵铁娘开口道，“宋姐姐，你就收下吧，不然，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对于这两姐妹，似乎什么安慰的话都显得无力。 把赵小福推到学堂后，宋月华蹲在赵小福的轮椅前面温声道，“有什么问题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赵铁娘转到了武学班，赵小福升到了丙班的新班。 原本谢瑜是打算把赵小福放到丙班的旧班，因为竹青青在旧班，考虑到姐妹二人一个班也方便照顾。 宋月华主要是考虑到赵小福的学习进度。 在问过本人的意愿后，还是放在了丙班的新班。 赵铁娘每天整修路面，再加之妹妹过来陪着她，身上的戾气也少了许多。 但笑容总是显得有些别扭。 赵小福无奈道，“阿姐，你不想笑就别笑了。” “不是的……” 赵铁娘摇了摇头道，“只是，每次我想笑的时候，都会觉得对不起阿娘，对不起你……” “阿姐，你没有对不起谁。”赵小福道。 赵铁娘不这么想，“若是我在，至少能保护你，也许，阿娘也能……” “阿姐，你知道我最庆幸的是什么吗？”赵小福转过头，眼中眶中满是泪水，“我最庆幸的，是你不在那里。” 赵铁娘停住脚步。 赵小福眼神看向远方，喃声道，“阿娘本该护着我的，可直到死，她都是抱着那个钱罐子。” “阿姐，阿娘也许没那么爱我们……” 赵铁娘没想到，妹妹心中竟然会这样想。 赵小福取下手上的手镯，捏着手镯缓缓道，“阿爹能做出这种东西，却做不出一把轮椅，若不是宋姐姐，我是不是只能像个泥偶一样摆在那里。” 赵铁娘慌忙解释道，“不是的，阿爹只是太伤心了，小福，给阿爹一点儿时间。” “阿爹还能回去吗……”赵小福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弱。 赵铁娘近来一直生活在愤怒与悲伤当中，这一刻，她才惊觉自己竟一直没有问过小福，当时铁铺里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会看不到最重要的东西。 “小福！” 赵铁娘蹲在赵小福面前，眼神坚定道，“不管阿爹如何，我会护你一生，哪怕不嫁人，不生子，只要我还活着，我会倾尽所有一切去保护你。” 赵小福垂下眼皮，轻嗯了一声。 “赵小福，你信我！”赵铁娘大声道。 赵小福愣了一下，半天后，嘴一瘪，终于忍不住，哇哇大哭了起来。 在一条修了一半的道路上，落日金黄的余晖洒在相依偎的姐妹二人身上。 第二百一十三章 肖三 这天王婆婆来宋家送菜，不经意间看到了小玉最近的绣品，一时间赞不绝口。 宋月华是真不懂这个，因为小玉的绣工从一开始，她就只有仰望的份。 这些繁复的图案，在宋月华看来，无一不是巧夺天工。 王婆婆走后，宋月华特意去找了一趟聂娘子。 聂娘子刚好在煮梨子，听闻宋月华的来意后，给她倒了一杯梨子水，“青云绣坊也并非那么难进，只是你若不签契书，无法为他所用，自然也不乐意收下。” 无论如何，宋月华也不可能会让小玉签什么五年做工文书的。 最后一条不签契书但要多交银子的规定看似合情理，实际是为有钱有权人家留的路。 像她们这种，哪怕是把银钱凑足了，哪怕你家孩子天赋异禀，人家也不乐意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要么你就签契书当牛马，要么，你就自己闭门造车。 宋月华叹一声道，“既然如此，那我让小玉跟着娘子多学几年，与青云绣坊相比也不差什么，只不过是少了个名头罢了。” “话不是这样说的……”聂娘子别过脸，捂着嘴重重地咳了好一会。 宋月华看她咳得严重，连忙过去轻拍了一下她的背。 “聂娘子，我找大夫来帮您瞧瞧吧。”宋月华担心道。 聂娘子摇了摇头，喝了一口梨子水后才道，“老毛病了，熬两幅药喝喝就好了。” 言归正转，聂娘子继续说道，“小玉若能进到青云绣坊，必将有大造化，这是非我一人之力所能帮到的。” 如果是为了青云绣坊这个名头，宋月华真觉得没必要。 直到聂娘子解释，每个绣师所长不一，只有进到这里，小玉才能尝试各种针法，了解各种不同的绣技，自身才能得到最好的成长。 宋月华轻叹一声，点了点头。 聂娘子笑道，“不签契书进入青云绣坊，也有砸钱砸进去的，像小玉这种情况，其实只要燕大人一句话，宋姑娘何必忧心。” 宋月华尴尬一笑，主要是，她也不认识燕二公子啊。 之前已经让燕风见帮过她一次了，这次两人回来时大毛也提过，燕风见跟他二哥一贯不对付。 要早知道是这样，可能最开始就都不会让他帮忙。 那给宋月华的选择就不多了，要不先试着砸钱砸进去，砸钱，这得是什么概念啊！ 宋月华回去后，数了数银两，总共258两，这太少了，现在她的脑袋里尽是怎么搞钱。 太急于求成也不行，短时间就想要高回报，要么豁出命再进山，要么就打猎…… 但凡再多点本事，也不至于这么窘迫。 “唉……” 宋月华重重地叹了口气，真是新的一年新的焦虑。 最近东山上的活不重，宋月华第二天就去到县城，主要是想同候五打听县里的房价，看看以她上辈子丰富的见识，有没有在这里捞钱的空间。 候五只听了一句，脸上即将笑开花。 宋月华马上补了一句，“我就是打听打听，现在暂时没这个需求。” 候五仍旧笑容不减，“宋姑娘，咱们都是老熟人，不做生意就当唠嗑了。” 说完连忙起身给宋月华拎来一壶茶水。 县里最便宜的屋子，当属最靠近城墙边的那一圈土坯房，那里基本是一户住一间房。 一间房子，买下来得30两左右，单租200多文一月，大约10年能回本。 县里还有些家境普通些的人家，为了追求体面大多都是合住在一套四合院里。 一套最简单的四合院子至少200两，再讲究些的宅院就得300两往上，而且地段不同，价格也相差甚大。 原本宋月华想做些租房的买卖，但细算下来，一套院子的价格，得十多年，有些甚至二十多年才能回本，这个想法瞬间打消了。 以后有钱了，买个四合院收租养老，每日逗猫养狗，想想就美满自在。 宋月华甩了下头，清醒过来，现在暂时搞这个不合适。 从牙行出来后，宋月华想着去一趟铁匠铺子。 上次铁簪的钱还没付清，总不好就这么不清不楚地过去了，铁匠铺子里，结果只有二锅头一个人在那里打瞌睡。 “赵铁匠呢？”宋月华问。 二锅头朝着里面指了指，“已经两天没出来了。” “你去进去看看？” 二锅头道，“送进去的饭都吃了，反正还活着，而且人家琢磨新东西，我要把人叫出来不好吧。” 那这样子还做什么生意，赵铁匠这是越来越痴了。 宋月华看着二锅头拔弄着算盘问道，“不做生意，还开什么门。” “当然要做生意，不然怎么给我发工钱，”二锅头无奈道，“来了生意他还是会做的，不过我看他打算把事情都交给我的样子。” “让你学打铁？对你来说倒是个好事，”宋月华道，“你把人叫出来吧，上次铁簪的钱还没结清，算算多少钱，我来付帐。” 二锅头砸了下嘴道，“哪有上赶着给人送钱的，算了算了，我去给你问问。” 宋月华找了张凳子，刚坐下，就见有人上门。 “肖三？”宋月华问了一声。 肖三也认出了宋月华，不好意思道，“是宋姑娘啊，我找贾兄，不知他可在？” “找他打架？” 肖三连连摆手道，“不打架，不打架，再过两天我要去做活了，临走前想约着哥俩一起喝一杯。” “不是，你俩成哥们了？”宋月华只觉荒诞。 当初宋月华也是看着两人打过架的，肖三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同贾兄也没啥个人恩怨，而且都被何小婉骗过，难免会有些共同话题。” 宋月华，“……” 二锅头这个时候出来了，见到肖三，挥了下手算是打过招呼了。 转而同宋月华道，“赵师傅在忙，就不出来了，你要真想出点钱，就给我吧，我最近缺银子。” 宋月华反问道，“你是最近才缺银子的？” 二锅头呵笑了一声。 一旁的肖三开口道，“贾兄，后天我就要走了，今天晚上有没有空咱俩喝两杯，我正好同你说说何小婉的事。” 宋月华好奇道，“你还在找何小婉？” 肖三叹了口气道，“她本人是找不着了，不过被她骗过的人倒是一找一大把，我只打听到她剩下的一双弟妹。” “何小婉还有弟妹？”二锅头问道，“她那弟妹现在所在何处？” 肖三哪里能不知道二锅头的心思，于是说道，“那两人现在被庙里的和尚收养，不过他二人与何小婉没有联系，当初何小婉十四岁，那双弟妹一个三岁一个四岁，父母相继病逝后，她就抛下弟妹跑了，三人此后再没相见过。” 二锅头听闻后嘴角不由地微微勾起。 肖三感慨道，“这女人当真没有心，那可是亲生的弟妹啊……” “今天晚上还是老地方对吧。”二锅头问道。 肖三点了下头，二锅头应道，“行了，我知道了，关了门我再过去。” 等肖三离开后，宋月华也准备走了，站起身同二锅头说道，“好好学，以后买锄头就找你了。” “我打出来的锄头你敢买？”二锅头笑道。 宋月华，“……” 第二百一十四章 比赛 从铁匠铺出来后，宋月华准备去集市转转，在经过福满楼的时候发现门前异常热闹。 想挤进去之时，突然被人从后头拍了一下，回过头看去正是肖三。 “宋姑娘，这里人多，你要不要去后面楼上看。”肖三指着身后的茶楼道。 宋月华顺势过来，问道，“你可知这里是在做什么？” 肖三道，“这是福满楼每年一次的大胃王比赛，只要能赢下来，就有5两银子的奖金，但要是输了，前十名以下的人得自己掏钱付帐，十名以上的人输了也不用买单。” 这个活动确实让人心动，先不说五两银子对一般人有多大的诱惑力，只要撑到前十，就算领不到奖金，也能吃一顿饱饭。 这五两银子对宋月华来说杯水车薪，要是诱惑再大一点，说不定她也愿意参加。 赛台的旁边还有一方台子，比赛还没开始就有人往那里挤，宋月华问了肖三，才知道还设有赌台。 宋月华心思一动，问道，“前两年的冠军一共吃了多少个窝头？” 肖三还没回答，旁边一男子就道，“前年假和尚没有参加，那人赢得轻松，只吃了40个，今年假和尚参加了，估计能吃到50个。” 50个… 宋月华估算了一番，要想获胜至少得吃到50个往上，只怕是有点难。 打定主意后，宋月华把肖三拉到一旁，“我打算参赛，你去买我赢！” “不是，宋姑娘，你能吃得下这么多吗？”肖三上下打量了一眼，很是怀疑道。 宋月华拿出20两银子道，“银子你拿着，到时候看准时机下注。” 肖三更迷茫了，“你就这般信我？” “当然信你，”宋月华笑道，“你家在哪我都知道。” 肖三，“……” 两人来报名的时候，记名册的人愣了一下才问道，“能吃吗？” “能吃。” “能吃就成。”那人点了下头，记了下名字后，指着角落一个位置道，“你就去那里。” 就这样，宋月华报了名，等到所有人站上台时，就她一个姑娘家特别显眼。 台下人指着她道，“这是哪家穷丫头没吃过饱饭吧。” “不知天高地厚……” “无知小儿啊，等会有她哭的。” 肖三也挤到押注的地方，问道，“台上所有人都能押吗？” “都能，你要押谁？”押注台前的中年人问道。 肖三指着宋月华道，“我押那姑娘。” 周围立刻起哄起来，“咱们这里什么时候变成了选美赛？” “哈哈哈，你但凡选个男的都靠谱啊！” 肖三被说得不自在，气呼呼道，“我自己的银子，我想押谁就押谁，你们管得着嘛。” 那个中年人拿过名册，写上宋月华的木牌挂上去道，“能押，一赔二。” “哟，赔率这么高。”一旁的人在边上笑道。 “怎么，你也要押？” “押在这丫头身上，我还不如去打个水漂，好歹能听个响。” “哈哈哈。” 肖三押了20两上去，对面的中年人愣了一下，随即给他写了张条。 “20两？这怕是疯了吧。”围在赌台的人小声议论起来。 “人傻钱多呗。” “你说有没有可能，那丫头有什么本事……” “别忘了，今年假和尚也来了。” “也对，也对。” 肖三收下20两的凭条后，咬咬牙，把自己仅剩的5两身家也押在了宋月华身上。 赢了坐马车去干活，输了走着去干活，横竖就这一把了。 对面的中年男人见肖三又下了5两，看了他一眼，还是写了张条。 押完注，肖三挤出了人群，跑到茶楼的高处，一脸紧张地看着赛台。 宋月华此刻正认真听着台上的老者说的话。 “时间有限，总共1柱香时间，谁吃得越多，谁就胜出，一个盘子10个窝头，还望各位不要浪费。” 老者说完就下了台。 每个参赛者的面前摆着3盘窝头一盘咸菜，锣声响起，比赛开始。 宋月华站起身，左右手开弓，三两口就吃完一个，吃相异常生猛。 肖三直接从茶楼跑了下来，挤到台下方，拼命喊道，“吃快点！再快点！快！快！” 台下的人也被这种生猛的吃相给惊住，也跟着喊起来。 香烧到半，大半的人因为差距过于明显，直接选择放弃，乖乖去柜台结帐。 台下的众人沉默了，没想到被他们看不上的宋月华还留在了台上，心想，这女娃子肯定是饿了。 宋月华还在不停地往嘴里塞，除了下咽有些干巴，倒也没有别的毛病。 她用余光瞟了一眼，剩下的十多个人里头，还有一个光头吃法同她一样，站起身甩开膀子不停地往嘴里塞，表情十分狰狞。 这个人应该就是那人说的假和尚了。 这种吃法是对的，1柱香的规则，根本没有什么时间让你反超反赶，从一开始就要竭尽全力，一旦被甩下，就没有反超的机会。 一盘10个，3盘总共30个，全部吃完后，还能吃的只剩下三个人，一个是宋月华，一个是假和尚，还有一个体形肥胖的男人。 所有人都没想到宋月华能吃完面前整整30个窝头，明明是个女娃子，吃下去的窝头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肖三激动得眼泪都要淌出来了，在台下喊得唾沫横飞，“吃！快点吃！再快点！” 边上的人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 假和尚是最先吃完的，拍了下桌子，喊了声，“加！” 就有小厮端上一个托盘，里面3盘窝头，全部加到假和尚的面前。 宋月华抓起桌上最后一个窝头，也喊了声，加！ 两人加完，最后那个体形肥胖的人也加了3盘，好不容易吃完一盘后，实在是吃不下去了，看了眼剩下的两个人，摇了摇头，把面前的桌子推开，走了下去。 下场的这一刻，台下有人发出嘘声。 福满楼的这边的掌柜笑着开口道，“比赛只图一乐，各位不如把注意力放在台上两位的身上，今年出现的这个小姑娘，可谓是让人眼前一亮，想必大伙也没有想到吧。” 观众的注意力又被台上两人吸引了去。 眼看两人都吃完50个了，手上的动作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快了。 宋月华死盯着对方，心里记着数，她只要赢对方一个就够了，51，52，53…… 吃完55个，宋月华腰带都有些绷不住了，眼看对方也盯着她，两个人似乎都在做同一个打算。 想到下注的20两，宋月华狠着一股子劲，抓起手中的两个窝头红着眼睛全塞进了嘴里。 对面的假和尚似是感到一股杀气…… 假和尚顿了一下，就在他再要补吃下去的时候，锣声敲响。 1柱香时间到，宋月华吃了57个，假和尚吃了56个。 台下押在假和尚身上的人顿时哭喊了起来，押宋月华的只有肖三一人，谁也没想过宋月华会赢。 宋月华看向肖三，见他点了点头，心中才稍有安慰，57个窝头没有白吃。 福满楼的掌柜把5两的奖金拿给宋月华，笑呵呵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假和尚顺了口气也过来搭话道，“胃口不错啊！” “你胃口也挺好的。”宋月华道。 假和尚转向掌柜道，“你们家的葱香肉包打包两笼？我娘子爱吃。” “好嘞。”掌柜吩咐小二去打包。 宋月华扶着墙，慢慢地走了出去。 第二百一十五章 李大眼 肖三寻了处隐蔽的地方，拿出一张60两的银票给宋月华。 “得亏跟着你一起，我也下了5两，赢了10两。”肖三笑道。 宋月华收好银票，问道，“你就那么信我？” “也不是信你，”肖三道，“我觉得你就算撑死也会保住这20两。” 宋月华点头，这说得很通，事实确实如此。 肖三又问道，“明年你还来不来，你来我还买你。” “明年再看吧。”宋月华摆了摆手，打算回家了。 回家之前，宋月华去了趟医馆，等到老大夫知道她吃了57个窝头后，忍不住念叨道。 “这种事就是哗众取宠，浪费米粮不说，还让人吃坏了身子，你算算看，那5两银子买你这条命合不合算！” 宋月华被念叨得不敢回嘴，现在她的胃有些痛，就连后背也有些发痛。 老大夫直接让她医馆里面等着，扎完针，再吃点药再回家。 这次算是赚了一个意外之财，45两银子，够小玉大半年的学费了，现在家中差不多有303两银子。 要是有机会，宋月华还是想搞些长久的生意做做，这个问题她也问过季明，想要做生意，其中门道极多，像之前做佛衣也只是碰上了个时机，使的也是投巧之道。 要想稳定赚到银子也没那么容易。 宋月华上辈子没有接触过什么生意人，自己最多的商业行为就是网上购物。 这明显不现实啊！ 宋月华痛得额头有些冒汗，下次还是不来了，太糟蹋胃了，大不了去趟不归山，总归比这样要强。 想开了后，宋月华心下就放松了。 喝的那碗药，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大夫特意加了苦药，难喝得要命。 宋月华问道，“促消化的不应该都是酸的吗？怎么这么苦。” 老大夫一抬眼皮子不满道，“你是大夫我是大夫？” 宋月华，“……” 结完银子出门后，老大夫从后面悠悠漂来一句，“下次不想再吃这苦药，就别干那蠢事。” 所以。 苦药是故意的吗？ 宋月华刚离开药铺没多远，就见一个男举着一块砖头哭喊着朝她跑了过来。 呃？宋月华顺手抄起路边面摊的长凳，准备砸向那人。 没想到，突然从旁边跑出一人，猛地把男人给扑倒了。 宋月华赶忙把那个男人手中的菜刀踢开后，一起制住了那个发疯的男人。 “二牛叔，有没有绳子。”宋月华问来帮忙的张二牛。 一旁的面摊老板扔过来一根粗布条。 张二牛捡起布条，朝面摊老板道了声谢，然后把男人给绑住了。 “啊……”疯男人拼命地挣扎了起来。 宋月华往他脸上泼了碗水，问道，“我惹你了吗？拿着砖头就要砸我！” “你个贱皮子，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我何至于全身的家当都输光……我压的假和尚，我压的假和尚……” 疯男人哭喊道。 张二牛看向宋月华，“大丫，你干啥啦？” 宋月华叹了口气道，“我光明正大赢的比赛，你把过错全部都归结到我身上，这样不好吧。” 几人旁边围了一圈看热闹的。 有人认出来道，“这不是李大眼吗？” “听说李大眼把他老娘的药钱全输了，估计穆老婆子只能等死了。” “真是可怜啊！” 宋月华看张二牛一脸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便把大胃王比赛的事情同他说了。 被压在下面的李大眼听到后，激动道，“定是你使诈了，你一个女娃子怎么吃得下57个窝头，假和尚都吃不过你。” 张二牛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不妨碍他帮嘴，“你说使诈就使诈，人家掌柜的看着，台下那么多人看着，你倒是上台去使诈啊！” 李大眼似乎听不见，嘴里不停喊着，“你使诈，你不得好死，都怪你，把我娘的药费给骗没了，都是你的错……” 张二牛看向宋月华，两人都很无语。 “大丫，现在怎么办？”张二牛问道。 宋月华朝外看了一眼，“等着吧，闹这么大动静，等官差过来把人带走。” 这时面摊老板出来劝说，“这李大眼也挺可怜的，家里一个重病的老娘，要是把他抓走了，他家老娘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怎么，意思是让我放了他？”宋月华别过脸问道。 面摊老板讪笑了一下。 宋月华蹲下身问李大眼，“我放了你，你能别找我事吗？” “呸！” 李大眼恶狠狠地呸了一口。 宋月华看向面摊老板，人家老板都没眼看了。 围观的人里面，也没人好意思给李大眼求情。 最后李大眼还是被带走了，宋月华过去做了个人证，燕县令一看，又是她，在得知前因后果后，问道，“你当真吃了57个窝头？” 宋月华点了下头。 燕县令拈着胡须，上下打量完，才评价道，“看着是胖了不少。” 宋月华，“……”胡说，哪里能这么快？ 人证物证俱在，燕县令令人将李大眼押入大牢，关押一年。 一年后等李大眼出来，只怕他老娘早就成白骨了，宋月华只是想着拿个奖金，赚笔横财，她可不想扯上这种事。 “大人，李大眼也是一时气急攻心，能不能只稍加惩处以儆效尤？”宋月华求情道。 张二牛看了眼宋月华，随即又看向县令。 燕县令道，“他拿着石头要砸你，你不追究？” “李大眼家中有病重老母，还望大人网开一面。”宋月华道。 “老子用不着你求情！”李大眼恶狠狠地抬起头道。 燕县令在两人之间打量一番，眯着眼道，“这好人坏人可都由你做了，罢了，既然你都不追究，本官判处他三个月监禁。” 李大眼面上青筋暴现，怒道，“不是要关老子一年吗？关啊……” 话还没说完，李大眼就被人塞住嘴拖了下去。 从县衙出来，张二牛问道，“大丫，不是你让官差把人抓走的吗？怎么又要求情？” “不是说了嘛，他家里有病重老母，关个两三个月也就差不多了，人家老娘死了，那不更得把怨气都发泄在我身上。”宋月华道。 张二牛皱着眉头道，“李大眼是个赌徒，怎么能怪到你身上来。” 道理一张嘴就能说得清，但很多人做事，是完全不讲道理的。 李大眼这种莽夫，要是他老娘死了，心一横就来找你拼命，到时候真出了什么意外也划不来。 宋月华讲完，张二牛又道，“关他三个月，就能不来找你了？” “所以嘛，”宋月华无奈地叹了声气道，“现在先去看看李大眼的娘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张二牛正好没事，两人便一起过去。 第二百一十六章 穆阿婆 问过面摊老板，两人很快就找到了李大眼的家。 还没进屋，就听到骂人的声音，听隔壁的妇人说，骂人的正是李大眼的亲娘。 这精气神，怎么听也不像是病入膏肓的人啊！ 敲了下门，里面的人顿了一下，随即骂道，“朱婆子，你再敢偷我家的东西试试看，老婆子晚上就吊死在你家门口，我看你下半辈子活得安心……” 宋月华推门进来，只见一个头发乱糟糟的老妇半躺在板床上，嘴唇干咧，面色发灰。 一进门，宋月华就开口道，“阿婆，病可好些了？” 穆婆子愣了一下，厉声问道，“你们是谁？” “我是李大眼的好友，”张二牛开口道，“他去落州帮我跑货了，托我过来照看您。” 穆婆子肯定是不信的，瞪着眼睛看着两人。 “二牛哥，去请个大夫来吧。”宋月华找了张桌子坐下道。 张二牛离开后，穆婆子双手捏着发硬的被子，眼中越发警惕，“你们到底想干嘛？” “过来看看您。” 宋月华想给她倒些水，却发现家中连柴火都没有了，灶台看上去也许久没有用过了。 这都是怎么活下来的啊！ “说吧，是不是我儿子又干了什么事。”穆婆子冷声问道。 宋月华花了一个铜板，从隔壁买了一壶热水，找了个碗涮洗了一下，倒了一碗热水，放到床边上。 “确实是你儿子犯了事，”宋月华也不忙活，坐下来后，把大致的情况说了一下。 穆婆子听后只冷冷地哼笑了一声，随后躺倒在床上，直愣愣地盯着房顶。 “这事虽然与我关系不大，但您放心，在李大眼出来之前，不会让您死的。”宋月华说完，就去灶房看了眼米缸。 这个家除了能睡个觉，啥也没有，有种让宋月华回到牛棚的错觉。 等张二牛请来老大夫跟宋月华碰面后，老大夫的眼睛一瞪，胡子还没来得及翘起来。 宋月华连忙解释道，“不是我，不是我，是床上的那位。” 老大夫想到张二牛同他说过，是李大眼老娘，这才反应过来。 把过脉后，老大夫问道，“药又断了？再这样下去，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穆婆子闭口不言，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说不下去，老大夫只能同宋月华说，“她这病得一直用药温养着，时间一长才能稳定病情，只不过因为药里有几味贵重的药材，一个月的药钱就得1两银子，方子还是老方子。” “劳烦您重写个方子吧。”宋月华说完，拿出1两银子道，“劳烦您开一个月的药先。” 老大夫有些好奇，“你们这是？” “我吃赢了比赛，李大眼押钱了人，输了钱想不通要打我，结果被抓了起来，这不，我得看着点人家老娘啊。”宋月华无奈道。 老大夫重重地叹了声，把写好的方子拿给宋月华道，“自己去抓药吧，我再去别人家里看看病人，但愿这个李大眼能识好人心，这事本不该归你管，但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宋月华把方子交给张二牛，让他先去抓药，自己则借着老大夫的纸笔写了张借条。 “阿婆，药钱当我借给你的，您按个手印，等李大眼出来再还给我也成。” 宋月华把借条递给老大夫，让他帮着念了一遍。 “不需要。”穆婆子面上心如死灰。 宋月华又问道，“阿婆，你饿不饿？” 穆婆子没有吭声，宋月华跑到外头买了两碗面回来。 “阿婆，吃面吧。”宋月华把面条递到穆婆子面前。 穆婆子这才开口道，“这不关你的事，你走吧。” “面都买了，就别浪费了。”宋月华劝道。 “买了你自己吃吧！”穆婆子倔强道。 宋月华叹了声道，“我都吃了57个窝头，哪里还吃得下。” 穆婆子闭着眼，轻叹了一声，撑着身体坐直，接过面碗吃起来。 “借条我按了手印也没用，我那儿子不会认的。”穆婆子伸出手道。 宋月华把借条递了过去，笑道，“无事，我总能要回来的。” 收好借条后，张二牛还没有回来。 趁着这个时候，宋月华在外头转了一圈，水缸里的水只有小半缸。 远处有个水井可以打水，附近几十户人家都用这一口井，所以离得比较远。 宋月华刚好肚子有点撑，从灶房找来扁担跟水桶，就开始往水缸里面挑水。 七八趟下来水缸就满了，张二牛也拎着一大串药包回来。 临走前，宋月华还帮忙把药给熬好了。 张二牛感慨道，“这李大眼简直就是撞了大运。” 他是不是撞了大运不说，反正宋月华不想撞衰运。 宋月华问道，“二牛叔，你什么时候来的县城，今天早上马爷的牛车上没见着你。” 张二牛，“……”现在才想到问这个吗？ 张二牛解释道，“县里打更人出了点事，我临时替他两个月，一个月400文，大丫你放心，地里的活计我肯定不会耽误。” “白天种地，晚上打更，二牛叔，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宋月华又道，“大牛叔能同意？” 张二牛嘿笑道，“我赚的工钱一半交到公中，他当然愿意。” 原来如此。 “之前做佛衣张如山不是分了不少银子吗？考试的银两也是足够的，您要是累坏了，反而得不偿失。”宋月华真心劝道。 家里有个会念书的是个好事，就是往高处每走一步都得靠银子搭上去。 宋月华对此是深有同感。 张二牛朝着宋月华拱了拱手道，“如山那次能赚到钱，多亏了你跟明哥儿，要不是你们费尽心思，他哪里能这么简单就能赚得到那么多银钱。” “这个没什么好谢的，”宋月华侧过身道，“既然是合作关系，赚了钱本就应该要分的，而且张如山费的心力也不少。” 一看张二牛的样子，宋月华就知道他不相信。 当时抄写佛经，张如山是他们能找到最好的人手，而且，他还得保证无一错字，若是写错布料花销全部由他承担，无论是从哪个方面来说，这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这笔钱张如山理应分得。 张家为了张如山，房子租了一半，两个婶子做了长工，二牛叔找了个打更的活计，还佃了她25亩地，每年出了稻，还要春米。 想想也挺不容易的。 张二牛原本白天是要回去一趟的，结果被李大眼这事给耽误了，只能托宋月华带个话，明天再回去一趟。 “二牛叔，要是在外头吃不好，你就到这里来吃饭，帮着挑挑水就好了，穆阿婆动不了，我明天让田婶过来照料她，你也能顺道在这里吃点。”宋月华道。 “你还要让田婶过来照顾她？”张二牛吃惊道，“李大眼这简直就是走了狗屎运。” 宋月华，“……”这话她就不爱听，说谁狗屎呢。 “穆阿婆一双腿动不得，总不能让她爬着给自己煮吃食吧。”宋月华道，“而且这李大眼同左邻右舍都交恶，托邻人也不放心。” 回到家后，宋月华同田氏说了这事后，田氏愣了一下道，“姑娘，那你的奖金搭进去不说，不还得倒贴吗？” 倒贴还是不至于的，宋月华心想，药钱打了借条总能要回来，田氏去那里帮忙，三个月工钱也不过一两多银子。 就当破财免灾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断头饭 第二天，田氏坐牛车到了县城。 好不容易找到穆阿婆家，刚到门口就听到有人争执的声音。 “你还是人吗？连药也要拿，这个你拿回去有什么用？能治得了你这个不要脸的毛病吗？” “那我不管，李大眼上次打伤了我，这个就当药医费了。” 昨天宋月华同田氏说过，她买了一个月的药包放在穆婆子的床头，才过了一天，这种东西都有人来抢。 田氏推开口大声喊道，“官差老爷，快来抓土匪啊，连个孤寡老婆子都抢，不要脸啊！” 田氏的声音大，从里屋跑出来一个中年妇人，骂道，“喊什么喊，谁是强盗，再乱嚷嚷信不信我拔了你的舌头。” “那你倒是拔啊！” 田氏半点不怯，高声道，“谁欠了钱你找谁去，欺负一个老婆子算怎么回事，正好衙门离得近，咱们找官爷说说理去！” “吓唬谁呢你！”妇人虽然嘴上不服软，但还是把药包扔了回去，恨恨地瞪了田氏一眼，才离开的。 田氏把东西收好，一进到屋子就同穆婆子面面相觑。 “我是宋姑娘叫来照顾您的，”田氏又道，“我给你熬药去，放心，我不会偷东西的。” 穆婆子也不傻，刚刚外头的话她也听进去了。 田氏看着油乎乎，灰扑扑的灶台，还有乱七八糟的房间，叹了一口气，撸起袖子就开干。 好在外头的水缸是满的，打扫起来可费水了，这里的柴火还得去市集买，要是村里，自己找一片林子就能砍上好几捆，住城里可真费钱。 给穆阿婆熬了药，等她喝完后，田氏才开始收拾灶房。 直到临近中午，灶房才收拾出来，然后把自己带来的菜米收拾出来，做了一顿正经饭菜，等到饭菜上桌后，穆婆子嗫嚅着嘴唇道，“何必啊……” 田氏没有管他，而是单独装了一份出来放在灶台上热着。 穆阿婆吃完后，用袖口擦了擦碗，田氏接过道，“我一起洗了。” “明天你就别来了，我消受不起……”穆婆子神情卑怯。 宋月华本身不欠她什么，反而是自己儿子差点把她给伤了，就算是把他给关起来也是官老爷的决定，自己没有理由还让人照顾。 田氏叹道，“阿婆，姑娘是个好人，她只是见不得别人受苦，你也别想太多，等你儿子回家，我就不来了。” 如果没有田氏，穆婆子知道自己别说做饭或别的什么，只怕是水都喝不上一口。 穆婆子突然抬头道，“你先出去一会，晚点再进来。” 田氏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后小声道，“要解手？” 穆婆子表情尴尬，平日里这种事都是她自己爬过去的，家里外人，又不好解释…… 田氏在家里角落找到的恭桶已经满了，她让穆阿婆先等一等，等她倒完后，又刷洗干净，然后找到以前用来解手用的木架子，才把穆婆子给抱上木架子。 把门关上后，田氏在外头问道，“婶子，你还有换洗衣裳吗？今天日头不错，顺道给您洗个澡怎么样。” “不用你费事，我衣裳都脏了，换的也是脏的。”屋里传来穆婆子的声音。 田氏又道，“那成，我先帮您把脏衣裳给洗了。” 等到穆婆子解完手，田氏又提着恭桶出去倒干净后，又洗涮干净才放回来。 张二牛过来时，田氏正在搓洗衣裳，笑道，“饭菜给你留在灶上了，你去吃吧。” “多谢。”张二牛把背来的米菜一起放进灶房。 田氏也不客气道，“二牛，有空帮着把水缸挑满，这几天要用的水估计会有点多。” “好的。”张二牛边扒饭边应道。 田氏从床底下掏出一大堆的脏衣裳，洗了好几个时辰，又是泡又是搓的，得亏张二牛一直在挑水，才把堆的脏衣裳给收拾完。 晚饭后，田氏把东西收拾好，同穆婆子道，“阿婆，东西我都放在床铺底下了，明天我再过来。” “明天别来了。”穆婆子侧过身头也不回道。 相处一天，田氏也大约知道这个穆婆子的性格，笑道，“明天我早些过来。” 回到宋家后，田氏同宋月华说了今天的情况，宋月华听到穆阿婆每天都是爬着去解手时，心中不仅有些触动。 “之前段夫子给小福做的轮椅，最近换了一个新的，婶子把旧的那个带去给穆阿婆用刚刚好，没事的时候可以推出来晒晒太阳，帮着干点活，也不用天天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田氏知道后也高兴道，“其实穆婆子人不坏，就是嘴硬心软了些。” 第二天，田氏带来了轮椅，帮穆婆子洗过一番后，又用自己带来的剪刀把她的手脚指甲修剪了一番。 以前哪有人会顾虑到这些细小方面，穆婆子满不自在道，“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田氏笑呵呵地抬起头道，“闲着也是闲着，我乐意。” “傻样。”穆婆子轻骂了一声，任由她去了。 也不知道多久没洗过这么干净的澡了。 田氏烧了两大锅水，穆婆子觉得自己洗得比剃了毛的年猪还要干净，再换上昨日洗干净的衣裳，坐在轮椅里面，被田氏推到院子里面，体体面面地晒了一回太阳。 “这阳光可真好啊！”穆婆子说完就捂住了眼睛。 田氏把背篓子里摘来的豆角放在盆里，拿到穆婆子面前道，“您也别闲着，帮忙干点活。” 穆婆子择着豆角一边嘀咕道，“你说你们姑娘图个啥，还不如不赢那5两银子，又是借药钱又是送人，现在连米菜也往里贴。” 田氏拆着被套，笑道，“早知道这样，姑娘说不定也宁愿没赢过。” 两人说着都笑了起来。 田氏把床上的被褥都给拆了下来，一股脑全踩进盆里泡了水。 穆婆子道，“下午估计要下雨，怕是晒不干吧。” “怎么会下雨呢，这么大的太阳。”田氏又往盆里踩了两脚。 这被套太久没洗，得多泡泡，先去灶房煮个饭。 中午田氏煮了个土豆汤，炒了茄子豆角，还蒸了两个蛋羹，这鸡蛋还是她从自家带过来的。 穆婆子一看这菜色，抬头问道，“怎么的，这是给我准备的断头饭？” “断头饭要是吃这玩意，你能死利索？”田氏反问道。 穆婆子想了想道，“要是断头饭的话，我想吃口肉饺子，上次隔壁家煮的肉饺子香得我半宿没睡好，活一辈子，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味。” “肉饺子啊，确实是个好东西，光想就有些馋。”田氏说完，舀了一大勺蛋羹到穆婆子碗里。 第二百一十八章 李家 田氏正搓着被褥，张二牛正好过来，他这次过来又背来一大篓土豆。 “昨天的菜还没吃完呢。”田氏道。 张二牛笑呵道，“土豆好好存着，也放不坏，我隔天回去一趟，正好捎些家里的菜。” 田氏自己也会带些家里种的菜过来，也就不多说了。 饭热在灶台上，张二牛直接去灶房吃了起来。 “二牛，晚点你想个办法，往梁上栓根麻绳。”田氏一边晾被子一边说道。 往梁上悬绳，张二牛差点把米粒呛到鼻子里头。 现在穆婆子每次坐上马桶都不好使力，她要是坐在轮椅上，能攀着一根绳，自己坐上马桶，等到晚上没人在的时候，她也能自己坐到马桶上解手。 张二牛听说后道，“别悬绳吧，弄个架子就成，等我吃完饭再来弄。” 田氏把穆婆子推到院里，让她接着晒太阳。 “你这是想把我晒成肉干？”穆婆子打趣道。 田氏把房里的床铺都给拖出来，“屋里我闻着有股霉味，等我扫扫先。” “你不是乡下的吗？怎么就这么穷讲究。”穆婆子嘀咕道。 “谁说乡下人就不讲究了，弄干净些，才能少生病。”田氏说完，就用扫帚把房间里的东西都给推扫出来。 黑乎乎的一堆也不知道是什么。 还找到几只小鼠崽的尸体，穆婆子闭上了嘴，她以前也是会把屋里屋外打扫得干净敞亮的，自从这双腿废了之后，家里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张二牛吃完后，又帮着挑水。 穆婆子的屋子难得热闹，隔壁的人经过时顺嘴问了句，“你儿子回来啦？” “用得着你操这闲心吗？”穆婆子头也不回地骂道。 隔壁的似乎也知晓她这脾性，呵呵两声就走了。 田氏问道，“就不想着同左邻右舍处好些？” “又不是什么好玩意，有什么好处的。”穆婆子哼声道。 田氏不知道她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也就不多说了。 洗洗涮涮过后，屋里总算是清干净了，刚把床抬进去，外面一阵风吹过。 穆婆子喊了声，“下雨了。” 田氏把脖子伸出去看了一眼，刚开口，“怎么可……” 话还没说完，大雨就跟突然来了脾气一样，哗啦啦地下了起来，吓得田氏敢紧跑来推穆婆子，嘴里着急喊着，“二牛快帮忙收被套……” 等到东西收进屋，一捏被套还是湿的。 “怎么好好的就下起了雨。”田氏一边抱怨一边在屋里拉了根绳子，把床单被套晾晒起来。 晚上总不能让穆阿婆睡到旧棉花上面，田氏弄来一盘炭，在屋里边烤边问张二牛，“二牛，你看看这屋里的门闩能不能修一下。” 张二牛摆弄了一下门闩道，“这个早该修了，我去灶房拿把菜刀。” “欸，”田氏拿来剪刀道，“用这个成不成？” “也行。”张二牛拿过剪刀就鼓捣了起来。 田氏烤起了被子，心想，灶房除了两口破旧的陶锅什么都没有，这几天用的都是她从家里带来的小刀。 “我怎么闻到一股味？”穆婆子问道。 田氏转头一看，惊呼了一声道，“哎呀！” 后头的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进了炭盆，烧了个大洞出来。 田氏赶紧把被子给扯下来，使劲地拍，拍完一个黑黢黢的大洞。 “我会赔的。”田氏叹气道。 “不就一个洞嘛，有啥好赔的，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能用就成。”穆婆子笑道。 “那我心里头过意不去。”田氏道。 穆婆子无奈道，“那你找块布，给我补上吧，反正也不差这一块补丁。” 田氏点点头，暂时只能先这样。 “好了，门修好了。”张二牛把剪刀递回来道。 “这么快？”穆婆子推着轮椅过去，把门闩关上又打开，几轮下来，张二牛也忍不住笑道，“阿婆，弄好了吧。” 穆婆子点头道，“弄好了，弄好了，坏了三年，总算是弄好了。” 半个月后，宋月华到县城来，顺便来看一眼穆婆子。 屋前晾晒着洗好的衣裳，穆婆子坐在轮椅上背脊挺直，头上的发髻梳得一丝不苟，一边掐着菜，一边同灶房干活的田氏说着话。 宋月华过去时，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纷纷大笑了起来。 “挺热闹的嘛。”宋月华笑道。 田氏从灶房跑出来，脸上的笑意还没消退，“姑娘，你什么时候来的？” 穆婆子也转动轮椅，笑盈盈地看向她，“宋姑娘，又见面了。” “您看起来精神头不错。”宋月华道。 穆婆子笑道，“托您的福。” “姑娘，中午吃过了吗？”田氏问道。 “吃过了，”宋月华道，“在外头吃了几个包子。” 穆婆子突然想起什么，同宋月华道，“宋姑娘，你等一下。” 说完就自己推着轮椅进到屋里去了。 屋内外的门槛上都修过了，问过田氏才知道，这全是张二牛的功劳。 “二牛叔来过了吗？”宋月华问道。 “还没来，”田氏道，“平常这个时候也该来了的，灶上还热着他的饭呢。” 估计是被事耽误了吧。 “宋姑娘，这是老婆子一点小小的心意，要不嫌弃，你就收下。”穆婆子从屋里出来，递过一双鞋子道。 宋月华，“……”但凡说一个不字，不就成嫌弃她了？ 一双鞋子而已，收下了也无妨，宋月华仔细地翻了下，做工精细，鞋底也十分厚实松软，“这个费了不少工夫吧？” “没多少工夫，闲来无事做的。”穆婆子道。 田氏出来后说道，“姑娘，这双鞋你可得好好试试看，穆婶子这手艺可不得了，比我们村里妇人纳的强多了。” 穆婆子也不客气道，“好歹年轻时吃过这碗饭，要是谁都能比了去，早就饿死了。” “这鞋子不错，您要是愿意卖，我认识个人刚好能收。”宋月华认真道。 穆婆子有些尴尬道，“家里没多的布料了……” “这算什么问题，”田氏连忙道，“布坊十文钱能买一大堆，晚点我去买些回来，就当借您的。” 穆婆子叹了一声道，“多谢，我这手艺到底比不得年轻时候，也不知道能不能卖得了钱。” “这种鞋子，若是赶集碰上了，我少说也得给家里置几双。”田氏边擦灶台边说话道。 穆婆子无奈笑道，“就你会说。” “本来就是。” 看到李家这里一切都安排得挺好的，宋月华也不多留，在县城买了些东西，就坐牛车回去了。 回到家后，换上穆婆子给的鞋子，心想这尺码应该是田氏说的，不然哪里能这么合脚，走起路来十分松软，确实有一手。 第二百一十九章 人命官司 这会儿狗娃子也不知道在不在家，宋月华让张蛋蛋去张家看一看，人不在就留个话。 结果正好逮到狗娃子本人。 宋月华把穆婆子的鞋子拿出来后，狗娃子感叹道，“大丫，你怕不是菩萨转世吧，连活计都给人安排好了，还是说，那是你亲奶？” “别胡说八道，你不正好缺货源嘛。”宋月华道。 狗娃子连连点头，这鞋子要真好销，拿到隔壁县城卖高价，也能赚得了不少。 从宋家出来时，狗娃子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到了东山找季明。 季明跟金少阳，两个人练到天都快黑了，狗娃子才凑上前同他说这事。 “要真的手艺不错，你自己好好琢磨一下，以后长久合作。”季明擦了把汗道。 狗娃子连忙问道，“我就是不知道才来问你的啊！” 季明叹了口气道，“你都倒腾这么久的旧衣裳了，就没长点想法？” 狗娃子果断摇头。 “唉……” 季明只得同人细说，“如果鞋子确实不错，你顺带卖出去是不难的，有机会你再找些绸缎布料的布头，专门用来做鞋面，让人看着光鲜，这种鞋子翻上2倍的价格也没问题，至于怎么在说词上面下功夫，你自己琢磨吧。” “欸…… 狗娃子还想拉住季明，谁料季明拒绝道，“二师哥，能不能吃这碗饭，还得靠你自己，别人的终归是别人的，成不了你自己的。” “四师弟，要是你去做生意，我就跟着你干。”狗娃子道。 季明轻笑地摇了下头道，“以后再说吧。” 宋家。 虽然宋家没有人会纳鞋子，可一家子人都不怎么缺鞋子穿。 宋月华得了一双新鞋，叫来小玉小瑜，“你们试试看，要是不错的话，我给你俩也各买一双。” 两人也不客气地踩脚上去试。 “阿姐，这鞋真软和。”小玉道。 小瑜赞同，“除了大了些，是我穿过最好穿的鞋子。” 宋月华笑道，“这鞋本来就是给我的，你们穿当然大了。” 这鞋子卖出去应该是不难的。 第二天一早，唐氏匆匆到宋月华这边来请假。 “请假没问题，是出什么事了吗？” 宋月华看出唐氏面色的不对。 唐氏道，“昨天你二牛叔白天没有回来，这都一晚上过去了，也不见捎个信，我怕出了什么事，想去县里寻一寻。” 宋月华安慰道，“许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您尽管去寻吧，我到东山同柳雪说一声便是。” 打更干的是夜里的活，难免困倦，忘记了也是有可能的。 直到第二天，张如山没来学堂，宋月华感觉不对劲，去了张家问了张氏。 张氏才脸色发白道，“二叔被抓起来了，好像是惹上了人命官司，这事，咱们先瞒着别说，别让我娘知道了。” 人命官司？ 宋月华赶紧把声音放低，再问细节，发现张氏也不是很清楚。 回到家后，宋月华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安，直到当天晚上，田氏回来了，才从她的嘴里听到消息。 前天宋月华从李家离开后，张二牛还过来吃了饭，挑了水，谁知道当天晚上就出了事。 就在穆阿婆住的那条街，一个名叫邹才，外号假和尚的男人落水，呼叫声被张二牛听到，等他把人捞上来时，人就已经不行了。 “这人死了，讹到二牛叔头上了？”宋月华问道。 田氏道，“人是落水死的，两人也不相识，攀扯的不是这件事，而是那邹才怀中揣的10两银子不见了，邹家人怀疑是二牛偷走的。” “假和尚？”宋月华想起来了，是那个很能吃的光头，那么大的体格子，二牛叔还敢下水救他，那是真的在拼命了。 “那现在是怎么样？” 田氏叹气道，“邹才有个厉害的娘，死咬住二牛不放，官府那头暂时也只能把人关押起来。” 关押起来，该不会严刑拷打吧…… 宋月华想到找燕风见，但这路途遥远的，只怕等信件一来一回，二牛叔血都放干了。 10两银子，张家也不是没有，但要是给了这银子，就相当于认下这罪责，多了个罪名不说，二牛叔轻则挨顿板子，重则入狱，张如山也没希望再参加科考了。 马爷跟周里正这两天在城里陪着张大牛，张如山，几人为了张二牛的事情奔波。村里有些人已经知道了。 一顿晚饭的功夫，一个传两，两个传四，很快就传到了金奶奶的耳朵里，金奶奶一个着急气晕了过去。 吓得张氏赶忙来找宋月华借牛车。 “张婶，您先回家去看着金奶奶，我去东山套牛车，马上就去你家。”宋月华说完就跑了。 同宗义打完招呼后，宋月华顺便把喜婆婆也带到了张家。 喜婆婆在金奶奶的几个穴位上揉了揉，金奶奶才慢慢醒来。 屋里几人顿时松了口气。 “还要去县里看看大夫吗？”宋月华担心道。 喜婆婆比划了一通，宋月华同张氏道，“问题不是很大，但最好还是去县里开些安神的药。” “你们别再瞒着我了，我要去看二牛……”金奶奶激动得双手直颤抖。 宋月华温声安慰道，“您听谁说的呀，这种事情清者自清，有大牛叔跟如山，还有马爷跟里正爷都在为二牛叔的事情奔波，您只要在家里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张氏也安慰道，“对啊娘，您这会去只能添乱，要分心照顾您不说，二叔现在关着呢，您去了也见不着啊！” 突然外面出现响动声，宋月华马上推门出去一看，就见黄大妹一脸慌张的模样。 “是你说的？”宋月华板着脸问道。 黄大妹立马激动起来，“我有这么缺德吗？害了金阿婆，我又有什么好处！” 看宋月华没有说话，黄大妹道，“虽然不是我，但我知道是谁说的。” “谁？” “宋婆子。”黄大妹眉毛一扬，表情有些得意。 说别人宋月华还会有些怀疑，但要是宋婆子，那真是…… “东家，我真不是坏人……”黄大妹有些尴尬地挠了下脸，解释道。 宋月华面上一松，“我也是一时着急，你别介意。” 金奶奶这边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宋月华还是想次日到县里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当天晚上，田氏回来后同宋月华说，明天衙门要公审，问她要不要过去看看。 这么快就公审了，当然要去。 第二百二十章 打板子还是夹手指 次日一早，马爷的牛车都坐满了，宋月华让宗义把自家牛车也赶出来，带上田氏，金奶奶跟张氏一同前去。 别的时候就不说了，这次金奶奶要去，谁也不好挡。 衙门这边，村里人早早就候在了这里。 唐氏推着穆婆子一起过来的。 田氏解释道，“这几天为了二牛的事，他们一家都在县城，没时间来回奔波，穆阿婆听说后，让他们在自己家落脚。” 宋月华点了点头，过去安慰唐氏。 没过多久，衙门的门打开。 张大牛跟张如山才急匆匆赶了过来。 没过多久，张二牛被押了上来，除了神情颓丧些，看样子并没有受到什么刑罚，宋月华微微安心。 陆陆续续人到齐了。 先由师爷把案件陈述一遍。 邹才浑名假和尚，本是个跑货郎，这次回来，吃过晚饭，又约上好友黄甲一起出门喝上几杯酒。 临走前邹才的媳妇徐氏让邹才顺道买些酱油回来。 徐氏作证，邹才在出门时，10两银子是她亲手交给他的。 两人喝了几壶酒，同行的好友黄甲因不胜酒力，便提前回去了，邹才没多久也结帐离开。 这一切，都有酒馆的老板为证。 邹才付帐时并没有异样，因此当时这10两银子当时还是在身上的。 然而，邹才在回去的路上，一时失足掉进了水中，因为溺水时间过长，被张二牛捞上来时已经无力回天了。 在尸体的怀中有一截被扯断的绳子，绳子一头原本绑着钱袋，可以排除钱袋是在溺水时掉入河中的可能性。 邹才的娘吕氏是状告张二牛杀人夺财。 但在燕县令看来，二人之间并无交集，邹才喝完酒回去的路上也不存在露富的行为，张二牛又是如何能知道邹才怀有10两银钱的。 但是在救上人之后，摸尸寻财，这倒是有可能。 “张二牛，邹氏状告你趁人之危，偷拿了10两银子，你认不认？”燕县令喝问道。 “冤枉啊！” 张二牛哭喊道，“大人，小人冤枉，我见邹才掉进水中，只顾着救人，哪里还有时间偷拿银两。” “胡说！是他把我儿推下的水！就是他！”一个瘦巴巴的老太从后头跳出来反驳道。 “肃静！” 燕县令拍了惊堂木，继续道，“共有三人证实过，邹才在落水之前身上怀着10两银子，除了你，没有别人与之接触过，自然只能怀疑到你的身上。” 张二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一遍又一遍重复道，“没有，我没拿，我没拿！” “大人！” 张如山走上前朝着燕县令拱手行礼道，“可容学生为家父辩解两句？” 燕县令见张如山举止有度，且又是张二牛的儿子，于是允了。 张如山这才说道，“邹才身上有10两银子是确定的，身上被扯断的绳子，也能证明这银子被人所拿走，除了邹才的妻子之外，还有三人知道邹才身上带着银两，这三人中，知道是10两银子的，只有徐氏与黄甲，排除掉没有作案动机的徐氏，那就只有黄甲有作案机会与动机。” 在门外的黄甲听到后，正要开口，就被衙差轻喝住了。 公堂内燕县令道，“黄甲与邹才分开之时，有酒馆老板作证，回到家中时，有邻人作证，人证皆在，怀疑不到他的身上。” 张如山点头道，“从表面看来，确实如此，可我发现，黄甲后屋的院墙并不高，从上面翻过去后，再从小路行至落水的桥边等着，只要等邹才经过时，夺财杀人，推人入河，又如何不成。” 原本只当邹才是意外落水的案件，经张如山一说，就成了谋财害命。 燕县令拍了惊堂木问道，“你如此揣测，可有证据？” “经学生这几日探查，从后墙跑至桥边所费时间，完全有足够的时间作案，” 张如山又道，“黄甲此人好赌，家中的家财输尽后并未收手，上次福满楼举办的大胃王比赛时，找钱庄借了10两银子，全部押在邹才的身上，结果全部输空。” “赌债，报复，都可以作为作案动机！” “狗屁！” 黄甲大喊道，“老子同邹才是好友，我能干那事，大人，您可千万别听这小杂碎在这里胡说八道。” 衙差喝道，“闭嘴！” 张如山朝燕县令道，“大人，此人动机相当充分，您不如搜一搜他的家中，或是向钱庄问问，黄甲是不是最近还了一笔银钱。” “大人，冤枉，冤枉啊，大人！”黄甲在外头大喊。 燕县令让衙差把人押进来。 “既然你喊冤，我就不能让你蒙了冤去，来人，去黄甲家中搜查，师爷，你带人去钱庄核对。”燕县令吩咐道。 黄甲顿时面如死灰，嘴中只喃喃道，“大人，不是我，与我无关……” 之前的瘦小的老妇，也就是邹才的娘亲吕氏，此刻哭诉了起来，“我就知道我儿是死于非命呐，昨天晚上我还梦到他哭喊着让我替他找出真凶，没想竟是你这畜生！亏得平日里我儿待你不薄！” “还有你这婆娘！” 吕氏指着站在一旁的徐氏道，“平日里你就好与这姓黄的一家往来，要不是你引狼入室，哪里会害得我儿……” 吕氏说到这里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公堂之上禁止喧哗！” 一名衙差把吕氏给拉了下去，徐氏也跟着一起离开。 宋月华注意到这个徐氏从头到尾低着头，半句话也没说，整个人看着十分木讷。 过了许久，师爷跳下马车，快步来到公堂，拱手道，“大人，与钱庄管事核对过，那黄甲确实在前些天还了10两银子。” 钱庄之人摧帐手段恶劣，想必这黄甲也是遭不住，才早早把这脏银给拿了出来。 下方的黄甲马上辩解道，“大人，我这十两是平日积攒的棺材本，原本没想着动这笔银钱，这次是被逼无奈才拿出来还债的，这哪里是邹才丢失的10两银子呢。” 银子对上了，动机也对上了，只差实质的证据，燕县令这会已经认定是黄甲，心里正琢磨着要不要上上刑罚，让这黄甲早些认罪。 搜查黄甲家中的衙差也回来了，可惜什么也没有搜查到。 燕县令正想着是打板子，还是夹手指之时。 张如山又拱手请示道，“大人，学生有一个问题想问问黄甲。” 第二百二十一章 邹家 燕县令允了。 张如山面向黄甲问道，“请问现在钱庄的利息是多少？” “3……3分。”黄甲支支吾吾道。 张如山道，“3分利，借10两，实际你拿到的是9两，每个月还要300文的利息，在这种情况下，您宁愿放着家里10两银子不动，也要去钱庄借钱，这合理吗？” 没等黄甲狡辩，张如山又道，“你家人最近连米粮都吃不上，米店掌柜已经拒赊帐给你家，所以宁愿饿着肚子不吃饭，也要守着这10两银子的棺材本？” “你管得着嘛！”黄甲恼羞成怒道，“老子就爱存着银子不用，就爱攒棺材本。” 惊堂木一拍，燕县令喝道，“黄甲！速速招来，否则板子伺候！” 黄甲哭喊道，“青天大老爷，我冤枉啊，我真没干！” 见这黄甲嘴硬得很，燕县令眼皮一抬道，“打！” 几个衙差上前，把黄甲往地上一按，接连十个板子下去，黄甲就招架不住，连声嚎叫道，“我招！我招！” 据黄甲所说，他听到徐氏让邹才打酱油时，心中就起了歹念。 正如张如山所说，他从酒馆回到家后，换了件黑袍子，翻墙而出，蹲守在邹才回家时必经过的桥上。 若是来硬的肯定不成，两人在身形上的差距过大，好在邹才贪杯，多喝了些。 只等邹才经过时，黄甲急忙找他借5个铜板，区区5个铜板，邹才自然不会推诿。 就在他掏出钱袋的那一刻，黄甲夺过钱袋，趁人不备，一把把人推下了桥。 拿到钱袋后，黄甲头也不回地跑了。 后面的事情就如众人所知的，张二牛打更时经过了河边，把邹才捞上来时，人已经断了气，怀中的银钱也丢了。 “你这个畜生！” 吕老太听到黄甲认罪，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扑上去就要撕扯他。 衙差只得又把吕老太拉扯开。 黄甲被关押进大牢，择日再判，张二牛被当场释放。 邹才一家只剩婆媳二人，徐氏低着头不声不响，吕氏趴在地上哭得呼天抢地。 张二牛冤情得以昭雪，张家人都喜极而泣。 张如山把张二牛给扶了起来，向燕县令行过礼后，一家人堂堂正正地走出了公堂。 张二牛朝着村里人行了个礼，“多谢各位父老乡亲费心。” “快去看看你娘吧。”周里正摆手道。 “二牛，咱们是不是可以回家了……”金奶奶颤着声音问道。 张二牛一把扶住金奶奶，声音哽咽道，“阿娘，我们现在就回去。” “好！好！”金奶奶激动道。 张二牛悄悄地拉了拉站在一旁唐氏的手。 唐氏顿时眼中溢出了大颗的泪，张二牛冲她笑着，“咱们回家。” “嗯，回家。” 田氏推着穆婆子回到家去。 宋月华正欲离开之际，衙门的师爷冲她挥了挥手。 “姑娘真是心善之人呐。”师爷看向穆婆子离开的方向。 宋月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才笑道，“顺手为之而已。” 师爷摇了摇头道，“姑娘有所不知，最近那李大眼在狱中惹了点事，大人一气之下把他的刑期延至1年，宋姑娘，你量力而为吧。” “惹了什么祸？”宋月华问道。 师爷道，“他把关在一起的人给打了，虽然李大眼也受了伤，但因为是他挑的事，县令责罚的主要还是他。” 宋月华愣住了，这李大眼是不打算出来了吗？ 看宋月华没有吭声，师爷低声道，“据我所知，李大眼就是没事找事，姑娘啊，做人切莫太过心善啊！” 提示得这般明显，宋月华苦笑一声，“多谢师爷提醒。” 张家。 张二牛洗过澡后，换了一身干净衣裳。 一家人坐在一块，唐氏正同张如山算道，“马爷跟里正爷这次帮了不少忙，明天我再备点东西送过去，还有县里的穆阿婆，在县里这几日都是住在她家的，也要送些东西过去，感谢感谢人家。” 张如山道，“娘，你安排就好了。” “咱们如山真是出息了，”金奶奶一脸欣慰道，“能在县令老爷面前，说那么多话，可是真真厉害，还是读了书，才有本事。” 张如山笑道，“这几日若不是大伯陪着我跑上跑下，四处搜寻证据，我就是长八张嘴也说不清的。” “这都是应该的。”张大牛不好意思道。 张氏看着自家男人，难得脸上浮出笑意。 金奶奶笑道，“对，咱们一家人，就该拧成一股绳。” 张家把养了两年的下蛋老母鸡都给宰了，张罗一顿丰盛的晚饭，给张二牛接风洗尘。 这么几天，张二牛也终于吃了顿饱饭。 张如山躺在床上，回想着整个的案件，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他忽视掉了。 白日里黄甲，还有吕氏的话语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半夜的时候，他猛地惊醒过来。 酱油！ 让黄甲起了心思作案，不就是徐氏在临走时，让邹才打酱油吗？ 喝过酒的人都知道，一旦开喝了，就不定什么时候能回去，那徐氏为什么还要邹才打酱油，还提到银钱，难道徐氏会不知道黄甲是什么人吗？ 吕氏说过，徐氏与黄家贯有往来。 白天在公堂上，徐氏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这种人为何要同黄家有所往来？ 想到此处，张如山一身冷汗。 次日，邹家。 徐氏一边收拾着家中的家当，一边说话，“我在村中寻了处屋子，搬到村里去住吧，这里的房屋我找了牙人，不日就能卖出去了。” “卖出去？” 吕氏猛地站起身，指着徐氏的鼻子大声道，“有你做主的份吗？我在这里住了大半辈子，就是死也要死在这里！” “邹才死了，你下半辈子打算靠什么过活？”徐氏一脸平静地问道。 “你个贱皮子！” 吕氏一巴掌就要抽过去，结果手在半空就被徐氏给抓住了。 徐氏脸上浮出一丝怪异的笑来，“你儿子死了，你下半辈子就只有我了……” 吕氏没想到一向谨小慎微的徐氏有反抗她的一天，一时间被吓住了。 原本吕氏就没有从邹才死去的悲伤中抽离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徐氏把家当全部打包好，两人坐上牛车一起离开了县城。 第二百二十二章 该我了 婆媳二人落脚的村落离县城很远，两架牛车走了大半天才到。 而且两人住的屋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好远才能见着一户人家。 “地方不错吧？”徐氏推开房门，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一脸享受的表情。 吕氏嫌弃得不行，“你这找的什么破烂地，换了！我不住在这里，这附近哪里看得到人影！” “就这里了！” 徐氏说完，自顾自地去收拾家当去了。 吕氏只觉得自己从儿子死后，徐氏这个儿媳妇就变了，要是不好好立立威，她还真当这个家姓徐了！ 环顾四周，吕氏抽出一根捶衣服的木捶子，朝着徐氏的后背就打去。 没想到徐氏反手就一把菜刀抵了过来，瞪着眼睛，大声道，“你还想打我！你儿子都死了，你怎么敢打我？” 吕氏没想到这女人突然这么疯，吓得大哭了起来。 “你哭什么？现在这样不是你自作自受吗？” 徐氏表情怪异，握着刀，一步一步把吕氏逼着后退，“都怪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生不了孩子，要不是你，我的大丫头怎么会被人给拐了，要不是你，邹才也不会死！” 以前在县城的时候，徐氏整日受吕氏的搓磨，头胎生了个女儿，不受待见，被指使大晚上去给吕氏买药酒，结果被拐了。 徐氏好不容易怀上第二胎，又被吕氏要求冬日里洗被套，结果孩子也没保住，还落下了病根。 从这天起，吕氏就总拿她生不了孩子一事，动辄打骂，徐氏整日提心吊胆地过了好几年。 吕氏听清楚了最后一句，双眼瞪大问道，“你说什么？邹才也不会死？你是什么意思？” 徐氏背对着余晖而坐，扯出一个轻笑，“家中有钱财，是我同黄家媳妇说的，黄甲欠钱的事我早就知道了，所以临走时才当着黄甲的面，告诉他邹才身上有银子。” “这两年，每次他二人出去喝酒，我总会放些银两，又暗示一番，没成想黄甲这个怂货，直到这回才敢动手，我多年前见他踩死一只猫后，一直把赌注押在了他的身上，这些年同黄家交好，怂勇黄甲继续赌钱可真不容易。” 吕氏愣住了，只喃喃问道，“为什么？阿才对你那般好……” 徐氏轻嗯了一声道，“邹才对我是好，每次在外头都会惦记着我，平日里让他做什么，也很听话，那么大个的男人，对媳妇竟是这般的好，这是我没想到的，我也没想到，成亲前平易近人的婆母，成婚后就变成一只磨人的厉鬼。” “我待你不好，你杀我啊！”吕氏崩溃道，“你害阿才做什么！” 徐氏笑容愈发灿烂了，“那当然，是为了看到你现在这般模样啊！” “哈哈哈！” “你个死婆子，嫉妒邹才待我好，哪怕他冲只是冲我笑一次，你都不痛快。” “对你这种人，最大的折磨不是弄死你，而是让你的好大儿因你而死，要记住，若非你，邹才不会死。” 吕氏冲上来要扑向徐氏，结果徐氏直接抽出一棍子，给她敲了一闷棍。 等到吕氏再次醒来时，手脚已经被绑上了。 “你杀了我吧。”吕氏一脸绝望道。 徐氏给她端来了水道，“你舍不得死的。” 吕氏喝了口水，哀声道，“阿才待你那般好，你是怎么忍心的。” “刚开始确实会有些不忍心，”徐氏一脸平静道，“原本是想着把房子给点了，三人同归于尽的，后面想想，我这辈子太窝囊了，要是不报仇，死了也不会安息，所以，只能害了他。” 吕氏咬牙切齿道，“你脑子有病，同我说这些，就不怕我讲出去吗？” “你知道也没关系，告状也没关系，谁人不知你是个恶婆婆，没有人会信，就算是信了，也没有证据，人不是我杀的，钱不是我偷的，官老爷也拿我没办法。” 吕氏恶狠狠道，“你不该告诉我的，你会后悔的！” 徐氏不以为意道，“整个谋划最后一环就是把整件事，完完本本地告诉你，如果不让你知道，前面我做的那些有什么意义，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是自己害死了你的好大儿，如果不能让你痛苦，那我还不如直接杀了你，你说对不对。” 吕氏的头垂了下来，像个将死之人，徐氏轻抚着她的头，笑道，“下半辈子，该我了。” 宋月华心中郁闷。 李大眼原本只关押3个月，她照看着便是，等李大眼一出来，穆阿婆原样奉还，至少自己是半分不亏欠他的，可若是一年，那情况就不一般了。 现在穆婆子好不容易一切都好转了，别说药钱，就是把田氏给撤了，只怕她接下来的日子又要回到之前那样。 宋月华捂着腮帮子，重重叹了一声，只得去学堂让张蛋蛋把狗娃子给找过来。 狗娃子过来后，也不客气，给自己倒了杯茶水道，“你找得正是时候，明天我要去隔壁几个县跑跑，可能暂时不会回来了。” 看来这生意是做起来了。 谁知狗娃子嘿嘿一笑道，“张家那事你也知道的吧，那个邹才，就是远近都跑的货郎，他一死，那生意正好我来接盘……” 宋月华叹了一声，不想再听他扯这些了，开口说正事道，“穆阿婆纳的鞋子你去收了没？能卖多少钱一双？” “鞋子的手艺确实不错，我开价50文一双，没想到三两下就卖出去了，这东西好果然是不愁卖啊！” 狗娃子道，“我最近搞了一些绸面碎料给穆阿婆，等她纳好了，我再抬到金员外家，我觉得就是200文一两，也是会有人要的。” 宋月华问道，“你收一双鞋子打算给穆阿婆多少钱？” 狗娃子想到自己当时同季明也说过这个事，原本他打算按1双鞋子15文的价格算给穆阿婆的，结果被季明说了一顿，后面才改成一人一半。 季明的意思是有钱一起赚，才好说情义，不然后面随便来个什么人，多加几文钱，生意就会有被抢的可能。 狗娃子道，“大丫你放心，不管我赚多少，同穆阿婆都是对半分帐。” 宋月华笑了笑，又算起来，按狗娃子的说法，一个月做10双绸面鞋，刚好够药费。 看到宋月华没说话，狗娃子补充道，“大丫，对半分不少了！” 卖出去一双鞋子，他要四处叫卖还要同人说道，也是很费功夫的，对半分已经很良心了。 “不是你分帐的事，是穆阿婆的事。”宋月华想着就把李大眼要关押一年的事说给狗娃子听。 狗娃子不解，“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宋月华，“……” “不过，你要是想做好事也成，但现在这个样子肯定不成，你不如找个人把田婶子换回来呗。”狗娃子道。 “用谁换？”宋月华问。 狗娃子嘻嘻一笑道，“问季明，他肯定有人。” 宋月华想想觉得还真有可能，于是，又让张蛋蛋去把季明给找过来 第二百二十三章 狩猎比赛 季明捏着下巴听完后，表情有些古怪道，“你可真爱多管闲事。” 宋月华叹了一声，不想解释了。 季明继续问道，“所以，你现在是想找个人照顾那个老阿婆？” “差不多算是这样吧，你有人选吗？”宋月华问。 季明笑道，“乞丐窝里随便找一个，十有八九都乐意。” “什么叫随便找一个，我就不能随便找才找的你呀。”宋月华不满道。 季明想了想道，“要不就找汤圆吧，人你也见过，还算靠谱，每个月我分他200文钱，也不用担心把钱弄丢了。” “汤圆太小了些吧，有8岁吗？”宋月华有些担忧道。 季明回想了一下，“汤圆看上去不大，实际上应该是10岁，从小到大没吃过好东西，所以长不高。” 宋月华点头道，“明天你陪我去一趟县城，先问问看汤圆的想法，如果他同意，我再去同穆阿婆商量商量。” “行。” 说好之后，次日一早，三人坐上牛车，田氏正好也坐这趟车，牛车上的村民对于张二牛的案子兴趣高涨，说到兴起处还会问一问马爷的意见。 马爷一边赶车一边哼声道，“你们要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不如直接去找张二牛问清楚。” “案子什么的先不说，我就想知道二牛那个打更的活还干不干。”牛车上的李光棍笑道。 马爷懒得理他。 等到了县城，宋月华先同季明去找汤圆。 走了一会，宋月华问道，“现在没住在破庙了？” 季明道，“我离开后，他们都换地方住了。” 宋月华点了点头，没有人护着，那群年纪大的乞丐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两人来到一处破宅，季明敲了敲水缸。 过了好一会儿，汤圆从外头伸过头一瞧，见来人是季明，立马兴奋道，“大哥，你终于被赶出来啦！” 季明，“……” 宋月华噗嗤一笑。 “什么被赶出来了，老子是专程来找你的。”季明上前去拍了一下汤圆的脑袋。 汤圆嘿嘿一笑，问道，“找我可是有啥好事？” “给你找了个住处，顺带照顾一个阿婆，你要不要干？”季明说得简单明了。 宋月华补充道，“阿婆站不起来，家里很多活得由你来干。” “那就是有吃有住？”汤圆道，“能干多久？” 宋月华道，“至少一年。” “成！” 对于汤圆来说，能有个地方遮风挡雨，每个晚上能睡个安心觉。还能吃上一日三顿饭，干什么他都愿意。 汤圆这里没有意见，接下来就要同穆婆子商量。 三人过来时，田氏正在搓洗衣裳，穆婆子坐在轮椅里一边纳鞋子一边同她说话。 这屋子是越来越敞亮了，宋月华心想。 田氏见到来人，连忙起身招呼道，“东家，我去给你们倒碗水喝。” 宋月华点了下头，季明也去灶房帮忙了。 “穆阿婆，有件事想同你商量。”宋月华坐在小板凳上，同穆婆子说起了自己的打算。 田氏接下来的日子还是会每天过来，汤圆跟着她一起学着干活，等到汤圆可以完全独立干活了，田氏就不会再来了。 以穆阿婆纳鞋的手艺，勉强能维持住。 宋月华原本就打算借3两银子给她买药，现在还是按之前的来，前几个月的药钱有了着落，生活上也不至于太窘迫。 穆阿婆签张欠条，等李大眼出来后再找他讨要。 “怎么又要关押一年了？”穆阿婆急问道。 宋月华无奈，只得把原委道来，穆阿婆愣住了，随即低笑道，“也好，他愿意就好……”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临走前季明给了汤圆500文，“以后每个月我再给你200文，省着点花，住在这里不必时把钱揣身上，找个地方藏起来就成。” 汤圆听了直点头。 从县城回家的途中，宋月华问季明最近有没有来钱的法子。 季明认真思考过后道，“以你我的身手，不去打劫实属可惜。” 算了，当她没问。 回到家后，收到了燕风见亲自写来的信，说是落州那边有个大河村，山中有猛虎，县衙悬赏凡能猎下老虎者，奖200两银子。 燕风见问她有没有兴趣拿下赏银。 一头老虎奖200两银子？当初她在不归山打了只熊赏金才60两。 宋月华在心中吐槽了一句燕县令的小气。 200两银子一头老虎，这个绝对可以有。 问题是落州那么远，一走至少大半个月，再加上准备的功夫，多则一个月时间，家里这么多小娃娃，实在不放心，段一刀肯定得留下来。 而且武学班已经有了认真学武的学生，总把段夫子叫走也不合适。 那她就只能选择去找谢家人一起合伙。 但是，那可是200两的银子！ 不但够小玉两年的束修，还能再攒一轮金元宝，这种好机会，她是真的不想分一半出去。 前期只要做好准备，陷阱药粉全部备上，她一个人也不是不行。 宋月华苦思冥想了一整夜，最终决定瞒着家里人，如果直说是去猎虎，小玉肯定不能同意，那就只能换个说词。 第二天晚上，晚饭过后，宋月华同几个小的道，“燕风见邀我去落洲参加一场狩猎比赛，听说奖金挺丰厚的，我准备找县里的车马行一同前去，来去路程需得一个月的时间，你们在家乖乖的可好？” “一个月？”小玉有些吃惊道，“从落州往返也用不了这么久啊？” 宋月华笑道，“哪里能这么算，光是准备就得花上好些时间，我早些过去也是为了准备。” 小宝抬起头，眼神可怜巴巴的，“大姐，别走。” “小宝乖，阿姐回来给你带好吃的点心，好吗？”宋月华哄道。 小宝还是摇了摇头。 大宝跑过来道，“我要肉饼。” “肉饼好啊，可以做梅干菜肉饼，还能做鲜肉饼。”宋月华说着，大宝的口水都快淌出来了。 小瑜也很担忧道，“宋姐姐，前往落州的途中可能会经过蜈蚣山脚下，你一个人会不会不太安全，要不把段夫子也带上吧。” “段夫子有他的学生要带，总把他带走也不是个事。”宋月华道。 小玉听小瑜这么一说，连忙道，“阿姐，狗娃子最近让我给鞋绣花面，说是一双能分我30文，我这个肯定很赚钱的……” 宋月华道，“你放心，我也不是什么鲁莽的人，我只是先同你们说一声，我还得去县里看看有没有去落州的车马行，要是有的话就同他们一起走，没有就不去了，阿姐也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那就是有可能不会去。 小玉喃喃道，“希望没有吧。” 小瑜也在一旁点头。 宋月华无奈地看了眼小宝，只见她还眼巴巴地盯着自己。 “唉……” 第二百二十四章 宋郎君 车马行这个事，宋月华是当真要寻的，相比山中猛虎，她更怕遇到蜈蚣山的土匪。 候五打听了好几天，才托人带信过来，说是三月底会有商行带着镖师前往落州，到时候可以一起同行。 三月底出发，那她肯定赶不上棉花的种植了。 只得趁着还有十几天的时间，每天勤快些往东山跑，这些日子搞得宗义跟周大富都有些紧张。 宋月华预估得二十五号才能回来，但为了延长一下预期，她跟所有人说的都是一个月的时间。 免得自己因为别的什么事耽误了，到时候搞得家里人心慌慌的。 要是真的回来晚了，说不定四月份的工钱都赶不上，宋月华把工钱留给了小玉，还告诉了她家里存钱的位置，教她看帐本，又教她算工钱。 小玉学得很认真，“阿姐，你要是不喜欢弄这些，以后我来帮你算吧。” “好啊。”宋月华笑道。 小玉今年10岁了，家里的帐不算麻烦，学着做也挺好的。 时间一晃就到了三月底。 宋月华带着小玉给长工们提前发过了工钱，也去山里拜过白大仙，这次远行，就怕白大仙保佑不了那么远，特意选了头烤乳猪上供。 等到了出发的这一天，宋月华把自己装扮成男子的模样。 驱虫药膏，伤药跟酒都准备好了，头上藏了三根铁簪，家中所有的长箭全部都带上了，腰间还别了两把匕首，一把斧头。 段一刀看她这一身武装，愣了一下道，“姑娘，你这是狩猎，还是狩人？” “路途远嘛，多件家伙心里才安心。”宋月华背上背篓笑应道。 段一刀也觉得有道理，于是问道，“真不用我一起去？” “不用，”宋月华认真道，“你替我保护好家里几个小的，等我回来。” 县城商行这次走商全权由一个管事负责，镖师头头是个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见到宋月华背着的大弓问道，“小郎君还会射弓？” 宋月华谦虚道，“略懂。” 镖头点点头没有说话，转过头招呼手下的人准备出发。 整整四架马车，走动起来浩浩荡荡，共有六个护镖的人，每人看上去都气势非凡。 宋月华这是第一次离家这么远，内心即激动又忐忑，同行的商行小伙计递给她一块麻糖道，“小兄弟，第一次出远门吗？” 宋月华接过后点了下头。 小伙计看宋月华一脸紧张的样子，以为她是害怕，于是安慰道，“放心，咱们掌柜可是花了大价格请了万通镖局的人，只要是不瞎了眼，没人敢劫咱们的道。” “万通镖局的名声这么大吗？”宋月华问道。 小伙计指了指走在最前头的那个镖头，“那个是陈镖头，以前开武馆的，功夫非常厉害的，他的手下，网罗了江湖上的各类人士，有卖肉的，有当过杀手的，有干过土匪的，有……” “等一下，”宋月华连忙打断道，“你刚说什么，杀手？土匪？” 小伙计嗯了一声道，“总之你放心，都是些有本事的，哪怕是蜈蚣山的，看到万通镖局的旗号也不会妄动。” 宋月华越发不淡定了，这镖局里面，果真各个都是人才。 如果是单人单马去往落州，约是5天的路程，同商行一齐走估计得多两天，也是就是七天的路程。 歇息时宋月华烧了些开水，把炒制好的油茶面直接搅成糊糊喝，一开始小伙计还好奇，自从尝过后，开饭的时候就会拿饼子来跟宋月华换着吃。 原以为会就这样顺顺利利抵达落州，结果在第三天的时候，突然一伙人马在小路上把商行给围了起来。 最前头一个赤身穿着褂子抗着大刀的男人带着一伙人拦在路前，叫嚣道，“人走货留，咱们也不想见红，命比财重，懂事的就快些走，高个子兄弟已经瞄准了，不想脑袋开花的，就别妄动。” 镖头指着镖旗道，“兄弟，万通镖局的镖你也敢留？” “什么万通不万通，别同老子废话，再不走，老子全把你们砍了！”抗大刀的土匪头子恶声恶气道。 镖头叹了口气挥了下手，后面几个手下一言不发地抽出大刀朝着土匪们过去。 “你们是找死！” 土匪朝着高处大喊了一声道，“放箭！” 露面的几个土匪被砍得人仰马翻，高处依旧毫无动静。 镖头跳出去几招就把大刀搁在了土匪头子的脖子上，笑道，“刚干这行？” 自己的人就跟白菜一样被人砍了，土匪头子脸都青了，上下唇颤抖着道，“你……你是……” “下次记得，见着万通镖局的镖旗就避着些，哦对，没下次了。”镖头说完扬起刀就要一刀砍了那土匪头子。 就在这时一枝长箭从高处直直朝着镖头射来，就在镖头回过之时，另一支长箭从后方射中了这一支避无可避的长箭，两箭相撞，偏了轨道也失了原来的力道，落在了不远处的空地上。 镖头看向马车后方，就见宋月华收起弓，心中顿生敬佩，朝着宋月华郑重一拱手，然后大喊了一句，“阿飞！” 高处扔下来一具尸身。 没多久功夫一个矮瘦的男子纵身跃到镖头的面道请罪道，“老大，是我没处理干净。” 镖头厉声道，“再有下次，就别跟我出来了。” “是！”阿飞说完就退下了。 宋月华过去捡起自己那两枝箭，虽然有所损伤，带回去修一修还是能用的。 等到把土匪都收拾完，镖头才到宋月华这边来，正式向她道谢，“多谢小郎君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谈不上，那一箭要不了命。”宋月华道。 镖头哈哈一笑道，“今天大伙都受了累，晚上煮些好肉，小郎君要是不嫌弃，一起吃些？” 吃了几天油茶宋月华也有点想肉了，笑着应道，“那我就厚颜了。” 等到镖头走后，小伙计凑了过来，问道，“小兄弟，你本事这么大的吗？” “运气好碰上了。”宋月华笑道。 小伙计无语道，“你是在逗我吧？” 第二百二十五章 大河村 接下来的几天，因为宋月华的那一箭，与走镖的几人也熟络了起来，一路上众人有说有笑。 等到了落州后，商行管事的把宋月华的银子退了回来道，“这银子镖头不收，我们也没理由收下，小郎君若是能待到下个月底，可至春满楼来寻我，到时候一起结个伴回去。” 掌柜的见识过她的箭术，想找个有本事的人同行。 只不过掌柜要等到下个月底回去，宋月华怕是待不了这么久，如果事情顺利，她这个月就能动身回去，还能赶上端午节。 掌柜的热心邀请，宋月华还是笑着应下了。 要走时镖头也给她留了封手信，“小郎君若是想去哪里，只要当地有万通镖局的人，尽管把这信拿给人看，只要顺路，定会捎上你的。” 这是个好东西，宋月华接过拱手道，“多谢。” 终于是到了落州。 宋月华抬头看着熙熙攘攘的州府，空气中似乎还飘着一股花草的味道，这就是大地方的气味吗？ 接下来就是去大河村。 从附近车马行打听了一下，去到大河村还得两天时间，而且一趟就得500文。 价格磨不下来，宋月华也只能认了。 先是去驿站给燕风见托信，然后从摊贩处买了不少吃食，才坐上马车动身前往大河村。 落州以内的多山多湖，一路上的风光倒是挺不错。 颠簸一路等她到了大河村，逢人一打听才知道，这里不仅仅是有猛虎，而是好几头猛虎的虎患。 “不是说一山不容二虎吗？”宋月华问道。 村里人也苦笑道，“要只是一头虎，咱们一村子人，再加上官差，也不是捉不住，可这老虎成堆就不好对付了。” “具体有多少只？”宋月华追问道。 村民道，“至少有3只。” 3只，摊算下来，这200两也确实不算多，她也算是明白，为什么这么高的奖励，直到现在都没有人敢打这奖钱的主意。 宋月华重重地叹了一声，早知道就不应该这么贪的，要是带上谢家人，成算就大多了。 村民见过的总共3只，但实际数量可能不止，要是碰上一家子，那就算是撞进老虎窝了。 来都来了，奖钱肯定是要拿下的，之前设想的好几种陷阱全部都不能用，只能再琢磨些别的办法了。 在燕风见收到信件后来到大河村的这几日里，宋月华借住在大河村的村民家里，同村长商量过后，砍了村里的几棵树。 燕风见过来时，宋月华正背着大捆的麻绳在山中放陷阱。 这些时日，山中已经放置了五处陷阱，费点力气倒不算什么，主要是费脑子。 每处的陷阱都得做到不一样。 进山这几天只听到虎啸声，还没亲眼见过，不敢确定老虎的体形跟重量，只能按照不归山那只白虎的体形往上估。 弄好了之后，宋月华擦了一把额上的汗，心想，这样应该算得上妥帖了。 山上四处设有陷阱，宋月华早早就同村里正说过，千万不要让人进山，要是被人踩中了，问题就大条了。 从山上回来，远远地就看到大毛的身影，宋月华挥着手兴奋喊道，“大毛！” “宋姑娘！”大毛也热情地回应道。 一旁的燕风见瞧着有些不爽，“你俩啥时候这么熟了？” 大毛无语道，“公子，你在灵华寺吃食的菜谱都是我找人家要的，还有你的假发，我们一向有书信往来的，你忘了。” “我们之间的书信往来我清楚，你们之间有多少书信往来是我不知道的？”燕风见语气淡淡道。 大毛一脸好奇道，“三爷，你怎么对这个有兴趣了？” 燕风见，“……” 宋月华一过来就看到燕风见臭着一张脸，问道，“饿了？” 燕风见也不客气，“饿了。” “你们自己去做饭呗，大叔家的灶用一次3文钱。”宋月华背着篓子就进院子里了。 “你不做？”燕风见追上去道。 宋月华来到桌子旁，倒了碗水喝，坐下看着两人才道，“我不挑，只要能吃的都成。” 大毛连忙把自己准备的东西从马车上拿下来道，“宋姑娘，你真不做吗？咱三爷知道你来了高兴得不行，买了许多吃食，要是做坏了多可惜啊。” 燕风见重重地啧了一声。 带来的东西确实不少，有鱼有肉，看得宋月华有些分泌口水了，叹了一声无奈道，“我煮饭可以，你们俩个都得帮手。” 大毛道，“宋姑娘，我手脚利落，能干两个人的活。” 想吃还不想动，宋月华刚要说话，燕风见就开口道，“好！” 大毛一脸吃惊地看向燕风见，他家三爷哪里干过这种活，这多给人添乱呐。 歇了一会，几人就开始张罗做饭，大毛在外头洗菜，宋月华教燕风见烧火，“添细柴加火，减柴小火，你自己试试看。” “这有什么好试的，你去忙你的，这里交给我好了。”燕风见道。 宋月华只能相信他，锅里烧了一锅子水，她一边切菜一边问道，“你知道这里是虎患吗？” “知道，不是同你说了吗？”燕风见被烟熏得边咳边说话。 宋月华手上一顿，抬头道，“你只说有猛虎，可没说有这么多。” “怕了？”燕风见哼笑一秒不到，就被呛得直咳。 宋月华无奈，停下手头的活，帮他把把灶里的柴火重新拔了拔道，“别小看烧火，这也是有学问在里面的。” 燕风见认可地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 宋月华蹲在灶边，同燕风见道，“山里的虎群，只能一网打尽，我放了几个陷阱，明日再探探地形，好好准备准备，看能不能一网打尽。” 燕风见只要能进山就成。 好不容易做完一顿饭，端上饭桌后，宋月华笑道，“大毛，这道东坡肉你尝尝看，估计比不上谢文武的。” 大毛羞涩一笑道，“难为宋姑娘还记得我的口味。” 燕风见越看这两人越不爽。 这户的主家也难得吃了顿肉菜，宋月华过去给柴火钱时，夫妻二人哪里好意思再收柴火钱。 第二百二十六章 虎患 第二天宋月华早早起来，煮了十多个鸡蛋，又烫了一筐饼子，就见燕风见打着哈欠过来了。 “这么早？大毛呢？”宋月华问道。 “走了。”燕风见拈起一块饼子就吃。 “去哪里了？” “别处。” “什么时候回来？” “半年。” 宋月华愣了一下，“没有大毛，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也是个活人。”燕风见拿了个鸡蛋剥得破破烂烂的然后往嘴里塞。 宋月华无语道，“行吧。” 这几日两人绘制了一部份的山体地形图，又调整了几个陷阱的位置，把所需要的药粉干粮全部准备齐全。 到了正式进山这日，宋月华看着燕风见犹豫道，“你确定要一起？” “我不一起，你一个人能行？”燕风见一句反问道。 宋月华哑口无言，她确实不敢保证，毕竟是一窝老虎，不是一窝鬣狗。 “进了山，生死自负。”宋月华郑重道。 燕风见问道，“你每次进山，都是抱着这种觉悟？” “不然，你以为呢，”宋月华道。 燕风见，“……” 同主家的夫妇打过招呼后，两人背起东西就往山里去。 虎群深居山内，非作乱则不出，两人行至午时，太阳高挂。 宋月华停下来道，“不能再走了，你找个安全的地方等着，我先探探路。” “我去吧，你轻功不行。”燕风见越过宋月华道。 看着燕风见跃起身跳上高处又飞身上树，大声道，“往北有个很深的断崖，往西什么也看不清，往东……” 就在这时，突然宋月华听到虎吼声，声音隔得极近，乱树间传断急剧的声响。 “别下来！” 宋月华大喊一声后，转过身就往回跑。 一只体型偏瘦的黑纹大虎从杂草丛中窜出，没有半分犹豫，径直朝着宋月华的方向扑了过来，没想到初见面就这么要命。 还好她这边早有准备，宋月华咬着牙拼了命，朝着不远处垂掉下来的麻绳跑去，冲过去一把抓住麻绳头，猛地往下一拉，一个大型木罩栏从空中掉落，稳稳地把她给框在了里面。 黑纹虎冲了过来，重重地撞在了木罩栏上面，粗壮的木桩尖端在冲击力下深扎进了地里，被它这么一撞，竟有些开裂。 眼看黑纹虎又要撞过来，宋月华从后背抽出一支又细又长的双刃剑，在老虎撞上来的瞬间，侧过身，瞄准位置，双手用力往老虎的面门扎去。 利刃扎进老虎的面门，黑纹大虎似乎被截断了力气，瘫倒在了木罩栏面前。 “死了？” 燕风见从高处跃下，落在了老虎面前。 就在他要再往前的时候，宋月华大喊了一声，“别动！” 原本瘫倒的老虎突然暴起，一把朝着他扑了过去，燕风见横拿长刀挡在面前，随即一个翻身，可还是被扑倒了。 燕风见的胳膊上被抓出几道深深的血痕。 宋月华抬起木罩栏，出来后抽出匕首，直接扑到虎背上，黑纹虎嘶吼一声，往后一翻，把她压在了地上。 巨大的身躯不断地挣扎着，宋月华手中的匕首还没来得及扎入就被虎尾抽落。 燕风见捡起大刀一把跳起，往黑纹虎的身上扎去，结果刚到半途就被拍飞。 宋月华吼了一声，挣出双手，一手揪着脖顶的虎皮，另一只手攥紧拳手用力地往虎头上砸去。 老虎一爪子拍过来，宋月华抽出铁簪用力一插，插进了老虎的脖子里。 黑纹虎趴了下去，宋月华紧接着七八拳落下，老虎渐渐没了气力，哀嚎了几声。 燕风见趁机捡过大刀，一把捅进了虎腹，直到鲜血浸湿了宋月华的衣裳，她手中的拳头依旧不停地落下，老虎早早没了生机。 燕风见把人拉了出来，两人刚喘了口气，就见南面传来老虎的咆哮声。 “快跑！” 宋月华拉过燕风见，两人朝着西北方向跑。 陷阱大多都设在了南面，如果往那边跑势必会同那只老虎撞上，可要是往北方跑去只能掉下悬崖，往西北跑是最好的选择，能尽快拉开距离，又能避免跑上绝路。 两人跑了许久，宋月华猛地停了下来，指着一棵古树道，“带我上去。” 燕风见二话不说，抱着人，轻身一跃就上了树。 两人靠在树杈上重重地喘了口气，宋月华从腰间的箭筒里抽出长箭，随时准备瞄准。 “你远攻，我近战。”燕风见道。 宋月华抽出长箭道，“你先别轻举妄动。” 话音刚落，一头体型小上一些的老虎停在了树下，随即抬起头朝着两人吼叫了一声，然后开始撞树。 两人选的这棵古树非常粗壮，小老虎见撞了没有什么效果，就要往上爬，前爪刚搭上去，一支长箭就射中了它的上半身。 “小虎崽有什么可怕的。”燕风见说完就跳了下去。 宋月华都没来得及拦住，只得咬牙骂了一句王八蛋。 燕风见抽出长刀同小老虎正面攻击，一刀过去被老虎拍开，老虎攻了过来，他一个闪身，躲过了老虎的扑身。 一人一虎两相对峙，突然燕风见收了刀，蹲身用力一跳，骑在老虎的身上，小老虎低吼着要把背上的人抖落，燕风见揪着老虎脖颈处的皮毛哈哈大笑了起来。 正准备往下爬的宋月华，“……” 燕风见想要稳住身形，只能两手揪住虎皮，双腿夹住虎身，没有办法做出攻击，突然他张开嘴，朝着老虎的头上猛地一张嘴，狠狠咬住老虎头，用力往外撕扯。 小老虎咆哮两声，在地上打起了滚来，燕风见也终于能空出一只手来，一摸腰上的大刀。 空的！ 燕风见重重地呸了一嘴的虎毛，学着宋月华的样子，一拳又一拳地打在虎头上。 宋月华刚下树就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立了起来。 果不其然。 一转过头就在不远处对上一双嗜血的眼睛，这头老虎比前两只都要大上一圈，宋月华没有思考就往燕风见的方向跑去，一人一虎还在纠缠。 “快跑！” 宋月华吼道。 燕风见往她的方向一看，瞬间跳起身，一把抱过宋月华就飞身逃跑了起来。 对视的那一瞬，宋月华就知道这只老虎肯定是吃过人的。 宋月华被燕风见抱着在林间穿梭，眼看大虎越追越近，宋月华冷静下来，先稳住上半身，拉开弓瞄准大虎。 一箭射出，虽然射中了老虎，可惜不致命，且还激怒了它。 突然，燕风见停了下来，宋月华回头一看，面前是悬崖。 完蛋，跑错了方向！ 第二百二十七章 燕雨久 宋月华跳下来，抓着燕风见往远处一扔，大喊道，“奖金给我妹妹送去！” 在老虎冲过来的瞬间，宋月华往右侧一闪，老虎在离悬崖一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宋月华等到老虎扑过来的时候，一个后仰揪住虎皮，顺势往后一个翻身，老虎被顺了出去。 在干这事之前，宋月华本想抓住崖边的，不知道是体重问题，还是握力问题，没抓住，生生掉了下去。 掉下去的瞬间，宋月华就见到燕风见也跟着跳了下来。 啊！完了，我的200两！ 还指望燕风见帮她领个赏的，没成想这疯子，连命都不要了。 当初离开家时，宋月华说的是一个月的时间就能回来，3月底出发，4月底应该回来的。 迟了两天还能说是路上耽误了，现在都3号了，又过了两天，小玉彻底坐不住。 谢文武跟柳雪每日都来问宋月华回来了没。 小玉跟小瑜只敢在晚上的时候，躲在被子里商量怎么办。 “小瑜，阿姐会不会……”小玉说这话的时候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不会！” 小瑜抱过小玉，语气坚定道，“宋姐姐肯定是遇到什么事情耽误了。” 小玉点着头，用力地揉了揉眼睛道，“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柳雪姐姐跟文武哥也不能让他们知道。” 不是信不过柳雪跟谢文武，而是这两个人心里藏不住事，还不如一起瞒着他们。 小瑜很快反应过来，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先写信。” 次日午时，小玉来到东山大院，她让高娃子把宗义跟周大富一齐喊了过来。 “阿姐寄了信回来，她托我给各位传个话，落州那边的事情有所拖延，估计得6月份才能回来，她不在的这段时间，请各位照看好东山上的事物。” 小玉把信件递了过去，谢文武接过后看完道，“重新比过？肯定是那些人看不惯师傅赢下比赛，哼，真不要脸！” 周大富跟宗义也接过看了一眼道，“有我们在，地里的事尽管让东家放心。” 柳雪勉强笑道，“大院这边也不必担心。” 把东山几个管事给稳住后，小玉一天也等不下去了。 阿姐走的时候把信件带走了，也没说具体去的哪里，只说是燕风见来的信，去落州参加狩猎比赛。 小玉跟小瑜找到县衙时，看门的小厮好心告诉他，三少爷在落州还没有回来。 “那你知道燕风见在落州哪里参加狩猎比赛吗？”小玉问道。 “狩猎比赛？没听说过。”小厮摇头道。 小厮不知道也正常，小瑜开口道，“可能见见你家老爷或是夫人，我们有急事要找。” “老爷陪夫人去了寺庙上香，估计过两天才能回来，要不你们过两天再来？”小厮道。 小玉等不及了，“府中可有其它人能联系得上燕风见公子的。” “这……”小厮明显有些为难了。 小瑜拿出一个荷包，小厮更加为难了，“两位姑娘，不是我不乐意帮你们找，可这主家要是谁都能见，我就活计就不保了呀。” 小玉把荷包又推了回去只问道，“在府中的可是其它爷？” 小厮点了下头。 “那位公子爷可会从这张门出入？”小玉又问。 小厮顿朝着前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小玉马上会意道，“前门？” 小厮又点了下头。 小玉拉过小瑜道，“小瑜，你去前门守着，我在这里守着，务必要把人蹲守到。” “要不我去找我三叔。”小瑜出主意道，“三叔同燕府的人较为相熟，说不定能找着。” “你先去托个信，我在这里守着。”小玉道。 两人说好后，小玉就找了一处阴凉的地方蹲着。 这日的太阳有些晒，一个时辰过去，小玉的脸都晒红了，里头出来的只有管事跟下人，没见到什么公子哥。 小厮隔着门缝看了一眼，想了想还是把事情报给了管事。 管事听到消息后，同二爷身边的小青说了一声。 小青出来看了一眼，见是个十多岁的姑娘，脸上晒得发红，想了想还是回去同二爷说了一声。 燕雨久正在两套袍子面前犹豫不决，不知今晚吃酒穿哪套合适。 听到小青的汇报，轻笑道，“谁见了爷能收得住痴心止得住妄想。” “二爷，只怕那姑娘是真的找您有事，听说还与三爷有关。”小青解释道。 “老三？” 燕雨久动作一顿，随即道，“把人叫进来。” 小玉等得有些口干舌燥，又不敢离开，生怕错过了人。 这时，一名穿着青衣青鞋的人过来道，“姑娘，二爷有请。” 一进屋，小玉就看见一位打扮华丽的公子哥，似是有些眼熟，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刚刚那人说是二爷，那应该就是燕家的二公子。 小玉匆匆行了个礼便道，“二公子可知道燕风见是在落州何处参加的狩猎赛？” “什么狩猎赛？”燕雨久展开折扇轻摇道。 等小玉把事情原委细细道来后，就见燕雨久眼神怀疑道，“你对我家老三直呼其名很自然呐。” 小玉有些生气，“我说的是狩猎赛，你听进去了没有啊！” 燕雨久，“……” 站在一旁的小青走过来附在燕雨久的耳旁道，“二爷，小的听大毛说，落州大河村有虎患，三爷可能是去的这里。” “虎患！” 燕雨久猛地站起身。 虎患的意思至少不少于两头老虎，燕风见要是打这几头老虎的主意，那就是必死无疑惑，刚刚心里还在想这小丫头可真能编，没成竟是真的。 “你说你阿姐是什么时候动的身。”燕雨久正色道。 “3月底。” 燕雨久看向小青道，“大毛最近有没有来信？” “有，”小青回道，“说是三爷把他送到大爷身边去念书，没有半年不给回。” “这个蠢货！”燕雨久低声骂道。 “这么久没消息，那就有可能出了事，有可能……” 燕雨久在屋内不停地踱步嘴里碎碎念道，“落州大河村，派人过去一来一回太久，我得亲自去一趟。” “小青，叫上王大跟王小，收拾收拾好东西，马上出发去落州。”燕雨久吩咐道。 “是。” 小青下去准备，燕雨久重重地叹了声气。 “二爷，求你带上我。”小玉鼓起勇气道。 燕雨久才想起这里还有一个人，“半个时辰后出发，你自己准备一下。” 小玉嗯了一声，刚往外头走了两步又转过头看了着桌上的茶壶咽了咽口水。 燕雨久叹道，“喝吧。” “多谢！” 小玉跑回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接一杯，终是把整壶茶全部喝光。 看着燕雨久吃惊的表情，小玉有些不好意思，“太渴了……” 燕雨久也不想打趣什么，只摆摆手道，“快去准备吧，等下就要走了。” 小玉匆匆行过礼就跑出去找小瑜。 第二百二十八章 大河村寻人 小瑜好不容易托人往家里送了信，就急忙跑了回来，结果四处都没找着小玉，心里正着急的时候，小玉从后门出来了。 “小瑜，我等会要同燕二公子一起去落州，你替我照顾好大小宝，家里的事我就交给你了。”小玉一边快步走着一边说话。 “现在就要去？”小瑜还没反应过来。 小玉点点头道，“是的，路途摇远，我得准备些东西。” 看来小玉是去定了，小瑜想了想道，“买两身衣裳，还有吃食，帕子也得买上几条，身上的银钱会不会不够，我们去马爷那里借一些，到家里再还给他。” 两人把身上的银子都摸了出来，总共3两银子。 小瑜去借钱，小玉去买东西。 布坊成衣的价格太贵，小玉干脆买半匹布料，让布坊老板娘送了一堆线，两根针，反正路途这么远，不如给自己做身换洗的衣裳跟帕子。 再买上几块饼子跟馒头带在路上吃，就差不多了，想到刚刚渴了个半死的事，咬了咬牙又买了个大水袋，顺便在掌柜这里把水袋给装满了。 两人约定好在县衙后门会合，小瑜拿着借来的20个铜板，无奈道，“是我失算了，马爷没带这么多银钱出来。” 小玉安慰道，“没事的，只要不乱花银子是够用的。” 小瑜把自己头上的铁簪还有手上的银圈退了下来道，“这个你带上，有备无患。” 小玉也不推脱，时间来不及，这次出门她们什么都没准备，能带上一点也是好的。 收下东西后，一架马车来到了县衙的后门。 “小瑜，家中就拜托你了。”小玉再三嘱托道。 小瑜用力地点了下头，鼻头突然一酸。 要是宋姐姐真的出了什么事，小玉一个人远在落州该怎么办，她也想陪着一起去，可就这样把大小宝放在家里，别说小玉，她也放心不下。 “小玉你放心，有我在，家里不会出事的。”小瑜握着小玉的手道。 小青那边挥了下手，小玉点了下头就跑了过去。 马车有点旧，随行的人员一共三个。 车厢内小玉跟燕雨久各怀心事，小玉低下头心中拜托各路菩萨保佑阿姐，她愿意用自己的健康跟安乐换阿姐的平安。 直到第二天，燕雨久也坐得有些乏了，无事便靠在坐椅上，静静地看着小玉在那里缝衣裳。 路上小青的褂子不小心被刮破了一个洞，小玉问他要不要帮忙缝补一下。 “麻烦宋姑娘了。”小青把刮破的外褂递给小玉。 破了的衣裳不能穿到主子面前，就这么扔了有些可惜，自己还挺喜欢这件褂子的。 衣服下方扯了一道口，直接缝起来也成，做成个开口也不错。 小玉在筐里找了一许久，都没有找到同色的线，要是用不同颜色的线缝补，总归是会留下痕迹的。 对面的燕雨久似乎看出了她的难点，靠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小玉把线筐放在一旁，反而从衣服里面的余料上拆了几根细线下来，把棉线的问题解决完接着就是缝补。 口子开得大，小玉低下头一点一点地认真缝补着。 直到太阳快落山，小玉才揉着脖子抬起了头，结果就对上一双漫不经心的桃花眼。 两人一个车厢坐了两天，也没怎么说话，突然就觉得有些尴尬，小玉点了下头，然后掀开帘子查看补好的褂子。 突然，窗帘子被人掀起，燕雨久用折扇帮着挑起帘子，看了一眼小青的外褂子道，“只是恢复原样？” “那不然呢？”小玉把衣裳折起。 燕雨久想了想伸过手道，“给我看看。” 小玉把衣裳递了过去，就见燕雨久也在窗口对着光看了好一会。 “没意思。”燕雨久把衣裳还了回去。 小玉有些不理解，“补个衣裳而已，你要什么意思。” 燕雨久，“……” 把衣裳还给小青后，小玉突然觉得自己刚刚说话有些太生硬，于是，缓声道，“我的意思是，能把衣裳修复原样，又何必加上一些自以为是的巧思，若是弄巧成拙，岂非失了本意。” 燕雨久抬起眼来，看向她道，“老三向我求过一个绣师，可是为了你？” “是的。”小玉应道。 燕雨久重重一叹了一声，然后闭眼不语。 小玉，“……” 又过了几天，众人到达落州后，又找了个引路的马夫，来到大河村。 几人在村里打听宋月华跟燕风见两人。 一个中年男人道，“村里只来了一个姓宋的小郎君，后面又来了个姓燕的小公子。” 姓氏对得上，小玉想到阿姐出门是换了装的，急忙问道。“大叔可知他们二人去哪里了吗？” 那中年男人叹了一声道，“二人自从说要进山除虎后，就再也没出来，只怕是……” 小玉胸口一凉，整个人只觉发麻。 “他们去的哪座山，可否引个路。”燕雨久开口道。 中年男人面上为难道，“那山中很不安全啊！” 这时小青上前，给中年人一个荷包道，“还请您引个路。” 中年人只带着众人到了山脚下道，“那位姓宋的姑娘做了不少陷阱在里面，几位除了小心山中的虎群，还要小心山里留下的陷阱。” “多谢。”小青拱了拱手。 王大跟王小在前头开路，燕雨久跟小青，小玉跟在两人后面。 小青看了眼小玉有些犹豫道，“小玉姑娘，这里怕是有些危险，你不如在村中等着……” “不行，”小玉面色苍白，一把朝人跪下，“求你们带上我。” 燕雨久瞟了小青一眼。 小青连忙过去把人扶起来，“愿意跟，你就跟着吧，有王大跟王二在，不会有事的。” 进山后几人找了个把时辰，破了几个陷阱，突然王小从前头返回道，“二爷，前面有虎尸。” 几人过去后，就见一个土坑中满是倒插的尖木桩，要是一个不小心，掉了下去，就会如挂在木桩上的那只老虎一样，穿肠破肚。 燕雨久皱了皱眉头道，“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果然，往前走了不久，几人又见着一个十分大的木罩栏，前面不远处死了一头割破肚子的老虎，王大抬了一下木罩栏一时间竟没有抬起，还是王小帮着一起才抬起来的。 里面空空如也。 小青好奇道，“这老虎莫不是从这里面逃出来的？” “看着不像。”王大道。 这罩栏虽然做得结实，可没有被破开的痕迹，实在想不出这头老虎是怎么逃出来的。 而且这是一路过来的第二头虎尸了，看来二爷这一年来长了不少本事。 几人顺着前方的痕迹找了过去，在路上还捡到了不少零碎的东西，顺着找了一路，最后竟是到了悬崖处。 这时别说小玉，就连燕雨久的表情也不太好了。 “王大，王小，找到去底下的路。”燕雨久道。 两人领了命后，就飞身离开。 小青安慰道，“三爷吉人自有天相，二位肯定会逢凶化吉的……” 两人就这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谁也没有说半句话。 第二百二十九章 暗潭 许久之后，王大先行回来回话道，“二爷，往西走有一条路能下去，今天要是下去了怕是得在山里过夜。” “走。” 燕雨久让王大带路。 四人从早上一直寻着路走到了半夜，有一段路实在是不好走，小青让王小背着小玉走了一段。 直到崖底，燕雨久还是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还是小青开口劝道，“二爷，再往前走就危险了，不如生个火，歇一歇。” 燕雨久这才仿佛回过神来，轻点了下头道，“去吧。” 王大王小找来不少干柴火，小青在地上铺了一张毛毯道，“二爷坐这里吧。” 小玉把路上缝的薄被盖在自己身上，坐在离火堆近些的地方，盯着火堆，脑子里思绪混乱不得消停。 在王大跟王二的守护下，火堆烧了一个晚上，没有野物敢上前来，四人在山中过了安稳的一夜。 次日天还没亮，小青就忙着煮了罐米粥，给四人每人倒了一碗，端给燕雨久才自责道，“二爷，都怪我没有准备齐全。” “别废话了，吃完赶紧找人。”燕雨久端过粥道。 王大从远处跑来道，“二爷，前面有具虎尸……” 话音刚落，燕雨久就猛地站起身道，“带路。” 小青赶紧在原地收拾东西。 不远处的河岸边冲上来一具腐烂的虎尸，尸身上还插着箭，小玉激动道，“这是阿姐的箭。” 王大检查过虎尸道，“宋姑娘，这头虎应该是从悬崖上掉下来摔死的。” 如果老虎是从悬崖上掉下来的，那很有可能人也掉落在了附近。 燕雨久声音低沉道，“搜！” 王大王二领命后，在四处寻找了开来。 燕雨久抬起头看着看不到头的悬崖，又看着面前这条湍急的河流，以及散落在四周的乱石堆。 “我们沿着河流方向去找。”燕雨久道。 小玉带着鼻音嗯了一声。 那日，宋月华从崖边掉下，原本是打算跳到崖边长出的树枝上，以她的身量，再加上当时的高度，大约是能兜住她。 可没成想燕风见也跟着跳了下来，她只能把人给抓住，树枝兜住了不过片刻，就听到咔嚓一声。 燕风见抓住宋月华的领子，双腿及时一蹬，往下方的块突出的岩块跳去。 没成想这岩块中看不中用，才刚踩上去人就落空了。 好在宋月华拔出腰间的匕首，一把扎住，才没有掉落下去。 原本想借用匕首一点一点爬上去的，结果刚插了两下，就遇到了松土，两个人抓着匕首，沿着悬面飞速往下落。 没有借力点，燕风见的轻功也没法使，宋月华看准时机，抽出腰后的斧头，一把插入崖壁上，磨到刀刃上起了火花，才卡在一处石缝里。 两人就这样悬挂着，燕风见抱着宋月华道，“你等一下松手，我带你跳到那处落脚处。” “等一下，”宋月华两人手血淋淋的，血染红了她的衣袖，喘了口气才道，“你确定不会再松了？” 燕风见顿了一下才道，“也没有别的办法不是嘛。” 宋月华，“……”应该不会两次都掉一个坑里吧。 事实证明，这是有可能的。 两个人又再一次往下落，好在下面是条大河，河水湍急，两人一落水就被冲走了。 等到宋月华醒来，就被冲到了这处暗潭。 不知道燕风见是什么时候把两人的腰带绑一起的，两人都被冲到了这里。 宋月华右腿断裂，好在周家送来的伤药都是用瓷瓶装好的，不然掉河里就算废了，上完药后，为了把腿骨合上，痛得她生不如死。 腿伤只能暂时先绑上。 宋月华琢磨着，两人是被暗流冲进来的，只要从潭底潜回到当初的大河，或许就能回到地面。 结果很不幸，两人都是旱鸭子。 宋月华的腿不能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燕风见身上。 可燕风见竟说他没法下水！ 两人升起火，燕风见说，他小时候掉下过湖里，对水有阴影。 宋月华脑海中浮现出宫斗推人的桥段，于是问道，“是谁推的你？” “没人推。” 燕风见道，“当时馋树梢头的柿子，爬过去摘的时候没注意，掉冰湖里去了，要不是大哥看到后把我捞起来，估计我也活不到现在。” 宋月华无语了好久。 要想从这里出去，只能让燕风见学会潜水，要是等自己腿好后再去学，这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宋月华把石壁上的藤蔓扯下来编成绳，一边编一边想琢磨别的办法。 又过了几天，宋月华强行下了一趟水，当天晚上就发炎了。 条件简陋，宋月华只能让燕风见用烧红的匕首给伤口消了毒。 燕风见看着烧红的匕首不忍下手，“那个，要不，想想别的办法？” “不必，来吧。”宋月华脱下外衣塞进嘴里。 烧得发红的匕首，贴到伤口的时候，宋月华猛地瞪大双眼，感觉魂都快飘了。 燕风见皱着眉头，速战速决。 宋月华痛到抑制不住地发出哀嚎声，完事后，一抹脸才发现一脸的泪水，外衣也被口水打湿了。 空气中还飘着炙肉的气息。 燕风见拍了拍她有肩膀道，“宋月华，对你我算是服气了。” 宋月华感觉意识差点就消散了。 又是十多天过去，燕风见还是没学会潜水，宋月华看着被绑得结实的右腿，重重地叹了口气。 原本同家里说好是4月底到家，现在都5月份了，腿骨还没长好。 宋月华还在不停地编着绳子。 “放心，不会一辈子都困在这里的。”燕风见难得安慰一句。 宋月华抬起来看着他，“这不废话嘛。” 燕风见熟练地用铁簪刮着鱼鳞，然后叉在树枝上烤了起来，“小爷现在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比起谢文武怕是不遑多让。” 宋月华，“……” “你还挺乐得自在的，”宋月华无语道，“当时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会自己一个人往山里莽。” “你会不来吗？” 宋月华认真想了想道，“我肯定会来的。” “哦……”燕风见问道，“为何？” “缺钱。” 燕风见沉默了片刻道，“能说通。” 宋月华想到在林里弄死的那头老虎，可惜道，“要是咱们没被冲到这里来，不止能拿赏钱，那头老虎也是一百多两啊，这么久过去估计都臭了吧，加上掉下来的那头大老虎，那就是两百多两啊。” 燕风见轻哼一声道，“只要能从这里出去，我补二百两给你。” 宋月华笑难自抑，“那就说好了哦。” 第二百三十章 得救 等到二百两的兴奋淡下来，宋月华才问道，“你好好的，把大毛赶走做什么，不然咱们何至于待在这里这么久！” “大毛在能干嘛，早些宣布我们的死讯？” 燕风见道，“河底有这么个暗道，谁能猜得到？谁又能找得到？” 宋月华转过身去自闭了。 “吃鱼了。”燕风见把烤好的鱼伸了过来。 又过了十来天，算算日子差不多5月中旬了，宋月华完全待不住了，燕风见还没学会潜水。 “你难道想在这里跟我耗一辈子吗？”宋月华气道。 燕风见拎着两条鱼举了一下道，“今天晚上吃鱼。” “一天三顿鱼，我感觉自己现在连骨头都散发着腥味。”宋月华郁闷道，“燕风见，你就不想早些离开这里吗？” 燕风见熟练地杀鱼去鳞，“小爷天天给你烤鱼，你怎么还这么多怨言。” 宋月华越发无语。 小玉那边肯定会急疯了去。 要是燕家人寻不到人，宣了个葬身虎口的死讯，那就全都完了。 有周里正在，小玉小宝大宝三人应该能守得住屋子，学堂那边两个夫子也能信得过，有他们在，家中几个小的至少有人护着。 最大的问题是东山上的棉花地跟猪场，这就是块肥肉…… 想到这里，宋月华重重地叹了声气，看着在一旁乐滋滋烤鱼的燕风见，这人是真没心没肺。 第二天。 宋月华让燕风见扶着自己到潭边。 “好了，开始潜吧，你腰上系上绳子，不行了我就把你拉上来。”宋月华现在还对燕风见抱有希望。 燕风见愣了一下才道，“你认真的？” “认真的。” 磨蹭了这么久，燕风见知道，自己要再不下水，宋月华肯定不会罢休。 绑好后，一咬牙就往水里跳，刚下去还没扑通两下，就拉了求救绳。 把人拉上来后，宋月华不可置信道，“这就是你这段时间的训练成果？” 燕风见吐了几口水后，又咳个不停，才道，“都跟你说了，我下不了水。” 宋月华把藤绳一扔，心道，完蛋了，还得在这里耗着。 晚上的时候，宋月华吃了两条鱼，思来想去，她只能靠自己了，等腿伤好了后，自己学着潜水游出去就是了，一辈子还是不至于的。 这一等，就到了六月份，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最近宋月华看着结痂了的小腿，内心蠢蠢欲动了起来，从被冲到这里的那天起，宋月华一直在练习憋气，好几次大半夜的突然大喘气起来，把燕风见都给吓醒了。 憋气这种东西果然是能练出来的。 第二天，宋月华让燕风见潭里绑了块大石头扔在浅水区，一时半会的游不了泳，但要是有牵引绳就肯定淹不死，一切准备就绪后，宋月华毫不犹豫地跳下了水。 水里有浮力，待的时间一长，也能慢慢适应。 宋月华下到浅水区，睁开眼，深处幽暗见不着底，那个暗道在哪里也看不清，寻了许久，憋不住气，又浮了上来。 喘上一口气后，又一头扎了下去。 燕风见在岸上看着挺不是滋味的，自己尝着往水中走，刚没过胸口，窒息的感觉又袭了过来，让他不由地往后退了两步。 宋月华潜到最底下，把石头往深处一推，就见岸上栓着的藤绳猛地绷紧了，大石块并没有沉底，那就是绳子不够长。 趁着还能撑个几息时间，宋月华拔开水草往下看了看，依旧没有找到暗道。 浮出水后，一边喘着气，一边环顾四周，把绳子给扯了上来，重新再接上一段长绳，直到石块能沉底，才停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宋月华一直在不停地挪动石块，在潭底四处找暗道。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还是被她找到了，现在暗道口找到了，两个旱鸭子要怎么潜过去才是问题。 宋月华这几天泡水，结好的痂又泡开了，等她学会游水，腿不定会成什么样，再次感染在这种地方，估计会要截肢。 “我下水试试看吧。”燕风见突然开口道。 宋月华有点想抽人，要是能下水，早点替她啊！ 重新把藤绳绑在燕风见身上，让他下去先探探暗道。 燕风见一咬牙，闭着眼睛就往水里跳，刚下去扑通了两下，就使命地拉绳子。 把人拉上来后，宋月华往他胸口按压了两下道，“你这样下去干不了什么，明天我去吧，横竖一条命，等我找来人救你。” 燕风见边咳边道，“但愿你命够大。” 到了第二天，宋月华猛地吸了口气，然后一头扎进了潭底，进到暗流口，入口比较窄，宋月华还能攀着往前游动，慢慢地能攀的地方变大，气也不太够了，突然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等到宋月华醒来时，眼睛被光刺得难受，闭上眼好一会，耳边吵吵闹闹的，还有人在按压着自己的胸口，猛地吐出一口水后，才缓缓睁开了眼，小玉一脸狼狈又是哭又是笑的。 “燕风见……”宋月华说完意识一沉又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时，浑身沉甸甸的。 小玉抬起头一脸惊喜道，“阿姐，你醒啦！” 说完连忙端了杯水过来给宋月华喂了一口，又问道，“阿姐，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小玉说着话，没来由地眼眶一红，眼泪就这样淌了下来。 不管多么使劲地擦，眼泪还是拼命往下掉，宋月华一把把小玉拉到怀里，抱着她的脑袋安慰道，“小玉放心，阿姐还活着。” 听到这话，小玉嚎啕大哭了起来，扑在宋月华的怀里，哭了许久才抽抽嗒嗒道，“阿姐……是我太没用了……对不起，要你这么拼命……” “这是意外，“宋月华解释道，“一个不小心，出了点小意外才会这样的……” 小玉哭过后，慢慢地收起情绪，把眼泪抹干后道，“阿姐，我问过大毛，聂娘子一年60两，青云绣坊一年也要60两，单凭我这样绣帕子是没有用的，可我脑子不好使，不知道怎么赚钱，我找了季明哥，让他以后有机会也捎上我。” “你的手艺好，赚钱是早晚的事，现在不用太着急。” 说到钱，宋月华问道，“燕风见救出来了吗？你怎么过来的，这是哪里？” 小玉道，“燕风见被谢二叔救出来了，我是跟着燕二公子过来的，这里是落州的医馆。” “谢二叔？”宋月华没想到会听到谢锋的名字。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万死不辞 小玉这才把自己到落州后的情况同宋月华细细说来。 当日小玉几人在河流附近发现了老虎的尸体后，就一直沿着那条河四处寻找了起来。 燕雨久花钱请人在山里沿河搜寻，可找了几天什么都没有找到。 两天后，谢锋突然过来了，当初小瑜送到谢家的信还是被谢安收到了，后面小瑜又传信让谢安不用费心了。 谢安觉得肯定发生了什么事，让谢锋去宋家走一趟。 在谢锋的逼问下，小瑜才道出事情的原委，谢锋当时就驾着马车，一路奔波好几天才来到落州大河村，与燕雨久一行人会合后，一起寻人。 小玉守在河边不愿回去，燕雨久派了王小跟着保护她的安危，谢锋来了后也直接守在了河边。 搜寻了几日，谢锋怀疑河底有暗道，潜入水底寻找，一条河那么长，效果甚微，于是只能每日顺着河流一点一点地潜下去寻。 刚好在宋月华潜入暗道的那一日，被谢锋发现了，才把人给救上了岸。 等到宋月华重新喘上气了，谢锋又潜了下去，从暗道潜进了那个水潭，原本都准备自己下水的燕风见看到浮出来的谢锋时，人都愣住了。 还没来得及多说两句，就被谢锋打晕带着潜了出来。 宋月华还是觉得不对劲，“谢二叔……” 小玉道，“谢二叔是个好人。” 谢锋当然是个好人，虽然一身的杀气，但肯定是个好人。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大小宝可还好，家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宋月华问道。 小玉掰着手指头道，“大小宝每天上午在学堂上课，下午在东山练武，许是体力耗得差不多，回家后很快就睡了，不过两小只做梦的时候常常会喊大姐。” 宋月华轻叹了一声。 小玉接着道，“上个月的工钱是我发的，6月跟7月的工钱我交给小瑜了，就算我们没有回去，也不会误了大伙的工钱。” “东山上的米粮不太够，我给了柳姐姐30两，她到县里买了2000斤粟米回来。” “小玉安排得真好。”宋月华夸奖道。 小玉又道，“家里的猪出栏了，鸡也顺道收了，总共收了360两银子，我跟柳雪姐姐商量过，又买了50头猪崽回来养，留给大院60两银子。” “这次的端午阿姐不在，文武哥还是包了粽子，按照去年的份例给各家送了节礼，今年回的礼有些重，我不知道怎么办，问了田婶子，她说中秋节再补上也成。” 宋月华深感欣慰，就算她不在，小玉也能很好地把事情给处理好了。 “喜婆婆家出了点事，元铁牛的阿奶找到了黄婶子，在村里闹了许久，后面是季明哥把人给弄走的，听张蛋蛋说，黄婶子天天在家中哭，哭了好些日子，才消停下来。” 真是为难季明了，宋月华心道，不过幸好刘家有他在。 房门被扣响，小玉去开门，进来的是燕风见，他现在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看了一眼宋月华打了石膏的右腿后，找了条凳子坐下道，“大夫说你得多养段时间。” 宋月华点了下头道，“你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燕风见道，“二哥把王大跟王二带来了，我得跟他们回去见老爹，医馆这边的钱付好了，你的赏金也帮你领了。” 说完，燕风见把银票拿给了宋月华。 宋月华的嘴角难压，只得压着声音道，“多谢。” 接过银票一数，一共是500两。 赏金200两，之前燕风见答应的是200两，这还多出100两。 不等宋月华问，燕风见解释道，“除了死在我们面前的两只，还有一只踩中了你的陷阱，总共三只，300两。” 这倒是个意外收获，宋月华挥了下银票道，“多谢了。” “不用谢，”燕风见站起身道，“以后我给你写信，你也别总把信写给大毛了。” 提到大毛，宋月华问道，“大毛不会被罚吧。” 燕风见皱着眉头，一脸不爽道，“谁能罚得了他，别忘了，是我天天给你烤鱼，不是他！” 宋月华，“……” “阿姐，我去送送二公子。”小玉道。 小玉能平安到落州，这一路都少不了燕雨久的照顾，现在人要走了，是该去送送。 “去吧。”宋月华道。 小玉才刚离开，宋月华这边的房门又被敲响了。 “进来。” 来的人是谢锋，他端来一碗汤药递给宋月华问道，“可有好些了。” “好……好多了。”宋月华接过药，一口气喝完。 两人一时间相视无言。 宋月华开口道，“此次救命之恩，实在无以为报，日后二叔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必定万死不辞。” 谢锋被她这番豪言壮语给说愣了片刻，重重地叹了声气，“六日后，一同启程回去，你看可好。” “二叔安排就行。”宋月华道， 六天足够她调整好了。 等到谢锋离开，宋月华又忍不住把折好的银票拿出来看了看，面上的喜悦难以自抑。 心中想着，等到回去后，全部换成银子。 小玉到医馆外面时，燕雨久已经坐上了马车，只能站在帘子旁边同他打招呼道，“二爷，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多谢您的照顾。” 燕雨久掀起帘子，相处了这么久，这是他第一次在这小丫头的脸上看到笑容。 “等你去到青云绣坊，咱们还会再见面的。”燕雨久笑着道。 提到青云绣坊，小玉也有点想问，“二爷，以我的绣工能进青云绣坊吗？” 燕雨久道，“你说是哪种进法。” “自由的那种。”小玉道。 燕雨久挑了下眉，恢复以往的神采，笑道，“走后门还成，你走不走？” “走。”小玉笑着道。 她本身就没有那种自视甚高的骨气，能走后门，少费些花销又有何不可。 其实燕雨久到现在也只看了她缝补的衣裳，真正的绣品还没看过，她也只是抱着尝尝的心态来问的，没想到竟得了他的话。 燕雨久展扇轻摇道，“下次带着绣品来，也让我看看你的巧思开开眼。” “一定。” 把人送走后，小玉从外面买了三碗馄饨，给谢锋送过去一碗，自己跟阿姐各一碗。 宋月华许久没吃过热汤，一碗下肚意犹未尽。 “阿姐，我再去给你买一碗吧。”小玉道。 宋月华摇头道，“不必了，六日后回家，回去后再好好吃一顿。” 六日再加上赶路的日子也得十来天。 小玉轻叹道，“家里有小瑜在，应该不会有事吧。” 第二百三十二章 抢房 桃源村。 宋月华离开的前一个月，村里人只知道她是去落州参加狩猎赛，心想这大丫是越发有本事了。 但直到第二个月，不仅宋大丫没有回来，宋二丫也不见了，村里又有了别的声音。 “大丫不会是遇到啥事了吧，家里还有两个这么小的，要不是出了事，怎么能不回来。” “好像二丫头也去了……” “去干嘛，不会是收尸吧……” “别胡说，让里正听到又得遭骂。” 风言风语地传到了宋老头跟宋婆子耳中。 自从宋大跟宋二在东山干活后，每日累个半死，还把自己折腾得臭哄哄的，宋老头早就看不下去了。 听说两个大的都不在，现在家里就两个奶娃娃，那还等什么，宋婆子扶着瘸脚的宋老头，两人谁也没说，直奔村尾。 这会儿，大小宝都在学堂，宋家只有田氏在家干活。 听到扣门声，田氏也没有过多防备，把门一打开，就见宋老头跟宋婆子要闯进去。 “你们干嘛！”田氏反应极快，用自己的身体堵在门口，大声高喊道，“救命啊！段夫子救命啊！” 宋老头一脚踢在田氏的腹部，谁料田氏还是死死攀着大门，一边痛呼一边大喊救命。 “你们在做什么？” 段夫子怒吼一声，拎着宋老头就扔了出去。 “啊！” 宋婆子大喊一声，连忙去扶起宋老头，一边对着段夫子大骂道，“你个贼东西，知道自己在干嘛吗！” 段夫子冷声道，“打狗。” “你一个外乡人，能在这里混口饭吃，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宋婆子叉着腰，半分不怵，别说这房屋，就是东山跟学堂也都姓宋，这武夫子充其量只是个干活的，同东山上的长工又有什么区别。 段一刀没有理会，只转过身同田氏道，“进屋去，大门有我守着，谁也别想进来。” 田氏捂着肚子把大门给关上了。 “师傅，咋回事啊！”季明跟了过来，问道。 段一刀盯着面前的夫妇二人，“老子今天守大门，你们自己去练。” “行吧。”季明抬了下手，转身就走了。 宋老头跟宋婆子就这样同段一刀僵持在了大门口。 “有你这么多管闲事的吗？宋大丫是生了你，还是养了你，这么护着人家，知道的是武夫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她养的狗。” 宋婆子骂骂咧咧道，“有本事一辈子守在这里！” 宋老头也低狠着声音道，“你若不想失了这活计，最好马上滚！” 段一刀轻笑一声道，“听好了，有我在，你们就别想进这张门，学堂那张门，东山那张门，二位什么主意也别想打！” “你守住一时，还能一辈子守在这里不成？”宋老头恨恨地盯着他。 段一刀点头道，“我这一辈子怎么看都比你们要长，谁耗得过谁还不一定呢。” 宋婆子气得想上去撕扯，可想到段一刀的身手，又生生止住了，恶狠狠道，“宋大丫死了，你替她这么卖命有什么用！” “谁说宋大丫死了！” 周里正带着周家人赶了过来，挡在了段一刀的面前，厉声道，“是谁跟你们说，宋大丫死了！” 宋老头往后退了两步，宋婆子上前道，“里正爷，宋大丫这次还有没有命活着回来，大伙估计心里都有数，双胞胎是我宋家的孙子，爷奶不管，还有谁能管？” “你的意思是，你想把大宝小宝带回家？”周里正问道。 宋婆子急忙道，“什么叫带回来，这屋子是姓宋的，学堂也是姓宋的，自然都归姓宋的。” “宋金宝，把你婆娘给带回去！” 周里正厉声道，“大丫的东西，轮不到你来插手！” “周爷，您这话什么意思，”宋老头瞪着眼睛问道，“这东西不姓宋，难道得姓周了不成！” 周二贵正要上前说个分明，周里正伸出手把他拦住。 “宋金宝，你说得对，倒是给我提了个醒，今天有我在这里，谁也别想打宋大丫名下一砖一瓦的主意，就算宋大丫不在还有宋二丫，宋二丫不在还有两个小的，怎么也轮不到你宋金宝来鸠占鹊巢。” 宋老头气得面色铁青。 “里正爷，您这不占理！”宋婆子气势汹汹道，“把人爷奶拦在门外，你们这是欺负人！” “欺负的就是你！” 马爷提着把柴刀就气势汹汹地赶来，吓得所有人都往后退了一步。 “你们两个老不要脸的，怎么跟粪坑里的蛆似的，没完没了了是吧！” 马爷怒气冲冲道，“谁他娘敢上来一个试试看，老子跟他拼命。” 宋婆子差点被那柴刀晃到，吓得一个跌坐在地，两条腿蹬蹬地往后挪，嘴里直喊人，“里正，周里正救命啊！” 周里正，“……” 村里人得了消息都纷纷赶了过来看热闹。 东山的管事，张家人，竹家人，王家人都纷纷赶了过来，全部挡在了宋家门口。 快被挤到门板上的段一刀转头就看到了季明，正咧着个大嘴，朝着他拍了拍胸口。 段一刀心想，果然是这小子，真不愧是他的徒弟。 宋老头跟宋婆子没想到大半个村子的人都站在了宋大丫这边，他们更想不通的是，宋大丫人都不在，他们这一个个都图啥！ 三个管事当时看了小玉拿来的信，也只当宋月华去得久了些，可小玉久不露面，让人心中不得不揣测。 柳雪看到了谢瑜，趁人不注意，一把把人给拉进学堂，小声问道，“师傅到底有没有事？” “宋姐姐很快就会回来。”谢瑜道。 柳雪不死心追问道，“那小玉呢，上次来了一次大院后就再也没见过她了，她去了哪里？” “宋姐姐把小玉叫去了落州，很快她们就会回来了。”谢瑜坚持道。 没一会，谢文武也进来了，问了同样的问题，谢瑜把两人打发走后，整个人只觉得冷冰冰的，都这么久了，小玉也没回来，难道…… 半个村子的人都挡在了宋家门前，宋老头只能带着宋婆子暂时离开。 等他们走后，周里正同几人商议道，“在丫头回来前，这里得找个人守门，守在门外，不许进去。” 马勇率先举手道，“周爷，现在天气还算暖和，我搬个竹床过来守在这里好了。” “还是我来吧。”周二贵道，“你们别耽误了东山上的活。” “那我们两兄弟同二贵轮着来。”张二牛说道，张大牛也点了点头。 田氏这个时候推开门，伸出头来，问道，“那啥，这屋我还能进不？” 众人，“……” 第二百三十三章 平安归家 宋大跟宋二从县城回来后，才得知老两口跑到宋家去闹的事。 从旁人口中知晓事情全过程后，宋二只觉心中一凉。 宋大丫给马爷找回抢走的牛还给人狠狠出了顿气，半夜去不归山找到周家的亲戚，这些事情他听闻后就觉得宋大丫是个狠人，别说当时她在村子里，就是现在她不在村子里，他们一家都别想打什么主意。 现在老两口想趁火打劫，要是宋大丫回来，他俩的活计还干得成吗？ 宋老二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宋老头的鼻子就骂道，“老爹，你要是不想在这村里过了，自己走去，别害我们哥俩成不！” “怎么跟你爹说话的呢！”宋婆子大声道。 宋老头阴沉着脸，站起身，朝着宋二一个耳光就抽了过来，没想到宋二反应更快，一把抓住了宋老头的胳膊，力没收稳，宋老头往后一个趔趄摔倒了在凳子上。 “啊！” 吓得宋婆子大叫了一声，两个媳妇，刘氏跟曾氏也闻声跑了过来。 宋老头指着宋二的鼻子道，“你个畜生，怂包，有本事去东山啊，去学堂啊，在家里算什么本事。” 宋二哼笑一声道，“我可没您那本事，同半个村子里的人作对，可您要是再这样，坏了我哥俩的活计，那我就不得不想别的办法了。” “你想干嘛，有本事你再绑我一次试试看！”宋老头吼道。 宋二没有理他，招来宋大道，“去一趟周爷家吧，得把事情好好说清楚，别让人以为我俩同这事有关系。” 宋大点了点头。 现在日子过得比之前强多了，他可不想丢了活计。 过了十来天，一辆马车停在了宋家门口。 宋月华刚下马车，就看到家门口坐着一个人，近一看居然是张大牛。 “大丫！”张大牛惊喜道，“你回来啦，哎呀，你可算回来了！” 说完就往村里头跑，别跑边喊大丫回来了！ 宋月华，“……”可真热情啊！ “大丫！”田氏推开门，眼眶一红哽咽着连忙把人迎了进去，“回来好，怎么这会才回来呀！” 宋月华看向小玉，小玉摇了摇头。 看到宋月华被人扶着的样子，田氏担心道，“这是怎么啦？” “不小心伤到腿了，田婶，你来扶我一把。”宋月华伸出手来。 小玉跟田氏把宋月华给扶了进去。 田氏一边收拾东西，又一边给两人倒水喝，嘴里还说着前些日子发生的事。 又是老宋家。 宋月华面上一沉，正要细问之时，大门被推开，大小宝跑了进来。 大宝见到宋月华跟小玉，眼泪唰地流了出来，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小宝也哇哇直哭，扑了过来，哭得小脸通红，小肩膀直耸动，“大姐，二姐……” 小玉把大宝抱了过来道，“大宝小宝是不是想大姐跟二姐了呀，我们给你们买了好吃的哦，快别哭了。” 大宝跟小宝还没哄好，门外又来了客人。 周家人张家人，马家人，竹家人王家人一拔接着一拨都赶了过来，在得知宋月华只是扭伤了脚后，才放下心来。 宋月华心中感动不已，一个个轮着道谢。 等到所有人离开后，小瑜才跟大宝一样抱着小玉哭了出来，“我一个人憋着……只有我知道……” 小玉好不容易把大宝哄好，又要哄小瑜。 宋月华整个人挪到了炕上坐，她现在腿上的石膏没之前那么粗，用襦裙一盖不是很看得出来， “阿姐，腿痛吗？”小宝用小手摸了摸宋月华腿上的石膏问道。 宋月华笑道，“不痛，小宝以后走路要小心点，可不能学阿姐这样。” 小宝，“……” 宋月华把在落州买的糕点拿了出来，分给大小宝吃，两小吃一边掉着泪珠子一边吃着糕点。 柳雪跟谢文武过来时，柳雪一直没吭声，谢文武笑呵呵道，“师傅，你不在的时候，村里都把你给传死了？” 宋月华勉强一笑，差那么一点就是真死了，“你就没想过，我真有可能死了吗？” “怎么可能，”谢文武道，“师傅的本事连阿爹都佩服，我怎么可能会不相信你，师妹，你说对不对。” 柳雪反应过来连忙嗯了一声。 谢文武去帮田婶做晚饭，柳雪留下来， “这是我在落州找伤药，你再试试看。”宋月华把药拿给柳雪。 柳雪接过伤药后，小声道，“多谢师傅。” 犹豫片刻后，柳雪又道，“师傅，我没师兄那么坚定，要是有下次，我会一直相信你的。” 宋月华，“……”也不必这么相信我。 把心里话说出来，柳雪明显放松了不少，笑道，“当时小玉拿出那封信后就不见了，我还以为师傅出了事，偏偏瞒着我们，都怪我意志不坚定，这段时间总是胡思乱想，我果然还是不如师哥。” 宋月华拍了拍柳雪的肩膀，好想说，你比谢文武强多了，可千万别改啊！ 直到吃晚饭时，宋月华下床，柳雪跟谢文武才反应过来宋月华的腿受了伤。 “没事，不过是扭到了，问题不大，不过最近我可能不会去东山。”宋月华道。 柳雪一边扶着她一边说道，“没事，东山那边有我跟师哥在，不会有事的。” 把猪场跟鸡场的情况说过后，柳雪就回去了。 新进了50只猪崽，宋月华心里惦记，也只能过段时间再去看看了。 吃过晚饭后，小玉洗了个澡，宋月华只擦了擦，然后换了一身衣裳。 等到收拾完，宋月华让小玉把四姐弟的小坛子拿出来，每个小坛子里面，各放了两碇小金元宝。 500两银子，其中160两兑了8个金元宝。 加上之前的，每人三个金元宝，一个银镯子，大小宝生辰时多收到了一个银镯子，相比小玉跟宋月华，双胞胎的小坛子反而多些。 宋月华同小玉笑道，“改天咱俩也各补一个银镯子。” 小玉把罐子收起来道，“那等咱们生辰的时候再买吧。” 现在家中总共有840两银子，小玉去青去绣坊只要不出什么意外，两年内的花销是完全够的。 第二百三十四章 肺疾 等到了六月底，宋月华才能下来走一走，不过还是不能使劲，得柱着拐杖才能走动。 据大夫说，要到明年才能不柱拐。 现在这个样子，进山是不可能的，宋月华让谢文武烤了一只乳猪，让段一刀送去给白大仙。 结果乳猪带走时什么样，回来还是什么样。 段一刀背着乳猪去了蛇洞，白大仙不在蛇洞里头，等了好一会见它还没回来，段一刀就又背了回来。 “怎么么不留在那里？”宋月华问。 段一刀道，“要是被别的野兽吃了，就太划不来了。” 宋月华，“……” 自从宋月华回来后，燕风见一直不停地给她寄信。 一开始还只是三言两语，后面嘴越来越碎，就连路边碰到一只狗跟猫打架，他也能给你写上一页纸。 字越写越齐整，宋月华也会耐心地看完，然后写封信回过去。 今天回到家后，也收到了他的信。 废话没有多少，只说自己为了回灵华寺好好学武，答应燕雨久，把王大跟王二带在身边，到时候宋月华的信件直接往灵华寺寄。 大毛也悄摸慔寄了封信过来，说燕风见写了封信把他要了回去，他要随三爷一起去灵华寺。 老爷跟夫人原本是要罚大毛的，没想到燕风见竟开口替他求了情，最终只罚了他半月的月钱。 私底下燕风见还补了他一个月的月钱。 大毛在信件后面感叹，三爷现在待他是越来越好了。 宋月华笑着回了信，一封给大毛，一封给燕风见。 小玉的大件绣好了，想拿到县衙给燕雨久看看。 前两趟没有碰上人，这次再来也没抱什么希望，结果刚到后门就遇上了小青。 小青连忙把人招呼进来，又去通报给燕雨久。 等了许久，燕雨久才姗姗来迟，看他一脸没睡醒的模样，小玉也不敢多言，行过礼后连忙把绣品呈上。 燕雨久喝了杯热茶，细细地看过了绣品才道，“相处了一个多月，少见你这般拘谨的模样。” “当时心中焦急，难免失了礼数……”小玉低着头道。 “唉……” 燕雨久叹了一声，收起绣品道，“下月底一同去青州吧。” 说完，小青接过绣品，燕雨久起身就走了。 等到人走后，小玉才抬起头轻轻地松了口气。 小青笑道，“小玉姑娘又不是没有同少爷相处过，何必这般紧张。” 小玉也有些不好意思，当时心中牵挂着阿姐，自然没有时间多想这些。 回到家后，小玉把下月底去青州告知宋月华。 “这么简单？”宋月华先是一喜，又是一愣，“那这次中秋节你没法在家过了？” 算算日子，确实过不成了，小玉安慰道，“这次过不了，下次再过嘛。” 去往青州的路途也不短，马车就得两天，而且小玉是常住，要准备的东西有些多，宋月华无奈道，“你去同聂娘子说一声吧。” 宋月华算着要带的东西，觉得有些多，就记在纸条上。 等小玉回来后，同宋月华商量道，“阿姐，师傅的身体不太好，我走了之后，能不能让她多住些时日。” “身体……”宋月华点了一下小玉的额头道，“你想什么呢，阿姐是这种人吗？先不说聂娘子身体好不好，她要想在这里，我能赶人？而且小蝶跟聂娘子学绣工，我也是收了银钱的，相当于是同聂娘子合伙，怎么算，也不能赶人呐。” 小玉点了点头道，“师傅咳得有些严重，以往还能喝点汤药压一压，感觉这次压不住了。” “明天去县里找个大夫过来瞧瞧吧，别拖严重了。” 宋月华说完，拿出一个荷包给小玉道，“我现在行动不太便，你坐马爷的牛车去县里请人，毕竟是你的师傅。” 原本宋月华只以为聂娘子是一些陈疾，直到老大夫说有可能传染后，宋月华吓了一大跳。 第一时间就把小玉小蝶叫了过来，让大夫给她们看看，确定没有被传染后才放了心， 随后又叫来易夫子跟夏娘子，让大夫也给他们把个脉。 “田婶，你去东山把宗义给我叫过来。”宋月华道。 既然有传染性，那就不能放任下去了，学堂里面除了夫子就是学生，还有离聂娘子最近的当属小蝶跟小玉，她们二人也不能再同聂娘子太多接触。 把人赶走肯定不成的，那就只能先隔离。 宗义过来后，宋月华道，“你让任家人把那两间小院腾出来，学堂的聂娘子有肺疾，只怕有传染性，屋子要给她住。” “好的，我去处理，一个时辰后就可以搬进来。”宗义回道。 任家住得自在，一直没建屋子，家里一大半的人在东山干活，住在东山也没有毛病。 现在两间屋的小院那里不能住，只能搬到操场的屋里去。 宋月华亲自柱着拐杖到学堂的后院，同聂娘子说了搬家这事。 “小玉要去青云绣坊，按理说我也该走了。”聂娘子捂着嘴，让宋月华同她隔着门说话。 宋月华道，“我来同您说这事没有别的意思，您是小玉的师傅，哪有师傅生病徒弟赶人的道理，您放心，等病好了，您想住哪就住哪，学堂的这间房子会一直为您保留。” 聂娘子默了片刻道，“劳烦姑娘操心，一切听从姑娘安排。” 说好后，宋月华又柱着拐回去了。 接下来，要安排的事情有点多。 “田婶，您去两间屋的小院收拾一下。”宋月华道。 小玉跟小蝶要去帮聂娘子收拾，宋月华原是想拦住的，但想到三人的师徒关系，话到嘴里转又道，“你们过做好防护措施再过去，保护自己是第一位。” 宋月华想到了什么，又道，“小蝶，聂娘子这里暂时估计教不了人，你要不也歇一段时间，或是我跟聂娘子商量商量，退些银钱给你。” 关小蝶摇了摇头道，“宋姐姐若是不嫌弃，我便在学堂住着，每日做好的绣活让聂娘子看上一眼就行。” 宋月华道，“我收了你一年的住宿钱，只要你乐意，我哪里有话说，你愿意就留下，有什么想法尽管同我说。” 小玉小蝶去学堂，宋月华把老大夫留下的几张食谱看了看，让小瑜给谢文武送去。 吃食方面可以让谢文武单独做了送过去，但别的方面还是要找个人照顾。 可问题是，谁愿意照顾一个有肺疾的人。 就在宋月华考虑着去哪里找个人时，张蛋蛋找了过来。 “宋姐姐，让我住山上去照顾聂婶子吧。”张蛋蛋道。 “你？”宋月华愣了一下。 张蛋蛋道，“我刚听小玉姐姐说了，聂婶子搬到东山没人照顾肯定不成，你就让我去吧。” “你不上课了吗？”宋月华问道。 张蛋蛋点了点头道，“我也没打算念书念个啥出来，聂婶子要是没有人照顾才会出大事的。” “先不说念不念书的事，聂娘子那病有传染性，我会另外找人去照顾她的。”宋月华正头痛这个问题。 张蛋蛋急切道，“不是，你找谁不是找啊，我也是人，怎么就不成。” 宋月华看着他半天无语，“你真知道自己在干嘛吗？” 张蛋蛋点头。 宋月华想了许久，才道，“这样吧，你去同季明商量商量，要是他没有意见，我就同意。” “宋姐姐，你先等着，我去去就回。”张蛋蛋说完就跑了。 照顾聂娘子的人选，宋月华是偏向找个年纪大些的妇人，没想到张蛋蛋竟要揽下这个活。 宋月华出了屋，院子里摆了张桌子，小宝在毛纸上扭扭歪歪地练字，大宝骑着木马玩得正欢。 第二百三十五章 亲儿子 “大宝，你不过来写写字吗？”宋月华问道。 大宝骑着木马理直气壮道，“不写。” 宋月华，“……” 虽然她伤了一条腿，但对付这个小崽子还是没有问题的。 下一刻，大宝就皱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地坐在桌子旁练字。 “两张大字，写完后随你玩。”宋月华道。 大宝嗷了一声。 过了一会，张蛋蛋又回来了，“宋姐姐，我同大哥说了，大哥没意见。” 宋月华叹了一声道，“聂娘子在搬家，你也过去帮忙吧。” “那我也一起搬过去？”张蛋蛋询问道。 两小院正好两间屋子，一人一间住着正好，暂且让张蛋蛋照顾些时日，需要注意的问题宋月华同张蛋蛋细说了一遍，该注意的地方绝对不能含糊。 宋月华交待完后，张蛋蛋兴高采烈地跑了。 紧接着田氏也回来了，还同宋月华说了任家那边的事。 操场的小屋虽然住人没问题，但别的条件都不如小院，没有灶房不说，隔壁屋里还住着王刚子跟金少阳，茅房离得远不说，还得一起用，洗澡就更不方便了。 任老头还想同宗义掰扯一下。 “你们若非要留下来也不是不行，”宗义道，“腾一间屋子给聂娘子，顺带着照顾聂娘子的起居，你们若是同意，我可以同东家去说说看。” “不过我提一句，聂娘子这肺疾是有传染性的，各位想好了。” 任家人当时就懵了。 任老头思忖半天才问道，“要是那个聂娘子走了，咱们还能回来住吗？” 宗义叹了一口气道，“这个不好说，要是东家另有安排也说不定。” “东家这未免也……” 任老头还有所抱怨，何氏把人拉到一旁道，“咱们自己家的屋子就这样不要了吗？做了这么久的工，我们也攒了些银钱，先把家里的屋子建起来怎么样？” “小美先不说，小溪还是个黄花闺女，还有个儿媳也在这里，你就非得让人看笑话吗？” 任老头气到压低声音道，“说让人搬就搬，这是欺负人，咱们一家子可都在东山干活，不该住吗？” “你要再吵吵，活也没得你干了。”何氏气道。 任老头知道今天是非搬不可了，只能招呼家里人一起准备搬走。 住在这里的期间，任家也置了不少家当，搬起也有些费事，宗义把王刚子跟乔大强叫过来一起帮忙，田氏招呼着付氏在后头一起收拾。 “金窝银窝还是不如自己的狗窝，你说是不。”田氏安慰道。 何氏没有说话。 田氏也觉得自己这话说得不够好，于是道，“东家的屋子都是找的二贵，他谈下来的材料费不贵，要不你们也找他试试看。” 说到这话，何氏就来了兴趣，“二贵那里可靠谱？” “瞧你这话说的，你现在住的这院子，还有东山大院，学堂，那个不是他经手的，怎么就不靠谱了。”田氏道。 何氏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没过脑一下子就说出来了。” 不说别的，自从学堂建好后，村里人建房头一个找的就是周二贵。 何氏也打定了主意，晚些时候再去趟周家。 田氏跟宋月华说这些的时候，又道，“我瞧那任家那个也是有主意的，刚刚同我一块下的山，这会儿估计去找了周家。” 宋月华轻嗯了一声，操场那边的屋子原本就是给男人住的，任家大大小小，女眷不少，住在那里确实不方便，他们这一大家子也不好安排，要是能住回自己家，也是好事。 等到小玉中小瑜回来后，天已经黑了，大小宝都收拾好了，正在依偎在宋月华的怀里听着睡着故事。 小玉坐下道，“师傅跟张蛋蛋都搬过去了，阿姐，我……” 宋月华看着欲言又止的小玉，随即反应过来道，“小玉，有我在，你不用担心聂娘子，阿姐会替你好好照顾她的。” 小玉嗯嗯地点了下头道，“阿姐，我是不是个大累赘啊？” “不是，”宋月华坚定道，“小玉是我最重要的妹妹。” 原本睡着的小宝抬起脸，眨巴着困倦的大眼睛，一脸期待。 宋月华笑道，“小宝也是我最重要的妹妹。” 再看向大宝，这小子是真的睡着了。 等到聂娘子搬走后，宋月华让夏娘子把屋子里里外外进行一遍消扫。 搬到东山两间屋的小院后，张蛋蛋除了要熬药，还要洗扫，若是妇人也就罢了，让个男娃娃来洗她的衣裳又怎么好。 张蛋蛋抱过衣裳道，“聂婶子，你常同小玉姐姐说她的手要保护好，那你也不能做这些粗活呀。” “我自己又不是没有银钱，请个妇人来便是，你何必为了我耽误了学业，还来干这种活。”聂娘子也难得争辩一次。 张蛋蛋想靠近聂娘子，见对方退了两步，于是停在了原处道，“婶子，我能识得几个字就不错了，哪里能称得上什么学业，比起那个，我还是愿意照顾你，洗衣裳这种事情，女人能做得，为何男人就不行。” 聂娘子解释道，“不是洗衣裳不成，是我这妇人的衣裳……” “那也是婶子的衣裳，”张蛋蛋道，“若我是你儿子，或许你就不会这般说了。” “同这个又有什么关系……” 聂娘子不知是哪里说错了，只觉一时间说不清，喉咙一时间发痒重重地咳了起来，捂着嘴只能先进屋去。 张蛋蛋连忙把药倒了一碗送进屋，刚进来就被聂娘子赶了出去，“面也不遮，是想染病吗？” 张蛋蛋跑到屋外，见着聂娘子喝完了药，才笑着道，“婶子，您别当我是个男的呀，您把我当你儿子，儿子孝顺娘亲不是理所当然嘛。” 儿子？ 聂娘子愣了一下，就是亲儿子怕是也少有能做到这般，这个傻孩子从小没有父母，她不过煮了几回梨汤给他喝而已…… 这边宋月华虽然瘸了一条腿，但一想到小玉到了青州后，整个人就闲不住，每当想到这事，就觉得准备得不够齐全。 趁着到县城复诊的机会，宋月华拄着拐杖，带上小玉在城中购置物品。 第二百三十六章 借牛车 铁匠铺里面，二锅头正百无聊赖地守在铺面。 当初宋月华是让二锅头看守三个月，自己就给他算了一个月的工钱，还有两个250文没有结给他。 宋月华笑道，“这是固定做工了吗？” 二锅头叹了一声道，“得亏你，现在是想走都走不了了，我要是走了，这铁匠铺怕是也开不下去了。” “你有这么重要吗？”宋月华好奇道。 二锅头无奈道，“赵师傅是真不藏私，啥都想教给我，自己天天搁里头，也不知道琢磨些啥。” 宋月华数出500文钱交给他道，“2个250文，咱们算是结清了。” “清了。”二锅头收起铜板笑着道。 等离开铁匠铺，小玉问宋月华为什么要给二锅头钱。 宋月华一瘸一拐地走着，一边把二锅头跟肖三，何小婉的事情道来，说到最后又解释道，“刑家村的事被二锅头捏住了，我不好明面动他，750文钱不算多，却能帮我把二锅头稳在外头，而且也能把小福从家里解放出来。” “原本我是打算至少让二锅头在铁匠铺子干个一年，我最多花个三两银子，一年的时间也足够他与学堂分离了。” 小玉接话道，“没想到二锅头良知未泯，反而让所有人都得了个好结果，他学了手艺，阿姐少了担忧，小福有书可念，赵大叔也有人看照。” 宋月华笑道，“没错，你以后一人在外，遇到问题不必着急，只要找好切入点，一切就能迎刃而解。” 小玉重重地嗯了一声。 在县城买完东西，宋月华直接坐牛车到东山，心里挂念的地方都看了一遍。 两块棉花地的棉花株杆长得不错，随便找了块地，试了下土壤的湿度，刚好合适。 浇水施肥都没有耽误，宗义地里的棉花长得也好，有周大富在，只要尽心尽责，总归不会出大问题的。 看过棉花地后，到了大院，宋月华柱着拐就去猪场跟鸡场看。 柳雪跟在后头着急道，“你这腿能走吗？你要是逞强伤着了，又得躺家里好几个月才能好。” “没事，”宋月华无奈道，“稍微走动走动没问题的，人大夫都说行了。” 柳雪到另一边扶着她。 “那里是刚抓来的猪崽，养了这么些时候，也长了不少。”柳雪指着一群嗷嗷直叫的小猪说道。 猪场的卫生一如既往的好，大猪小猪看着也很精神。 从猪场出来顺道又来鸡场看看。 鸡场里头的大鸡锐减了一大半，宋月华愣了一下道，“死了？” “什么死了呀，是收了，之前不是同你说过吗？猪倌收的呀。”柳雪道。 宋月华看着还是不对，“那些半大的鸡呢，怎么一只都不见了。” 柳雪解释道，“我也很奇怪，原本那些鸡还没长成日子，猪倌非求着我卖给他，价格还提了一些，我算了一下，觉得不吃亏就卖给他了，还有百来只正在下蛋的母鸡，我死活没同意，他才就此作罢的，我看他那架势，恨不得把整个鸡场的鸡都给收了才好。” 这个猪倌有些怪啊！ 宋月华想不出是哪里怪，看着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鸡崽问道，“这里多少只？” “买了500多只，死了一些，还剩460多只。”柳雪道。 那还算好。 从鸡场出来后，柳雪把人送上牛车，让她千万别再四处折腾了。 宋月华现在瘸着腿，隔三差五就收到张家，马家，王家跟周家三家送的猪蹄汤。 回来这些日子，猪蹄就没断过，自家就买了一次猪蹄，后面吃的都是这几家轮着送的。 柳雪端着大碗过来时，宋月华道，“你不会也是来送猪蹄吧？” “放心，不是猪蹄子汤，”柳雪道，“我琢磨着你可能吃腻了，这是我托马爷去猪倌那里买的鸡脚，谢文武做的鸡爪煲，你尝尝看。” 宋月华，“……” 有柳雪送的鸡爪煲，夏娘子送的骨头汤，各家送的猪蹄汤，宋月华突然有点想吃素了。 现在每天大小宝都要跟着小瑜去学堂上课，中午吃过饭后，又到东山接受训练，家中的事有田氏操心，宋月华除了养伤也只能算算帐。 偶尔坐着牛车去棉花地看一趟，什么也不能干。 今天天刚吃完午饭，就见顾青找了过来。 这倒是稀奇，自从吃过顾青与柳媚娘的喜酒后，便再也不见两人。 据胖婶说，顾青又被黄凤娟限在家中念书，现在多了个柳媚娘，天天教她学女德。 这两人的事，宋月华也只当闲话听了就忘。 顾青找了过来，一脸慌张道“宋姑娘，我求你了，能不能借你家的牛车一用。” 宋月华拿过拐杖问道，“什么事？” “媚娘要提前生了，马爷到县城去了，现在只有你有牛车，求你帮帮忙。”顾青面上的焦急作不得假。 宋月华喊来田氏，让她赶紧把喜婆婆叫来。 听到宋月华没有理会自己，顾青连忙道，“宋姑娘，多少钱我都愿意，求你看在我也帮过你的份上，帮我一次。” 同田氏交待完，宋月华才转过身，同顾青道，“车我可以借给你，不过，我这里也有一个稳婆，你要不要先让她看看，不然一路上过去县城，说不定不太安全，你要是觉得不妥，可以把牛车借给你的。” “稳婆！”顾青惊喜道，“要稳婆！要稳婆！” 宋月华点点头道，“那你别着急，稳婆等一下就会去你家，你现在先回去陪着柳媚娘，好好安抚她。” “好！好！多谢宋姑娘”顾青匆匆行了个礼，就急忙回家。 宋月华无奈地叹了声气。 等到当天晚上，田氏才回来报了个信，说柳媚娘生了个男娃，母子平安。 “知道了，田婶也赶紧回去休息吧。”宋月华道。 次日， 顾青拎了一小袋粟米过来道谢，“若不是宋姑娘相助，只怕内子得吃不少苦头，一点东西不成敬意，还忘姑娘莫要嫌弃。” 宋月华笑着接过。 顾青又道，“等孩子满月，还请宋姑娘过来喝一两杯薄酒。” 宋月华算了下日子，等到小孩满月，她应该也从青州回来了，于是应下。 客套一番后，顾青才拱手离开。 下午的时候，胖婶过来同宋月华唠嗑。 原来顾青最开始是去的边家借牛车。 边家，宋月华都快忘了村里还有这么一户人家。 胖婶绘声绘色道，“生娃娃那可是大事啊！狗下崽都得关照，更何况是人，边家那两口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平日里不与人往来，谁知道竟是这么个混账性子。” “当时连门都没有给顾青开，后面还是黄凤娟大嗓门骂人，才把人骂出来的，一开口就说他家牛病了，前天大伙还看见边家男人坐牛车从县城回来，这才一晚上就不成了，这明晃晃的借口啊，我看这下子村子里，没人会搭理这姓边的一家了。” 宋月华想到还在学堂上学的边无，性子好像没什么问题，没想到这父母的性子竟是这般古怪。 第二百三十七章 去青州 时间转瞬而逝，月底小玉要去到青州。 宋月华把赵铁匠送她的那个铁镯拿出来道，“你平日做绣活，手上不戴东西，这个圈我交给你，平日里你带在身上就成，也不论戴在哪里。” 具体的用法，宋月华同小玉展示了一遍。 “呃……”小玉一时没反应过来，“阿姐，我是去学绣活，应该不用勒人……” “正常情况是不用，但就怕出现什么万一，有备无患总归是好的。” 在宋月华的劝说下，小玉还是收下了这个手镯。 小瑜这些天，几乎天天黏着小玉，两人晚上睡觉也是说话说到很晚才睡着。 谢文武见到小玉就唉声叹气地，最后只问道，“小玉，咱俩口味相近，我多做些耐放的吃食你带在身上，没事吃一块，就能想起你的文武哥了。” 小玉安慰两人道，“你们放心，等我到了青州，会给你们写信的。” 原本心中还有些期待去青州的，被这离别的气氛一搅，小玉顿时觉得有些悲伤了。 日子越来越近，想到往后见不到阿姐跟大小宝，小瑜跟文武哥，这片熟悉的地方，小玉的心情又伤感又紧张。 宋月华安抚道，“小玉，人要长大的，离别就是长大的第一课，阿姐会送你过去，等你习惯了再走好不好？” 在外头一天就得花一天的钱，青州的花销肯定比县城要高。 小玉故作坚强道，“不用，阿姐又是费钱又是费力才把我送到青云绣坊，我哪里能这么不争气。” 宋月华笑道，“这个跟争不争气扯不上关系，你还是个小孩，不必逞强。” “阿姐，我没逞强。” “嗯？” “我真没逞强。” “好好！” “……” 临出发前的两天晚上，朱艳丽到宋家找宋月华。 “后天，我也随你们一起去青州。”朱艳丽道。 宋月华知道她早就准备离开了，也没多留，只问道，“如月也要一起带上吗？” “当然要带上，”朱艳丽笑道，“闹是闹腾了些，要是分开了我肯定会舍不得” “那你往后有什么打算？”宋月华又问道 朱艳丽娇笑道，“我自是有打算的。” 人家不愿意说，宋月华也不多问，最后只说，“段夫子那里，你去同他说一声吧。” 说到段一刀，朱艳丽没有说话，只垂下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段一刀正在院中打拳，突然听到扣门的声音，打开门一看竟然是朱艳丽，顿时眼睛都亮，结结巴巴地问道，“艳……姑娘，你怎么来了？” “我后天要走了，来同你道个别。”朱艳丽面上平静道。 段一刀默了许久，再开口时发现声音发干，“你要去哪里？” “找孩子他爹。”朱艳丽道。 “她爹不是……”段一刀欲言又止，整个人陷入了纠结。 以他的身份，如何能留下人家，同他成亲后一同变为贱籍吗？但凡有点良心，也不能这样干。 朱艳丽看他这模样，转身就要走，结果袖子被人死死拉住，段一刀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问道，“留下不也挺好的吗？” “不好！”朱艳丽往回扯袖子，死活没扯出来。 段一刀猛地抬起头，似是哀求道，“我一个月2两月钱，我全部给你，不要走好不好……” “我什么身份拿你的钱？”朱艳丽问道。 段一刀沉默了。 朱艳丽用力一扯，袖子扯了出来，随即自嘲一笑。 宋月华也不知道两人怎么说的。 出发的那天早上，段一刀整个人一言不发地牵来牛车。 等三人收拾好上车时，谢文武送来了吃食，有干果，茶叶蛋，肉脯，包子烧饼，甜品糕点满满的一大包。 宋月华看了一眼，别说到青州，就是再打个来回都是够的。 “小玉，到了要给我写信呐！”谢文武说这些话时，眼眶都有些湿了。 小瑜把自己的银制平安锁挂到了小玉脖子上道，“这是二叔给我打的，这个东西可管用了，一定能让你平平安安的。” 小玉一惦，好重一块银子，吓得就要取下来，小瑜红着眼睛道，“不许取，以后干啥都得带着，没事多给我写写信，可别忘了。” “放心，我到了就写，绝对不会忘记。”小玉认真保证道。 三人分别前说起话来就没完没了。 虽然没有一个人过来同宋月华说话，但她还是好耐心地等着。 朱艳丽抱着朱如月打了个哈欠，宋月华怕小娃子吵起来，只能让段夫子赶紧走。 几人坐上牛车走出好远，还能看到谢文武，谢瑜在那里挥手。 “阿姐，我有些难受……”小玉把脸埋到宋月华的腿间。 宋月华拍着她的背，安慰道，“这就是分别的滋味。” 到了县城后，段一刀把牛车寄存起来，宋月华又租了一架马车，在得知要去青州后，大多马夫是不乐意的，因为要过的官道上不算安稳，常会遇到劫道的。 还是宋月华说是同县令公子一起同前去后，才有人松口。 租的马车还算过得去，里头的空间较为宽敞，坐上四个人绰绰有余。 马车到了县衙后，小青这边才刚开始收拾，见到几人，笑着说话，“宋姑娘来得挺早啊！” 宋月华问道，“燕二爷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昨天二爷同好友在府内小聚，喝得有些晚，容我去看一看。”小青道。 宋月华点了点头，她还想带着小玉在县城转一转，也不知道青州是个什么物价。 没过一会，小青就出来了，“宋姑娘且稍等，大约半个时辰后就能出发。” 这么快？ 逛街是不成了，宋月华只能带着小玉找个小摊吃了碗馄饨。 等到马车要出发，燕雨久才出门，睡眼惺忪地冲着几人挥了下手，然后钻进了马车。 刚走了不久，朱如月就哭闹了起来，马车又不好停下来，朱艳丽哄得满头大汗。 段一刀伸出手道，“马车空间小，我抱着出去转转。” 小娃娃第一次坐马车，估计是不适应，段一刀抱过小娃娃从马上上飞身跳了出去。 朱艳丽揉着胳膊道，“我都想不通，你们是怎么把大小宝带大的。” 小玉看向宋月华，两人相视一笑。 宋月华道，“当时几乎都是小玉跟王婆婆在帮着带，大小宝也算听话，这才把他俩给熬大了。” 三人马车上说着话，时间过得倒也快。 第二百三十八章 到达 马车行至午时，燕雨久才醒了过来。 正好停下马车，众人下车歇息，小青架起了两口小铁锅，一边熬粥一边炖汤，旁边还烤着肉饼，再把带来的点心果子一摆开，看着甚是惬意。 宋月华这边也烧了一罐子水，然后把谢文武准备的食盒拿出来。 有不少都是早上那会做的，不适合留太久。 几人一边烤蛋挞一边剥茶叶蛋。 小青闻着蛋挞的香味看了过来，笑着道，“小玉姑娘，你家烤的什么点心，怎么这么香。” “都是一些自家琢磨的吃食，”小玉笑着把几个烤得差不多的蛋挞装了两份，给小青还有燕雨久送去。 “两位都尝尝看吧，就当尝个新鲜。” 燕雨久闻了一下问道，“这是鸡蛋？” “对的，跟蛋羹的做法有些相似，不过是烤出来的。”小玉说完又提醒道，“二公子，中间有些烫，你小心些。” 燕雨久嗤笑一声，“小爷在你眼中有那般急食不成？” 说完拿起一个蛋挞，一口咬了下去，随即被烫到吐了出来。 小玉，“……” 宋月华清点了一下食盒，底下一层三十多个茶叶蛋。 “小玉，你再给燕二爷几个送些茶叶蛋过去。”宋月华包了一半的鸡蛋递给小玉。 小玉又给王大王小，马夫，小青，燕雨久还有几个护卫各分了一个茶叶蛋后，小青也端来了两盘子点心。 “这是百花街的百花饼，还有桂花酥，几位不嫌弃就尝尝看。” 这百花饼是小宝最喜欢吃的糕点，要是小宝在这里肯定会很高兴，宋月华有些想念大小宝了。 一行人吃好完好，又重新出发。 天色变暗之前，小青让众人在一家路边的客栈落脚。 宋月华坐了一天的马车倒没觉得有什么，一直哄孩子的朱艳丽实在是遭不住了，到了客栈后倒头就睡。 借着客栈的厨房，宋月华煮了些吃食。 客栈的材料要买，且价格不便宜，宋月华把带来的白米跟肉干放在里面熬一熬，一碗肉粥就出锅了。 吃完饭后，小玉连忙把宋月华按住道，“阿姐，你腿还没好全，就不要走来走去了。” 宋月华腿上的石膏还没有拆，得柱着拐杖走路。 几人叫伙计送了水，洗漱过后，小玉也有些乏了躺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第三日，直到下午马车才进了青州。 宋月华跟小玉把头伸了出去，青州看上去比落州热闹许多。 路更宽，楼更高，行人更多，穿着也更鲜亮，似乎这里吹过的风都有不一样的味道。 马车在城中转了许久，终于停在一处大门前面，门头挂着一块大大的牌匾，上面只写着青云绣坊四个字。 “到了。”宋月华下车道。 几人也陆续下车，门口的下人见到燕雨久连忙迎了上来，殷勤地跑上前帮小青搬东西。 燕雨久伸了个懒腰，然后回过头，看了眼小玉，同小青道，“你领着宋二姑娘，去殷娘子处登记。” 刚迈进大门，燕雨久想到什么又转过头同宋月华道，“宋大姑娘要不要进去喝一杯茶，四处瞧瞧，我这一路过来乏得厉害，先去歇着了。” “燕二公子请自便，若是不麻烦，可否找个人领着我在绣坊内转转。”宋月华道。 燕雨久朝着门口的下人交待了一句，才进屋去了。 小青过来时，宋月华问道，“可是需要拿绣品，考一考？” “原本是要的，但既然是咱们爷亲自带来的人，自然就不必了，”小青凑近一步道，“我听二爷说，小玉姑娘的绣工是大有可为的，他这收下也不算走后门。” 小青说这番话或许是想令宋月华与小玉姐妹俩安心，可他实在是高看姐妹二人的骨气了，为了能进这里，宋月华原本都打算送些银子开路的，哪里会在意这个。 临到了门口，小玉觉得自己内心直打鼓，不安地看向宋月华。 宋月华小声道，“这里的人，可都没吃过蛋挞。” 小玉扑哧一笑，捂着嘴笑道，“阿姐你说这个做什么。” “现在好点了没？”宋月华捏了捏小玉的脸问道。 小玉小脸一红，羞涩地点了点头。 宋月华拿出一个小荷包递给小玉，“里面有10两碎银，剩下90两都是银票，你收好。” 除去交给绣坊的60两，剩余的40两就当应急。 “阿姐……”小玉拉开荷包，想把多的银票拿出来时，宋月华一把握住了，“别动，我也不喜欢银票，但这个确实比银子方便，穷家富路的，你在外头遇到事我没法第一时间帮你，多留些银子给你，我在家才能安心。” 看到小玉一脸不舍，宋月华又道，“别担心，我一时半会不走” 小玉同小青进去后，宋月华随着小松的带领下进了绣坊。 小松得燕雨久的话，态度热诚地介绍道道，“姑娘是第一次来吧，可需小人同您介绍一番？” 宋月华笑着道，“若是小哥方便，不知可否细细道来。” “当然方便。” 小松热情地介绍道，“咱们绣坊是只给皇家绣贡品，但凡从这里出来的绣娘，富贵人家都得抢着要，且在整个青州城，谁不高看咱这里的绣娘两眼……” 两人说话间，到了一处大院，三方的开间，里面坐着许多女子， 小松又道，“能到这里的绣娘都是能单独绣成品的。” 听他介绍，青云绣坊里面的绣娘分四个等级，先是初学学徒，然后是中级绣娘，再就是高级绣娘，刚刚见到的女子，就是能绣成品的高级绣娘。 还有一种是教习娘子，能到这一级别的寥寥无几，要想成为教习娘子，得有自创的绣技，或是出过了不得的绣品。 听闻，青云绣坊至今共只有7位教习娘子。 在绣坊转了一圈，又喝了一盏茶，小青才领着小玉过来。 小玉那边已经处理好，宋月华也不久待，同小青打过招呼后，三人又在青州城内投了家客栈。 当天晚上，两姐妹说了大半夜的话，直到第二天，朱艳丽要离开了，小玉也该回去绣坊。 第二百三十九章 蛤蟆油 四人吃过早饭后，朱艳丽背着包袱找了辆马车，同三人道，“我先走了。” 小玉脸上满是不舍，朱艳丽捏了捏她的脸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往后总归能再见到的。” 宋月华不放心，又问道，“你身上的银钱够不够。” “赖在你那里白吃白喝，省了不少银钱，”朱艳丽笑道，“你也别总想着别人，多顾着点自己” 宋月华无奈道，“在外面过不下去，就回村里，总归有你的容身之处。” 朱艳丽又朝向段一刀道，“老段，找个好姑娘，别总惦记我这种不正经的女人。” “你说了不算！”段一刀拳头紧攥。 如月伸出小手，朝向段一刀，朱艳丽抱着如月换了个边，骂道，“死犟！” 段一刀从怀里拿过一个大荷包，塞给了朱艳丽道，“这个你拿着用，别亏了娃娃。” “不要！” 朱艳丽把银钱又塞了回去，“要拿了你了钱，我算什么人了……” 段一刀直接把荷包扔进了马车，“就当我借你的，以后还我成不？” “那也不成！” 朱艳丽把荷包找了回来，转过身时，段一刀人已经跑没了影…… “你拿着帮我还给他吧。”朱艳丽把荷包塞到宋月华手里。 段一刀把存在宋月华这里的10两银子，还有自己的工钱全部拿了出来，差不多有30两的样子，这钱还是宋月华亲自点给他的。 “我拿回去会挨骂的吧！”宋月华无奈道。 朱艳丽笑道，“放心，他不敢骂你的。” “你这带着娃娃，银钱怕是会不够吧。”宋月华还是很担心。 “不用操心我了，顾好自己。”朱艳丽道。 宋月华点了点头，“没事回来看看，王婆婆会想你的。” “嗯。” 朱艳丽别过脸，嗯了一声后，拍了下马车，车子跑了起来，宋月华看着马车越来越远，轻轻地叹了口气。 “阿姐。”小玉紧紧抓住宋月华的手。 两人走了一路，宋月华把小玉送到青云绣坊门前，把人送到后，宋月华就回去了。 好不容易来一趟青州，她想在这里买些糕点吃食，再找找看有没有好的伤药带回去给柳雪用。 等宋月华离开后，一个唤作方娘子的绣师带着小玉先去看分给她的寝房。 “这里是6人一间房，与你同住的几人都归在我下面，咱们绣坊同别的地方不同，从第一天起就会一步一步教你，教的都是实用的本事。” 突然，方娘子话锋一转，问道，“殷娘子说你是燕督管亲自带来的？” 小玉轻轻地点了下头。 方娘子笑道，“绣品拿给我看看吧，好让我心里有个数。” 小玉从包袱里面拿出自己的绣品。 方娘子看过后道，“不愧是燕督管亲自带回来的。” 没一会，回来了几个小姑娘，方娘子把人叫了过来道，“姚二，牛花，欧阳园，李妹，莫俏人，这是今天刚来的新人，名叫宋玉轩，你们认识认识。” “小园，你带着新人熟悉熟悉咱们这里。” 一个白白胖胖，衣上绣着黄色小雏菊的姑娘站了出来。 等到方娘子离开，欧阳园笑眯眯地向小玉把剩下的几位姑娘都介绍了一遍。 姚二，牛花，李妹是绣坊买来签了卖身契的，欧阳园跟莫俏人是签了五年契书的，在得知小玉什么也没签的时候，欧阳园愣了一下，随即把人拉到一旁，小声道，“这事你还是不要说出来吧。” “不要说？”小玉问了一句。 欧阳园咬着下唇小声道，“你没签契书，怎么会住在这里，签了卖身契的哪里能看你顺眼……” 小玉看了一眼另外的四人，轻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 宋月华把小玉送进绣坊后回到客栈，把荷包还给了段一刀。 段一刀一时间坐立难安，问道，“姑娘，你打算何时回？” “你想何时回？”宋月华问道。 段一刀猛地低下头道，“姑娘，求你给我两天时间，两天后我必回。” 宋月华喝完茶叹了一声道，“去吧。” 话音刚落，段一刀就从窗口跳了下去。 宋月华，“……” 趁着这两天时间，正好在青州逛逛，就是瘸着条腿多少有些麻烦。 宋月华在青州的西街市集是转了许久，淘了几本旧的医书跟杂书，没多久就快到中午了，宋月华想着买两包子垫垫肚子。 就在这时，听到隔壁买油的老翁高声道，“蛤蟆油，能治病能祛邪消灾，还能美容养颜。” 这可真能吹，宋月华心想。 “小姑娘，我这蛤蟆油能治伤续骨，不买些试试看吗？”老翁冲着宋月华招了下手。 宋月华摇了摇头，正欲走时，老翁又高喊道，“小姑娘，这不管用不要钱，你试试便知！” 免费试用？这种营销策略这么早就有的吗？ 就在宋月华准备过去瞅一眼时，旁边突然冒出来一个小姑娘拉了拉她的衣袖问道，“姐姐，要吃鱼丸面吗？” “鱼丸面？”宋月华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小姑娘捂嘴一笑道，“鱼丸是青州城的特色，姐姐要是饿了可以试试看哦。” 既然是特色，宋月华肯定是要试一试的。 “你还能看出我是外乡人？”宋月华问道。 小姑娘看了一眼骂骂咧咧的卖油翁，嘿嘿笑道，“不是我看出来的，是卖油的看出来的，他叫的人都是外乡人。” “呃……”宋月华愣了一下。 小姑娘这才小声说出实情，其实那个蛤蟆油就是名字能唬人，实际上什么用都没有，老翁嘴上说得起花，你若真敢过去试一试，不买油也得刮你几个铜板下来。 “听买回去的人说，那油烧得又快又旺，当不了灯油，也引不了火，根本就没有别的用处。”小姑娘道。 宋月华算是听明白了，自己差点就跳人坑里去了，果然是大地方的人。 鱼丸面摊是由一个老妇与一年轻姑娘摆的。 年轻女子看着小姑娘笑骂道，“小桃，你又去油老头那里截人啦？” 小桃笑嘻嘻道，“阿杏姐，我这是帮自己面摊拉生意。” 老妇把原本干净的桌子又擦了一遍，招呼宋月华过来道，“姑娘要是饿了就尝尝，不饿就在这里坐下歇歇脚，鱼丸面10文一碗，茶水3文一壶，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宋月华放下拐杖，要了两碗面，坐下后，看着三人一个煮面一个收拾一个端碗，祖孙三人配合得行云流水，熟练之极。 鱼丸一口下去鲜嫩弹牙，面条没有多出采，反倒是面汤鲜而不腥，一口下去意犹未尽。 第二百四十章 鱼丸面 “这是鱼骨熬的汤？”宋月华问道。 阿杏笑着应道，“没错，鱼是早上现杀的，丸子是现捶的，汤头是我们每日早早熬制的，保证新鲜。” 宋月华吃得胃口大开，吃完两碗，又要了两碗。 “如今像你这般好胃口的姑娘已经少见了。”阿杏把面碗面端着放到宋月华面前。 宋月华接过面条，夹起一颗鱼丸就塞进了嘴里。 自从跟燕风见从暗潭出来后，就再也没吃过鱼了，她还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再吃鱼了，没想这才过了没多久，又吃上了。 “可以单独煮两碗鱼丸吗？”宋月华道。 阿杏笑道，“当然可以，只不过你能吃得了吗？” “尽管上。” 这会儿吃面的人不算多，阿杏干脆坐在同宋月华同她说话，得知她在找糕点铺子，于是推荐了东市的马家铺子。 “他们家的东西不贵，味道也是极好的，就是掌柜的不会说人话……”阿杏说道。 宋月华，“……”不会说人话？ 突然小桃跑了过来，低声急道，“阿杏姐快，陈杆子来了！” 阿杏面色一变，立马躲身往摊下藏去。 宋月华嘴里还塞着鱼丸，一边咀嚼一边朝着小桃跑来的方向看去。 就见一个身形细长穿着绸缎的男子，在好几人的簇拥下，摇着折扇一脸神情萎靡地看向街道两旁。 “陈六爷，我看那吃面的小娘子长得不错，你看怎么样？” 旁边有人出声，陈六爷也看了过来，正对上嘴里塞了两颗鱼丸的宋月华。 陈六爷敲了说话那人一下，骂道，“老子是找暖床姑娘，不是找护院，一顿早饭能吃六碗，谁他娘养得起！” 那人连连应是，“陈爷说得是，那丫头还瘸了条腿，确实配不上陈爷。” 宋月华，“……” 等那几人离开后，小桃才把阿杏给拉了出来，说道，“阿杏姐，你下次不要再来了，要是被陈杆子看中就完蛋啦！” 一旁的老妇也道，“阿杏，这次你得听小桃的。” “好好好！”阿杏笑着拍了拍头上的灶灰道。 老妇看着阿杏身上灰扑扑的衣裙，可终究掩不住阿杏的美貌，“弄脏些就弄脏些，至少够安全。” 宋月华好奇这叫陈杆子的是什么来头。 街上一时间人心惶惶，来来往往地也没人停下吃面，阿杏干脆缩在角落里同她说话。 原来这个陈杆子是知府的远房亲戚，原本不姓陈，后来改为陈姓，因为其身形干瘦，附近的百姓都私下称他为陈杆子。 陈杆子不是什么好名字，也主要是这人不干什么好事，欺行霸市不说，还极度好色。 要是哪家有好看的女子，定是千方百计威逼利诱把人弄去当他的小妾，若只是如此还算能忍，可一旦遭了他的厌弃，马上就会被他发卖。 宋月华两碗鱼丸下肚后，擦了把嘴问道，“知府不管的吗？” “唉……” 阿杏重重地叹了口气道，“这个陈知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下面有人拦着，真到了知府面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知府是不会管的，反倒是告状的人就惨了……” 说到这里，宋月华算是明白了，回去得提醒小玉一句，平日出行得避着这群人一些。 吃完鱼丸，宋月华付完帐又柱着拐杖，慢慢崴着去东市找马家铺子。 各色各式的糕点，看得宋月华眼花缭乱，实在不知道买哪个好。 “掌柜，可有试吃的？”宋月华想尝个味。 就见掌柜的抬起眼皮，嗤地一声，笑得嘲讽十足。 “欸，你什么意思！”宋月华心态蹭地一下就要炸了。 一旁的小伙计赶忙迎上来，好声好气道，“姑娘莫要生气，此人不是掌柜。” “我不是掌柜，难不是你是？”掌柜头也不抬地问道。 小伙计没有理会，只是顺手包了块糕点把人送了出去，“那人虽不是掌柜但也确实是店里的人，小小心意，还望姑娘不要介怀。” 宋月华看着被塞了手里的两块饼子，一点都不高兴。 还吃什么吃，她都气饱了。 回到客栈后，宋月华心思不断，找来小二，向他打探青州城内最好吃的点心铺子。 “青州城内最好吃的，那当属东市的马家铺子了。”小二回道。 “就没有同马家铺子不相上下的？”宋月华又问道。 小二摇了摇头，“马家铺子名气最大，吃过的都无不称赞，能与之相提并论的确实没有。” 宋月华给小二拿了五个铜板。 等人走后，宋月华打开包着的绿豆糕，咬了一口，绿豆的沙感均匀，甜味柔而不腻，隐约鼻间能闻到豆子淡淡的清香，不知不觉间，一小块就被吃完了。 宋月华推开窗，把最后一块绿豆糕放入口中，看向外面川流的人群，心想，许是青州这边的绿豆长得好。 青州的糕点铺子不少，但味道都及不上马家铺子，让宋月华拉下脸再去马家铺子是不可能的，只得托客栈小二把店里的糕点，各买一包回来。 小玉这边与五个女孩也慢慢熟识，其中以欧阳园的最好相处，姚二性子强势且泼辣，一副大姐大的架势，私下与莫俏人不对付，牛花，李妹不爱说话，但待小玉还算友善， 五个小姑娘性格各异，相处起来虽有龃龉，但还算和谐。 刚上完课，几个姑娘都坐在床上一边打闹一边开开心心说笑着。 姚二突然挑起话题道，“我上次说了你们还不信，一听说燕督管一来，隔壁的那个吴小小就开始涂脂抹粉，那点子狐媚心思，真当别人眼瞎瞧不上似的。” 牛花应和道，“燕督管哪里会看得上她。” 莫俏人本来同欧阳园说着话，听到姚二几人说这话，顿时就叉着腰斥责起来，“燕督管看不看得上她，用得着你们在这里说三道四吗？有本事当人面说去，吴小小好歹还有个开油铺的爹，你们有啥。” 姚二也不客气，瞪眼厉声道，“用你管吗？同你说话了吗？有事没事你就插了一嘴，有什么毛病吧你。” 莫俏人大声骂了回去，“我就是看不惯你，有张闲嘴就在这里嘀咕别人，我看你是嫉妒吴小小吧，有本事你也涂脂抹粉啊，你也去燕督管面前转悠啊，在背后说人坏话显得你多高贵似的，真不要脸！” “你才不要脸！”姚二暴起吼道。 就在这时，内室的妇人过来唤人时，“宋姑娘，外头有人找。” 小玉连忙跳起来道，“我马上来！” 能来找她的肯定是阿姐，难道阿姐要走了？ 小玉心中激动走得匆忙，一时间把鞋子穿岔了也不知道，等到莫俏人看了一眼才发现小玉竟然穿走了自己一只鞋。 “宋玉轩，我的鞋！”莫俏人踩着两只不同的鞋子追了出去。 第二百四十一章 陈杆子 屋内姚二还没有抽离吵架的情绪，只得恶狠狠地看向欧阳园一眼气恼道，“看什么看，你也要吵吗？” 欧阳园没有理会，径自穿上鞋离开了屋子。 姚二坐下来后问牛花，“新来的这个是签的卖身契吗？” “应该不是，”牛花道，“好像是叫宋玉轩，听着就不像会被卖的名字。” 姚二听后一脚把牛花踹下了床，骂道，“被卖了又怎么样，还不是得同我们一样，睡同一间屋子，吃同一碗饭，同在方娘子手下学习绣活，。” 牛花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道，“那咱们跟她玩不到一块。” 姚二重重地哼了一声。 这边小玉刚到门口，就见宋月华拿着一个大布包冲她挥手。 “阿姐！” 小玉高兴地喊了声。 宋月华笑道，“慢点，你跑这么快做什么，才隔了一天而已，就这么想我了吗？” “当然想啊，阿姐要回去了吗？”小玉一脸不舍地问道。 宋月华把布包递了过去，“应该是后天再走，今天是来给你送些好吃的，这是东市马家铺子的糕点，味道特别好，我托人各买了一份，你尝尝看。” “阿姐腿脚不便，少走动些也好。”小玉道。 宋月华没说这些，只道，“先不说这些，你在绣坊可还好？” “还不错，方娘子挺有耐心的。”小玉道。 宋月华把人拉到一旁特意叮嘱道，“小玉，你记住了，往后千万不要独自上街，青州城有个叫陈竿子的色魔，见到姑娘就不放过，你千万要注意了，往后有什么要买的，尽量托小松去，到时候给人家一点辛苦钱。” 小玉正色道，“阿姐，我会注意的，没事不出门。” 看到小玉这么听话的样子，宋月华才松了口气。 虽然小玉才10岁，但保不准会有些心思龌龊的人，尤其像陈竿子那种一看就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远在青州这种地方，宋月华没法时时护着小玉，只能让她尽量避着些那些人。 就在这时，后面有人追了过来。 “宋玉轩，你穿了我的鞋。”莫俏人指着小玉脚上一只青鞋一只粉鞋说道。 小玉连忙道歉道，“哎呀，对不住，我一时着急搞混了，现在在外头也不好换，回去换给你可好。” 莫俏人也意识到自己心急之下追到外头来了，只得点了点头。 东西送到了，宋月华也不再多说，只道，“你们回去换鞋，我明天再来看你。” “阿姐慢些走，明天一定要来哦。”小玉抱着大布包，又提醒了一句。 “放心，一定来的。” 宋月华离开后，小玉又同莫俏人道了声歉，“实在不好意思，我们现在回去换吧，正好我阿姐送了些糕点过来，俏人也尝尝如何？” 莫俏人笑了两声问道，“是不是以为我脾气特别差，爱吵架找事？” 难道不是吗？小玉心里想道。 “我手艺不佳，总是被骂，心里不舒畅只能找人泄泄火，正好姚二嘴贱，被我逮着了。”莫俏人道。 小玉，“……”这话显得你更不像个好人啊！ 回到屋里，只有姚二，牛花，李妹三人，小玉同莫俏人换过鞋后，打开糕点的布包，同几人招呼道，“我阿姐买了些糕点，大家都尝尝看。” 布包里面的油纸一展开，里面都是各种颜色的糕点，香甜的味道扑面而来。 莫俏人不客气地拿了一块，咬了一口惊道，“马家铺子的松子糕！唔，这个可贵了，你阿姐待你真好。” 牛花咽了咽口水，看了姚二一眼。 姚二没有动静，小玉笑着问道，“种类挺多的，刚好够我们一人尝一块，你们再不过来，俏人可都要吃完了。” “怎么会，我最多再吃一块松子糕。” 莫俏人说着伸手想再拿块松子糕，姚二马上弹了起来，同牛花李妹二人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别让那只馋嘴猫全吃光了。” 小玉也拿了块核桃酥道，“这个真香，我都没吃过这么香的糕点。” “我也尝尝看。”莫俏人也尝了一块。 姚二几人各拿了一块，姚二吃完道，“我觉得这个白色的果子最好吃。” 小玉也都各吃了一点，评价道，“都好吃，但我最喜欢核桃酥。” “明明松子糕最好吃。”莫俏人道。 牛花跟李妹一个劲地吃点心，嘴里塞得满满的，说不出话来。 姚二道，“我喜欢这个白色的，有股肉香味。” 三人各有偏好，就在这时，欧阳园进来了，看到几人围在一块边吃边聊，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屋子。 小玉朝她摆了摆手道，“小园，我阿姐送来了糕点，大家都尝了，我把你的那一份也包了出来，你快尝尝看。” 欧阳园接过油纸包，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晚上段一刀没有回来。 第二日，宋月华又有点想吃昨天的鱼丸面了，洗漱过后，就往鱼丸面摊去，没想的是今天摆在这里的是个油饼摊。 买了两个油饼，当宋月华问起鱼丸面摊的时候，摊主表情古怪，然后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不知道。” “油饼我也买了，我再去吃碗鱼丸也不耽误你做生意啊。”宋月华以为是生意人的小心思，又道，“我是外地来的，千里迢迢过来就为吃口鱼丸，大叔能不能指个方向。” 油饼大叔无奈叹了一声，把头凑过来，低声道，“花林巷第二户人家，你去敲门，就能找到了。” 这是还没出门？ 宋月华正好闲着也是闲着，干脆找了过去，花林巷的屋子都比较老旧，宋月华敲开第二户人家的门，来的是那日的阿婆。 只见张阿婆红着眼睛抬眼一看，喊道，“六碗姑娘？” 宋月华？？ “阿婆，我是来吃鱼丸面的，您怎么啦？”宋月华心道，来得不巧。 谁知张阿婆扯出一个笑道，“难为你找到家里来了，先进来坐坐，我这就给你煮。” 看到宋月华柱着拐杖，张阿婆扶了她一把。 院内并不大，一眼就能看得到头，西面是墙，东面两间屋，南面客堂连着灶房，北边两间小小的柴房。 摊子摆在了院内，张阿婆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煮鱼丸，没一会小桃也回来了，看到宋月华后愣了一下，没有昨日的活泼，只点了下头，随后又朝着张阿婆摇了下头。 祖孙二人的气氛顿时就变了，张阿婆扔下笊篱就往外跑道，“我去找知府大人！” 小桃一把拉住阿婆，哭喊道，“阿杏姐让你不要找知府大人，她说……” “她说什么？”张阿婆问道。 小桃眉头一皱，鼻子一吸，眼泪就出来了，“阿姐说这就是命……” 第二百四十二章 救人 宋月华把浮起来的鱼丸捞到碗里，问道，“可是阿杏姑娘出了什么事？” 祖孙二人看向宋月华，张阿婆别过脸去擦脸上的眼泪，小桃瘪着嘴嗯了一声道，“六碗姐姐，阿杏姐被陈杆子给带走了，她……” 陈杆子？昨天不是避开了吗？ 宋月华问道，“什么时候带走的？” “今天早上。”小桃一时间没了主心骨，于是同宋月华说道。 原本阿杏为了避免碰到陈杆子，每天早上都会早早去摊位帮忙准备，在客人来前就会离开，昨天之所以会留在摊位上，也是因为张阿婆的风湿病犯了。 今天摆完摊子刚往回走，没成想被一向不出早门的陈杆子给碰上了，还假借被阿杏撞伤之故，把人给带回了府。 宋月华把一碗鱼丸吃完，放下10个铜板。 张阿婆摆了摆手道，“不必了，就当请姑娘吃吧。” 宋月华笑着，拍了拍小桃的脑袋道，“吃一面鱼丸，就得付一碗的钱。” “六碗姐姐……” 陈杆子背后靠着的是陈知府，青州城的人都拿他没有办法，她一个外地人，又能如何，就是可怜阿杏姑娘。 出了小桃家，宋月华突然闻到一股香甜的味道，顺着源头寻了过去，竟是一间买甜水的铺子。 里里外外坐满了人，宋月华原本就没吃饱，干脆也坐下来要了三碗。 铺子里的客人三五成桌，天南地北地谈论着。 突然一个声音吸引了宋月华的注意。 “听说今儿个陈爷又得新欢了，不知道是哪家小娘子这么有福气。” “哈哈哈，一个烈性的小娘子，陈爷本想寻两个稚嫩些的耍耍，结果遇到了这个小辣椒，想来能开心一段日子了。” 话音刚落，周围的人声明显顿了一下。 给宋月华端来糖水的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回去后就被掌柜夫妇赶到后厨去了。 原本香甜的糖水，在那一瞬间索然无味了。 直接把三碗糖水灌下肚后，宋月华结完帐就离开了。 想要在青州城内找到陈杆子的府邸，是件很容易的事。 宋月华远远的绕了一圈后，心中不由感叹，不过是知府的一个远房亲戚，竟然就住着这么大一个府邸。 那陈知府本人得有多豪横啊！ 朝着四周寻了一圈，只见到远处有个高似亭楼的建筑，宋月华眯着眼道，“这也太远了吧！” 回到客栈，宋月华把拐杖放下后，试着保持正常的走路姿势，练了几遍就差不多了，然后换了身装扮从窗户翻了出去，先是买了一点蛤蟆油。 宋月华试用了一下，这油有点像戏法油，燃得快，烧得也快，少量于手中很快就会烧完，并不会伤到人，多倒一些，燃出的火苗极旺，旁边若有引燃物，也是会引燃的。 确实是杀人放火的好物，宋月华买回来三坛。 南市的铁铺杂货铺子多，宋月华还想买一柄大弓，最好能令她使出全力。 找了一整天，找了五六家铁器铺，武器铺子，都没有找到。 杂货铺子最多只有1石弓，宋月华趁着掌柜去拿长箭，拉了一下，同她所带的王弓差不多的拉力。 “掌柜，有没有再重一点的弓，我爹喜好强弓利箭，若是这普普通通的，他定然不喜。”宋月华一副乖女儿的模样问道。 掌柜拿箭的手一顿，喜欢收集兵器的富贵人家确实不少，可他这里买的都是平头百姓也能用的，再强的别人也用不了啊。 “若你真想讨你阿爹欢心，不如去马家铺子问问那里的掌柜，听闻他收藏了一把三石弓。”掌柜的说道。 “马家铺子？”宋月华愣了一下问道，“你是说那个糕点铺子？” 掌柜的点头。 “不去，不去，我才不去马家铺子。”宋月华一脸嫌弃道。 至于宋月华为何如此排斥，掌柜的不问也能猜得到，只得可惜地摇头道，“那就没有了。” 回到客栈后，宋月华等到晚上，段一刀果然回来了。 “怎么样？”宋月华问的是朱艳丽。 段一刀只道，“姑娘，我们明天回家。” 岂料这时候宋月华轻叹一声道，“明天不回，有一件事得先办一下。” 宋月华把鱼丸面摊的事同段一刀说了。 段一刀抬头问道，“所以姑娘是专程在等我？” “段夫子，还是得你，才靠得住。”宋月华笑道。 段一刀点了下头，不解道，“姑娘，你觉不觉得自己有些爱管闲事了。” “这种人渣太过肆无忌惮，我也不放心小玉，就当积功德了。”宋月华道。 听完宋月华的计划后，段一刀道，“这样无法保证一定能救出那个叫阿杏的姑娘。” 宋月华道，“确实不能保证，但这是我作为一个陌生人，能为她冒的最大的险，再去承担别的风险，不就本末倒置了吗？我只创造一个机会，希望她能抓住。” 段一刀笑道，“姑娘想做什么尽管吩咐，我当竭尽全力，姑娘的腿脚不方便还是留在客栈比较好。” “无事，我这里问题不大。”宋月华道。 段一刀点点头道，“那今天晚上是不是先去姓马的那家把弓给偷出来……” “说什么偷，这是借，暂借一下，还是要还回去的。”宋月华连忙更正道。 段一刀点头道，“姑娘可知那姓马的住哪？” “别急，”宋月华拿出一小包迷药道，“我已经踩好点了，这个迷药是在老家买的，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竟然会用到这里。” 段一刀，“……”贼都没你周到。 青州深夜。 段一刀背着宋月华飞身纵跃在城中小道内，没一会就停在了一户人家的外墙处。 “姑娘，你再看看是不是这家，咱们别偷错了地。”段一刀道。 “是借不是偷，”宋月华再三重申。 确定好后，段一刀背着宋月华跳进院墙，原本以为这么大的房子，里头的下人应该不少，结果两人一路上一个人都没遇到。 段一刀把寝室内的人吹晕后，就在家中翻找了起来，二进院的屋子，除了主人间跟一对老夫妇的仆人间以外，其余的房间都找过了，也没看到弓箭。 自己收藏的兵器，总不可能放到下人房里，那就只有可能放在主人房。 往睡觉的屋里放弓箭，也不怕晚上睡不着觉。 吹完烟，段一刀做了个手势，由他先进屋，宋月华在外头望风。 月光照进屋内，马掌柜翻了个身，嘴里还梦呓道，“休想盗我配方……” 吓得段一刀冷汗直冒。 宋月华在屋外屏声静息，好一会，才见段一刀蹑手蹑脚地背着一把大弓出来，两人都是第一次当贼，没想竟这么顺利。 两人离开马家后，宋月华问段一刀藏弓的位置。 “那人同姑娘想到一块去了，在房中挖了个地窖，东西就藏在地窖里面。”段一刀道。 宋月华，“……” 段一刀把宋月华送到高亭屋顶后，自己就飞身离开了。 接下来就等好戏开场。 第二百四十三章 买房 陈杆子得了美娇娘，没想到竟还是是个小辣椒，拿起剪刀就对准喉咙，以死相抵。 家中美人众多，这般烈性子的女子少有，只是想想这等女子臣服于榻上时的模样，心中就骚动难耐。 反正来日方长，陈杆子不着急，美滋滋地回到屋内，一旁的丫鬟给他端来安神茶，临走的时候还被他捏了把屁股。 “死相！”丫鬟嗔道。 陈竿子哼哼直笑，但还是没有留下丫鬟。 就在他哼着小曲，解着外袍时，突然，外头传来了乱糟糟的声音。 “怎么回事？” 陈竿子跑到院里，就见西屋那边火光冲天，所有人都拎着水桶过去救火，贴身小厮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道，“陈爷，咱们快避避吧，免得烧到了这边。” “西屋那里不都是空的吗？好端端的，怎么就烧起来了？”陈竿子问道。 小厮一时说不清，赶紧拉上人，“爷，等火烧完，让衙门的人来查查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咱们快些走吧。” 陈竿子返回屋内，拿了些东西才跟着小厮离开，没成想，刚出府小跑了一路，就被一支长箭射中发髻。 “啊！” 陈竿子哀嚎一声，晕了过去。 “刺客！有刺客！” 小厮吓得跑进屋大喊了起来。 就在这时，刮来一阵风，陈竿子抱着的东西也散落一地，有好几张纸被风一刮就飞远了。 等到家中护院赶到时，附近并没有刺客的身影，因为院内缺了人手，陈竿子后院锁着的那些女人好大一部份都趁乱逃走了。 火刚烧起来那会，关在东厢房的阿杏听到守在门外的人离开后，趁乱把窗户砸开，正准备逃跑之时，又回来打翻蜡烛，才跳窗离开的。 一路上她贴着墙根逃跑，刚跑到后门处，就见一个下人着急忙慌的跑进来喊人，她赶紧躲了起来。 等那人离开，她从后门跑了出去，就见陈竿子躺在地上，身边散落着纸张。 她的手中还握着剪子，心中气愤，但还是一咬牙，只踢了躺在地上的陈竿子一脚，然后就跑了。 段一刀放完火，把几间关着人的房间门锁破坏后也赶紧逃了，来到高楼处把宋月华带了下来。 宋月正好看到阿杏跑回家的身影，心想，她也算仁至义尽了，接下来就靠她们自己了。 从马家借来的长弓又让段一刀还回去，这个时候已经到了下半夜了。 今天算是熬了个夜，宋月华准备歇上一天再离开。 第二天直接睡到中午才起来，一睁开眼肚子就饿了，段一刀也不知道去了哪，就在她来到集市准备再找点吃食时，刚好碰到了小桃在买吃食。 “小桃。” “六碗姐姐。”小桃把头巾掀起一个角。 宋月华顺口道，“今天没摆摊吗？” “不摆，”小桃说完眼珠子一转道，“家中还有些鱼丸，姐姐要吃吗？” 宋月华咽了咽口水道，“我确实有些想吃。” 小桃轻笑道，“六碗姐姐是我见过吃鱼丸最厉害的姑娘。” 宋月华有些羞涩道，“哪有那么厉害。” 两人边走边说。 敲开家门，张阿婆见到小桃带着宋月华先是一愣，随即尴尬地笑了笑，问道，“姑娘又是来吃鱼丸的吗？” 看到张阿婆这个表情，宋月华才反应过来，昨天阿杏刚回来，张阿婆肯定不愿陌生人上门，这鱼丸怕是吃不成了。 宋月华点了下头，正准备被人拒绝时，小桃开口道，“阿婆，咱们家还有那么多鱼丸，正好给六姐姐煮了呗。” 张阿婆无奈扯了个笑道，“姑娘请进吧。” 看来阿杏不在家里，宋月华心想。 小桃扶着宋月华跨过门槛。 张阿婆给她煮了碗鱼丸道，“今天鱼丸多，姑娘想吃多少都有。” 就在这时，一个面肥耳大的男人来到门口敲了敲门。 “姑娘你先吃着，我去看看。”张阿婆说完就到门口去同那人说话。 只见那男人低声道，“张阿婆，我是来向你买这院子的。” “谁说我要卖房子了。”张阿婆厉声道。 沈大海嘿笑道，“早上那会，我见到你找刘牙人了，一个不小心听到你们说的话，咱们左邻右舍，想当初我这屋子也是从您手上买的，您何必瞒我。” 见张阿婆面上有些意动，沈大海趁热打铁道，“张阿婆，100两如何，下午咱们就去过契。” 张阿婆恨声道，“100两？沈大海你疯了吗？随便去个小县城都不止这个价，你怎么好意思开这个口的。” “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嘛，”张大海嘿嘿笑道。 “我家的情况您也不是不知道，能凑出100两已经是极限了，看在咱们这么多年邻居的份上，就便宜些卖我呗。” 小桃突然跑过来插嘴道，“我们那房子低于200两不卖。” “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沈大海斥了一声，又压低声音道。 “阿婆，我知道你这房子卖得急，昨天陈杆子家起了大火，听说跑了不少人，想必阿杏也在里头吧，你们这是打算卖了房跑路？” 张阿婆听后眼睛一瞪，身体颤抖了起来，就在快露馅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传来。 “再来五碗！” 沈大海抬起头看过来，就见院里坐着一个姑娘，背对着门口，头也不回道，“三碗鱼丸两碗面。” “哟，可真能吃，”沈大海哼笑道，随即又转过身同张阿婆道，“今晚之前给我个信，否则……” 沈大海嘿笑两声就走了。 张阿婆面色凝重，但还是转身去了灶房，没过多久跟小桃各端来两碗鱼丸面，小桃放下后，小声同宋月华道，“谢谢姐姐。” “你们这是要卖房？”宋月华问。 张阿婆顿了一下，宋月华马上道，“不愿意可以不说的。” “我是想卖房，不过因为出手比较急，所以一直被人压价，”张阿婆叹了声气说道。 “我们这地方虽然偏，房子也破了些，可毕竟是在青州啊，哪能贱卖至此，若是按照寻常的价格，至少不低于300两，可那人竟然还到100两，这不是欺负人嘛。” 宋月华连着吃完两碗，喝完汤后把碗放在桌上，看了一圈屋子问道，“有多急？” 张阿婆愣住了，小桃接嘴道，“最好今天。” “您这边打算卖多少钱？”宋月华问。 张阿婆急切道，“200两。” 宋月华自己身上还有126两银子，留些路费，段一刀的30两借过来，小玉那里再借个30两过来，也只够180两。 “今天我也凑不出200两，”宋月华道，“我暂时只能凑出180两，剩下的20两打个借条您可能接受？” 张阿婆这房子确实是老旧了些，可毕竟是青州城的房子，随便转个手都不止这个价，但是宋月华身上确实没有多余的钱。 张阿婆想了想，点头道，“可以，姑娘大概多久能凑齐银子。” “一个时辰后，我再过来。”宋月华道。 三人说好后，宋月华把鱼丸面钱放在桌上，小桃拿起铜板递回来道，“姐姐，这个请你吃了。” “下次有机会再请我吃。”宋月华笑着说道。 第二百四十四章 父女 离开张家后，宋月华一瘸一拐地来到青云绣坊，这会儿小玉正在上课。 “阿姐，怎么这会儿来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吗？”小玉急忙跑出来问道。 宋月华道，“小玉，先拿30两银子给我。” 小玉把衣袖卷起来，用牙齿咬开线头，把塞在里面的银票抽了出来，“阿姐，40两你全拿走吧，我这里暂时用不到银子。” 小玉把荷包里的碎银子一起递了过去。 宋月华只收了银票，把荷包推了回去，“我买了个东西，30两足够了，到时候我再来找你。” 拿了钱，宋月华转身就走。 小玉，“……”一句闲话都不说吗？ 回到客栈，段一刀刚拎着一大包包子回来，正好不用费力气找人了。 “段夫子，把你30两银子借我用用。”宋月华道。 段一刀二话不说从包里翻出银子全部交给了宋月华。 180两银子就凑齐了，宋月华叫上段一刀，一起去到张阿婆家。 来开门的是张阿婆，神色看着有些古怪，宋月华一时间还以为有了别的情况。 “进来吧。”张阿婆笑了下说道。 宋月华进屋后，把银子摊在桌子上道，“您点一点。” “好的。” 张阿婆正数着银子，隔壁屋子的小桃一脸焦急地跑了过来，“阿奶，你来一下。” 把银子点完，张阿婆抬起头，板着个脸道，“有什么好过去的，这事我说了算。” “阿奶！”小桃急急地喊了一声。 宋月华道，“阿婆，我不着急，您过去看看吧。” 张阿婆只能随小桃过去，就见阿杏一脸灰扑扑的样子道，“阿奶，房子我们不卖了。” “你把我叫过来做什么？生怕别不人不知道你回来了吗？”张阿婆骂道，“而且，我说过这房子是我的，我要卖就卖。” “阿奶！”阿杏喊道。 “房子是祖上传下来的，卖了还怎么面对祖宗，我说了那么多，您怎么就是不听呐，要真这样，我回陈家好了。” “闭嘴！” 张阿婆轻喝道，阿杏眼圈一红，小桃也啪嗒啪嗒地直掉眼泪。 看阿杏跟小桃都哭了，张阿婆叹了声气，“你从陈家跑出来这事，沈胖子已经知道了，不等陈家找过来，沈胖子要是去告状，能有你好果子吃吗？房屋是死物，人才是活着的，你怎么脑子就是这么不开窍。” 小桃哭着脸，抬起头道，“阿杏姐，咱们三个在哪里都是家。” 阿杏看着从小住到大的房子道，“这房子就不能不卖吗？以后说不定有机会回来……” “不回来了，”张阿婆道，“人走茶凉，人都不在了，你觉得房子还能归了你，还不如多换些银两带着，穷家富路，这一路上才有保障。” “阿奶……” 张阿婆气得胸痛，“阿杏，你真想去陈家当个暖床丫头吗？” “我……”阿杏一脸挣扎。 “那就闭嘴，听我安排好了，”张阿婆压低声音道，“外头还有人，非得把我叫进来，你这脑子就不能开开窍吗？” 阿杏这才闭上嘴。 昨天晚上从陈府逃出来后，她同阿奶打了声招呼，便一直躲在城隍庙里。 原本阿杏是打算自己一个人逃走的，可阿奶跟小桃不愿意，说什么都要在一块，把她们留在这里阿杏也不放心。 约好明天天不亮一起出城。 阿杏躲在城隍庙的这段时间里，心中一直不安，总担心阿奶跟小桃会出什么事，好不容易避过所有人回到家，却发现阿奶竟要卖院子。 这里可是阿杏小桃从小长大的地方，要是卖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听了阿奶的话，阿杏这才回神，自己确实太过冲动了。 宋月华跟段一刀在外头等了片刻，张阿婆就出来了，一脸歉意道，“姑娘久等了，我已经找好了牙人，只要把籍书拿上就可以直接去府衙转让房契。” 买卖能做就成，张阿婆带着宋月华过去县衙，刚出门，宋月华附在段一刀耳旁交待了一句话，才独自跟着张阿婆走的。 “你爹不一起过去吗？”张阿婆问道。 宋月华笑道，“他还有点事，先回一趟客栈。” 找的是一个年轻牙人，从见面开始话就没断过，接过房契后带着两人熟门熟路地进了府衙，一趟下来倒是没有多花别的银子。 宋月华拿着新办的房契，她真没想到，自己竟会在青州买了房子。 办完事后，张阿婆带宋月华回到家拿钥匙，却见家中大门被撞坏，不仅阿杏，就连小桃也不见了。 想到最坏的可能性，张阿婆只觉两腿一软，宋月华赶紧把人扶住。 “阿婆，收好东西赶紧走。”段一刀从墙上一跃而下道。 “你……” 张阿婆看了两人一眼，马上问道，“小桃去了哪里？” “陈家人找过来了，我带着她俩躲了起来，您这边也快些收点东西。”段一刀快速说完，又朝着远处看了一眼。 张阿婆反应算快的，东西早就收拾得差不多，她赶紧跑回屋子去拿行李。 “你把人都带哪去了？”宋月华问道。 段一刀点了下头道，“城隍庙，当时陈家带着一伙人来势汹汹，你们若是再晚一些，只怕房契也办不成了。” 宋月华暗自庆幸，得亏自己下手够快。 等到张阿婆出来，段一刀背上宋月华，三人东躲西藏，避开所有人，好不容易才到了城隍庙。 阿杏跟小桃已经在此处了，张阿婆庆幸不已，两个孙女都无事，但看向宋月华跟段一刀时，不由地紧了紧手中的包袱问道，“多谢两位相救，不知要怎么报答二位。” 宋月华笑道，“以后若是有机会，再请我吃几碗鱼丸面便可。” 阿杏扑通一声跪在了宋月华面前，“姑娘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我……” 跟看小桃也要跟着跪下，宋月华连忙把二人扶起来道，“不必行此大礼，我不过顺手而为罢了。” “段夫子，你去城门处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段一刀点了下头，飞身离开。 张阿婆这才反应过来，“你二人不是父女？” 宋月华笑笑没说话，只道，“你们三人若是想出城，怕是不易。” 阿杏面色黯然，她也没想到陈家人动作这么快，若是真没办法，那她还不如委身陈竿子，至少小桃跟阿奶能光明正大地活着。 第二百四十五章 出城 等待期间，宋月华四处看了看这城隍庙，到处是灰尘不说，就连香案上都结了蛛网，问道，“你们这里不拜神的吗？” “以前是拜神的，后面陈知府来了后，所有人都去拜他了，城隍庙闹鬼闹得厉害，故而连乞丐也不愿在此留宿。”阿杏解释道。 宋月华笑道，“你倒是托了这神鬼的福。” 阿杏也轻笑道，“没错。” 张阿婆实在没有忍住问道，“姑娘，你不过一外乡人，为何要帮我们？” 至于段一刀为何会在房屋附近，刚好又救了阿杏跟小桃，张阿婆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 宋月华道，“这房屋到底是我占了便宜，帮你们也是为了让自己良心好过些。” “价格是我们定的，不卖给你也要卖给别人，有些丧良心的还想趁火打劫，你这边没有还价，就已经是莫大的恩情了。”张阿婆笑容有些拘谨。 没过多久，段一刀一人回来的，张阿婆见状松了一口气。 “城门那边守卫比平时多，来往人员都在严查，现在出城怕是很难。”段一刀道，“昨夜陈家大火，全城都在搜查放火之人，几位暂时还是别在城中露脸的好。” 全城搜查？ 宋月华有些疑惑道，“这个陈竿子不过是一个陈家的亲戚，竟有这么大本事，能让全城的兵马替他找人？” 陈家。 陈竿子跪在陈知府面前痛哭流涕，陈知府怒其不争道，“要不是看在你娘的份上，我早早就把你剁碎喂了狗！” “叔父，不，爹！” 陈竿子哭着道，“我只知道那东西对你重要，才冒死救出来的，走到门口还被射了一箭，我……” 陈知府一脚把人踢翻，“别叫我爹！我宁愿那东西被烧了，你知道丢失的那几页会给我带来多大的麻烦吗？你竟敢瞒到现在才说，你是嫌我死得不够早吗？” “爹……”陈竿子还在那里哭。 陈知府怒道，“赶紧滚！” 等到陈知府愤愤离开后，陈竿子才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把脸，出了门，问站在院里的小厮，“跑出去的那几个抓回来了没？” 小厮连忙道，“抓回来两个，还有一个撞了墙，两个投了井，还有三个不知踪影，守卫围了府，直到刚刚我才要到几个护院，已经去找了，想必不久就能抓回来。” 陈竿子恶狠狠地啐了一口道，“别的不说，昨天刚来的那个小辣椒我味还没尝就跑了，这个无论如何也要帮我找到，要是找不着就拿你小妹子来填房。” 小厮吓得连连应是。 城隍庙这边， 小桃哭道，“阿姐，阿奶，我们该怎么办啊？” 宋月华坐在原地想了好一会才道，“三人的目标太大，分开出城如何？” 阿杏问道，“姑娘有什么好办法？” “小桃，你站起来让我看看。”宋月华道。 小桃乖乖站起身，宋月华打量着她的身长，然后说道，“小桃跟阿杏想出城倒是有办法，至于阿婆可能会麻烦些。” 张阿婆忙道，“我不要紧的，能把阿杏小桃弄出去就行。” “不行！” 阿杏连忙打断道，“阿婆你一人留在这里做什么，房子没了，摊子也没了，咱们三个必须在一块，少了谁都不成。” 小桃拉着宋月华的袖子道，“六姐姐，求求你了，别丢下阿婆。” “放心，谁也不会丢下，”宋月华苦笑道，“我暂时只想到如何把阿杏跟小桃送出城，至于阿婆可以想别的办法。” “而且弄出城后，最大的问题是你们的路引该怎么办，要是没有这个，总不能一直这么偷偷摸摸的。” 阿杏道，“我认得一个人，他能帮忙解决路引的事。” “可信吗？”宋月华问道。 “绝对可信。”阿杏道。 既然如此，路引就由她们自己解决。 等把事情商量好后，宋月华跟段一刀就离开了城隍庙。 张阿婆重重地叹了声气，见状阿杏问道，“阿奶，是有何不妥吗？” “办法没有不妥，”张阿婆道，“只是毕竟才见过几面，也不知道该不该信这两人。” 阿杏跟小桃对看了一眼，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张阿婆苦笑道，“反正横竖一条老命，咱们不如博一博。” 宋月华回到花林巷刚买的院子里，指着坏掉的大门问段一刀道，“这个能修吗？” 段一刀摆弄了两下道，“可以修，不过得花些时间。” 两人正低头看着破坏的大门，突然一道声音从后面传来。 “你们俩是哪来的？” 刚刚找张阿婆买房的沈大海攀着门问道。 段一刀从门后站起身，恶着脸道，“老子买了这屋！咋啦！来找事的？” 沈大海被吓得往后一退，差点跌倒，看清楚面前的男人，脸上带疤，一脸恶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 “大哥，不是，大爷，我是隔壁的，过来认识新邻居，看看有没有啥要帮手的。”沈大海连连赔笑道。 “滚！”段一刀喝道。 “好，好！”沈大海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 段一刀回过头同宋月华道，“姑娘，你买了这屋子，只怕有点麻烦。” “没事，我准备好好修整修整，再找个牙人给租了。”宋月华道。 单靠租子肯定不能回本，现在转手卖了虽然不会亏本，但也赚不了太多，倒不如先租着过渡过渡，同牙行打个招呼，慢慢耗着，等到有人出高价，到时候再转手。 段一刀稍微捣鼓了一下子，房门暂时扣上是没问题的，可惜坏了把锁。 “走吧，你要买的东西多，我顺便去买把锁。”宋月华道。 次日一早，城门刚开，一个汉子赶着驴车就要出城。 段一刀头上戴着斗笠，背上背着篓子，赶着毛驴，板车上零零碎碎放了些杂物，守卫拦住问道，“路引拿出来看看。” 段一刀赶紧把自己的路引拿了出来。 守卫看过后问道，“走这么早这么急是为何。” “哎哟官爷，你们青州城我可待不住，喝口水都要钱，馒头都比我们村要贵，我怕再待下去连喘气都要钱了，那就遭不住了。” 段一刀装扮了一番，看着就是个淳朴的乡下汉子。 守卫闻言，众人笑得连磕睡都没了，随手翻了翻车上的杂货物后就把人放行了。 驴车离开后，紧接着又来了辆粪车。 守卫看了眼同伴问道，“你去看看？” “大粪有啥好看的，”同伴骂道，“老李的粪车天天过，能看出个啥来？” 被骂的这个也冤得很，“这不是知府大人吩咐的嘛。” “唉，用脑子想一想好不好？”同伴道，“一大早早饭都没吃，你非要看你自己去看吧，看完离远些，我嫌恶心。” 两人还在那里说，粪车上的老李问道，“两位官爷，能过不？” 守卫捏着鼻子用大刀挑开盖子，只瞅了一眼，满满一桶子大粪，一股子屎尿臭味在四周弥漫开来。 “走走走。”守卫连忙摆了摆手道。 等粪车离开后，后头的守卫还在抱怨，“看你能的，咋不把手伸粪里掏掏，说不定能掏出个人来……” 第二百四十六章 令牌 粪车出了城，一路上摇摇晃晃地走了许久，直到官道的分叉口，就见段一刀站在那里挥手。 老李停下后，乐呵呵问道，“放这里就成了吗？” “放这里就成了，咱们不同道，就不费你的事了，” 段一刀说完自顾自地把粪桶抱了下来，然后摸出银子道，“一桶粪一两银子，桶我晚些时候送你家去。” “哎呀，甭麻烦了，桶送您吧。”老李大方道。 今天一早，他正准备收夜香时，来了两个人，说是家中作法事，要用陈年夜香桶，所以想租他的夜香桶一用。 一两银子别说是租了，就是买下他都赚大发了。 不过乡下这种神神叨叨的事情不少，他也没多问，有意思的是那姑娘还帮着他收了几家夜香才走的。 段一刀留下老李的住址后，让他晚些回城，到时候给他送回去。 等老李一走，段一刀把夜香桶上面一个满满当当的木盆给端了出来，然后把木桶放倒，里面滚出一大坨油布，油布散开里面就是阿杏。 阿杏爬起来问道，“小桃呢？” “篓子里。”段一刀道。 两人把背篓上面的药包拿开，把小桃从杂物中扒拉了出来。 “阿姐，我们出来了。”小桃看了四周一眼兴奋道。 阿杏不敢靠近怕熏到了人，小桃伸出手拉住她的衣袖，高兴道，“阿姐我们自由了。” 段一刀哈哈笑道，“赶紧出来，把准备的衣裳换上，别让人看到了。” 三人顺着小路走了许久，终于找到一条小溪流，段一刀洗了把手就先离开了，小桃还好，主要是阿杏想好好洗一洗脸跟手，再把身上的衣裳给换了。 等到段一刀送完粪桶回来，阿杏已经打扮成妇人模样，小桃也换了身衣裳。 三人坐上驴车，一起前往约定好的地方。 张阿婆年纪大了，不能像小桃一样塞进背篓里，也不能像阿杏一样放进粪桶里，虽然张阿婆觉得自己可以进粪桶，但就客观来看，她的身形是肯定塞不进粪桶的。 这两天，从陈府逃出来的几个女子，据坊间流传，死了好几个，宋月华心下只觉戚然，但随即又想到了办法。 次日。 青州城内三口棺材被人抬着出去，有两口棺材还有家人相随，另外一口孤伶伶的，只有几个被雇来抬棺的人抬着。 守卫一把拦下问道，“怎么回事！” 一个老大爷走上前，低声把陈府的事情大致地说了一遍，守卫听后，反而皱着眉头道，“你们声势搞得这么大，这不坏了陈大人名声嘛？” 老大爷没想到他会这样说，“那怎么办，这人死了总得埋啊。” 守卫也不愿为难这几人，只道，“棺材得撤了，这个影响不好，再说，人死都死了，用草席一卷还不都一样嘛，几个贱人罢了，哪里还配得上用棺材。” “这……”老大爷看着守卫和颜悦色的模样，心中只觉怪异，但又说不出话来。 宋月华正准备拿出荷包行贿之时。 从老大爷棺材的后面钻出来一个穿着长衫，面容清秀的少年人，站出来道，“人家都说死者为大，您这样当着死者的面说这些话，是不是不太好，她们哪个不是良家女子，何至于到死都要受人侮辱。”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守卫厉声喝道。 老大爷连忙把人挡在身后，“小孩子不懂事，大人别同他计较。” 守卫冷哼一声，大刀指向抬棺的百姓道，“把棺木全部放下，老子怀疑棺中有异，要求开棺检查。” 宋月华咬着牙想刀人的心都有了。 “大人，这棺材都钉上了，再打开不吉利啊。”老人颤抖身子，跪下恳求道。 守卫哈哈大笑道，“老子身上有官家罩着，神妖都不敢侵，有什么吉利不吉利，老子最吉利了。” “对，说得好！” 另外一个守卫应和道，“要是这几个艳鬼有本事，晚上尽管来找小爷，小爷保证让她们流连忘返……” “哈哈哈！” 整个城门口的守卫都被这荤话给逗笑了。 宋月华看去，除了老大爷其余几家人也都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出声。 就在几人准备上前撬棺材时，少年人头脑一热一把拦在前面道，“你们真不怕遭到报应吗？” “报应？” 守卫呵呵一笑，眼看几人要动武，老大爷一把把少年人扯了过来道，“你别乱来。” 老大爷又问道，“大人，查过要是没问题，能让我们过去吗？” 守卫不耐烦道，“是当我说的话放屁了吗？” “不敢！不敢！” 老大爷连忙退后，顺带把宋月华也拉了过来，朝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撬开了前面两个棺材查过后，刚撬开第三个，就来了辆马车，坐在马车上的小厮骂道，“什么晦气玩意，一大早地堵在了城门口。” 宋月华看到印着陈字的马车，低声问旁边的老大爷道，“里面是陈竿子吗？” 老大爷看了一眼道，“不是，只家陈家本家才会用双头马车。” 陈家本家，难道是陈知府？ 宋月华趁小厮训人时，偷偷挪到马车窗前开口道，“大人，俗话说死者为大，还请大人不要让手下的人，搅了死者的安宁。” “姐姐？” 一道童音从马车内传出，车窗掀起，是一张小孩的脸。 宋月华认出来了，是她与段一刀还有季明从九曲巷救下来的那个小孩。 陈言朝着外头的小厮吩咐一声，城门口的守卫马上换上一副奴颜婢膝的模样，不但帮着把棺盖合好又重新钉上了。 宋月华看得目瞪口呆，这小孩是个大人物啊！ “如此，姐姐可还满意？”陈言问道。 宋月华连忙拱手道，“多谢大人。” “我叫陈言。” 宋月华心下一松，笑道，“陈小公子，这次多亏了你。” 陈言羞涩一笑，又将手上的令牌递了过去道，“往后姐姐拿着这个令牌，没人敢为难你。” “少爷……”回来后的小厮劝道，“不可啊！” 陈言看也没看他一眼，笑看着宋月华道，“姐姐收下吧。” “你已经帮了我，再收这个就不太合适了。”宋月华道。 陈言摇了摇头道，“姐姐救我一命，这种东西算不得什么。” 看那小厮的表情，应该是个很有用的东西，宋月华想了想还是接下了，惦了一下，心想，这该不会是金子做的吧。 “多谢，陈少爷！”宋月华拱了下手就跟着抬棺人走了。 陈言一直从车窗盯着她的背影，声音冰冷，“今日之事，但凡你向别人吐露一字，死！” “是！”小厮吓得连忙跪在地上磕头。 第二百四十七章 花林巷 三口棺木分别抬到不同的地方，抬棺的人在远处挖坑，宋月华单手抬起棺木，把底下的板子抽出来，张阿婆就从下面滚了出来。 张阿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刚平复好气息，宋月华把背篓里的包袱拿给了她，“一直往前走，官道的分岔口，段夫子在那里等着你，他会带你去见阿杏跟小桃的。” 张阿婆感动不已，一把握住宋月华的手道，“宋姑娘，是你救了我们全家的命，往后若是再见……” “往后若是再见，可请我吃顿鱼丸。”宋月华接话道。 张阿婆一时哭笑不得，“姑娘，区区鱼丸又能算得了什么。” 说完，张阿婆从怀里拿出一个包好的油纸包道，“这里面的东西，姑娘等我离开了再拆开。” 张阿婆背上包袱快步离开了。 宋月华拆开油纸包，里头包着的是她当时写下的那张20两的借条。 张阿婆三人为了逃出来，卖房子的银子就花了一大半，买杂物，还有驴车跟粪桶，三口棺材，请人抬棺挖坑这些花了快40两。 三张路引也是大头，总共花了60两银子。 好在几人还有手艺在身上，只要人在，钱财总归是能慢慢赚回来的。 宋月华买这房子本就占了大便宜，以后若是有机会再见，这欠下的20两，还是得还给人家。 收拾好面前的棺木，宋月华叹了一声。 三个自尽的女子，唯独面前这家的女子家人不愿意出面，当时她还不理解，现在看来，不得不说这群人脑子就是聪明。 宋月华把手搭在棺木上，“姑娘，打扰到您是我不对，我给您多烧些纸钱当作补偿，您也别怪我，成吗？” 等了许久，抬棺的几人过来道，“姑娘，挖好了，可以下棺了。” 宋月华帮着把棺木下土后，也挥起铁锹一起掩土。 “姑娘，你腿脚不方便，还是我来吧，”其中一人抢过铁锹，问道，“姑娘，你同这女子是什么关系？” 宋月华没有回答，只问道，“不知可能为人立碑？” 其中一个大块头的男人道，“木碑20文，石碑500文，纸钱蜡烛另算。” “石碑，纸钱蜡烛给我准备500文的，总共一两银子。”宋月华道。 “成，到时候去店里写张条。”大块头两铲子土下去道。 好在名字这些已经弄清楚了，把坟包填好后，烧了几叠纸钱后，几人一块回的城。 宋月华到大块头的店里写下女子的名字又订了500文的纸钱蜡烛。 临走时大块头道，“姑娘心善，这女子家人收了陈家20两银子，人没了也不在乎，若不是姑娘，怕是只能卷了扔到野外去。” 宋月华心下一顿道，“我们佛家弟子，见不得这般草菅人命之事。” 大块头愣了一下，心想，原来是个姓佛的，难怪愿管这破事。 从香烛店出来后，宋月华回到客栈，退了房，直接搬去了花林巷的房子里。 门锁已经换过了，她过来时，沈大海在门外鬼鬼祟祟地朝里头张望。 “大叔，可是要找我阿爹吗？”宋月华问道。 沈大海想到那日的男人吓得连连摆手道，“不找不找，我回家，回家。” 说完一溜烟就跑走了。 宋月华回到院子后，插上门栓，看着空落落的院子，开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看过。 因为张阿婆一家走得急，宋月华这边几乎是拎包就能入住。 坐北朝南的是一间主卧房，房里还有一套很老旧的架子床，木质油亮，雕花繁复，整体看上去极为讲究，这里应该是张阿婆住的。 东边应该是个耳房改成了客堂，也兼作饭堂，再旁边就是灶房，看上去是新砌的，工艺相比主卧跟客堂还是糙了些。 坐东朝西的两间住房应该是小桃跟阿杏住的，一个小竹筒里还有枯掉的小花，宋月华倒了些水在竹筒里，而后在门口摘了几朵小花放在里面。 北边两间小小的杂房，里头堆的都是一些柴火跟杂物。 房间里面的铺盖都是现成的，宋月华心想，往后见到再补20两可不够，别的不说，单这个架子床只怕都值10两银子。 下次如果有机会再见，给张阿婆补个35两吧，就算这一屋子东西折的旧。 算着时间差不多，宋月华先是到集市买了不少菜，然后到青云绣坊把小玉接了出来，准备回去后做一顿好吃的。 小玉拎着菜，宋月华柱着拐边走边说话，“小玉，阿姐买了个房子，我带你认认门，晚饭咱们自个做。” 小玉站在原地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阿姐你干啥了……” 宋月华挥了下手，笑道，“别傻站着，快些跟上。” 进到花林巷后，宋月华就忙不迭地介绍起来，“这三个是住房，里头的床铺铺垫都一应俱全，灶房里的东西大多也都在，这家人走得急，倒叫我占了便宜。” “阿姐，你说这房子多少银钱来着？”小玉问道。 宋月华道，“200两，这个价格非常低。” 200两，难怪阿姐能买下来，小玉心中估算了一下。 “那我要搬到这里来住吗？”小玉又问道。 宋月华连忙摇头道，“你一个小丫头住在这里太不安全了，你还是住在绣坊，这里我打算出租，每月的进帐刚好能抵了你在绣坊的开销。” 两人边说话边做饭，灶房里的东西一应俱全，两人做了一桌子丰盛的晚饭，有清炖鲢鱼，红烧狮子头，葱焗豆腐。 “青州这边吃食讲究些，我这几日吃的东西都挺不错的。”宋月华道。 小玉道，“绣坊的伙食也挺不错的。” “说说看，都吃了些什么。” 当时大毛说绣坊的伙食不好，估计也是针对一些富家子女而言，就宋月华听来，已经算是不错了。 说完，小玉又补充道，“但我最爱吃的，还是阿姐做的饭菜。” 宋月华听了心里美滋滋的，“放心，等这里租出去了我再回去，说不定还能在这里过个中秋节。” 小玉面上一喜又道，“阿姐，我有点想大小宝了。” “我也想。” 饭后，小玉一边烧水一边说起了绣坊另外的几个人，宋月华边洗碗边听着，最后结总道，“听上去都是有些性格的小姑娘。” “确实都挺有性格的，”小玉笑道。 把灶房收拾好后，宋月华就把小玉送了回去。 第二百四十八章 离别 次日，宋月华找到了给她跟张阿婆过户的那个年轻牙人。 那人姓刘，得知宋月华想把刚买的院子租出去时，连忙热情招呼道。 “我还以为您是准备转手，不过租房也好，位置在青州城怎么租都好租，保证给您租出去，要租不出去那就是砸了我自己的招牌，您年纪小我也不坑您，租金至少能给您租到2两银子一个月，要是给了不这个价，我也不会同意租，咱们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你情我愿，你来我往……” 宋月华默默地后退了两步，打断道。 “转手自然是要转的，我的底价是400两，如果有人能出到这个价，你再联系我，暂时先租出去。” “400两？” 刘牙人停了一下道，“400两不算低，只要您这边不着急，总归能找到买主，这事您就交给我，保准给您干得漂漂亮亮的，您有什么事尽管去忙您自个的，等我把事办妥了，您就等着收银子就成了……” 宋月华想说句话，半天插不进去，只得再次打断，“买房是这么个要求，先说租房的事，我这边希望租客人员尽量简单些，爱干净一点，家里有不少物件，租客可以使用，但不要损坏。” “这是当然的，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那还是莫要租人屋子的好……” 眼看刘牙人又要侃侃而谈，宋月华说完后，就起身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宋月华住在花林巷，刘牙人带来了几拔人。 第一户是一家六口，家里两个小男孩，一进门就把鼻涕泡甩在她的大门上，宋月华看得嘴角一抽一抽的。 第二户的人口倒是不多，只有父子二人，但他们养的鸡鸭众多，那个老爷子甚至嫌弃她这里地方太小了，不方便养鸡。 最后来的是一家小姐模样的女子，同住的只有一个丫鬟，两个女子又干净，又简单，宋月华转过头就找刘牙人，让他找这姑娘签租契，结果刘牙人说这家小姐没看上她的房子。 宋月华，“……” 五日后，香烛店那边通知说是石碑做好了。 还是之前那几人，一起去到坟包前，帮着立了碑。 宋月华蹲在坟前烧了半天的纸钱，才把那一大堆蜡烛跟纸钱全部烧完。 站起身时，她的腿脚都麻木了。 “姑娘，往后有机会我再来给你烧些纸，至于你的家人，我会告知他们坟包的位置，来不来我就管不了了。” 刚转过身，突然一阵轻风抚面而来，卷起了地上的烟灰。 宋月华笑道，“收下就好。” 中秋节这天，青云绣坊居然不放假，还是宋月华帮小玉请了个假，两人才能一起回家过的节。 一路上，宋月华的意见可大了，“中秋节怎么能不放假？” “绣坊里大多都没有家人，放了假也没有团圆。”小玉道。 “总还是有一些有家人的吧，”宋月华连忙摇了下头道，“我也不尽是这个意思，如果中秋都没有假，平日里可有假期？” 小玉想了了下道，“这个我还没问过，可是，不放假不是挺好的吗？学费这么贵，多上上课才不亏呀？” 宋月华，“……” 这么大一个绣坊，也太不人性了。 宋月华连忙同小玉说道，“我跟你说，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比人更重要，累了就要休息，困了就去睡觉，多争这一时长进不了什么，千万别去算什么帐，人永远要大过钱的！” 小玉用力地嗯了一声道，“我记住了，那阿姐也要答应我，以后不要再把自己置之于险地。” 宋月华没想到小玉会突然提到这一点，只点了点头。 谁料，小玉反而一把捧起宋月华的脸无比严肃道，“阿姐，我很认真的，你别不放在心上。” “好好好，我保证以后绝不犯险。”宋月华笑道。 小玉眉头一皱，还是有些不满，“你别笑。” 宋月华，“……” 第一次在青州过中秋节，两人在灶房里面忙活了好一阵，总共做了五个菜。 水煮鱼，狮子头，家常豆腐，老鸭汤，小葱煎蛋。 “阿姐，你多吃一点。”小玉一个劲地给宋月华夹菜。 宋月华无奈道，“这些菜，你也吃不了几口，剩下的肯定都归我了，想少吃都不成。” 小玉小脸一红，“那我也多吃些。” 听了这话，两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吃完饭，宋月华拿出托人从马家铺子买回来的月饼，一口咬下，却是不如谢文武做的。 “没文武哥做的好吃。”小玉悠悠道。 宋月华点了点头。 两人此刻思乡的情绪达到了顶锋。 过完节，刘牙人又领了人来看房，这次来的是个书生，加上伴读一共两个人，人口简单，看着也干净利落，可惜租的时间不长，只租半年的时间。 宋月华同人签了租契，书生一次性付了半年的租金，总共12两银子。 明日租客就要搬进来了，宋月华把钥匙交给他，自己收拾收拾也该回去了。 当天晚上，宋月华同小玉嘱咐道，“花林巷的院子已经租了出去，明天租客就会搬进去，除非必要的时候，你不要过去，平日里也尽量少出门，我之前同你说过的陈竿子，你小心点。” 说到这里，宋月华把陈言给她的金牌交给小玉，“还有这个牌子，是在家抓人贩子的时候，顺手救了陈知府的孙子，他名叫陈言，你拿着这个金牌子，没钱的时候换钱，有事的时候也能找人，还有这封信，若是紧急时候，可找到万通镖局，他们必会护你一程的。” 说完宋月华又把收租的12两银子跟租契全部交给了小玉，“之前拿了你的银子，回家后我再给你捎些过来，你好好拿着，别让人看到了，还有之前交给你的手镯，铁簪，尽量不要离身。” 小玉心中慌了起来，“阿姐，你要不晚一些再走。” 宋月华摇头道，“不成，明日房子就归别人了，再去住客栈也不好，我总归是要走的。” “小玉，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你，可我们是需要长大的，有些事情也必须要经历，记住，遇到什么事情能自己解决的，就自己解决，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果着急就找燕雨久，不着急的情况下，写信给我，知道吗？” 小玉咬着唇点了点头。 第二百四十九章 到家 回程这天，宋月华叫了辆马车，刚到官道上，就碰到有人拦车，吓得马夫瑟瑟发抖。 撩开窗帘一看，竟是段一刀。 段一刀一见面就抱怨道，“姑娘你也太磨叽了，十次有九次，我都差点被人当成劫道的了。” 就他这个形象确实容易让人误解。 宋月华无奈道，“找个好租客不容易，我也挺着急的，没成想连中秋也错过了。” 两人默契地没有说到阿杏三人的事情。 马车一路颠簸了两日，好不容易才到了家。 此时正值午后，日头正盛。 课堂的最后排，小宝撑着头，一脸了无生趣地盯着外头太阳底下，光秃秃的鹅卵石，旁边大宝的脑袋搁在课桌上，小肉脸被压变了形，微张的嘴角淌出一丝晶莹的液体。 “啊！”大宝突然惊醒，半边脸上全是红印子，看向小宝道，“马蹄！” 小宝双眼回神，猛地站起身道，“阿姐回来了！” “小宝！” 谢瑜还没来得及唤住，两小只就蹬蹬地跑出了学堂。 “大姐！”“大姐！” 宋月华刚下马车，就见两个小黑团子朝着自己跑来。 小黑团子？ 宋月华拎起两小只一看，问道，“怎么这么黑了？” 谢瑜好不容易追过来就听到这么句话，“……” “大姐！” 两只小黑包哭了，宋月华才笑着把两小只搂进了怀里，笑着道，“阿姐买了好多点心回来，等会大家都尝尝看。” 谢瑜这才上前来解释道，“段夫子不在，两小只隔一天就会被季明叫到东山去，这就晒黑了些。” “季明？” 段一刀笑道，“这小子还挺尽责的，我去东山看看。” “我也去。”大宝伸出手道。 宋月华有点委屈，“大宝，阿姐才刚回来。” 大宝一时间难以取舍，歪着头道，“等会去？” “算了算了，段夫子把大宝也带上吧。”宋月华无奈道。 谢瑜帮忙拎着东西一起进屋，田氏这会正在后院搓衣裳，看到宋月华回来了，高兴得连手都忘了擦，“东家，你可回来了。” “田婶，家里可还都好？”宋月华笑着问道。 “好，都好，”田氏过来接过她手中的包袱道，“就是中秋节少了东家跟小玉，总觉得过得不是味。” 宋月华一把抱起小宝问道，“中秋节吃月饼了吗？” 说到中秋，小宝就委屈得不行，眼泪又啪嗒啪嗒直掉，一把环抱住宋月华的脖子，抽噎道，“大姐，能不能别再走了。” “好好好，今年大姐哪里都不去了。”宋月华拍着小宝的背道。 小宝红着眼睛，又问道，“明年呢？” 宋月华，“……” 还是田氏解了围，“东家，你买的这个放哪里去？” “这都是点心，放到炕房去吧，咱们分一分。”宋月华抱着小宝进了炕房，解开包袱，里面是一盒盒的糕点。 “小宝，这个特别好吃，你快尝尝看。”宋月华拆开一盒松子糕，给小宝喂了一块。 宋月华带了十几盒糕点回来，都是准备送人的。 田氏帮着摆好后道，“回些礼也应该，中秋节各家都送了礼来，我让小瑜写了张单子记着，东家看看怎么回比较好。” 这几家倒是客气，宋月华点了点头，问道，“村里可还有别的事？” 宋月华发现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村里还是挺热闹的。 先是老宋家给宋大郎找了门亲事，女方家离得比较远，媒婆也是外地的，还带着女方家人到东山上，指着东山上的地说是老宋家的，当时就被周大富给骂了回去。 听说亲事倒是没吹，不过女方那边彩礼加了些。 还有就是狗娃子家，终于向红叶村的王小叶家提亲了，王二当时就把汤媒婆给骂了回去，甚至还跑到狗娃家大吵了一架。 宋月华心想，狗娃子这亲事当真是不容易啊！ 他现在当了货郎，好歹赚了些银钱，没想到，王二还是看不上他。 最让人糟心的还是刘家的事，黄大妹的前婆婆自从上次被轰走后，这次竟然说要把元铁牛要回去。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前婆婆是想把元铁牛带回去，逼着黄大妹养她。 动什么不好，动元铁牛，黄大妹当时就同她撕破了脸，两人直接在大路上就掐起架来，还是周里正把人给揪了回去。 田氏突然拍腿道，“对了，张家那边送来1160斤的稻谷，小瑜跟周里正一同称收的，都放柴房了，张家自己还有770多斤谷子，想问问看今年还要不要舂米？” 宋月华点头道，“田婶晚些同张家人捎个话，就说精米还是照收。” 又说了好一会，宋月华去柴房看了眼今年的新谷，颗粒饱满，产量同往年相差不大，刚好在意料之中。 宋月华拎起点心盒子就要去东山，自己今年彻底错过了棉花的种植，跟猪鸡的养殖，心里还是惦记着的，结果小宝也跟着出门。 “小宝，你不去上课吗？”田氏在后头问道。 宋月华看着抬起小脸的小宝，同田氏道，“没事，今天先不上课了。” 小宝伸出手道，“我来拿。” “小宝可真能干，”宋月华让她拿着一盒，自己拎一盒。 一个瘸了腿，一个小娃娃，两人慢悠悠地往东山上去。 宋月华问道，“小宝下个月也3岁了，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你要是不说，阿姐就只给你送小元宝啦。” “我想跟大姐，二姐一起吃蛋糕。”小宝奶嘟嘟的脸很认真道。 小玉才刚去到青州，估计得过年才能回来。 宋月华无奈道，“二姐在青州学绣工回不来，大姐陪你好不好呀？” 小宝嗯了一声。 来到棉花地，正巧碰上吴氏给宗义这边送绿豆汤。 “东家……”吴氏有种做坏事的窘迫感。 “东家，你回来了，”宗义解释道，“这是谢管事熬了些绿豆汤送给大伙喝的。” 宋月华笑着道，“天气热了，是该喝绿豆汤，你们继续忙着。” 宗义道，“最近天气有些干，好些天没下雨，全靠人力浇地，虫害这一块也有特别注意，每天都会派人检查，如果不出意外，下个月就能开始采摘了。” “周管事来看过吗？”宋月华低着头检查。 宗义心中一咯噔，“隔几天会过来看上一次，东家，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试过土壤的温度后，宋月华才站起身道，“现在是关键期，天不下雨就只能靠自己，我去周管事那边再看看。” 宗义同她一起过去了。 第二百五十章 送礼 宋月华带着宗义来到周大富的棉花地，检查过后，发现他这边的情况也差不多。 “大富叔，地里的湿度还是不够。”宋月华道。 周大富点了点头道，“这一个月都没怎么下雨，人手有些不太够，不知道能不能从大院调些人出来？” “工时用完了吗？”宋月华问道。 “这里用完了，采摘棉花就不够用了。”周大富道。 “要是这里没弄好，也没那么多棉花让人采摘。”宋月华道，“先把工时用到浇水上。” 猪场的活也不少，总往棉花地里调人，多少也是会有影响的。 采棉花的时候出些人手还好，现在天气热，猪场鸡场里里外外的活不少，根本腾不开手。 宋月华带着小宝来到大院后，周小虎蹲在门口洗菜，他是第一个看到的，冲着灶房里的谢文武喊了一声。 灶房内传来了砰地一声。 就见谢文武湿了半边衣裳，一脸高兴地跑了出来，“师傅，你可回来啦！” 宋月华把小宝手上的糕点递过去道，“这家糕点特别好吃，你尝一下，看能不能仿出来。” 谢文武接过糕点后道，“师傅，这次去青州，你也去太久了，中秋节都错过了，我今年做了好几个口味的月饼，你都没吃到，算了，明天我再给你做吧！” “月饼不着急，你先尝尝这个糕点，试着做做看。”宋月华道。 柳雪也是跑进来的，“师傅，你总算回来啦！” 宋月华，“……”这两人，待一块久了，干啥都一个样。 谢文武进去换衣裳，宋月华把另外一盒糕点，还有小瓶伤药送给了柳雪道，“这个伤药是我在青州找的，不知道怎么样，你先试试看，还有这个糕点，我尝过特别好吃，要是文武能仿出来就好了，你们一人一盒，各吃各的。” 柳雪把糕点跟伤药收起来后，带着宋月华去了猪场鸡，“最近天气热燥，我还是用的去年那套避暑的法子，前几天有几只鸡热病了，还好喜婆婆发现及时。” 看完猪场鸡场，宋月华想着去找一趟季明。 操场那排屋的墙头多了个沿出来的草棚子，下面放着几条长凳。 这个想法挺好的，至少坐在一旁的人不至于被晒着。 宋月华抱着小宝坐到长凳上，看着跟三个徒弟对练到大汗淋漓的段一刀，心叹，年纪这么大精力还这么好。 大宝在一旁又是蹦又是跳的，看上去兴奋不已，但也无疑给三人增加了难度，对付段夫子的同时，还得注意不伤着大宝。 宋月华突然反应过来，段夫子可真能物尽其用啊！ “小宝要去玩吗？”宋月华问道。 小宝摇了摇头道，“不好玩。” 打了许久，段一刀一脸失望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就长了这点本事？” “就是因为师傅不在，我们才难以长本事，师傅，您太重要了。”季明从地上爬起来开口道。 段一刀哼笑一声，“说得不错，那么会说，单独出来练练。” 季明，“……” 金少阳拿起长枪去旁边的空地，自顾自地练枪去了。 大宝还想凑热闹，结果被赵铁娘拎到了旁边道，“小六，你去跑两圈，晚点五师姐跟你打一架。” 宋月华，“……” “你不会叫小七吧？”宋月华问小宝。 小宝点了点头。 现在大宝现在还小，可以叫小六，等他年纪大了，那不就成老六了。 宋月华想想就算了，老六就老六，反正在这里也没有别的意思。 “噗嗤。” 宋月华自己没忍住笑了，小宝一脸懵地看向她，宋月华亲了亲小宝黑嫩嫩的小脸蛋。 等到季明被练得像条死狗一样爬了过来。 宋月华才问起了黄大妹前婆婆的事，季明抬起头道，“放心，我又不是什么恶人，杀人放火的事我向来不干的。” “你有些分寸就好。”宋月华道。 大宝跑了两圈，回来后就被赵铁娘给撂在地上，大宝虽然人小，但力气不小，赵铁娘有几次被他撞得步子稍微移动了些。 赵铁娘突然看向小宝道，“小七，你也跑跑。” “我不打架。”小宝连忙道。 赵铁娘嗯了一声道，“不打架也跑一跑。” 小宝看了眼宋月华，只得乖乖去跑步。 宋月华的腿没好，不好进山，不然还得去不归山供奉供奉白大仙。 回到家后，宋月华把糕点给易夫子，聂娘子，还有中秋送了节礼的几户人家送了过去。 聂娘子在张蛋蛋的照顾下，看上去好多了，但还是避着人。 宋月华隔着门同她说了几句话，放下糕点后准备走时，张蛋蛋把头伸出来道，“宋姐姐，你下次什么时候去青州？” 青州应该是会去的，花林巷那套房子还等着转手呢。 宋月华问道，“有什么事吗？” 张蛋蛋道，“青州有个治咳很厉害的大夫，以往聂婶子都是找的他，今年不知为何旧方子不起作用，能不能帮我把人请过来重新看病开方？” “这么远，应该是请不过来的，要不你把这边大夫写的脉案寄份过去，再让聂娘子写封信，看能不能重新开个药方。”宋月华道。 张蛋蛋眼睛一亮道，“对啊，小玉姐姐还在青州，我明天晚上把信写好送给你。” “我这是顽症，何必操这份心。”聂娘子轻声道。 张蛋蛋道，“有希望就得试试看嘛。” 宋月华离开两间屋的小院时，心想，有张蛋蛋在，聂娘子这边就不必她多操心。 去到马家，马爷爷热情地把人招呼进来，经过院子时，宋月华看到马虎抱着书在那里背得皱眉苦脸的。 覃秀秀跟马勇还在东山没回来，宋月华同马爷唠了会儿嗑。 马爷说起了王黑蛋在外头同人打架，被打得满脑子的血，扔在臭水沟两天才被路过的人发现，通知了周里正，把人给拉了回去。 宋月华道，“周爷爷也挺不容易的。” 马爷闻言哈哈大笑道，“他是个有本事的，事也处得好，除了他，别人谁当这个里正我都不服气。” “陶来福的银子还有在还吗？”宋月华问道。 马爷叹了一声道，“每个月都有还，上个月还了300文，我现在心中也没气了，但一码归一码，该还的还是得还。” “这是当然的。” 第二百五十一章 红果子 还有好几家没送完，宋月华也就不多留了，到了竹家时，蒋氏招呼她进去坐，宋月华看天色不早，就不坐了。 蒋氏干脆陪着她一起走走。 “小福多亏了你，虽然站不起来，但每日上学念书，人瞧着也好了不少。”蒋氏道。 宋月华笑道，“也不止是我，夫子跟学生都希望小福回来，做了不少的努力，哪里是我一人的功劳。” 蒋氏笑了笑，又道，“两个丫头是恢复了，可铁匠那里是谁去劝也不成，要不是二锅头在那里看店，怕是生意也做不成了。” 宋月华干笑了两声。 张大牛跟张二牛刚回到家，宋月华同他们在门口就碰上了。 宋月华把糕点拿给他们，两人满手的泥巴，不好接，张大牛进去喊金奶奶。 张二牛笑着道，“月华好不容易回来了，进去坐坐吧，阿娘挺想你的。” 许久不见金奶奶，宋月华进到院子把糕点盒送给她。 “丫头，坐坐说说话吧。”金奶奶拉过她的手道。 宋月华实在不忍拒绝，坐着聊了聊这次去青州遇到的吃食。 金奶奶笑道，“你这一路好口福呐。” 众人听后也哈哈大笑。 几人说着说着，不知话题怎么又转到了张如山的身上。 说起那次官司，蒋氏羡慕道，“你们张家真是有福气，出了个张如山，同县太爷说起话来半点不怵，现在村里人谁提起上次的事情，不比个大拇指。” 张二牛嘿嘿一笑，张大牛听了这话也高兴。 现在他走在外头，提起张如山，谁不说他这个大伯是好福气。 再生一个像张如山这种儿子，怕是做梦也不敢想，能当他的大伯就足够了，总归一笔一划写不出两个张字。 往后如山科举上他再出出力，以二牛夫妻的品性，两家人是不会太过生份的。 “如山确实是个有本事的，说不定咱们村的第一个秀才还得指望他呢。”蒋氏笑着说道。 听得一旁的金奶奶也高兴不已。 张二牛道，“顾童生还在呢，如山哪里会越过他去。” 说到顾青，蒋氏只笑了笑，没有说话。 还有两家的糕点没送完，宋月华就不多说了，离开张家后，蒋氏也回去了。 到周家时，只有林氏跟章氏在家，一打听才知道周里正跟周二贵到彩云村去了，宋月华把糕点放下后问道，“没出事吧？” “听说同黄大妹的前婆婆有关，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 林氏把人招呼进来后，就要沏茶，宋月华连忙拦住道，“婶子别忙活了，天色不早，我还得去趟王家。” 离开了周家，宋月华才来到了王家。 王婆婆惊喜道，“丫头，你回来啦！” 宋月华拿过糕点道，“这是我从青州带回来的一些糕点，您尝尝看，我是觉得味道特别好的。” “好好，”王婆婆把人招呼进来坐着，泡了壶茶后，犹豫道，“她可有说去处？” 宋月华摇了下头，她也不是没问过，可每次朱艳丽都含糊带过，那就是不想说，后面宋月华就没再多问了。 王婆婆低着头叹了声气，无奈道，“她的心思，我是真的搞不懂，也想不通。” 宋月华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王婆婆。 就在这时，刘石头跟刘小绵从门后伸出头道，“宋姐姐，姨母跟如月还会回来吗？” “会的。”宋月华笑着招了下手，把两人叫过来。 还记得两人刚来宋家的时候一副怯生生的样子，现在看上去大方多了。 王婆婆从屋内拿来几盒果子，打开一盒放在宋月华面前，有些像苹果，表皮却很红，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这个挺贵的吧。”宋月华道。 王婆婆道，“这是今天文言的叔父送来的，大小宝那份你顺便帮我带回去。” “这果子难得，您留着自个吃吧。”宋月华婉拒道。 王婆婆拿了一个递到宋月华手上，“送来的不少，除了我那份，石头小绵的份都有，你要再同我客气，这点心我也不收了。” “好好好，我收下。”宋月华无奈道。 王婆婆给石头跟小绵手里各塞一个道，“你们还不快去做功课，瞎凑什么热闹。” 两小只抱着果子乖巧地同宋月华打过招呼后就走了。 宋月华也准备回去了，走到门口时，王婆婆道，“艳丽走的时候把老鸭汤教会了我，下次想喝了，我给你炖。” “那可太好了。”宋月华笑着应道。 回到家后，宋月华把果子拿出来，一人分了一个，田氏咬了一口道，“这个可真甜。” 谢瑜看了看道，“这个果子三叔的同窗送过一次，听说500文一斤。” 500文一斤？ 宋月华惦了下道，“这里估计得1两银子吧。” 猪倌这是发财了吗？ 两小第一次吃这种甜果子，吃得欢腾，但毕竟吃过晚饭，小宝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大宝自己那个吃完，又把小宝剩下的那半给吃了。 宋月华摸了摸大宝的肚子问道，“肚子胀不胀啊？” “还能吃。”大宝满嘴黏糊糊地。 宋月华拧着帕子给他擦过脸跟手，“明天你跟小宝一人一个，今天没了。” 等到两小只睡下后，宋月华提笔给小玉写了封信. 昏黄的烛火在夜里一闪一闪的，平日里小玉这个时候也睡了，可偏偏这一刻，宋月华还是觉得家里还是空荡荡的。 第二天，把大小宝送到学堂后，宋月华顺道把欠了段夫子的30两银子还了回去。 段一刀轻叹一声收下道，“姑娘要不你还是替我收着，反正我一时半会用不上。” “你自己找个地方埋起来吧，要是哪日我不在，你挖出来自己用便是，要是碰上我不在，你的欠条小玉怕是不会认的。”宋月华说完又问道，“张阿婆一家可好？” 说到这事，段一刀就有些激动，“我是真不知道空的通行证说买就能买到，这也太肆意妄为了些，这个陈知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宋月华有些无语，“这时候说他不是好东西会不会太晚了些。” 段一刀又道，“不过对于张阿婆一家来说倒是好事，他们去了哪里我不知道，估计往后只要避开这种人，安稳生活还是能做得到的。” “我还欠了人家35两银子，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碰上了。”宋月会叹声道。 还完银子，宋月华又拿着20两碎银找关小蝶换了20两的银票，准备等明天连同信件一起同小玉寄过去。 经过前院的时候，宋月华看了一眼讲堂，大宝正趴着睡觉，小宝百无聊赖地撑着半边脸听课。 第二百五十二章 关英武 一辆马车停在了学堂门口。 从马车上跳下来一个身形微胖的小厮，托扶着一个体态圆润，一身绸缎的青年男子从车厢下来。 “怎么是这么个破地方！”胖男子擦了一把额上的汗道。 刚出门的宋月华，“……” “你们是来干嘛的？”宋月华问道。 男子打量了她一眼才道，“关小蝶在不在你们这里，我是她二哥，快去把人给我叫出来。” 这态度，让宋月华有些不爽了，“你说是就是，我凭什么信你。” “哎，你这乡野村姑，没长眼睛吗？”关二少爷恶声恶气，一旁的小厮应声道，“就是，没长眼睛吗！” 宋月华哼笑一声道，“你嘴一张，我就信了，你觉得合理吗？要是什么浪荡子弟都说自己是这个姑娘的二哥，那个姑娘的堂兄，你们觉得我是不是该慎重点？” 关二少爷眉头一皱，觉得好像是那么回事，于是朝小厮使了个眼色，对方马上腰牌亮出来道，“看清楚了，咱爷可是货真价实的关家二少爷，关英武！” 宋月华看过后摆了下手道，“等着。” “欸，你这瘸腿丫头！” 关英武从未被人这般对待过，心中不禁窝气，一旁的包子连忙帮他顺气道，“二爷别恼，这乡下丫头都这样，不通文昧不知礼法，莫怪，莫怪！” 闻言，关英武这才稍稍好受了些，但嘴上依旧不饶人，“这个破丫头，以后谁娶谁倒霉。” “没错，谁娶谁倒霉！”包子应和道。 关小蝶看到宋月华又过来，问道，“还要换银票吗？” 宋月华摇了下头道，“外头来了个自称关家二少爷的人，我看下腰牌，好似是本人，你要不要见他？” 关小蝶慢慢站起身道，“除了二哥，也没有别人会来找我了，我去见见吧。” 两人出来时，关英武又抹了一把汗，见到关小蝶第一句话就抱怨道，“花老头就是把你给弄到这里来的？什么破地方，什么破丫头，你怎么受得了的。” 关小蝶不急不缓道，“二哥受不了离开便是。” 关英武朝着四周看了一眼道，“四妹，咱们就在这太阳底下说话？” “学堂里头有女眷，你进去不合适。”宋月华靠着门槛道。 关英武嘿了一声道，“我们兄妹俩说话，你在这里干嘛，去去去！” 宋月华拍了拍门槛道，“守门。” “哼，原来是个守门丫头。”关英武不屑之意简直要从那朝天的鼻孔中溢了出来。 还是关小蝶打断道，“二哥，此处多有不便，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四妹，你在这里待的时间长，连基本的待客之道都忘了吗？算了算了，我不同你计较这些，这次中秋为何没有回来。” 关英武一副不满的模样斥责道。 今年中秋宋月华不在，但去年中秋她是在的，不说别人，单就拿花宝儿来说，中秋前三天，花掌柜夫妇二人就亲自坐着马车来接人。 反倒是关小蝶这边，平日就不说，过年过节也不见有人过来，直到今天她才见着关家的人，还是这么个态度。 关小蝶不冷不淡道，“中秋节我身子不适，便没有回去。” “中秋的事我就不提了，你现在收拾收拾，随我回去一趟。”关英武说话间，大颗的汗水顺着脸庞流下，一旁的包子一个劲地给他擦着汗。 “回去做什么？嫁人吗？”关小蝶没有动，只问道。 关英武扯过包子手中的帕子，边擦边道，“小蝶啊，二哥要是有了孔家的支持定能一飞冲天，到时候你的日子也能好过不少，而且孔家承诺，只要你嫁过去，定会好好待你，你怎么就是想不通呢。” 关小蝶轻摇了下头，“二哥，你想做生意，想在父亲面前表现，那是你自己的事，我没有理由为了你去嫁给孔家。” “你怎可这么自私！” 关英武上前一步，一脸急切道，“整个关家，就咱们是同母兄妹，论血缘，咱们才是最亲的，你不帮我，还有谁能帮我，再说了，孔吉人是我的好友，你嫁给他，也不亏啊……” “我不会去。”关小蝶道。 “关小蝶！” 关英武一时气愤上前就要抓人，突然发现自己往前走不动道，转过身一看，竟是宋月华揪住了他的后背衣裳。 用力一扯，一个没站稳摔了个狗吃屎。 宋月华，“……”她也是没想到的。 关英武一把爬起来，气愤大骂道，“你个破丫头，找死吗，老子可是关家二爷……” 小厮要上前，宋月华另一只手一把按住他的脑袋。 “宋姑娘，放开他吧。”关小蝶第一次抬起头盯着关英武道，“二哥，这些都不过是你的私心，爹不会同意的，你回去吧。” 说完，关小蝶就转身离开了，宋月华也跟着进去，把门关了起来。 看着紧闭的大门，关英武气炸了，指着大门同小厮道，“看到没，就这么个破地方，还敢把我关在外头，包子，给老子找人过来，拆了这破地方！” 包子连忙把水壶拿过来递给关英武道，“二爷喝水，消消气，你上次把如意楼抵给孙公子一事，在老爷那里还没有翻篇，此时更需慎重。” “那按你的意思，这气爷得受着不成？”关英武把水壶往地上一扔，厉声道。 包子连忙赔笑，“绝无此意，二爷，我的意思是咱们可以从长计议，以咱们关家的财力，对付这种乡下丫头何必这般兴师动众。” “你的意思是用钱砸死他们？”关英武一本正经道。 包子愣了一下道，“爷，我先帮您打探一番，到时候咱们再商量商量如何？” “成，这件事就交给你，这什么鬼地方，什么鬼天气，也太热了。” 关英武骂骂咧咧地上了马车。 宋月华关上门后，才问关小蝶，“这两人，往后要不要直接轰走？” 关小蝶垂下眼道，“不必，该面对的总归是要面对的。” “行，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当天晚上，张蛋蛋把聂娘子的脉案送了过来，人在门口不敢进来，宋月华只得自己过去。 张蛋蛋把脉案放在门口，然后跑开了好些距离，才喊道，“宋姐姐，麻烦你了，昨天送的糕点可好吃了，谢谢你。” 张蛋蛋挥了下手就跑远了。 宋月华把聂娘子的脉案跟昨天写的信件，还有一张20两的银票一起封在信封里，次日一早交给马爷，托他送去驿站。 接下来几天的日子，宋月华柱着拐杖天天往东山上跑，腿上的伤还没有痊愈，东山上的水一轮接着一轮地挑，可惜天上没有半点要下雨的意思。 宋月华又烤了几只鸡，让段一刀给白大仙送去。 段一刀又把烤鸡给带了回来。 “怎么老是碰不上呢？”宋月华有些郁闷。 段一刀道，“许是大仙不愿见我，只愿见姑娘。” 宋月华觉得有可能，可看着自己的腿，心想只能再等等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报复 就这样，又过了些日子，周里正突然找来，说是来了个外乡人，要在东山买了100亩的地，原本这也没什么，毕竟是荒地，还能给村里换些银钱，也没什么不好的。 但那人指的地挨近宋月华的棉花地，地方不算好，开荒也不好开。 “卖了吗？”宋月华问道。 周里正道，“我给他指了块稍远些的地，那人不同意，直接去县衙，在棉花地的东面跟南面各买了100亩地，也不知道此人有什么意图，我想着提醒你一句，总归没差，对了，买地那人姓关。” 关英武？ 宋月华直觉不好，又问道，“那人还说什么了吗？” 周里正道，“他好像也打算建个院子。” 又是买地又是建院子的，宋月华哪里还能意识不到都是冲着她来的。 两人不过见了一面，又何至于此，宋月华只觉有些头痛。 迎来客栈内。 关英武听着包子的汇报，没想到那个瘸腿丫头竟这般有本事，不仅学堂是他的，而且还在东边山上种了百来亩的棉花地，又是养鸡又是养猪的。 “是个有本事的，既然如此，烧了她的棉花地，宰了她养的猪，就当给小爷我赔罪了。”关英武哼声道。 “二爷，不可啊！”包子连忙劝道，“我还打听到，那丫头同县太爷一家交好，这法子使不得啊！” “县令？”关英武不可置信道，“这么个乡下丫头，怎么还认得县令？” 燕风见在宋家住的时日不短，小玉随着燕雨久的马车一同去的青州。 宋月华好几次与县令打交道，上次张家人打官司，师爷当着村里的人面叫住的宋月华。 久而久之，村里人一琢磨，就琢磨出味来了。 包子把从村民那里打探来的消息细细道来，关英武听后，才熄了这放火的主意。 “烧也烧不得，拆也拆不得，对付这么个丫头还得瞻前顾后，你就是这么替小爷办事的？”关英武抓起茶碗砸在包子的身上。 包子赶紧用袖子抹了把脸，把夹在帐本中的地契拿了出来，同关英武道，“二爷，对付这种丫头，咱们无需大动干戈，像这种穷人根本遭不得事，在咱们看来微不足道的一些波折就能要了他们的命，一点点银钱就能折了他们的腰。” “这两张地契，紧挨着她的地，以后她若是想扩大棉花地，咱们占在这里，您说她膈应不膈应？” 关英武点头道，“可以，然后呢？” “咱们把地整出来，也种上棉花，等时机一到，往棉花上投入蚜虫，到时候，她那片地的棉花能幸免于难吗？这可是虫灾，怪不得咱们，二爷，您说对不对？” 关英武闻言哈哈大笑道，“好哇，够阴毒，这种事还是得你小子来。” 见时机到了，包子又拿出帐本道，“二爷，此事要想顺利，最好是从那丫头处挖些人过来，前后我粗略算了下，估计得需要1000两银子。” “1000两！” 关英武吼道，“你他娘是准备买金锄头锄地吗？” “二爷，真不是我乱报，”包子递上帐本道，“毕竟是在别人村子里，要想立足，开的工钱无论如何也不能比那丫头低……” 关英武拿过帐本翻开看了片刻后，一把砸到包子头上，气骂道，“一个月400文，还包人吃住，她不就一个穷丫头吗？手怎么就这么松！” 包子连忙捡起帐本道，“原本我也是不信的，打听了好些个人，才不得不信，听说，那些人每日吃食里头有蛋有肉，吃的都是干米饭，夏日有甜饮，冬日有棉花，逢年过节还有节礼……” “我呸！” 关英武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又嗷地一声弹了起来，一边捂着手一边龇着牙道，“难不成，本少爷也得按她这章程来不成！” “二爷，您不仅要按这个章程，你还得比她章程来得好。” 眼看关英武又要发火，包子赶紧道，“二爷，她这种搞法，根本没有多余的钱同您硬扛，只要您这边稍稍一发力，那个瘸腿丫头很快就会招架不住了。” “整那么多事，折腾那么久，还不如一把火烧了她的棉花地来得痛快。”关英武气呼呼道。 看出主子还没消气，包子道，“二爷，以您堂堂关家二少爷的身份，不值得为了那么个黄毛丫头冒险。” 说了这么多，关英武其实已经没那么气了，一屁股坐下后道，“算了吧，不过一个小丫头，何至于小爷花一千两银子去对付她。” 包子心中一惊，连忙道，“二爷，您宽宏大度，那丫头也不会领情啊，您要不给她点颜色瞧瞧，说不定下次还会给您脸子看。” “而且，老爷罚您在庄子里闭门静思一个月，您何不趁此机会打发打发时间，一举两得，何乐不为，而且四小姐也在此处……” 想到关小蝶，关英武才重新振作起来道，“总归无事，拿纸笔来，待我与孙兄书信一封。” 真要关英武马上拿1000两银子还是拿不出来的，但要能出口气，倒是也不差这些。 “这事非一日两日能成，还是得派个自己人在此处，才能让人放心。”关英武道。 包子连忙跪倒在关英武脚边道，“小的愿意守在此处。” 关英武惊奇道，“你可想好啦，此处一待至少一年，整日与乡下粗人打交道，你可受得了。” “小的愿意，为二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关英武叹道，“你小子是个忠心的。” 看到关英武提笔写信，包子才悄悄松了一口气，二爷跟四小姐毕竟不是大夫人亲生的，这次如意楼的事，定是夫人动的手脚。 以夫人的狠辣程度，二爷跟四小姐若不是靠着老爷与前夫人的恩情，还有一群忠仆的的份上，哪里能活得到今日。 二少爷脑子不够聪明，在外头干不成事，回到家也斗不过夫人，干啥都不成，以后关家的家业肯会交到三少爷的身上，夫人自然是不会再留下二少爷的。 这些年，包子自认为已经足够对得起前夫人的恩情了，往后的日子，他得为自己谋一条活路。 为防万一，关英武就着包子的帐本又算一遍。 “愚蠢！” 关英武打着算盘突然冒出来一句，瞬间就把包子吓了一激灵，“二爷，怎么啦？” “养这群长工的成本，比养猪的成本还高，这蠢丫头怎么想的！” 关英武皱着眉道，“忙活一整年，约摸才赚5成的利，你说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县里长工也不过350文一个月，像这种乡下一个月250文就足够了，住就不提了，吃饭让他们在回家吃，一年下来得省下多少粮食啊……” 算到最后，关英武哼了一声，站起身长叹一声道，“这丫头注定发不了大财啊！” 包子，“……” 第二百五十四章 挖墙角 关英武200亩地，不管是开荒还是建房做工量都是非常大的。 包子找周二贵招的人，300文一个月，吃住自理，来了不少附近的人过来干活。 关英武买地这事，关小蝶很快就知晓了，她上门同宋月华来道歉，“宋姑娘，这次因着我，给你添麻烦了，我这个二哥心眼子小，锱铢必较，这次他买这地，不知要做何用，你还需得防着些。” “确实是个小心眼的。”宋月华很认同。 不过是说了他两句，摔了一跤，就记恨了，还搞出这么大阵仗。 关小蝶又道，“我二哥愚笨，他身边那个包子反倒是个主意多的人，宋姑娘切记多多留意。” “多谢关姑娘告知。”宋月华道。 再过些时日，棉花就可以开始采摘了，宋月华一直都在留意关英武那边的情况。 周二贵私下同她说过，关家那边就是在开荒跟建房，倒也没有别的动作。 要只是这些，倒是问题不大，自己的棉花眼看就要收成了，宋月华留了个心，让周大富再找十个人，整夜守着棉花地，工钱也按400文一个月，直到棉花采摘完成为止。 直到九月份，周大富提醒宋月华，再过几天棉花就可以采摘了。 宋月华当天晚上又跑了一趟大院，提前让柳雪分些人手出来。 柳雪想了想道，“文婶跟唐婶吧，她俩心细，耐心也好。” 一股熟悉的味道传来，宋月华吸了两下问道，“这是什么味道？” “艾草的味道。” 柳雪解释道，“端午的时候，喜婆婆让我们存了不少艾叶在这里，最近天气热，猪跟鸡都容易发病，天凉快些的时候，把空的猪圈清扫干净，再熏上艾，等味道散了再把猪赶进去。” 这个法子确实好，宋月华道，“有喜婆婆在，确实少了不少麻烦。” “还得是我眼光好！”柳雪指着自己笑得得意。 “对对对，你眼光最好了，”宋月华笑道，“上次给你带回来的药怎么样？” 柳雪点点头道，“有点用，背上的红印都消失了。” “当真？”宋月华惊喜道。 柳雪撩起衣裳，让她看后背上的伤。 红印确实都没了，但细看之下还是能看出印子，宋月华道，“我下次写信托小玉寄几瓶回来，你再用一段时间看看。” 柳雪把衣裳放下来后，犹犹豫豫道，“师傅，那个胡金水，想同我提亲。” “啊！” 宋月华一时间脑子没转过来，又问了一遍后，心中甚是不爽，“你才多大，他怎么敢打这主意。” “我，我14岁了……”柳雪说这话时有些不好意思，说来，她比师傅还大一岁。 宋月华这才反应过来，14岁虽小，但在这里也不是不能成亲，可是，在她的眼里，柳雪还是个小孩啊！ “你对胡金水可有意？”宋月华问道。 柳雪摇了摇头。 顿时，宋月华的心就松了下来，笑道，“那拒了他便是，要是真想成亲，先去同汤媒婆支会一声，慢慢找。” “我不想成亲，但是所有人都说这样不好，而且，除了胡金水，怕是没有第二人会愿意娶我……”柳雪低着头，扭捏道。 宋月华顿了片刻，才道，“你不成亲，会对谁不好？” 柳雪抬起头，欲言又止。 宋月华瞪大眼睛指着自己道，“你不会觉，你的亲事会对我有什么影响吧？” 柳雪轻点了下头。 宋月华捂着额头重重地叹了一声，“你一定要相信我，要是你对我，对我的家人有什么不好的影响，我一定会毫不犹豫把你逐出门下的，我的事情我自己会负责，懂了吗？” 柳雪目瞪口呆地点了下头。 想到刚刚的话，宋月华问道，“到底是谁说的，除了胡金水就不会有第二个人愿意娶你？” 柳雪张了张嘴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 宋月华激动道，“你身体健康，长得好看，心思良善，还这么能干，而且，你还有白书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弟弟，你怎么会担心这种事。” 柳雪被夸得脸色涨红，“我有这么好吗？” “有。”宋月华认真地肯定道。 柳雪点点头道，“胡金水那里，我会去把他给拒了。” 安排好后，宋月华就离开了。 柳雪也准备去打盆水洗脚，刚到灶房就见魏丰在那里加水，看到柳雪手上的盆，连忙道，“柳姐姐，等一下，水马上就烧热了。” 说完就跑到灶口那里去添柴。 柳雪笑道，“我自己来吧，别耽误你做功课。” 魏丰塞了一大块木头进去后，拔弄了一会儿道，“再等一会，水就能用了。” “嗯。”柳雪坐在炕口等着。 魏丰正要离开前，又返回来，说了一句，“柳姐姐，你配得上任何一个人。” “什么……”柳雪抬起头时，门口已经没有人了。 九月份中旬，棉花开始采摘，学堂照例放了三天假期。 宋月华虽然腿脚不便，但并不影响采摘棉花，棉花地里的孩子都长大了不少，蓝彧，魏丰，白书三人的个头长了不少，再加之读了书，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一股子书卷气息。 谢瑜又把边无给叫了出来。 刘石头，刘小绵兄妹二人一如既往地跟在了朱文言的后面，三人说说笑笑地采着棉花。 花宝儿跟花细雨来得最晚，花宝儿一过来，白书又开启了照看模式。 赵铁娘把赵小福送到大院后，自己也背着篓子帮忙采摘棉花，赵小福则坐着轮椅，在大院里面，帮忙摇着轧花机给棉花去籽。 自从聂娘子喝了从青州寄来的新药方，明显好多了，张蛋蛋也敢出来露面了。 正好这次采摘棉花，张蛋蛋出来帮忙，顺便跟宋月华道了谢，“宋姐姐，聂婶子的病情好了许多。” “她是想搬回学堂了吗？”宋月华问道。 张蛋蛋摇了下头道，“宋姐姐，聂婶子病好后，还能住在这间小院里吗？” “可以，只要聂娘子不嫌弃。”宋月华笑道。 张蛋蛋走近一些道，“聂婶子不是那娇气的人，两间院那里人不多，婶子待在那里也舒心。” “按聂娘子的心意来便是。” 三天后，学生都回去上课，地里的长工继续采摘着棉花。 这几天，包子在村头发了个招工的消息。 村里有人想做长工的按400文一个月，若是在东山干过长工的，到他那里按500文一个月工钱，若是管事，一个月则是2两银子的工钱。 消息一出来后，村里马上炸了，当天晚上就有不少人跑到东山上去。 宋月华也知道了，因为周二贵还没等下工，就过来告诉她。 这明晃晃地就是挖墙角呐。 周二贵问道，“大丫，你准备怎么办？” 宋月华道，“他有银子造，那就造呗。” 今年的棉花再过一段时间就采摘完了，若有人被挖走，重新再找过便是，这个时代最不缺的就是人力，反倒是她可以赚一笔违约金。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主动出击 等到周二贵离开后，田氏也做好了饭。 刚好谢瑜散学，一家人一起吃着饭，宋月华看向田氏道，“田婶，你去关英武那里做工吧。” 田氏啊了下，随即激动道，“东家，我可从来没想过背叛你，我这辈子就在宋家干活，我……” “田婶，你先听我说，” 宋月华无奈道，“关英武肯定是冲我来的，我也不知道他要干嘛，正好他的价格开得高，我只要给您写个管事的契书，一个月就能赚2两银子，这便宜不占白不占，他那边有什么消息，您也好及时通知我，如何？” 总而言之，宋月华有些担心关英武会出一些阴损的招数，与其被动对付，不如主动出击。 听清楚后，田氏有些为难道，“这个，我会不会干不好，要不让小义去，他好歹是个正经管事。” 宋月华道，“您等会吃完饭同宗义商量商量，不急。” 宗义肯定是不会去的，他反而会劝说田氏过去。 饭后，田氏洗好碗后就回家了，这边季明又找上了门。 “帮我给高娃子换个管事契书，让他帮你看着点对面那个姓关的，怎么样，不错吧。”季明道。 宋月华道，“人家也不是傻子，我才多大的地，哪里来这么多管事。” 一听就知道，就知道宋月华这是自己安排好了，“行吧。” 说完话，季明就要离开。 宋月华道，“不干管事，干长工呗，正好让关英武把契书上的违约金一起赔给我。” 在她这里一个月高娃子400文的工钱，去到关英武那边每个月多出100文，有季明跟张蛋蛋在，宋月华觉得自己还是可以信任高娃子的。 除了田氏跟高娃子，宋月华还想送一个人过去。 多一个人多一份保障。 谢文武最近一直在琢磨着复刻从青州带回来的糕点，味道太过惊艳，让他一直念念不忘。 宋月华过来时，他还在灶房里面调整比例。 “怎么样，有几成像了？”宋月华翻了翻旁边一整本试错笔录。 谢文武摇了摇头道，“比不过，我觉得可是能原料的问题，有机会我想去趟青州，用本地的原材料试试看。” 宋月华点点头，“关家那边在挖墙角，我想让你过去……” 听了关家最近干的事，谢文武虽然能理解，但还是有些疑惑，“师傅，我这么重要的一管事，你说送就把我给送了？” 宋月华，“……” 宋月华只得温声解释道，“所有管事当中，除了你师妹，我最信任的就是你，唯有你，是不会被金钱所惑，无论何时，我都可以无条件相信你，所以，这次的任务，你是我不二的人选。” 谢文武感动不已，“师傅，就我一个人，会不会有些冒险。” “不冒险，高娃子跟田婶子也会过去的。”宋月华道。 谢文武，“……”说好的不二人选。 最后谢文武还是同意了，不过他要求带上周小虎。 “小虎一直跟我学习做菜，擅自丢下他肯定不好。”谢文武道。 总共四个人，两个管事，两个长工，人多一点也无妨，留下来的几率就会高一些。 伙房又只剩下吴氏一个人，只能让覃秀秀先回伙房干着。 宗义果然把田婶劝了过去。 一个管事的违约金10两，一个长工的违约金4两。 关英武买地也好，种地也罢，只要正大光明，想怎么弄是他的事。 挖墙角这种事虽然可恶但也算光明正大，若是有人禁不住诱惑，要离开，她也能理解。 据关小蝶所说，关英武本人生意一道上并不擅长，但身边的那个包子鬼主意多。 与其整日琢磨着对方会使什么阴损手段，倒不如给他送些人过去，有个眼线，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果然，次日关英武看着眼前的四人，捏着圆润的下巴一脸为难。 看过四人的契书，大约算了一下，总共得赔28两才能从宋月华那里把四人的契书赎回来。 关英武打量着田氏，问道，“咋没听说过还有你这么一号管事啊？” “我是宋家的管事，不管田里的活。”田氏一本正经回答道。 关英武，“……” 他知道宋月华不靠谱，但没想到她真是荤素不忌，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她都能让人干管事。 “我这里可没有家让你管。”关英武道。 田氏笑道，“没事，管别的也成。” 关英武，“……” 除了这个，还有一个管事，谢文武，13岁。 “你说你干什么管事来着？”关英武皱眉问道。 谢文武道，“我在伙房干管事，你瞧瞧东山上的人，一个个被养得膘肥体壮的，就知道我的手艺有多好了。” 关英武，“……” 正好迎来客栈的灶房里头一应俱全，关英武让包子带着谢文武做几个菜上来。 周小虎跟高娃子两个长工，关英武看着两人重重地叹了一声，抱着胸有些难以理解，两个十几岁的少年，宋月华为何要请这种人做长工。 难道东山上都是些这种货色？那他还不如从别处找群有种棉花经验的人来。 想到这里，关英武摇了摇头问二人，“你们可有种棉花的经验？” 高娃子点头道，“有。” “你可以留下，”关英武又看向周小虎。 周小虎马上道，“我爹是东山管事，东山的棉花都是他种的。” “那你爹怎么没来？” 周小虎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说，田氏马上接过话头道，“周大富就是个臭石头，谁去都劝不动，以后有他后悔的。” “没错，跟着小爷亏不了你们，”关英武哈哈笑道，“算了，你们俩都留下吧，反正小爷也不差这点银子。” 先抛去他对这几人的不满不说，一但想到能恶心到宋月华，他还是有点开心的。 过了没多久，谢文武端着两个菜上来，一道水煮鱼，一道麻婆豆腐。 菜端到门口，香味就飘了进来，关英武深吸了一口，点了点头。 包子端来一碗白米饭，关英武就着两道下饭菜吃得大汗淋漓，三饭米饭下去，正欲吃第四碗的时候，包子拦住了，“二爷，再多就不消化了。” 喝了一碗茶水后，关英武才道，“不错，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你也留下吧。” 包子用28两银子，把四人的契书从宋月华那里换了回来。 宋月华笑盈盈地收起银子，她同几人说好了，等到有朝一日从那边回来，这银子她会全部退还给几人。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这四个人，关英武竟全都收下了。 最近几日，不仅自已村的人往东山上跑，就连隔壁村的人也往东山上跑，关英武就来过一次，后面都是包子在东山上招收长工。 招了不少村里的人，胖婶，黄大妹，王黑蛋都签了契书。 不过两天的时间，宋月华这边也有几个人蠢蠢欲动起来。 第二百五十六章 棉花 大院。 谢文武跟周小虎走后，覃秀秀又回到了伙房，现在伙房只有吴心莲跟覃秀秀两人，菜色简单些，勉强也能忙得过来。 柳雪这边相当于少了两个人，一个高娃子一个覃秀秀。 宋月华怕大院这边忙不过来，自己也来帮忙，没想到，这个时候，宗义跟周大富找了过来。 宗义那边走了两个人，一个是乔大强，一个是任老头，周大富那边也走两个人，一个是陈毛一个是苏有田。 任老头到隔壁去干活，这还真是半点没出乎宋月华的意料。 “走了便走了，招人过来补上便是。”宋月华道。 地里要忙的活不少，周大富只得重新再找人。 招人毕竟还是要花时间的，棉花得摘，大院里的活也要人干。 就在这个时候，林氏，章氏，张二牛，马爷，王婆婆，蒋氏，竹白棋，都到东山上来帮忙。 这时候虽说过了农忙，但每家每户还是有不少活要干的，把自己的事扔下来帮她，宋月华有些过意不去。 林氏笑道，“咱们几家有事的时候，你不也出力了嘛，有啥不好意思的，乡亲之间都是这样，你有事我帮忙，我有事你帮忙。” “你帮我大忙，我帮你小忙，我这也算是占便宜了。”马爷笑呵呵道。 王婆婆笑道，“你再客气，就同我们生份了。” 宋月华笑道，“多谢各位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马爷说的什么大忙小忙，上次她去落州，若非大伙出面，事情也没那么好解决。 现在因为有了大伙的帮忙，周大富在招人一事上也不用着急。 任家。 自从聂娘子住到两间屋的小院后，任家才有了心思建房，原本任老头还想按宗家的标准来建，可奈何银钱不够，只得建成泥砖瓦片房。 除了任老头，任家的其余人还是很满意的，毕竟两间屋的小院也是这种，而且这房子还是自己家的，不受别人掌控。 任老头住到新屋子里头，心里憋着一团火，知道关家在东山招人的消息后，当时就动了心思。 舒氏也在关家找到了活计，任老头本就有这个心，只是劝了两句，两人一合计就去找了包子。 从对面挖过来的人，得关英武亲自看过，包子把人带到县里客栈后，任老头靠着一副巧舌得到了活计。 回到家后，任大海跟付氏才知道了这个事。 付氏气骂道，“你……你怎么背叛东家……” “什么叫背叛！” 任老头理直气壮道，“本来就是你给钱我干活的事，谁家出的银钱多，就去谁家，说啥背叛，你这嘴真是……” 付氏吼道，“你忘了雪崩的时候谁收留了咱们？把东山两间屋的小院给咱们住了快两年的时间，这些恩情还换不来你半句好，当初就该冻死你。” 舒氏在宋家没找到活计，心里本就怨恨，这时也忍不住开口道，“娘，瞧您这话说的，要不是周里正，宋大丫哪里会管我们的死活，住在小院的时候也是，说让我们走就让我们走，她那个时候怎么不考虑一下乡亲的情份。” “闭嘴！”任大海低声道。 舒氏不服气，骂了回去，“闭什么嘴，我在宋大丫那里找不到活计，在姓关的那里找到了，我不应该替人家说两句话吗？” 听了她这话，付氏气不打一出来，冲着舒氏就是一顿子教训。 任老头趁这个机会溜了出来，背着手哼着小曲，准备去找村尾的李老头喝两杯。 宋家。 宋月华在灶房烧了热水，直接就在灶房打水擦脸，她现在腿脚不方便，也懒得端来端去的， 今天收到了8两银子的违约金，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就在这时，付氏找了过来，一上来就告罪，“东家，我们家对不住你。” 宋月华问道，“你也要去关家那边干活？” “不是，我绝对没想过这事。” 付氏连忙解释，说任老头完全是自作主张，她跟任大海想都没想过这事。 宋月华倒是没什么反应，只笑道，“没事，他们给的银钱确实多，想过去也能理解，往后见面咱们还是乡亲，这点是不会变的。” 付氏一脸尴尬。 当初东山的活计让多少人羡慕啊，这个姓关的为什么偏偏给在宋家做过的长工高工钱，这不明显是针对宋家嘛，以前受过东家恩惠，做人不应该见利就忘义的。 任家是一家子，付氏发现自己再说什么都是无用功，倒不如好好把活干好了。 三天过后，周大富找来了10个想做工的人，先做一个月短工，后面面再根据表现留下一半做长工。 等棉花全部采摘得差不多，过完称，收了差不多有4200多斤棉花，今年的亩产倒是比去年要高. 狗娃子想把棉花全收走，宋月华心想去年答应过布坊老板娘的，而且她也怕狗娃子拿太多，卖不出去。 “哎呀，你就信我嘛，别说4千斤了，就是4万斤我也能全部卖了。”狗娃子夸下海口道。 宋月华肯定不相信，“贪多嚼不烂，我先给你500斤，你全部卖了，明年我再给你加。” “明年，那是明年的事了，你……”狗娃子还是想多拿一些。 宋月华突然问道，“穆阿婆那里的鞋子卖得怎么样？” 狗娃子这才笑道，“阿婆的鞋子不错，季明帮我找关小姐在绸面鞋上绣了一些花样，一双鞋子拿到隔壁的富贵人家能卖出1两银子一双的高价，钱分成三份，穆阿婆现在的日子过得不错，上次我过去，她还说在攒钱，过些日子再还给你。” “那就好，”宋月华道。 看到狗娃子还不死心的样子，宋月华只得道，“500斤，不商量！” 狗娃子，“……” 剩下的棉花，宋月华全部拉到县里的布坊，老板娘一问才3500斤，心下有些失望，不免抱怨道，“去年你说会多种些棉花，怎么才这么点。” “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宋月华笑道。 老板娘，“……” 棉花还是按照去年的价格，老板娘直接拿出350两的现银，宋月华不好意思笑了笑道，“能给银票吗？” 老板娘，“……” 现在小玉在青州，寄钱总不能寄银子，身上还是备些银票的好，免得每次都要找人换。 “明年还要多种点吗？”老板娘的一只手撑着脸，一只手扒拉着算盘珠子问道。 宋月华想了想道，“不确定。” “唉……”老板娘重重地叹了一声。 宋月华是想再多种一些的，可想到周边的地被关英武买了后，宋月华越想越烦燥。 东山那边的地不是没有，但隔得太远，不仅人力花得多，时间花得多，各方面都很不方便。 想到这里，宋月华有点牙痒。 第二百五十七章 刀小意 回到家，关英武又到学堂来找关小蝶，宋月华心里正恼火着，看到他后，心中暗道晦气，重重地啧了一声。 “欸……”包子正欲上前打抱不平。 谁料关英武又手抱胸，哈哈大笑起来道，“看到没，生气了，她脸都给气歪了。” 包子连忙应和道，“二爷英明！” 虽然棉花地暂时不好多加，就只能多养些猪崽。 这个月底能再出栏50头猪，还有50头得明年才能出栏，这次宋月华打算买100头猪崽。 柳雪无奈道，“师傅，这样一来，人手就不够了。” 原先一直控制在100头，才能保证每一头猪的健康跟卫生，大院这次少了两个人，活计分摊到每个人的头上，倒也应付得过来。 要是再多养50头猪，人手是肯定不够的。 宋月华点了点头道，“人手问题，我去跟大富说，等这次猪出栏了，你再去跟覃婶子挑100头，到时候提前跟猪倌打好招呼，他看着留一些的。” 柳雪叹气道，“要是能养只母猪下崽，就能省不少银子了。” “等这批小猪崽长大后，明年再买一批母猪养养看。”宋月华道。 这次棉花收完了，柳雪问道，“今年还要杀猪吗？” 整个村里，就胡金水会杀猪，柳雪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上次拒了胡金水，两人说到最后都不是很愉快。 宋月华摇了下头道，“不必了，过年再杀吧，我把棉花准备好了，到时候给长工们各发一份，这几天伙食做好一些，就当犒劳他们了。” 棉花卖完，等把地整好，又能重新种上土豆了，刚好土豆种都留着。 再过几日是大小宝生日，宋月华也不操心什么礼物，今天顺道在县城换了四碇金元宝。 狗娃子那里50两，再加上这个350两，除去存起来的金元宝跟银镯子，家里现银共有878两银子。 大小宝3岁生辰，是提前一天过的。 因为现在谢文武在关家干活，所以他只能提前一个晚上，悄摸摸回来给他俩烤的蛋糕，本来是想烤好蛋糕，让两小只第二天再吃的。 宋月华觉得小玉已经回不来了，谢文武好不容易回来，干脆就当天晚上过了。 大小宝现在还不怎么记得日子，但他们肯定忘不了三岁这年过了一个偷偷摸摸的生日。 大晚上的，全家一个个笑嘻嘻地端来蛋糕给迷迷糊糊的两小只送礼物。 宋月华给四个小坛里各放一个金元宝进去。 现在四姐弟的小坛各有四个金元宝。 等到了第二天的时候，宋月华也没打算敷衍，还是给两小只做了一桌子饭菜，一家子吃得开开心心的。 大宝夹了块肉，吃得满嘴油，想起昨天晚上的蛋糕，问道，“大姐，生辰过了吗？” “还在过，”宋月华夹了个糯米肉丸子给他道，“今天结束，就算是过完了。” 大宝又道，“那愿望会实现吗？” 宋月华有些好奇大小宝许的什么愿。 大宝可怜巴巴看向宋月华道，“我不想去学堂……” 宋月华，“……” “小宝许的什么愿呀？”宋月华直接转而问小宝。 小宝抿了下嘴，认真道，“我不想上段夫子的课……” 宋月华重重地叹了一声，“你们要知道，人生在世不是想要什么就会实现的，比如你们生辰的愿望，就肯定不会实现。” 对面的谢瑜忍不住噗嗤一笑。 大宝突然兴奋地开口道，“我替小宝去段夫子那里上课，小宝替我在谢姐姐那里上课，这样不就好了吗？” 谢瑜实在是憋不住，转到一旁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宋月华突然觉得大宝这脑子里面还是有点东西的。 “不行。” 被拒绝后，两小只表情都有些闷闷的。 饭后，宋月华收到了小玉从青州托人带回来的信件，还有送给大小宝的生辰礼物，两个小小的荷包，用的都是青蓝色的布料，一个上面绣着小羊一个上面绣着一只小兔子。 里面还放着在青州寺庙求来的平安符。 宋月华让大小宝自己选，小宝选了小羊，大宝选的小兔子。 生日愿望虽然没有办法实现，但至少能让他们这一天开开心心的。 棉花采摘完，要忙活的事情还是很多，周大富找来的这十个短工里面，最终留下了6个。 其中五个都是彩云村的。 之前他手下的陈毛跟苏有田离开一事，宋月华虽然看得开，可周大富一直耿耿于怀。 因此这次招人，他慎之又慎。 彩云村是周大富岳丈的村子，他这次特意让林里正挑了十多个品性不错的人。 留下来的六人里面，有两个女子，全部分到了大院。 一个妇人名叫罗思儿，一个少女名叫刀小意。 刀小意才14岁，周大富怕宋月华有所误解，特意解释道，“这个刀小意是自己守在彩云村等我，正巧这次就碰上了，我见她年纪虽不大，但有一把子好力气，于是便收下了，干活的时候也特别留意了，这丫头确实能干，东家要是不放心，可以自己去瞧瞧。” 宋月华点了下头，问道，“这个刀小意也是彩云村的吗？” “那不是。”周大富道。 据刀小意所说，她是听说彩云村的刘傻子找了个长工的活计，自己本是想着碰碰运气，于是找到了彩云村林里正。 当时宋月华这里又不差人，林里正只得把人拒了，结果这个刀小意在村里四下打听，来了桃源村还找到了周大富。 一个小丫头周大富肯定不会考虑，刀小意一把举起周家的八仙桌，举过了头顶，吓得周大富连忙让她回去等着，需要招人的时候，一定找她。 谁知那丫头没有回自己村，反而回到彩云村，找了个老妇家中，免费帮忙干活，就等着哪天周大富到彩云村招人。 没成想还真让她给等到了，周大富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招了进来，竟真让他挖到了宝。 其实这个刀小意，宋月华也不陌生，她虽然瘸了腿，帮不了太多忙，但有时间还是会到东山上去看看的。 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在一群妇人汉子中间怎么，怎么想都很招眼。 两人碰到时，刀小意背着比人还高的棉花杆子，见到宋月华，还伸出一只手打了招呼， 当时宋月华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我是东家？” 刀小意笑道，“周叔说整个东山，就东家长得最好看。” “说实话。” “大富叔说腿脚不好的那个就是东家。” 宋月华，“……” 第二百五十八章 金钗 月底的时候，谢文武悄悄回来了一趟。 这次关英武除了在村里招长工，还从外地找了十来个人，这些人都有过种植棉花的经验。 因此，明年关英武这200亩地，除了建房的10亩以外，剩下的190亩地，大概率都要种棉花。 若只是种棉花，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但宋月华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头，以关家的财势，怎么就会稀罕上种棉花的这几个子。 如果只是想堵在棉花地的四周，买了地完全可以置之不理，何必大费周章地建房，挖人，种地。 事出反常必有妖。 就在宋月华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关英武到底想干嘛的时候，谢文武道，“关英武过几天就要回去了，到时候管事的是他身边的包子。” 包子？ 就是关小蝶说很有心眼子的那个包子？ 宋月华叹了声气道，“这个包子不简单，你们几个回去好好盯着，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及时告知我。” 十一月份，天气越来越冷。 宋月华也不知道白大仙是不是冬眠了。 腿上的伤虽说恢复得不错，不柱拐也能走路，但还是要夹着板子，走起路来，还是一瘸一瘸的。 大院。 正好短工到期了，宋月华在大院给新来的六人签了长工契书。 除了分到大院的罗思儿跟刀小意，剩下的四人，分别是，田多，乌大头，牛才，曾志。 田多跟乌大头分到周大富手下，牛才跟曾志分在宗义底下。 签完契书，下午猪倌过来收猪。 猪倌整个人看着阔气了不少，不仅带了手下，穿着相较以往也体面了不少。 50头猪过完称，总共290两银子，猪倌看了眼鸡圈，笑着问道，“鸡可要出？” “鸡暂时不出，”柳雪道，“你不是刚收走那么多吗？” 猪倌哈哈一笑，没再多言。 “上次说好的100头猪崽，给我留了吗？你可别忘了。”覃秀秀过来说道。 “忘了谁也不能忘了姑奶奶您呐！”猪倌打着趣道。 柳雪也笑着道，“那明天我们过去挑好，正好下午把猪圈打扫干净。” “这次可是100头猪崽，要不多给我送些米糠，我可不认。”覃秀秀笑着道。 宋月华笑道，“覃婶放心吧，朱叔亏了谁也不能亏了咱们呀。” “哎呀，几位姑奶奶下手可轻点吧。”猪倌连忙拱手讨饶。 众人见他这样，不由得哈哈大笑，几人约定好时间后，猪倌把银子结给宋月华。 临走前猪倌还到学堂去看了眼朱文言。 看着朱文言身上打满补丁的衣裳，猪倌心生愧疚，“文言，你在王阿婆家住得如何，要不叔父把你换到学堂去？” 朱文言摇了摇头，“不必，阿婆待我不错。” “行吧。” 猪倌说完拿出10两银子道，“银子你好好收着，王阿婆那里的银钱你记得给，笔墨纸砚用得上的，咱们就不差，没钱了托人跟叔父说一声，念书这一块，咱们不能差事。” 朱文言捏着银子有些不敢收下。 猪倌扶正他的肩膀道，“叔父是个男人，总有些不够妥帖的地方，往后你想吃什么东西就托人去买，衣裳该换就换，咱们好歹是个读书人，把自个收拾体面些还是有必要的。” 朱文言还是一副愣愣的样子。 “行了，叔父下次再来看你，赶紧回去上课吧。”猪倌拍了拍朱文言的肩膀，赶着装猪车就走了。 过了两天，宋月华到大院看新买的猪崽时，正碰到刀小意迈开腿站在井口打水，一大截一大截绳子往后头甩，蹭蹭两桶水打好，就在她回头时，见到宋月华正拎过一桶水。 “东家，我来吧。”刀小意跑过来道。 宋月华只拎一个桶问题不大，看到刀小意轻轻松松的样子，问道，“你力气挺大嘛？” “对，特别大。”刀小意自信道。 “你力气这么大，去哪里干活都有人要，为啥非得来我这里？”宋月华问道。 据周大富所言，当时刀小意是守在彩云村等着他，完全没有去别的地方找活干的意思。 刀小意把水倒进水缸后，抬起头认真道，“因为东家是个好人。” 宋月华，“……” 能收下刘有福，还不苛扣工钱的东家，在刀小意的认知里就是大好人。 刀小意的爹要把她给卖给金员外当小妾，得亏管家嬷嬷没有看上她，才暂时逃过一劫。 自从过了14岁后，在她爹的眼里，她就变成一个能换钱的货物。 得亏有阿娘帮忙，阿爹才同意，让她去找活干，只要每个月把工钱寄回家，她就可以不嫁人。 宋月华真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大好人，若是刀小意不是力气大，会干活，她也不会收下。 猪圈里百来只猪崽嗷嗷直叫，这几天大院里的人都忙得有些不可开交，宋月华瘸着一条腿就不去给人添乱了。 花花跟小黑长大了许多，看到她还是会像小时候一样，围在她的腿边撒欢。 撸了一会儿狗，正好是准备午饭的时候。 宋月华去伙房看了一眼，覃秀秀跟吴氏两个人正在灶台上忙活。 伙房这里本来是应该再补个人的，但覃秀秀跟吴心莲都说不需要，只要早些准备好，不做太过复杂的菜式，饭好之后，再让两片地头的人自己过来取，她们两个人也是完全忙得过来的。 过了几天，宋月华正在家中琢磨着小玉的生日快到了，到时候除了金元宝，还是寄点东西送给她比较好。 刚好这天下午，宋月华收到了小玉寄来的信件。 除了报平安外，还说刘牙人找了到了一个想买花林巷屋子的人，报价280两，但是被小玉直接拒了。 宋月华点点头继续看。 小玉还说了自己在绣坊的表现不错，得到了方娘子的表扬，虽然有几个人不太服气，但也没敢多说些什么。 还有一个就是，宋月华一直提起的陈竿子。 小玉上次与绣坊几人去布坊买丝线时，正好碰上了陈竿子，结果他竟看中了与她同行的莫俏人。 那陈竿子也没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只是送了两枝金钗，莫俏人就让他给自己赎了身。 后面小玉见到莫俏人时，她穿着鲜艳，满头珠光宝气的。 宋月华，“……” 莫俏人？ 就是那个追出来找小玉要鞋子的那个姑娘，怎么就能被两枝金钗给哄骗了。 宋月华心中一紧。 在这之前，宋月华的想法很简单，金银之物，能当钱用就足够了，什么金钗金镯子，这种东西多少有些华而不实，而且她这整日干活，头上只别了根铁簪。 现在想想，太过实用主义也不好。 既然能存得起金元宝，那就不差那点手工费。 给小玉也打一支金钗吧，自己有了，就不会别人哄骗了去。 反正三姐弟都在存金元宝，打成钗子也只是换了个形式。 而且，宋月华不喜欢，不代表小玉，小宝不喜欢。 第二百五十九章 通敌 次日，宋月华到县城，挑了一枝看上去比较简单的金钗，问过价格，又问了重量，合算完，一支的手工费大约1两银子。 另外一枝工艺繁琐的步摇，合算过下来，手工费得3两银子。 离开首饰铺子后，宋月华想到了谢锋，小瑜说过谢锋会打首饰的。 上次谢二叔到落州救了人家，她一直都没有好好地谢过人家，想到这，宋月华到金店换了两个金元宝，又到集市上买了一头小羊，回到家后，再背上20斤棉花。 坐上牛车，到了谢家后，正好谢锋也在家。 宋月华拿出两碇金元宝道，“谢二叔，你看这些够打一支金钗吗？” 谢锋惦了一下，“二两金足够了，想打个什么式样的？” 宋月华记得小玉喜欢桃花，于是便道，“桃花样式的吧。” “你不是喜欢梅花吗？”谢锋问道。 宋月华笑道，“这个是给小玉的，不是给我的。” “小玉，年纪这么小……”谢锋有些疑惑。 此时正好余氏泡了一壶茶过来，宋月华笑着解释道，“小玉没见过金钗，我想送一支给她。” 谢锋点了点头道，“十天后能做成，到时候我给你送过去。” 宋月华又拿出1两银子道，“金钗不用做太复杂，按简单的来就成。” 谢锋瞟了一眼桌上的银子，没有多说话。 “你也喜欢金钗吗？”余氏突然开口问道。 宋月华道，“金子银子我都喜欢。” “那玉簪呢？”余氏又问。 宋月华笑了笑道，“听着挺不错的。” 余氏听完点了点头，端起茶碗喝茶，便不再言。 谢家有一点好，送什么东西，都不会有人推拒，等宋月华要离开时，谢锋把人送到门外。 宋月华笑着道，“上次落州之后，还没有好好谢过二叔，从认识到现在，您都救了我好几次了，若有能帮到忙的机会，还望二叔不要客气。” “别总想这些，往后少些涉险，好好活着。”谢锋说完拍了拍宋月华的脑袋。 等到宋月华走后，谢锋回到客堂，去拿那两碇金元宝，余氏还坐在那里喝茶。 “玉钗，”余氏淡淡道，“去弄吧。” 谢锋，“……” 宋月华回到家后，准备给小玉写了一封信，这个月20号是她的生辰，自己独自一人在外头过生日，估计会很想家吧。 现在谢文武不在，宋月华想了想，干脆自己做些糕点吃食给她寄过去。 手艺可能不如谢文武，但味道绝对是没得差的。 次日，宋月华去到杨木匠家定了个好几层的食盒。 从杨家出来后，也快到吃午饭的时候了，宋月华直接去了东山大院。 自从田氏走了后，大宝小宝中午在学堂吃午饭，宋月华在东山干活，也在大院吃饭，等到了晚上回家，再跟小瑜一块做晚饭，一家人一块吃顿晚饭。 猪场那里还算忙得过来，刀小意确实是个好帮手，按柳雪的说法，她一个人干的活比男的还要多，也就饭量大了些。 宋月华笑道，“干那么多力气活，消耗自然也大，干的活也就多了。” 刀小意跟柳雪岁数一样大，都是14岁的年纪，两人很自然地就相处融洽起来、 最近这几天干活，刀小意也发现宋月华力气大。 虽然腿脚不够好，但力气是真的大，一时兴起想跟宋月华掰掰腕子。 宋月华觉得有意思，也就应了下来，两人直接在石磨上交握，一秒不到，刀小意的手就被压倒了。 “东家……”刀小意有些不可置信，问道，“你刚干啥了？” 宋月华觉得可以留一手，于是提议再来一轮。 任凭刀小意怎么使劲，宋月华都立着手一动不动，直到看到刀小意的关节有些磨破皮了，才把她的手从石磨上移开。 刀小意佩服不已，原以为自己力气够大，没成想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感叹道，“东家，就你的力气，比锄头还硬，掰石磨都没有掰你费劲。” 宋月华拍了拍她道，“你多吃点，力气也会上来的。” 刀小意，“……” 等到晚些时候，宋月华一瘸一拐地回家，大小宝都在院子里，小瑜也煮上了米饭，只要炒几个菜就能吃饭了。 小瑜接过菜一边帮忙洗一边说话，“宋姐姐，朱文言家里可能出事了。” “猪倌？”宋月华问道，“出了什么事？” 小瑜摇了摇头道，“县里来人给朱文言捎了信，他只说家里出了事，其余的话没有多说，但看那样子，事情应该挺严重的。” 宋月华低着头，一边炒菜心里一边想着事。 猪倌这一年瞧着是赚了些银子，可这买猪卖猪，会惹上什么大麻烦呢？ 想了许久，实在想不通，宋月华就没再想了。 次日，宋月华做的酸豆角成了，从坛子里取出来，直接就能吃，一口下去酸爽开胃，正好金奶奶喜欢吃酸菜，宋月华夹了一大碗，给张家送去。 到张家门口时，正好碰到一脸焦急的朱文言，急急忙忙往村尾去。 “朱文言。”宋月华喊了一声后，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朱文言慌忙道，“宋姑娘，我要去找张如山。” “张如山？” 宋月华想不通，朱家的事怎么跟张如山扯上了关系。 见人这么着急，宋月华就不同他多说，把酸豆角送给金奶奶后，金奶奶笑呵呵地拿了一把酸菜装进她的大碗里道，“我今年的酸菜也做得不错，你拿回去煮个酸汤尝尝。” 宋月华闻了闻，确实够酸，心想，这酸菜要是不煮条酸菜鱼也未免太可惜了。 回到家后，她就想去不归山的潭里抓鱼，可看着自己的这条腿，心想还是算了，让马爷明天带一条回来吧。 就在她来到马爷家时，刚好碰到朱文言跟张如山也在这里。 今天怎么就这么巧。 宋月华问两人发生了什么事，听张如山说，猪倌被县令带人抓了起来，连带着家里的妻小也被关进了牢里，只能托人联系朱文言。 至于为什么被抓起来，据昨天朱文言打听到的，好像是跟大漠国的人有关系。 大漠国？通敌？ 宋月华脑子嗡了一下，又觉得不太可能。 一个猪倌通敌？ 第二百六十章 囤粮 “那你是准备去干什么？”宋月华问的是张如山。 朱文言连忙解释，之前张二牛被人污蔑，张如山仅用了几天，不仅还了张二牛的清白，还把杀人夺财的真凶给揪了出来，当时整个村子都在讨论这件事，朱文言自然也知晓。 这次碰到这种事，他一时慌了神，脑子里马上就想到了张如山，所以才想到找他帮忙。 猪倌的房子被封了，什么都没了，好在之前他还在朱文言身上留了一笔银子。 若是别的事情也就算了，但猪倌这事可是同敌国有关系。 宋月华提醒道，“这事要是同大漠国有关，不是一般的事件，你一个学生，身上没有半分功名，你能干嘛？你接下这事同家里人商量过吗？” “宋姑娘……” 朱文言一脸紧张地看向两人，生怕张如山改变主意。 他现在真的是没有半分办法，就算拿着十两银子，也不知道该干嘛，该从哪里着手…… 张如山点了下头道，“放心，我有分寸的，不会给家里带来麻烦，主要，我对这种事很有兴趣。” 宋月华叹了声气，看向朱文言问道，“张如山不过一个学生，你何不找专业的讼师。” 朱文言呐呐道，“我银钱不够，而且……” 县里一般的讼师不愿接，愿意接的也是漫天要价。 人家同窗之间的事，宋月华不好多加阻拦，而且张家人都没说话，她也不好多言。 两人现在要坐马爷的牛车去县城，宋月华顺便让马爷顺道给她带条鱼回来。 回到家，宋月华把门锁好就准备去大院干活。 这时宋大的媳妇，刘氏找了过来。 这个大伯娘，宋月华几乎没什么印象，但对于老宋家的人，她都不会有什么好印象。 “大丫，能跟你说个事吗？”刘氏说这话时，表情有些不自然。 宋月华道，“什么事？” 刘氏小心翼翼道，“最近，你堂哥不是在相看嘛，明年正月估计就能进门了，到时候，能来喝个喜酒吗？ “不能。”宋月华说完转头就走。 刘氏追过来，“大丫，咱们毕竟是一家人，再大的气你也该消了吧，哪怕是看在同村的份上，吃个酒而已……” 宋月华停下脚步道，“刘婶子，我不会去的，你这样纠缠着我，同宋大宋二商量过吗？” 听出话里的威胁之意，刘氏马上顿住了脚步。 有些事情一旦发生过，就永远也抹不去。 至于刘氏为什么非要请她去喝什么喜酒，细想之下也能明白，借着她在新媳妇面前立威，想让两家就这样不清不楚地扯到一块去，真把她当傻子了吗。 到了东山后，宋月华先去找了周大富，让他给宋大宋二传个话，让老宋家的人别来没事找事。 周大富点了点头，抹了把汗道，“大丫，最近一直没下雨，井水的水位下降了不少。” 宋月华算了一下，除了上个月下了阵小雨，便再也没有雨水，想来是有些不正常。 大院那边的米粮虽然够吃，宋月华想了想，还是再买些的好。 次日一早，到了县城杂货铺子，一问之下才知道粟米由15文一斤长到了20文一斤。 也不知道过段时间价格是上涨还是下降。 掌柜道，“等仓库里的存货卖完，下批货可就不是这个价了。” “仓库里还有多少？”宋月华问道。 “没多少，1万斤。” 宋月华，“……” 米粮只要存放得当，多囤一点不碍事，宋月华要了5000斤粟米，总共100两。 当天，连着好几辆牛车拉着满满当当的米粮送到东山大院去。 虽然以往宋月华也会买不少米粮，但这次明显是多了不少，村里人见了后，私下议论纷纷，周里正也过来问宋月华，是什么情况。 宋月华道，“最近降水量过少，县里的粮食也涨了价，我怕后面再涨，于是多囤一些。” “你怀疑会干旱？”周里正面上一惊道。 宋月华笑了笑道，“这个说不好，现在快到冬天了，说不定开春雨就来了。” 确实如此，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 周里正点点头道，“反正快过年了，囤点粮也好过冬，我去村里张罗张罗，免得粮到后头越买越贵。” 等到周里正回去后，季明也过来问了一趟。 “我能借个仓房吗？”季明道。 宋月华看着他问道，“大院的仓房反正空着，你这是要囤多少？” 季明笑呵呵道，“明天你就知道了。” 次日，杂货铺老板剩下的5000斤全部被买了，要不是周里正也一起去了，差点全被季明全包圆了。 两人商议之下季明分了2000斤，周里正3000斤。 昨天听了周里正的话，有许多人还没反应过来，又见到一车车的米粮往村里拉。 有些人看着心里着急，跑到县城再买粟米时，价格又涨了2文钱。 周里正自留1000斤，拿出2000斤来，按20文一斤的价格，每户限买50斤，卖给村里人。 有些人觉着20文一斤还是太贵了，还有一些人觉着50斤也不多，总比外头便宜，周里正2000斤粟米很快被村里人分完。 一些没有买到的人也无所谓，总觉得价格还会再回去。 这段时间，朱文言跟张如山都没来学堂。 后面宋月华在学堂碰到了张如山，顺便问了猪倌的事。 猪倌这事说来确实有些违背律法，几年前，朝廷就禁止了本朝与大漠国通商，这一年来猪倌大量收购的都运到了大漠国。 两人私下见不到猪倌，但通过旁听，猪倌应该是不知情的，大漠国的人通过本地人，伪装成北方人高价进行收购，猪倌还以为自己捡了大便宜。 殊不知，天下没有白得的银子。 张如山郁闷道，“你说得对，我身无半点功名，上次因为是亲子关系，才勉强能得以辩护，这次的事情的既定事实，按燕县令的性子，只怕不管你是否受到蒙蔽，全部按通敌来判。” “你现在去考个功名也来不及了。”宋月华道。 张如山摇头道，“讼师，需得是秀才功名。” 宋月华叹了口气道，“我写封信，你们尽快送去驿站，看能不能给你争一个辩护的机会。” 回到家后，宋月华给燕风见去了一封信。 信里只求得到一个辩护的机会。 接下来的日子，朱文言县里村里两头跑，张如山整日泡在书房里面，跟易夫子研究我朝律法。 大约过了8天，燕风见回信，让张如山去找衙门的师爷，那人会安排好的。 得知消息后，朱文言感激不已。 张如山欣喜道，“大丫啊，我就知道你最厉害了。” “狗蛋啊，你可别让我失望。”宋月华道。 张如山，“……” 猪倌的事情，宋月华没再多管了，在杨木匠那里定的食盒早就做好了，往里头垫上几层布，再用油纸包着吃食一包包放上去，整整装满了三大盒，里头的东西耐放，放久一些也不会坏，可以慢慢吃。 小瑜把自己写的乙班的教案也寄了过去。 “乙班的？”宋月华笑问道。 谢瑜有些不好意思道，“宋姐姐说得对，人得有志气嘛，老是畏手畏脚的，我就只能在丁班打转了。” 宋月华很欣慰，笑道，“好好努力，争取以后教到甲班。” 把小玉生辰礼物寄出去后，宋月华现在整日看天盼雨，要是碰上干旱，那就是大灾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陈佳丽 一直到月底，终于是下了场雨，对于大多担心会不会遭旱的乡下人来说，这无疑是场及时雨。 县里的粮食已经恢复到21文一斤，有不少村民洋洋得意，背地里笑话那些在周里正处买了粮的人。 周里正没有理会这些人说的话，只管叫人该干什么干什么。 季明当时买了2000斤，后面21文一斤的时候，他又买了2000斤，这些都囤在了仓房。 这天，朱文言来找宋月华退学，她才想起了猪倌的事。 “你叔父如何了？”宋月华问道。 朱文言道，“叔母与堂弟已经安然返家，叔父在如山兄的辩护之下，虽免除一死，但免不了五年的牢狱。” 宋月华点了点头，能活着就不错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张如山这小子是真有两把刷子。 朱文言拱手道，“文言此次来，是为辞学，堂弟尚且年幼，家中只余叔母操持，多有不易……” “你年纪也不大。”宋月华道。 朱文言难得展露笑颜道，“我比宋姑娘才小2岁。” 宋月华，“……” 人走了后，宋月华轻叹了一声，小瑜说过，朱文言还是挺上进的，学习态度也好，要是一直学下去未必没有升入甲班的希望。 可惜了。 学堂年底的考核过后，马虎等不到明年，第二天就跑去问谢瑜，自己明年能不能升到丙班。 谢瑜遗憾地摇了摇头。 尤其在得知任小美跟花细雨，甚至陈林都能升班了，独留下自己的时候，更加崩溃了，当时就跑着去找张蛋蛋。 张蛋蛋，“……” “张蛋蛋，我不管，你得给我想想办法，我明年要是还升不上丙班，我就成村里的笑话了！”马虎说这话时，都快哭出来了。 张蛋蛋心想，不用等明年，你现在已经是村里的笑话了。 这么个大兄弟，又不好放着不管，张蛋蛋只能自己亲自上，把白书写的课件拿出来抽问过后发现，马虎对于意思还算理解，就是记性确实不好。 如果只是单纯的背不下课本，张蛋蛋还是有办法的。 从这天起，每天散学后，马虎就坐在学堂前院背书，张蛋蛋左手一本书，右手一根从马爷家借来的牛鞭，要是背错了，一鞭子就抽在马虎的背上。 当时谢瑜经过时，还被吓了一大跳。 几天下来，马虎面容憔悴，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大。 谢瑜，“……” 实在不好说什么，主要是这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而且张蛋蛋那套还挺管用的。 宋月华到县城复诊了一次，老大夫还是不同意拆板子，她干脆去了穆阿婆家一趟看看。 从外头看去，屋前打理得干干净净，宋月华敲了下门，又朝着里头喊了一声，结果没人应。 “别喊了，”隔壁的妇人打了个酒嗝，靠着墙道，“老太婆同他孙子出门摆摊去了，吃饭的时候才能回来？” 摆摊？ 宋月华有些好奇，想着晚点再回来，刚往前走了不远，就见穆阿婆怀里抱着个篮子，汤圆在后头推着她。 两人正说着话，见到宋月华，穆阿婆高兴道，“宋姑娘，你来啦？” 汤圆也笑嘻嘻道，“宋姐姐，你是来找我们的吗？” “对啊，你们这是去摆摊了？” 三人回到家里，汤圆给宋月华倒了碗凉水，穆阿婆这才说道，“这还得托狗娃子的福。” 穆阿婆做鞋的手艺确实不错，狗娃子自从尝过绸缎鞋的甜头后，就花大价钱买了不少绸缎的碎头，再找关小蝶缝些花样在上面，拿到州城的大户人家，特别好销。 几人一来二去也熟了，狗娃子会把从外地带回来的小货品原价卖给穆阿婆，让她摆个摊，一个月也能赚些米粮钱。 说完，穆阿婆拿出三两银子给宋月华道，“姑娘，之前借你的药钱，也该还你了。” 宋月华摆了摆手道，“借条我没带出来，下次吧。” “没事，我信你。”穆阿婆还是想把银子还给她。 宋月华把银子推回去道，“阿婆，要是有多余的银钱，你就多买些粮食吧。” 汤圆在一旁开口道，“最近粟米22文一斤，可贵啦。” “再贵也买些吧。”宋月华提醒道。 虽然上个月底下了雨，但整体降水量是不太够的，现在快过年了，井水也没有怎么降，多数人没放在心上，但宋月华觉得，只有家里有粮，心里才能不慌。 从县城回来后，宋月华又碰上来串门的周宝珠。 周宝珠带着3岁的陈佳丽，拎着一个大篮子就来了。 宋月华觉得奇怪，不年不节的，怎么还拎东西，接过篮子一看，一大块腊肉，还有不少糕点，红糖，鸡蛋。 “这好端端的，拎什么东西啊！”宋月华道。 周宝珠抱着陈佳丽坐下后，笑着道，“不值钱，不值钱” 宋月华先给人泡了杯茶，又给小孩冲了碗甜水。 “月华，我听说大宝小宝都上学堂了”周宝珠有点拘谨。 宋月华点点头道，“两小只闲着没事，还不如扔学堂去，好歹也能耳濡目染些。” “没错没错。” 周宝珠连声道，小意地陪着笑。 宋月华直接问道，“周婶子可是有什么事？” 周宝珠捋了捋鬓角的发丝，笑了笑道，“佳丽明年也快4岁了，能让她也跟着大小宝在学堂听听课吗？” 佳丽是女孩，本就不收学费，现在还想提前入学，周宝珠多少是有点不好意思的，但为了女儿着想，还是厚着脸皮求上门了。 “马上就过年了，何不明年再送过来？”宋月华道。 周宝珠解释道，“明年真要等到四岁再送过来，就得下半年了，我想着先商量好，让娃子进学堂试试看。” 宋月华听后没有马上应下，当初她定下4岁的年龄要求，就是担心孩子年纪太小不好管教，大小宝是自家的娃，打也打得，骂也骂得，但若换成陈佳丽。 想到这里，宋月华看了眼陈佳丽，这孩子被周宝珠抱在怀里也不老实，扭来扭去的，周宝珠把人放在地上后，一眨眼功夫就不见人影了。 宋月华道，“先把孩子放学堂放两天，您自个也看两天，若是问题不大，放过来也行。” 有了宋月华这话，周宝珠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丫鬟 第二天，周宝珠就把陈佳丽送进丁班。 上课前，周宝珠特意谢瑜说道，“要是娃子不听话尽管抽，打不死就完事。” 谢瑜嘴角抽了抽，没有多说，点了点头便进了讲堂，周宝珠则跑到里间躲着，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上课后没多久，陈佳丽就站起身，噔噔地往外走。 “你干嘛去？”谢瑜问道。 陈佳丽奶声奶气道，“夫子，我饿了。” “现在不是吃饭的点，坐回去，没看到大家都在上课吗？”谢瑜道。 陈佳丽拍了拍肚子道，“那我饿了怎么办？” “那就饿着。”谢瑜道。 陈佳丽撅着个小嘴，正要往外面跑，坐在门口的刘石头一把抓住，把人给拎了回来。 躲在里间的周宝珠都快急死了，要不是宋月华嘱咐她不要让学生看到，她肯定自己上去把人给逮过来打一顿。 讲堂里面，谢瑜来到陈佳丽面前，“进了学堂就应当听从夫子的话，擅自妄为，该打，把手伸出来。” 看着谢瑜那根教棍，陈佳丽被吓哭了，“我不要上学！我要我阿娘！” 抽完一板子后，谢瑜道，“石头，把人拎到后面站着，你坐旁边看着她。” 谢瑜翻开书本，继续讲课。 陈佳丽站在后面越哭越大声，谢瑜充耳不闻，让学生先背书。 周宝珠看向大小宝，大宝且不说，小宝坐在后头，一脸认真的听课，谢瑜问了几个问题，小宝声音虽然奶声奶气的，但说话流利，一看就答得挺好的。 同样是3岁的小娃，怎么差别这么大，周宝珠原本还有点心痛，这会儿只觉得谢瑜太过手软。 等谢瑜提问到大宝的时候，大宝一脸迷糊，一问三不知，看到这里，周宝珠有些安慰，还好有个差不多的。 陈佳丽看到大宝小宝也不哭了，捏着小手站在后面，撅着个小嘴。 半个时辰后，谢瑜把陈佳丽叫面跟前问道，“能认真听课吗？” “嗯……能……”陈佳丽委屈巴巴道。 看女儿被驯得服服帖帖，周宝珠一颗悬着的心才算落下。 这两天陈佳丽除了下课的时候闹腾得厉害，但凡上课都是规规矩矩，宋月华问过谢瑜后，同意收下陈佳丽。 陈佳丽与大小宝年纪一样大，宋月华问周宝珠，要不要也跟大小宝一样，偶天上一次段夫子的课。 人家亲弟妹都去了，那肯定是好的，周宝珠当然同意。 段夫子那里反正两个豆腐脑是带，再多个豆腐脑问题也不大。 十二月，水井里的水位肉眼可见地下降了不少。 宋月华既要担心降水的问题，又操心小玉过年回家的问题，如果能碰到万通镖局的人还好，要是碰不上的话，要么就不回家，要么她亲自去把人接回来。 刚好在这天，宋月华收到了小玉的来信，竟是找她要银子，数目还不小，要的是50两。 说的是想买个东西，具体什么东西没有细说。 宋月华拿出50两银票，觉得可能会不够，又多加了20两，总共70两银子寄了过去。 小玉这么省钱的人，能让她开这个口确实不容易。 现在家里还有795两银子，宋月华又有了危机感，没想到学绣工，竟这般费钱。 小玉收到70两银子的时候愣了一下，但又笑了起来，果然是阿姐的做派。 拿上银票，小玉就去找燕雨久。 “二公子，银票我拿来了。”小玉拿出80两银子，放在燕雨久的面前。 燕雨久轻笑一声道，“她可是卖了身的绣娘，对绣坊大有用处，对于你，用处没这么大吧。” “确实如此，”小玉直视着燕雨久，郑声道，“80两对于我家亦是有大用，可我还得在绣坊待上几年，总不能由着人欺我，辱我。” “你这反击还真是，一击必杀啊！”燕雨久笑着道，“你我也算相识一场，遇到这种事情，何不来找我？” 小玉摇了摇头道，“此事并非我解决不了，没必要麻烦您。” 燕雨久叹了一声，向着小青打了个手势，小青马上去拿东西。 “你得了这个姚二的身契，是要发卖还是打杀？”燕雨久有些好奇道。 小玉愣了一下，轻轻一笑道，“那也不至于此，我只想着让她受制于我，让她当个丫鬟就行。” 闻言，燕雨久脸上的笑意更甚。 等了好一会，小青不止把姚二的身契带过来，就连姚二本人也带了过来。 在路上的时候，姚二就听到小青说有人要买她。 她平日里不怎么出门的，怎么会有人要买她，姚二实在想不到会是谁，等进了厅堂，看到站在那里的宋玉轩，这个时候，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小青把她的身契交到小玉的手上，姚二才瞪大了眼睛，大喊道，“宋玉轩，你在做什么！” 小青皱眉道，“姚二，从今天起，宋玉轩就是你的主子，面对主子大呼小叫，你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不，不行，”姚二惊恐到有些口不择言，“她不行，不能是她……” 小玉把身契折好后，淡淡道，“姚二，你该收敛些的。” 自从莫俏人被陈竿子赎走后，没有人再出来同姚二呛声，因此她的行事越发张扬，偶尔阴阳怪气几句，小玉都还能忍着。 上个月她生辰，家里寄来的吃食，她本想着分给众人，缓和一下气氛。 没成想，姚二打翻了她的食盒不说，还指着她的鼻子骂人。 若不是绣坊规定，伤人身体者一律逐出，当天怕是会直接对她动手。 后面姚二干的事越发过份，往她的被子里放虫子不说，扔掉她的鞋子，破坏她的绣品，半夜往她脸上泼水，她实在是受不了了。 小玉只想好好学习绣工，等到学成后赚钱养家，让阿姐少操劳些，可没想到这些人不让她好过，如果再忍着，她如何对得起阿姐的教导。 姚二跪着一边哭一边朝燕雨久爬去，“燕督管，求求你，别把我卖给她……” 小青拦在前头，骂道，“你现在同青云绣坊没有关系了，快些滚！” 燕雨久站起身，走到小玉面前问道，“可解气了？” 小玉抬起头一脸不解道，“这有什么可解气的？” 燕雨久，“……” 姚二的身契是小青带小玉去州府办的，回来的时候，小青又道，“往后宋姑娘遇到什么麻烦，只要发生在青云绣坊内，尽管来找我，问题不大我都能帮忙，你也不必担心会麻烦到二爷。” 小玉笑着同小青道谢。 回到住房间的时候，姚二缩在角落，不敢抬起头，一旁的牛花，李妹，欧阳园也不敢吭声。 小玉坐在自己的床上，开口道，“说说看，为何突然开始针对我的。” 三人嗫嚅着没有开口。 “三……” “二……” 姚二突然开口道，“是欧阳园！” 欧阳园脸一红，回嘴道，“你胡说！” “你收到生辰礼盒，欧阳园嫉妒你，私下把你没签契书的事同我们说了，她就是故意的。” 姚二也不是傻子，很快就把事情串连起来，现在比起宋玉轩，她更恨挑拨离间的欧阳园。 欧阳园慌忙解释道，“我，我没有……” 小玉盯着她片刻，轻轻一笑道，“这次我相信你，可要是下次我再碰到什么倒霉事，不管什么事，我都会算到你的头上。” 不等欧阳园开口，小玉又同众人道，“从今天起，姚二就是我的丫鬟，若是有哪位想与她共事，不必绕这么多圈子，直接同我说，我把你们一并买下便是。” 李妹，牛花，“……” 第二百六十三章 小玉归家 桃源村。 谢锋把打好的金钗给宋月华送来。 打开一看，金色钗子头立着几朵大小不一的金色桃花，花瓣花蕊栩栩如生，钗身上还勾勒出桃树枝的纹理，似是一枝刚从树俏折下来的桃花枝。 “这个可真好看。”宋月华翻来覆去小心翼翼地欣赏着。 谢锋轻笑道，“你若是喜欢，我给你打一支梅花簪。” “那还是算了吧。” 宋月华连连摆手道，“金子这种东西，还是塞进袜子让人踏实，戴头上我怕是路都不敢走。” 谢锋。“……” 又过了几天，宋月华收到小玉的来信，她说自己到时候与燕二公子的马车同回，让她不必担心。 同燕雨久一同回来，应该足够安全。 宋月华终于不再操心这件事。 之前的棉花地都种上了土豆，猪场现在有大猪50头，小猪100头，之前一个不小心，被大猪压死了一头小猪，后面柳雪又补了一头回来。 这天，宋月华过来时，柳雪正在铲猪屎，刘有福一担一担往里头挑水，刀小意站在井口使劲地拉水。 “水位又下降了吗？”宋月华问。 刀小意点了下头道，“下了点。” 宋月华重重地叹了声气，这种事情真的没有办法，家里大院的存粮都是足够的，吃上一年不成问题，可要是干旱真的来了，面临的问题又何止饥饿。 再过十多天就要过年了，只能希望明年能下雨。 因为不下雨，粮价上涨的原因，村里头人心慌慌的，宋月华从县里买了好几匹布料，又买了一些干果吃食，跟红纸准备过年。 据宗义说，关家那边过年总共放三天，初二就要来做工，一般的长工倒没有觉得有何问题，只有任老头天天找到田氏诉苦。 好几个从宋月华这边过去的长工，虽然心里有所不满，但也不敢说什么，毕竟一个月500文的工钱，足以堵所有人的嘴了。 20号这天，几架马车停在了学堂门口。 宋月华听到动静出去后，才得知是关家的人，下来的是个嬷嬷，来接关小蝶回家去的。 虽然不似花宝儿一家那么温馨，但也聊胜于无。 关小蝶临走时，给宋月华送来两双鞋子，一双已经绣好了，另一双的花样只绣了一半。 “这是替狗娃子绣的花样，可惜还没绣完，也没时间绣了。” 说完，关小蝶又拿出120两银子。 “宋姑娘，我与小玉都走了，按理我师傅也没理由待在这里，但我看她与张蛋蛋相处极好，做徒弟的帮不了别的，这银子就当她接下来10年的吃住花销，你让她继续留住在东山那间小院子里可好？” 宋月华推拒道，“小玉也是聂娘子的徒弟，我就是养着她又有什么关系。” “这不一样，”关小蝶轻摇头道，“徒弟孝敬师傅理所应当，我给了这个钱，师傅才能心安理得留下来，要是非要算小玉那一半，那就留到下个10年吧。” 见宋月华还要推拒，关小蝶道，“宋姑娘，我应该是回不来了，二哥那边，我会劝他不要针对你。” 宋月华愣了一下，原本她只以为关小蝶是不再学绣工了，但听她的意思，以后都不会再来了。 “回不来……”宋月华喃声道。 关小蝶垂下眸轻嗯了声，“明年成了婚，就不可再随便出门。” “成亲？”宋月华觉得有些突然。 关小蝶不愿多言，点了下头就要走，快到门口时，又转过身轻声道，“麻烦帮我转告季明，紫藤花开那日，我怕是等不到了。” 宋月华捏着手里120两的银票，猛地反应过来。 这两人…… 犹豫片刻，宋月华还是去东山报个信，季明正跟金少阳对练，两人你来我往，大汗漓淋。 宋月华把人叫过来，同他说了关小蝶被接走的事后，季明气还没喘匀就朝着山下跑去。 金少阳独自一人去练枪。 宋月华问段一刀，“他俩现在就能打得有来有回了？” “我说过季明资质不错的。”段一刀道。 确实不错。 人比不得马，季明终归是没有追上马车。 又过了几天，小玉提前回来给了全家一个惊喜，她不仅自己回来，还把姚二给带了回来。 宋月华听到响动，刚打开门，就见马爷直接把牛车赶到门前，笑呵呵道，“把你家二丫头给你送回来了，高兴不。” “阿姐！”小玉从牛车上跳下来，一把抱住宋月华。 宋月华一只手还拿着筐子，另一只手搂住小玉，笑问道，“不是说好晚两天才到的吗？” “燕督管有事，提前了些，我便一起回来了。”小玉道。 宋月华赶忙把人拉进来，又招呼马爷进来喝茶，马爷爷摆了摆手就走了。 这时，宋月华才注意到后头还跟着个人。 “这是我买的丫鬟。”小玉拉着宋月华就进屋了。 现在学堂都放了假，小瑜还是留在学堂给几个想上课的孩子补课，其中就有小宝。 大宝跟陈佳丽得了自由，整天跑到东山跟着段夫子师徒一起练武。 进了炕房后，小玉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阿姐，我可想你了……” 宋月华帮她把东西放好后，笑道，“今天晚上给你做些好吃的，现在说说看，你外头那个丫鬟是怎么回事。” 小玉把她跟姚二的事情细细说完后，低着头闷声道，“阿姐，对不起，又费了这么多银子，等我以后赚了钱，一定会还给你的。” “胡说些什么，你要是一直忍着，把心里憋出病来，是多少银子也治不了的，你能想到这个办法，阿姐很高兴。” 宋月华说完，自己的内心也有些自责，很多事情怪她想得不够周全。 “姚二的身契带回来了吗？”宋月华问道。 小玉从包袱里面翻出那张身契，宋月华接过后道，“这个姚二以后就留在这里。” 虽然不知道阿姐为何这样做，小玉没打算问，只乖巧地点头。 姚二守在门外，打量着宋家的屋子，眼中难以掩饰的鄙视，难怪宋玉轩会跟她们住在一块，还不就是个乡下丫头嘛，若不是搭上了燕督管，她又何至于此。 这么个乡下丫头…… 哪怕是被陈竿子买走，也好过跟着个乡下丫头，想到这里，姚二越发地不甘心，心中暗下决心，她绝不能就这样认命。 没过一会，小玉从里屋出来，同姚二道，“把你的东西收拾好，跟我过来。” 姚二心中咯噔一下，小心问道，“你不会把我卖了吧？” 小玉顿了一下问道，“买下你花了80两银子，谁会愿意花这个钱来买你？” 姚二，“……” 小玉把姚二带到了东山大院，找到柳雪的时候，她正在给猪洗澡，姚二见状捂住嘴退后一步，一脸嫌弃。 “小玉，你回来啦！”柳雪站起身，高兴道，“我还以为你要晚两天呢。” 小玉笑着同她说话，没一会儿后，她指了下姚二道，“这个是我买回来的丫鬟，名叫姚二，以后她就在这里干活了。” 姚二听到自己以后在这里干活，连忙后退大声道，“不要！我怎么能在这种地方干活，我可是青云绣坊的绣娘，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你有选择的权利吗？”小玉一脸平静，“从你动了欺辱人的心思时，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一天。” 姚二不停地往后退，然后朝外头跑去，小玉一脸歉疚道，“柳姐姐，我怕是给你送来了一个麻烦。” 柳雪笑道，“我正缺着人手，你这是给我救急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提亲 当天晚上，宋月华拿出给小玉准备的金钗道，“小玉，这个是给你的。” 小玉打开盒子，惊得嘴都合不上，“金子……这……怎么会是我的？” “这就是给你的。” 小玉连忙摇头道，“阿姐，我不要，这个太贵重了，我不敢戴。” “也不是非得戴着，”宋月华道，“你现在年纪小戴这个太招摇了些，我就是让你看看，心里有数。” “有什么数？”小玉问道。 宋月华笑道，“你也是有金钗的人，现在是一支，以后还会有两支，三支，会有好多支，所以，你现在心里有数了吗？” 小玉想到莫俏人，再看阿姐今天这番举动，无奈笑道，“阿姐放心，我不是那般短视的人。” “那就好，”宋月华把金钗递过去道，“你要不要带走？” “不不不，”小玉拒绝道，“还是阿姐帮我放好吧，这个我带身上总感觉不安。” 宋月华点点头，其实她也是这样想的。 这么好看的钗子要是掉了，她怕是半夜醒来都会心痛的程度。 “那你戴着瞧瞧？”宋月华伸过去道。 小玉嘿嘿笑得有些羞涩，“要是弄坏了就不好吧。” “没事，金子坏不了，去跟小瑜玩玩吧。”宋月华把钗子递了过去。 小玉跳下床高兴道，“阿姐，明天我再还给你。” 很快，隔壁传来了两个小女生的惊呼声。 现在天气渐冷，要是能下场雪就好了。 再过几天要过年，宋月华早早地发了工钱，提前给东山的大伙放假。 今年还是按照去年那样，一个月工钱半个月红封，1只鸡，20个鸡蛋，10斤粟米。 管事则是2只鸡，40个鸡蛋，10斤白米。 据谢文武说，关家那边只发了1个月的工钱，其余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好几个从这边过去后，还在那里眼巴巴等着发节礼。 看包子没有什么反应，任老头委婉地提醒了一句，结果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后，还扣了三天的工钱。 后来就没人敢提这一茬了。 29号是谢锋的生辰。 宋月华准了两个大大的食盒，让谢文武跟小瑜一起带回家。 “师傅，你准备的是什么呀？”谢文武好几次想揭开，都被宋月华给拦住了。 “别打开，热气散了就不好了。”宋月华道。 据宋月华观察，谢锋很是喜欢吃鸭子，所以她做了十多种鸭子的做法，其中腊鸭跟酱鸭，她提前个把月就准备好了。 谢瑜有些不舍道，“宋姐姐，要不明日我再过来？” “我这生辰年年过的，没必要两头奔波。”宋月华笑道。 谢文武叹道，“真是不巧，偏偏同我二叔挨一块了。” 把两小只送走后，宋月华去了趟周家。 快过年了，十一月底的那场雨让众人安心不少，可这一个月水位又降了不少。 周里正也是一脸愁容地看着天。 宋月华道，“明年的地不好种了。” 周里正叹道，“好不好种先不说，能不能种才是问题。” 要是接下来的几个月都没雨，明年就什么也别想再种了。 “周爷爷，如果真到了这个地步，咱们怎么办？”宋月华心里有些害怕。 周里正神色凝重道，“要么逃荒，要么等死，天灾接着就是人祸。” 从周家回去后，宋月华让段一刀赶来牛车一起去县城。 既然有可能会出事，那就做好会出事的准备。 宋月华到县城，现在粟米价格固定在25文一斤，买了300斤盐，买了6000斤粟米，200斤红糖，5坛酱油，50卷麻绳，2000个麻袋，20坛酒，总共180两银子。 段一刀惊住了，“姑娘，你这是……” 宋月华笑了笑没说话，要是赌错了损失的是银钱，要是赌赢了，活下来的就是命，虽然她宁愿自己是白忙活一场，也不愿真的碰上干旱。 把东西拉到东山后，整个大院的人一直忙活到晚上才歇息。 宋月华回到家一觉睡到第二天，刚睁开眼，就见大宝咧着个嘴，冲着她笑得正开心，“大姐，生辰快乐。” 小宝也换上了新衣裳，一把抱住宋月华的腰，抬起头问道，“大姐，长大了开心吗？” “当然开心。”宋月华点了点她的小鼻子笑道。 “阿姐，生辰快乐！”小玉把新做的衣裳拿给宋月华换上。 这衣裳从包边到花样看上去都很精致，宋月华感慨道，“这么好的衣裳，我得多穿几天才划得来。” 小玉笑道，“阿姐不必心痛，这个边上是可以放布的，就算再过几年也能穿。” “那就好！” 王婆婆早早过来给宋月华煮了一碗面。 端过来的时候嘴里还念叨着，“吃完长寿面就长长寿寿，平平安安。” 面里的鸡汤是王婆婆提前在家里炖好的，只等着宋月华一醒来，就能吃上一碗长寿面。 刘石头跟刘小绵到炕房里跟大小宝玩翻花绳。 大宝玩了两把，结了两坨绳子。 刘石头无奈地在一旁解绳子，只剩下小宝跟小绵一起玩耍。 今天村里人都挺忙的，林氏挎着个篮子来的时候，宋月华真觉得当不起，她一个小辈的生日，哪里值得人家上门来。 “给你送个好东西。”林氏笑得神秘，还特意把人招到了柴房，才把篮子揭开。 林氏把东西拿出来道，“这个是月事带……” 宋月华心想，自己也14岁了，是差不多该有生理期了，没想到的是林氏会想到这个方面上来，真的是很贴心。 林氏见她不说话，以为是害羞，温声道，“这个是每个女子都会有的，没什么难为情的，婶子今天给你说这个，也是怕你不知道。” 宋月华收下了月事带，感谢了林氏的好意。 这个东西她倒是知道了，柳雪也知道吗？ 就时，大门敲响，宋月华过去开门，是谢锋赶着牛车把谢文武跟小瑜带了过来。 “你们昨天才回去，今天又过来了，跑来跑去的不累吗？”宋月华无奈笑道。 谢文武从马车上蹦下来道，“师傅，你过生辰，我们怎么能不来呢。” 牛车上的吃食不少，兄妹俩搬下来，说要给宋月华做一顿大餐。 宋月华赶忙把谢锋请进来，连忙问道，“谢二叔，昨天的鸭子你最喜欢哪种？” 谢锋道，“都好吃。” 两人说着话，门还没关，就传来了马蹄的声音，抬头看去，来人竟然是燕风见。 “你怎么来了？”宋月华想不通，这种大户人家的子弟，这个时候不应该都很忙的吗？ 大毛从车厢里伸出头道，“宋姑娘，我也来了。” “欢迎，欢迎！”宋月华笑道。 燕风见不高兴了，“你见到大毛怎么比见到我还开心……” “都开心，”宋月华哄道，“刚好我生辰，谢文武做午饭，你们一起吃顿午饭吧。” 燕风见把马绳往大毛身上一扔，就进了屋，大毛从马车里面一个箱子接一个箱子地往院子里搬。 “等一下！”宋月华阻止道，“干嘛呢，搬家来啦？” 燕风见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搬什么家，我是来提亲的。” “谁提亲？提谁的亲？”宋月华问道。 “当然是我找你提亲，不然还能提谁。”燕风见理直气壮道。 整个院子的人都愣住了，小瑜给谢锋端了碗茶，茶碗就这样在他手中静静地碎成了几块。 谢文武抱着一块腊肉吓得连嘴都合不上，宋月华也愣住了。 “啊……” 第二百六十五章 风调雨顺 所有人都看向宋月华。 宋月华走燕风见面前气骂道，“我才14岁，你打我的主意，你要不要脸啊？” 被宋月华这么一说，燕风见也傻了，连忙转向大毛，“你不是说14岁可以吗？” 大毛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 燕风见懒得理他，问宋月华，“那要多大，你才肯嫁人。” “不嫁。” “说个岁数。” “30。” 燕风见点点头道，“行，等你30我再来找你。” 宋月华，“……” 小玉跑过来，挡在宋月华面前，磕磕巴巴道，“阿姐不愿意，燕三公子何必强求。” 谢文武也抱着腊肉跑了出来，“你……你不怀好意。” 燕风见没理会两人，只道，“她说30岁嫁给我。” “我没有说！”宋月华急忙道。 谢瑜看了一眼二叔，连忙跑过来道，“燕三公子，提亲哪有像你这样，自己搬着东西就上门的。” “谢姑娘，你听我解释，”大毛连忙开口道，“三爷是觉得，自己出面比媒婆更正式，所以……” “那也不成，无媒无聘的，那不成了私相授受了。”谢瑜皱着眉道。 大毛，“……”他说的话，谁乐意听。 宋月华看着燕风见还不服气的样子，无奈道，“你堂堂一个县令公子，找谁不成，找我做什么。” 想了想，宋月华同他商量道，“要不退一步，咱们结拜一个也成，你当我弟，我当你姐。” 燕风见很无语，“你当我傻子吗？” 大毛也解释道，“宋姑娘，三爷是真的惦记上你了，一开始三爷还不确定，后面问了灵华寺的方丈才明白了自己对你的心意绝对是男女之情。” 谢文武忍不住问道，“这种事，你是怎么问的？” 燕风见一脸认真地看向宋月华道，“从大河村回去后，我总梦到你，平时没事的时候心里总想着你，没见面的时候想见你，见到你之后想跟你说话，现在你可能看不出来，但我胸口跳得很快，要是能把你娶回家，小爷肯定做梦都会笑醒……” “啊！”大毛大喊了一声。 燕风见的话说完，就被谢锋打晕给提拎了出去，大门一关，把人关在了外面。 院内所有人都瞧着脸颊绯红的宋月华。 “别看了，都忙自己的去。” 宋月华进了炕房，才松了口气，她活了两辈子，第一次被人当面说喜欢，肯定会不好意思。 至于燕风见，才十几岁，在她眼里就是个小孩，而且这人想干什么干什么，没有半点考虑，她要真的当回事就笑话了。 大宝从院子里跑进屋，手里拿着个红果子，宋月华问他哪来的，听到是他从燕风见扛进来的那几个大箱子里拿的，她才想起来还有这么回事。 等她打开门，把箱子还回去的时候，大毛道，“宋姑娘，留一下点吧，咱们这空着手来也不好。” “空着手就空着手，要真留下我才说不清。”宋月华道。 大毛犹豫一会才问她，“宋姑娘，要是少爷真的等你到30岁，你会同意吗？” 听到这话，小玉小瑜，谢文武全都支起耳朵听着。 宋月华拎着箱子就往外走，“不知道，就像30岁的我做不了现在的主，现在的我也做不了30岁时候的主。” 把剩下的两个箱子全部塞回马车后，宋月华又道，“你该劝劝你家少爷，别惦记我，没结果。” 大毛，“……”他哪根葱敢劝三爷。 “燕风见呢？”宋月华看了一周没看到人。 大毛指了指学堂道，“跟谢二叔在学堂打……比试。” 宋月华，“……” 等到把东西处理好后，宋月华就进了屋，小玉谢文武谢瑜凑了过来，小玉红着脸结结巴巴问道，“那个……阿姐……那个……” 还是谢文武开口道，“师傅，你要成亲吗？” “不成亲，14岁年纪太小，往后你们成婚的年龄尽量大一点，无论是从身体还是心智上来说，都是比较好的。”宋月华认真科普道。 小玉小瑜，谢文武，“……” “二叔？”谢文武抬头喊了一声。 宋月华走过来问道，“燕风见呢？” “在门口。”谢锋盯着她道。 宋月华道，“我去问问他要不要吃午饭了……” 突然，谢锋开口道，“14岁太小了吗？” 宋月华点点头。 “那多大合适？”谢锋又问。 既然是谢二叔问她，肯定要认真回答。 宋月华道，“20岁。” 20岁身体发育好了，心智也算比较成熟，虽然在这里这个年纪已经有些招人非议了，但宋月华发自内心地希望小瑜小玉能够晚些成婚，别的不说，至少生产上的风险就会小很多。 谢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轻声道，“生辰快乐。” “多谢。” 宋月华打开门，燕风见大咧咧地坐在门口，抬起头来有点像被扔掉的小狗。 “要在这里吃午饭吗？”宋月华问。 “吃。”燕风见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走了进来。 中午饭的时候，柳雪带着白书也过来了。 谢文武不仅做了一桌子饭菜，还烤了一个大蛋糕，燕风见尝了一口惊为天人，看向谢文武夸奖道，“明年我还来，到时候你再做这个。” 谢锋道，“明年他不会来，你也别来。” 谢文武刚想说话，谢瑜踩了他一脚，马上就安静了。 燕风见看着谢锋，哼笑一声道，“有没有蛋糕，小爷都要来！” “哦，那你试试看，来不来得成。”谢锋眼神冰冷。 宋月华看了一眼两人道，“想吃蛋糕又不是什么大事，晚些把方子写给你们就成了，不过做起来挺麻烦的，大毛的手劲可能不太够，燕风见你要想吃，就帮帮大毛。” “你倒是挺会关心大毛的。”燕风见酸溜溜道。 大毛，“……” 吃完饭，燕风见临走前特意交代道，“30岁之前，别偷摸摸嫁给别人。” 宋月华，“……” 等燕风见走后，谢锋也带着小瑜跟谢文武离开。 下午把家里收拾完，晚上就能过年，今年还是照样煮饺子过除夕。 高娃子去张家过年，聂娘子跟张蛋蛋到宋家来过年。 大院里的女人自己张罗了一桌子菜，聚在一起过除夕。 几个小孩在院子里烧竹子，烧得噼里啪啦地响，王婆婆抱着大盆，一边搅馅一边伸出头，朝外面喊，让几个娃娃都小心点，别被崩着。 夏娘子跟聂娘子一起包饺子，两个人一边包一边说笑。 小玉在那里煮饺子，张蛋蛋给众人端碗，走到包饺子那桌时，还特意给聂娘子喂了一个。 夏娘子打趣道，“亲儿子都没有这么孝顺的。” 聂娘子一边包着饺子满眼慈爱道，“是个好孩子，过了年，我想收他当我干儿子。” “这是好事啊！”夏娘子觉得这个主意挺好的，同聂娘子说了起来。 饺子煮得差不多，白书把几个小的都叫进来吃饺子，热气腾腾的饺子，一咬开汤汁还有些烫嘴，宋月华在边上让几人吹吹再吃。 刘小绵跟刘石头还耐得下心，大宝吹了两口就往嘴里送，烫到嘴了又舍不得吐出来，宋月华直接上手把饺子从他嘴里挖了出来。 小宝吃了一碗饺子就吃不下了， 柳雪在一旁煮糖水，问她要不要喝甜水，小宝连忙点头说要喝，众人都笑了起来。 宋月华吃了三碗就不吃了，打算留些肚子等会再喝糖水。 段一刀悄悄问宋月华，朱艳丽有没有寄信回来。 “没有。” 段一刀转过身拿起酒跟易夫子喝了起来。 易夫子一年到头好不容易歇上一天，坐在那里一边吃饺子一边出谜题，白书跟张蛋蛋答对了几个，夏娘子答对了几个，宋月华本以为凭自己两世的见识总能答对几个，结果一个都没答对。 柳雪安慰她道，“师傅，我也猜不出来。” 宋月华并没有被安慰到。 让人没想到的是，小宝也猜出来几个。 宋月华高兴地抱着小宝道，“我们小宝肯定是天才。” “大姐，我呢？” 大宝指着自己问道。 宋月华想了想道，“大宝以后每天都会开开心心，高高兴兴的。” “好耶！”大宝高兴不已。 吃饱喝足后，白书，张蛋蛋带着刘石头，大宝又在院里烧竹子玩耍，小孩的玩闹声，噼里啪啦的爆竹声，鼻间还有瓜果的香味，恍恍惚惚一年又过去了。 宋月华悄悄许了个愿，希望明年能风调雨顺。 第二百六十六章 买人 初一这日，村里人都到各家各户拜年，宋月华摆出不少干果吃食，招待客人。 除了平日里交好的几家，就是不怎么走动的人家也会过来串个门。 村里的廖婆子，带着大孙子上门来，瓜子一接一把地往兜里装。 正好唐氏跟张氏也过来了，看到后笑道，“哎哟这是来拜年啊！可别把兜给撑破了。” 张氏皱着眉道，“在别人家还是客气些好。” 结果廖婆子装成一副假装没听到的样子。 唐氏拿过盘子，笑盈盈道，“好歹也给婶子留几粒，你说上哪家有这待遇，大丫客气，尽拿些好东西招待乡亲，早知道会有人连吃带拿，我看她还是学别人家，摆些酸果干好了，廖婶子，您说我说得对不对啊！” 张氏接话道，“回去后同娘说一声，好东西还是收起来，你只当待客，别人过来进货。” 廖婆子尴尬地笑了两声，连忙拉着孙子离开了。 宋月华笑道，“两位婶子先坐一会，我再去抓些瓜子，灶上还煮了甜水。” “别拿了，”唐氏拦住道，“再拿出来又碰到个不要脸的，全给你霍霍了。” 宋月华还是端了一盘瓜子出来道，“也就碰上这么一个，总不能因为一颗老鼠屎就坏了一锅汤，瓜果本就是用来待客的，全藏起来算怎么回事。” 等到晚上的时候，夏娘子搬了两坛酒过来，“姑娘，我把酒都放你这里，那两人得了闲，一天到晚就没个清醒的时候，买了六七坛，恨不得整日泡在酒罐子里，一整天昏昏沉沉的，正经事也不同你说。” 宋月华接过酒坛问道，“什么正经事？” 夏娘子道，“边无跟张如山，打算参加今年四月县试，两人的学识没有问题，不管中不中，下场试一试，心里也好有些成算。” 宋月华点点头，“只剩下几个月了，先同他们家里人打声招呼……” “要说的就是这个事，”夏娘子往门外看了一眼，才低声道，“边无科举一事还需保密。” “为何？”宋月华不解道。 夏娘子道，“边无与家中似是有些龃龉，科举一事希望我们能帮忙瞒着，银钱他那里都有，不必担心，等到科举之后，再说不迟。” “不想让儿子科举？这是哪门子道理，真不想让他科举考试，一开始又何必送到学堂来，这不矛盾吗？” 宋月华难以理解。 夏娘子轻嗯了一声道，“这个事，我私下托张蛋蛋打听了一下，白家屋子旁边住着刘家人，据说边家那个女人有些不正常。” 不正常？难道是精神病？ 这也说不通啊，边忠总归是正常的吧，宋月华实在想不通有什么理由能阻止自己儿子参加科举。 中午的时候，小玉带着大小宝回来，三人在村里跟几个小孩一起玩耍，大小宝兜了满满一兜子瓜果吃食，都是村里人塞给双胞胎吃的。 大宝的背上还背了一只晒干的草鱼，一问之下才知道，是狗娃子给他挂上去的。 宋月华把鱼给取了下来道，“今天晚上给你们蒸草鱼吃吧。” “好！”大宝高兴道。 “快去炕上呆着，别冻坏了。”宋月华把两小只从灶房赶走。 初二，谢文武要去关家那边做工，所以早早来到宋家，他把从家里带来的皮子抱进屋里，“师傅，这是阿娘让我送给你的，皮子都是硝制过的，可以直接拿来用，她手艺不好缝制的事，还是让你们来比较好。” “替我多谢你阿娘。”宋月华收下道。 皮子大多是兔皮，狍子皮，硝制过后没有半点异味，冬天做个毯子或者披风也是很适合的。 可惜她的手艺还不如余氏，正好让小玉带走，青州没有火炕，做个披风也是暖和的。 初三。 聂娘子要办认亲宴，托人买了不少鱼肉，在大院里做了两桌子饭菜，请来的都是些熟人。 除了大院的人，周家宗家，王家马家，竹家全都叫上了。 夏娘子也帮着在张罗。 张蛋蛋磕过头后，喊了声娘，聂娘子笑得直按眼角，夏娘子在一旁温声道，“恭喜啊！” 季明拍了拍张蛋蛋道，“以后你也有娘了。” “对的，我也有娘了。”张蛋蛋笑道。 不管是张蛋蛋，高娃子，还是汤圆，都是一些孤苦的孩子，能有今日，季明是打心眼里为他们高兴。 席面上，张蛋蛋一直喊着阿娘，一开始宋月华觉得这孩子嘴真甜。 但她偏偏坐在聂娘子旁边，耳旁一直传来张蛋蛋的声音：阿娘，你尝尝这个，阿娘，你尝尝那个，阿娘，好吃吗？阿娘…… 吃完席回到家，宋月华脑袋里还回荡着，阿娘……阿娘…… 大年初四，宋月华叫上段一刀带着小玉去到县城牙行。 这次来牙行，宋月华是想买个人。 之前是她没想周全，为了省下食宿的钱，让小玉住在大铺间，产生矛盾是必然的。 这次碰到的是姚二，还能把人买下来，后面要是升到中级班，或是高级班去了，到时候再碰上这种人，就不是银子能解决得了。 之前大毛说过，没有签契书的姑娘，要么住在绣坊的独院，要么就住在外头的院子。 她在花林巷有个屋子，等到那个书生一走，可以让小玉住进去，但小玉一个人肯定不成，至少得买个丫鬟陪着，自己才能安心。 候五得知宋月华这次是想买个丫鬟，热情道，“牙行就小丫头多，大的小的，高的矮的，应有尽有。” 后院有片空地，候五把人叫出来，一排排站着，一个个面黄肌瘦，双眼无神。 宋月华看了一圈后，让小玉自己挑。 小玉一个个看了过来，最后指着一个十二三岁，个子高挑，看上去也算干净的姑娘道，“阿姐，我想要她。” 宋月华看了看，觉得不错，正要同候五说时，面前一个矮个子姑娘突然跪下，同宋月华道，“姑娘买我吧，我什么都能干，吃得也不多，买我很划算的。” “你把头抬起来。”宋月华道。 后面那个高个姑娘，紧张了起来，看了眼小玉，又看向宋月华，整个人背脊挺直，双手攥得发白。 矮个姑娘抬起头，宋月华问道，“你多大？” “回姑娘，今年10岁。” 宋月华又问道，“你都会干什么？” 矮个姑娘回道，“我会煮饭，缝衣裳，割草，喂猪，扫地，砍柴。” 宋月华点点头。 后面那个被小玉看中的高姑娘也开口道，“姑娘，她说的我都会，我还会些拳脚。” 哦，这个不错，宋月华打了量了一番，问一旁的段一刀。 段一刀轻笑了声道，“应该是会些花拳绣脚。” “那也是不错的。”宋月华道。 会点拳脚，这倒是中了宋月华的心思。 矮姑娘听了这话，顿时就感觉自己没什么希望了。 宋月华同候五道，“这两个我都要了。” 面前矮姑娘猛地一抬头，感觉眼前这人就跟女菩萨似的。 第二百六十七章 江雨齐紫 像她们这种送到牙行来的姑娘，要么被一些富贵人家挑去当下人，要么被买去当童养媳，要不就是被一些乱七八糟的地方买走。 宋月华过来的时候，小个子女孩就偷偷从门缝里看到她了。 看上去不像什么富户，听牙人的话，是买了当丫鬟，农户人家，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女子出面买人，至少应该不会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所以才会有刚刚的自荐举动。 两个姑娘总共16两银子，宋月华把钱交给候五后，问了两人名字，高个姑娘回道，“回姑娘，奴婢叫齐夭。” “是长发齐腰的齐腰吗？”宋月华问道。 高姑娘抬起头道，“阿奶盼着我早些夭折，应该是这个夭。” 接下来，矮姑娘回道，“回姑娘，奴婢名叫江贱女。” 宋月华，“……” 小玉问道，“你们要不要换个名字？” “请姑娘赐名。” 二人正要跪拜下去，小玉把人扶了起来道，“赐名就不赐了，你们给自己取个喜欢的名字吧。” 候五过来问道，“要不，先把这身契先弄好，名字的事情慢慢再想。” 宋月华正欲点头时，矮姑娘连忙道，“我喜欢雨，可以叫江雨吗？” “可以。” 高姑娘也道，“以前在山野见过一种花，不知道什么名字，小小一朵，藏在草间，拨开草丛一看紫色点点，好看得不得了，我想换成齐紫，可以吗？” 宋月华笑道，“当然可以。” 正好趁着办理身契，候五顺便把两人的名字也给改了。 拿到身契后，宋月华让候五给她留意着，到时候她还想买几个身手不错的护院。 候五连忙道，“宋姑娘放心，来了人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护院这一块，宋月华不是不着急，而是这种人就算买到了，也不能第一时间就送到青州去，虽然有两个丫鬟，可毕竟都是些小姑娘。 像那种有些身手的男子，在没能确认那人的品性之前，送到小玉身边也不安全。 回到家后，齐紫跟江雨洗了个澡，宋月华找了几身旧衣裳给两人穿，换完衣裳后，两个小姑娘看上去一个稳重，一个机灵。 倒是互补了。 宋月华让段夫子教了齐紫一些基础招式，宋月华教江雨煮了几道小玉爱吃的菜。 这天，小玉在聂娘子这里绣样子，门外就被人给敲响了。 两人出门一看，居然是姚二。 姚二扑通一声跪在两人面前道，“宋玉轩，我求求你别把我放在这里，她们整日叫我扫猪粪洗衣裳，我这双手是当绣娘的手，要是再这样干下去就毁了啊！” 聂娘子看了她一眼，便同小玉道，“你处理吧。” 说完就转身进了屋。 小玉淡淡道，“姚二，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毁与不毁又与我何干。” “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说着，姚二拼命磕头道，“我给你磕头，给你认错，求求你放过我吧，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 “当初你往我被子里塞老鼠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年，半夜往我脸上浇水，害我发烧的时候，我记得你笑得很开心，恶语中伤我的时候，你的那副嘴脸又去了哪里？” 小玉道，“你放心，我不会要你的命，毕竟你的命可值80两银子。” 姚二趴在地上哭得伤心欲绝，小玉叫住路过的长工，让人把姚二给带了回去。 回到大院后，姚二消极怠工，柳雪也不来硬的，只道，“你若在我这里做不下去，那便给你换个地方干活吧。” 柳雪让丁翠姑把姚二送到了宗义那边。 不过两天时间，姚二就跑了回来，宗义那边只有何氏一个妇人，干的都是重活累活，干得不好，宗义也不给人饭吃，找人守着她，直到把活干完，才让她停下。 姚二跪在地上磕头道，“柳管事，我求求你，让我回来吧。” “姚二，你在大院这段时日，可有人为难你？让你干的都是大伙平日里会干的活计，没有人苛责你，也没有人惩罚你，你该知足的。” 柳雪说完又道，“我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明日你便回来，若你再是这般表现，那还是回到宗管事那里去吧。” 一晃就到了初十，县里小青托人来信，问小玉要不要明天一起去青州。 “不是说过了十五吗？”宋月华皱着眉道。 之前小青说的是大约过了十五出发，可以让小玉一起同走，没想到突然就要提前走了。 “许是有什么急事吧，要不我晚些时候再找个商队一起走？”小玉道。 “不成，不成，”宋月华摆了摆手道，“商队哪里有县令公子的护卫来得安全，我给你准备东西，你去跟齐紫江雨说一声。” 宋月华说完又给小玉塞了张20两的银票道，“这个你先收起来，晚上缝到衣袖子里面。” “哎呀，阿姐你去年给的银子我还有25两呢，你给我这么多做什么，我不要了。”小玉急忙跑下炕道。 宋月华，“……” 当天晚上，宋月华忙到大半夜，做了许多吃食，齐紫跟江雨也忙了许久，还是宋月华让她们早些去睡，接下来要坐两天的马车，可不怎么好受。 次日一早，宋月华早早起来，套上牛车，扛了三百斤白米放在车上，又把昨日做的吃食放进背篓。 小玉急忙道，“阿姐，你都给我了，你们吃什么？” 宋月华附在她的耳边透了个底，小玉就不说话了。 “好啦，快些上车，齐紫江雨，你们也上去。”宋月华笑道。 赶着牛车到县城后，几人又换了一辆马车，把三人送到燕府的门口。 宋月华同小玉嘱咐道，“逢年过节，燕二公子要回来，你再一同回来，房契我交给你了，你们三人住在那里也合适，等过些日子，我再安排个护院过去，有什么问题就给我写信，千万别瞒着我。” 小玉一直不停地点头。 宋月华又交待齐紫跟江雨，让她们俩好好照顾小玉，平时出门一定要多加注意安全。 把人送走后，宋月华去了趟杂货铺打听了粮价，现在粟米涨到了28一斤。 “这都快赶上白米了。”宋月华嘟囔道。 掌柜叹气道，“赶不上的，白米现在60文一斤。” 家中米粮囤了差不多一万多斤，宋月华没打算再买，而且地里土豆也快收了。 现在土豆地里全靠人力打水浇地，累是累了些，等这批土豆长成应该问题不大。 正月十三，老宋家娶亲，宋月华去大院干活时，唐氏凑过来说道，听说娶的是稻竹村一户姓姜的女子。 “稻竹村？”宋月华道，“那离得挺远的啊。” 唐氏点头道，“听说还挺穷的，要不是又远又穷，哪个好人家会把女儿嫁给老宋家。” 那一家子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这个女子要是个软乎性子，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会不好过。 让宋月华没想到的是，老宋家办了婚事的第五天，宋大郎居然带着新妇一起找上门来了。 姜氏走在前头，宋大郎跟在后头，两人一齐上门。 “堂妹啊，咱们还是第一次见吧，我是你刚过门的嫂子。” 姜氏笑着过来准备拉宋月华的手，结果被宋月华躲过。 姜氏也没有尴尬，只笑着道，“我知道你不愿意同那两个老的扯上关系，你放心，嫂子也认同你，要是我遇到那种事，别说不来往，就是往他们碗里下药，那都是他们该的。” “姜梅！”宋大郎厉声喊道。 姜梅朝着他轻笑了一下，又转过来道，“今天我来也不为别的，说白了，一是来看看堂妹，二是来表明立场，我跟堂妹之间初次见面，也没那么多仇跟恨，堂妹可千万别牵怒我呀。” 宋月华，“……”这个女人是个厉害的。 宋老头跟宋婆子往后准会在她手上吃大亏，老宋家怕是会被她当狗玩。 第二百六十八章 先来后到 宋月华淡淡道，“没什么牵怒不牵怒的，但你别再叫我堂妹，这名头前十年我没担上过，后十年也不想担上，我同老宋家往来不多，继续保持现状就好，我这人性子差，不好串门，不好交友，往后没事别在我面前晃荡就行。” 姜梅愣了一下，随即呵呵笑道，“行了，往后大丫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嫂子也希望能弥补一些。” 正月十六开学。 今年的升班表，宋月华特意去看了一下。 甲班人数不变。 从丙班升到乙班的有3人，分别是，马龙，蓝彧，赵豆豆。 从丁班升到丙班的有5人，刘石头，任小美，陈林，花细雨，马虎。 马虎赶在年前又补考了一场，谢瑜才让他升到丙班。 升到丙班后的马虎，终于得到马爷的应允，今天一早就到武学班找段夫子报道。 段夫子笑呵呵道，“你小子费了这么大劲才过来，放心，绝对把你练成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从今天起你小子就排行老八。” 马虎惊道，“我还排在那两个奶娃娃的后面？” “没错，咱们不讲究年龄，只讲一个先来后到。”段夫子道。 马虎，“……” 赵铁娘排第五，他排了个第八，原本就有些差距的两人，现在中间还塞了两个奶娃娃，马虎欲哭无泪。 好不容易到了武学班，他一来就找赵铁娘打了一架，一眨眼的功夫，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就又躺下了，就跟当初在后山的时候一样。 这次的升班表，宋月华看后还是很欣慰的，虽然没人升到甲班，但有三个升到了乙班。 领到升班奖的三人，回到家，自然是全家欢喜。 马爷接过马龙的200文钱，乐呵呵道，“咱们小龙是个有出息的，听说张家当初就是把奖钱当成吉钱给供奉起来，咱们也供奉起来如何？” 覃秀秀端上来一盆土豆烧肉道，“这个由您决定，幸亏小虎早早问过谢夫子，要不然，这一时半会的，上哪里准备这些菜。” 等到菜上齐后，马爷看到拿着筷子不停发抖的马虎，问道，“你这是怎么啦？” “没事，”马虎嘴硬道，“多练练就好了。” 马龙笑了一声，给他夹了一筷子肉。 蓝彧得到升班奖钱，整个大院都为他高兴。 蓝婆婆特意找柳雪买了一只鸡，晚上给大伙加餐。 晚饭时候，看着两大碗土豆炖鸡，白书用胳膊推了推蓝彧，小声道，“今天托你的福啦。” “下次你升班，难道不打算请回来？”蓝彧笑道。 白书笑了笑，夹了一块肉放到蓝彧的碗里道，“多吃点，下次咱们一起升班。” 其实这次没有升到甲班，白书还是有些失望的，他在乙班已经待了很多年了，心态上难免会有些焦燥。 赵豆豆拿到升班奖回家后，第一时间就被赵二狗要了过去。 “爹，钱给你了，养猫这事，你是不是该给我办好了？”赵豆豆抱着胸歪着头问道。 赵二狗拿着铜板数得正开心，笑呵呵道，“放心，早晚的事。” “不成，你得给我个准话。”赵豆豆拦在前面。 赵二狗不耐烦道，“你急什么，这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那我去跟阿娘说说奖钱的事……”赵豆豆越过赵二狗就要进屋。 “等一下！” 赵二狗同他商量道，“我去给你说养猫的事，年底你升到甲班，到时候奖钱也要交给我。” “年底？”赵豆豆摇了摇头道，“不成，甲班没那么容易进的，而且我升到甲班，你打算给钱让我科考吗？” 读书人费钱，赵二狗下意识就摇头。 “所以，阿爹，你让我去甲班做什么呢，考试费钱，你想自找苦吃吗？”赵豆豆道。 赵二狗刚想点头又觉得不对劲，正要琢磨，就听到刘翠翠在后头喊了一声，吓得他怀里的铜钱一个没拿稳，就掉了出来。 “啊，老爹你完蛋了。”赵蛋蛋叹气地摇了摇头。 赵二狗，“……” 开学之后没多久，天气渐渐回暖，县里张榜公示，今天的县试定在二月十五号。 二月的时候，宋月华的右腿已经好多了，老大夫给她拆了板子，并嘱咐她不要使大劲，不要走太久，再养一段时间。 休养了几天后，宋月华烤上了几只鸡，去了一趟不归山的蛇洞，等了许久都没等到白大仙，宋月华只当白蛇还在冬眠，把烤鸡又背了回来。 地里的土豆该挖了，大院调了丁翠姑跟唐氏，张氏过来帮忙，人手这一块差不多够了。 花了五天的时间，总共差不多挖了14万斤的土豆，这些土豆，宋月华不打算卖，让人挑着全部都藏进大院的地窖里面。 季明想从她这里买几万土豆，也被宋月华拒绝了。 周大富道，“现在地全靠浇，要是三月四月还没雨，今年的棉花怕是种不成了。” “再等等吧，说不定再过几天就有雨了。”宋月华道。 种地全靠天，要是老天一个不顺心，全年就白折腾了。 这天刚从大院回来，刚关上门就听到敲门声，开门一看是马爷，原来候五托信过来，说是明天早些过去，牙行要来一批青壮年，估计能找到练家子。 练家子这种事情肯定要找段夫子。 次日一早，二人早早赶着牛车到达县城后直奔牙行。 候五从里面叫出来一批人，三十多个尽是高矮胖瘦不一的男人。 宋月华同段一刀道，“你去挑几个身手好的，然后再由我来选。” 段一刀点点头，一个个看过去，叫了几个人练了练手，最后挑了一个三十多名的中年人，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这下，宋月华有点看不懂了，低声问，“你确定没看错？” 段一刀道，“你不要以年纪取人，这两个的身手都不错的。” 宋月华，“……” 这两个人，年轻的那个眉眼长得十分俊俏，就是整个人看着有点阴郁， 另一个中年人，长得高大壮实，一看就很可靠的样子，两相对比下，宋月华自向偏向年纪大的的那个，成熟，稳重。 “你们比比看，谁赢了我要谁。”宋月华道。 第二百六十九章 韦大裴风 候五给两人找了片空地，由段一刀当裁判，一大一小两人赤手空拳地对打了起来。 少年人身形灵活，中年人稳打稳扎，宋月华不太懂，只觉得中年人打得少年到处窜，心中感到暗喜之时。 结果下一瞬，少年一个翻身坐到中年人肩膀，拳头顶着中年人的太阳穴。 宋月华，“……” 无奈地看了段一刀一眼，结果段一刀抹了下嘴道，“咋啦？早上吃的蛋黄沾嘴角了吗？” 宋月华懒得理他，就见候五过来问道，“宋姑娘觉得如何？” “就他俩吧！”宋月华道。 候五喜道，“这两个都要吗？” 宋月华点头，原本是打算只买一个，现在想想，也不在乎多买一个人，多个人多个选择，安全可比银钱要重要。 两人一共30两银子。 宋月华以为涨价了，候五小声解释道，“青壮年能干的活多，自然也贵一些。” 年纪小的那个衣服被扯破了，整个后背都露了出来，看着少年人一脸尴尬的样子，宋月华让候五给他找套衣裳给换上。 候五带着上人去后院去换衣裳，宋月华跟段一刀坐在前厅等着。 前厅这个地方，宋月华很是熟悉。 想当初就是在这里坐了个把月，原本想招募先生，结果一个都没看上，还是候五带着去抢人，才抢来了易夫子跟段夫子。 就在宋月华准备跟段夫子说起这段往事的时候，就听外面有人争吵了起来。 宋月华跟段一刀对视了一眼，两人默契地朝着门外看去。 一个老者气急败坏道，“我那院子如何不值200两，你莫不是看我急着出手，就想压我价！” 对面那个牙人道，“您怎么能这样想，我也是按客人的出价报给您的。” “那你让我同客人当面说！”老者急得胡子都快翘起来。 那牙人又道，“没这种说法的，不然您又何必找到牙行，您说是不是。” 老者更气了，“你是当我没来过牙行，什么都不懂吗？我现在要求换人，换个牙人！” “您老坐着，消消气，”对面的牙人好声劝道，“不是我不愿意，是买主自己不乐意见人。” 老者拂开那人，怒道，“我且再给你三日，要再不成，你也不必做我这单买卖了。” 等老者走后，那牙人才呸了一声。 宋月华大约也能猜出是什么情况，虽然她想不通这个牙人怎么会这么猖狂，但她觉得这个墙角可撬。 于是小声让段一刀追上那个老人家，打听打听是什么情况。 这边，候五找了件旧衣裳给少年人换上后，带着几人去县衙办理身契。 进了衙门，候五流程很熟，很快就把办好的身契交给了宋月华，说了几句讨喜的话才离开。 三人在城门口等着段一刀。 宋月华正好问问这两人的身世。 中年人名叫韦大，三十多岁，之前在一户员外家当护院，后面员外家生事故，他才被卖至牙行。 十二岁的少年人名叫裴风，原本家中开武馆，后因父亲染上赌瘾，家中产业悉数变卖依旧还不清欠债，母亲一气之下上了吊，他也被债主卖了抵债。 宋月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段一刀才回来。 原来那位老者姓尤，是一户姓尤人家的仆从，主人曾在这个县城读书，家中富裕，便在县中购置了一套院子，奈何多年来榜上无名，一气之下回了老家。 如此，尤老人便留下来一直守着这套院子。 从去年开始，尤老人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天不降雨，米价上涨，写了信件寄给主人家，主家回信，让他早些卖了房屋，回去云梦洲。 尤老人当时就迫不及待，急忙到牙行给自家院子挂牌，他做梦都想着回去云梦洲，与家人团聚。 可院子挂了整整三个多月，那牙人许多次都想压他的价，也不让买家与他见面，尤老人便想着换家牙行，结果谁知道，再换也换不成了。 牙行的规矩是，一家挂牌后，除非牙行撤牌，否则第二家不准挂。 那个牙人明显就是吃准了尤老急切回家，想把院子的价格给耗下来。 这会儿天色还早，宋月华想去那院子处看看。 在段一刀的带领下，四人来到了尤府门前。 来应来的正是刚刚的老人。 尤老人见段一刀带着几人一同前来，连忙上前拱手说话，把人引了进去。 推开两张厚重的木门，里面是套二进院的四合院，整体不算大，但青砖黑瓦，飞檐翘角，阳光洒落在院内的青石砖上，透过树叶，穿过回廊，整体显得古朴且典雅。 宋月华心中震动，这庭院就像一口寺院的古钟，叫人神思恍惚。 看一圈下来，宋月华问道，“这院子，您最低卖多少？” 尤老叹息了一声道，“我是真的折腾够了，最低200两，姑娘若是觉得可以就成交，若是不行就直接走吧！” 之前宋月华找候五了解过县里面房屋的价格，尤老人出到200两绝对不贵，不需要做别的打算，只要挂出去，300两是绝对可以卖出手的。 算起来，这次也算是她捡到漏了。 宋月华道，“价格我接受，明天一手交钱一手过契，你看如何？” 尤老本不抱什么希望，听到宋月华这话，顿时欣喜不已，忙道，“姑娘家离此处远不远？若是不介意，我有马车可送姑娘回去。” 宋月华知道尤老是怕她跑了，只道，“我家住在桃源村，老先生若不介意太远，可与我一同前往。” 尤老人当即套上马车，把四人送回了家。 下车后，尤老人看了眼宋家没有多言，只道明日再来接宋月华。 “您这来回奔波也麻烦，明日我早些过去便是。”宋月华道。 尤老人哈哈笑道，“不碍事，不碍事。” 说完掉转马头就走了。 宋月华，“……” 刚落地的韦大跟裴风只看了一眼宋家的屋子，便都低着头没敢再看第二眼。 宋月华道，“段夫子，你先带他们两个去东山，好好洗个澡，换身衣裳，先跟着你一起练武。” 把这两人放到东山，一边学武一边观察，到时候再决定送哪个去青州。 第二百七十章 买下尤府 第二天一早，宋月华洗漱完，吃过早饭，推开大门一看，就见门口停着一架马车，尤老人转过头，朝她笑了笑。 宋月华一时无语，也不知道这老人家是什么时候来的。 “姑娘，早呀！”尤老自觉不好意思，忙道，“您先忙，什么时候走都成。” 没办法，宋月华叫上段一刀，一起坐上马车前往县城。 两人到了尤府，宋月华检查过房屋后，拿出200两银子的银票，尤老收了银子也不含糊，直接把打包好的行李往马车上放。 宋月华一问才知道，他打算过完房契，就直接回老家。 这么着急，是在被人追杀吗？ 两人帮尤老把东西搬上马车，三人带着房契一起去衙门过户。 这次遇到的不是师爷，是个没怎么见过的主簿。 一旁的尤老连忙递上一个荷包，主簿也没有为难二人。 把房契办好后，二人出了衙门，尤老脸上如释重负，朝着宋月华拱手道，“此次若不是姑娘，我还不知道要在这里耗上多久，姑娘若有空来云梦州，我自当奉为上宾。” 宋月华侧身回礼道，“有缘自会再见。“ 尤老坐上马车，朝着两人挥了挥手，马车很快跑远了。 段一刀突然开口道，“老易不就是从云梦州来的嘛！” 宋月华心想，自己买了那么大个宅子，段一刀也不说点什么，竟一门心思只想着易夫子。 两人在宅子内外转了转，不得不说，尤老是个讲究人，目所能及之处，半粒灰尘都找不到，完全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要不是被那个牙人逼急了，只怕价格绝对不会少于300两。 这个房子与花林巷的房子不同，位置好，格局好，哪怕是在她们这个小县城也是很不错的房子。 两人转悠完，就准备回去，锁门时，段一刀看着大门上挂着尤府二字的牌匾，问道，“姑娘，这个改天我给你做一个挂上去？” 宋月华抬头一看，摇头道，“不着急，先挂着。” 这院子虽好，要是能赚笔差价，宋月华还是打算出手的，挂什么名头不重要。 而且，那个牙人惦记了三个月的肥肉，就这样被她截胡了，暂时还是先别太过高调的好。 回到家后，宋月华经过学堂，想起正在准备下场考试的边无跟张如山。 这二人最近刻苦得很，易夫子让两人住在学堂，一人一个房间，为的就是不让人打搅到他们。 眼看还有个把月就要考试了，正好她买了了院子，这个一个多月可以让两人在尤府准备考试，一方面是图个清静，另一方面也是提早适应，到时候去考场也方便。 易夫子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宋月华才去问的两人，“我在县内买了套院子，那处地方清静自在，十分适合温书，且离考场极近，你二人觉着如何？” 张如山笑道，“于我们来说自然是极好的。” “宋姑娘，这样会不会太给你添麻烦了？”边无问道。 宋月华道，“要是会给我添麻烦，我就不会开这个口，科考乃是人生大事，不必同我客气。” 张如山跟边无相视一眼，随后拱手道，“多谢宋姑娘！” 既然是打算让人安心备考的，那就还得再找个人过去照顾他们。 正好张家人都在，宋月华同他们商量这件事，“如山跟边无住在我那个院里备考，不知道金奶奶有没有时间过去照看一二？” 张家人先是一愣，随后张二牛犹豫道，“照看如山是应该的，东家新买的院子，让他们住过去会不会不太好？” 宋月华笑道，“也不是什么新院子，科考是大事，能照应的自然该照应。” 张家人感动不已，在宋月华的分析下，如果住村里也没问题，不过总归没那么清静，而且去县城考试还得坐牛车再排队，多少会有些耗人精力的。 县试府试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住客栈再好，也没自己家舒心，而且在外头的吃食也不安全，假如遇到个坏心思的，伤了身子，都没地言说理去。 宋月华结合各种小说电视剧在这里分析，听得张家人冷汗直冒，他们哪里想得到，考个试而已，怎么跟进了狼窝一样。 而且参加考试的都是读书人，怎么会有这么多坏心眼。 “东家，你的恩情我们记下了。”张二牛重声道。 唐氏看了眼金奶奶，又道，“东家，我这个月工钱不要了，我去照顾他们吧。” 金奶奶开口道，“虽然我老了些，也没那么不中用，老二媳妇，你既然在东山干活，就安安心心把活干好，如山那里有我在，你们不用担心。” 唐氏看了眼张二牛，只见他轻摇了下头道，“有娘在，我们哪里需要担心什么，到时候有什么需要的，我们给您老人家送过去。” 这个事，宋月华不参与讨论，得了个结果后，她就回去了。 其实宋月华还有个小心思，只要边无或张如山其中一个考中了，再说个什么寓意，这个院子以后无论是出租还是转售，提上一嘴，谁还好意讨价还价。 卖高价这种事情，那简单就是手拿把掐。 想到这里，宋月华觉得自己还是很有经商天赋的。 当然，还有一个情况就是一个都没考中，那她就不提这件事，反正住在尤府对两个考生来说，有利无害。 第二天一早，宋月华带着韦大，边无，张如山，金奶奶三人，来到了尤府。 尤府总共1间正房，2间耳房，3间厢房，南北各有3间下人房，他们几个人想怎么住都成。 宋月华让几人随意挑，张如山，还有边无都很客气地挑了耳房，金奶奶则挑了间大门处的下人房。 宋月华，“……” 还是别让他们挑了，宋月华让他们三人都住进厢房。 三个住到参加完县试为止，如果县试过了，就接着住，住到考完府试再回村。 屋内外本身就收拾得干干净净，几人没费多少功夫，就整理了出来。 主屋内有间书房，书架上还留了好几本书籍，宋月华整理了一下，以便他们能用得上的。 张家人带来了不少的米菜，足够在这里吃住上一个月。 边无两手空空，实在不好意思，拿出1两银子给张如山，结果被张如山给骂了回来。 然后，边无又把银子拿给宋月华。 宋月华无奈道，“我这里又不是黑店，你好好备考吧，别的不用多想。” 好在边无发现没有油灯，连忙跑到杂货铺买了四盏油灯，五坛灯油。 宋月华，“……”这得烧一年都烧不完吧。 韦大把背来的土豆放到灶房后问道，“姑娘，要我住在这里吗？” 宋月华指着门口的房间道，“你好生护着他们的安危，尽量不要让别的事情打扰到他们学习。” 据宋月华这段时间的观察，韦大这个人确实很稳重，也很细致，不愧是她当时一眼就看中的男人。 把韦大留在这里，一方面是为了让他维持一下附近的安宁，还有一方面是以防有什么小人作崇。 第二百七十一章 县试 很快，就到了二月十五县试的日子。 这一天，不仅张家人来了，就连周里正也来了。 其实宋月华是想劝他们别来的，毕竟县试总共有三场，人一多难免会叫人分心。 村里好不容易出了个有出息的娃子，周里正跟张家人也怕扰了他二人的心神，答应宋月华只来这一趟，下场就不来了。 其实周里正没说，村里不少老人也想一起来送送的，都被他给劝阻了。 吃食是早早就备好的，张家人特意做的干食，宋月华又帮着检查了一遍两人带的东西，确定无误后才放心。 金奶奶从灶房里端出一小盘热腾腾的饺子，“我这里头精肉放得多，没敢放太多肥肉，怕一大早吃油了，吃坏肚子就不好了，要是不吃饺子，锅里还有肉粥跟鸡蛋，我给你们拿来。” 唐氏连忙道，“我来拿吧。” “阿奶，阿娘，别忙活了，我们自己……”张如山没有喊住，不过片刻的功夫，粥跟鸡蛋都端了过来。 两人洗漱过后就坐在饭桌上开始吃起饭来。 宋月华同两人交待，“自己带的东西一定要看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别让他人有机会往你们身上泼脏水，不要吃别人给的东西。” 张如山一时好奇，“你懂得还挺多的嘛。” 宋月华心想，她当初也是看了不少电视剧的人，但话也不能这样同人说，于是解释道，“这些都是我特意给你们打听的。” “费心了。”张如山点头道。 张二牛站在一旁，不知道该说什么，周里正也难得有些紧张道，“进了考场切莫紧张，放松心态，正常发挥即可。” 来这里之前，周里正特意去易夫子那里打听过，易夫子说，只要二人正常发挥，过个童试，府试还是没问题的。 过了府试，那就是童生，加上顾青，他们桃源村就有了三个童生，这可不得了啊。 张如山还没紧张，张二牛就紧张起来，说起话来结结巴巴的，“如山，那个，别……别紧张啊……” 张如山，“……” 尤府离考场不算远，走着过去就成，原以为几人算早的。 没想到还有来得更早的，两人一前一后地排着队，找到与自己连保的三人后，站到一起。 宋月华跟张家人，周里正站在外面，等着看他们进场。 直到看不到人，张二牛才松了一口气，唐氏给了他一个大白眼，“到底是你考试，还是如山考试。” 张二牛嘿嘿笑道，“第一次，心总落不下来。” 宋月华笑了笑，现在天色还早，她叫上几人一起去尤府吃个早饭，刚刚几人心里揣着事，现在把人送进考场，才有心思吃点东西。 回到尤府后，金奶奶给众人端来一碗鲜鱼粥，鱼肉晶莹透亮，姜丝增添风味，白米粥入口即是绵滑柔软。 这宅子里的日子过着也挺舒坦的，宋月华心想，等小玉回来，到时候带着她来瞧一瞧。 吃过早饭，周里正跟张二牛夫妇要回去，宋月华宽慰几句，让他们在家里好好等着，别太着急，自己则再等一等。 下午两人考完，是韦大把两人接回来的。 一回到家，金奶奶就烧好了热水，两人洗了个澡，换了身衣裳，吃了顿清淡又营养的晚饭。 金奶奶没有多问，这是宋月华早早跟她说好的，接下来还有两场，胡问乱问怕会乱了考生的心态。 宋月华同两人道，“明天要考第二场，今天好好休息，养足了精神，在考场上才能更好发挥。” 几人没多聊，各自回到房间去蓄养精力。 接连两场，宋月华都会帮忙检查两人带的吃食后，又重复着第一场的说辞，看着他们进了考场，才安心离开。 回到尤府时，宋月华随便吃了点东西，提醒韦大到点接人，自己则去城门口坐马爷的牛车回去。 下午两人就考完最后一场，自己再待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 本以为两人考完后，至少会休息一晚上，第二天才回来。 没想到，当天晚上张如山跟边无就赶了回来，一进村直奔学堂，去了易夫子的书房。 宋月华听到后只道，现在的年轻人，精力可真旺盛。 又过了十多天，韦大从县城回来，带来两人上榜的消息，张如山榜上第五名，边无第七名。 顿时，整个桃源村都沸腾了起来，张家，边家接二连三地来客人。 张家还好，迎来送往一派喜气，边家却是有点奇怪，整个闭门谢客不说，边无回村后也没回家。 唐氏得了好消息，抽了空，就来宋家报喜。 “我刚过来的路上，碰到了黄凤娟，那个脸臭得哟，哈哈哈……” 笑着笑着，唐氏突然收了表情问道，“我是不是高兴得太早了？” “不早，初次下场，能得这么好的名次，凭什么不能高兴。”宋月华道。 唐氏使劲点头道，“没错，下次见着黄凤娟，我也学她那样，仰着个鼻孔瞧她。” 两人顿时都笑了起来。 接下来唐氏又说了好一会儿边家人的闲话，说完后，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现在村里人的情绪有些高涨，宋月华打算让两人早些去尤府温书，接下来还要参加府试，要是被周围人影响了可不好。 宋月华来到学堂找二人的时候，谢文武带着周小武，抬着个大蛋糕，摆在院子里面。 “师傅，一起吃蛋糕！”谢文武挥了下手道。 边无跟周小虎在一旁摆盘子。 一旁的张如山正想伸手挖一块，结果被谢文武给拦住，“慢着！你这也是要考功名的读书人！讲究点成不成！” 张如山啧了一声道，“老谢，当初咱们一起读书的时候，躲在灶下吃烤土豆，烤鸡蛋的时候你咋不说，现在当大厨了，瞧不上我了？” 谢文武道，“府试还有几场，我特意烤了这个大个蛋糕，在点蜡烛许愿前，谁都不许动！夫子来了也不许动！” “什么不许动？”易夫子跟夏娘子从后院走了过来问道。 闻言，谢文武一脸嘿笑道，“张如山想在请愿前偷吃祭品，我觉得这样不好，夫子你说是不是！” 张如山目瞪口呆，老谢，你变了！ 易夫子点头道，“文武说得对，对神灵需得敬畏！” 宋月华，“……”越说越离谱了。 蛋糕特别大，上面点了六根蜡烛，听说蜡烛要一次性吹灭，于是众人围成一圈，准备一起吹蜡烛。 宋月华觉得挺有意思的，提议让每人许个愿，再吹蜡烛。 张如山，边无，谢文武，周小虎，谢瑜，宋月华，六个人闭眼许愿，等到最后一人许完，一齐吹灭蜡烛，再分切蛋糕。 吃了一半的时候，宋月华猛然记起大小宝还在家里。 连忙切了块蛋糕，端到家里去哄两个小的，临走前，同张如山跟边无交道，“明早去尤府，好好温书，直到府试考完。” 两人应下后，宋月华才急匆匆回家去。 第二百七十二章 李红霞 吃完蛋糕后，张如山用肩膀推了一下谢文武，问道，“老谢，你许的什么愿？” “当然是希望你们榜上有名啊，不然还许啥，做这个蛋糕不就是为了这个嘛？”谢文武理所应当道。 张如山心中一颤，感动得不行，一把揽过高他半个头的谢文武，“老谢，你就是我一辈子的兄弟！” 谢瑜也很好奇，问边无，“边无哥，你许的什么愿？” 边无看着她笑了笑，没有说话。 不知怎么地，谢瑜的脸就红了。 如果问宋月华许的什么愿，她只祈愿老天早些降雨。 次日一早，韦大赶着牛车，把几人送到尤府。 宋家这里倒是来了个稀奇人。 边忠来者不善，宋月华还是客客气气给他倒了杯茶水，想听听看他准备说些什么。 “宋姑娘，你们学堂未免也太过自作主张了，科考这事都不用同家里人商量的吗？”边忠质问道。 “你们送学生来学堂，不就是为了科举吗？”宋月华反问。 边忠道，“我们只想着让孩子多认几个字，并没有打算让他入仕。” 宋月华双肩一耸，“那我管不着，这是学生自己的意愿。” “边无现在在哪？”边忠问道。 宋月华揉着脖子，“落州吧，听说那里的灵华寺挺灵的，两人去求佛祖保佑去了。” “落州？”边忠面上表情明显不信，“拜佛拜这么远？” “远一点才心显得心诚嘛。”宋月华笑道。 “宋姑娘，你希望你不要再多管闲事。”边忠冷声道。 宋月华盯着他没有呛声。 边忠重重一甩衣袖离开了宋家。 宋月华有些庆幸早早把二人送走了，府试四月举行，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张如山是躲了个清静，边无才算躲过一劫。 县试过去没几天，猪场50头猪也能出栏了。 这次宋月华跟柳雪，覃秀秀一起去找了收猪的人，没想到在集市碰到了朱文言一副猪倌的打扮。 上前一问才知道，原来他接替了自己叔父的活计，现在在集市收猪卖猪。 三人正在说话间，突然另一个猪倌打扮的男子笑盈盈地走了过来，同柳雪打了个招呼道。 “我记得柳姑娘去年的猪也该收了，这称猪卖猪考的可都是经验跟眼力，我保证给柳姑娘挑一批上好的猪崽，您看可好啊？” 这生意抢得也太不把人放眼里了吧，宋月华看着两人没有说话。 柳雪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一道尖锐的声音就喊了起来。 “你还要不要脸呐，这么大个人的，抢个小孩的生意，真当我们老朱家没人了吗？” 宋月华顺着声音看去，就见一个穿着补丁红衣的妇人，操着一把杀猪刀就气势汹汹地赶了过来，刚刚还在撬生意的男人，脖子一缩就溜了。 红衣妇人把杀猪刀往皮鞘里一插，就来到了朱文言的面前。 “叔母……”朱文言弱声道。 “一大早的，早饭都不吃，你是想饿死自己吗？”说完红衣妇人从怀里拿出一个鸡蛋，一包油纸塞了过去。 朱文言连忙介绍道，“叔母，这三位是……” “我认得，宋姑娘，柳姑娘，还有覃娘子。” 红衣妇人脸上的表情转怒为笑，“我是老朱的婆娘李红霞，老朱虽然进去了，可这买猪卖猪的活计我们家还在干，要是文言您不放心，就由我来，您看可还成？” 认得柳雪跟覃秀秀很正常，宋月华有些好奇，“你如何认得我？” 李红霞笑了笑道，“去年大胃王赛时，我就在人群里头，后面一问老朱才知道是您。” “婶子不必这么客气，咱们相识一场，只要别让我吃亏，我也不能去别人那里。”宋月华道。 李红霞连忙应下，几人约好，明日早些过去收猪。 回去的路上，柳雪问宋月华，这次再买多少只猪崽，又道，“师傅不说今年想养些母猪吗？明天要不要顺便买几头？” 宋月华摇了摇头，这个事不着急，要是能下几场雨，下半年可以再试试看。 次日，李红霞跟朱文言一起来收的猪，过完称，朱文言一算，总共350两。 “今天的猪价涨了不少啊，猪崽多少钱一头？”宋月华问道。 李红霞道，“今天不止猪肉涨，粮价涨，所有跟民生温饱有关的东西都在涨，一只猪崽涨了500文。” 说完，李红霞数出350两的银票递给宋月华。 原本还有些担心卖猪的银钱能不能当天收到，看样子猪倌还是留了一手嘛，宋月华心中想道。 把柳雪跟覃秀秀叫来后，宋月华拿出150两银票道，“明天找李婶再挑100头猪崽回来。” 李红霞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笑道，“认识我的人都叫我红姐，几位要是觉得我年纪大，要不就叫我红婶。” “红姐，那我明天可得跟你好好唠唠。”覃秀秀走过去，一边帮忙一边笑着说道。 李红霞把朱文言叫过来道，“你呀，得跟覃婶子学着，要有她一半能说会道，你这活计也就稳了。” 临走时，李红霞又道，“我平日在县里杀猪卖肉，往后你们这里要想找人杀猪，尽管来寻我，不收钱。” 两人赶着车架回程时，经过学堂，朱文言朝里面看了一眼，李红霞停下来道，“要进去跟你的夫子打声招呼吗？” 朱文言摇摇头道，“不必了，往后有的是机会。” 李红霞点了点头，继续离开。 “叔母，平安才8岁，县里的白鹭书院送不起，要不送到这里来，总归我们俩个干活也能供得起他。”朱文言道。 李红霞轻叹一声，拍了拍朱文言的后背，“再说吧。” 次日，东山上买来了100头小猪崽，嗷嗷直叫唤，大院的人忙个不停转。 宋月华过来时，刀小意抱着铲子哐哐一顿铲，铲完后水还没挑来，她一时耐不住跑到外头一次性挑四桶水，一桶一桶往猪圈里面冲洗，原本三个人的活，硬生生被她一个人干完了。 柳雪低声道，“你可别逞强，干活不能急，把自己累坏了不值当。” 刀小意嘿嘿一笑道，“我力气大，能干得了，就是晚上会多吃一些。” “那成，今天大伙都累了，我让伙房多煮些米，多做些菜，晚上吃到饱。”柳雪道。 宋月华听到后补充道，“抓只鸡吧，炖一锅，吃个肉菜。” 刀小意乐不迭地点头。 第二百七十三章 麻烦 当天晚上，宋月华把卖猪的银票放进钱匣，数了一下，总共640两存银。 宋月华背了一筐子土豆送到尤府，刚从大门出来，就看到之前耗着尤老的那个牙人冲着她过来。 “就是你从那老头手上买的尤府？”那个牙人气势汹汹地质问道。 身后的韦大正欲出手，宋月华轻摇了下头，看着对面的牙人道，“我是买了尤府，有什么问题吗？” 牙人面色难看，声音也大了起来，“越过牙行做买卖，我能把你送官，你信不信？” “我不是牙人，我是买主，你的那一套对我没用。”宋月华淡淡道。 牙人刚冲着宋月华过来一步，整个人就被韦大拎了起来，牙人挥着手脚叫喊道，“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宋月华微一点头，韦大手一松，牙人就整个地摔到了地上，他抬着脸恶狠狠地看了眼宋月华，但到底还是没再吭声，爬起身后只得灰溜溜地跑了。 那个人看样子不会善罢甘休，宋月华同韦大说道，“这个人，要尤其注意，千万别让他靠近这里，坏了张如山跟边无温书的心思。” 韦大重重地点了下头。 宋月华坐上牛车正要出城门口时，候五追了过来，边喘着大气边问道，“姑奶奶啊，你是不是截了李癞子的生意。” 就在刚刚，整个牙行都知道尤府的事情，候五打听到卖主是个十四五岁姓宋的姑娘，他心里一塞，就知道没有别人了。 宋月华又道，“我同尤老相识，见他为难就买下那处院子罢了，哪有截人生意一说。” 候五长唉了一声道，“怎么买的其实不要紧，主要是那李癞子不是个好沾染的，那屋子眼看就要磨到手，现在是到嘴的鸭子飞了，只怕他会记恨。” 有些人就像屎，沾染上甩不掉，弄掉了，也得一身臭。 回到家后，宋月华去找了季明，同他打听这个李癞子。 “李癞子这个人我知道！”季明神色一厉。 宋月华同狗娃子一同紧张地看向他。 在季明还是小乞丐的时候，李癞子还有几个牙人常会借着施舍的名义偷拐一些长相不错的小乞丐。 季明最开始的时候就差点被偷走，还是他警觉性高，趁几人不注意悄悄溜走，才不至于被拐。 “李癞子虽然坏事干得多，可一直以来也没有留下过证据，不然就以他的行径，少说也该往大牢里关上十几载。”季明无奈道。 听他说完，宋月华开始犯难，李癞子这种油头，与柳媚娘不同，不是吓一吓就能镇得住的，但她也不愿整日心慌不安。 既然事情砸到她面前了，就只能一步一步地解决，宋月华又叫来了裴风，让他盯着这个李癞子。 季明顺便告诉裴风，只要给几个铜板给看到的小乞丐，就能让他们办事。 韦大明着保护尤府，再让裴风暗地里跟着李癞子，一明一暗，暂时先这样，过一段时间看看。 然而，宋月华还是高估了李癞子的耐心。 不过第三日，裴风急忙找到宋月华，传信道，“姑娘，房子起火了！” 宋月华蹭地一声站了起来，忙问道，“有没有人受伤？” 看到裴风摇了摇头，宋月华的心才放下，然后又细细地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是昨天晚上的时候，突然一个带火的油坛从屋顶滚落，直接砸落在院子里，好在边无，张如山两人睡得晚，每日都点灯学习，看到窗外一片火光，连忙叫人，这才发现得早没有人受伤，屋顶上也不过是几片瓦烧毁了，问题不算大。 “纵火之人可有抓到？”宋月华问。 裴风道，“已经报官了，今天衙门的人过来，盘查了许久，说是估计得再过上几天。” 宋月华深深地吐了口气，这事是谁干的她心里有数。 等到第二天，宋月华又回到尤府，看了眼张如山跟边无二人，看似无异，她才放心。 起火那日，张如山便察觉有异，灭完火编了个借口，瞒着金奶奶。 今天一早，张如山磨着金奶奶回家一趟去拿些酸菜过来，这才把人给支开的。 韦大这边看到宋月华，连忙过来请罪。 宋月华问他，“院落有围墙，人是怎么进来的？” “那人手头功夫不错，待我灭了火再去寻他时，人已经跑了。”韦大道。 宋月华点点头，一旁的张如山道，“不若我们再去官府问问，兴许他们查出了线索。” “我知道是谁。”宋月华淡淡道。 张如山，边无，韦大三人齐齐看向她。 宋月华叹了口气道，“本不想让你们分心才不说的，现在看来，还是早点告诉你们比较好。” 说完宋月华又把买这院子，跟李癞子之间的产生冲突的事情同他们说来。 听完后，边无喃喃道，“不过是买了个宅子，至于要谋人性命吗？” “他并没想谋人性命。” 张如山道，“如果当真想杀人放火，首先不会这么简单就让我们把火给灭了，再者随便找个隐秘处点火都比从屋顶扔下要强。” “他用油罐从屋顶扔下，一是想告诉住在这里的人，住在这里有人找麻烦，二是想让人尽早发现，灭了火，我们虽受了惊吓，可既没有财产损失，也没有受到人身伤害，即便报官，也没几个人真的会追究。” “怎么会有这么卑劣之人！”边无愤愤道，“东家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宋月华轻笑一声道，“真当我是什么正人君子不成，既然犯到我头上，那就让他知道什么是以牙还牙。” 先不管是谁放的火，反正李癞子是跑不掉的。 从第二天起，城内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说有人花100两银子买李癞子的命。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李癞子的耳中。 对此，李癞子半点不以为然，甚至还打趣道，“这城里想要我李爷命的人，没有十个也有100，你看看谁敢动爷爷我半分！” 一旁附和的人忙道，“那是自然，李爷的威名在城内是无人不知。” 说完，立刻对方满上一杯酒，享受着吹捧，李癞子好不得意，端起酒杯一杯酒下肚，喝完后还重重地咂吧了一下。 正想再吹吹牛的时候，李癞子突然感觉腹部传来一阵巨痛，整个人跌倒在地上翻滚了起来，一边捂着肚子哀嚎一边冲着倒酒人怒狠狠道，“你这个杂碎玩意，居然敢对我下毒，你不得好死！” 第二百七十四章 水来土淹 对面那人慌忙辩解道，“我没有，李哥你信我，我哪敢呐！” 说完蹲下身要去扶李癞子，结果被对方一脚踢开，还是酒楼掌柜的怕自己这里出了人命，叫几个伙计把人抬到医馆。 大夫一把脉，不慌不慢地边写方子边道，“积食难消，通一通就好。” 李癞子痛得满脸流汗，他不敢相信，什么积食难消，他这明明是被人下了毒，可他此时已经痛得说不清话，只得在那里啊啊直叫唤。 等汤药熬好，李癞子痛得晕过去好几回，喝了药扎了针，连着放了许多屁，人才好多了。 从这天开始，李癞子身边出现的事情越来越邪门，正走在路上，突然就从天而降掉下一块砖头，直接砸在他的面前。 坐着的椅子突然就散了架，在家中睡着觉，房里出现一条大蛇，回家路上经常被人蒙着脑袋打一顿。 如此大半个月下来，李癞子整个人消瘦了许多，原本就不堪的气质变得更加猥琐。 至此，李癞子算是明白了，是当真有人想要他的命啊！ 思来想去，自己最近得罪的，无非就是买下尤府的那个女人，当天，他又找到了庙祝，这次让他干的事不是放火，而绑人。 庙祝睁开半只眼道，“这活损阴德，不干！” 李癞子哼笑一声，掏出5两银子放在他的面前，庙祝收下后只道了一句，“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纵火一事后，宋月华就住在尤府。 接下来要干的事情，她也不打算藏着掖着，把整个计划提前跟边无张如山打个招呼，一方面是为了瞒着金奶奶，再者，她也想听听读书人的看法。 原本她还想着怎么说服这两个读书人，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两人不仅接受，还很支持。 边无道，“惩恶不必言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无何不妥！” 张如山也很赞成，“这种王八蛋，不给他点颜色瞧瞧，就当真无法无天了！” 宋月华，“……”你书读哪里去了！ 最近宋月华也住在尤府，每次出入总有韦大跟着。 庙祝看出跟在宋月华旁边的男人是有几分本事，直接抢人肯定不成，只能瞄准时机再下手，连着两天下来，宋月华不管去哪里，那男人都会跟着。 终于在第三天晚上，两人进了酒楼，那个男人不知何故先走了。 等了许久，才等出宋月华出酒楼，正是这个机会，在她转进一条无人的小路时，庙祝从墙头跳下，扯开麻袋就要往人身上套。 突然，路边钻出好几个巡捕，把庙祝团团围住。 “中计了！” 庙祝大喊一声，就要逃走，结果离他最近的宋月华上去就是一脚，狠狠地把他踢飞几丈远。 一众巡捕，“……”你有这本事，还叫我们来做什么。 庙祝被逮捕后，没审几句，就供出了李癞子，因为被抓了个现行，李癞子无从抵赖，与庙祝在公堂上互相撕扯了起来。 结果就是庙祝把李癞子暗地里托他做过的事，一一报给燕县令，衙差还在土地庙里搜一份陈年帐本做为证物，两人双双被打入大牢。 韦大回到家，把结果告知给宋月华。 对付李癞子的这段时间，宋月华因为不想把人引到桃源村去，一直住在尤府，好不容易等到事情解决完，她也该回家了。 韦大还是照旧留在了这里。 宋月华回到家，大小宝抱着她就是一顿子抱怨，又是好长一段时间不着家了。 宋月华连忙拿出在县里买的糕点哄两个小的。 当天晚上，谢文武偷摸摸带着周小虎来到宋家，一开口便是，“师傅，听说你去干大事了？” 宋月华看向谢瑜，就见她嘿嘿一笑道，“说漏嘴了。” 谢文武连忙问发生了什么事，宋月华想着事情已经解决了，再说说也无妨，正要开口时，柳雪也悄摸摸地过来了。 宋月华又看向谢瑜，“这也是你说漏嘴的？” “这不关我的事。”谢瑜连忙摆手。 谢文武嘿嘿笑道，“是我说漏嘴的，” 宋月华叹了口气，于是把事情从碰到尤老开始说，一直到李癞子跟庙祝被打入大牢。 大的小的都听得很认真。 柳雪有些好奇，问道，“师傅，你是怎么把蛇扔进李癞子家的？” 谢瑜抢先道，“你忘了韦大是有功夫的吗？” “也对哦！”柳雪恍然道。 宋月华笑了笑道，“没有这么复杂，不过是让乞儿经过时，往他身上涂了点引蛇的药，我的准头不错，所以板砖是我扔的，凳子则是候五做的。” “那个酒里面的药，是谁下的？”柳雪又问道。 几人同时看向她。 宋月华撑着下巴笑道，“那可不是我干的。” “那是会是谁干的？”周小虎不解道。 一旁的小宝头也不抬道，“谁倒的酒，就是谁。” “没错！”宋月华道。 柳雪一脸懵。 只有大宝一脸天真道，“什么酒？谁喝酒了？” 宋月华无奈地拍了拍他的头道，“练武功的人，切记不能喝酒伤身。” 大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柳雪又回到之前的问题上，“师傅，是你设计抓到庙祝的？” “我并没有设计。”宋月华道，“他顾及韦大，不敢对我下手，只要我一个人的时候，他肯定会出手，这又何须设计。” 柳雪还是觉得不简单，“之前不是说县令不会管的吗？还有巡捕，你怎么让他们埋伏在那里的？” “县令不是不管，你把人证物证摆在他面前，他肯定会管的，之前说他不管，是指县令不会把人力跟财力耗费在这种绳头小事上。” “再者，你同巡捕报个信，让他们等上半柱香，就能抓到犯人，对方当然乐意，巡捕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坏人啊。” “原来如此！” 宋月华从没想过李癞子会就此罢手，对于他的下招，一直有所防范，只是没想到，他会出这么个蠢招。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她不过只是顺势而为。 讲完故事，宋月华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外界的麻烦解决了，边无跟张如山能不能考中，就全靠他们自己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紫藤萝的花雨 月底的时候连着下了两天小雨，宋月华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清明时节雨纷纷，是该下雨了。 在大院忙活了一整天，晚上到操场接大小宝回家时，段一刀顺便向她请了六天的假。 “你把学生安排好，请假没问题，是出什么事了吗？” 突然请这么长时间的假，宋月华有些担心。 段一刀挥了下手，把季明招了过来后道，“我陪这小子去闻州办点事。” 季明这小子经常会干些稀奇古怪的事，她也懒得再问。 “行，路上注意安全。”宋月华道。 闻州近海，通商者络绎不绝，市面繁华。 十二号这天，是关家小姐关小蝶与孙家二少爷孙无疾的大婚之日。 十里红妆开路，笙鼓震天，整个闻州城喜气洋洋，无数未出阁的女子轻倚窗头，艳羡不已。 然而，喜轿内的新娘虽身着红妆，涂抹鲜艳，却是一脸死寂之相。 城中无人不知孙无疾，虽生在富贵之家，却天生有疾，从小到大熬大的药罐子，好不容易熬到了十六岁，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府中五位府医，日日守着。 孙家人也没了别的念想，只希望孙无疾能留下子嗣，好延续香火。 关小蝶心知，孙家这次着急忙慌把她娶进门，怕是那孙无疾快熬不下去了。 先不说能不能行房事，哪怕是留下子嗣，她孤儿寡母的，岂不得一辈子仰人鼻息。 关小蝶闭上眼，一行清泪从脸庞滑落，心中不禁想起，若是小玉遭遇她这般处境，宋姑娘定会不顾一切，带着小玉远走高飞。 真好…… 心念间，外头连声惊呼，关小蝶不知发生了什么，新嫁娘是不能擅自掀开轿帘的。 突然，一阵强风吹过，轿帘被掀起，点点的紫色花瓣像雪花一般飞了进来，关小蝶伸出手心，一朵紫色的小花摇摇晃晃，落入了她的手心。 是紫藤萝的花朵。 季明蹲在屋顶盯着花轿里面的人，关小蝶转过头，朝着直觉的方向看去，两人的视线隔着轿子相汇在一起。 “小子，快些跑，被人发现了。” 段一刀拍了拍季明的肩膀，两人正要跳下屋顶之时，季明没忍住，又转过头看了一眼被抬着走远的花轿。 所有人都记得，关家小姐出嫁这日，除盛大华丽的嫁妆与声势外，还有一场前所未交见过的紫藤花雨从空中落下。 自从月底下了两场小雨后，接下来的十多天又是滴雨未落，宋月华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三月是雨水旺季，这个时候不下雨，难免叫人焦虑。 宋月华整日去县城的商行，镖行打听，别的州城有没有下大雨的。 越是打听越是失望，宋月华顺道去了趟铁匠铺，赵小福托她给赵铁匠捎句话，结果见到好几个人围着二锅头吵吵闹闹的。 走近一看，原来是二锅头的爹贾富贵跟王二。 “你今天都21了，是准备打一辈子光棍吗？”贾富贵语气激动。 王二也大声道，“小叶等了你这么些年，你是不是该给她个交待，你想她因为你而嫁不出去吗？”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让小叶姐等了吗？她难道不是因为大舅的原因才迟迟没嫁的吗？狗娃子去你家里提亲，只要您松口，明天小叶姐就能嫁出去。”二锅头也大声呛了回去。 王二抓过扫帚就要打在二锅头的身上，贾富贵连忙拦住道，“混小子不懂事，别气别气……” 二锅头看到宋月华，连忙道，“来客人了，你们回去吧，别拦着我做生意。” 贾富贵转过头一看是宋月华，笑了一下，转向二锅头马上换了张脸，“大丫不是外人，你这里给句话，我俩马上回去。” 宋月华，“……” “我好不容易跟着赵师傅学习打铁，你们就非得把我这事给搅黄是吧？”二锅头猛站起身，气不打一处来。 贾富贵连忙拦住要发作的王二，接过话，好声道，“你能有上进心，在这里学徒，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可问题是，你接连几个月都不回家，过完初一就往外跑，我不来找你，你会来找我们吗？” 二锅头点点头道，“好，要我一句话是吧，我不会娶王小叶，她也不想嫁给我，从头到尾，都是你们一厢情愿，谁问过我们的意见？我们的意见对你们来说就这么不重要吗？是把我们当两头猪吗？一公一母关一块配种？你们……” “啪！” 王二一巴掌下去，整个铁匠铺都安静了。 “你个混账东西……”王二气得整个人都发抖，“老子这些年是瞎了眼！” “大哥，别气，小王八蛋不会说话，您可别往心里去……”贾富贵给王二顺气，结果手被王二甩开。 王二拎上一篓子腊肉干菜气冲冲地出了门。 “你……” 贾富贵看着二锅头，不知道该怎么骂了，看了一眼宋月华，又朝着屋内看了一眼，重重地唉了一声，往王二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二锅头呼了一口气，又恢复嬉皮笑脸的模样，看向宋月华，“要买啥？” 宋月华找了条凳子坐下道，“没打算买啥，过来看看赵叔。” “呵呵，让你看了场戏，是不是该给些赏钱啊？”二锅头一脸欠揍的样子。 宋月华举起拳头摇了摇，笑着道，“但凡王叔有我一半的力气，你那口牙能留下一颗，算我输。” 二锅头，“……” 这次宋月华在后院见到了赵铁匠，整个人看上去死气沉沉，形销骨立，与她记忆中的形象已经完全是两个人了。 赵铁匠看到宋月华有些兴奋道，“宋姑娘，我最近研发了一个东西，小小一个，可以藏在袖间，只要一拉开就能发射出五十六枚铁针，针头我还淬过毒药，只要被射中，必定当时就能身亡……” 说着说着，赵铁匠就把东西拿了出来，一边跟宋月华比划一边介绍。 “这个东西制作有些麻烦，等我做好了，到时候给你也送一个，我看还能不能改良一些……” “赵叔，”宋月华打断道，“小福让我给你传个话，她说她想你了。” 赵铁匠愣住了，这段时间，他一直把自己关在房子里，隐隐中好像听到过女儿的声音，不记得是小福的声音还是铁娘的声音…… 宋月华道，“赵叔，有时间到学堂来看看小福跟铁娘吧……” 赵铁匠僵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宋月华再跟他说什么，他似乎都已经听不见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梦中告别 宋月华后院出来后，同二锅头道，“赵叔这毛病越来越严重了。” “对啊，都听不进人话了。”二锅头下把抵着椅子靠背上，无奈道。 宋月华骂道，“好歹是教你打铁的师傅，尊重点成不成。” “好好好，”二锅头懒得跟她说这个，只道，“回去后帮我跟狗娃子传个话，让他最近加把劲，别让我这嘴巴子白挨了。” “狗娃子不天天来县城卖货吗？让我传什么话。”宋月华道。 二锅头站起身，把椅子转过去后坐下道，“县城这里，他交给汤圆了，你不知道吗？” “交给汤圆？搞分销？”宋月华反应过来。 “词用得不错，”二锅头点点头道，“他从外头搞来货，穆阿婆摆个固定摊位叫卖，走街串巷就交给汤圆，狗娃子天天往外县跑，估计以后还要跑得更远。” “这想法很不错。”宋月华叹道。 二锅头笑道，“季明那小子的脑子确实不错。” 原来是季明出的主意，那就不奇怪了。 月中的时候，宋月华收到了小玉的信，说是租在花林巷的书生已经退房了，她跟齐紫江雨住了进去，齐紫每天早上都会扮成男子的模样送她去绣坊，然后去菜场买菜，晚上就会接她回家。 宋月华笑了笑，提起笔给小玉写了一封回信，那套房屋的灶房里有地窖，可以再存一些粮在家里了，青州那边的粮价也涨了不少，粟米一斤要28文钱。 写完信，宋月华拿了一张20两的银票折在信里，现在价格贵点就贵点，总比以后买不到粮要强。 封好后，看了柜子上燕风见写来厚厚的一摞信件，宋月华叹了一声，又展开一张信纸，给燕风见也写了一封回信。 自从过年那天闹了提亲那出后，燕风见这小子，去了灵华寺后几乎隔三差五来一封信，写的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写好后把两封信放到一起送去了马家。 月底的时候，宋月华又去了一趟不归山的蛇洞，结果还是没有找到白蛇。 回到家同大小宝还有小瑜打过招呼后，次日她又上山，这次，直接在蛇洞中等了三天三夜。 这时，宋月华的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在她回来的那天梦里，远远瞧见一个绿眼白衣的姑娘，冲着她温婉一笑，挥了挥手，而后飘然而去。 “大仙，白大仙！”宋月华一惊，连忙追上前去，可两人之间似乎有着一道无可跨越的鸿沟。 宋月华顿时觉得心中空落落地，追了不知道多久，直到腿脚发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意识到她或许再也见不到大仙了，宋月华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大姐，别哭……” 听到声音，宋月华惊醒过来，脸上满是泪水。 小宝跟大宝趴在她的旁边，满是担忧地看着她。 谢瑜也从隔壁房间急忙跑了过来，“宋姐姐，你怎么啦！” “没事，”宋月华用被子擦了把脸道，“梦到一个很久不见的人。” 三人安慰了一会，宋月华让他们赶紧去睡觉。 小宝跟大宝睡在她的左右两侧，两只肉乎乎的小胖手，分别抱住她的左右手。 次日，宋月华背了一坛子酒来到蛇洞，点着火把一直走了许久，才跌跌撞撞地来到最深处。 在蛇洞的最深处有一方泉眼，下方是一个水潭。 宋月华把酒放在水潭的旁边，喃声道，“大仙，你是不是成仙了，以后还能不能再见，要是现实里面见不到，你来我梦里吧……” 最初遇到白大仙的时候，她被吓了个半死，第二次见面，它救自己于狼群。 后面她跟段夫子，两人一蛇合力弄死了一头大熊，再后面她被白大仙带着去找黑蛇干架，自己躺了好几个月才恢复过来。 为了救章二郎，半夜找了白大仙引路，顺便干掉一头白虎…… 想着过往的种种，宋月华一时间难受得不能自已。 宋月华坐在一旁的石头上，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捧起水洗了把脸，竟发现水是甜的，难道是活水？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宋月华小喝了一口，随后马上飞奔着跑回家，虽然心中悲伤，但她不想拉裤兜子里。 半个时辰后，宋月华松了一口气。 吃完饭，洗漱完直到上床睡觉，宋月华都没有别的反应，看来那水还挺干净的。 第二天，宋月华午饭都没吃就从大院回来了，今天一时走神，不小心摔到猪屎上面了，得回来洗个澡。 刚到门口就看到两人个正守在门口。 走近一看，竟然是穆阿婆跟汤圆。 “宋姑娘，你回来啦？”穆阿婆道。 宋月华笑道，“您来了怎么不找人喊我回来，在这等了多久啊？” “没事，我们有的是时间，耽误到您干活就不好了。”穆阿婆笑着道。 宋月华连忙打开门，把人请了进去，现在也不好洗澡，只匆匆换了一身衣裳，就出来倒茶陪客。 “您来一趟不容易，中午在我这里吃吧，我正好也没吃。”宋月华道。 “宋姐姐，你别客气了，我跟阿婆都是吃过才来的。”汤圆开口道。 穆阿婆也不磨叽，从怀里掏出一个手帕，打开后，里面放着三两碎银子。 “去年受宋姑娘照顾，借了你三两银子当药钱，还找人来照顾我，要不是姑娘，我怕早就成了一捧黄土，能苟活至今全仰仗姑娘的恩情，攒够了银子，就想着先把姑娘垫的药钱给还了。” 宋月华回到屋，把当初写的那张借条给拿了出来，想着两人不识字，问道，“我去把村里的里正请过来，让他读一下借条。” “不必，不必。”穆阿婆连忙道，“这个上面我自己按的指印，我还是认得的。” 宋月华看了一眼按的手印，这个还能认？ 既然能认出，宋月华也不麻烦周里正跑一趟了。 收下借条后，穆阿婆把一背篓的东西拿了出来，“姑娘，我这里做了几双鞋子，还有一些外县收来的小玩意，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什么也表示不了，但愿姑娘不要嫌弃。” 宋月华看了一眼，确实没什么贵重的东西，要是真让人带回去也太不礼貌了，于是笑道，“您这鞋子穿得走路都有劲，我还打算再找您买几双，今儿您送上门，我哪里会拒了，不过这背篓我就不收了。” 说完宋月华拎着篓子进屋，好一会才出来，上面放着满满当当的干菜，宋月华道，“我家地里种的菜不少，做了些干菜，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当咱们礼尚往来，您可别嫌我这东西不值钱啊。” 穆阿婆张了下嘴，笑道，“那我可省了不少菜钱。” 第二百七十七章 狗血剧情 说到最近摆摊做的生意，穆阿婆感激不已道，“做这个小生意药钱有了着落，咱们婆孙二人也够糊口，要不是托姑娘的福，哪里能认得张小兄弟这样的大好人。”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穆阿婆准备离开，出了门，汤圆又跑了回来，问宋月华，“宋姐姐，你这里还有轮椅卖吗？” “怎么，阿婆要买？”宋月华问道。 汤圆笑了一下道，“阿婆那个有时候推着有些不灵活，我想买个新的，逗她开心。” 宋月华道，“有的，到时候做好了，我让人送过去。” “那个……”汤圆嘿嘿一笑道，“要多少银子？” 宋月华想了想，笑道，“500文，有没有？” “有！”汤圆连忙从怀里掏出500文钱。 他最近也存了不少银子，心想要是2两以上，就去找大哥支一点银子，没想到只要500文。 宋月华笑了笑，接过他的铜板。 汤圆从宋家出来后，穆阿婆把篮子翻给他看，干菜的下面放了一条腊肉跟一腊鱼。 “这个咱们不能要……” 穆阿婆要把腊肉给翻出来，汤圆阻止道，“阿婆收下吧，下次咱们再还回去，初次上门就退礼，总归不太好。” 穆阿婆想想也对，叹了声气，把篮子里的干菜又给盖了回去。 汤圆推着轮椅高高兴兴道，“阿婆，过段时间我给你一个大惊喜。” “什么大惊喜啊？”穆阿婆笑道。 汤圆道，“现在不能说，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穆阿婆哈哈笑道，“好！” 宋月华把500文钱拿着去找段夫子，让他再做个轮椅。 段夫子接过道，“小福的轮椅用了不少铁件，这点钱做个旧的还成，做小福现在用的那种，估计不成。” 如果做木头轮椅，这些钱是足够的，但既然有了更好的，宋月华想想道，“这些钱给狗娃子去收些废铁，再找二锅头重炼过，正好他也能练练手，晚点我把家里剩下的小半坛酒给你送过来，当辛苦费了，如何？” 段夫子哈哈笑道，“还是姑娘懂我！” 整整一个月没有下一滴雨，水井的水位下降了不少，不少人意识到事情危机。 等宋月华再去县城的时候，粟米已经涨到30文一斤了，虽然价格涨到这么高，可仍然有不少人在疯抢。 所有的米铺，杂货铺门口都围满了人。 张家两兄弟找了过来，张二牛苦恼道，“月华，附近的河道已经不够咱们用了，这秧苗要是种下去，只怕是活不了啊！” 宋月华叹了声气道，“你去东山找周叔，让他跟宗义分几个人给你们，先挑水浇着，牛车也借给你们。” “那你的棉花不种了吗？”张大牛问道。 宋月华摇了下头，“估计不成。” 已经四月份了，棉花秧子已经育好了，就等着移栽，现在地里天天全靠靠挑水，棉花种下去后，对水的需求就更大了，如果能一直浇地，也不过是费些人力，但是现在连水井里面的水也肉眼可见地不停下降，要是哪天井里的水都没有了，那今年就要遇大事了。 两个月不下雨就是干旱。 宋月华知道自己要赶紧做决定，再拖下去，别说种不了棉花，今年怕是什么都种不了。 东山的地一直在用水浇，底肥也施得足，种不了棉花就种些别的。 宋月华找到周大富跟宗义，决定好，30亩地种土豆，30亩地种萝卜，当天就开始准备种。 “井里的水位虽然下降了，但还是够浇地的，天不下雨，我们自己辛苦一点” 地里的事急得让人头痛之际，县里的府试也开始了。 府试也有三场，前面两场一天考完，最后一场要考两天，这两天得在考场里面过夜，张家生怕张如山冻着了，花重金买了张毛斗篷给他。 刚好宋月华这里还有一张谢锋送的兔毛毯子，她也借给边无用。 府试所设的试院离县城较远，周里正早早替两人定好了客栈，宋月华不好跟过去，为了保障二人的安危，让韦大跟裴风一齐陪同过去。 具体一些要注意的事项，宋月华也同二人交待过。 张二牛跟唐氏也想去的，一听到房费的价格后，马上改变态度，“咱们当父母的过去只怕会扰了孩子心神。” “对的，对的。”张二牛连连点头道。 府试总共算起来也是三天，第三天的时候，夫妻二人租了架马车过去接人。 宋月华这段时间一直在东山干活，边忠后面又来找了她一次，看上去气愤不已。 由此，宋月华也打定主意，等边无考完后，一定要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这一家子也太莫明奇妙了。 当天晚上，两人是被马车拉回来的，边无回到学堂后倒头就睡。 次日一早，张如山跟边无就进了易夫子的书房，三人直到当天下午才出来的。 宋月华刚到学堂，就见边无父子对立而站，二人之间的气氛看起来箭拔弩张，似乎下一刻就会动手，结果就听到边忠厉声道，“你好自为之！” 边忠走后，边无愣在那里，看上去有些可怜。 宋月华过去后问道，“我本来是不想问你的，但你们家那个情况太怪了，可能透露些，好叫我心里有数。” 边无轻嗯了一声道，“我娘是梧桐州银松县，县令之女，我爹是家中管事，两人因种种原因到了这里，不过东家不必担心，家中已经弃了我娘。” 县令之女？什么小姐管家带球跑的狗血剧情，宋月华内心惊诧不已。 边无低着头，看他这个样子，宋月华也不好多问。 官场上的道道，宋月华并不太懂，琢磨了许久，心想，边忠应该是不想再次跟边家对立，如果边无考了功名，连带着边家的丑事也会被人发现。 如果这样说，那边忠夫妇为何要把边无送到学堂来？ 说不通啊，宋月华心想，过段时间再去问边无本人吧。 不过话说回来，边家还是有点来头啊，饿死的骆驼比马大，边家应该不会恨上她吧。 到了放榜那日，还是韦大去看的榜，直到下午才见他坐着马车回来 这一天，学堂里的气氛倒是还算自在，宋月华许了唐氏跟张氏2天假，整个张家人，从早上就正襟危坐，一遍又一遍地朝着村口的方向看去。 第二百七十八章 双童生 一家人从早上等到中午，就连张若初也告了假，陪着家里人坐在客堂里面干等。 张氏开口道，“娘，要不我去给大伙煮点吃的吧。” 唐氏这才意识到一家人连早饭都没吃，忙道，“嫂子，我同你一起吧，这会儿是该饿了。” 就在唐氏起身准备离开时，张二牛突然跑进来，喊了声，“来了！” 唐氏马上赶紧朝着院外跑去，金奶奶也搀着拐仗站起身，慌忙往外面走，还是张氏连忙一把扶住老人家。 韦大还没下牛车，张家人就围了上来，忙问道，“中了没？” “中了，第十名！” 话音刚落，唐氏兴奋得大叫一声，一把扯过张二牛的胳膊，激动得边跳边尖叫道，“中啦！中啦！” 张若初刚跑到门口，又往回跑去，嘴里喊道，“阿奶，如山哥中了，如山哥现在是童生了！” 金奶奶激动不已，紧紧地握住张氏的手，把张若初拉到面前问道，“真中了？” “真的中了！” 周围的邻居也听到声音，连忙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道，“中了？狗蛋中了？” “中啥了？” “狗蛋中童生了！” “别胡叫，人家现在改名叫张如山，是童生老爷了！” 张家门口围着的人越来越多，韦大赶着牛车来到边家，朝着院里喊了两声，没人答应，想到姑娘说的话，韦大没有停留直接往村尾去。 “张如山跟边无都中了？”宋月华又重问了一遍。 韦大道，“是的，张公子第10名，边公子第18名。” “不错！不错！”宋月华欢喜道。 有了双童生的加成，再好好宣传一下，尤府那座院子少说也能卖个500两！ 而且，学堂此次同一场出了两个童生，也算是名声大振。 宋月华到了周家，同周里正报喜道，“恭喜周爷爷，村里出了两个童生，可喜可贺呀！” “那二人都考中了！”周里正蹭地站起身，声音激动道。 宋月华点头道，“一个10名一个18名，都中了！” “好！好！好！”周里正坐下后又站了起来，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林氏给二人上了茶，正要离开时，宋月华把人叫住，同林氏道，“有一事想麻烦婶子。” “哎哟，咱们这说什么麻不麻烦的，有事你尽管直说！”林氏笑着道。 边家的态度，宋月华算是有数了，边无好不容易能考中童生，能圆满点尽量就圆满点。 宋月华同林氏道，“麻烦婶子去到村口，万一有报喜的人，你先领他去张家，至于边家，就算了，直接把人引到学堂，接下来的交给我便是。” 林氏一时间有些为难地看向周里正。 一般的事倒也罢了，这种大喜事去添乱，总觉得说不过去。 这些天边家的所作所为，周里正哪会不知道，无奈道，“人家不乐意待客，让人去学堂报喜，也无可厚非。” 得了公爹的准话，林氏才欸了一声出门去。 很快，周里正面上又恢复笑容，“最开始还以为你只是想让村里娃子识几个字，没想到啊，没想到，你是真的有能耐，真的有本事！” 宋月华笑道，“能考上，那都是他们自己的本事。” 村口处不止林氏等在那里，还有许多村民也围在一块边唠边等着。 等了许久，终于看到两匹系着红绸的马从远处飞奔而来。 “桃源村，张如山，边无，可是住在这里？”衙差坐在大马上，朝着人群问道。 林氏立马站上前道，“正是，大人往里去，第二个路口左边是张家，再直接往村尾去，墙外长满花草的就是学堂，您找的边无就在那里。” 衙差皱了下眉，林氏马上又补道，“我是村子里正家的长媳，要不要我与大人同去？” “不必！”衙差双腿一夹，身下的马就跑远了。 林氏拍着胸口，轻轻呼了口气出来。 后面看热闹的村民，也跟着往张家去。 张家这边早早就准备好了案台香烛，一屋子人都守在院门口，张大牛跑了进来，大喊道，“来了！来了！” 衙役一到，张大牛就跑到外面点燃鞭炮。 张二牛拿出早早就备好的喜钱，塞到衙役手中，几人掂了掂，对着同伴轻轻挑眉，倒是个殷实的农户，想到这里，脸上的笑意也深了不少。 说过几句道贺的话后，衙差又往村尾赶去。 学堂里面还在上课，有得到消息的，偶尔伸长脖子向外张望，这时就会被易夫子敲头，轻声呵斥，“定心！” 韦大看到衙役后，跑到宋家通知，宋月华才把鞭炮递到他的手中，自己则收好喜钱，往学堂去。 到了村尾，一眼就看到种满了花草的外墙，衙差心中不免感到诧异，规整的房舍，朗朗的读书生，难怪能养出两个童生，这个村的老者，倒是个有远见的。 心思间，对于这一村的人不免高看许多。 鞭炮声响起，衙差进门报喜，宋月华跟夏娘子连忙迎上，笑盈盈地把喜钱塞到差人的手中，“大人一路辛苦，若不嫌弃进屋喝杯茶歇歇脚。” 差人先是愣了下，又确定边无的身份后，才松了口气，“不必了，报完喜还得回去交差，不留了。” 说完，翻身上马，拱手离开。 村里一下子出了两个童生，整个村的人都欢腾了起来。 边家先不说，张家这段时间迎来送往就忙得不可开交，张如山倒是会偷闲，整日躲在学堂，也没人说他的不是。 最近雨水少，粮价又上涨，本不应该大办酒席，但这双童生难得一遇。 村里族老开了个全村大会，觉得还是该办办，冲冲喜，说不定能请龙王下凡来喝场酒。 张家本想同边家商量一下酒席的事，奈何对方门户紧闭，人都见不着，唐氏只好来找宋月华。 “唐婶是想怎么办？”宋月华问。 唐氏笑了笑道，“反正都是一个村子的，好不容易出个双童生，要是能一起办那才叫热闹，不过，还是得同对方家里商量商量先。” 边家估计不会有这个打算。 宋月华笑道，“我觉得婶子的主意挺好的，我去问问边无本人的意见，他若同意，咱们就办。” “那也好。”唐氏道。 家里要准备的东西多，张家最近忙得不可开交，说完话，唐氏就赶忙回去了。 宋月华到学堂时，边无借着天光正在读书。 “能说两句话吗？”宋月华站在窗边问道。 “宋姑娘！”边无抬起头，忙起身出门，把她迎了进去。 宋月华进来后，也没说什么客套的话，直接问道，“张家要摆酒，想同你一起，你怎么想的？” 边无想了想道，“凭村里安排。” “难得村里出一次双童生，一起也热闹。” 宋月华说完，又看向边无，脸上没有半分得意与欣喜，不知该说这人善于隐藏情绪，还是真的没有半分欢喜。 这可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才闯出来的一个童生名头，怎么就不高兴呢？ 宋月华重重地叹了一声道，“席面的事无需你担心，学堂自会帮你处理好，等定好时间，我再来跟你说。” “劳烦宋姑娘了。”边无知道这些本不该宋月华来操心的。 第二百七十九章 边云娘 走到门口时，宋月华又转过身道，“记好了，你是学堂的学生，要是遇到什么麻烦，大可同夫子，同我来商量，但凡力之所及，我们都会尽全力帮助你。” 边无拱手行礼，等他抬起头时，宋月华已经离开。 酒席一事，宋月华跟周里正商量，周里正又跑去跟张家人商量。 同张家人商量过后，最后定下在族里的大屋摆席，那里地方大，想放多少张桌子都绰绰有余。 时间定下来后，张如山第一时间到溪南村请了谢安来吃酒。 自己收的第一个小徒弟如今考了童生，谢安也高兴，问道，“还要继续考吗？” 张如山摇了下头道，“如山学识浅薄，还需厚积些时日。” “不错，没有得意忘形，不过，这酒我怕是吃不成了，近来我准备启程去趟远方。” 谢安从书架上抽出十几本书放在张如山面前，“这几本书拿回去后慢嚼细读，对你院试定大有助益，如此，也算我的一番心意。” “啊，对了，这些书用完记得归还”谢安又补充了一句。 张如山有些疑惑，“先生不准备参加院试吗？” 谢安往后一仰哈哈一笑道，“随缘，随缘……” 桃源村摆双童生酒席一事，引得附近的村落也来凑热闹，但凡是沾点亲带点故的，都赶着过来。 学堂停课一天，大屋前院摆了十多张大圆桌。 周里正终于扬眉吐气一次，把附近村落的里正都邀请了过来，单独在后院开了一桌。 溪南村的王里正佩服道，“周哥啊，你可太牛了，不声不响就憋了两个出来！” “王大头，你好歹也念念书，说的啥屁话啊，你们村不也有一个谢童生吗？”周里正嫌弃道。 王大头也不介意，打趣道，“按你这么说，稻竹村还有个孙秀才，那雷大炮还得跟咱们文绉绉？” “先不说文不文，你倒是说几句人话啊！”周里正骂道。 “就……就是，人……人家……考得好，……跟……跟咱们……有什……什么关系！”坐在对面的雷里正费尽力气，结结巴巴道。 雷里正的话刚落，一旁落霞村的卢里正就反驳道，“老雷，你这话可就说错了，你瞧瞧这学堂，咱们哪个村能有这派头，往后周老哥怕是要风光无限咯！” 彩云村的林里正笑道，“一个童生是命，一次出了两个童生，那就是人定胜天，有这个学堂在，不管考不考功名，识得了字，数得清数，下一辈就是有出息的。” 众里正一时陷入了沉默，如果按桃源村这种搞法，肯定不成，建学堂的花费且不说，一个夫子月钱就得2两银子，这谁能供得起。 读书的人家还得供纸墨笔砚，像一般的人家，就是天天在外面干到脱层皮，也不一定能读得起书。 村里没钱搞起来，村民也没钱供起来。 众人想到一块去了，只得重重地叹息一声。 隔壁红叶村的王里正也开口道，“周老哥啊，村挨着村，离得又不远，村里孩子来你这里念书，能少收点束修不？” 之前学堂那边招过外村人，可是他们自己嫌贵的， 周里正把之前的事说给几人听，推心置腹道，“你们几个老的，如果实在不清楚县里读书束修收多少，先去问，问完再来说话。” 外村的孩子来了，也能给村里人创造点收入，周里正自然是希望村里红火起来的。 寄住费怎么收，宋月华只让王婆婆打个样，具体还得看粮价，看个人。 女孩子来学堂念书，可以不收束修，但笔墨书本还有寄住的钱还是要付的，男孩要么按1个月1两住在学堂，要么就在村里找人家寄住。 周里正把以上条件一说，众人马上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还没等他们开口，周里正马上道，“到时候我再通知你们。” 几人笑呵呵连连应是。 席面是由谢文武操持，宋月华特意让周大富叫了几个人过来帮忙，还是把他累得够呛。 等外面的菜上齐后，他端着一盒子饭菜，在屋内也摆了一桌饭菜，张如山，边无，周小虎，谢瑜，张蛋蛋，白书，蓝彧，魏丰，陈树，马龙几人帮着一起摆了出来。 “张如山，你这次可得好好感谢我！”谢文武一屁股坐下道。 张如山笑着给他夹了一筷子猪大肠道，“能把萝卜白菜做出花来的，除你了你想不到第二个人，当然得好好谢你。” 听了这话，谢文武受用得很，但还是夹了把菜心道，“油味闻多了，想吃点清淡的。” 这一举动，众人都觉得新鲜，毕竟谢文武是出了名的无肉不欢。 张蛋蛋闻言，把筷子伸到谢文武碗里道，“师兄不吃，那就由我代劳好了。” 筷子还没过去，就被谢文武凌空夹住，“菜碗里的还不够你吃嘛，非得来我碗里抢食！” 张蛋蛋委屈，明明是你自己说不吃的。 边无淡淡地笑着给蛋蛋夹了一筷子猪肚，轻笑道，“快吃吧，别凉了。” 张蛋蛋感动道，“还是边师兄对我好。” 众人听了都忍不住笑了出声。 就在这时，马虎跑了进了，同边无道，“边师兄，你家里人过来了……” 边无闻言，脸色一白，立刻站起身，刚走两步，转身就看到几人也欲起身，于是同众人道，“家里事，我去看看，你们接着吃。” 原本想一同过去的张如山也被劝下了。 外面，宋月华同韦大站在大门口，对面是边忠跟边云娘。 边忠的额头一道新增的伤疤，脸上也没有以往圆滑的笑意，一开口，语气就不善。 “宋姑娘可当真好大的胆子，擅自送人去考试，如今又私自大摆酒宴，真当我俩死了不成！” “两位今日上门是来讨伐的吗？”宋月华反问道。 边忠又道，“边无是我的儿子，参不参加考试也得由我们来决定，你的所作所为未免太过自作主张，难道就没觉得不合适吗？” 宋月华深吸一口气，反问道。 “送自己的学生去参加考试，有什么不对，他有这个本事，考这个功名，村里为他摆酒设宴，又有什么不对？是谁门户紧闭，不闻不问，你给我们商量的机会吗？” “现在席面摆好了，人也请来了，吃着喝着的时候，你们夫妇气势汹汹地过来是想做什么？闹得人尽皆知吗？我告诉你，考中的学生不止边无一个，席面也不是为他一人而设，想耍横耍赖，回你们自己家去！” 门后的边无攥紧的拳头不禁发抖。 “宋姑娘好一副伶牙俐齿，我且问一句，你是他的爹还是他娘，你凭什么身份来管他的事！”边忠厉声问道。 宋月华顺了口气，平静道，“从他进这个门开始，他是学堂的学生！” “你……”边忠还要说话，结果被一个声音给打断了。 “爹！” 边无从门后快步出来，站在宋月华的身前，“要想骂人，就请冲着我来，要想打人，也请冲着我来，不过，边家的小姐会在大庭广众下干这种丢人显眼的事吗？” “孽障……” 边云娘声音轻飘飘，又发着抖，一双眼睛变得通红。 突然之间，边云娘瞬间暴起，声嘶力竭喊道，“孽障，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还活着，啊……” 边忠连忙转过身去安抚她，结果边云娘反抗得更激烈，“别碰我！区区一个奴才，凭什么碰我！滚！都给我滚！” 第二百八十章 绑架 边云娘表情狰狞，躬着身体一边怒骂一边脚步凌乱地后退，结果被重重地绊倒在地。 边忠正欲上前扶。 “滚！别碰我！” 骂完，边云娘抓起一块手边的石头朝着边无扔去。 边无被人从后面猛地拽了一下，一个趔趄往后倒在了地上。 回过头一看，谢瑜被他压在了下面，吓得他赶紧起身，忙问道，“小瑜，你没事吧！” 谢瑜被碎石硌得难受，还是摇了摇头。 宋月华同韦大使了个眼色，对方冲了过去，在几人还没反应的情况下，朝着边云娘的后颈处轻击一下，人就晕了过去。 旁边的边忠跟疯了似地，从韦大手中抢过边云娘，抱着人同宋月华恶狠狠地放话道，“你且等着，我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说完，抱着人急忙回去。 这对夫妇也太不正常了，宋月华心想。 边无走到宋月华面前，明明15岁的大高个，此时低着个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宋月华想拍他的头，结果发现整体动作有点滑稽，改为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事，大伙都支持你！” 刚刚吵架的时候，宋月华特意让韦大把门关上，就刚刚的音量，再加上这大门的隔音效果，现在想来，多少是有点做无用功。 等到酒席吃得差不多，村里人已经陆陆续续地走了，周里正也送着几个邻村的里正出门。 等到人送走，周里正一回头，才发现雷里正还在后面，正盯着他嘿嘿直笑。 周里正，“……” “老……老……老周，有……有事……说说。”雷里正结结巴巴道。 周里正点点头道，“要不去我家，喝两杯茶水，慢慢说。” 雷里正摇摇头道，“很……很快……学堂，要……不……不要……夫子……孙……孙秀才。” 等周里正费老大劲听完后，大概懂他的意思，想让孙秀才来学堂当夫子。 且不说这事他做不得主，做得主也不能这么轻易地应下。 周里正笑道，“学堂暂时不招夫子，哪日要是找夫子了，再上稻竹村请孙秀才，你看如何？” “去……去过”雷里正急道，“姑……姑娘……不……不要……孙……” 宋月华去过稻竹村请孙秀才？周里正也是初次听说，毕竟当时请夫子的事，都是宋月华一手包办的，他也没多问。 现在想来，宋月华既然拒绝孙秀才，那肯定是有她的原因。 周里正同雷里正道，“老雷啊，知道你是好心，但你还是别费这个心了，当时没要的人，以后也是不会要的，与其来找我，不如同他另找份差事的好。” 雷里正还想说什么，周里正连忙打断道，“老雷，以后你村里的孩子过来，我定会妥善为你安排好，旁的事情，你就别再为难我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雷里正也只能放弃，同周里正拱手道别，才坐上回村的牛车。 酒席结束后，周里正同宋月华说起了附近村几个里正的意思，宋月华轻叹一声道，“这个暂时不急，先过了今年再说吧。” 周里正顿时也从喜悦中清醒过来，要是不下雨，别说念书，到时候能不能吃上饭都是个问题。 “龙王爷啊……”周里正叹道。 过了几日，边忠来到学堂找边无，比起前几次的态度，这次明显缓和了不少。 “阿无，我跟你娘打算搬家，不日就动身，到时候我们早些出发。” “我不走。”边无拒绝道。 边忠笑着道，“阿无，你考上童生一事，我们不怪你，你还小，很多事情想不通，离开也并非是为了此事，不出意外，这里会有大旱，云梦洲那里雨水充沛……” “我哪里都不去，我就待在这里。”边无退后一步道。 边忠叹了声气道，“那你回家一趟吧，你阿娘犯病了……你去看她一眼吧。” “我去，岂非火上添油……”边无喃声说完，又看向边忠，“阿爹稍等，我同夫子说一声。” 第二天，边无没有来学堂。 村里的苏家小媳妇跑到宋月华这里来唠嗑，原本宋月华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 但听到她说，边家把牛车换成了马车，而且，今天一早就赶着马车出了村。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宋月华问道。 苏小媳妇道，“早上那会儿吧。” 宋月华感觉不对劲，跑到隔壁学堂一问，果然边无没在学堂，易夫子还想问她发生了什么，宋月华已经跑没了人影。 白家院子里面空荡荡的，大门一推就开。 宋月华进来后喊了几声人没有回应，推开房门，看到空荡荡的房间，她才意识到，这一家人是真的走了。 “大丫，你来找那个童生小子吗？”刘山炮从墙头伸出一个脑袋问道。 刘山炮跟白家相邻，宋月华问道，“你知道他们去哪了？” “20文，”刘山炮笑容猥琐。 宋月华在想这小子是不是来骗钱的。 谁知道，刘山炮以为她嫌贵，立马减价道，“10文，再少可不成啦。” 宋月华摸出10个铜板给他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的可多了，”刘山炮嘿嘿一笑道，“要不你再加5文，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宋月华把铜板又拿了回来，刘山炮马上哎哟道，“我说，我说……” 自从边家人住进来后，刘山炮也养了个听墙角的爱好。 有一次边云娘发疯，无意间被他听到，这可让他找到了乐子。 昨天边云娘发了癔症，当边无回到家后，边云娘越发激动起来，对着边无又是打又是骂的，但不知为何，嘴骂的的却是另一个男人。 刘山炮道，“那婆娘又是骂又是哭，折腾到半夜才消停，我在墙角两条腿都蹲麻了，真他娘会折腾……” 宋月华，“……” “今儿一早，隔壁又闹了起来，我本来困得很，实在好奇，就爬到墙头看到边老头把他儿子给五花大绑了，当猪崽一样塞进了马车，那小子被封了嘴还嗷嗷直叫唤……” 刘山炮描述得绘声绘色，宋月华打断道，“你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好像是什么云梦州……” 宋月华站起身，朝着自家跑去。 第二百八十一章 红衣小童 如果边无是自己离开的，那她没话可说，可他是被绑走的，哪怕是他的父母，那也是不应该的。 回到家后，宋月华让裴风去套牛车，自己则去了趟学堂，同夏娘子打好招呼。 “姑娘，你一人如何能去，不如叫上段夫子？”夏娘子道。 现在段夫子应该在东山上课，宋月华想了下还是摇了摇头，“不必了，我带着裴风吧。” 韦大这段时间要守着尤府，候五随时可能会带人过来看房，有双童生的名头在，宋月华是真的打算卖500两。 现在能带走的人只有裴风。 回到家后，宋月华把家中的弓箭带上，两把匕首也插在腰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等到裴风赶着牛车过来后，宋月华坐上后车架，让他先赶去县城。 宋月华心中念叨着，但愿能在县城追上。 前段时间边忠就有所准备，去往云梦洲路途遥远，边家总共三人，父子二人都不是什么能打的人。 所以边忠很有可能联络了商行或请了镖师同行。 宋月华进了县城后，打听了一个老车行的人，得知去往云梦洲得走南门口，于是两人又跑到南门口的守卫那里打听。 在得知确有一个商行刚走不久后，两人直接驾着牛车追了出去，只有一条官道，牛车跑了许久都没有追上。 宋月华有些着急，“再走快一些吧。” “姑娘，这是牛，再也快也快不过马车的。”裴风无奈道。 他们这里的牛车只拉了两个人，商行的马车拉的货可不少，宋月华以为能追得上的，现在有些后悔没有租架马车了。 牛车在道上走了差不多两个多时辰，终于听到了前面的人声，细听之下又觉得不太对，宋月华让裴风先把牛车藏好，她去前面探探路。 宋月华躲在路旁的长草丛中，就见一群扛着大刀的人正把马车上的货物往小道拉。 原先商行的人死的死，伤的伤，看上去刚刚这里打斗得十分严重，就连马匹也死了一匹，货物散落一地，剩下的人都抱着头蹲在角落里面瑟瑟发抖。 那群土匪分成两批，一群人收拾货物，另一群人看守蹲着的那一群人。 宋月华眼神不错，在蹲着的那群人里面，找到了边无一家三口。 虽然庆幸他们都还活着，可就这处境，未免太不妙了。 就在宋月华绞尽脑汁之时，看守的土匪有些不耐烦了，大声道，“三哥，留这群废物做什么，砍了不正好吗？” 那个叫老三的转过头，打量了蹲下的人一眼，哼笑一声道，“女的留下，男的砍了。” 人群中顿时响起了求饶声。 当那人如同砍瓜一样活生生砍了一个人后，宋月华猛地抽出弓箭瞄准那个人，心中情感与理智疯狂地挣扎着。 只要放出箭，自己必定会被发现，可要让她眼睁睁看着边无在她的眼前被砍死，她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姐姐，你得瞄准那个穿黑褂子的人。” 一道童声在身后响起，宋月华猛地回过头，就见一个红衣小童正背着手，指着那个被人唤作老三的人。 宋月华警惕地后退了一下，红衣小童笑着嘘了一下，“小声点，别被那群坏人听到。” 宋月华，“……”这小孩太可疑了。 “现在所有人都靠那个黑褂子的人指挥，你只要射死他，这里的人群龙无首，那些人才能得救。”红衣小童说得头头是道。 宋月华转过身时，人群确实已经乱了，有惊慌逃跑的，有奔起反抗的，那群扛着大刀的土匪一边猫斗老鼠般追逐着，一边哈哈大笑地砍着人，似乎乐在其中。 “快点哦，不然都死光咯。”小童的声音在背后幽幽响起。 宋月华神情紧张，满头大汗，直到一人挥着大刀朝边无砍去，一支箭射穿了挥刀之人的小臂，大刀掉落，那人嗷嗷直叫唤。 “有人！” 为首的黑马褂大喊一声，所有人都朝着射箭的方向看来。 红衣小童早早拉着宋月华跑了，边跑还边抱怨道，“让你射那个黑褂子的，你不射，现在好了，自身也难保了吧。” 宋月华转过头去看，就见那群人已经发现了他们。 红衣小童也不跑了。 宋月华抽出三支箭对准黑褂子道，“别动，我若松手，你命不保。” “小娘子，你未免也太自大了些。”黑褂子龇着发黄的大牙笑得不怀好意。 宋月华道，“那你便试试看，我数三下射中你发髻，你看能否躲过。” “好，爷爷今天就陪你耍耍！”黑褂子把大刀立在地上，戏谑道。 “三！” “二！” 宋月华猛地一个转身，朝着右上方射出一箭，几乎是相隔一瞬，宋月华立马掉转箭头朝着黑褂子的方向也射出一箭。 第一支箭在半空与另一支迎面而来的长箭相撞，于半空落下，黑褂子记得自己明明躲开了，可抬头一看，头上的发髻中正插着一支箭。 黑褂子彻底服了。 宋月华重新瞄准后道，“如何？能听我好好说话了吗？” “你说。”黑褂子握长刀的手紧了紧，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哨声，黑褂子才松开握刀的手。 宋月华道，“我要你后面的一家三口。” “哪三个？”黑褂子问道。 宋月华喊道，“边忠，过来！” 边家三口人站起身，边忠跟边无扶着边云娘，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 人是过来了，黑褂子笑着道，“小姑娘，你不会以为自己能逃走吧。” 宋月华没有说话，只同边无道，“后面有人，你们先走。” “不成，我们走了你怎么办？”边无激动道。 “你们在这里也帮不了忙，平白搭进去一条性命罢了，赶紧走，能活一个是一个。”宋月华咬牙切齿道，“替我照顾好大小宝还有小玉。” 边忠上前想说些什么，“宋姑娘……” “快些走！” 边忠拉着边无走了。 黑褂子笑道，“你救了别人，结果人家都不管你就跑了，你说你图啥啊！” “他们对你们来说只是一群无关紧要的人，就当他们死了如何。”宋月华问道。 黑褂子重重地叹了一声气，眯着眼笑得阴狠，“你们跑不掉的，一个都跑不掉。” 身后的红衣小童也开口道，“姐姐，他说得没错，那几个人是跑不掉的。” 第二百八十二章 换命 果然，不出片刻，十几枝长箭从右上方破空而来。 宋月华反手抱起红衣小童朝着马尸的方向滚去，十几枝长箭唰唰齐齐扎在在她原本的位置。 空气中又传来无数破空的声音，宋月华单手掀起马尸，挡住了她跟红衣小童。 头上箭雨的攻势没有间隔，一波连着一波，宋月华想要逃走是明显不可能的。 不远处的黑褂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似乎一切如他所预料。 就在宋月华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脱身的时候，突然，前方跳出来一人，飞身落在宋月华的前方，舞动长棍，打落射来的长箭。 “裴风，快跑。” 宋月华大喊了一声，直接开弓搭上几支箭，一支又一支地击中迎面而来箭矢。 突然，箭雨停了下来。 三人往后跑了不过一小段距离，就见大批的土匪围住了自家的牛车，边家三口立牛车旁不敢动弹。 空中哨声响起。 黑褂子扛着大刀，慢悠悠地走了过来，笑道，“我说过，你跑不掉的。” 一旁的红衣小童拉了拉宋月华的衣裳道，“大当家要留射箭之人，他不敢动你。” “嘿，小鬼！” 黑褂子男子怒道，“信不信老子揍到你屁股开花！” 宋月华当机抽出腰间的匕首抵在自己的咽喉处。 裴风大惊，正欲上前时，宋月华伸出手制止。 “他们几个对你来说可有可无，我乖乖同你去见大当家，你放了这几个人如何？”宋月华试着同黑褂子商量。 “宋姑娘！” “姑娘！” 裴风砰地一声跪了下来道，“姑娘在哪我就在哪，否则绝不独活。” 边无也道，“宋姑娘，是我一家连累了你，这种时候独留你一人，那还有何颜面活下去。” 宋月华没有理会二人，只盯着黑褂子，问道，“如何，成不成交？” “你是在威胁老子吗？”黑褂子眯着眼，神情变得阴狠起来。 顿时气氛紧张了起来，宋月华手上一用力，咽喉处渗出一丝鲜血来。 “姐姐放心，他会让你们走的。” 红衣小童的声音清脆，他一蹦一跳地凑到黑褂子跟前，小声道，“老三，你床下藏的那几壶好东西，老二应该不知道吧？” 黑褂子面上一紧，低沉着声音道，“小鬼，帮着外人对付自己人，你觉得二当家饶得过你吗？” “你不说，我不说，大家相安无事岂不好事？”红衣小童抬起头嘻嘻一笑。 黑褂子盯着宋月华，恶狠狠地啐了一口，不情不愿道，“让他们走！” 手下的人让开一条道。 宋月华轻呼出一口气，结果一旁的两个犟种不肯走。 “你们能不能别给我添堵？”宋月华有些气愤。 边无道，“宋姑娘，我若是走了，只怕此生都不得安宁。” “姑娘，是我没护好你，我这人烂命一条，要么死这里，要么陪着你。”裴风也道。 好不容易给他们争取了一条生路，一个个都想给她陪葬是怎么回事。 宋月华道，“边无，你安不安宁我管不着，若真心觉得过意不去，那就用你这条命，照顾好我的家人。” 还是边忠识大体，连忙出来磕头道，“宋姑娘大义，我们一家定会拼死护着您的弟妹。” 说完，把浑身僵硬的边无给拉走了。 至于裴风，宋月华还没开口，裴风态度强硬，“宁死，绝不独归！” 宋月华没时间跟他们磨叽，只得让边忠三人赶着牛车快些离开。 看着牛车越走越远，宋月华还是有些不安心。 这群土匪，行事残暴诡异，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后手。 红衣小童笑眯眯道，“姐姐放心，他们安全了。” “走吧，该同我去见见大当家了。”黑褂子挥了一下大刀开口道。 宋月华和裴风被蒙着眼睛，带到一处空地。 一个身形高大长满络腮胡子的男人走了过来，看着宋月华背上的那柄长弓道，“是你射落我的箭？” “是。”宋月华道。 裴风不动声色地挡在宋月华的面前。 络腮胡表情有些失落，“我竟是败给了这么一个小丫头。” 黑褂子在一旁冷笑道，“只要这丫头死了，大当家的箭术依旧是……” “啊！” 话还没有说完，黑褂子就被络腮胡反手一掌给拍飞了。 “老子是这么输不起的人吗？”络腮胡声音冰冷。 红衣小童也在一旁添油加醋道，“大当家，他就是瞧不起你！” “叫爹！”络腮胡敲了一下红衣小童脑袋。 宋月华在一旁不敢出声，络腮胡这才转过身同她说话，“丫头，到咱们山上来，我让你当三把手，如何？” 宋月华心头一惊，随即拱手道，“多谢大当家赏识，只是家中弟妹尚且年幼，离不得人。” “那便一起带上山。”络腮胡道。 宋月华心想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了，只得低下头道，“大当家，现今粮价上涨，今年定会有干旱。” “哦，”络腮胡一挑眉道，“那又如何？” 宋月华连忙道，“为报大当家不杀之恩，我愿为大当家筹得5万斤土豆，只求大当家能放我二人一条生路。” 络腮胡盯着她没有吭声，只淡淡道，“区区5万斤土豆而已，就想换回两条命？” 宋月华认真道，“若是寻常时候，这5万斤土豆自然不值当什么，可现在是干旱期，有粮的存粮，没粮的会想办法买粮，米店的粮价翻了一番又一番，土豆自然也不例外。” “爹，这么明白的帐，你还算不清楚吗？”红衣小童啧声道。 络腮胡轻笑一声，“我要如何信你？” 宋月华道，“我不过一乡间猎户，再胆大包天也不敢欺骗大当家，活一时还是活一世，这个道理岂能不懂。” “姐姐，我同你一起回去取粮。”红衣小童跳到宋月华说道。 宋月华点点头道，“只要大当家同意。” 络腮胡转过身道，“老六，你随他们一同前去。” 等到人走后，一个挂着红鞘剑的黑衣男子出现，靠在栏杆上道，“若非此女，当年被少将军围山，咱们都得饿死。” 络腮胡哼笑一声道，“她倒是个命大的。” 边家三口赶着牛车走了许久。 走到一处田道的时候，边云娘似乎恢复了神志，温声道，“我有些不舒服，要下来走一走。” 边忠看了眼边无，慢慢把牛车停了下来，把牛牵到一旁的大树下栓了起来。 夫妇二人一前一后走在田道上，边无满脸担忧地看向身后的道路。 边云娘朝着远处走去，边忠喊了她几声，她似是没有听到一般，继续前行。 边忠顿时心觉不妙，赶忙追上去，但还是来不及，只见边云娘径直跳下田井。 边忠大叫一声，一把扑过去死死地抓住边云娘的胳膊。 “云娘，你在做什么！你在做什么！”边忠满脸通红，青筋迸裂，声嘶力竭地吼道。 第二百八十三章 不速之客 守在牛车旁的边无猛然朝后看去，连滚带爬地跑了过去，“爹！娘！” “松手吧！”边云娘仰着头开口道。 结果边忠似乎发了狂，大声喊道，“松什么松，不松，死也不松，云娘，你别死，你别死啊！” “忠哥……”边云娘的声音第一次有了感情。 边忠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时光似乎又回到了十多年前，在银松县的时候，他是家中管事，云娘是无忧无虑的三小姐。 边云娘看向边忠，似是哀求道，“忠哥，活着好痛苦，真的好痛苦，求你……” 一切，终归是回不去了。 “云娘……”边忠苦笑着把脸埋下，再抬起头时已经一脸释然，温声道，“我陪你。” 边忠抽出另一只手，紧紧抓住边云娘，整个人从井边滑了进去。 等到边无赶来，拼命想要抓住，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个人一起坠不见底的枯井中。 在坠落前，边云娘终于看向边无，轻启嘴唇道，“好好活着。” “爹！娘！”边无趴在井边上，崩溃大哭。 宋月华第一次坐土匪的牛车，内心十分忐忑。 那个叫老六的人一言不发地赶着车，宋月华坐在后头，帮裴风拔掉长箭后，又撕了衣裳帮他绑上，小声道，“回家后我再帮你处理伤口，你先忍着。” 裴风苍白着脸点了点头道，“姑娘放心，我没事。” 红衣小童靠着牛车捧着小脸，笑着道，“姐姐可真心善。” 这个小童虽然是土匪的孩子，可若非他的帮助，事情万不会有这般顺利。 宋月华问道，“我们二人有路引，你们要如何进城？” 红衣小童爬过去拉了一下老六的衣裳问道，“姐姐问我们怎么进城？” 老六没有吭声，还是一言不发地赶车。 红衣小童重重地啧了一声，然后转过身笑道，“我们进不了城，姐姐也不必给什么土豆，这不正好嘛。” 宋月华讪笑道，“我还想多活些时日。” 红衣小童乐得哈哈大笑。 “姑娘，那里是不是我们的牛车吗？”裴风指着栓在不远处的牛车道。 宋月华马上认出来，那是自家的大黑牛，连忙叫停了老六，跑过去后在附近找了一圈，发现边无晕倒在了一口井的旁边。 “边无，边无！”宋月华喊了两声没有醒来的样子，只能先把人拖上牛车。 红衣小童把带来的水壶打开，直接淋在边无的脸上，呛了两声后，人就醒了过来，看到几人，他的脑子都是混乱了。 宋月华问道，“你爹娘呢？” “死了……”边无双眼空洞。 “啊！” 宋月华看向红衣小童，就见他拼命摇头道，“姐姐，寨子的人都在那里，哪有跑这么远杀人的道理。” “边无，你爹娘……”宋月华想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边无抬起眼皮，苦笑道，“他们跳井自绝的。” 宋月华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话安慰好，看了眼旁边面无表情老六，她只能同边无道，“晚些时候，再找人来打捞可好？” 边无摇了摇头道，“不必了，这是他们自己选的地方。” 宋月华无奈，只得重新上路，几人一路上安静无话。 到县城时，天色已经不早，再过一会城门就要关了，老六拿出两张路引，就这样平平安安地进了城，宋月华重重地叹了一声，带着一行人到了尤府。 韦大打开门，见是宋月华微微吃惊道，“姑娘怎么这么晚……” “我这里来了几个客人，帮忙收拾几间厢房出来，家中可有药粉？裴风受了些伤，你帮他上些药，快去吧。” 宋月华打断了韦大的话，然后让几人进屋来。 这个叫老六的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宋月华只得同他说道，“土豆怕是得要明日才能筹集到，还忘六爷见谅。” 老六点了下头，就进屋了。 红衣小童跳到宋月华的面前道，“姐姐，你姓尤吗？我刚听他们叫你宋姑娘。” “我不姓尤，你叫我宋姐姐便是。”宋月华笑道。 红衣小童嗯嗯两声后道，“宋姐姐，我叫东东，今天晚上我能跟你睡吗？” 宋月华，“……”这是监视？ “可以，虽然你年纪小，毕竟男女有别，你睡床上，我打地铺。”宋月华道。 东东一脸乖巧，“宋姐姐放心，我睡觉不打呼，可安静了。” 宋月华朝着他笑了笑。 当天晚上，老六不知道去了哪里，宋月华不敢轻举妄动，东东一边爬上床一边说道，“老六是寨子里轻功最好的，估计藏在哪个角落盯着咱们呢。” “东东，”宋月华问道，“你为何要帮我？” 两人素不相识，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几乎就是在帮她，宋月华想不通其中原由。 东东躺在床上给自己盖好被子道，“我讨厌老三，所以想借你的手杀了他，后面你保护了我，除了老二，你是第一个保护我的人，所以我不想你死。” 宋月华轻嗯了一声道，“我把土豆给你爹凑齐，他还会找我们麻烦吗？” “我爹虽然脾气不好，道德败坏，杀人如麻，但他说话还是能算数的。”东东道，“老二常说，人无信不立，尤其像我爹这种位置的人，更得立信。” 宋月华忽略东东前面的话，暂且先信着。 次日，宋月华跟韦大还有东东去集市找人。 宋月华找了几个人，打听到现在土豆的价格，一斤土豆10文钱，涨了10倍，还是有价无市。 问了好几个人后，宋月华找到了朱文言。 “你去找柳雪，让她拉5万斤土豆，5万斤石头，对外统称14万斤，全部拉到尤府来，车马这一块你去安排，费用全部归我。” 说完宋月华塞了5两银子给朱文言。 朱文言还想问什么，宋月华盯着他轻摇了下头，只轻声道，“切记保密。” 从集市出来后，东东抬起头问道，“这就可以了？” “可以了。” 回到尤府后，还是没有见到老六，宋月华问道，“那个六爷去哪里了？” 东东道，“不知道。” 边无从昨夜进了屋后，便一直没有出门，宋月华让裴风照顾他，可裴风连门都进不去，宋月华抬起半边门，从门梢处卸了下来后，门就打开了。 边无面容憔悴地躺在床上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床顶。 宋月华进去后，裴风把门重新关上，东东想要进去，裴风一把拦住道，“太多人，边兄弟会更难受的。” 东东盯着他，突然发笑道，“行。” 一日痛失双亲，这种痛苦虽不能感同身受，宋月华也觉得难受，“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了，咱们再把你爹娘好好安葬了。” 边无缓缓转过脸，面上的表情麻木又空洞，“姑娘，我是个私生子，是我娘还在家中时，被人哄骗怀上的，是我毁了她的一生，是那个男人毁了她的一生……” 边无说完转过脸，盯着头顶喃声道，“他们不是我爹，也不是我娘，我……我不该出生的……” 宋月华温声道，“你的出生对他们或许不是什么好事，但对有些人而言，却是无比的重要，你娘被哄也好，生下孩子也好，错的都是别人，不是你。“ “谁会为我的存在而高兴？”边无哑声问道。 宋月华道，“我，我很高兴你还活着。” 边无整个身体颤抖了起来，眼泪淌了出来，整个人越哭得越发崩溃，宋月华轻轻松了口气，能哭出来就行，总比闷在心里要好。 裴风打开门往里头看了一眼，又关了上。 突然，边无猛地一下就昏厥了过去，宋月华蹭地一下站起身，立马把按压住他的人中，直到边无悠悠转醒，宋月华才舒了口气。 刚刚那一下，可吓死她了。 直到下午的时候，朱文言跟柳雪一起运了土豆过来。 柳雪一过来就拉着宋月华的手担心道，“师傅，你没事吧？” “没事。”宋月华笑道。 东东仰起头道，“宋姐姐，你还教人射箭吗？” 柳雪接口道，“我现在在养猪。” 东东，“……” 就在这个时候老六不知道从哪里跳了出来，叫来了好几辆马车，直接把土豆从牛车搬到马车上。 总共运了好十多趟才够5万斤，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把东西给弄走。 直到城门快关了，老六准备带东东离开。 离开前，东东问宋月华能不能教他射箭，宋月华认真道，“东东，你以后要做土匪吗？” 东东歪着头没有说话。 宋月华笑着揉了揉他的头道，“等你长大些，我再来问你。” 东东笑着道，“宋姐姐，希望下次还能见到你。” 宋月华，“……” 第二百八十四章 藏粮 等到老六跟东东离开后，柳雪才问宋月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宋月华松了口气，然后把这一路遇到的事情告诉她。 土匪…… 柳雪听完后，两腿猛地一软，冷汗直冒。 赵家遇到土匪是什么下场，柳雪又不是不知道，一想到这种事情差一点发生在师傅身上，一股巨大的恐惧感顿时席卷了全身。 “师傅，我们去庙里拜拜菩萨吧！”柳雪激动道。 宋月华，“……” 接下来的几天，柳雪又从村里拉了好几趟空包过来。 每次都是天刚微亮，牛车就在村里进进出出，有些觉浅的村民，被吵醒后朝着外头看了一眼，好家伙，牛车上堆得满满当当的。 村里人问是什么情况，柳雪只说一句县令要收粮，旁的就不多言了。 一些聪明人顿时了然，转过背就说道，“瞅见没，咱们想送还没这门道。” “没错，”还有些人幸灾乐祸道，“总不能什么好事都让她占了。” 裴风的伤去过医馆，上过药，现在没有什么大碍，宋月华带上边无，叫上几个敛尸人，帮着把边家夫妇给安葬了。 处理好葬礼后，边无现在孤身一人，宋月华想让他跟自己一起回学堂。 边无拒绝了，语气平静。“宋姑娘，我明日便要启程回银松县。” “明天？这么着急吗？”宋月华看他这样，不禁担心道，“可是找好了商队同行？” 边无摇头道，“与商队也未必安全，我自有打算。” 宋月华总觉得不妥，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边无一躬身拱手，朝她行了一个大礼道。 “这次离去，姑娘的救命之恩，不知何时才能相报，若有再见之日，无愿当牛作马以报之。” 宋月华无奈道，“我不需要你报答，若你意已决，我也不好阻拦，只是你身上银两可有，出门在外没有银钱寸步难行。” “宋姑娘放心，回程的银两还是足够的。”边无道。 宋月华轻叹一声，从怀里拿出5两银子交给他道，“穷家富路的，带上吧，算是我的一片心意，愿你往后人生平安喜乐。” 边无收下银子，但不让人送，次日，宋月华站在门口目送着他离开。 少年人的成长，仅仅只用了三天时间，这期间的痛苦，或将伴着他一生。 把边家的事情处理好后，宋月华也准备回去了，尤府这边还是得让韦大守着。 宋月华把尤府的价格往下又降了一些，希望能尽快出手。 回到家时，大小宝跟谢瑜都在。 “宋姐姐……”谢瑜欲言又止。 宋月华让她帮忙把段夫子叫过来。 等到谢瑜走后，大宝瘪着个嘴一把抱住宋月华的大腿，抬起脸表情有些不高兴，“大姐，你怎么这么久不回家。” 宋月华有些不好意思，左手一个大宝，右手一个小宝，把两个小只抱起来后，哄道，“大姐要卖土豆，所认在县城多住了几天，等过段时间我带你们去城里的房子看看，好不好呀？” 大宝马上就高兴了，连着问是不是新房子，是不是自家的院子，有几个屋子，几个院子…… 相比大宝，小宝一直闷闷地不说话，问她怎么了。 小宝眨巴着大眼睛，委屈巴巴道，“大姐，以后你去做事，跟我也说一声好吗？我会担心的……” 宋月华愣了一下，这一刻才发现，大小宝已经不是当年那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婴孩了。 “对不起，是大姐不好，以后去哪里一定跟你们说清楚，我保证，再也不会犯这种错了。”宋月华态度诚恳。 小宝抿着嘴缩了缩脖子，害羞地笑了笑。 宋月华忍不住亲了亲小宝软乎乎的脸蛋，大宝也乐呵呵地跑到面前，把脸蛋子凑过来，让宋月华亲。 谢瑜在听到边无可能再也不会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呆愣住了。 宋月华也能理解她，安慰道，“边家这事确实太过惨烈，以后有机会，去夫妇俩的坟前烧些纸，就当尽同窗之谊了。” “嗯……” 谢瑜低下头，回到旁边的炕房，抽出枕下的竹笛，静静地盯着，许久后坐起身，把竹笛塞到柜子的最里头。 等到段夫子过来后，宋月华让谢瑜带着大小宝去洗漱，自己则在院里跟段夫子说起了这次遭遇土匪的经过。 段夫子听完都愣住了。 宋月华问道，“这帮土匪看上去很不一般，同我之前去落州时遇到的那帮土匪完全不在一个层面，我现在担心的就是，会不会有什么后患。” “姑娘……你命可真大……” 段一刀感叹道，宋月华遇到土匪不止一次，这次遇到的明显就不是善茬，可她不但在对方的手下逃脱了，而且还救了边家三口子。 边忠夫妇是完全能活下来的基础上，夫妻二人自己选择自绝的。 见宋月华看着自己，段一刀才分析道，“你同这伙土匪没仇，除非你给他们的是毒土豆，否则不至于来找你寻仇，但是，有句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宋月华，“……”她担心的可不就是这一点嘛。 两人正无言以对之际，院门轻轻地敲了三下，宋月华一听这偷偷摸摸的敲门声，猜想是谢文武来了。 打开门一看，果不其然。 来的不止谢文武，还有周小虎。 “师傅，关家那边在赶人了。”谢文武道。 “赶人？” 现在已经四月底了，别说种棉花了，种什么都不像太有希望养活的样子，关家那边自然不愿意再养那么多闲人。 于是在今天赶走了一大半的人，从宋月华这里挖过去的人，也恢复了原本的工钱。 “所以，你也被赶走了？”宋月华问道。 谢文武点了点头。 “他不种地总得吃饭吧，以你的厨艺还会被赶走？”宋月华有些想不通。 谢文武看了眼周小虎，两人嘿嘿笑道，“包子原本想让田婶走的，好在我提前教会了田婶不少菜式，然后用自己换了她。” “师傅，其实我还有一事想跟你商量。” 谢文武态度认真道，“我想去青州，我要知道马家铺子的糕点到底是怎么做的。” “你去了就能搞明白吗？人家这可是秘方。”宋月华道。 “去了不一定搞明白，但不去肯定搞不明白，不止是马家铺子的糕点，还有你说的鱼丸面，葱烧饼，我想亲自去尝一尝。” 谢文武说完又道，“小虎也想跟我一起去。” 现在各处干旱，去到外地不一定是好事，谢文武要是去青州，对小玉来说当然是好事。 宋月华道，“我不拦着你，但是，这一路贼匪横行，路上定是不平的，你回去同家里人商量商量，你爹娘如果同意，你再过去，糕点再重要也没有性命重要。” “小虎，你也是，此事一定要跟家里人商量好，现在土地干旱，粮价上涨，土匪要吃粮也要充实粮仓，你们想清楚后再作决定。” “若能到达青州，可到青云绣坊寻找小玉，我在花林巷有间屋子，你们也能落个脚。” 谢文武，周小虎离开后，宋月华又同段一刀说起了土匪这件事。 “姑娘，咱们要不藏些粮吧。”段一刀道。 之前买的粮食多，村里人都知道，就算藏也藏不了太多，藏在哪里是个问题，而且，她真正担心是招来杀身之祸。 思忖片刻后，宋月华决定藏一批粮食，给自己留个后手，至于藏在哪里，她倒是有个好地方。 第二百八十五章 只论事实不谈观点 当天晚上，等到半夜时分，所有人都睡着后，宋月华跟段一刀，两人扛着堆成小山的板车，小心翼翼地抬到不归山入口处，只等天亮一些再往山里去。 “停，停！” 段一刀把板车小心放下后，扶着腰揉了揉，赶忙道，“姑娘，到这里可以使用板车了，你来推我来拉吧。” 这里差不多到入山口了，就算弄出点动静，应该也不会有人听到。 段一刀的腰有点酸胀，趁着还有点时间，宋月华又挑着箩筐担来好几趟。 看着生龙活虎的宋月华，段一刀暗叹自己是真的老了。 等到天色微明之时，两人又运了几趟，才把堆在不归山入口处的米粮全部运进蛇洞。 “就这些吧，下次再弄些腌菜干菜过来。”宋月华道。 段一刀问，“不多搬些吗？” “一千多斤，也够了，再少就会引起旁人怀疑。”宋月华说完背上篓子就回家。 忙活了一晚上，回到家时，大小宝刚起床，谢瑜烧了水，三人洗了洗就去学堂吃早饭，小宝找夏娘子多要了两个鸡蛋。 宋月华一觉睡到大下午，一睁开眼就看到脑袋旁边放着两个鸡蛋。 还有几天就端午节，宋月华完全没有过节的心情，稻田河道里的水已经挑不上来了，宋月华让张二牛等人不要再管了，东山井里的水位下降了些，只能勉强浇浇地。 周大富过来跟她说周小虎的事。 周小虎一直跟着谢文武学做菜，手艺确实有所长进，若是平日里，家里自然没有二话。 可这次眼看就要闹旱灾了，自己一家人在一块，有个啥事也能照应，要是去了青州，天高路远的，先不说去的一路上可能不太平，若是在外头遇了事，家里人就是想帮也帮不到啊。 周大富道，“我也想通了，学手艺这种事，哪有半途而废的，年轻小伙子出去闯闯也是好的，主要是老爷子那关难过……” 老人家担心孙子，这也是能理解的。 又过了几天，谢文武回来了，他一脸兴高采烈道，“这次去青州，我爹跟二叔送我过去，师傅，你可有什么要给小玉带的吗？” 现在驿站送信不再那么方便，能有谢文武帮着托信肯定要的。 宋月华提笔写了一封厚厚的信，无非是嘱咐小玉多存些粮，一定要注意安全。 这几天宋月华把银票都换成了碎银子，然后包了50两现银，一起托谢文武带给小玉。 不管是哪个世道，最好用最能用的都是银子。 在谢文武得知周家不同意周小虎同去的时候，站起身道，“我去同周爷爷说。” “等一下。” 宋月华把人喊住道，“周小虎能不能去，那是周家人自己的决定，用得着你去劝说吗？” “只要周爷爷知道，我阿爹跟二叔都会一起去，他肯定能同意的。”谢文武道。 “那也不成。” 宋月华把人拉到一旁，同他分析起来，“不管小虎跟你多要好，哪怕是同穿一条裤子，别人做重大决定的时候，你不要介入。” “每个人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别说人家没有问你，就是问了你，意见也要保留，你可以陈述客观的事实，而非你个人的想法。” 谢文武愣愣地哦了一声。 宋月华叹道，“就算你爹跟二叔再厉害，你就能保证一路上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你保证不了，所以这些事情该由他们自己来衡量思考，知道了吗？” 谢文武闷闷地点了下头。 宋月华怕他忘了，又道，“你要记住，以后遇到这种情况，只论事实不谈观点。” 说完，宋月华问他什么时候出发，谢文武道，“阿爹说再晚一些怕是会更乱，要我们明早就走。” “这么着急！” 宋月华赶紧到隔壁学堂把裴风叫了过来，“谢文武要去青州，你跟他们一起过去，住在花林巷子替我保护小玉。” 裴风拱手道，“姑娘放心，我必誓死护二姑娘周全。” 宋月华忍不住偷笑了两声，这话说得，真跟古装戏里面一模一样。 裴风，“……” 宋月华轻咳一声，把自己能想到的事都跟裴风说了，陈杆子重点被提及，裴风听得认真，宋月华说得也细。 细到每日的穿着打扮，遇到旱灾时的应对措施。 直到说得口干舌燥，宋月华才让人离开。“你好好收拾收拾，明天就要出发。” 说完，裴风就回去准备了。 原本宋月华是比较看好韦大的，但从土匪窝那里出来后，两人也算经历过同生共死，心中不免更信裴风几分。 谢文武不去周家，就去到大院同柳雪还有大院的婶子们道了个别。 “这一路上，你可千万要小心呐。” 柳雪自从知道宋月华遇到土匪后，感觉这外头是哪哪都不安全，现在谢文武还要去青州，她又不能拦下人家。 思来想去，柳雪把头上的铁簪取下来，送给谢文武道，“这个是黑色的，别人也看不见，我没有别的护身的东西，只有这个，你别在头上，说不定哪一天能帮忙……” 柳雪心中不安，眼泪也淌了出来，谢文武原本笑嘻嘻的，看到她这个样子瞬间就手慌脚乱了起来，“师……师妹，我去学着做糕点，又不是去打仗，你哭啥啊。” 柳雪也觉得这眼泪流得有些不吉利，于是狠狠一抹道，“咱们师兄妹这么久，我舍不得你嘛。” “哈哈，” 谢文武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别舍不得，还记得师傅从青州带回来的糕点吗？等我学成归来，天天做给你吃，怎么样，是不是想想就高兴？” 柳雪也被他逗开心了。 周小虎来找谢文武，两人蹲在墙角神秘秘地说了会话，然后周小虎就走了。 “你们说什么了？”宋月华问。 谢文武挠了挠鼻头道，“师傅，你这光明正大打听不好吧。” 宋月华点头道，“那你悄悄的告诉我吧。” 谢文武，“……” 次日清晨。 周小虎鬼鬼祟祟地从院子出来，小心翼翼地把院门关好后，就被人猛地抓住了后衣领，吓得他大喊了一声，转过头一看竟是宋月华。 “大丫！” 周小虎生气地大喊道。 “周小虎！”宋月华声音比他更大。 周小虎，“……” 第二百八十六章 避难 周家人被声音吵醒后，周大富跟周二贵扱着鞋子就跑了出来。 院子里，周小虎抱着包袱，宋月华堵在院门口，周大富马上就明白怎么回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回事？” 周里正披着衣裳紧跟着出来了，来到前院，一看周小虎这样子，瞬间怒了，二话不说，脱下鞋子就要抽人。 “本事大啊！都敢离家出走了！这种主意都能想得出来，是不是翅膀硬了！” “爹！”周大富一把拦住周里正道，“您别气，我来抽！” 周小虎，“……” 宋月华退后一步，周小虎像只死猪一样，凭鞋底子抽在身上，反正就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周爷爷，周大叔，别打了！”宋小草不知道从哪里跑过来的，一边哭一边拦。 林氏把宋小草拉开道，“你别管，当爹的教训儿子天经地义。” 周里正越抽越生气，干脆把鞋子一扔，骂着往屋里走，“本事大了，自己有主意了，想走你就走吧，就当家里没养过你个兔崽子！” 周大富拉了把周小虎道，“愣在这里干嘛，快点进去给你爷认个错。” “爹，我一定要去青州。”周小虎开口道。 周大富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想去哪就去哪，你拦着做什么，让他走！”周里正的声音从里屋传出来。 周小虎朝着周里正的方向跪下，重重的磕了个头道，“阿爷，等到了青州，我给家里寄信回来。” 里屋没有声音。 林氏默默地转身回屋。 周大富无奈道，“你等谢文武回来后，再跟他一起学着做菜不也一样吗？何必非要冒这个险，让你阿爷不安心。” 周小虎道，“爹，虽然时机不太好，但我不想错过这次机会，谢文武不怕，小玉也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 “唉……” 周大富叹道，“选什么时候不好，偏偏选了这个时候，今年说不好要闹灾荒，你在外头，谁能护得住你，你叫阿爷怎么同意。” 周小虎转头看向宋月华，问道，“大丫，小玉独自在青州，你是如何放心的？” 宋月华啊了一声，没想到话题一下子抛给了自己。 “我也没你想的那么放心，但至少有青云绣坊的名头罩着她，而且，这次裴风也会跟谢文武一起过去，虽然有他保护小玉，但我还是会担心的。” 周小虎道，“我们这次过去会先找小玉，有这么多人在，阿爹，你就让我去吧，去往青州的一路还有谢家叔伯护送，不会有事的。” 周大富叹了一声，转身进屋想去说服周里正。 “他要去，让他去吧。”周里正的声音悠悠传来，在这一瞬似乎苍老了不少。 周小虎朝着父母又磕了几个头，站起身后，陈家兄弟跑了过来。 陈树道，“小虎，我们送送你。” 周小虎点点头，刚出门时，林氏叫住了他，把一个小荷包塞进他的怀里，“这里有15两银子，贴身放着，千万别弄丢了，在外头要花银子的时候多着呢。” “阿娘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周小虎点点头眼中含泪，小声保证道。 “娘在家里面，哪用得着你操心。”林氏眼眶一红，转过身去。 宋小草抱着个大包袱站在一旁，磕磕巴巴道，“小虎哥，这是婶娘给你准备的换洗衣物……” “多谢。”周小虎接过后道了句谢。 “小虎哥，我知道你讨厌我，”宋小草低着头捏着手指头，低声道，“那个婚约不算数，我长大就去干活，赚到银子，还给里正爷爷，我们……” “这事跟你没有关系，”周小虎解释道，“而且婚约一事，既然说定，我也不打算反悔，当然，要是你实在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 周小虎说完后，转头就走了。 当初他好心救了宋小草，结果反着被要挟，那时候年纪小，自然连带着不喜欢宋小草，虽然清楚这一切非宋小草所愿，但他明明做的是好事啊，凭什么就得让他们家捏着鼻子认下。 这几年来，两人没怎么说过话，宋小草在家中也勤快，一散学就帮着家里干活，平日练字也是拿着树枝在地上划拉着练。 这一切他都知道，可他的心里就是不得劲。 他打定主意要去青州，是实打实想学些本事回来的。 谢文武说过，青州吃食非同一般，此去定能有所长进，他没谢文武那么厉害，但只要下狠功夫，再加上耳濡目染，也是能长些本事的。 而且他直觉，若是错过这次，怕是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谢锋的牛车也在村口处等着，谢文武跟裴风已经在那里了，张如山，柳雪跟谢瑜正在同谢文武说着话。 陈林把人送到后，就哗哗直掉眼泪，呜呜地喊着虎哥。 “别哭了。”陈树用自己的袖子给陈林抹了把脸。 周小虎无奈，把陈家兄弟带到张如山面前，“如山，小树虽然没你那么厉害，但在念书上也是有些造化的，你帮我多多照顾他。” “放心，”张如山认真道，“你兄弟就是我兄弟。” 说着周小虎找谢文武要了张帕子，给陈林好好擦脸，“等表哥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陈林哭得抽抽嗒嗒地直点头。 宋月华把两人叫到一旁，拿出准备好的银子，谢文武10两，周小虎4两银子，“这是关英武赔的银子，当时说好的，等你们离开他那里，我会全额奉还。” 谢文武笑呵呵地收下银子道，“这关英武像不像那个送财童子。” “有点像。”周小虎道。 宋月华，“……” 这种送财童子还是少来些的好。 把银子送还给两人后，宋月华上前同谢锋小声道，“二叔，路上怕是会有土匪劫道，你千万要小心。” “好。”谢锋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放心，不会有事的。” 周家人把周小虎送上牛车上，林氏还在不停地嘱咐周小虎千万千万要注意，说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哭出声道，“小虎啊，你可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周大富扶着林氏，看着牛车越来越远，宋月华回过头，就看到周里正从一堵墙后面走了出来，看着牛车离开的方向。 今年的端午谁也没有过节的心思。 宋月华去山上寻了许久，也没有寻到艾草，四处都是枯黄一片，只能买了一些雄黄，泡了些酒，洒在屋子四处的角落。 过节这一天，花掌柜过来接花宝儿，顺便跟易夫子，还有宋月华道个别。 “宝儿这段时间受各位夫子关照，在下感激不尽，内子准备带她回老家一段时日，如此，只能暂时休学，还望易夫子与宋姑娘体谅。” 果然，县城里的人也开始有动作了。 宋月华问道，“花掌柜，县里的大人物都要走了吗？” 花掌柜苦笑道，“也不尽然，只要下半年有雨，咱们这里还是有救的，我只是不敢拿妻女来赌，旱情得以缓解了再接她们回来也不迟。” 花宝儿本以为阿爹是接自己回去过节，没想到可以再也回不来了，她不愿意走，可现实情况摆在了眼前，她不能耍小性子，只得同阿爹讨价还价，同意让她再带上一个人。 花宝儿跑到白书那里问他，“阿爹让我回老家躲灾，你同我一起走好不好？” 白书愣了一下道，“我不能抛下阿姐独自离开的。” “那把你阿姐也带上。” 白书笑道，“我阿姐是不会离开宋姐姐的，宋姐姐还有一大家子在这里，事情并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 花宝儿是真的急哭了，花细雨在一旁安慰道，“小姐，你别哭了，要不你去问问赵豆豆，或许他会愿意跟你一起走？” 花宝儿有些生气，“什么叫这个不愿意就找那个，这是能随便换的吗？” “那你当初不挺喜欢赵豆豆的嘛……”花细雨小声喃喃道。 花宝儿看了眼白书，重重的跺了一下脚，气呼呼地提着裙子走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逃灾抢粮 次日，宋月华来到县城找候五。 果不其然，现在所有人都往南方逃，估计现在尤府不太好转手，就算是转手也赚不了多少银子。 候五苦笑道，“之前还有几个听到双童生名头后，有些想法的人，这个月县里有钱人都跑了，院子这事自然也就搁置了下来。” 宋月华叹声道，“都走了吗？” 候五道，“可不是嘛，金员外带着一家子也跑了，再这样下去，我也要逃荒去了。” 金员外？ 宋月华心想，要是没记错，昨天金少阳还在东山上练武来着…… “现在好不好找租户？”宋月华问道。 尤府的院子既然一时半会卖不出去，那就先收些租子也是好的，不然空在那里挺可惜的，还得让韦大整日在那里守着。 候五摇头道，“现在都想着跑路，哪里还有人租房。” 离开牙行后，宋月华顺道去了趟铁匠铺。 二锅头依旧勤勤恳恳地守在店铺里，今天汤圆也在，宋月华过来的时候，两人正说着话。 “宋姐姐！”汤圆笑呵呵地同她打招呼。 宋月华笑道，“你俩都这么熟啦。” “早就认识了，”二锅头懒洋洋地抬起头问道，“你要买啥？” 宋月华摇头道，“赵叔最近可还好？” “有我在，至少还活着。”二锅头道。 宋月华，“……” 现在县城米粮价格成倍涨价，有钱人都逃去了南方，店铺接二连三地关门，留下来的人心里不平衡，乱是早晚的事。 以赵铁匠现在的情况，只怕不会考虑这些。 宋月华提醒道，“看情况，就把店铺关了吧，只怕接下来县里要乱了。” “放心，我心里有数。”二锅头道。 宋月华看着汤圆顺道问起了穆阿婆的情况，之前做了一架新的轮椅，整体的结构跟性能上改良了不少，就算汤圆不在身边，穆阿婆也能独自出门。 汤圆轻叹了一声道，“穆阿婆的儿子李大眼放了出来，还好阿婆有先见之明，把家里的存粮都转移到了铁匠铺子里存着，不然一准被李大眼拿去换钱。” “李大眼这就出来了？” 宋月华记得李大眼后面又加了次刑，没这么快啊。 二锅头笑道，“粮价这么贵，县衙也不想养着这废人呗。” 宋月华，“……” “若是遇到麻烦，就去尤府找韦大，他会给你帮忙的。”宋月华道。 汤圆点头道，“多谢宋姐姐。” 回家之前，宋月华还找了一趟朱文言，让他明天跟李红霞一起过来收猪。 坐着牛车刚到村口，就见周里正坐在村口抽着烟斗，同一大群村里人说着话，见到宋月华回来，朝着她打了声招呼。 “周爷爷，怎么啦？”宋月华看着周里正一脸愁容，询问道。 周里正敲了手中的旱烟斗，叹声道，“今天一早村里走了16户，一家老小拉着板车往南逃荒去。” 宋月华安慰道，“是留还是逃，谁也说不准哪个才是好的，咱们既然选择留下来，想办法活下去才是。” “没错。”周里正道。 回到大院，宋月华跟柳雪一起清点了剩下的猪跟鸡，还有米粮。 宋月华道，“刚好100只猪也到了出栏的时候，明天会有人来收，至于鸡的话，留二十只生蛋的母鸡，其余的全部宰了，做成熏鸡或是腊鸡都可以。” 鸡场要打扫，用到的水量大，吃的菜也不少，再养下去费的水跟粮食也不一定收得回来，至于剩下的那100头猪，暂时先养着，情况不好就直接宰了。 接下来要清点的就是地窖里的粟米，宋月华点过后，除去山洞里的1000斤，现在这里还有8000多斤粟米。 土豆不好点数，约摸着还有十几万斤。 柳雪在一旁解释道，“这个月粟米粥煮得稀了些，省下不少粮食，大伙也能理解，现在的米价，能吃口饱饭就不容易了。” 宋月华点点头道，“没问题。” 整个村子都陷入了焦躁中，有不少人求到周里正那里，希望能再买些粟米，周里正那里也没有余粮啊，于是有人把主意打到了宋月华这里。 宋月华刚从大院出来，就被人给围住了，想从她这里卖些粟米。 “我买的米是给山上的长工吃的，看着不少，可实际上撑不了几天，卖给你们，山上干活的人吃什么？”宋月华反问道。 有人开口道，“我要的也不多，就20斤，少了20斤，你们也不至于吃不上饭啊！” “怎么就偏偏你这么会算帐！” 覃秀秀从后面气势汹汹地站出来道，“你是天王老子他爹不成，整个村子那么多人，凭什么就卖给你一个人，你20斤，他20斤，难不成东家还得供一整个村子吃米不成？” 众人沉默不过片刻，又有人开口道，“咱们乡亲一场，大丫难道要抱着粮仓看着乡亲们都饿死不成？” 蓝婆婆也气不过，挡在几个丫头前面，“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一群大老爷们，堵着一个小丫头是想做什么，像什么样子！” “这不关你蓝婆子的事，你别说话！”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从人群传出来。 “那你凭什么在这里说话！”宋月华冷声喝道，“凭你力气比熊大，还是凭你牙齿比虎利？” 一时间没人敢吭声，但又不甘心就这样回去。 柳雪带着整个大院的人站在那一群人的对面，就连刀小意也拿着一把柴刀挡在了宋月华的面前。 宋月华吓了一跳，拍了拍刀小意的肩膀，附在她耳边小声道，“这个不至于，快些放回去，别伤到了自己。” 刀小意乖乖点头，跑回去，换了个擀面杖出来。 宋月华点头，这才像话嘛。 人群里头有人开口诉苦道，“外头买不上粮，那咱们就只能活活饿死了……” “是啊……” 闹事的那一伙人不敢出头，只得小声抱怨，看上去还是不打算消停。 “就是饿死你个龟孙又怎么样！” 马勇背着锄头冲了过来，一锄头猛地锄在众人的面前，大声骂道，“你们是来讨粮，还是来抢粮，谁敢往前一步试试看，老子就锄死你个龟孙！” 宗义领着一众长工拎着锄头，一把拦在了大院众人的面前。 眼看双方陷入了僵持。 周大富也赶了过来，他还想着调和，结果村里人油盐不进，不达目地誓不罢休。 村里人跟东山上的人形成了两个对立。 当初几千斤的粮食拉回来，整个村的人都知道宋月华这里有粮，要想让他们不打她的主意很难，想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平安存活下来更是不容易。 “大伙是想买粮还是想抢粮？若是买粮尽可以来找我啊！何必搞得这么不像话。” 突然一道声音打破了僵局。 第二百八十八章 出栏 众人朝着声音方向看去，就见季明抱着胸一副看戏的表情。 这时，有人问道，“你这里有粮卖？” 季明道，“我这里没有粮，但我能弄得到粮，一人不超过10斤，要买多少报个数，按当天粮价算钱，我帮你们去买，如何？” “还要给钱？”有人嘀咕道。 季明觉得好笑，“现在的问题是，你拿着银钱也不一定能买得到粮，不是吗？” 村民你看他，他看你，一时间竟无人说话。 季明挥了下手道，“粮食有限，先到先得。” 好几个带头后，陆陆续续不少人也跟着过去了，剩下的人一看，就三三两两的，自知成不了气候，也就散了。 等到登记完，宋月华去问季明，“你是打算把仓库里面2千斤粟米全部卖了吗？” “怎么可能，”季明一脸吃惊道，“就算是想赚银子，我也得吃饭啊，那2000斤我没打算动。” 宋月华道，“把粮食你存在我这里，不怕我动了坏心思？” “你可能会动坏心思，但我们家里那个是肯定会动坏心思的，相比之下我还是选择相信你。”季明一脸信任的表情。 宋月华，“……”不就是矮子里面拔矬子嘛。 “那你……” 宋月华想问他打算怎么给村里人买粮，但又觉问太多了不好。 谁料，季明根本没打算瞒着，而是凑过来，低声道，“我们搞了一笔大的，当时拉回村2千斤后，我们把所有的银子都拿去买粮了，全部都囤在了铁匠铺子，这些天，已经卖出去了不少，看在同村的份上，我就按现在的粮价卖给村里人。” “你们？” 季明看着她点头道，“狗娃子，二锅头，张如山，汤圆，张蛋蛋劝说聂婶子也投了钱，聂婶子投了不少，还有高娃子。” 宋月华笑道，“这种事不应该好好保密吗，何必同我说得这么清楚。” 季明摇头道，“同你说这些，也是想让你安心，村里的人口粮一时半会出不了问题。” 说到这个，宋月华重重地叹了一声，东山就是块肥肉，盯上是早晚的事。 两人说着话，正好金少阳拿着长枪从操场过来。 想到候五说的话，宋月华问道，“金员外一家不是都往南去了吗？怎么他还在这里？” “那你得去问他自己。”季明把帐本一合，起身离开。 宋月华把大小宝招过来，帮他们擦过汗后，牵着两小只一起回家。 等两人离开后，任小溪才抱着水壶从后面出来，刚刚她要是没听错的话，东家是说金员外一家都去南方避难了，那…… 反正想不明白，任小溪直接跑过去问金少阳。 金少阳正擦着枪头，听到后，顿了一下，才道。“没错。” “那你不走是因为我吗？”任小溪双眼亮晶晶的，一脸希冀的看向金少阳。 金少阳毫不犹豫道，“不是。” “啊！” 任小溪拦在他的面前，强硬道，“快说你是骗我的，就是因为我才留下来的。” “这是假的。”金少阳道。 任小溪挡在门口，“你不说我就不让你走。” 金少阳，“……” “唉……” 金少阳重重地叹了一声，才道，“是因为你，这样总行了吧。” “我就知道，”任小溪侧过身后，一脸娇羞道，“少阳哥，那个，你打算什么时候到我家提亲呀……” 金少阳想了想觉得还是说清楚好，“我不会向你家提亲的，嫁给我，不是什么好事。” “不成！” 先任小溪双眼幽怨，控诉道，“整个村子都知道咱俩的事了，你要不娶我，我还能嫁给谁，我……我干脆去死好了。” 说完任小溪就往墙上撞去，好在金少阳一把把人拦腰抱起来，骂道，“你在干嘛！” “我要你去我家提亲，我想光明正大的，我再也不想被人指指点点的，我……” 任小溪蹲在地上捂着脸伤心地假哭了起来。 金少阳无奈，也只得蹲下来道，“同我成亲，你会后悔的。” “你倒是提亲啊！”任小溪抬起脸委屈道。 金少阳叹了声气道，“我父亲不在，这会儿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家中现在只有姨娘，不如等我父亲回来，再行商议此事？” 任小溪心想，若是金员外回来，只怕事情就没这么简单，于是用手指头点着金少阳的胸口，一边戳一边说，“姨娘也是你的母亲，我不介意。” 金少阳道，“那我过几日找汤媒婆，同我姨娘商量商量，定好日子上门提亲，你看可好？” “好。” 看着任小溪破涕为笑的模样，金少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当天晚上，周里正找到那几个在东山闹事的人，把人叫出来，一家家骂了过去，之后来到了宋家。 宋月华道，“周爷爷，现在各家的家里还有粮，水井里面还有水，要是真的走投无路那日，只怕觊觎东山的不止自家村子里的人，还有外面的人，到时候只怕会变成暴乱。” 周里正心下也焦急，与其指望天，不如做好最坏的打算。 就在他思虑之际，宋月华道，“周爷爷，我准备在东山，做一些准备，以防万一……” 周里正听完后，并没有觉得小题大作，他年幼时期也曾经历过干旱，现在回想起当时那种惨绝人寰的场景，若是能提前准备，真到了那一日，可是能救命的。 次日，大院里头在忙着杀鸡，整个鸡场的鸡都咯咯直叫，刀小意接过鸡一刀下去放完血，再由覃秀秀提着爪子往大锅里过遍开水。 唐氏跟张氏，姚二，丁翠姑负责蹲在大盆面前拔毛，刘有福把拔干净的鸡端到大院里面晾晒。 前院这里架了不少竹杆，文小花一只一只抹了盐再挂在杆子上，晒干了做风干鸡。 蓝婆婆跟喜婆婆烧了些松木，往木桶里头挂鸡，这是烟熏鸡。 朱文言跟李红霞过来时，所有人都忙个不停，柳雪跟宋月华把抓的鸡交给刀小意，带着二人去到猪场。 看过今天要出栏的100头猪后感叹道，“这种条件下，你们还能把猪养得这么漂亮，可太难得了。” 说完，李红霞又同宋月华商量道，“宋姑娘，赶猪回去的路上，能借几个男的帮忙护着些吗？” 宋月华笑道，“当然可以，多分几次赶也成的。” “多谢宋姑娘。”李红霞欢喜道。 朱文言拿出笔墨在一旁过称，算帐，全部过完称总共1260两银子。 第二百八十九章 落叶归根 李红霞分批次赶猪回去，也分批次付钱，宋月华怕不安全，叫了五六个长工，还让段夫子跟他几个徒弟一起帮着送。 花了四天时间，才把猪全部赶走，猪场一下子就空落了下来，还剩下100头猪崽。 柳雪问她还要不要买些猪崽的时候，宋月华叹道，“能把剩下这100只养大就不容易了，哪里还敢再多养，先过了这次干旱再说吧。” 拿到1260两银票的时候，宋月华第一时间就是换成银子，银子太多了也不方便，只能换成金子。 好在金饰铺子的人还没在，换了64碇金元宝。 四姐弟存金元宝的小坛一个坛子总共只能放20碇，现在每个坛子里面已经存了4碇。 每个坛子各补16碇，就全部装满了。 宋月华看着四坛满满当当的金元宝是真的很开心。 心里想着下次再买四个小坛，兄妹四人，每人再存一小坛金元宝。 现在家中总共有4坛金元宝，现银485两。 当天傍晚，谢锋风尘仆仆来到宋家，带来了小玉的信件跟托送回来的东西。 看他这样子，宋月华赶紧把人请进来，给他倒了碗水，又试探地问了句，“吃饭了吗？” 人还没回答，肚子就先应了。 宋月华喊了声谢瑜，然后就进灶房煮面条。 谢瑜跟大小宝都跑了过来，围着谢锋就问小玉跟谢文武的情况。 谢锋跟谢全这一路还算顺利，遇到几个不张眼的，三拳两脚就解决了。 到了青州后，很快就找到花林巷，原本谢全是不同意谢文武在花林巷落脚的，毕竟小玉几个还都只是个小姑娘。 隔壁有个叫沈大海的男人，听江雨说，这个人原本还只在门口探头探脑，后面就开始搭话了，江雨本想着住在隔壁抬头不见低头见，只得客气应付。 没成想那个人就是个无赖，一天天嬉皮笑脸，油嘴滑舌，年纪大到都能当江雨的爹了，还总是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盯着她。 齐紫见状直接赶人，赶了几次，双方直接撕破了脸，沈大海就天天守在她们家门口说些有的没有。 后面小玉三人趁着晚上天色黑暗，蒙着他的头，把人狠狠打了一顿，打得他一个月都下不了床，她们门口才消停了一段时间。 原本她们还琢磨着怎么一劳永逸的，这次裴风过去，正好省了这个事。 谢全知道是这种情况后，再者，裴风是一定要住在花林巷的，思来想去，还是同意了。 谢文武跟周小虎住在花林巷，谢全，谢锋临走时帮她们挖了个地窖，还买了不少粮食，顺道送给隔壁的沈大海一个大礼。 “什么大礼？”谢瑜问道。 谢锋道，“总之，那个沈大海不会再来找麻烦了。” 大宝趴在谢锋的腿上问道，“谢二叔，二姐想我了吗？” “她很想你。”谢锋轻笑道，说完，转过去同小宝道，“你们三个，她都很想。” 大宝乐呵呵地笑了，小宝也抿着嘴开心。 宋月华端着面出来后，忍不住拆开小玉的信件读了起来，小玉说了沈大海的事，把自己原本的计划也写在信里，看到这里的时候，宋月华眉头一挑，轻笑道，“不错。” 谢瑜也好奇，凑在边上一起看，小宝钻进宋月华的怀里，三个人一起看，只有大宝还坐在谢锋的腿上问个不停。 小玉比宋月华想的能扛事，遇到问题也能很好的解决，最值得高兴的是，小玉升到了中级绣师，顺便提了一嘴，之前那个欧阳园也升到了中级绣师。 看完后，宋月华把信件收好，谢锋也吃完了，站起身就要离开。 宋月华把人送到门口，谢锋突然问道，“你想不想去南方，如果你想，我有办法送你过去。” 宋月华没想到谢锋会突然说这个，只笑道，“我有一大家子，除了大小宝，还有很多我在意的人都在这里，我去不了的。” 谢锋闷声嗯了一下道，“需要帮忙的时候尽管来找我。” 等人走后，宋月华把周小虎那封信件送到周里正家去。 林氏跟周大富听到周小虎的近况，看完信件，又拉着宋月华问了许久。 周大富把周里正拉了出来，然后把信件塞到他的手里道，“阿爹，小虎的信都不是写给我们的，是他专程写给您的。” 周里正展开信件看完，才重重地叹道，“长大了，有主意了，随他去吧。” 宋月华也安慰道，“他们几个都算有些主意，出门在外互相帮助，咱们也能安心。” 东山浅水井里的水位下降了不少，萝卜跟土豆都快不够浇了。 与其都养个半死不活，宋月华让宗义把萝卜地里的萝卜都给拔了，剁碎了喂给猪吃正好，把剩下来所有的水资源全都浇到土豆地里。 整个桃源村只有两口深井，一口在宋家，一口在猪场。 村里的井打上来的水浑浊不能直接用。 一开始沉淀些时日第二日还能勉强用用，但有几个吃了水闹肚子后，易夫子便教人用砂石棉布，木炭滤出清水来。 水源问题暂时得以解决。 自从谢文武走了后，田氏就过来报信，关家那边今年是放弃种地了，把所有长工都开了，只留下田氏做饭。 这下子被挖过来的长工就不干了，明明他们做得好好的，把人弄过来后又不要了，这不耍着人玩嘛。 几个人拿着锄头守在包子的院子外头，还有几个从外头招来做工的也在里面，二十多个人，差点把包子吓傻了，商议许久后，决定把村里这一半人留下。 田氏有些后怕道，“高娃子原本在伙房干活，也差点被赶走了，还好任老头叫人及时，打开门那瞬间，一堆人，拿着锄头个个凶神恶煞，吓了我一大跳……” 宋月华当时送过去4个人，现在留下来2个也足够了。 不管姓关的打算做什么，今年干旱，大家都没个好。 关家那边的事情暂时先这样，宋月华坐在桌前图图画画直到半夜，次日从县城买了十多坛盐巴，五十多坛灯油回来，全部放进大院地窖里。 柳雪问她做什么用，宋月华摇了摇头道，“但愿用不上。” 从大院出来后，宋月华直接去到周家。 “周爷爷，要是接下来半年都是干旱，你打算怎么办？” 周里正盯着屋外，怅然道，“落叶归根，活在哪就死在哪。” 第二百九十章 包子求救 “咱们有粮，只要好好筹划，自己给自己谋划一条活路。” 之前只跟周里正口头上说了大致的想法，这次宋月华是有备而来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白纸，摊在桌面上，指给周里正看。 “最好的办法，就是修一圈围墙，把整个村子给围起来，但这个工量太大了，我们先在村口建两堵高墙。” 宋月华说完，把位置给标了出来，“第一堵墙高4丈，宽1丈5尺……” “等一下，”周里正打断道，“你说的这个是城墙？” 宋月华点了点头，“对的，最好要动员全村，得拓泥，砌墙……” 说到一半，周里正把周二贵跟周大富还有两个儿媳妇都叫了进来。 听完宋月华的打算后，周二贵苦恼道，“现在种不了地，每日让村里人白干这么多活，哪里会乐意……” “怎么就叫白干活了，这不是为了全村人着想吗？”林氏道。 周大富道，“现在情况并没有严重到这个程度，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会下雨，目前最大的问题是，怎么让村里人都同意。” 众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这确实是个大问题。 周里正道，“这个由我去说，遇到旱灾，哪里能独活，外头的灾民本身就是一场灾难，想活下去就得齐心合力。” 宋月华又继续说道，“除了修围墙，陷阱也得布置。” 布置陷阱是宋月华的本行，虽然说砌了高墙一般流民是进不来的，但是多个陷阱也算多层保障。 几人一说就是两个多时辰。 周宝珠把头伸进来问几人要不要吃个饭，周里正让她送10个窝窝头进来。 过了一会，周宝珠不仅蒸了窝窝头，还煮了好十多个鸡蛋，几人一边吃一边商量。 直到晚上的时候，大小宝找了过来，宋月华才站起身，拿着画纸道，“东山的人手暂时够用，木料这些我先做好准备。” 周里正站起身道，“成，明天先让二贵过去，这几天我同族里人商量商量，各家把人手安排一下。” 宋月华抱起大小宝就回去了，大宝扭了几下，道，“大姐，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别再抱我了。” “哈哈，”宋月华把大宝放到地上笑道，“大宝现在是大孩子了。” 说完又看向小宝，结果小宝一把搂住宋月华的脖子道，“我要大姐抱。” 大宝小短腿走在前面蹦蹦跳跳，顺手还捡起一根树枝一边挥一边跑，宋月华抱着小宝跟在后面，天边的晚霞沉沉。 东山上只有30亩土豆，跟100头猪，人手宽松了不少。 村里人砌围墙，宋月华在大院这里也有自己的打算，正好现在东山有现成的人手，她也要给自己准备个后手。 次日，宋月华来到大院，先是把白书，蓝彧，魏丰都安排到学堂去住。 接下来东山这里有得忙，几个学生住在这里不方便。 从大院出来后，叫上宗义以及他下面6个人一起去砍树，宋月华就负责拖回来。 刀小意力气大，宋月华把她叫过去一起拖树，原本刀小意还兴致勃勃，结果跟宋月华一比，连她的一小半都拖不到。 “慢慢来，力气也是能练出来的。”宋月华道。 大院的几个女人也没闲着，文小花，罗思儿，唐氏都在外头拓泥砖，村里几个大老爷们挑来土，马爷赶着老牛在里头踩和。 宋月华这边忙得热火朝天，包子那里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他知道宋月华萝卜地只收了个半成，现在土豆地里的水也靠从猪场那边挑水浇地勉强支撑着，突然村里跟大院都搞这么大动静，他有些被置之事外的惶恐感。 忙了一天，宋月华吃过晚饭后，回到家洗了个澡，正准备早些歇息时，包子突然上门来访。 “宋姑娘，来村里这么久，现在才来拜访，可千万别见怪呐。”包子拎着一篮子糕点，笑呵呵的。 宋月华开门见山道，“说吧，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呃……” 包子突然觉得自己准备了一堆客套话可能没什么用，放下东西后直言道。 “近来地里头干旱，刚开好的地，什么也种不了，我瞅着心里着急啊，这不，想着咱们也算邻居，不知道宋姑娘这里是不是有什么好的对策……” “当然，若有成效必定重金酬谢！” 最近村里的动静大，包子会知道也不稀奇，宋月华笑问道，“这是关家的意思，还是你个人的意思？” 包子顿了顿，随即笑道，“实不相瞒，来此找姑娘全是我个人的意思。” 宋月华点点头，顺势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关家应当不缺这百亩山地吧，如今关小蝶也不在这里，你为何非得在此较劲。” “宋姑娘计较这些做什么，总归我是诚心来向宋姑娘讨教的……”包子正欲插科打诨。 宋月华呵呵了两声冷笑道，“这便是你的诚心？” 包子想了想，收敛起面上的讨好，语气诚恳道，“宋姑娘有所不知，关府的情况复杂，我留在此处并无他想，只想为我家二爷守着最后一份家业，故而腆着脸来向姑娘讨教，若姑娘有好的法子，还请看在乡邻的份上提点一二。” 包子所言，宋月华并不全信，防着一点总归不会错。 现在做的事情并无什么保密的必要，而且人都送上门了，她又何不顺水推舟。 宋月华给人倒了碗茶，说道，“包小哥都上门了，我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如果你不打算去南方避难的话，那就得做好最坏的长期打算。” “下半年再这样旱下去，种不了地收不了粮不说，到时候饿殍遍地，你想独善其身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想活下去，要么南逃，要么就得做好别的准备。” 包子没有经历过干旱，一时间也没想这么深，但听宋月华说得这般可怕，不由问道，“宋姑娘又是何故留在此地，房子土地再好那也没命来得重要啊。” “这个道理我当然懂，”宋月华道，“包小哥，你可曾想过，咱们没粮饿肚子，那劫道的土匪就不饿了吗？” 包子，“……” 宋月华接着道，“村里现在做的是防御墙，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跟物力，若有包小哥的支持，不管来的是土匪还是乱民，咱们不至于当那砧板上的鱼肉，凭人宰割。” “要……要怎么支持。”包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宋月华笑着道，“500两。” “太多了，而且我没那么多银子……” 当初关英武留下1000两，后面开地招人发工钱用去一部份，现在只剩900多两银子，一下子要去掉一半…… 包子是想避开关府那群人苟活，但也没想这么苟啊！ 宋月华没说话，只看着他，包子心一狠道，“300两，我只能拿出来这么多。” “别紧张，钱多钱少总归是心意，银子不经手我的手，交到族里，由里正记帐，全部会用在防御墙上面。”宋月华道。 包子无奈地摇了摇头，现在逃又逃不了，只能原地求生，村里整的这个墙，要是实在不成，他就雇两个壮汉扛着自己往山里跑。 次日，周里正收到银子后，就来找宋月华，“是你让他掏的银子？” 宋月华道，“他在村里买了地，也算半个村子人，遇到这种时候，自然要团结起来。” “没错，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齐心协力才有可能共度这个灾年。”周里正道。 有了银子，手头上也能活泛起来了。 周里正拿出100两银子，在县里购买了长箭，灯油麻绳，还有不少药包，100两银子，拉回来好几车的东西。 剩余的200的银子在季明那里买了5000斤粟米。 季明知道情况后，同张如山，聂娘子等人一商量，决定再送500斤粮给村里。 总共是5500斤粮，都不必开口就足以摇动全村的人手，只要在村里干活，每人每天能领两碗稀米粥，在这种粮价上涨，各家存粮不多的情况下，用最不值钱的体力换得吃食，任谁都不会拒绝。 第二百九十一章 杀鸡宰猪 村子里有不少人家中多少有些存粮，可现在种不了地，能在外头吃，又何必吃自家的粮。 这个算盘谁都会打，想干活的人不少，自己村几个人周里正还是了解的，除了几个实在体弱的人，基本上都是能收就收下了。 有些脑子灵活的，还想着把自家亲戚也接过来，好在周里正马上下了禁令，不许随意迁人入村。 区区几千斤粮，村子里的人都不够分，再来几个外村的，你带这个，这个带那个，鱼龙混杂岂不没完没了了。 接下来，整个村子400多人，不管男女老少都忙活了起来，女人挑泥，拓砖，男人砍树砌墙。 东山这边的长工，也在东山上忙活，以大院为中心，20亩地开始打地基准备建防御墙。 从前些天开始，宗义就联系了砖场那边，每天烧多少砖全拉到大院这里，有多少要多少。 六月底的时候。 东山上30亩地的土豆也能挖了，现在人力够用，只花了三天就差不多全部收完，今年的产量想也知道，没有前年两好，估摸了一下差不多4万斤土豆。 土豆收完，周大富也终于能腾出手来跟下面的人一起砌墙。 现在就只剩大院里那一百多头猪，原本还有四个多月才能出栏的，现在再养下去，不仅要费水，还要费掉不少吃食，百来斤土豆喂下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换两斤肉。 宋月华算来算去，觉得这买卖就有些划不来了。 次日，宋月华托马爷给朱文言还有李红霞带个信，过来收猪。 宋月华跟柳雪说好，明天收70只猪走，留下的30只自家杀了晒成腊肉，或做成肉干，保存得当，吃上几年不成问题。 “30只太多了些吧？”柳雪觉得正常情况下一年吃2头猪就足够了，这一下子杀了30只猪，还是有些让人心痛的。 宋月华笑道，“做成腊肉能放好几年，反正浪费不了。” 次日，李红霞跟朱文言刚进村就看到村里人在建围墙，来到东山后，又看到大院这里在打地基。 问了柳雪，也只说是围墙，李红霞很快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猪还没到出栏的时候，但耐不住最近肉价高，过完称总共700多两银子。 李红霞还是同上次一样，拜托宋月华喊上几个男人一起帮着把猪赶回去，每次赶猪的数量越发地少，一天赶上好几趟，分了四天才算赶完。 最后一天的时候，宋月华让李红霞改天有空过来帮着把猪给杀了，到时候该多少银子就多少银子。 李红霞笑容有些讨好道，“宋姑娘，银子就不说了，我家两个孩子能再送到学堂来吗？多少银子我都愿意给。” 朱文言本身就是学堂的学生，想回来问题不大，但是住在王婆婆家的花销，只怕不好再如往常那般算了。 宋月华正欲开口，朱文言连忙开口道，“叔母，没有我在，你一人怎么忙得过来，让平安过来就好，我已经无心学业了。” “好了！这些事情我自有打算，你别插嘴。”李红霞沉声道。 再转向宋月华时，李红霞扯出个笑脸问道，“宋姑娘，您这边同意吗？” 宋月华道，“学堂这边没问题，不过吃住这一块，得看王婆婆愿不愿意收下。” “欸，好的。”李红霞得了话，高兴地赶着猪走了。 在路上，朱文言还是不愿意回来，叔母一个女人，哪怕再强势，也总有些男人会来找事，自己在她的身边，多多少少不至于叫人小瞧了去。 李红霞走远了才好开口解释，“你瞧见那围墙没，那哪里是围墙，明明是城墙，县里走了不少人，再过些时日，我们这买卖是做不成了，我瞧宋姑娘是个好人，你跟平安若能留在学堂，也是有机会得到庇护的。” “让平安来学堂吧，叔母去哪，我便去哪。”朱文言一脸固执道。 李红霞有些气不过，“我待你并不好，你何必顾念着我。” 朱文言垂下头，低声道，“叔母待我，已是极好……” 过了三日，李红霞带着朱平安跟朱文言一同来到桃源村，这次来不是为了杀猪，一家人想在桃源村住下。 家里两个孩子都送到学堂来，李红霞把手头上的猪全部给大户送过去后，就不干了，干脆陪着两个孩子，自己也能保个平安。 村里刚说了不准随意迁人入村，朱文言跟朱平安是念书，不在其中，问题是李红霞。 朱文言找张如山商量。 里正定下这个规矩也是为了村里人的利益着想，张如山只能找来季明一起想办法。 “你叔母可愿白白给人干两个月的活？”季明问道。 “愿意。” 这会儿能保住命，干些活又算得了什么。 季明道，“我去找隔壁的包子，说好之后，你们尽快找房子搬进来，这个漏洞只可钻一次，下不为例。” “多谢，季明兄！”朱文言拱手行了个大礼。 在张如山的帮忙下，朱家人从柳雪手上租了白家屋子，一个月50文钱，签了半年的租契。 李红霞在包子家免费干活，于是留在了村子里。 周里正当着全村人的面，跟宋月华还有包子说好，以后不得再收外村的人做长工，真要找长工就在村子里头找。 两人当然是应下了。 把房子租好，李红霞又找宋月华帮忙，让段夫子跟几个徒弟，帮忙把县城的家当都给拉了过来。 家里的事情处理好后，李红霞同包子请了几天假，到大院来帮忙杀猪。 包子那边本来就没什么活，只要田氏给他煮饭收拾，也没什么活干，高娃子跟李红霞请假还是很容易的。 杀猪这日，柳雪把高娃子也叫过来，让他在一旁学着。 有宋月华跟刀小意帮忙按猪，干起活来就容易多了，李红霞也没打算藏着掖着，连着杀了两头猪后，就开始让高娃子上手。 这孩子话不多，手上功夫倒是不错。 宰了五六头猪后，接着就是刮毛分肉，这个不是一两头猪能教会的，但这里有三十多头猪，熟能生巧肯定能学会。 柳雪跟姚二在一旁抹盐晒肉，整个猪场架满了竹竿晒满了猪肉。 这几天的伙食也不错，每顿都是猪内脏，天天都吃杀猪菜，几天日子过下来，都有些忘记现在正在闹旱灾。 现在猪场里头没有猪，地里也没了别的活，长工都在拓砖砌墙。 柳雪特意找宋月华问了这事，“师傅，猪场鸡场都空了，等围墙砌好，大院里头的人是不是就没活干了？” 宋月华想想道，“要真没活干的，那也没办法，到时候每人发些粮食，至少也能撑过这个灾年，外村没地去的，继续住在这里也没关系，后期东山招人的时候，可以优先回来。” 以后怎么样不知道，但能吃上饭，就比哪里都要强了，现在一个月400文，以现在的粮价，吃饱一个，饿死全家。 第二百九十二章 建围墙 桃源村的动静这么大，附近村的人也不是聋子，跑来一打听，知道后也没有当一回事。 但隔了一个月再来看时，路口已经立起了高墙大门，知道的是个村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的城门口。 红叶村的王里正，要进村时还被拦在门外，只得朝着上头还在砌墙的人喊了一声，才有人给他开门。 进来后，王里正看着桃源村一派热火朝的景象，这气氛，同他们村可谓是大相径庭。 心中虽有震撼，但在找到周里正后，王里正还是先说正事，“村里的井水太过浑浊了，吃坏了少人人的肚子，我看你们村好像没事，是有啥好法子吗？” “确实有个法子，”周里把路过的刘山炮喊了过来，“山炮，你把易夫子教给咱们的滤水法子同王里正说一说，到隔壁村去教一教。” “就这样白教了？”刘山炮问道。 周里正面上一板道，“咋地，你还要收钱？那易夫子是不是该找咱要钱？” “周爷，我不是这个意思……”刘山炮脖子一缩马上闭嘴。 周里正这才转向王里正道，“原本得了这法子应该早些同大伙说的，近来村里事情多得很，一时间忙忘了，还望莫要怪罪。” 如果有什么滤水的法子，那水的问题算是解决了，王里正打着哈哈道，“不敢，不敢，只不过周老哥，你们这里砌墙装门，是准备……” 周里正叹道，“做好最坏的打算总归没错……” 原本都以为桃源村只是想堵住路口，但等王里正听到他们是想把整个村子给围起来的时候，一时间瞠目结舌。 这得花多少银子，耗多少人力，他们红叶村挖个沟都凑不齐人，如果要像桃源村一样，出这么多人干这么多活，他这个里正怕是会被唾沫星子给淹死。 这种事情，他想都不敢想。 从桃源村回村的路上，刘山炮还在那里吹牛。 “这人还是得读书啊，当时井里打上来的尽是泥巴水，上午刚打的水，下午易夫子就有了解决的办法，等往后我有了娃娃，也得送他们上学，听说县里的学堂可不便宜，不像我们村，只要每年帮着干满工时，娃娃就能有学上，您说这，找谁说理去……” 王里正，“……” 要不是还指望这混球教村里人滤水，他绝对要抽他两耳光。 周里正回到家后，给附近几个村的里正都托了信，把滤水的方法写得清清楚楚。 如果只是水的问题还好，可总有些没有囤粮的，跑过来借粮。 刘家人现在就为了这事闹得不可开交。 “明哥儿，咱们好歹是一家人，你难道真的要看着铁牛的阿奶活活饿死吗？”黄大妹气愤道。 季明拧着帕子擦了把脸，问道，“你想让我养一个与自己不相干的婆子？” “怎么就不相干了，”黄大妹道，“你跟铁牛是堂兄弟，他的阿奶不也就是你的阿奶……” “我再说一遍，我只有一个阿奶，至于别的婆子，就算在我面前不管是被饿死，还是被打死，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必要的时候，我不介意送她最后一程。” 季明说完后，扔下帕子就走了，黄大妹愣了一下，才追出来吼道，“你没良心，你不是人！” 她在关家干了两个月长工的工钱全部被前婆婆拿走了，现在活计没有了，婆婆还整日在她面前卖惨。 明哥儿在做买卖米粮的生意，又不缺粮食，她只想让他分一点点出来，没想到，季明竟是这么一个冷心冷肺的人。 黄大妹追在后面骂骂咧咧，正好撞上刘有福抱着元铁牛。 “你们一家子就没个好的，欺负我一个女人家，平日里装那么像，真到了要帮忙的时候撇得比谁都快！” 刘有福捂着元铁牛的耳朵，面色焦急道，“大妹，不是这样的……” “不是！什么不是！” 黄大妹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刘有福的身上。 喜婆婆听到声响想去劝架，季明把人给拦住了，“阿婆，金奶奶刚说有急事找你，咱们过去看看。” 喜婆婆就这样被拉走了。 宋家。 宋月华收到了燕风见从落州寄过来的信件，信中问她要不要去到云梦州避难，如果她愿意，燕家会想办法帮她安排好人护送过去。 又是一个想要让她避难的，宋月华轻轻地叹了口气，拿过纸笔写下回信。 把回信交给了等在外头的小厮后，那小厮开口道，“宋姑娘可愿离开？” “多谢，但还是不必费心了。”宋月华笑着道。 小厮点点头道，“现在粮价虽高，可有价无市，若姑娘有需要，在下可以替姑娘买来。” 宋月华现在的存粮足够，暂时没必要在这个价位上再买粮。 “现在不买，以后若想再买是不是会晚了些？”宋月华笑道。 小厮摇了下头，从怀中拿出一张纸递给宋月华道，“任何时候，只要姑娘来此处，都可以买到粮。” 任何时候？ 宋月华细细咀嚼着这句话，这些人是囤了多少粮啊。 过了几天，听说金少阳请了汤媒婆向任家提亲了。 金少阳整日在东山练武，村里也没怎么注意这个年轻人，现在经过任老头一宣扬，所有人都知道他是金员外的儿子了。 狗娃子听到后，心态就崩了，跑来问任小溪，“说好的互帮互助，我天天在外头给你寻摸话本子，你倒好什么也不跟我说，是不是打算入完洞房才让我知道？” 任小溪也有些不好意思，狗娃子每次去到外头，都会给她找些书生小姐的话本子，回来后，她就让任小美念给她听，她也从这些话本中受益良多，想想看，自己也确实没为狗娃子做些什么。 只得安慰道，“我跟少阳哥，那是两情相悦，而且……” “我跟小叶姐就不算两情相悦了吗？”狗娃子幽怨道。 任小溪想了想，还是如实道，“金员外不在家，才让我得逞，小叶姐对你印象还是挺好的，你主要的阻碍还是王二叔。” 狗娃子哪里会不知道，他一脸沮丧地坐在石墩子上道，“那我怎么办，我总不能把人爹给送走吧，而且爹娘都不在，就算小叶姐嫁给我，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是会被人指摘的。” 任小溪叹了声气，其实狗娃子人还是挺不错的，除了丑了点穷了点，脑子笨了点，气质猥琐了些，别的方面还算是不错的。 回到家后，就见任小美坐在任老头旁边，给他念聘礼单子上的物件。 第二百九十三章 聘礼单子 任小溪也坐在桌子旁，两手撑着脸听着。 在听到红丝绸缎两匹的时候，任小溪连忙开口道，“这红绸缎到时候给我添成嫁妆一并带走。” 一听这话，任老头顿时不乐意了，“你还没嫁人，心眼子就偏到别人家里去了，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往夫家揽。” “我不带走可以，阿爹你倒是把给我准备的嫁妆单子拿出来，你莫非想着就这样，让我两手空空地嫁到金家去？” 任老头抽着旱烟一言不发，任小溪气愤道，“李家那个跳塘的新媳妇，她都不至于一个铜板没有，你是想逼死我吗？” 任老头往桌上重重一拍道，“不就一匹布嘛，给你就是。” 任小溪不识字，但她还是留了个心眼子，让任小美在红丝绸缎的旁边做了个记号。 父女二人听着聘礼单，一件一件地掰扯。 舒氏见状跑到灶房跟何氏告状道，“我看小姑子就算嫁得再好，咱们家也不一定能沾上她的光，现在还没嫁人，就在打聘礼的主意……” 何氏没有回话，只放下水瓢，来到客堂。 二人还在为一对金耳环争执，任小溪毫不示弱道，“爹你一个大男人，你霸着一副耳环是想干嘛？” “但凡金子必须归老子，有了这个，往后老子啥都不用你管。”任老头道。 任小溪还想说什么，何氏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骂道，“好了！” “知道的你们是父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仇人，尽叫别人看咱们家的笑话。”何氏骂道。 任老头指着聘单上的金耳环道，“老婆子，这耳环我可是给你要的。” “自古以为，哪有像你们这样分聘礼的，像不像话。”何氏把聘单从任小美的手中拿过来。 任小溪脸色一变，她知道阿娘一直不看好她跟金少阳，没想到娘的心竟这么狠，一件都不打算给她。 何氏把聘礼单子往任小溪面前一拍道，“这里写的东西，一样不留，全部给你当作嫁妆，家里能添置的不多，往后还得靠你自己。” 任小溪一肚子的憋屈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咽了回去。 听到聘礼一件都留不下，任老头马上就不干了，何氏瞪着他骂道，“你女儿是金家名媒正娶的正妻，不是什么小妻小妾，你就不能顾着点脸面吗？让女儿后半生也过得顺遂些吗？你要是敢动这聘礼的心思……” 何氏说完，从腰间抽出一把菜刀，一刀砍在桌面上，厉声道，“有本事你个老东西晚上别闭眼！” 屋里的三人吓得面色发白，就连在外头伸头张望的舒氏也把头缩了回去。 任小溪反应过来后，心中发热。 “不拿，不拿！” 任老头不停往后退，直到抵着墙，才摆着手道，“大白天的，拿个菜刀出门多晦气呐，快些收回去，我同溪丫头闹着玩呢。” 说这话时，任老头两腿打颤，还是任小美拖了条板凳塞到他屁股下面，坐了许久才缓过来。 跟何氏成婚这么多年，这次她是真的发了狠啊！ 任小溪得了何氏撑腰，又道，“阿爹阿娘，我要去学堂念书识字。” 任老头先是看了眼何何氏，才犹犹豫豫道，“念……念什么书。” 任小溪看了那么多话本，风流公子看上的无不是才女，或是小姐，没见哪家公子会喜欢上一个目不识丁的农家女子。 虽然她趁着金少阳年少不懂事把人给哄到了手，但这终归不是长久之计，与其以后被人比下去，还不如早早谋划的好。 但要是这样子说，阿爹肯定不愿意。 任小溪道，“少阳哥说，他虽然是庶子，也是有产业的，如果我一不识字二不会算帐，那他就只能再娶一个会打点家业的女子回来，到时候我就只能当个漂亮的花瓶了。” 任老头眉头一皱，虽然村里的学堂女子不用束修，但笔墨纸砚就是个开销…… 想了许久，任老头一咬牙，舍不着孩子套不到狼，聘礼没希望了，那至少得帮溪丫头在府里站稳脚步，这往后也是能捞不少好处的，于是发话道，“成，明日叫你娘送你过去。” “姑娘家家的，学些绣活不就好了嘛，还上什么学。”舒氏进来送水时听到后，小声嘀嘀咕咕道。 任老头刚刚被何氏吓到，听了这话，正好发发火，“你个废物婆娘，我们家丫头马上要嫁到金员外家，那是金窝窝，她跟你能一样吗？要不是你整日白吃白喝，一分钱不赚，家里能这么穷吗？” “好了，”何氏开口道，“老大媳妇，你去烧些茶水吧。” 把人指使走后，何氏又道，“溪丫头年纪大了些，能识几个字也是不错的，富贵人家跟咱们不一样，脑子得好使才立得稳。” 任老头转向任小溪道，“丫头，你可得好好学，咱家就是不吃不喝也得让你体体面在嫁过去，往后可别忘了阿爹的恩情。” “往后我嫁出去了，还得阿爹阿娘给我撑腰，哪里敢忘。”任小溪笑嘻嘻道。 这父女二人真是一个德性，吵起来的时候像仇人，和好的时候也假惺惺得很。 何氏把任小溪捯饬了一番，带着一篮子干菜来到宋家。 虽然说任小溪也是桃源村的人，可她毕竟年纪这么大了，现在想识字，就怕宋月华或是易夫子不肯收下。 而且之前任老头跟舒氏还跑到关家那里去干活…… 想到这里，何氏忍不住叹了一声。 “阿娘，怎么啦？”任小溪有些不放心问道。 何氏笑道，“没事，挺好看的。” 实在不成，她就给宋月华磕几个头，多说些好话，只要学堂能收下小溪，叫她嫁人后快活些，这都不算什么。 其实宋月华真的没那么多芥蒂，她看着眼前的何氏母女二人，都是村里人，想上学也无妨，只是任小溪今年都16岁了。 “入学没问题，但按照学识划分，你得跟大宝小宝坐一个课堂……”宋月华问的是任小溪。 任小溪点点头道，“东家，这些我都知道，我会好好学的。” 能接受就成，宋月华把人带到学堂交给谢瑜。 “东家，多谢。”任小溪红着脸小声道。 宋月华笑了笑道，“对了，恭喜你啊，成婚那日我再去喝你们的喜酒。” 任小溪腼腆一笑，脸更红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大院高墙 八月份。 县里开门的店铺寥寥无几，不少流民见到开着的店铺直接一伙人进去打砸，这种情况下，没人想冒这个风险。 宋月华的尤府租给了二锅头跟季明等人，一个月300文的租金，不图赚钱，就当找人帮她看房子了。 听说季明把汤圆跟穆阿婆也安置在里面。 自从李大眼被放出来后，看着穆阿婆能自己赚药钱，还能赚钱吃饭钱，倒也没说什么，不过在他看来汤圆就是个吃白饭的，整天看着不顺眼，一开始有穆阿婆护着，李大眼也不说什么。 可等到粮价越来越高，狗娃子不往隔壁县跑着做生意后，穆阿婆的药钱都快赚不着了，李大眼一气之下直接把汤圆打了一顿，扔在外头。 穆阿婆推着轮椅找了一夜，也喊了一夜，才在土沟里发现昏迷汤圆，本想救人，谁料轮椅一打滑，自己也摔了进去。 还是狗娃子来找汤圆，听附近醉酒妇人说婆孙二人挨了打，一夜未归，才惊觉大事不好。 在附近找了许久，终于在土沟里那里发现在祖孙二人，把人送到医馆后，狗娃子立马去找了二锅头。 季明跟张如山正好在这里跟二锅头商量藏粮的事。 铁匠铺子已经不安全了，要是铺子再来几批流民，藏在这里的粮食肯定会被发现。 为今之计，只能尽快把粮食换个地方藏起来。 正在这时，狗娃子急急忙忙过来同他们说了穆阿婆跟汤圆的事。 “老子今天晚上去把李大眼给砍了！”二锅头气愤不已，抄过一把菜刀就要给汤圆去讨回公道。 张如山连忙把人拦住，“别冲动啊，讨回公道有上百种方法，你何必选两败俱伤这种。” “你想报官？”二锅头蹙眉问道。 张如山，“……”那倒不至于。 “啊，有办法了！”季明突然笑道，“一举三得！” 就是这天晚上，季明跑到宋家，找宋月华要租下尤府，两人讨价还价磨了个把时辰，最后宋月华被磨得脑瓜子疼，以300文的价格租给他。 等到汤圆跟穆阿婆病情好转后，就住进了尤府。 穆阿婆怕李大眼发现后，给几个孩子招来麻烦，死活不愿意住下，还是季明说让她在这里帮忙看着院子，平日里给几人收拾收拾，工钱就当房费。 “至于李大眼，只要您不出门，他也不会找过来。” 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穆阿婆沉默了，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也不是没数。 “我的药还在家里……” 穆阿婆想回家拿药，结果汤圆说，“阿婆，我已经给你买了两年的药了，原本存在了铁匠铺，现在都拿了过来，您别担心没药吃。” “两年的药，这得多贵啊！”穆阿婆吃惊道，谁料汤圆只是嘿嘿一笑道，“不贵，只要阿婆健健康康的就不贵。” 穆阿婆垂下眼，鼻头有些发酸。 租下尤府后，二锅头跟狗娃子平日里就在那里落脚，韦大回到了村里，宋月华让他跟着段一刀练武。 桃源村建围墙，附近村的里正都来看过，虽然羡慕，但却不敢想自己村也建一个。 红叶村的王里正同周里正商量道，“咱们村隔得近，到时候有什么情况，周老哥能不能让我们村的人也避一避？” 周里正看了他一眼道，“墙是村里人出的钱，村里人出的力，你问问他们同不同意，村里人没意见，我就没意见。” “这村里人……” 王里正说到一半，看周里正的脸色不对，马上就闭嘴了，现在把人惹毛了对他们村没有好处。 再过几天就是中秋，宋月华也没打算再做月饼，现在已经不是那个时候了。 谢全赶着牛车过来时，看到村口建的高墙跟大门很是震惊，他这次来不止是接谢瑜回家过节，接下来的日子他都不打算让谢瑜过来了。 外面越来越乱，留在这里也不安全。 谢瑜在知道谢全的打算后，拒绝道，“阿爹，你回去吧，学生还在学堂上课，哪有当夫子的先跑的道理。” “以后的情况不稳定，都这种时候了，还上什么课。”谢全道。 谢瑜认真道，“阿爹，我是夫子，要以身作则。” 见谢瑜这里说不通，谢全干脆问宋月华打算什么时候停课。 “停课做什么？”宋月华反问道。 谢全一时哑然，半天后才道，“现在外头乱民四起，你们这里怎么安心上课的？” “我这里不上课，外面就没有乱民了？”宋月华道。 谢全，“……”早知道把老三叫来了，他这张嘴哪里说得过她们。 宋月华知道谢全的担忧，“谢全叔的意思我明白，但是现在村里还算安全，日子要过，课也要上，至于小瑜要不要走，我不予干涉，想离开她便离开，不想离开，村子里就会护着她。” 谢瑜知道自己阿爹不放心，只好拉着人去东山看大院的围墙。 原本谢全还没觉得，但当面前围墙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整个人还是很震惊的。 墙高暂时不算多高，主要是长，把整个大院跟养殖场围在了中间。 上头还有人在那里砌墙，看了大半圈都没见到入口，谢瑜一问才知道她爹在找什么，忍不住捂嘴笑道，“阿爹，别找了，没有的。” “没有？”谢全道，“那以后你们怎么进去的？” 谢瑜解释道，“从里面可以上到墙头，但是外面是没有的，只能通过暗道出入。” “什么暗道，”谢全刚一问就觉得不合适，“这个不用说，保密的对吧。” 谢瑜摇了摇头，“不用保密，在这里做工的人都知道在哪里，外人即使知道暗道在哪里也不一定敢走的。” 而且真正需要保密的不是暗道。 “那是？” 谢瑜嘿嘿一笑，带着谢全回到两间屋的小院，两人把牛棚的稻草搬开，下面是一个入口。 一直顺着入口走过一道长长的地道，就看到光亮处，把头伸出来一看竟是一口井，好在是口枯井，两人顺着垂下的绳索往上攀爬，很快就从井口爬了出来。 “之前宋姐姐带我走过一遍，她说要是遇到什么危险，就从这里进来，进来后把石头推进去堵死，外面的人就进不来了。”谢瑜道。 出来后，墙的内壁处码了不少泥砖跟红砖，再往北边看去，柳雪带着刘有福，任大海，马勇，乌大头在空地上练习射箭。 “前面原本是操场，”谢瑜介绍道，“本来没这么大，建这个墙的时候占了不少棉花地，后面宋姐姐就把围进来的棉花地全部整平，做了一个大操场，长工休息的时候会在这里练习射箭。” 再往前就是一个大院子，谢瑜进来跟唐氏打了声招呼，前院摆满了竹子，蓝婆婆喜婆婆坐在院里削竹子，刀小意跑了进来，同几人打过招呼后，扛着一捆竹子就往一处墙头跑去。 “这是在干嘛？”谢全问道。 唐氏顺口解释道，“做飞枪练准头，咱们不像段夫子他们有拳脚功夫，但力气还是足的，只要把准头练好了，扔石头也能砸死两个人。” 说得挺有道理的，谢全有些无言以对。 第二百九十五章 红叶村遭遇流民 谢瑜也在一旁说话，“宋姐姐说过，没功夫的就远攻，有功夫的近攻，实在打不过早早逃命，免得变成炮灰。” 果然，这会儿都在休息，高墙上方的男人在往下方的靶子扔竹子削成的飞枪。 宗义在一旁拿着竹炭在一块木板子上画了个圈道，“王刚子今天晚上加两片肉，曾志加一片肉。” 王刚子兴奋地举了举拳，冲着众人哈哈大笑道，“承让，承让。” 谢全瞧着有意思，也过去捡起一根尖竹朝着下方扔掷去，竹竿稳稳地扎进了靶子里面。 “这个确实有些难度，力气跟准头都有些要求，既然如此何不射箭？”谢全问道。 宗义起身过来，谢瑜给二人彼此介绍了一番。 宗义拱了拱手道，“会扔飞枪的不一定会射箭，用东家的话来说就是擅长什么就练什么。” 谁也没想到，射箭练了一段时间，表现最好的竟是刘有福，其次就是任大海跟吴心莲，还有马勇跟覃秀秀夫妇，文小花跟乌大头射箭也算是不错的。 宗义说完，招呼所人有回去继续砌墙。 等人走后，谢全细看这堵墙，这个宽度，这个厚度，不就是城墙吗？ 这时，好几个扛着泥砖的人见到谢瑜，都笑呵呵地叫了声谢夫子，打完招呼又去忙着干自己的活。 谢全原本还在琢磨面前围墙，在听到谢夫子的那一瞬，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女儿，谢瑜今年12岁，各方面还未褪稚气，哪怕一直知道小瑜在学堂当夫子，但他都没有过实感，一直当成小孩子过家家的玩闹。 似乎这一刻他才真正认识了自己的女儿，其实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从东山下来后，谢全决定把小瑜留在这里，但他还是问宋月华，“如果出现什么情况，能保证小瑜马上进到大院的围墙里面吗？” “可以保证。”宋月华道。 谢全要离开村子，谢瑜把人送到村口道，“阿爹，我们一家子都过来，有这么高的围墙，咱们肯定会相安无事的。” 谢全揉了揉这个女儿的脑袋，无奈道，“阿爹是溪南村的人，自然要守着自己的村子，你有宋姑娘护着，阿爹也没有后顾之忧。” “阿爹……” 谢瑜一脸不舍，谢全打趣道，“谢夫子，可别哭啊，不然以后还怎么教人。” “我……”谢瑜鼓着个脸道，“我才没哭呢！” “我闺女出息了，整个溪南村谁不知道我谢全的女儿当夫子了，就是男儿也不见得能有这般本事。” 谢全哈哈笑道，“小瑜也不必担心村里，有你二叔跟三叔在，不会有事的。” 看着谢全离开的背影谢瑜心中酸涩了起来，但一想到大哥跟小玉都在青州都待得好好的，自己再这样就太矫情了，于是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才回去的。 一回到家，宋月华一看到谢瑜脸上的巴掌印，马上站起来问道，“跟你爹打架了？” 谢瑜，“……” 中秋节这天，宋月华烙了一筐馍，把炖好的红烧肉剁碎了夹在里头，大宝一口下去，咬了一嘴的油，嘴里塞得满满的还问道，“大姐，这个也是月饼吗？” “好吃吗？”宋月华问道。 大宝一个劲地点头道，“好吃，特别好吃。” 还有一半馍里面，宋月华涂上满满的豆沙，这个口味不止小宝喜欢，小瑜跟夏娘子也很喜欢，一口咬下去又甜又软又糯。 几人是在晚上的时候躲在后院吃的，这时候，要是被别人看见，心里难免不平衡。 今年的端午节跟中秋节过得都挺潦草的，宋月华心中盼着老天早些下雨，等到风调雨顺的时候再好好过个节。 9月26号，是大小宝的4岁生日，宋月华已经把两小只的小坛子给装满了，但还是问问两小只有没有别的想要的。 大宝想要一副弓箭，小宝想吃绿豆糕。 “只要绿豆糕？”宋月华又问了一遍。 大宝想要弓箭完全可以理解，之前那张弓被他拉坏了，后面一直没来得及给他买新的。 至于小宝，她最喜欢吃的是百花饼，现在百花饼的店铺关门了，宋月华还想着要不要自己再想办法复刻一下的，没想到小宝要的是绿豆饼。 两小只的愿望还算好实现，绿豆饼在家自己就能做，至于弓箭，宋月华找竹篾匠，让他试着做做弓箭，这个手艺要是出来了，对村里也是有好处的。 生辰当天，宋月华做了一桌子好菜，给两小只吃得肚子圆溜溜的。 宋月华给一人倒了一碗消食茶，笑道，“今天是满四岁，过了今年就能算是五岁了，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两小只抬起头，一脸懵懂，就见宋月华与谢瑜相视一笑道，“意味着，谁要是再在课堂上睡大觉，就要被谢夫子抽手心了。” 大宝，“……”这是冲他来的。 宋月华并没有想着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但也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早。 东山大院的围墙离完工还早，村子入口的围墙跟高塔日夜不停工，两墙高墙刚刚建好，现在村里人在砌外层的围墙。 当天晚上，突然整个村里传来敲锣声。 宋月华听到声音后立马惊醒，大小宝因为她的动作也醒了过来，小宝一把拉住宋月华的手，“大姐，不要去。” “放心，大姐过去看看，很快就回来的，让瑜姐姐陪着你们。”宋月华把谢瑜叫了过来，让她看着大小宝，自己取上弓箭就往村口方向跑去。 等她到村头的时候，高塔下方围了不少人，张二牛从塔上喊话道，“红叶村被抢烧了！” 声音如同平地惊雷人群中炸开，村里人都有些亲人在红叶村，一时间都激动了起来。 “安静！” 周里正喝道，等所有人安静下来，才抬头问张二牛，“可确定是流民，不是土匪？来的有多少人？” 张二牛有些不敢肯定道，“十多……二十多个人，周爷，隔这么远，我数不清，也不确定是流民还是土匪……” “里正爷，咱们这么多人，一人一锄头也能锄死他丫的，咱们快些去救人吧！”狗娃子激动道。 周里正额头上冷汗直冒，看着众人一脸希冀的表情，一拍板道，“拿上家伙救人！” 宋月华让韦大跟段一刀当先锋，其余人跟在后面，等到木门放下的那一刻，所有村民举着火把冲了出去。 狗娃子跑得着急差点摔倒，还是季明一把把人给抓住，“二师兄，小心点。” “多谢！”狗娃子匆匆道过谢。 第二百九十六章 第一缕硝烟 这伙流民约有二三十号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弄的大刀，两三个人闯进一户人家，先把妇孺给绑了，再翻找粮食，碰到硬碰硬的人直接就砍了。 有些心思歹毒的，搜不出粮食，把人房屋一把火给烧了。 等到红叶村的人反应过来，好几十户人都被抢了。 有些家里的男人发了狠拿出柴刀要同他们拼命，一转眼就发现自己一家老小都被刀架了脖子…… 王里正被人绑着扔到村子中央，哀求道，“我们村都是些穷哈哈的，各位大爷放了我吧，隔壁桃源村家家户户有存粮，你们找他们啊！” 为首的人站在村子公用的石磨上，指挥着人，听到他这话只哼声道，“放心，早晚的事。” 村里慢慢反应过来，七八个男人集结成团，手持柴刀跟斧头，从暗处冲过来，顿时就跟十多个贼人打斗在一起。 随着贼人把村中的妇孺绑了拉出来，在他们面前一个接一个地砍杀，那群男人顿时失控，乱了章法，一群人很快惨死在贼人的大刀之下。 还有不死心的村民，想偷袭贼人头子，结果被不知道哪里来的长箭给一箭封了喉。 整个红叶村打砸声，求饶声，大笑声，哀嚎声在烈焰浓烟的笼罩下，如同地狱中的修罗场景。 突然，一支长箭从远处破空而来，直直射穿贼人头子的喉咙。 那人站在石磨上，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转向射箭的方向，贼头手里还举着大刀，身体似乎僵硬了，直直地砸向地面。 空气中安静了一瞬间，随后被更多的嘶吼声所湮灭。 段一刀挥着两把柴刀跟韦大一起冲向贼人。 不远处一支长箭射向段一刀，突然他的大刀一挥把箭打落，然后跳向高处，不一会，扔出一个被砍了手的男人，正是那贼人一方的弓箭手。 宋月华心中纳闷，这人之前难道是猎手？ 还没等她想明白，桃源村的村民紧跟其后，举着柴刀斧头就要打杀贼人，在这乱况中季明已经捡了三把大刀，靠近他的流民都被他轻轻松松一刀放倒。 狗娃子到了红叶村后，木着脸直奔王家，在看到烧成一片火海的房屋时，他感觉自己都要疯了。 “王小叶！王小叶！”狗娃子吼着，喊着，一股抑制不住的绝望袭来。 在屋子燃起的熊熊烈火面前，狗娃子渺小得像一只蚂蚁，哪怕他哭得再声嘶力竭，也撼动不了什么。 既然小叶姐在里面，那他就要把人带出来，就在狗娃子刚要冲进火海之时…… “三娃。” 一个熟悉的声音。 猛然回过头，王小叶似是从天而降，出现在他的身后。 狗娃子瞬间从大悲到了大喜，忘了礼节忘了避嫌，一脸的鼻涕眼泪，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抱住了王小叶，哽咽道，“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说着，狗娃子两腿一软滑了下去，趴在地上哭得涕泗横流，边哭边打嗝，王小叶的眼眶也红了，轻轻地抱住了狗娃子。 赶过来的王二见此，正要发作，但当他看清火光映照下，两人的模样后，攥紧的拳头又松了下来，只默默地转身离开。 有段夫子几个练家子在，剩余的贼人很快被制服了。 亲人在自己的眼前被这群贼人杀害，红叶村的村民，怒不可遏，其中一人捡起一块大石头走到被绑的贼人面前，红着眼睛一下又一下地砸在那人头上，一旁的人见状非但不拦反而捡起石头一起砸。 周里正把三个被绑的贼人带到一旁问道，“你们是哪里来的人？” “大爷饶命啊！” 几个被绑的贼人见情势不对，连忙求饶，“我是稻竹村的，他们哪个村子里的都有，都是家中没粮一时饿极了，才干下这蠢事，大爷留命啊！” “你们下手之时可没想着留他们的命。”周里正冷声道。 王里正也过来道，“周老哥，这群人交给我们吧！” 周里正本还想着留两个活口交给县太爷的，要是交给红叶村的人，估计都得死光，这时，宋月华开口道，“周爷爷，一报还一报。” 周里正这才点了下头。 几个被绑的贼人还想挣扎，但他们很快就被红叶村的男人给拖走了。 宋月华招呼村里人快些收起这群人掉落的大刀，就见季明腰上已经别了三把，两只手上还各拿了一把。 这小子，下手真快。 帮忙把红叶村的火扑灭后，周里正才带着自己村里的人回去。 “周老哥，你们就这么回去了？”王里正追上来问道。 周里正道，“茶就不喝了，你们早些收拾收拾吧。” 王里正，“……”谁要请你喝茶！ “周老哥，我的意思是，此次村子遭此大难，咱们相隔不远，你不能就这样看着不管啊！” 王里正的意思很明显了，若是心软的，说不定就把他们收了进去。 周里正只道，“村子里的事，得村子里的人说了算。” 王里正眼睁睁看着桃源村一伙人往回走，也无可奈何。 关上大门后，周里正又清点了一番，自己村的人都还在，就几个人受了些轻伤，问题不大。 周里正松了口气道，“你们先去喜婆子那里处理一下伤势。” 这次的流民不算什么，但还是让宋月华警觉了起来，这次或许只是第一缕硝烟。 周里正估计也是想到了这事，他叫住宋月华道，“晚点到族里来一趟，这个事肯定不会只有这一次。” 宋月华点点头，这时，狗娃子跑了过来，二话不说跪倒在周里正的面前。 “周爷，求您个事，能不能让王小叶跟他爹进村，他们不会吃村里一粒粮，我保证他们也不会给村里添乱。” 周里正之前下过禁令，现在遇到这么个情况，能理解，但不是能太草率。 “狗娃，你先回去，晚些族里开过会，我再同你说。”周里正道。 这个事情不止红叶村，村里人还有不少外村的亲人，如果只禁止，肯定不行的。 而且收人进村，也不完全是坏事，至于具体怎么样，还得同族里好好商量商量。 狗娃子也知道这个道理，只能先回家等消息。 宋月华回到家，把长弓放好后，轻手轻脚地回到炕房发现两小只还没有睡，见到大姐回来，就跟小兔子一起跳起来，扑进宋月华怀里。 “不是让你们睡嘛。”宋月华无奈道。 谢瑜打了个哈欠道，“怎么哄都不睡，听到动静就跑起来看，拦都拦不住。” “你也辛苦了，早些睡吧，明天还要上课。”宋月华温声道。 谢瑜睁着眼睛问道，“可是出事了？” 宋月华轻摇了一下头道，“红叶村那里闹了一阵，你们先睡，周爷爷找我商量点事，我还得去一趟。” “大姐！”小宝有些担心，宋月华轻捏了下她的脸哄道，“睡一觉，我保证你睁开眼睛就能看到阿姐。” 大宝仰起头问道，“大姐，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睁开眼睛？” 宋月华，“……” “早些睡吧，不然会变笨的。”宋月华给两人掖好被子就走了。 大宝很快睡着了，谢瑜看小宝还盯着房门，只得温声道，“你要相信大姐。” 小宝轻嗯了一声，也闭上了眼睛。 第二百九十七章 商量对策 村里的族老都柱着拐杖来到大屋，听着周里正说着刚刚红叶村的事情。 马爷见宋月华来了，朝她招了下手，让她坐在旁边。 最后，周里正道，“这些还只是流民，要是碰到真正的土匪定然没这么简单，现今村里建了围墙，村头那里没有问题，其余部份还需要尽快完，而且，陷阱也要早些挖好。” “除了安危问题，还有粮食问题，红叶村被烧了，有些个村里人想把人带进来，这事也得定个规章。” 话刚落下，一个瘦瘦小小的族老马上反对道，“来这么多人，村里有这么多粮食够他们吃吗？外人多了，乱起来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郑老人也皱眉道，“这种世道，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了，还放这些人进来做什么，管好自个就不错了。” 竹篾匠反问道，“这一时半会确实如此，可要是那些人成了流民，你觉得咱们有好日子过？” 周里正点点头道，“粮食确实是个大问题，但在这个之上，村子的安危更为重要，人都没了，还要粮做什么，这次来的是流民，下次要是来的土匪怎么办？若是打仗，人手就是兵力。” “人进来了，用会什么养活？”瘦小的那个族老问道。 宋月华突然开口道，“用墙来换粮如何？” “什么意思？” 宋月华解释道，“总会有些囤了粮，但处境不够安全的人，只要他们出粮，村里人就能保护他们。” “那要出多少粮？”马爷问道。 宋月华看向周里正跟族老，周里正道，“300斤一人如何？” “300斤能够吃多久！”郑老人道，“至少500斤！” 瘦小点的族老道，“1000斤吧，不然你们让那个给了300两银子的关家人怎么想。” 众人沉默了片刻后。 年纪最大的那个族老开口道，“就定下1000斤吧，至于怎么抵抗流民跟土匪，得靠他们年轻人，我们这些老的什么都不懂，还来指手画脚，成不了事反讨人嫌。” “至于粮食问题，大丫头出的这个主意好，但怎么才能让这些人知道，让人家信任咱们又是个问题，还有就是红叶村的事，该定个规矩，帮人可行，但得紧着自个村子的利益。” 周里正这才看向宋月华跟马爷，竹篾匠，郑老人，等一众村里的老人道，“先说说红叶村的事吧，你们有什么看法？” 马爷道，“口子不能开太大，不然土匪还没来，咱们自个村先乱了。” “这种一个人交30斤粮，否则免进。”郑老人道。 周里正点点头道，“要想进村，还得找一户人家做保，村里一户人家就只能保一户，名额有限，进村后必须听话。” 30斤米粮，稀一点吃一个人也能吃四五个月。 暂时先这样定下，然后就是防御问题。 今天捡了几把大刀，全被季明送给了几个师兄弟，还有村子里身手不错的几个男人，周大富跟周二贵，马勇跟张大牛兄弟一人得了一把。 周里正看向宋月华道，“丫头，你可有什么想法的？” “暂时没有。”宋月华摇了摇头，她能考虑到的，大家都说了，一时半会她也想不到更多。 周里正站起身道，“围墙要加快进度，高塔的轮班再放些人手进去，陷阱得靠丫头多出些主意，她在山里打猎经验多，这个道理都是一样的，听她的错不了。” 从族里离开后，周里正才同宋月华说道，“丫头，要是我这边出了什么意外，你可得多同这几个老顽固沟通沟通，平日里熟悉起来，以后也好说话，老马跟老竹头自不用说，我说是的族里那几个。” 宋月华脚步一顿道，“您胡说些什么呢，这个村里没有谁都不能没有您，您别再跟我说这种话了，我要生气的。” 周里正抚着须哈哈大笑道，“好好好，不说不说。” 等到村里人得知这个规定后，有人欢喜有人忧。 李红霞吓得直拍胸口，回去后同朱文言还有朱平安说道，“得亏咱们早早搬了进来，要是这个时候想进都进不来。” 朱平安道，“得亏姨母当机立断。” “哼，”朱平安翻了个白眼，“马屁精！” “欸，你个小兔崽子，怎么跟你堂哥说话的！”李红霞骂道，“念了这么久的书，连人话都不会说了吗？” 眼看李红霞抄起扫帚就要打人，朱文言连忙拦住，“姨母，别冲动！” 朱平安跑到门口，朝着两人做了个鬼脸后就跑了，李红霞骂得更大声了。 一直在等消息的狗娃子在听到周里正说的规定后，高兴不已，连忙同家里的商量。 谁料，张家人都有了各自的心思。 张老大跟张家老二都成了婚，都有媳妇，媳妇都想着把自己娘家人接过来。 张老头也牵挂嫁在外面的小女儿一家，一家执四词，吵了一个晚上也没吵明白。 狗娃子气道，“你们就不能让我这一次吗？我还没成婚，要是能帮了这一次，我的婚事不就成了吗？” 张家大嫂骂道，“你也知道自己没成婚啊，没成婚那就是外人，我们家只有一个名额，为什么要帮一个外人，等灾情过去，早晚帮你娶个女人，这总行了吧！” 狗娃子见吵不过，一气之下去到找季明出主意，季明抬眼道，“你找大师哥不就成了吗？他们就王二家一家亲戚，还能不帮不成？” “我当然知道，”狗娃子有些别扭道，“本来王叔就看中了二哥，现在再用二哥家的份额帮了他们，那我……” 季明笑道，“给我二两银子，我把我们家的名额让给你。” 狗娃子眼睛一亮道，“真的？” “假的。” 狗娃子，“……” 季明又笑道，“不用钱也帮你。” 就在这时，黄大妹推开门气愤道，“一家就一个名额，你把名额给了他，铁牛的奶奶该怎么办？” 季明道，“你有30斤米？” 黄大妹一咬牙道，“我买，我从你这里买还不成吗？” “给钱。”季明伸出手来。 黄大妹跑回屋子找出一贯钱，放到季明的手里。 数了数钱没错，季明叹了一声朝着狗娃子道，“对不住啦，我也爱莫能助，家里名额的事真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狗娃子叹了一声，整个人跟萎了一样，季明又道，“你去找宋月华，她肯定能帮你的。” 第二百九十八章 入村名额 宋家。 大小宝正在轮流洗脸，宋月华排在最后面等着。 狗娃子过来后，二话不说，先跪下磕了一个，吓得三人一大跳，大宝差点把水盆都给打翻了。 “大晚上的，怎么神叨叨的！”宋月华一把扶住水盆，抱怨道。 狗娃子哭诉道，“大丫，只有你能救我了……” 宋月华，“……” 搞清楚事情的原委后，宋月华才道，“你直说便是，能帮就帮，至于上来就行这么大礼嘛。” “我这不是怕你不同意嘛。”狗娃子嘿嘿笑道。 反正宋月华这里另有打算，这个名额让给狗娃子也无妨。 这天晚上，村里就跟炸了锅一样。 村里面像狗娃子家这种情况并不少见，但凡家里两个媳妇或是有个外嫁女的，直接干架的不在少数，如马家这种，一个媳妇一个亲家的就没有矛盾。 张家这里，唐氏跟张氏都有娘家人，要说不想把娘家人给接过来，那肯定是假的。 “阿娘，去找蓝婆婆换个名额吧。”张如山开口道。 一家人还没开口，事情就解决了。 唐氏连忙站起身道，“我现在就去。” “我也去。”张氏跟着站起身。 张二牛看了眼张二牛，兄弟俩不约而同地跟了上去。 这种事情别人也能想到，要是被抢了先到时候就没地方哭去。 “等一下。” 金奶奶把人喊住，朝着兄弟俩招了下手道，从灶房拿了个篮子递了过去，“求人办事空着手？她们记挂着娘家晕了头，你们得周全点才行啊！可别总觉得这是女人的活。” 张二牛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然后跑回屋子里拿了包油纸出来道，“这个是上次大丫送来的糕点，一直没舍得吃，正好给蓝阿婆送过去。” “行了，去吧。”金奶奶道。 兄弟俩这才拎着东西追了上去。 周家这里情况更糟糕。 林氏跟章氏两家儿媳妇的娘家不说，还有周宝珠这么个女儿，虽说她的几个孩子都在村里，可毕竟夫妇俩都在外面，要是遇了什么事…… 周大富跟周二贵打听到情况后，周二贵劝周里正道，“爹，咱们也去换个名额呗。” “不成。”周里正道，“这种事情我要是带头，那才是无药可救。” “怎么就无药可救了？”周二贵想不通。 周里正骂道，“猪脑子，就指望着别人掰碎揉烂了给你塞嘴里，不会动动脑子吗？” 周二贵吃了瘪只得看向自家大哥，谁料周大富看向外头，眼神都不给他一个。 “那林家跟章家，还有小妹，总得选一家吧。”周二贵喃喃道。 周里正叹了一声道，“宝珠的三个娃娃都在我们这里，就选章家吧。” “爹，那林家……”周大富开口道。 周里正站起身，朝着二人道，“她爹是里正。” 等到林氏知晓这个事情后，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跑到屋外头去了，周大富追了上去。 章氏看向周二贵，面上也没有喜悦，只默默地低下了头。 “不是你的错。”周二贵安慰道。 章氏闷闷地点了下头。 自从换名额这个事被发现后，村里李光棍的门前就围满了人。 李光棍笑呵呵道，“啥也别说，给我100斤粮食，我就把这个名额让出去。” “100斤！你怎么不去抢呢！”人群里面有人喊道。 李光棍不急不慢道，“这个你情我愿的，不乐意走呗，我又没拦你。” 苏老头挤到前头开口道，“没人能出到100斤，我给你30斤如何？” “我出35斤。”胖婶举着手，好不容易也挤了过来。 苏老头皱眉骂道，“你个胖婆娘，家里有粮吗？你他娘别在这里唬人！” “我没粮？我没粮你能有粮吗？”胖婶的手指都快戳到苏老头的鼻孔里了，“我上次还瞧着你们家那个小崽子饿得哇哇叫，你才是在这里唬人吧。” 苏老头怒道，“老子出40斤！” “45斤！”胖婶声音更大，气势更足。 苏老头气得胸口有些痛，要不是有人扶着，他都快被气倒了，但还是吼道，“50斤！” 听到苏老头喊到50斤，胖婶反而一脸平静，“算了算了，我最多也只愿出30斤，后面要不是为了气你，我也懒得喊的，我还是去找别人换换。” 说完胖婶摆了摆手就走了，苏老头原本缓过来了，听了她这番话直接气晕了过去。 李光棍的门前的人群更乱了起来。 宋月华这里刚送走狗娃子，又来了个客人。 刀小意跪在宋月华面前，哀求道，“东家，我愿意签卖身契，求您能收下我娘一人。” “你何不找大院的人换个名额？”宋月华道。 毕竟大院里面蓝婆婆跟柳雪都应该用不上这个名额的。 说到这个，刀小意就有些后悔，“蓝婆婆的名额唐婶子要走了，柳管事的名额罗婶子要走了，王婆婆的名额宗管事帮王刚子要走了……” 等她反应过来再开口的时候，已经晚了。 王刚子？ 刀小意说，宗义手下的三个人都求到了他面前，宗家的名额要给吴家小妹，他便想到借用名额，三个肯定不成，一个应该还是能换到，于是只能抽签决定。 三人中王刚子抽中了，所以宗义找王婆婆换了一个名额。 宋月华心想既然换不成了，那就只能用粮食生换了。 周家。 周里正正在琢磨着事，宝珠是他从小便捧在手心的闺女，如今外头这么乱，他哪里会不担心。 一个人1000斤粮，宝珠与她相公两人就是2000斤粮。 粮食要是交出去，他们周家要如何度过这个灾年！ 要是买粮的话，总不好略过大儿媳，要想公平，必须两头都要顾到。 周里正拔拉着算盘算着银子的时候，林氏过来敲了下门，说是外头有人找。 只见刀小意拱手行礼，而后脆声道，“里正爷，村里现在可以交粮入村，我娘那里有2千斤土豆，不知道能不能换一人入村？” “2000斤土豆？” 当时商量的是1000斤的粮食，土豆虽然算粮食，但价值不一样，但2000斤已然不少了。 “可以。”周里正道。 刀小意笑道，“那我先回去一趟，晚些时候把土豆送到族里。” 2000斤的土豆换一个人，刀小意只想换她娘回来，所以在宋月华那里签了2两银子的借条。 宋月华怕刀小意路上遇到麻烦，特意让段一刀跟季明一起陪着去。 要入村的人也差不多登记完了，村民各自安排好人，去接村外的亲人。 早上出的门，等到傍晚的时候，也陆陆续续地回来了，一个人头30斤米，季明那里的米粮也没再涨价了，定在50文的价格，买给村里人。 第二百九十九章 小伎俩 等到刀小意回来时，面上满是疲惫，后面的推车上堆满了麻袋，连着拉了三推车，有个老人想要过称检查。 宋月华笑着拦住道，“直接拉到族里的大屋那里称吧，几千斤的东西，堵在这里也碍事。” 周里正从帐本抬起头的那一瞬间，顿时就惊住了，“宝珠？” 周宝珠跟她相公正红着眼睛看着周里正，“爹，我回来了。” “不是……”周里正道，“你怎么来了……” 季明适时开口道，“里正爷，刀小意可以用土豆换人，我这里用4000斤土豆换两个人进来，问题应该不大吧。” 周里正看着他，没说话。 季明嘿嘿笑道，“我这里除了米粮还有土豆，同为乡亲，我也不赚大伙的银子，我这里5文一斤收的，卖给大伙也是5文一斤，有需要早些过来登记。” 说完又大大咧咧地坐到周里正面前，“里正爷，我把宝珠婶子跟陈叔带过来，是想同您讨个方便的。” “什么方便？”周里正问道。 季明指着大门道，“我在村里卖粮，免不得进进出出的，这大门开开合合不容易，您可别嫌我麻烦。” “这算什么事。”一旁的村民开口道，“你要真是这个价，那就是给咱们村做大好事，开个门能算得了啥事。” “对啊，现在土豆都涨到15文一斤，这小子是真的没赚咱们钱啊！”不少人应和道。 谁知道，这时候宋月华突然开口道，“怎么就不麻烦了，他这进进出出的麻烦还是其次，就怕引来什么歹人，盯上了咱们村。” “大丫，你这啥意思？” “我觉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唉……” 村口这里吵了起来。 季明无奈地看了宋月华一眼，无声地说了句，加钱！ 众人都看向周里正，问道，“里正爷，您说说看，该咋办。” 周里正看了眼宋月华道，“守着张门，连粮食都进不来，那不是蠢人吗？你们该买粮买粮，村子里的人齐心协力，度过今年的天灾，至于宝珠夫妇……” 周宝珠马上开口道，“开门送粮是为乡亲们着想，季小哥不必做讨好之举，4000千土豆20两银子，我们夫妇自己付钱……” 说完，陈相公也从包袱里面掏出20两银子，交到了季明的手中。 季明把人引到旁边道，“大伙需要买土豆的，排好队，过来登记。” 胖婶挤到最前面，大声道，“先给我记上，我要1000斤。” “不成，”季明道，“二人户往上最多200斤，四人户往上最多500斤。” “那我家三个人咋办？” “我家还七个人呢！” 宋月华被村里人挤到一旁，趁机叫上韦大跟段一刀一起把土豆推了回去，在宋家掉过包后，又推到了族里，几轮下来，总共够六千斤土豆。 刀小意的娘亲对宋月华也是千恩万谢，要不是宋月华拦着，差点给她磕了一个。 宋月华同母女二人说道。“去找大富叔，在村里租间屋子住着，村里最近活多，只要你娘好好干活，就能分到饭吃。” 刀小意走到门口，朝着宋月华磕了个头，“多谢东家。” 宋月华吓了一跳。 等到人离开后，段一刀才坐在桌子前大碗大碗喝着凉水。 喝饱后一抹嘴就说道，“今天得亏带了季明那小子，不然，只怕小意她娘没那么容易出来。” “刀小意那个爹贪生怕死还想拉着人垫背，往日里小意的工钱都给他，结果家里婆娘被他养得都快饿死了，我算是理解那丫头为啥没想过带上她爹。” 大宝小宝刚好回来，大宝见到段夫子蹬蹬地跑了过来，段夫子把大宝拎到腿上坐着。 宋月华笑问道，“这种人不好对付吧？” 段一刀哈哈一笑道，“要是我，怕是直接强抢，季明那小子，装成刀小意的债主，亮出砍刀的时候，那孙子就跟软脚虾似的，二话没说，把自家婆娘推出来抵债。” “这种话，他也信？”宋月华觉得不可思议。 段一刀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刀疤道，“听说是我这张脸比较有说服力，那小子嘴巴也利索，我要不是同他一伙的，怕也是信了。” 宋月华哈哈大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季明跑了过来，脸色有些不太好，他是来找段一刀的，“师傅，我家出了点事，要找你帮忙。” 段一刀把大宝拎下来，站起身问道，“怎么了？” 季明急忙道，“黄大妹回彩云村接她前婆婆，到现在还没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事，您陪我走一趟吧。” “走。” 两人二话不说，快步离开了。 宋月华心下琢磨，不知道黄大妹是怎么个情况，最坏的情况就是彩云村也遭贼了，那林婶子的娘家，还有东山上的几个长工都是彩云村的，罗婶子用了柳雪的名额，今天也去彩去村接人了…… “大姐，”小宝伸出手摸了摸宋月华的眉间，“今天陈佳丽被打哭了。” 宋月华转向她问道，“谁把她打哭的？” “大宝。” 宋月华看向大宝，结果大宝连忙开口道，“是马虎哥让我们比试的，而且我也没打她，我只推了她一下。” 大宝说完眼巴巴地看着宋月华，就见宋月华道，“你下次比试，就在马虎跟赵铁娘里面挑一个，陈佳丽不是你的对手，她跟小宝差不多，上段夫子的课只图个锻炼身体。” 大宝嗯嗯地点头，又抬头问道，“大姐，我是不是做错了？” “你没有恶意，不算做错，只是选错了对象，”宋月华道，“你们学武之人，难免要比试切磋，摔摔打打都是很正常的，下次比试换个人就好了。” 大宝闷闷道，“马虎哥只想跟赵姐姐比试，他都不理我的……” 宋月华想了想道，“等你散学后，我让韦大悄悄教你几招，到时候把马虎哥打败，他就再也不敢小瞧你了，你觉得怎么样？” “好呀，好呀！”大宝高兴得摇头晃脑的。 三姐弟正在说话的时候，周里正带着周宝珠上门来。 “哎呀，宝珠婶，你怎么过来了。”宋月华忙起身招呼道。 周里正解释道，“本来应该一家子人来向你道谢的，但是怕招人眼，所以就只带了宝珠一人过来。” “周爷爷，你同我道什么谢呢。”宋月华笑道。 周里正摆了摆手道，“好了，现在只有咱们三个人，就不要装傻了。” 大小宝，“……” 第三百章 分房不分家 “你们两个在村口一唱一喝的，要不细想，确实容易被你们糊弄过去，” 周里正坐下道，“季明能在这个时候弄到这么多土豆，我想来想去，就是你在东山收的4万斤土豆，借着这个名头卖给村里人是吗？” 周里正道，“现在粮多惹人眼，是该藏着点，以后你们运粮也不必搞得那么麻烦，我想办法给你们打个掩护。” 宋月华见事情被看破了，也就不装了，“那就多谢您了。” 周宝珠感激道，“当时二哥叫我回来，可恨我们还贪图赚那两个小钱，结果就拖到了现在，近来县里越发不太平，我们夫妇二人生意不敢做，门也不敢出，得亏有你，不然真不知道后面会怎么样。” 周宝珠说着拿出了一个布包，里面是一只银手镯。 宋月华连忙把人按住道，“宝珠婶，按理我该退你银钱的，土豆我是按1文1斤卖给小意的，到了你这里反倒贵了，哪里还能收你给的东西。” 周宝珠连忙摇头道，“我回不来是自己太贪心了，你能拿出4000斤土豆，这就是恩情，1文钱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5文钱也是我们占了你的便宜。” “我不给您退银子，您也把这东西收回去，要非叫我收下，那我就要生气了。”宋月华语气强硬。 周宝珠无奈地看向周里正。 “这份情，你好好记住就行。”周里正道，“晚些时候，到家里来吃顿饭，村口陷阱那处咱们再商量商量。” 宋月华，“……” 周里正搬出这个，宋月华也不好拒绝，只得应下。 走到门口，周里正又回过头，“把谢夫子跟两个小的都带上，让几个小娃娃一块耍耍。” “行，您说了算。”宋月华哭笑不得。 直到两人离去，宋月华也没有问周里正彩云村的事。 现在问也没用，等段一刀跟季明回来，事情就明了了，没必要现在白让人家担心。 等到晚些的时候，张如山拿着帐本来到宋家道，“我算过了，总共4万斤土豆，卖了200两银子，等你这边把土豆准备好，可以再演一场。” “可以，”宋月华道，“事情办完，我给你们一人10两银子的辛苦费。” 张如山摆了摆手道，“不必了，你这土豆本就是亏本卖给村里人的，这种钱我们不赚。” “那就辛苦了。”宋月华笑道。 最早她收的14万斤土豆没有卖，后面用5万斤土豆在土匪那里换了一条命。 今年又收了4万斤，减去大院喂猪吃掉的土豆，还有这次换人用掉的6千斤土豆，她至少还是12万斤土豆。 这次卖给村里人4万斤，她还是有8万斤土豆。 虽说族里会供吃食给干活的人，可有些人家里的米缸已经见底了，刚好她这里的土豆需要卖一部份出去，但要是村里人直接从她这里买，那就太招摇了。 树大招风这个道理得懂，土豆可以卖给村里人，价格太低不成，5文还算合理，反正季明这个粮贩子的形象已经树立起来了，用他的名头刚刚好。 要想让村里人团结起来，至少不能出现饿死人的情况，等到熬过今年，明年就好了。 狗娃子把王二跟王小叶接回来后，父女俩暂时住在贾家。 贾富贵现在着急得不得了，二锅头一直待在县里，也不回家，他只能向狗娃子打听情况。 狗娃子道，“富贵叔，二哥现在跟他师傅在一块……” 其实不是二锅头不想回来，而是赵铁匠不愿意回来，之前铁匠铺子闯进来一群流民，又是要抢钱，又是搜刮东西，还有人跑到后院翻找粮食。 二锅头不敢乱动，只想着保命要紧，毕竟对方人多势众，要是不小心丢了小命可就划不来。 没过片刻，后院传来阵阵惨叫声，进去的流民没有一个出来的。 二锅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就见院里倒了一地的尸体，赵铁匠像个杀神一样，手上持着两把刀，袍子上都是血。 因为是这群流民闯的空门，县太爷没有为难赵铁匠，只是好几个衙差抬尸体的时候，双腿都有些发抖。 二锅头也被吓到了，当天就把铁匠铺子关了，带着赵铁匠去到尤府跟汤圆还有穆阿婆一起住着。 贾富贵听完后，沉默了片刻，才道，“让他把人带回来吧，村子要比县里安全。” 狗娃子临走时，王二把人招进房里，开口道，“狗娃，改天找个媒婆吧。” “王二叔！” 狗娃子满脸不可置信道，“你是……你是同意了？” 王二忍不住骂道，“不同意能让你找媒婆吗？你他娘好好待我闺女，要是敢让她受什么委屈，老子砍了你。” “爹，不，王二叔！”狗娃子一时激动，一把抱住了王二。 王小叶一推开门，看到这情况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又把门给关上了。 王二一巴掌把人拍在地上，“你他娘属苍蝇的吗？敢往老子怀里扑，不要命啦。” 狗娃子也顾不得这么多，爬起来就往屋外跑，找到王小叶后，一脸兴奋道，“你爹同意啦，哈哈哈，现在是咱爹啦，小叶姐，我存了不少银子，到时候我再找二哥借一些，我一定要风风光光娶你，聘礼给得足足的，场面给得足足的……” “不必给这么足，够咱们过日子就行。”王小叶淡淡笑道。 狗娃子使劲点头，坐在屋墙前面的石墩子上，同王小叶商量起来成婚的事宜。 回到家后，狗娃子就宣布了这个好消息。 可惜家里两个嫂子为了争那个名额现在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张老头倒是高兴，本来他都做好了狗娃子继李光棍的后尘的准备，没想到，这小子不声不响就把自己的亲事给搞定了。 虽然王二是个麻烦的，但那闺女确实不错，自家这次算是走狗屎运了。 高兴不过片刻，下一秒，狗娃子的话就打了张老头的脸，“爹，咱家人太多，屋子太挤了，我打算在村里买块地皮盖间屋子，以后我跟我媳妇就住在那里。” 屋里的人都安静了下来，张老头的脸色很不好，厉声道，“你他娘想分家！” “不是分家，是分房。”狗娃子解释道。 张老大开口道，“一家子人不住在一起，那同分家有什么区别？” 狗娃子急了，指着屋子道，“我那屋子白天伸手不见五指，转个身就能摸到四面墙，我成婚了也住这里吗？我可以受委屈，难道人家姑娘嫁过来也要跟着我一起受委屈。” “让你白吃白喝这么多年还委屈你啦？”张老头砰地拍了桌子一下。 第三百零一章 彩云村 这怎么就解释不清了！ 狗娃子急道，“爹，我又不要家里的银子，也不分家里的田产家私，我自个赚了钱买块地，建个房怎么就不成了，非挤一块天天吵吵闹闹的才舒服吗？” “往后我们再生几个小娃娃，难道也要挤在我们那间小黑屋里吗？我反正不干。” 张老二啧啧道，“你白吃白喝这么多年，没往公中拿一分钱，现在有银子尽想着自己了，有银子你怎么不孝敬老爹？” 原来二哥心里竟是这样想的，狗娃子于是道，“等我建好屋子，老爹归我养，住到我那屋去。” 张老二翻了个白眼，张老头恼道，“我不去，你也别想自立门户。” 越说越离谱了，怎么就自立门户，眼看跟家里人说不通。 狗娃子重重啧了一声，一副无赖的模样，“你们同不同意，我都得干，有本事再白养我二十年。” 说完，狗娃子就大摇大摆了去了周里正家。 张老头气得要摔茶碗，结果被二媳妇拦下了，“别砸，都没几个碗了，现在县城也去不了，砸了上哪买去啊。” “你！”张老头一股子气憋在心里更不顺了。 张老二啧了一声道，“能有点眼力见吗？” 二媳妇翻了个白眼，“他想建房就建呗，又没花您银子，在这里死犟什么，老三建了新房还把你接过去住，还有什么可气的？非得一窝子人窝在这里发烂发臭才叫好？” 张老头气得眼睛瞪得老大，指着老二媳妇，看向老二道，“还不管管你家婆娘。” 没等张老二说话，二媳妇就手一摆道，“行啦，我不说了。” 说完转身就去灶房了。 狗娃子买地很顺利，村里这种空地多，越靠近村头的位置会贵上一些，越往村尾就会越便宜，狗娃子选了个中间的地段。 周里正道，“地皮你要着急就先用，不过地契没这么快，什么时候我去到衙门才能给你办好。” “能用就成，我不着急。”狗娃子乐呵呵道，“里正爷，再过不久，你就等着吃我的喜酒吧。” 周里正笑道，“这么快定下来，可是王家那姑娘？” “没错，我二哥的大舅的女儿，长得又好看，又漂亮，跟仙女似的，” 狗娃子一说起王小叶来就兴奋得不行，“里正爷，我都感觉自己跟做梦似的……” 周里正哈哈笑道，“这傻孩子，但是话说在前头，嫁到咱们村，你可得好好待人家，要是你干的事不在理，我可不同你讲情面。” “里正爷，我发誓，要是我对小叶姐不好，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善终。”狗娃子一脸认真。 定好地皮后，狗娃子又来到宋月华家里，想从宋月华这里先买一些砖头，大院建围墙，上半截用的红砖，现在还有不少砖头码在外头，狗娃子想从她这里买几车，盘几个炕。 宋月华点头道，“可以，你找二贵叔算算看，红砖用多少拉多少，泥砖反正是自己拓的，我也没花钱，直接拉过去用就是。” “多谢！”狗娃子笑呵呵道，“等我屋子建好了，第一个来请你吃酒。” 宋月华也被他逗笑了。 直到半夜，段一刀才回来，宋月华听到动静就出来了，伸出去头问道，“怎么样，人找着了吗？” “彩云村出事了。” 宋月华只觉得脑子嗡了一下，连忙把门扣上，问道，“怎么回事。” 段一刀跟季明去到彩云村的时候，村子烧得只剩下残垣断壁，村里的人死的死，伤的伤。 黄大妹跟她婆婆被人砍死在院里，罗思儿一家死的死，逃的逃，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林里正背上被人砍了一刀，段一刀跟季明把人送到溪南村谢家，当时人出气多进气少，他刚刚给周家人报了信，林氏晕死了过去，把人掐醒后，就喊着要去溪南村。 段一刀道，“我回来拿点东西，等会带周大富跟他媳妇去一趟溪南村。” “这么晚了，太不安全。”宋月华道，“还是叫上季明吧，两个人在一块有个照应，牛车也别赶了，那么大头一牛，太引人注意了。” 段一刀点了点头，回屋拿了些东西，又去了周家。 宋月华叹了口气，想想还是提着油灯来到大院。 蓝婆婆把田多，乌大头，牛才，曾志四人叫了过来。 宋月华面色凝重，等她把彩云村的事情告知后，牛才马上猛地站起身喃喃道，“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现在不安全。”柳雪道。 牛才吼道，“家里人都死了，我还要什么安全！” 剩余三人脸都白了，田多也道，“东家，对不住了，我得走了。” 四人说走就走，宋月华道，“等等，我找个人送送你们。” 说完，宋月华来到金少阳的屋子外头，敲了敲门，就见金少阳衣着整齐地打开了门，“有事？” “有事，”宋月华侧过身，后面站着牛才四人，“他们四个要回彩云村，你跟韦大一起送送，可以吗？” 金少阳点了下头，从屋里拿了柄长枪出来道，“走吧。” 把这几人送走后，柳雪也一直跟在后头，“师傅，这些流民抢了东西就好，为什么还要杀人？” “这就是灾年吗……”宋月华喃喃道。 刘家。 季明把黄大妹的事情告诉给家里人后，刘有福愣住了，“明哥儿，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堂哥……”元铁牛大颗眼泪直掉，“阿娘为什么不会回来？” 喜婆婆泪眼浑浊，正要伸手去摸元铁牛的头时，就见他猛地跑出去，一边哭喊道，“我要阿娘，我去找阿娘，阿娘不会不要我的，她不会不要我的……” 季明跟着跑了出去，一把抱住元铁牛，“铁牛，等外头平息了，我再带你去见她们，好不好，现在去不了。” “堂哥，你骗我……”元铁牛挣扎着哇哇大哭了起来，刘有福从季明手中接过铁牛，拍着他的背哄道，“铁牛不怕，阿爹在这里，阿爹在这里。” “我要阿娘！我要阿娘！” 刘有福眼睛一红也嚎啕大哭了起来，喜婆婆过来拍着两人的背。 “季明？” 段一刀敲了敲门，看了一眼，大概也猜到是什么个情况，问道，“能走吗？” 季明看了一眼抱在一起的三人后点了点头。 次日，元铁牛没去学堂，谢瑜得知刘家的事情后，特意过来看了他一眼。 “夫子，阿娘再也不回来，她去了哪里？”元铁牛表情懵懂。 谢瑜指着天空道，“晚上的时候，你抬头看到月亮，你阿姐就在那里看着你，有什么想说的话，你就对着月亮说，你阿娘在月亮上会听到的。” 元铁牛哭得太久了，累得睡了过去，刘有福过来把人抱走，谢瑜看着铁牛嗫嚅的样子，心中酸涩不已。 第三百零二章 胡金水成亲 直到第五天，段一刀跟季明才带着林家人跟周家人从溪南村回来。 林里正的伤势暂时转危为安，之后要用汤药好好养着，能不能完全康复还得看他本人。 在这几天，段一刀带着几人回了一趟彩云村重新找寻了一番。 林氏一家除了林里正受了重伤，其余都还算好。 最大的大姐嫁到了县城，没有在家，林氏的二哥跑到别的村子去换粮，也逃过一劫，二哥的媳妇跟两个孩子都藏在灶洞里，因为比较隐蔽，没有被人发现。 “那林婶二哥一家没有过来吗？”宋月华问道。 段一刀摇了摇头，“没有，他们要安置剩下的村民，夫妇二人留在那里，把两个孩子送了过来，现在在周里正家。” 季明使用了自己家的名额，把林家人两个小的送了过来，村里人也不会有话说的。 “你们碰到金少阳跟韦大吗？他们怎么样？”宋月华问道。 “没有。” 宋月华心想，几人怕是错过了。 又过了四五天，金少阳跟韦大才风尘仆仆地回来。 金少阳直接回到东山去了，韦大找到宋月华，“姑娘，那四人在门口等你。” 宋月华猜到大约是什么事，点了点头，叫上韦大，顺便听听看他们在这些天干的什么事。 “我们杀到那群流民的窝点了。”韦大一开口就很骇人。 宋月华脚步一顿，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你们干嘛了？” 原本韦大跟金少阳护送着四人回到彩云村，在茅厕的坑里找到了牛才的妻女，牛才的女儿，牛妹吓得直到现在，都说不出话。 曾志一家就没那么好，媳妇被那群流民凌辱完还划花了脸，曾老爹受了些轻伤，曾志的娘挨了一刀当场就没气了。 田多的一家除了在山上刮树皮的媳妇跟儿子，家中房屋跟父母都被一场大火烧没了。 乌大头的哥嫂侄子都还在，只是受了些轻伤。 把死者埋葬好，几人正准备回到村里的时候，金少阳突然问道，“你们想不想报仇？” “想！”田多立马应道。 其余也人也纷纷应和。 金少阳道，“妇人先找个地方藏好，男人拿上家伙，一起去找那群畜生。” 此时的众人已经被仇恨冲晕了头脑，田多还叫上几个村里的男人，几人开始寻着那群流民的踪迹，整整寻了八天，直到第九天的时候，终于寻到那群人的踪迹。 趁着夜间的时候，众人把破屋的四周悄悄封起来，往屋子里扔了灯油，烧得那群人哇吱乱叫，跑出来的流民，都被一拥而上的农户砍死。 流民原本也是普通的农户，一时间没有防备，而且有金少阳跟韦大这么个练家子压着，哪里会有还手之力。 那一晚，众人大开杀戒，烧死了三四个人，杀死了十多个人，尸体扔进火海里，烧得没声了，彩云村的人才离开的。 宋月华默默地听了一路，听韦大说完，问道，“都死了？” 韦大点了下头道，“死了。” 村门口这里，牛才，田多，乌大头，曾志，紧张地盼来了宋月华，见到东家后，连带家属一共十几个人，纷纷朝她跪下道，“求东家收下我们，村子被毁，实在是住不下去了。” 四人在东山干活一向本份卖力，现在他们走投无路，宋月华自然不能见死不救。 宋月华同守在门口的村民道，“除了在东山做工的四个以外，还有8个人，1万6千斤土豆，我让季明想想办法，不论多少银钱，土豆一斤不会少，送到族里大屋去。” “成，有大丫的话，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开门吧。”村民朝着下方的人道。 宋月华走过去帮忙抬起大门，往上举起。 还没使劲的几个村民，“……” 每家四千斤土豆，宋月华让几人各签了一张4两的借条。 周大富帮着几人在村里租些空屋子住下，村子这边一直有活干，只要干了活，族里都会分发土豆汤，但要是个人原因干不了活，又没有存粮，村里就无能为力了。 正好大院的围墙也修得差不多，宋月华把东山的人手都聚到一起，同他们说了暂时停工的消息。 作为补偿，每人发50斤粟米，200斤土豆，没有家人的，可以继续住在东山，有家人的，就跟家人住在一起。 关家那边已经辞退不少人了，现在就只剩一个做饭的田氏，还有一个干杂活的高娃子跟任老头。 至于宋家，虽然大伙没有明说，但心中已经做好了准备，没想到，东家直到现在才让他们停工，而且还能分到这么多粮食，怎么可能会有怨言。 谁家里没个老弱病小的，这些干不了活的人也得吃饭，现在别说有没有银子，就是有银子也买不到粮。 东家这个举动，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柳雪早早就把粮食称好了，每个做工的人上前拿上粮食后，都特意到宋月华面前道谢。 最后，柳雪还给自己准备了一袋子。 宋月华笑道，“你不用。” 看到柳雪一脸懵懵的样子，宋月华道，“地窖里面那么多东西，你继续给我守着，还有小黑小花，大黑跟大黄，都要你来照顾。” 柳雪想想也是，点点头，小声问道，“整个东山，就留我一个吗？” “一个人少了吗？要不你再留一个？”宋月华道。 柳雪笑嘻嘻道，“够了，够了。” 把东山上的长工解散后，一下子安静了许多，宋月华看着都觉得悲凉，真想念当初整个山头热火朝天的模样。 红叶村跟彩云村的事情之后，不少村子里的人都南逃了。 一伙人成群结伴，带上家人推着板车就出发，有些人原本还没想法的，可走的人越来越多，最终还是决定一起走。 林氏的二弟没多久也留在了桃源村，彩云村现在已经空了，走的走了，逃的逃了。 桃源村这里来过几波流民，也没干嘛，只在四周转悠了一圈就回去了，引得村里的村民警惕了起来。 竹篾匠的弓箭总算过关了，宋月华让村里的男女都学着射箭。 射箭不行的就跟着段夫子练习拳脚，要是半点天赋也没有的人，就去扔石头，平日里练练准头就行。 十一月份的时候，村里的胡金水竟然要娶亲。 这种灾年席面是办不了的，大伙也不必掏礼金，主要是凑个人气，热闹热闹。 现在有个喜事也挺好的，最近村里太过压抑也太过紧张了。 胡金水这次娶的是红叶村的小翠，这个小翠可以算是村里的村花了，长得妖娆美丽，家中爹娘还是识字的，村里多少人想娶都没谈上。 结果竟然嫁给了胡金水。 有人问了汤媒婆，这亲事之前也没听说过，怎么突然就成亲了。 汤媒婆道，“胡金水用自己家的入村名额换了个媳妇。” “哦！” 问的人马上明白了，嗤之以鼻道，“这他娘不是趁人之危嘛。” 汤媒婆无奈道，“也不好这么说，总归也是你情我愿，各取所需，只不过是他这事干得明晃，才叫你们有话说。” “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啊！”旁人叹道。 成亲这日，宋月华抱着大小宝也去瞧了，村里人也捧场，祝贺的话不要钱似地说，场面反正是热热闹闹的。 胡金水一脸春风得意的模样，新嫁娘个头高，盖着盖头不知道长什么模样。 次日，宋月华去到村门口的路上，经过胡家，刚好在门口看到小翠，一眼之下确实惊艳，杏眼朱唇眼角含春，长相艳丽气质却清冷，宋月华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姑娘比阿杏还要好看。 正要离开之时，小翠轻声把她唤住，声音婉转，“宋姑娘，你那学堂可还缺厨娘，帮工也成？” “我那边暂时不缺人，”宋月华道。 小翠又急忙道，“我可以不要工钱，只要让我在那里干活就可以，求你了！” 说完小翠就要跪下，宋月华连忙上前把人扶住。 第三百零三章 攻村1 这种上赶着免费干活的事，宋月华是头次遇到。 “可是出了什么事？”宋月华问道。 小翠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想在学堂干活……” 宋月华，“……” “宋姑娘，求你了，我没有坏心思，就是想找个地方待着……”小翠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这个亲结得就这么憋屈吗！ 这请求也不算过份，宋月华思忖片刻后道，“夏娘子那里或许需要帮忙，就算你不要工钱，也得先试用，干三天，再决定留不留下来。” “多谢。”小翠感激道。 当天晚上，夏娘子过来，同宋月华说起了小翠，“那姑娘全名叫冯翠华，取得挺讲究的，看着也不像受了什么委屈，许是心中郁结，干活还是挺利索的，若不是为了保命，她哪里会同意胡金水成婚……” 宋月华点点头道，“她愿意过来就过来吧。” 再过十多天就是小玉的生辰，宋月华原本是想寄点东西，或是寄点银子过去的，可之前写了好几封信都没有回音。 小玉跟谢文武那边也没有信件寄过来，周家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找宋月华问过好几次。 青州隔上这么远，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一封信都没有，肯定是出了问题。 就是不知道是驿站的问题，还是青州的问题。 有青云绣坊在，小玉的手上还有陈言给的令牌，几人的身边也有裴风护着，按理来说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到时候看能不能去到县衙，去燕府打听一下，不说别的，捎个信也成。 生辰礼物什么就不想了，寄银子只怕会石沉大海。 又过了十多天，一家人正睡到半夜之时，突然，村口传来又急又快的敲锣声，谢瑜跟大小宝都醒了，宋月华惊道，“小瑜，你马上带着大小宝去大院。” 说完宋月华翻身下床，快速穿好衣裳后，一边跟谢瑜说话，“小瑜，我交待给你的，还记得吗？” “记得，”谢瑜一边系衣裳一边道，“要是所有人都进到大院，我就带着大小宝去不归山等段夫子。” “对。” 不归山是宋月华最后一重保障，除了小瑜跟段夫子，谁也不知道。 宋月华挂着弓箭就要出发。 “大姐！” 大宝小宝喊住她。 宋月华扶着门框，朝着两人笑了笑，然后转身出去了。 段一刀早早就在门口等着，指了下自己的背道，“上来，我背你快些。” “易夫子跟夏娘子准备过去了吗？”宋月华跳到段一刀背上问道。 “当然。”段一刀飞速奔跑起来。 村口处。 从上往下看去，五六十个穿得破破烂烂的流民聚在下头，十多个人抱着一根大木头正在撞门。 周二贵带着一群人站在墙头朝着下头喊话，“各位，绕路吧，我只当大伙走错了路，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下方一个扛着长刀的青年男子嗤笑着同后面的人大声道，“他让咱们绕路！” 众人听闻后哈哈大笑。 “老子就是奔着你们村来的，建了这么高的围墙，想必村里好东西不少吧。”青年人转而举起手上的大刀道，“兄弟们，冲进去就能喝酒吃肉玩女人，大伙想不想！” “想！” 所有流民高声应和道。 一群流民一拥而上，抱着大木头往上撞，突然一支长箭划破夜空，一箭射穿青年人的脖子，那人面色涨红，眼珠子转向射箭的方向，然后倒了下去。 周围的人只一静，便又冲了上来。 墙头上的周二贵倒吸了一口凉气，看了一眼默默收弓的宋月华。 段一刀抱起油缸子，点燃后，交给宋月华，“你的准头好，你来扔。” 宋月华接过后，一脚踩在城墙上，朝着撞门那伙人身上扔去，原本点点火星的村口，顿时明亮了起来。 “砸！” 周二贵喊道，二十多个村民，一个接一个抱起石头朝着下面的人群砸去。 刀小意专挑大石头扔，几十斤的石头，一颗扔下去能砸到好几个人。 柳雪带着刘有福等人过来，指着下面的人道，“从现在开始，下面的人，弄死一个算一个，射中一个晚上加一个蛋，射中两个再加一块肉！” 宋月华发现他们这里的攻势虽然不停，可下方的人并没有乱了阵脚，反而前赴后继地撞着木门，总觉得不似一般的流民。 原本坚固的木门开始变得松动了起来。 真正指挥这群流民的人并没有出现在人前，刚刚那个青年只是个替死鬼。 而且这些人到底有多少也是个未知数，总有源源不断的人从黑暗中窜出，中间还有善射之人，宋月华因为心急，没有目标，射一个倒一个。 这时，段一刀在一旁开口道，“姑娘，你把射箭的人干掉，老子要下去大开杀戒了。” 村口这里建了两堵墙，宋月华他们所在的是第一堵墙，两墙之间没有上下墙头的梯子，而是用木桥相连，得先从村里上了第二堵墙，才能通过木桥到达第一堵墙的墙头。 段夫子想要去到外面，只能放下绳索，从墙头跳下去。 这个过程很容易被射中，所以他才让宋月华干掉射箭的人。 对方的射箭本事明显不过关，还不如红叶村那个猎户。 “好，下去后别跑远了，误伤了就不好。” 宋月华朝着预算的位置一箭射出，而后收箭看着对面的动静，不确定中没中。 段一刀又扔了几坛灯油下去，下面着火的人挣扎打滚，旁边的人似是看不到一样，只顾着往前冲。 周二贵指挥着人手，抱起石头往下砸。 宋月华等了好一会也没见到有箭射来，于是朝着段一刀点了下头，就见他绑住腰间的绳索，顺墙而下，宋月华拉箭崩弦，为他做掩护。 突然，一直长箭从暗处朝着段一刀射来，宋月华瞄准后松弦，不过片刻功夫，两支长箭凌空相撞，段一刀平安无事落地。 “我也下去。”金少阳说完，顺着绳索往下跳。 接着就是季明，赵铁娘一身软甲，手持两柄大弯刀，也想往下跳的时候，宋月华一把把拎了回来，“你不行。” “我行！”赵铁娘不愿意。 就算宋月华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可能让个9岁的小娃子去跟流民拼命。 宋月华扔给她一把弓箭道，“你用这个。” “我用刀的。”赵铁娘举着手中的弯刀反驳。 “那就学。” 赵铁娘只好接过弓箭，学着宋月华的样子拉弓放箭。 段一刀三师徒刚跳下去就被流民围住了，有些人手里拿着菜刀，柴刀，大刀，斧头，镰刀，劈头盖脸就往他头上砍去。 段一刀猛然弓身，双刀横削，整个招式凌利迅猛，不过眨眼之间，就把十几个人逼退了好几步。 季明还想跟金少阳配合作战，结果就看到金少阳跟疯了一样，单人单枪朝着流民最多的地方冲去。 季明，“……” 没有办法，一个是武功高强的师傅，一个是不要命的师兄，季明只能自己一个人单打独斗。 第三百零四章 攻村2 几坛灯油砸下去，底下的流民死伤一片。 燃起的火还在烧，在火光的照映下，满地的流民不断地痛苦哀嚎，有被烧伤的，有受了箭伤的，还有被砸伤的，还有些，已经没了生息。 后面的流民似是不畏死一般，前扑后继地往前面冲。 真是奇怪，流民也是百姓，怎么会不怕死？ 宋月华在墙头，掩护着下方的师徒三人。 就在这时，大门发出响声，听着有些松动了，底下的流民抱着撞木用力地撞了好几次，大门砰地一声破开了一个大洞。 众多流民一拥而入，柳雪惊呼了一声，宋月华没回头只道，“别急，掩护好前面。” 流民纷纷从破开的门洞冲了进去，段一刀三师徒还在外面奋战，宋月华眼睛紧随着几人，放箭的动作不停歇。 以周大富等一众村民守在第二堵门的前面，每人手中持着利刃，一副随时与之对峙的模样。 闯入的流民以一高大男子为首，此人手中持着大刀跟斧头，闯进来后，稍微愣了一下，没想到一堵墙的后面还有第二堵墙。 随即，他恶狠狠地盯着周大富等人，大声喊道，“冲啊！” 有领头人带着，后面的流民跟着振臂高呼，冲进来的人越来越多。 突然，为道那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变成了惊恐，脚下的地面一松，整个人如同失重一般，掉了下去。 一支又长又尖的竹竿从他的胸口穿刺过来，竹尖上满是鲜红的血迹，怒吼声也卡住了，因为，另一支削尖的竹子捅穿了他的喉咙。 自从地面塌之后，惊呼声，哀嚎声不绝于耳，柳雪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心神就被震住了。 底下挖的大坑显现了出来，竖满了削尖的竹子，十几个流民踩破了上面的掩盖物，一个个地掉进了大坑，被尖竹穿肠破肚，一个个痛不欲生，哀嚎不止，这惨绝人寰的场景似是绘本上的地狱画。 不少人都吐了出来，原本站在最前面的张大牛跟张二牛也有些反胃了，只有周大富咬着舌尖忍着恶心冷冷地看着。 王黑蛋抱着个大刀笑道，“猜猜看我们为什么不走大门？” 外头的人一时间不敢进来，这时候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句，“为了教主！” “为了教主！” 所有的流民都高喊了起来，门外的人似乎扫去了所有的迷茫与恐惧，表情振奋，不怕死地往里涌，哪怕知道脚下没有路，一个接一个地往里面跳，直到竹竿的间缝被填满，后方的人踩着同伴，不断地向前面冲。 “疯子……疯子……”张二牛吓得面色铁青，不停地往后退。 看着这群人不要命的样子，王黑蛋呸了一声骂道，“早知道把坑挖深点了。” 突然，一个精瘦的男人飞身上前，踩着同伙，一个翻身来到了空地上，刚扬起大刀，一众村民纷纷逃散。 就在这时，韦大迎了上来，大刀对大刀，两人之间身法，力量，都不相上下，一时间打得有来有回，难决胜负，周大富在一旁看着心中焦急。 “大富叔，让我去。”赵铁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周大富旁边。 “你还……” 话还没说话，就见赵铁娘冲了出去。 周大富，“……” 赵铁娘持着弯刀，表情肃穆，见缝插针地捅上几刀，那人见一个小娃娃都敢对自己下手，心中一愤，另一只手一得空，马上抽出匕首，朝着赵铁娘掷去。 韦大趁着对手分神，一个侧闪来到对方身后，双刀劈出，那人往前一个踉跄就停住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下方，插入腹中的弯刀，不过片刻，韦大在身后挥刀斩下，那人哇地吐出一口血，栽倒在地上，再也没了呼吸。 赵铁娘抹了一把脸上的血，面上没有半分波动地走了。 周大富在一旁都被赵铁娘的血性给震住了，又猛地摇了摇头，指挥的村民往后撤。 黑暗中又冲出不少人，宋月华让柳雪人护着下面几人，自己拿起一个坛子，点燃后，她一脚踩在墙壁上，使出全身力气用力一掷，油坛子在远处砸在一群人的身上，顿时那一片烧起了大火。 从大门进去的人，已经踩出了一条路，准备攻开第二道门。 周大富看到进来的人差不多，大喊了一句，“关门打狗！” 从天而降的麻绳网，把所有人都网住了，周大富又喊了一句，“点火！” 浸过油的网子迅速燃烧了起来，所有人都在里头挣扎了起来，有些人不顾灼烧，撕扯着网子，好不容易扯开，人还没出来，周大富又大喊了一句，“放网！” 又是一层油网铺天盖地网了下来。 流民在火网中挣扎，周大富见时机差不多，大声喊了一句，“石头！” 一块块巨大的木板从空中放下，斜倾在火网的顶上，不一会，从上面滚出的巨石，全部砸在火网之上，眼看着里面的人奄奄一息，有些个按耐不住的村里人，抄起家伙就朝这群人砍了过去。 周大富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乍一看，原来是赵铁娘，原本他还想着把人给带回来，结果看到她小小年纪一刀就结果了一个人之后，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马虎原本也是想着随赵铁娘一起去墙头的，可奈何被马爷发现了，脱了裤子打了好几大板后，现在还在家里哭着。 外头的人透过门洞看到了第二堵，还有尖竹跟火网，心中一盘算，只得暂时先行撤退。 天色微明，流民撤退，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村里的妇人听到外面动静小了，才敢现身出来看，就见男人们在那里不停地往外头抬尸体，胆子小的妇人当时就吓晕了，胆子大的见到自家男人没事后，也帮着一起抬。 段一刀，金少阳，季明，三人从头到脚全是血，多多少少受了点伤，好在问题不大。 宋月华的右手上全是血，但她没时间顾及这个，这群人不是什么流民也不是什么土匪，是邪教！ “大富叔，尸体抬远一些烧掉，我先回去一趟。” 宋月华知道周大富也熬了一个晚上，但村子里除了里正，只有他能调动所有人。 周大富点头道，“你们快些回去处理伤口吧，这里有我在，放心。” 宋月华跟柳雪回到家，往手上撒了些药粉，用布条包扎好后，才去找的周里正。 村里还有第二道墙第二道门，如果有人闯进了第二张门，周里正会带着村里所有人老幼妇人躲进大院，好在这次只让人破了第一道门。 宋月华过来时，周里正带领着众人搬东西，重新布置陷阱。 “周爷爷，这群人不是普通的流民，他们是邪教！”宋月华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猜想，“现在最大的问题上，咱们村肯定被盯上了，他们还会来的，等这群人再攻过来，怕是没这么简单。” “你是什么想法？”周里正问她。 宋月华道，“一道门后面的陷阱得重新布置，他们吃过一次亏后，下次肯定会有准备。” 周里正点点头。 原本建围墙只想着防止流民作乱。 一般的流民大多是些平头百姓，除了一把子力气，也没别的本事，单是围墙就足够对付他们的，没想到突然跑出来一个邪教。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反守为攻。”宋月华道。 “先下手为强？”周里正问道，“你这是准备怎么做？” 明知道有个敌人在外面对你虎视眈眈，就算准备得再全面，也不一定能防得住，与其等人打上门来，不如反守为攻。 这个还只是一个想法，要想实施，单靠她一个人肯定不行。 “他们损失不少人，村里这一时半会还算安全，咱们先把陷阱改一改，至于怎么对付那伙人，我再找段夫子商量商量。” 突然说要反攻，周里正也没什么经验可以借助，只道，“这些事情，我确实不懂，有什么需要村里配合的，尽管说，咱们帮不上忙，但绝对不给你们添堵。” 同周里正说定后，宋月华就到大院来接人。 大小宝从门口飞跑了过来，两小只红着两只眼睛扑进了宋月华的怀里。 谢瑜也小跑着过来问道，“宋姐姐，都还好吗？” “一切都好。”宋月华笑道，“你们三个不会一直坐在门口等着吧？” “大小宝一直忍着不肯睡，好不容易睡了一会，一睁开眼就跑到门口坐着直掉眼泪，我也不知道怎么哄……” 谢瑜有些愧疚。 宋月华无奈蹲下道，“大姐现在回来了，你们要不要再去睡一会儿？” 两小只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宋姐姐，回去吧，我也该上课了。”谢瑜道。 看小瑜的脸色，估计是实打实一晚上没睡，宋月华问道，“要不你歇歇吧，今天停课一天。” “姑娘，外头都还好吧？”夏娘子跟易夫子也从院里面出来。 宋月华点了点头道，“都好，咱们可以回家了。 学堂正常上课，谢瑜虽然熬了一宿，好在够年轻，回家后直接就去讲堂。 村里有几个人受了点小伤，有喜婆婆在，问题不大。 宋月华回到家，拿出纸笔，思忖着陷阱该怎么改一改，想了许久，都觉得不够好，这会儿段夫子应该也回来了，于是想把他叫来一起商量。 宋月华来到学堂找段一刀，准备敲门的时候，夏娘子刚好过来，朝着她挥了挥手，把人拉远后才道，“他们三个换洗了一身衣裳后，直接躺在炕上睡着了，鼾声一个比一个响，应该是累坏了，晚些等他们醒了，我再来叫你可好？” “不急，”宋月华说完，又道，“晚饭煮点肉，好好犒劳一下他们三个。” 夏娘子连连点头。 看来只能自己想办法了，回到家，宋月华还没来得及坐下，包子就找了过来。 包子昨天睡得死，等他用过早饭后，才听人说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心下好奇，于是特意跑到村头去瞅瞅。 结果不瞅不要紧，一瞅之下早饭都快吐出来，两条脚软得虾子似的，还是田氏把人给背了回去。 包子在家中缓了个把时辰，左思右想过后，找到了宋月华家里。 “你让我住到东山的那个大筒墙里面去。”包子面色很不好，现在说话还有些抖。 “筒墙？” 宋月华反应过来，大院的围墙从远看去确实像个笔筒，没想到被取了这么个名字，于是道，“住进去肯定没问题，但是筒墙内也并不一定真的安全。” “这话怎么说的?”包子问道。 宋月华道，“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你听过吗？那么高的围墙，别人一看就知道里面有好东西，不然整这么严实做什么，你说对不对？” 包子没有吭声。 宋月华又道，“而且我那条暗道人尽皆知，也算不得什么暗道，要真的被人闯进去了，怕是连跑的地方都没有。” “照你这样说来，建这个筒子墙毫无作用？”包子问道。 宋月华道，“建墙当然是想活命，我只是把实情说给你听，凡有事弊也会有利，而且我还有个建议。” “什么建议？” 宋月华凑过来低声道，“你不如找一些人，挖个只有自己知晓的暗道，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且有筒墙吸引贼人的注意力，那你不更安全嘛。” “这个……”包子听到这里还有些犹豫。 宋月华又道，“有钱就得花，花在刀刃上，你说还有什么比保命更重要的？” 保命当然是最重要的，这话算是说到包子的心坎上了，“成，我这回去准备准备。” 原本请的长工，都辞退得差不多了，除了田氏跟高娃子是包子本来就不打算辞的，还有两个，一个任老头，一个王黑蛋，是他想辞又不敢辞的。 正好可以使唤他们二人来挖地道，想到这里包子才算舒心。 包子心满意足地离开。 宋月华回到屋子继续研究陷阱。 当天下午，她来到周家，把新的陷阱图纸交给周大富跟周二贵兄弟。 周大富看后皱眉道，“这样会不会太危险了？要是让他们上到墙头，咱们不就死定了吗？” 宋月华点头道，“这是条死路，也是条活路，二道门后面，可都是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了，咱们要做的就是在流民闯进一道门后，把他们一网打尽，” “这里留的路不够宽，假如人太多了，这不好走啊？”周二贵问道。 第一道门破开，外头的人冲进来，里面的人从侧面小道冲出去，怎么想都不好破。 宋月华道，“从第一堵墙的墙头下来，再从大门出去，到时候找几个武功高强的人开路，没问题的。” 周二贵点点头道，“我先去安排。” 第三百零五章 活路 回到家，宋月华烧了一锅水，端起茶碗吹凉后喝了几大碗，这才坐在凳子上长长地叹了一声。 晚饭后，大小宝写功课，小瑜收拾碗筷，宋月华正在点油灯的时候，段一刀带着他的两个徒弟过来了，三人这次是来找她借走韦大。 段一刀醒来后，满脑子都是那个不怕死的邪教，总觉得放任不管会变成一个大麻烦，不如找几个人出村打探打探，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组织。 这个想法倒是与宋月华的想法不谋而合。 “你们三个，哪怕再加上韦大，一共四个人，你们是怎么个计划？”宋月华问道。 段一刀解释道，“这种组织，很邪门，全靠一张嘴，就会有源源不断的人进来。” “最好把他们的根给找出来，想必这群人祸祸的也不止我们村，我去趟溪南村，找上谢猎户，再加上韦大，人手应该是足够的。” 听完，宋月华了然，这三人看来也没个正经的计划，人家毕竟是邪教组织，人多势众，而且宋月华不仅仅是想打探，而是想杀到他们老窝里头去。 这种事情明明该找官府的，想到这里，宋月华叹道，“要是能借用官府的力量……” 刚说到一半，金少阳哼笑一声道，“你可真天真。” 宋月华，“……” 季明轻咳一声道，“官府不会管的，与其看他们做做样子，还不如自己想想办法。” 宋月华只是感叹一声，她也没想过指望官府，“这个邪教组织，到底有几个教主，下面的主力人员是怎么布置的，这个得先搞清楚，知己知彼才能以少胜多。” 段一刀眼前一亮，他没想到能从宋月华的嘴里听到这种话。 “张如山，二锅头，季明，”宋月华道，“你们三个人适合潜伏进去，把整个组织摸索清楚……” 季明问道，“二锅头现在不在，你要不先问问人家？” “嗯，”宋月华喊来韦大，让他把张如山跟狗娃子叫过来。 段一刀轻咳一声道，“狗娃子就不必了吧。” “别小看人家，狗娃子也是可以很有用的。”宋月华道。 众人一时间无言以对。 宋月华继续道，“这种精神控制的团伙，想要一举拔除是很难的，但要是能把主要人物聚中在一起，一鼓作气，除掉上层那一伙人，就能让下层的人失了控制，慢慢回归正常。” “回归正常就不指望了，”季明道，“至少能消停很长一段时间。” 金少阳突然开口道，“凡邪教者，见之杀之，岂不更稳妥？” 宋月华，季明，“……” “咱们只是为了自保，且邪教人数众多，哪里是一时半刻能杀得完的。”段一刀道。 没一会，张如山跟狗娃子都过来了。 二锅头现在不在，但宋月华还是很看好他，到时候让段一刀几人一起上门去问问他，愿意的话就把他拉入伙。 潜伏进邪教这件事，张如山没有意见，他也觉得自己挺合适的。 倒是狗娃子很不解道，“为啥不带上我？这种事不是也很适合我吗？” 所有人全都看向宋月华。 “你与他们不同，这里还有件事，非你不可，所以潜入邪教这种小事还是交给他们吧。”宋月华道。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 以狗娃子的智商很容易被洗脑，邪教这种地方，得找智力跟心志都极强的人进去，不然就是给人白白送去信徒。 若只是如此倒还算好，要是洗过脑，反了水，那不给自己添堵嘛。 而且宋月华这里确实有件事情要交给狗娃子来办。 狗娃子龇着个大牙，乐道，“啥事？” “信使。” 以狗娃子的气质跟形象，只要换上破旧的衣服，活脱脱就一幅下层流民的模样，别说正常人，就是一般流民都不见得会想打劫他，这种人就很适合送信。 宋月华看向狗娃子跟季明道，“你们进去之后，先摸清邪教整体的结构，其次，搞到他们全员聚集的时间跟地点，不出意料，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尽量不要给村里留下后患。” “你怎么确定他们会聚到一起。”季明不解道。 宋月华一时哑然，在她的印象里，这种团体，不就是一个大会堂里面排排坐着一堆人，然后台子上面站着个嘴皮子利索的，在那里画大饼吗？ 张如山道，“聚到一起很正常，没有也不奇怪。” 这个不确定，暂时先不讨论，到时候可以见招拆招。 至于，段夫子，韦大，金少阳三人，宋月华道，“邪教人数众多，咱们的人手还是不够，除了溪南村的谢家，我觉得可以再联系一下别的村落，多找些有本事的人，多一个人多一份保障。” 邪教人数多，不要命，宋月华就不相信，别的村子会不害怕。 聚少成多，不管能不能把邪教这一伙人给解决掉，至少让他们没有精力来找自己村里的麻烦。 大致的计划就是这样，临走时，宋月华又同段一刀道，“你们去找二锅头的时候顺带找赵铁匠要个针盒，把那个东西带上。” “什么针盒？” 宋月华道，“你看到后，就会知道是什么，对了，帮我看着点尤府。” 次日，等她再来到村口墙头上的时候，里里外外都处理干净了，只有不远处升起了股浓浓的黑烟，从昨天烧到今天，还在烧。 周大富提过来两大背篓的箭，一脸可惜道，“大部份都受损了，箭身部份要重新修过。” “箭头没事就行，接下来要辛苦竹爷爷了。”宋月华道。 周大富无奈地笑了笑。 好在大门之前就备了三扇，原本是做的引蛇入洞的陷阱，破门也在计划之内，今天一早大门就给换上了。 这几天，村里人个个忙得精疲力尽，这两天煮的粥米里面放了些肉片，算是犒劳大伙。 邪教一事过后，不少人也明白了，天已经变了，这种时候要是偷奸耍滑，那就是死路一条。 这日，周里正跟宋月华正在竹篾匠家，商量着怎么多做一些弓箭。 弓箭的消耗大，单凭一个人肯定不成的。 竹篾匠也认同，现在到了这种危机存亡的关头，技艺再重要，也没有活下来重要。 尽管如此，周里正还是体谅他，灾情过后，竹家也是要过日子的，手艺这种东西要是搞得人尽皆知那也不合适。 “教给谁，这种事你来定。”周里正道。 竹篾匠笑道，“谁愿意学，我就教，现在活命要紧。” 宋月华道，“挺过这次旱灾还是要过日子的，要不我给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两个老人都看向她。 宋月华好歹也是有经历过工业时代，做出一个产品，只要把每道工序分开，教给每个人一部份的东西，一个人只负责其中一道工序，不仅效率快，也不必担心工艺流失。 就像工厂里面，有些人打了一辈子螺丝，也没见过完整的产品。 弓箭这个虽然没那么复杂，但道理是一样的。 二老听后很是赞同，竹篾匠笑道，“丫头，你这脑子可真精。” 宋月华也只是笑了笑。 问题得以解决，三人说了几句闲话，周大富一脸急切地找了过来。 “爹，那个……”周大富面露难色，“外头来了人，找您的，都是各村的里正……” 这个时候，各村的里正找了过来，略一猜想也能知道所为何事。 竹篾匠站起身道，“走吧，一起去看看。” 宋月华也跟了过去。 村口处，来的人除了红叶村的王里正，还有落霞村的卢里正，稻竹村的雷里正。 同来的村里人不多，总共十几号人，周里正把几人请了进来。 三个里正进来后，打量着身后的围墙，还有面前的高塔，以及不停忙碌的村民，一个个内心都艳羡不已。 王里正自从红叶村的事情后，桃源村他又进不来，只能带着一众人逃去别的村，结果另外几个村也没比他们好到哪里去。 几个村的里正来此，所求无他，只为寻一条活路。 “周老哥，若非这生死关头，我们是绝对不愿来麻烦您的，，咱们相识一场，您得救一救咱们村的命呐。” 卢里正说着话，就要跪下。 旁边的周大富连忙把人扶住了。 周里正也开口道，“大伙的来意我懂得，力所能及之处，我自然愿意帮上一把，进村的规矩想必你们从老王头那里听过了。” “我与各位的情份固然不假，若只是涉及到我个人，我可以不讲利益，不讲处境，倾尽一切助大家度过难关，但是，现在你们是以里正的身份来此，我也是里正的身份在这里说话，那我只能以全村的立场来说这句话，想进村，就得按村里的规矩来。” 雷里正激动道，“1000斤粮，怎么拿得出来！” “周老哥，1000斤粮，确实太为难人了……”王里正也道。 卢里正佝偻着身子问道，“老哥，咱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这个粮食，能不能再少一些，1000斤，实在没有几个能拿得出手。” 现在粮食不仅价格高，买也不好买，正常农户能存个几百斤就不得了了，哪里能拿得出1000斤粮食。 周里正问道，“说说你们的想法。” 三人相视了一眼，还是由卢里正说话，“来此前，我们去过溪南村，那里同意以50斤一人收下一个村的人，我们几个商量，周老哥这边看能不能，也按这个来……” 溪南村？ 之前并没有听说溪南村有什么动作，想来能在邪教跟流民之下存活下来，还是有些本事在的。 干旱不知道要持续多久，50斤一个人至少能自给自足大半年，算不得多，但也不少，若只是如此，这三人又何必求到桃源村来。 宋月华想着，附在周里正旁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周里正点了点头，才抬头问道，“溪南村留人可还有别的条件？” 听到这点，卢里正脸色顿时就不好了。 另外两个也尴尬地笑了笑没说话。 “确实有所要求，需得是十四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男人，妇女老幼一概不收……”卢里正说完额头上的冷汗直冒。 三人都不敢说话，周里正盯着几人。 竹篾匠骂道，“把青年送到溪南村，老幼妇女送到我们村，怎么的，你们是觉得周老头好说话，还是我们村好欺负？” “不……不是……”雷里正原本就结巴，现在更是说不清了。 事实确实如此，他们三人理亏就亏在没有说明白，可这种事情，谁敢明白着说。 宋月华问道，“你们把人都送给溪南村了？” “送了些，也不全是。”王里正解释道。 他们三个也不是傻子，同溪南村商量好，一个男人得捎上几个家里的人，三人磨了许久，才让人同意，一个男人入村，顺带上3个家人。 进去了一小半的人，还有一大半的人想到桃源村这里来碰碰运气。 几人沉默不语。 周里正重重地叹了一声，开口道，“想入村，我可以给你们开两条路。” 三人立马紧张地看向他。 “第一，可入者，匠人，武者，或其它技艺者，一家可入5人，一人30斤粮，但有一个条件，到村后须收3个本村人为徒。” “第二，可入者，青少年女子者，总共15人，须择一本村男子嫁入，一女子可携4人入村，除女子外，一人30斤粮。” 听完宋月华心生佩服，周爷爷真不愧是一村里正。 另外三个村的人也不好再说什么，总不能说，粮，粮没有，钱，钱没有，腆着一张老脸就求庇护吧。 “会做饭算不算？”王里正问道。 竹篾匠问道，“你说的是不是大哈一家？” “对，对！” 竹篾匠附在周里正耳旁道，“是个办席面的，手艺还算不错，平日里想请都请不到。” 周里正听后点了点头。 “拉……拉糖……面……”雷里正也开口问道。 周里正道，“可以。” “孙……孙……” 宋月华接过雷里正的话问道，“孙秀才吗？” 雷里正连忙点头，“对……对……” “也可以。”周里正道。 秀才可是大功名，怎么不算本事，而且，十里八乡就这么几个秀才，自然得护着。 接下来三个里正把自己村里一些有本事的都提出来，前前后后总共三十多户，至于相看女子的名额，每个村分了5个，如果没有相中的，那就只能回家。 事情差不多算是说定了，三个里正都回到自己村里去安排。 竹篾匠问道，“你定下这个，不必同族里商量商量吗？” “当然是商量过的，”周里正道，“红叶村那事后，族里一直在商量这个事，不过因为意见相差太大，所以一直拖到最近才定下来的。” 竹篾匠佩服道，“不错，实在是有远见，这个主意是你出的吧。” “算是吧。” 次日一早，三个村子的人就在村口，一个一个登记，以技艺入村的还要验明真伪，还有些技艺条件有限，无法验明。 入村前，周大富就同所有人说明，“同村打掩护都，那么整个村的人全部一个不留，驱逐出村。” 原本想着浑水摸鱼的人，马上就被人给揪了出来。 周大富跟周二贵忙得很，宋月华把宗义跟柳雪也叫过来帮忙。 至于相看这种事，还得由村里的汤媒婆来主持大局。 汤媒婆得了周里正的话，一概实话实说，绝不半点隐瞒， 30岁的绝不说成29岁，尽量让双方间能够你情我愿。 40岁的李光棍也想趁机找个17岁18岁的小媳妇。 “你可真臭不要脸！” 汤媒婆气骂道，“是想找孙女还是找媳妇？你不要皮，咱们村还要皮，要放在平时，60岁的都不见得瞧得上你，现在仗着村里的势，嘚瑟了，还想找17岁的小姑娘，也不怕人家姑娘想不通，给你菜里下点药，送你早早见阎王……” 汤媒婆本就生了张利嘴，结果被她劈头盖脸一顿骂，李光棍笑嘻嘻地来，哭唧唧地回去了。 贾富贵也想趁这次的机会给二锅头捞个媳妇，可惜他本人不在。 “这里有个姓邵的寡妇，要不给你相看相看？”汤媒婆问道。 贾富贵连忙摇头道，“我这么大年纪了，还有什么好相看的……” 见人不愿意，汤媒婆也不多说，本身名额就有限，还是先紧着村里的小伙子来。 这事定得快，别的礼都免了，婚事也在族里统一办了。 宋月华带着两小只过来观礼，有几家还给人姑娘寻套红色的衣裳，大多数都只披了个红盖头。 稻竹村的孙秀才没想到自己兜兜转转又来到了桃源村，可惜今时不同往日是。 若说之前他还有什么傲气，那自从桃源村出了个双童生后，他算是彻底服气，现在来到这里转转，心中满是感慨。 夏娘子见这人伸着头朝里面张望，过来问了几句，在得知是个秀才后，热情地邀人进来喝茶。 等到易夫子刚上完课，得知村里来了个秀才，也很好奇，这次孙秀才心中敬佩，态度也谦卑不少，两人都是读书人，能说的话题也多。 临走前，两人还约着下次再聊。 夏娘子笑问道，“可是能与之往来？” “同是读书人，往来当然是可以的。”易夫子笑道。 村里前前后后进来好几波人，各家各户忙着在旁边屋子加盖不少屋子，有些还没盖完，就有人住了进去。 周大富周二贵兄弟除了要管村头的事，还有新入村这一群人，整日里忙得不可开交。 第三百零六章 头面 这日，宋月华在竹篾匠家里，一块修理箭身，村里人突然找了过来，喊道，“大丫，村口来了几个人，说是找你的。” “找我？”宋月华站起身，随着人那一同前去，从墙头往下一看，来人竟是燕风见，后头还跟着王大跟王小。 把人弄进来后，燕风见佩服道，“我这一路担心不已，没想到，你们竟弄了个围墙。” “找我有什么事吗？”宋月华问道。 “当然是因为担心你！”燕风见啧了一声，自顾自地往前走，见宋月华没有追上来，只得停下脚步等人过来。 宋月华打听道，“我们这里来了几次流民，还有邪教的人，县城那边你爹有没有什么措施吗？” “指望官府，还不如逃到南方，说不定才有活路。”燕风见低声道。 宋月华看向他，“怎么回事。” “朝廷无粮赈灾。”燕风见道。 无粮赈灾，那粮食都到哪里去了。 “那商人囤粮，官家不能管管吗？”宋月华追问道。 燕风见抿着唇不说话，一个劲地往前走，王小这才凑上前小声道，“宋姑娘，还是别问了，官场之人大多身不由已。” 官家身不由已，那百姓怎么办！ 三人到了宋家。 到家时，燕风见看上去情绪缓和了不少，宋月华也平下心中气愤，给几人煮些茶水。 王小趁着宋月华到灶房烧水的时候才找到机会同她说话，“宋姑娘，三爷为了从落州跑回来找你，已经跟家里闹翻了。” “你们两个人在，他怎么跑的？”宋月华可知道这二人的本事不小。 王小挠了下鼻子才道，“二爷说，有些话只有宋姑娘说了，三爷才会听。” 宋月华手上的动作一顿，听出话里有话，问道，“你们二爷还说什么了？” 王小看了眼门外，才低声道，“二爷现在在青州，他保证一定会照顾好小玉姑娘，希望宋姑娘能把三爷劝回落州……” 宋月华俯下身，往灶里添了两根柴火，然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道，“麻烦王小哥看着点火，水开后还请自便，我去同你们三爷说说话。” 王小点点头道，“多谢姑娘。” “不，替我多谢你们三爷。” 燕风见正在拆带来的布包，打开后，里面是一个做工精细的大木盒子，看到宋月华过来了，燕风见朝她招了招手笑道，“快过来看看。” 木盒有好几层，打开后里面是一整套的黄金头面，一个大件，四五十个小件，各种款式各种造型，头冠，发簪，钗子，步摇，耳坠，戒指手镯，赤金梅花的款式镶嵌着红宝石，精美程度，哪怕是宋月华也被惊艳到了。 “这是……” 燕风见笑道，“送给你的，咱们既然定了亲，至少得有个定亲的信物，如何，你可喜欢，若是不喜欢，我再寻些别的过来，还有……” “等等，”宋月华问道，“你我何时定的亲？” 燕风见道，“说好30岁成亲的，你怎么能翻脸不认人，对了，咱们最好再交换个庚帖，是我大意了……” “燕风见，你回落州吧。”宋月华道。 “不回！” 燕风见大咧咧地坐下道，“小爷从今天起就住在这里了，往后你在哪我就在哪，与其整日为你担忧，还不如时时守着你，这样也算能睡个安稳觉。” 宋月华在他对面坐下，恳求道，“燕风见，我求你回去落州，我需你二哥替我保护小玉，这件事情对你很不公平，但是对我很重要，非常重要……” 宋月华双手攥拳，低着头，原本她想让韦大也去青州，可哪怕韦大，裴风，甚至段夫子也在，她还是会担心。 但若是能得到燕雨久的承诺，小玉才算是安全，权势之人不一定可靠，但权势本身一定是可信的。 “我答应你，”燕风见叹声道，“把头抬起来。” 宋月华很是吃惊，没想到燕风见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做为交换，去给小爷煮碗面吧。”燕风见刚说完，又问道，“你这里粮食可还够吃？” 宋月华笑道，“够吃。” 王小烧好了水，宋月华回到灶房倒出面粉和面揉面，王小眼神询问她，宋月华只得道，“给三爷做碗面，吃完他随你回落州。” 王小乐呵呵道，“我给姑娘烧火。” 三碗阳春面，燕风见有些不高兴，“我付出这么大才换来一碗面，凭什么他们也有。” “你的不一样。”宋月华道。 “哪里不一样？” “你有两个煎蛋，他们只有一个。” 燕风见翻了一下自己的碗里的煎蛋，笑道，“果然如此。” 说完就夹起荷包蛋一口一个吃了起来，王小跟王大对视了一眼，心里想的都是，咱家三爷也太好哄了。 趁着他们吃面的功夫，宋月华写了一封信，近来驿站寄的信都没回音，正好王大跟王小要跟燕雨久汇报，她不如趁此机会写封信，顺便多寄些银两给小玉。 信中内容精简，很快便写好，顺带着又往里头放了200两的银票，把信封好后，交给王小，让他顺道一起送过去。 吃饱喝足，燕风见要走了，宋月华把他带来的头面重新装好，让他带走，燕风见道，“你不喜欢，我再寻一套过来。” “不用寻了，这个你也拿走，我不跟你定亲。”宋月华端起木盒道。 “你……”燕风见气得不行，“我从落州背回来的东西，绝无可能再背回去，你不喜欢，那便扔了，大丈夫说话，一言九鼎，说话得算数。” “不是，我……”宋月华话还没说出口，三人就快步离开了，等她把东西包好，再追出去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人影了。 “我又没答应过你什么！”宋月华无奈道。 大木盒的东西太过贵重，宋月华小心放下后，扶额道，“这种东西留下来，以后就真的说不清了。” 等以后见面，再还给他好了。 宋月华又打开看了看，哪怕是在现代，她也没见过做工这么漂亮的东西，这种应该算得是艺术品了吧。 正欲上手摸摸之际，宋月华猛地收回手，啪地把盒子盖上，转到一旁捂着脸。 好险，差一点就中了糖衣炮弹。 第三百零七章 回村 十二月份。 这段时间来了几批流民，城头上的村民往下扔了几块石头，射了几箭，就把人给吓跑了，明显跟上次的邪教不是同一批人。 段一刀他们已经去了大半个月，期间，狗娃子回来送了两次信。 第一次，是回来告诉宋月华，二锅头，季明，张如山已经成功潜入进去。 赵铁匠也加入了他们，不过赵铁匠跟段一刀一起，同去到各个村子里召集人手。 第二次，是替段一刀传信，现在谢家只有谢全跟谢安，谢锋在外面，怕是近期不会回来。 谢全同意加入，就连谢安对这件事情也起了兴趣，问过他们的计划后，说是让他们尽管做，中间有什么不足的地方，他来补上，后面要是有什么残党，也由他来托底。 “托底？”宋月华问道，“他要托什么底？” 狗娃子两手一摊道，“你问我，我怎么会知道，我就是个传话的。” 宋月华，“……” 又过了一段时间，狗娃子回来传信，张如山几人打听到，邪教这边只有一个教主，下面有很多副教主，至少10个，每个副教主分散在不同的地方，带着自己的教众，平日里并没有固定集合的日子。 听到这个，宋月华就有些苦恼了，如果不能聚集到一块，那就得分散开个，逐个击破，对于她们这边的人来说，风险就大太多了。 就在宋月华叹气的时候，狗娃子道，“段夫子传信说，谢安有办法让他们聚到一块，我们只需要等待时机。” “什么办法？”宋月华问道。 狗娃子道，“我就是个传信的，哪里能知道这么多。” 宋月华，“……”下次再也不找他了！ 接下来的日子，宋月华让狗娃子打听清楚，谢安那边到底是什么打算，她也好做应对。 谢全参与此事，谢安总归不会拿自己大哥的安危开玩笑。 宋月华并不打算只指望谢安，既然他那边的打算是把所有副手都引到一处，那她也可以朝着这个方向想办法。 张家。 宋月华过来的时候，马爷也过来拿药。 一问之下才知道，是马爷家的老牛生了病，也不知道是不是水的原因，把喜婆婆请过去看过后，灌了几天药，最近精神头才有所好转。 今天是来拿最后一帖药。 现在村里的水确实是有些不太干净，猪场深井那里的水还算清澈，养的那两只牛两条狗到现在也没出问题，估计真的是水的问题。 同在这里的还有赵豆豆，他看到宋月华的时候也挺慌的，今天他同易夫子是请的病假。 赵豆豆抱着两只小猫，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小猫病了吗？”宋月华问道。 赵豆豆嗯嗯直点头，看到宋月华没有多说别的后，他才松了口气，赶紧带着两只小猫就溜了。 宋月华把想要的药跟喜婆婆快速说了一遍，喜婆婆愣了愣，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打了个手势示意再说一遍。 “阿婆我想一副能令人快速卒中的药？”宋月华压低声音说道。 喜婆婆吓得连忙站起身，摆了摆手就要走，宋月华赶紧解释自己是要用来对付坏人，不是用来害人。 解释了好久，喜婆婆才信了她，转而进到屋子里，捣腾了许久才拿出一包药粉。 “不会马上死吧？”宋月华问道。 喜婆婆愣了一下，连着比划了好几遍，才让宋月华搞清楚份量。 宋月华把药粉交给狗娃子，这事不必瞒着谢安，她只是在他计划的基础上，多加了一层保障而已。 离过年只差10天，邪教那边终于准备收网了，狗娃子急急忙忙回村通知宋月华。 当天晚上，宋月华跟里正还有家里人打好招呼后，跟狗娃子一起离开了村子。 这一次，宋月会终于搞清楚谢安的计划是什么。 邪教一伙成立起来的时日并不算久，用段一刀的话来说，就是一群逞口舌之快的人，趁着灾年人心浮动之际，妖言惑众。 没想到的是，教众发展起来却是极快，影响一直渗入到青州那边去了。 谢安先是利用自己的人手在邪教挑起内乱，令本就各有心思的副手之间矛盾加剧。 紧接着，青州那边的教众传来消息，说是陈知府已经派了府兵，准备一举铲除邪教，多少府兵，什么时候出发，都说得清清楚楚。 教主得知后内心惶恐，没过几日就病倒了，整个人倒在床上不得动弹，手不能动，口不能言。 不少副教主闻风而动，一同赶到教主所在地，也就是一个小山谷，准备争夺教主的位置。 狗娃子道，“人已经到齐，今天晚上准备动手。” 宋月华心想，看来喜婆婆配的药还是挺管用的。 段一刀聚齐了二十多号人，各个都是个有些本事的，其中包括谢全，赵铁匠。 宋月华到达后，同段一刀碰头后，问道，“季明怎么说的，有没有什么暗号？” “有，先等到里面人打起来，大约一刻钟后，再趁乱进入。”段一刀道。 狗咬狗之后，再由他们坐收渔人之利。 山谷这种地方，外高内陷，地势对于宋月华极其有利，在谷口选了一个隐蔽的位置，让段一刀把她弄上去，其余人各就各位。 山谷高处有不少教众巡视，宋月华藏身的位置刚好有物遮挡，暂时没必要打草惊蛇，从她这个位置看去，山谷里面还有路，看来，想在这里把人团灭的可能性不大。 有些人可以利益交换，可以让他们权衡利弊，但被宗教洗过脑的人，并不能以常理恒之，只要他们还信那一套，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教主，教众出现，这种东西很难铲除干净，哪怕这次让所有主要人员都来了个断层，从下面往上面，卷土重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哪怕是过完这个灾年，这群人也是很危险的存在。 下面好似出现了骚动，宋月华屏息凝神，瞄准下方的路口。 突然，有人朝着山谷跑去，接着好几个人一起出动。 这个是不是早了些？宋月华心想。 高处的几个教众也发现了动静，哨声响起，所有人马都冲了出来。 邪教这边会射箭的人不多，准度力度都不太够，宋月华不准备现在就暴露自己。 山谷里面的厮杀声越来越响，宋月华守了好一会，就见几人抬着一个人往外头逃跑，这不，刚好就撞到她的箭上了。 那人浑身不得动弹，还得让人抬着，应该就是教主。 宋月华瞄准射出，一箭射穿教主的脖子，下面的教众尖叫一声，扑到教主身上哀嚎痛哭，还有几个不死心的教众，抬着教主的尸体就要跑。 总共六个教众，宋月华把他们都留在了路口。 高处的教众搜寻着射箭之人，其中两个找到宋月华的藏身处，举着镰刀，朝着她砍来。 宋月华总共射出两箭，其中一箭射中了一个人，另一个人身法敏捷，躲过之后，朝着宋月华的方向扑来。 宋月华收弓后一时间没避开，叫人给扑倒了，两把匕首都被压在腰后，那人举起镰刀之际，宋月华伸出手挡住，另一只手猛地抽出头上的铁簪子，狠狠地扎进了那人的太阳穴。 把这人从身上推开，宋月华爬起身把另一个人也了结后，擦干净簪子上的血迹，重新别进头发，收起两人的镰刀，最后把两具尸体扔了下去。 起身后，宋月华警惕地看向四周，重新躲了回去。 又等了许久，才见一伙人追着另一伙人出来，宋月华眯着眼细看，其中有金少阳跟二锅头。 二锅头的招式还算过得去，金少阳一如既往地狠厉。 其中有一个衣服穿得明显不一样的男人，宋月华瞄准后一箭射出把人放倒。 二锅头朝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跑到前面的高坡处，好不容易爬了上来，气喘吁吁道，“杀了教主跟几个副教主就足够，其余的不必赶尽杀绝，留下些教众，方便那人引走，至少不会祸害到咱们村子。” “什么意思？”宋月华问道。 二锅头解释道，“谢安有个友人，能说会道，来到邪教不过个把月，就升为了副教主，这次铲除了不少上层的人，只要那人当上教主，总比全部杀光要好。” 宋月华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问道，“是谢安的主意？” 二锅头感叹道，“没错，那小子真不愧是张如山的师傅，鬼主意是真的多……” 宋月华眉头紧蹙，谢安一插手，很多事情不是她能控制的。 但若真如他所说那般，自然是好事。 把几个主事的除去，剩下的教众也只是些平民百姓，若是能有人控制住这一群人，不给村子带来麻烦，她也犯不着非得要了这群人的命。 可这事情当真能这么顺利吗？ 同宋月华说完，二锅头又下去帮着金少阳堵住山谷的入口。 第三百零八章 青州来信 桃源村。 周里正自从得知段一刀，宋月华几人的计划后，整颗心就被悬了起来。 那可是邪教，那群人有多偏执，他是亲眼所见的。 这批年轻人是桃源村的基石，如果他们出了什么事，村子还能不能守得住就难说了。 周家三父子都知道这事，从宋月华几人离开后，时不时就到村口墙头上张望，好几个人察觉到周家的异常，跑过去问发生了什么。 周里正谁也没有说，只是摆了摆手，叫他们别多想。 因为多想跑出来的马爷，“……” 在马爷的死缠烂打下，周大富才把事情透露给马爷知道。 然后，马爷听完直接坐在墙头一声不吭地守着。 周里正，“……” 两老头守了一晚上，不知情的村里人也跟着，一起守着。 直到第二天清晨，宋月华，段一刀一伙人才回来。 众人看到几人身上的斑斑血迹，似乎明白了什么。 马爷实在想不通，就这几个小的，对上那么多的人，得费多大的劲才能活着回来，心头一酸，淌着老泪一时间哽咽难鸣。 周里正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拍了拍几个小的肩膀，声音有些颤抖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次回来的除了离开的几人，还有二锅头，赵铁匠，穆阿婆跟汤圆。 刘有福也在人群里，看到季明，连忙跑过去拉住他的手问道，“明哥儿，你受伤了？” “没受伤，就是差点被洗脑了。”季明揉着脑袋就往村里走了。 刘有福连忙追了上去。 周大富看几人没受什么重伤才松了一口气，“可算回来了……” 金少阳一身血淋淋的样子，刚好被任小溪看到。 “啊！” 任小溪惊叫一声，连忙跑了过去，着急忙慌问道，“少阳哥，你怎么会这样……” 之前金少阳为了不让任小溪担心，只说是回家一趟，这会儿晕头转向的，忘记了之前的说辞，听到任小溪一问，直接就说杀人去了。 “杀人！”任小溪顿了片刻，随后反应过来，“那你说回家，是在骗我？” 金少阳愣住了，刚刚他才反应过来。 “骗子！”任小溪气得头也不回地跑了。 “师傅，我先走了。”金少阳同段一刀说过后就追了上去。 等到了村里，宋月华的心才松了下来，顺便问一直住在尤府的二锅头，院子怎么样。 二锅头重重地叹了一声气。 什么意思？被烧了，还是被毁了？宋月华的心瞬间凉了。 她的双童生宅子…… 就在宋月华准备找二锅头问个明白的时候，汤圆凑了过来小声道，“宋姐姐，我们跟阿婆能在你这里买个土豆名额吗？” 一个2000斤土豆的名额，汤圆也是听季明说的。 “可以，让季明帮你安排就行。”宋月华小声道，“在这之前，先去跟大富叔说一声。” 汤圆仰着头，笑嘻嘻道，“多谢宋姐姐。” 等人走后，宋月华又开始心疼尤府，那么好一个宅子，还费了她200两的银子，现在这世道，银子多难赚呐。 回家的路上，段一刀发现宋月华一脸抑郁的样子，问道，“咱们也算打了个胜仗，姑娘怎么不开心？” 宋月华说起尤府。 “尤府不是好好的吗。”段一刀道。 宋月华猛地转向他，问道，“那二锅头冲着我叹气是什么意思？” “这我就不知道了。” 宋月华，“……”这个死小子！ 她还得去趟周家，邪教的事情，导致村里人每天都提心吊胆的，好歹让大伙安心过个年。 段一刀一身血污，现在水不够洗澡，打盆水擦一擦问题还是不大的。 换完衣裳再好好睡一觉。段一刀边走边掰扯着脖子，这段时间有够累的。 学堂外头，冯翠华正搭着梯子，攀上墙头，把一块掉下来的砖头，重新用泥浆抹上去。 干活的时候挽了些袖子，露出一小截的胳膊，经过学堂外面的两个男人，就停在了围墙外头，一脸色眯眯地打量着小翠。 “胡家媳妇，怎么上学堂干活来了？是胡金水养不起你了吗？” “这么漂亮的媳妇不藏在家里，看样子胡金水不行啊！” “哈哈哈！” “真白啊，又白又嫩的。” “小翠，你说你这么可人，嫁给胡金水多可惜啊，早知道，哥哥就收了你，保证把你养得又白又软。” “你这泼皮，还又白又软，都养到哪里去了。” “你说养到哪里去了……” “哈哈哈……” 两人跸里还在说着一些不三不四的话。 小翠气得脸色涨红，浑身僵硬，一口气哽在了喉间。 “啊！” 突然，底下的两个人吓得大叫起来，小翠看去，就见段一刀满身血污，一身煞气地从外头走了过来。 段一刀瞥了两人一眼，两人立马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 小翠看着段一刀，又看着逃走的两个男人，一个没留神从梯子上摔了下来。 段一刀见状，飞身过去，一把把人给稳稳接住了。 听到动静，夏娘子连忙跑了过来，连忙问道，“怎么啦？怎么啦？没事吧。” 说完，夏娘子抬起头看了一眼段一刀，“段夫子，你……算了，快些去换身衣裳吧，灶台上有热水，你先用着，等下我再去烧一锅。” 段一刀把梯子扶正道，“姑娘，对不住，吓着你了。” 等人走后，夏娘子才扶着冯翠华起来，问道，“可有摔伤？” “没事。”冯翠华轻摇了下头。 夏娘子忍不住碎碎念道，“以后这种攀高的活就别做，你又不要工钱，打扫打扫院子，看着火就够了……” 冯翠华没在听，她的脑海中还回想着那两人惊恐的模样。 东山。 金少阳追在任小溪后面，就见对方突然停下，回过头红着眼睛道，“你骗我，你怎么能骗我，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办？” 这件事情，金少阳本意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就事实而言，他确实骗了她，不管任小溪是要打他，还是骂他，他都没有什么好说的。 结果任小溪看他这一声不吭的样子更生气了，“别人都知道，就偏偏我不知道，你是把我当傻子了吗？” 金少阳解释道，“这次事情不简单，我不想你担心。” 听了这话，任小溪觉得这小子对自己还挺上心的，心里头虽然欢喜，但面上还是摆出生气的模样，“这么多天不见，一见面就浑身是血，好端端的干嘛冒这种险，你要是死了，那我不成寡妇了！” “你不会当寡妇的，我们还没有成亲。”金少阳实事求事道。 任小溪眼泪直淌，气道，“那我们为什么不早些把日子定下来行礼成婚，不然你死了，我连寡妇都当不成。” “不成，”金少阳严肃道，“长辈不在，如何能成礼，这样名不正言不顺才是害了你。” 任小溪急道，“村里那么多人都是这样成亲的，我们也一样，怎么就名不正言不顺了。” 金少阳无奈道，“你之前跟我说胡金水，我找季明打听过，那不叫成婚，那是交易，我自然不能这样待你，后面那些人成婚，人家是为了什么，你真不懂吗？” 任小溪，“……” 周家。 宋月华同周里正原原本本地把事情道来，说到最后才道，“上面的人死了那么多，下面的人想聚到一块也没那么简单，至少村里的大伙能过个安稳年。” 周里正心里也卸了一口气。 一个村子，别说邪教，哪怕几个拿刀的流民，就能把村子给毁了。 红叶村，彩云村，不过一个晚上，就死的死，逃的逃。 自己村要不是提前准备周全，不说难逃一劫，就是活下来，也不知道带着一村子人该何去何从，或者只能像红叶村，落霞村，稻竹村一样，四处寻找庇护。 等到灾情过后，能活下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周里正站起身道，“大丫，我先去给几个族老说说这个事，也叫他们睡个好觉。” 后天就要过年。 家里还有一些去年剩下的红纸，宋月华让村里人拿着红纸到学堂来写对联。 有些带的红纸不多，只能写个福字，有些没有红纸的，就用别的纸代替，也想求个福字。 这一年过得不怎么样，但愿明年能够顺遂一些。 接下来几天，家里几个小的都勤快得很，大小宝一个端水一个搓抹布，惦着小脚，屋里屋外地帮忙擦洗。 29号。 谢锋来接谢瑜回家，宋月华担心不安全，想让段一刀跟韦大送一他们回溪南村。 “大哥也来了，有我二人在，不必担心。”谢锋说着拿出一个包裹道，“这是给你的生辰礼物。” “啊！” 宋月华愣愣地接下，她没想到，今年这种情况下，谢二叔还会给她准备生辰礼物。 打开一看，是一张图纸。 宋月华打开图纸，看了许久，实在看不懂，问道，“这是？” “段一刀知道是什么，以后或许会用得上”谢锋说完，又沉声道，“不必担心，万事有我在。” 什么东西？ 宋月华看不明白，心里又想起了谢锋的生辰礼物，于是笑道，“谢二叔等着，我也给你拿个好东西。” 宋月华回到炕房，在地窖里面鼓捣了好一会，才扛着六条猪大腿出来。 “这个是火腿，我跟文武前些年试做过一些，但都没有今年做的味道好，今年杀了不少猪，腌的火腿也多，正好谢二叔带回去尝尝味。” 宋月华找来一块油布，把火腿包好后，满当当地塞了满满一背篓，单手拎了一下，自言自语道，“不重。” 谢锋轻笑道，“多谢。” 宋月华不好意思笑了笑，谢二叔每年的生辰礼物都极为用心，反倒是她，前年准备的鸭，今年准备的是猪，以后有机会还是用点心吧。 等到两人走后，大宝一把抱住她的腿道，“大姐，那个好香，我也想吃。” “行啊，明天我做一大盆，让你吃到不想吃，好不好？”宋月华笑着道。 大宝咽了咽口水，拼命点头。 “大姐，二姐不回来吗？”小宝头上系着一块小花布，抬起圆嘟嘟的小脸问道。 宋月华轻叹一声，刚想说话，就听到刘山炮跑过来喊她，说是村口来了个人给她送信，宋月华急忙跑了过去，来人正是王小。 王小回来一趟，顺道把小玉，谢文武，周小虎的信件也捎了过来。 “王小哥，去我家喝碗茶，歇歇脚吧。”宋月华邀请道。 王小摆了摆手道，“我这边还有急事，先不去了。” 眼看人就要走了，宋月华急忙问道，“王小哥什么时候回青州？” 王小不好意思道，“宋姑娘，我不回青州了。” 原本宋月华还想让他捎些信件回去的，看来是不成了。 回到家后，大小宝听说是二姐寄来了信，都凑了过来一起看。 小玉在信件里说，青州为了防止流民入城，现在只准出不准进，连信件也送不出去。 她之前寄过好几封信，都没有寄出去，搞得后面都不敢再寄了。 自从住到花林巷后，小玉闲暇的时候还会绣些小件，已经零零碎碎换了十多两银子，加上这次阿姐捎来的200两银票，她打算绣个大件，往后的花销说不定就有着落了。 燕雨久今年过年不回去，所有人都只能留在青州过年，好在有谢文武跟周小虎，还有齐紫，江雨跟裴风在，倒也没那么孤单。 一起捎过来的还有小玉给宋月华跟大小宝做的新衣裳，信中写道，衣裳如果小了，可以找王婆婆帮忙放些针脚出来。 看到小玉近况不错，宋月华才略感安心。 接下来就是谢文武的信，除了信件，谢文武也捎了不少吃食回来，其中有在马家铺子买的，也有他自己做的糕点。 谢文武自从去到青州之后，算是开了眼界。 青州的吃食讲究，大至酒楼小至路边摊，都是各有神通，单是吃食这一块，就写了整整三页纸。 看到最后，他才提到灾情，青州的粮食也涨了不少。 好在小玉从家里带过去不少米粮，趁着还没涨太多的时候又买了不少米粮，他们囤的粮是足够吃的，只要城里不乱，再吃上一两年都没有问题。 青州城那里有几家大户人家被闯了空门，犯人没有拿住，县城的大户人家人人自危，反倒是花林巷这里住的不是什么特别有钱的人家，一直平平安安的。 第三百零九章 又是一年 谢文武捎回来的是一整盒糕点，第一层是马家铺子的，底下的才是谢文武自己做的。 小宝把小脑袋抵在桌面上，吸了一口道，“好香啊！” 家里已经很久没有吃过新鲜的糕点了。 宋月华打开一包绿豆糕，给两小只嘴里各塞了一块道，“把这个放到柜子里，想吃的时候吃一块，好不好呀？” 小宝摇了摇头道，“大姐，我会一直想吃的。” 大宝也道，“大姐，我也会一直想吃的。” “那就每人每天吃两块，不许多吃。”宋月华无奈道。 宋月华又尝了一块谢文武做的，味道大差不差，但总觉得还有些微的不同，不是甜度不是口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晚饭过后，宋月华把谢锋送她的图纸交给段一刀，正当她准备问问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就见段一刀突然站起身，然后一言不发地走了。 宋月华，“……” 过了一会，段一刀才回来，面色凝重，“这个是床弩，私造这种东西可是要砍头的，谢猎户为什么会把这种东西给你。” “床弩……” 宋月华记得自己好像看过这方面的记录片。 段一刀点了下头道，“这个的杀伤力很强，咱们这里不一定用得上，要是被人发现了，这可是死罪，我看还是……” 宋月华捏着下巴，一脸淡定道，“别这么怂，既然有图纸，那就弄出来，有备无患，真等到用这个的时候，哪里还轮得到官家来要我的命。” 说到这里，宋月华无奈地叹了一声，“按照这个图纸，你一个人可能弄成？” “不成，这里还有别的铁件，”段一刀道，“得让赵铁匠帮忙。” 宋月华点点头道，“我去同他说。” 段一刀把铁件的图纸单独画出来，等到宋月华跟段一刀来到竹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赵叔，我想请你打几个东西。”宋月华把图纸递了过去。 段一刀坐在一旁跟赵铁匠解释。 赵铁匠现在面容消瘦，好几次碰到都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样。 “可以。”赵铁匠道。 宋月华看着他又道，“赵叔，这个东西非同一般，需要保密，您住到大院里面慢慢琢磨，您看可好？” 赵铁匠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宋月华，段一刀，“……” 既然要保密，那得先叫大院里的人搬出来。 牛才，田多四人都跟家里人租住在村子里，现在住在大院的，一共五个人，柳雪，蓝婆婆，文小花，丁翠姑，姚二。 正好学堂的几间炕房都空着，她们几个可以搬到这里。 从竹家出来后，宋月华直接去了大院，这会儿，大伙差不多都要睡了。 把人叫过来后，宋月华也不废话，“明天过年，过完初一，文婶子跟丁婶子还有蓝婆婆都住到学堂，也能顺便帮忙照看学生。” “蓝婆婆帮我干些家里的活计，等到这次旱灾结束，咱们再回到大院，平日里，该练箭练箭，该干嘛干嘛。” 蓝婆婆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上次宋月华停工后，她就找了周二贵，想把自家的屋子重建起来。 家里只有她们祖孙二人，为了方便干活，一直都住在了大院，小彧住在这里，跟几个同窗一起学习也方便。 没想到遇到这么个灾年，她也不求别的，只想着建个能住人的地方就成。 蓝婆婆道，“再过些时日，我家那屋子也能住人，就不住到学堂，白占了屋子。” 丁翠姑跟文小花每日都要学着射箭，也就蓝婆婆会有些时间，宋月华还准备让她帮忙收拾屋子，自己腾出时间，好教村里人射箭。 “暂时还没建好，就先住学堂吧，”宋月华道，“您每日过来帮我收拾收拾房子，小彧每天念书上课，住在学堂总要方便些，您自己决定吧。” 丁翠姑道，“咱们还住一个屋，不占地方，等你新屋子建好了，咱们给您一块去暖房。” 蓝婆婆也笑道，“那就听东家的。” 柳雪听了半天才问道，“那我呢？” “你留在大院，照看好大黄跟大黑，还有小花跟小黑，地窖里的东西也是要人守着的。”宋月华道。 把事情安排好后，宋月华就要回去了。 柳雪追了出来，问道，“师傅，怎么这么突然？” 宋月华解释道，“大院这里腾出来，我要让段夫子跟赵铁匠在这里造个床弩，弄这个东西是死罪，所以得叫人保密，能不用最好，若是真到了用的那一天，至少可以少牵连几个人。” “死……死罪……”柳雪听了只觉脸上有些发麻，“那姚二怎么办？” “姚二留下来我不放心。”宋月华道。 虽然卖身契捏在她的手上，但姚二的品性不值得信任。 宋月华道，“明天你把姚二送到包子那里去干活，知道怎么说吗？” 柳雪着急道，“我嘴巴再笨也不至于办不好这种事。” 等到宋月华离开后，柳雪想着，明天白书回来，正好找他问问，先打个底。 到了过年这一天，村里异常安静。 今年一整年能囤些粮活下来就不错了，哪里还有大鱼大肉过大节，而且，像往年那样敲锣打鼓，烧爆竹，在今年都被禁止了。 围墙外面有什么情况，得靠敲锣来传达消息，绝对不能被别的声音给掩过去。 过年之前，周里正挨家挨户地交代过，并且强调了事情的严重性，但凡不是想找死的人，这时候也不会干这种事。 这一年大家日子都不好过，自然没有了往年的兴致。 今年灾年，王婆婆原本不想过来过年，可奈何宋月华跟大小宝特意到王家把人请了过来。 “王婆婆，要是没有你调的饺子馅，就没有过年那个味道。”宋月华道。 大宝也帮腔道，“对，没有那个味道。” 今年过年能吃饱就不错了，宋家还能吃上饺子，就是因为这个，王婆婆才不想去，去了总觉得占人便宜了，自己家也没什么好东西。 宋月华叹声道，“小玉今年回不来，您要再不来，这个年就真的过得不是味了。” 王婆婆犹豫间，小宝拉了拉王婆婆的袖子道，“阿婆，我们一起过年，好不好？” “好好好，”王婆婆道，“我那里还有包红枣，晚上咱们煮红枣水喝。” 等到了晚上，王婆婆早早把饺子馅调好，跟夏娘子，聂娘子坐在一起包饺子。 张蛋蛋跟白书，在院子里带着刘石头，刘小绵，大小宝一块玩耍。 易夫子跟段夫子趁着没有喝酒，给几个小的一人做了一个手提灯笼。 段夫子扎了个兔子模样的，引得几个小的惊呼了起来，易夫子瞥了一眼哼道，“华而不实。” “谁想要这个啊？” 段夫子得意的挥了挥手中的小兔灯，几个小的都争着举手。 眼看两个夫子跟几个小孩子闹得开心，屋里的几人也笑了起来。 柳雪在那里煮饺子，宋月华坐在小泥灶旁边煮红枣鸡蛋糖水。 “希望明年能风调雨顺。”柳雪喃喃道。 宋月华看了眼外面玩闹的小孩，轻叹了一声，“是啊。” 这一年过得太不容易了。 宋月华转头看着锅中冒着大泡的罐子，搅了搅，平静不过片刻，又继续冒泡。 饺子煮熟后，夏娘子朝着屋外喊了一声。 大大小小都回屋一起吃饺子。 第三百一十章 过年 张蛋蛋帮着端饺子，大宝分了一碗饺子后，还给自己加了一勺辣椒，然后吸溜吸溜地吃了起来。 客堂里面，每一人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屋子里充满了肉香菜香，饺子的香味。 “多吃些，锅里还有。”柳雪说完，又给宋月华捞上来一碗。 宋月华吃着吃着想起了小玉，不知道小玉是不是也在吃饺子，有谢文武跟周小虎在，想必青州那边也挺热闹的。 青州。 谢文武小玉几人也围着桌子在吃饺子。 饺子馅都是在家里过年时吃的那几种。 一碗饺子下肚后，小玉叹道，“总觉得少了些年味。” “饺子差了味？”谢文武抬起头问道。 小玉摇了摇头道，“差了点年味。” “到底是什么味？” 谢文武问完，齐紫江雨，裴风跟周小虎都看向她，他们也不知道差的什么年味。 小玉轻叹一声道，“差了大小宝的玩闹声，差了两个夫子的调侃声，差了王婆婆跟夏娘子的说话声，差了村子里的鸡鸣狗叫声，差了泥土跟干草的气息，还差了阿姐的笑声……” 谢文武也重重地唉了一声，“被你一说，我也有些想师傅了。” “咱们要不要喝些酒？”周小虎提议道。 谢文武眼睛一亮，“尝尝看？” 裴风忍不住提醒道，“喝酒误事。” “今天过年……”谢文武想不到大过年的他还能误什么事。 小玉也道，“喝酒伤舌头，以后还得尝菜呢，可别喝坏了。” 谢文武，“……” “算了，不喝了。”谢文武往嘴里扒拉着饺子。 齐紫笑道，“那就喝些米酒吧，那个不醉人的。” 说完，齐紫看向小玉，小玉点点头道，“米酒我也能喝，那个确实不醉人。” 齐紫从灶房抱来一罐米酒，给每人倒了一碗，轮到裴风时，他把手盖到碗上道，“我就不必了，喝醉了会误事的。” “裴风哥，你喝过酒吗？”江雨好奇问道。 裴风轻摇了下头，江雨笑道，“这个本来是不醉人的，但你没有酒量，说不定真的会把你喝醉，要不明天再试试看。” “明天也不喝。”裴风坚持道。 江雨讨了个没趣，便没再理他。 人家不愿意喝，齐紫不勉强，给其余几人各倒了一碗后，几人举起甜米酒碰了个碗，喝完一碗又继续把饺子吃完。 小玉虽然饱了，但她还想再去煮点甜水，这个每年阿姐都会煮的，刚起身，就见谢文武面红耳赤地倒在桌子上。 众人吓了一大跳。 裴风把人脸抬起来一看，而后松了口气道，“没事，只是醉了。” 小玉，“……” 江雨，“……” 从没想过还有人会喝甜米酒喝醉的，而且看谢文武醉得还挺厉害的。 周小虎跟裴风左右把人架了回屋，小玉笑了笑，还是回灶房去煮些甜水。 桃源村。 宋家这边，大伙饺子也都吃完了，柳雪又给每人分了一碗甜鸡蛋水，两个夫子连连摆手，吃饱就该喝酒，哪里能让甜水占了肚子。 易夫子给段夫子倒了一杯酒道，“今年太难了。” “嗯，”段夫子酒杯都送到嘴边了，突然瞥着他道，“今年难不难同你有什么关系？” 学堂的地窖粮食都是满的，两东山上宰30多头猪，这一年多，也不差肉吃，一个灾年下来，不仅没有饿肚子，反而是比前几年肉食吃得还要多。 段夫子嫌弃道，“你最好少些出门，要是让人看到你这不瘦反胖的模样，看你晚上遭不遭贼。” “哈哈哈，”易夫子笑着给段夫子倒了杯酒，“哪个不张眼的敢到学堂行窃，有段兄在，吾自安眠。” 大宝跟小宝玩得有些累，擦洗过后，都懒懒地窝在暖烘烘的炕床上。 白书写了几个字谜，张蛋蛋跟刘石头各猜中一个，隔壁的易夫子想要插嘴，被送酒的夏娘子一把捂住，骂道，“小娃娃的游戏，你显什么眼。” 段夫子应和道，“说得不错，老大不小了，同小娃娃争什么。” “别以为我没看到你那几个徒弟被你打得鼻青脸肿的样子。”易夫子哼哼道。 段夫子给两人都满上后道，“我那是学武，不上手不成，你们这种文人不会懂的。” 白书的字谜写得不错，宋月华没有开口不是她谦让，而她真的不会。 就连小宝也答出几个，宋月华眼神尴尬地看向正在讨论针线的王婆婆跟聂娘子。 “师傅，你讲个故事吧。”柳雪开口道，“字谜我一个都猜不出来，针线我也不会，要不你讲个故事给我听听。” 宋月华心想，柳雪是真的没从她身上学到半点好东西。 想了想，宋月华讲了西游记的故事，故事篇幅太长，等她讲到孙悟空被压到五行山下的时候，几个小的已经昏昏欲睡了。 最后刘石头跟刘小绵是张蛋蛋跟白书背回去的，易夫子也由段夫子扛回学堂。 几个小的是困了，易夫子是醉了。 宋月华把柳雪留下，反正家里两张炕床都烧着，再回去烧炕也麻烦。 大年初一，宋月华早早起来做了一大锅面条，每人一碗阳春面，吃得饱饱的。 过了没多久，各家各户都开始走动拜年。 宋月华这边来的客人有些多，柳雪回大院一趟，白书带着大小宝在村里玩耍去了。 周家人过来的进候，除了周家人，还有林家人跟章家人，林二郎跟章二郎都上门来了，院子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今年没有准备什么东西，只能一人泡一杯茶，林氏看宋月华一个人忙活个不停，说了两句吉祥的话就带着家里人回去了。 周家人刚走，刘有福一家跟穆阿婆一家还有李红霞一家子约好了都一起过来。 穆阿婆跟李红霞两家合租住在白家那个院子，三家人自然就走得近，难得在桃源村一起过年，自然少不得到宋月华这里来拜个年。 看到宋月华忙不过来，三家人也只是说了两句话就走了。 汤圆推着穆阿婆，看到二人的样子，宋月华也笑了。 没想到当初阴差阳错竟走到今天这一步，好在不管是穆阿婆还是汤圆，两人都是好的。 听村里人说，马爷家的牛又生病了，一大早急急忙忙把喜婆婆请过去，到现在还在忙活。 马勇跟覃秀秀同过来，一是拜年，还有一个事，就是夫妻二人想把自家的牛放到大院里面一起养。 大年初一，就有求于人，马爷是不同意的，可夫妻俩实在是怕老牛出了什么事。 覃秀秀整个人局促得不行，“照顾牛的事我来干，草料家里都准备好了，这大过年的，本来不该麻烦你，主要是这牛要是再生病……” “等牛好转了，再放到大院吧，”宋月华道，“不过，大院现在不放便进人，可以让柳雪一起照顾，覃婶子，你看可好？”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覃秀秀当然知道宋月华把大院的人都安排到学堂，只留下了柳雪。 马勇夫妻原本也是有所顾虑，担心宋月华会因为这个原因拒绝她，没想到宋月华竟然同意把牛养进去，她哪里会不同意，只是有些担心。 “那柳管事要照顾三头牛，两只狗，会不会太辛苦了？” 宋月华笑道，“百来头猪都养了过来，还会怕这个？”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柳雪得知后也觉得没有问题，牛可比人要金贵多了，除了姚二。 第三百一十一章 炫耀 一整个上午，来拜年的人就没断过，快接近中午的时候，才消停了些。 宋月华收拾好待客的茶杯，正准备煮午饭的时候，门口吵吵嚷嚷的，出门一看是大小宝回来了，白书还背着宋小草。 宋小草头上的血滴落在地面，见状，宋月华吓了一跳，跑过去问道，“这是怎么了？” 白书解释道，“大宝从树上掉下来，小草在下头接着，一个没接稳，后脑勺撞到了石头上，宋姐姐，你给她上些伤药吧。” 宋月华立马把人抱到炕床上，转过头同白书道，“你跑一趟张家，去把喜婆婆请过来。” 白书赶紧跑了出去。 伤口在后脑勺，上面除了血，还有泥土，撒药粉前得先清理干净。 “会有些痛，忍一下哦。” 宋小草刚要点头，宋月华按住，温声道，“别动。” 伤口是用酒清洗的，整个过程，宋小草硬是一声也没吭，把表面的污垢洗干净，露出的伤口不算深，就是血流得有些吓人，彻底洗干净后，上过药粉，才止住了血。 “趴在这里，不要乱动。”宋月华问道，“还痛吗？” “不痛了。”宋小草趴在炕上，有些局促。 宋月华刚刚碰到她的手，冰凉凉的，衣裳虽然短了些，破了些，但棉花还是有的，怎么身上就这么凉呢。 “你先别动，中午在这里吃饭，我等下去跟林婶说一声。”宋月华道。 宋小草刚想拒绝，就又被按住了。 喜婆婆过来看了看，比划着手语表示宋小草没事，宋月华才放心。 “小草，你伤了头，今天晚上住在我这里，明天我再送你回去可好？”宋月华蹲在炕床边上问道。 宋小草紧张道，“没事，我不痛，不……不添麻烦。” “不麻烦，本来你就是因大宝才受的伤，要是不嫌弃，今晚就宿在这里，你可愿意？”宋月华问道。 宋小草咬着唇轻点了一下头，就被宋月华稳住了，“别动，小心伤。” “嗯。” 宋小草的伤处理好后，宋月华去了一趟周家，林氏在得知宋小草受了伤后，忙道，“我去把她背回来吧，免得在你那里添麻烦。” “她救了大宝，要是还嫌她麻烦，我还是人吗？” 宋月华道，“主要是她磕到了脑袋，要是动得厉害我怕会生毛病，还是让她在我家缓一缓，明天我再把人给您送回来，保证不掉一根毫毛。” 林氏无奈笑了笑，“那成，晚些我再过去看看她。” 家里，柳雪也回来了，在得知宋小草的事情后，拉过白书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就让大宝上树了。 当时白书带着小宝，小绵，宋小草在树下翻花绳。 大宝看到树上有个鸟窝，趁人不注意就爬了上去，爬的位置有些高，白书赶紧让他下来，大宝哪里会听，自顾自就往前面挪，树枝太脆，当时白书跟宋小草都在树下，两个人伸出手，都想把人接住，结果大宝摔在了宋小草的身上…… “然后，宋小草就磕到头了。”白书低着头不敢抬起头。 宋月华把大宝拎过来道，“现在小草姐姐头上磕了道大口子，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大宝小声心虚道。 “大宝，你心里难受吗？”宋月华问道。 大宝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爬树不是不可以，如果你有段夫子的身手，别说爬到树上，就是爬到天上去都行，”宋月华道，“可你现在的本事，不仅护不住自己，还祸害到了旁人，以后做事得量力而行，知道了吗？” “知道了大姐。”大宝用脑袋往宋月华的胳膊上蹭了蹭。 宋月华又气又笑，只得指着炕房道，“不准撒娇，今天小草姐姐住在我们这里，你负责照顾她。” 午饭是柳雪跟宋月华一起煮的，宋月华特意顿了一只老母鸡，给宋小草补补血。 下午又来了不少村里人，姜梅跟宋大郎上门来的时候，柳雪给二人倒了碗茶水，姜梅热情得不得了，宋月华就这样不冷不淡地应和着。 说到最后，姜梅开口问道，“堂妹，咱们是一家人，到时候出了什么事，你不会抛下我们吧？” “什么意思？”宋月华道。 宋大郎扯着姜梅的衣袖，示意她别再说下去，结果姜梅把衣袖从他手中抽出，认真道。 “我去东山看过，大院那里你也建了围墙，从外头进不去，得走暗道，如果到了必须去大院的那一步，我们一家子，也能进去吗？” 姜梅因为好奇，去东西看过一次，回来后就一直在担心这件事。 宋月华对他们老宋一家是有怨也有恨的，真到了紧要关头，不落井下石就算好了，哪里还会救仇人，而且宋大丫给她感觉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宋月华明白她的意思了，只道，“你们别折腾什么幺蛾子，里正爷是不会不管你们的。” “真的吗！” 姜梅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但还是欢喜道，“大丫，多谢。” 最后这句话，姜梅是真心的。 等到二人离开后，叫人没想到的是，胡金水居然也带着冯翠华一起上门来拜年。 可看他那样子，不像是给宋月华来拜年，倒像是到柳雪面前炫耀。 柳雪本身就对胡金水无感，自然没有感觉出来，只是客客气气地给二人倒了茶水。 胡金水见刺激不到柳雪，只得朝着宋月华道，“东家，小翠在学堂也是干活，怎么就没得工钱？” “不是说好不说这个吗？”冯翠华猛地站起身道，“我说了这活是我找东家求的，工钱也是我自己不要的。” 胡金水见人急了，只得哄道，“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再也不说了。” 现在宋月华是真的看不懂这个胡金水。 夫妻俩私下说好的事，到了她面前来反水，把脸撕破，他到底是想来干嘛？ 让宋月华心生龃龉，赶走冯翠华？ 冯翠华没有理他，只转向宋月华道，“东家对不住了，大过年的还让你心烦，明天我就到学堂来做工。” 今天才初一，没那么着急，宋月华正想说让她好好在家歇几日，冯翠华已经匆忙离开了。 胡金水赶紧追了出去，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眼柳雪，就见柳雪撑着脸双眼放空，漫不经心地嚼着茶叶。 宋月华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忍不住噗嗤一笑出声。 “师傅，怎么啦？”柳雪回神问道。 宋月华摇了摇头道，“给我也倒一杯茶吧。” 第三百一十二章 狗娃子的新屋 林氏来到宋家，她看不到宋小草的伤口，宋月华上了药，又用干净的棉布包了起来，从外头看起来还挺严重的。 “这么严重啊！”林氏戚然道。 宋小草偏过头道，“婶娘，我没事。” 林氏看向宋月华道，“把人抱回去，我来照顾吧。” “最好暂时别动。”宋月华道。 脑袋伤到了，要是一个没注意脑震荡就不得了了。 听她这样说，林氏只得先回去，临走时道，“明天我早些过来接她。” “婶子不必这么着急，小草在这里也碍不到我的事，明天吃过午饭，我再把她送回去就好了。”宋月华道。 林氏点了点头。 把人送走后，宋月华回屋时，就见大宝正在给宋小草喂水，趴着不好喂，还是小宝折了根陈年稻杆，才让她把水给吸了上来。 “堂……宋姐姐，我真的没事了。”宋小草局促不已。 宋月华轻声道，“你好好歇着，晚上我再煮个红枣龙眼汤……” 现在这个时候能吃饱饭就不容易了，宋小草觉得自己哪里配吃这些个好东西，正要拒绝，宋月华又道，“小宝馋这个甜汤可久了，正好大伙一起吃一些。” 柳雪也笑着道，“每人再煮一个鸡蛋，放在甜水里一块吃，又甜又香。” “就你会吃。”宋月华笑道。 大宝眨巴着眼睛，这个甜水不是昨天晚上刚吃的吗？怎么小宝又馋了，想着忍不住看了小宝一眼，妹妹可真是个小馋鬼呀。 小宝，“……” 当天晚上，宋月华睡在宋小草的旁边，炕床很大，宋小草有些舍不得睡着。 以前小玉生辰的时候她来过这里一次，后面就没有机会再来了，没想自己有朝一日还能住在这个院子里，睡在这张暖烘烘的炕床上。 那个时候的心情，宛若昨日，宋小草记得，哪怕是一天，她也想成为小玉。 “头痛得睡不着吗？”宋月华侧过身问道。 宋小草把脸埋进枕头抑制不住地哽咽道，“不痛……” 不痛怎么会哭，宋月华急忙起来点灯，又重新给她换了一次药。 “现在好些了没？” 宋月华低下头问的时候，宋小草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 次日，段一刀跟赵铁匠扛着东西住进了大院。 文小花跟丁翠姑，蓝婆婆都搬进了学堂，蓝婆婆一早就就要到宋家来干活。 宋月华让她先收拾收拾住的地方，自己把昨天剩下的半只鸡给炖了，吃了午饭后，确定宋小草没什么大问题后，才把人抱回到了周家。 回去了一趟，宋月华把小玉的几套旧衣裳拿给林氏。“这几套旧衣裳是小玉的，也没有坏的地方，就是小了些，小玉现在也穿不下了，林婶，您看小草穿合不合身？” 小草刚从宋家回来，不合身的宋月华也不会拿过来，这是征求她的意见，林氏哪里会不知道，接过后笑道，“这都跟新衣裳似的，小草肯定高兴。” 宋月华还送了些红枣红糖给林氏，流了那么多的血，最好还是补一补。 回到周家后，林氏对待宋小草也上心了不少，不仅让她睡到周小虎的炕床上，晚上还给她煮了红糖水。 “这衣裳虽然不是新的，但一个补丁都没有，跟新的也差不了多少，里头的棉花也厚实得很……” 林氏坐在炕床边上，一边叠着衣裳，一边同宋小草说话。 宋小草认出来，那都是小玉的衣裳，她的个子长得不如小玉快，身形看上去也小了不少，小玉自从到学堂上课后，身上穿的都是新衣裳，宋小草也悄悄看过几眼。 看着这些衣裳，宋月华又想起当当初小玉生辰那天，许下的愿望。 当小玉的感觉，真的，好幸福。 正月初三。 季明，张如山，二锅头，狗娃子，汤圆几人找到韦大，想让他陪着他们一起去趟县城。 韦大让几人问宋月华。 “大正月的，不在家里窝着，你们去县城干嘛？”宋月华正在扫院子，见他们一伙人过来，于是问道。 狗娃子嘿嘿笑道，“我那新屋也建好了，这个月十五是个好日子，正好我跟家里商量过，成婚搬家两件事一块办了……” “嘿嘿……” 宋月华忽视他这猥琐的样子，笑道，“恭喜啊，终于得偿所愿，不过你们这么多人，会不会有些招眼？” “我们这种年轻力壮的男人，招眼不招事。”张如山笑呵呵道。 宋月华心想，你们也不是男人啊？ 几个人是要陪狗娃子去县城买成婚要用的东西，他们不仅把韦大给借走了，宋月华的大板车也被几人借走了。 狗娃子这婚事得来不易，也就由着他们去了。 等到几人离开后，宋月华继续打扫院子。 进到屋里，小宝坐在炕床上正写着功课，宋月华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眼神，小宝现在做的功课是谢瑜给她布置的丙班学生的功课。 这已经超出了宋月华的知识范畴，要是还非要擅自指点，那多少是有点不知所谓了。 她现在真要管，也只能管着大宝，监督他背个三字经，还是没问题的。 可惜大宝又跑去找村里的小娃子玩去了。 没一会，周宝珠带着陈佳丽过来串门。 “佳丽啊，你学学小宝，放学还在家里做功课，多上进呐。”陈佳丽忍不住说教道。 宋月华怕小宝听着别扭，于是让陈佳丽留在炕房跟小宝待一块，自己则把周宝珠拉到灶房烧水煮茶。 周宝珠往灶里扔了两根柴火才道，“听说狗娃子要成亲了，你知道吗？” 刚知道的，宋月华点了点头。 周宝珠又道，“狗娃子那间院子是找我二哥建的，建房的时候张老头还闹过好几次，你说这人老了，脑子也跟着就老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非得栓一块天天你咬他，他咬你地，看着才高兴吗？” “狗娃子屋子能建成真不容易，自家老爹添堵，比别人故意找事更叫人遭心，唉……” 狗娃子在建房子前还找宋月华买过砖头，没想到后面还有这么多事。 第三百一十三章 双喜临门 正月十五，狗娃子家中双喜临门，一是搬新家，二是娶媳妇。 宋月华带着大小宝同去吃席，两小只长大了不少，带出门也不会叫她太操心。 新屋子看着确实敞亮，四间住房都盘了火炕，屋里还刷了白墙。 院子里的地面整得平整，从进门开始，院门上就挂着大红花结，就连外头的竹篱笆也贴上了红喜字。 院里屋外，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宋月华带着大小宝在走廊那处正转悠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顺着声音看去竟是胡金水，他此刻正背着宋月华，躲在一处柱子后面，同旁边的冯翠华说话。 “你别看他们家搞这么大阵仗，这种灾年，面子哪有肚子重要，咱们的婚事虽然办得简单，那也是过了礼了，堂堂正正的，你说对不对？” 冯翠华不耐烦道，“我又没说什么，犯得着上赶着跟我说这些吗？” “我这不是怕你多想嘛，”胡金水嘿嘿笑道，“正好趁着灾年办了婚事，不办席面也说得过去，别人也不好说你什么，那省下来的银子可是实打实落到咱俩的手里，你说用这银两吃两顿饱饭不比什么都强吗？” “够了！” 冯翠华实在是听不下去，“这席你吃吧，我不吃了！” “你回去干嘛！”胡金水一把拉住人道，“礼钱我都给了，你不吃不浪费了嘛，难得能吃个席，不吃饱些，你回去干啥啊。” 冯翠华顾及着在外头，不想跟他吵，于是道，“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家了。” “想吐吗？” “有点。” 胡金水欢喜道，“是不是怀了？” 冯翠华一甩袖子朝着门外快步走去，胡金水赶紧追了上去。 宋月华低头一看，下面两个小脑袋叠在下面，也不知道跟着听了多久。 等到她转过头，就看到张如山也在后面伸着耳朵听，见她转过来，啧声道，“这个姓胡的，看上去老实本份，内里却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宋月华打趣道，“堂堂童生也听墙根？” “你们一家子不都在听。”张如山指着两个小的道。 宋月华捂着大小宝的耳朵道，“我们不是童生，也不是君子，听听墙根无伤大雅。” 张如山呵呵一笑道，“有功名不一定是君子，君子不全有功名……” 宋月华，“……” 等到人走后，宋月华蹲下身郑重道，“大宝，小宝，咱们要当堂堂正正的人，刚刚大姐这种行为是不对的，你千万不要学，咱们得尽量当个君子。” 看到两小只点头，宋月华才松了口气，可不兴把小孩子的三观给带偏了。 灾年期间，村里也是办了不少喜事，可每次都是观个礼，席面是半分没吃上，这次听说有席吃，一个个早早都过来了。 村里人来得多，场面热闹，张老头笑呵呵地接受村里人的道贺，他虽说看不惯狗娃子，但在这种大喜的日子，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到了行礼的时候，张老头跟王二坐在高堂之上，接受着新人的叩拜。 王小叶一身喜服作工精良，想也知道不是一时半会能赶出来的，后面才知道，这是狗娃子赚的第一笔银子就定下的吉服。 宋月华心想，狗娃子虽然干别的事不靠谱，但在对于王小叶这事上，却是从不含糊，这样看来也算得上是一个良人。 自从邪教的事情后，村里一直有股隐隐的压抑感，好不容易遇到一件大喜事，正好狗娃子又在这里大操大办，来观礼的村民看到后心头也欢喜，心中的郁气也减了几分。 任小溪也随着金少阳过来观礼。 知道狗娃子要成婚，可把任小溪难受坏了，明明是她先定的婚事，结果被狗娃子给抢了先。 原本她还以为是狗娃子用胡金水那套让王小叶松口的，为此还气愤了许久，后面王小叶私下同她说，狗娃子从未以此要挟过她，任小溪才默默地原谅了狗娃子。 “你看人家，这样不挺好的嘛，我也想早些成婚！”任小溪掐了一把金少阳的大腿，一边小声抱怨道。 金少阳痛得轻呼出声，忍着痛道，“现在不合适。” 任小溪生气想要离开，但想到难得吃一次席面，只得气呼呼地坐下等着开席。 行礼结束后，就是吃席，宋月华心里有预估，席面肯定是不会太差的。 前几天，狗娃子特意跑到她那里去买些肉食。 人家好不容易办一次喜事，宋月华按照平日的价格卖了五条肉，10只风干鸡给他，感动得狗娃子差点给她磕了一个。 但是，让宋月华没有想到的是，土豆炖鸡一上桌，几乎就是那么一瞬间，碗里的肉都被夹没了，要不是她反应快，连土豆也夹不到一块。 大宝跟小宝可怜巴巴地看着她，两小只胳膊短，哪里是这些大人的对手。 别说他们两个，宋月华觉得自己也不是村里人的对手。 一直到席面吃完，三姐弟都觉得没怎么吃饱，宋月华只得安慰道，“回去咱们烤土豆吃。” 平日里两小只吃完烤土豆，身上，脸上，手上全部都黑黢黢的，洗起来也费劲，所以也不怎么弄给他们吃。 大小宝高兴得连连点头。 吃完席，宋月华牵着大小宝回家，刚到门口时，就听到谢瑜的声音，“宋姐姐，你们不是去吃席了吗？怎么这么快回来？” 明天开学，谢瑜今天回来刚好。 宋月华看了看四周，问道，“你一个人吗？” “阿爹把我送到村口，就自己回去了。”谢瑜道。 几人进到屋里，谢瑜又问起狗娃子的婚事，大宝委屈巴巴道，“我一块肉都没夹到……” 谢瑜愣住了，“呃……” 宋月华解释过后，谢瑜才笑道，“狗娃子还是挺认真的。” “是啊，”宋月华道。 大宝还在那里委屈，“碗都被舔干净了，我连菜都没夹到……” 宋月华，小瑜，“……” 当天晚上，宋月华做了一盆子腊鸡炖土豆，一小盆烤土豆，把两小只喂得饱饱的，这件事情才算过去。 第三百一十四章 志不在此 成亲后，狗娃子把王二接到新屋里头住着。 虽然现在是特殊时期，但是，同老丈人住一块，那不跟入赘没区别嘛。 张老头心里堵得慌，私底下斥问道，“你那丈人是打算一直住你家？还是等灾情结束后，自己回红叶村住？” “您问这个做什么？”狗娃子漫不经心道。 张老头把狗娃子的头按下，低声道，“姓王的要是在你这里住上瘾了，那你不成入赘了吗？这像什么样，我的老脸该挂到哪里去？” “老爹你也住过来不就成了？”狗娃子把脑袋挣扎出来，“多出来的两间屋子本就是给你们准备的。” “不成！” 张老爹严肃道，“你大哥二哥都在，哪有让幼子养老的说法！” 狗娃子嗯嗯地点了点头，就他老爹这个倔脾气，等他什么时候想通，自己再顺着台阶把人请过来好了，反正屋子褥子都有。 “嗯个屁啊！你那个老丈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张老爹继续追问道。 狗娃子无奈，只得应下，等到灾荒结束，再把老丈人送回去，张老爹这才释然。 正月十六，学堂照常开学。 宋月华过去看了眼升班表。 白书熬了这么些年，总算是升到了甲班 从丙班升到乙班的总共6个人，宗白，魏丰，朱文言，张蛋蛋，竹青青，赵小福。 从丁班升到丙班的只有朱平安跟宋云裳。 其实小宝能升到丙班，宋月华也不吃惊，毕竟谢瑜就住在家里，而且小宝确实天资聪颖。 但客观一点来看，小宝今年5岁，可她实际上也才四岁多，这个年纪能上丙班，还是非常厉害的。 当初马虎为了升到丙班，不知道被张蛋蛋抽了多少鞭子才升上去的，想到这里，宋月华心中难免有些小骄傲。 “为什么我是丙班！” 突然，一道声音打断了宋月华的思绪。 只见去年年底新进来的朱平安，正抬着头朝着谢瑜质问道。 谢瑜不紧不慢道，“年底的时候做了考核，你的成绩只能升到丙班。” “我可是在白鹭书院读了两年书的。”朱平安大声道。 “那又如何？”谢瑜道，“不管你之前在哪里念的书，你的学识只能升到丙班。” “我不管！” 朱平安喊完就跑了出去。 谢瑜无奈地叹了声气。 “无事，他还是会回来的。”宋月华道。 谢瑜当然知道，原本去年朱平安来入学的时候，她就发现这孩子的根基不算扎实，升到丙班还是可以的，但她想从头好好培养一下，没想到倒是让人生了怨。 朱文言在得知朱平安不服气跑了后，连忙向谢瑜告罪，而后追了出去。 好在朱平安没有躲到什么犄角旮旯的地方，而是跑回了家，看到朱文言，朱平安重重地哼了一声。 李红霞正在灶房里面忙活，也没有注意到两人的情绪。 朱文言开口道，“你是不打算回学堂念书了吗？” “关你屁事！” 朱文言继续道，“你不该对谢夫子不敬的。” “要你管。” 朱文言神色平静道，“我们学堂并不比白鹭书院差多少，甲班出过两个童生，据说，秀才也不在话下，学堂的夫子都是有真才实学的。” 朱平安闷哼一声没有说话。 “这里的班级划分，丙班至乙班如隔山，乙班到甲班如隔海，你能升到丙班，亦是夫子对你的认可。”朱文言又道。 朱平安闷声道，“你都升到了乙班……” 朱文言没想到问题出在这里，他念书的时间并不如朱平安来得长，所以两人隔了班，他才岔岔不平。 “你只要好好听谢夫子跟易夫子的话，升入乙班亦是指日可待的。”朱文言道。 朱平安没有说话，一个人闷声闷气地回了房间。 阿爹入狱，得亏堂哥才将他们母子救了出来，这次干旱，若不是阿娘当机立断在桃源村租了个院子，他们一家三口只怕是怎么死都不知道。 堂哥明明入学晚，班级升得比他还高，只有他是个废物，白白费了家里那么多银钱，遇到事情什么都做不了。 朱平安在里面抱着被子哭，朱文言想了想，还是守在了门外。 学堂这次升班的人数不少。 张蛋蛋念书一事，聂娘子也是上了心的，她也是好不容易才搞清楚每个班级，大概是个什么程度。 这次从丙班升到乙班，张蛋蛋高兴地拎着奖钱回去，全部送给聂娘子。 聂娘子虽然不差这200文钱，但这可是孩子升班的奖钱，拿在手里的感觉都是不一样的，“这个钱的意义非凡，等我给你绣成画，挂在家里。” 感觉受到重视，张蛋蛋嘿嘿笑道，“阿娘你收下就好，哪里值得你这么费心。” “这都不费些心，还有什么值得我费心？”聂娘子笑道，“我瞧着你也是有些本事的，往后你也不必操心费心家里的活，到时候我从村里找个婆子在家里干活，你认真学习，博个功名。” “阿娘……”张蛋蛋抠着桌面，语气犹豫道，“我若志不在此，你会不会不高兴啊？” 聂娘子愣了一下问道，“你志不在此，那在何处？” 张蛋蛋认真道，“大哥是个有本事的，往后肯定要做大生意，我想给他做个帐房先生，然后在县城买套清静些的小院，阿娘也不必操劳，闲时种些花草，煮些茶水，颐养天年可好？” 没想到张蛋蛋想的竟是这些。 在聂娘子看来，做什么也没有读书强，怎么会有人想做帐房先生，难道是担心往后的花销？ 聂娘子劝道，“我向夏娘子打听过，你现在念书的银子阿娘还是有的，往后等你参加科考，阿娘收几个徒弟，再做做绣活，也是能供得上的，你可千万别因为一些外物断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阿娘，夫子说过，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真不是考功名的料子，我就想当个帐房先生，做些小买卖，娶个不丑不美的小媳妇，当个本本份份的小老百姓。” 张蛋蛋说着说着，有些心虚道，“阿娘，你是不是不高兴啊？” 聂娘子重重地唉了一声，温声道，“你不愿意，我自然不能强求，你好好想想，再作决定。” 说着说着，两人都无言以对。 “阿娘，我去给大哥报个喜。”张蛋蛋说完就跑了。 聂娘子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得去学堂找夏娘子商量。 第三百一十五章 升班 在得知聂娘子的来意后，夏娘子把易夫子叫了过来，问他张蛋蛋的学业情况。 去年张蛋蛋所在的丙班正是易夫子所教，张蛋蛋头脑灵活，领悟能力强，但要说往仕途方向走…… 易夫子轻咳一声道，“科举一道非人皆可往之……” “说人话！”夏娘子当即打断道。 易夫子被呛了一下，只得轻咳一声掩饰尴尬，继而道，“考取功名虽大快人心，但十年寒窗未必能金榜题名，张蛋蛋为人机敏，做别的未必不好。” 一番话下来，聂娘子也知道易夫子是什么个意思，得到想要的答案，便不久留。 夏娘子送了她一路，安慰道，“既然孩子有自己的志向，我看也挺好的，能考得功名者，那都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咱们只看到万里挑一的风光之人，还有那些年过半百，名落孙山，耗尽家财，最终一无所获的人，何其之多，那都是没有被人看到的。” 见聂娘子不说话，夏娘子又道，“放心，若是蛋蛋真有本事，能从乙班升到甲班，不必你说话，姑娘就会劝他上场试试的，到时候再作决断也不迟。” 聂娘子听到这话才抬起头道，“我在绣坊半辈子，见过不少的人，有人如蝼蚁，就有人如金玉，帐房先生不是不好，平头小百姓也不是不好，我只是……” “倒也并非如此，”夏娘子面容凝重道，“王权之下皆为蝼蚁，今为广厦，夕为瓦砾之事并不少见，高台之处有飓风，一不小心就会被风刮落。” 张蛋蛋找到季明，倾诉了自己的苦恼，“大哥，你说我是不是太没志向了。” “想做什么自己去做就行了。”季明闭眼蹲着马步，额上汗水直冒。 张蛋蛋轻咳一声，凑近些道，“大哥，我升到乙班了，你就没有别的话要跟我说吗？” 季明头眼睛也不睁，只道，“好好干！” 张蛋蛋，“……” 季明无奈，站起身，走到一旁坐下，喝了口水后同他分析道，“你想当帐房伙计，不是不行，只是，我往后会不会做生意也不确定，你不必把自己绑在我的身上，离开了我，你想做什么，你想过吗？” 张蛋蛋认真地想了想道，“那就做些小买卖。” “什么买卖？” 张蛋蛋想了许久，摇了摇头，他现在还没什么主意。 季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要过什么日子，好好想想，就按那个来，真遇到问题的时候再来找我。” 张蛋蛋点了点头。 大院。 比起张蛋蛋，文小花简直快高兴疯了，没想到儿子读个书还能得奖钱，想起当时蓝彧升到乙班的时候蓝婆婆给大伙加餐了，那小丰这次升班，她也应该给大伙加个餐才对的。 文小花找到柳雪，想买一只腊鸡。 白书也升了班，柳雪正想着这事，想着干脆跟文小花凑些钱今天跟大伙在学堂吃顿好的，热闹热闹。 学堂里面热闹，宋家也热闹，宋月华问小宝想要什么奖励，小宝道，“等我升到乙班后，我再找大姐要奖励吧。” “你现在要也可以的。”宋月华道。 小宝无奈道，“升到丙班而已，真不必奖什么的。” 宋月华，“……” 虽然小宝这样子说，但是当天晚上，宋月华还是做了一个道甜甜的八宝饭，还做了一道酸菜排骨，大宝小宝吃得都很开心。 晚上的时候，大宝攀着宋月华的胳膊道，“大姐，我也想跟马虎哥一样，专心学武。” “那你也跟马虎哥一样，升到乙班再说吧。”宋月华道。 大宝跟烫到似地弹开道，“马虎哥只升到丙班的，大姐，你记错啦。” “我知道，这不是看在你是我亲弟的份上，才对你提高要求嘛。”宋月华笑道。 大宝，“……” 纠缠了许久，宋月华还是不松口，大宝只能委委屈屈地回屋睡觉。 自从去年打退邪教后，后面又来了几拨流民，这些人与邪教对比只是小打小闹，村里人过了个年，又是拜年又是吃喜酒，一时间失了危机感，变得安逸了起来。 直到二月份，天上没有下半滴雨水。村里的水井只能捞些烂泥上来。 整个村子，只有宋月华打的两口深井能打出水来。 从这天起，村里人排着队，从她家里打水。 打了两天水，宋月华就受不了了，让周大富定个规定，每天只能上午过来提水，屋门外放了两个大水缸，一家限量只能挑一担水，一担水用三天。 村里人虽然有所怨言，但也无济于事。 相比水量干涸，现在还有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宋月华从周大富那里打听到消息，村里的粮食已经消耗了大半，再这样下去怕是熬不到四月。 宋月华虽然给自家囤足了粮食，但要是村里因为粮食问题乱了起来，那她做的这一切都白干了。 想着这些问题，宋月华半宿没有睡好觉，早上醒来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好在家里有蓝婆婆操持。 等到学堂散学后，宋月华叫来张如山，季明，二锅头，狗娃子，四个人一起商量。 “这么重要的事情，咋不跟里正说？找我们来做啥？”狗娃子问道。 宋月华一噎，确实不该找狗娃子。 “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你们几个主意多，问问你们不应该吗？而且，周爷爷这人太过正派，非常时期要用些非常手段，找你们比较合适。”宋月华道。 二锅头无奈道，“我们囤的粮都卖给村里了，而且现在就是拿着银钱也不一定买得到粮。” 季明点头道，“县里好几个囤粮的粮商同流民冲突不断，县太爷大事不去管，只能揪着些小事不放，现在哪哪都买不着粮了，就是有粮也不敢拿出来卖。” 狗娃子也道，“上次我们去县城，大多门户紧闭，很多院子都人去楼空了。” 说到这里，宋月华又想到尤府那间宅子，现在没人住，可千万别被流民给糟蹋了啊。 “拿人换粮这个想法不错，”季明道，“我们去找人吧。” 张如山看向他道，“你能找得到？” 季明哈哈一笑道，“当乞丐的时候，县里的门户都被我摸清了，能找不到嘛。” “这倒也是。”张如山摸着下巴道。 几人哈哈一笑，宋月华无奈道，“外面现在不止有流民，乱民，说不定还有土匪，可不是开玩笑的。” “有我师傅在，问题不大。”季明道。 宋月华轻咳一声道，“你师傅现在走不开，可以叫上韦大一起去。” 第三百一十六章 寻粮 现在段一刀整日在大院跟赵铁匠琢磨着把床弩弄出来，上次为了找材料，离了几天才回来的，哪里能在这个当口打扰人家。 张如山道，“有韦大叔在，问题应该也不大。” 季明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心想，这差得可远了。 “啥事啊，能有找粮食重要？”狗娃子傻乎乎地问道。 宋月华道，“放心，我会跟你们一起去的。” 三人听闻后没有多大的情绪，倒是季明说再找金少阳一起的时候，二锅头跟狗娃子都激动道好。 宋月华，“……” 接下来几人依据季明提供的消息，选定了一户姓赵的人家，还有一户姓甘的人家。 据季明介绍，赵家做吃食生意，家里有两大间仓库，平日里用到的米粮都是跑货的小舅子从外地带回来的，一次便是一年两年的量，只要人在，粮肯定是足够的。 甘家原本在外地做倒货生意，后面世道越来越差，他拿着所有的银钱，与妻儿在县城买了三间店铺，其中两间租给别的商户，自己则开了个小酒馆。 此人为人十分谨慎，墙底连狗洞都没有一个，狗刨开的第二天必定被堵上，出门之前三返观锁，才敢安心离去。 “我也不确定甘掌柜还在不在县城，如果在的话，肯定也囤了不少粮。”季明道。 四人又商量了许久，才把大致的路线，计划给定下来。 三人于是起身回家，狗娃子刚拉开客堂的大门，就看到谢瑜带着两小只蹲在门口偷听。 众人，“……” 狗娃子尴尬道，“嘿嘿，那我们先走了。” 说完，三人马上溜之大吉。 “宋姐姐，我那个……”谢瑜脸红慌张得不行，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好。 宋月华把几人带进来，坐在三人的面前道，“明天我跟他们出去一趟，至于是要做什么，你们也听到了。” “大姐，非去不可吗？”小宝问道。 大宝也跟着问道，“非去吗？” 宋月华道，“夫子教过你们唇寒齿亡的道理吧，只有村子安全，咱们才能安全，而且，你们也不想周爷爷，马爷爷，竹爷爷，还有那么多小伙伴没饭吃吧？” 小宝垂下眼没说话，大宝拼命摇头道，“不想。” “在家乖乖等我回来，好好听谢夫子的话，知道吗？”宋月华道。 同家里人说定后，宋月华分别去了大院跟周家，跟段一刀还有周大富打过招呼后，才回到家里把箭筒里的箭重新检查擦拭了一遍。 小宝也坐了过来，拿着块小破布，坐在一旁帮着一起擦拭。 “别伤到手。”宋月华提醒道。 小宝头也不抬道，“我小心点。” 姐妹二人把长箭擦拭干净，重新放回箭筒，宋月华才抱着小宝回屋去。 “大姐，我长大了，不用抱了。” “等你再大一点，大姐就不抱了。” “好吧。” 次日一早，五个人刚到村口处，宋月华有些犹豫道，“狗娃子，你这刚成婚，要不……” “没事，不过几天而已，”狗娃子嘿笑道，“男子汉大丈夫，整日跟媳妇腻歪也不好。” 众人，“……” “行了，当我什么都没说。”宋月华摆了下手，转头就走。 这次去到县城全程得靠脚，宋月华拉着板车走了大半段路程，越走心里觉得越不得劲。 她停下脚步，松了板车的把手，转头看着坐在板车上的五人问道，“你们怎么好意思的？” 二锅头笑道，“你先拉，咱们一人拉一段路。” “那行，”宋月华也坐上板车道，“二锅头，换你吧。” 二锅头只得起身，走到前面，开始拉板车，拉动的那一瞬间，他就后悔了，走了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就气喘吁吁道，“狗娃子，换你。” “二哥，你也太虚了吧。”狗娃子不信邪，刚迈一步就差点把腰给闪了。 轮到金少阳，他倒是没有前面两个这么废，还是宋月华算着时间，让季明上去换。 季明一声不吭地拉完最后一段路。 全程没有拉车的张如山笑着拱了拱手道，“各位壮士好气力。” “区区文弱书生，就不为难你了。”狗娃子嘚瑟道。 宋月华忍不住笑出声。 狗娃子觉得宋大丫是在嘲笑他。 到了县城门口，城门紧闭，宋月华朝着守卫打了声招呼，又扔了5两银子上去，对方才悄悄地打开一道门缝，“姑娘，怎么是你？” 守卫认得宋月华，但还没等她攀交情，对方就为难道，“姑娘啊，现在不让进人，你们快些回去吧。” “我在县里面有房屋，这是我的房契，你看看，”宋月华又给他塞了5两银子道，“我们几人不是流民，进去有地方住，有东西吃，又不会闹事，您怕什么呢。” 守卫看到宋月华身后几人衣着整洁，不像流民的样子，捏着银子，一咬牙道，“成吧，你们进来后要快些离开。” 五人进城后，先是来到尤府，大门的门锁被人破坏，进到里面看过，问题倒是不大，除了乱了一些，铁锅被挖走了，锅碗全被偷走，倒是没有别的损失。 “灶房，卧房的所有东西，我都给你放地窖里面，用泥土埋起来了。”二锅头道。 “呃！” 宋月华猛地一回头，第一次觉得二锅头长了个好脑子。 把板车放在尤府后，几人先是来到希望最大的赵家，刚来到门口，就见大门外悬着的半扇门摇摇欲坠，宋月华顿时觉得相比之下尤府算好的了。 赵家里里外外被破坏得严重，前后院子臭气熏天，宋月华道，“看样子，人跑了。” 狗娃子从后院跑过来道，“灶房里别说米了，就是老鼠都没找着一只。” “人跑了，去下一家吧。”季明道。 几人小心翼翼一路都尽量避免被人发现。 宋月华正走着，季阳拍了她了一下，指着一户门锁被撬的房屋道，“李癞子的家便是这里。” 李癞子，就是宋月华买下尤府后，往她家放火的那个牙人。 “不会被放了吧？”宋月华担心道。 现在到处都吃不上饭，县官只想着少个人口吃粮，连李大眼都放了，这个李癞子…… 张如山开口道，“李癞子数罪并罚，哪里能这么简单就放了，估计是送到别处做苦役了……” 几人一时好奇，推开破旧的木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张如山捂着嘴，四得打量道，“这处荒的时日不短，这家人怕是李癞子下牢那日就搬走了。” “走吧，办正事要紧。”宋月华道。 第三百一十七章 甘长明 六人小心翼翼来到甘家院外，金少阳正想翻身进去的时候，张如山阻止道，“甘掌柜应该不在家中，我们不必进去。” “为何？” 张如山朝着大门处抬了抬下巴，“从外头上了锁。” “白跑一趟，这个也逃了。”季明气得朝着墙根踢了一脚。 张如山走到大门处，看了一会才道，“人没有走，应该藏在县城的某处，看这大门上的痕迹，被人修补过，还重新换了把锁，你们猜这会是谁干的？” 狗娃子举手道，“甘家人。” “没错。” 宋月华凑近一看确实如此。 “甘掌柜除了这处院子，就只剩那家酒馆，难道躲在了酒馆里面？”宋月华问道。 季明道，“在还是不在，去找找看呗。” 几人来到东街巷子时，找到了甘掌柜的那家酒馆，大门敞开着，里面的桌椅板凳东倒西歪，后院也是一片狼藉，狗娃子找到地窖的入口，几人进去后，看到的只剩一堆残酒破罐。 “这里也没有。”金少阳开口道。 众人一时间在这狭小的酒窖里面面相觑。 突然，张如山激动道，“我知道了，甘掌柜现在还在自己家里。” “你刚不是说上了锁，肯定没人吗？”二锅头问道。 张如山哈哈笑道，“上了锁，所以都会以为家中没人，如果歹人破了门，那为何甘掌柜要一遍又一遍地换上新锁，这岂不是做无用功？像这里的店铺一般，放着不管不就好了？” “其实不然，砸锁的过程发出的声响，让院子里的人有藏身的时间，一般人进到院子，找不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就离开了，万万不会想到，可能在这里的某一处还藏了人！” 既然有了猜测，三人又返回到甘家院子。 金少阳跟季明带着张如山跟宋月华飞身进院子，狗娃子跟二锅头在外头望风。 四人进来后，并没有发现别的人，张如山进到屋子里转了一圈，而后朝着几人点了点头。 金少阳跟季明跑到后院翻找了起来。 宋月华心想，季明说过，甘掌柜是个极为慎重的人，他的准备肯定不止一手，按照张如山的推测，甘家人很大可能还在这里。 那么，哪里才是最佳的藏身处？ 宋月华在整个院子找了三遍，突然，脑中浮现出一个令人觉得违和的地方。 “有了！” 宋月华过来的时候，张如山已经在这里了。 两人相视一笑，顺着围墙一点一点摸索起来，终于找到了一块松动的砖，按下去后，整个围墙往里面一转，刚好能进入两个人。 巷子的深度与院子屋子整体深度有些微的不相等，就是这个微妙的感觉。 宋月华只是猜测，没想到跟张如山想到一块去了。 现在也没时间问他是怎么发现的，两人从围墙进去后，只是一方小小的空间，上方盖了瓦，从瓦缝中透出一丝光，可以看到左侧还有一道往下的楼梯。 宋月华刚要往下走去的时候，张如山一把把人拦住。 “别动。” 张如山转过身又在墙上四处摸索，终于摸到了一处机关，围墙对面的墙也被推开了，里面竟是一间小小的院子，一个干瘦长须的男人后面护着一女子一小儿，长须男子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 “你……你们……” 金少阳跟季明听到响动也跟着进来了。 季明啧啧称奇道，“老甘头，你可真厉害，这种机关墙都能被你想到！” 甘长明砰地一声跪倒在地上道，“各位壮士，家中物件粮米任各位取走，只求饶我妻儿一命。” “甘掌柜，我们是来找你做交易的，不是来打劫的。”宋月华语气温和道。 甘长明吓得浑身发抖，俯身重拜，“女侠饶命。” 几人无奈，只能先把机关墙给关上后，才认真地跟甘长明说起这次的交易。 一番说辞下来，甘长明倒是相信几人不是来打劫的，说起话来也大胆了些，“我本在此处好好的也没被人发现，去到你们村岂非更朝不保昔？” “你现在不就被我们发现了吗？”宋月华道。 甘长明，“……” 在宋月华跟季明两人轮番说服下，甘长明才不情不愿地同意随他们去村子。 三人一共是3000斤米粮，宋月华还没来得及跟他说这事，甘长明连忙开口表明，他只能运5000斤粮食回村。 宋月华，“……”那就不说了吧。 剩余三人默契地没有吭声。 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把粮食平平安安运出城，再运回村。 宋月华有些后悔，当初没跟那个土匪老六打听打听，有没有什么暗通可以运粮的。 几人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主意来。 现在城门可出不可进，每次进个城还得打点十两银子，这种方法实在不可取。 宋月华想到之前燕风见派来给她送信的小厮，于是让金少阳几人等在这里，自己跟季明去找那个人，说不定他能有什么运粮的办法。 两人小心翼翼地避着人，来到一条暗巷，敲了敲门，里头的人问道，“哪位？” “桃源村，宋月华。” 木门打开，是一个长着络腮胡的彪形大汉，从后面又过来一个人，正是上次的那个小厮打扮的人，不过此人现在一身白色长衫，看着像个书生。 “宋姑娘，可是要买米？”长衫书生问道。 宋月华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那人一笑，说道，“在下古清朗。” “古公子，我不是想买米，而是想运粮，不知道你可有什么好办法？”宋月华问道。 古清朗没想到是这么个要求，顿了一下才道，“运粮，也有运粮的价格。” 是个做生意的人，宋月华点头道，“您不妨说说看。” 古清朗的意思，运一趟米，1千斤5两银子，她们这里5千斤，一共25两银子。 “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城？”宋月华问道。 “明日一早，”说完，古清朗又问了取粮的地方。 宋月华看向季明，眨巴了一下眼睛，季明心中了然，报出了李癞子家的住处。 说定后，给完银子，宋月华跟季明才一同离开。 第三百一十八章 施粥 宋月华道，“咱们还得趁着天黑之后，把粮食扛到李家。” “你直接说甘长明的住址呗，整这么麻烦做什么。”季明无奈道。 “我倒是想，”宋月华道，“甘长明那里还有那么多粮，要是被人发现后，偷走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季明笑道，“他剩余的粮食你打算什么时候偷运回去。” “他交了保护费，得保护好人家。”宋月华无语道。 既然同古清朗约好了从李家运粮回村，那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把这5000斤粮从甘家运到李家。 两家距离不远，隔着一条巷子两个路口，但要是动静太大肯定会别人被发现。 回到甘家，几人商量过后，就要去地窖帮甘长明搬粮食，甘长明连忙摆手说自己一人即可。 5千斤粮食，宋月华知道甘长明的顾虑。 季明，二锅头，更别说金少阳，没一个像好人的。 宋月华让他们在外头等着，自己一人进去扛粮食，所有人都同意，只有甘长明一脸苦闷。 甘夫人带着儿子躲在屋子里不敢露面。 宋月华看到甘长明的粮仓后，忍不住地瞪大了眼，按住自己激动的心情，默默地把粮食一袋一袋地扛了出来。 等到粮食搬得差不多，也不知道甘长明从哪里弄来的黄泥跟地砖，说是要给地窖封口。 接下来该把粮食搬到李家去，二锅头跟狗娃子换上破旧衣裳，装扮成流民的模样。 宋月华找甘长明要了个大背篓，往里头倒了200斤粟米。 看着天色差不多，宋月华背着米粮来到了县衙。 衙差把人拦住，宋月华朝着里面的师爷大喊了一声，师爷过来问道，“宋姑娘，这种时候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宋月华指了指背上的背篓道，“我见县里百姓吃不上饭，背了百来斤粮食，想设个粥棚，可奈何没锅没柴火的，特意上门求县太爷，借后院伙房的大锅用一用，煮些粥米也好让百姓果腹一顿。” 师爷朝她的背篓看了一眼，把人叫到里面，见四周没人才低声道，“宋姑娘，这世道不易，你有这些粮食，自己留着慢慢吃，外头的人多这一顿少这一顿又如何，别反倒叫人盯上了你。” “师爷说得在理，”宋月华道，“那便以县太爷的名义施粥如何？县太爷得了好名声，灾民也能吃上一顿饱饭。” 师爷一时愣住了，不知道这姑娘是太善心了还是真傻。 见四周没来人，师爷把人拉到角落压低声音道“让灾民吃饭是朝廷的职责，现在上头不派粮，县太……总归，这事你管不了，与其让这粮食打水漂，还不如顾着自己些。” 宋月华知道这个师爷是好人，但她实在不想同他掰扯这些事，只得道，“说不定，就水水水水水水水水水水水有一部份灾民正缺这一顿粥米，还请师爷成全。” 师爷长叹一声点头道，“你做善事，还给县太爷揽功德，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请得县太爷的准话后，宋月华终于来到县衙的灶房烧火煮粥，在师爷的张罗布置下，粥棚很快搭起来。 第一锅粥米煮出来时，师爷看了一眼，皱眉道，“稠了，再加半锅水。” 几锅粥米都熬煮上，外头也架起了大锅，把煮开的粥米架在火上继续熬煮。 此时夕阳西斜，米香味很快吸引来一批流民，有人瞧着锅里翻腾的米粒，咽了咽口水，头也不回地跑回家通知亲人。 整个县的流民在同一时间内都知了县衙施粥。 就在这个时候，二锅头跟狗娃子守在几个路口处，见到有人要往里拐，连忙把人给喊住，“县衙施粥，你赶紧去吧，还往这里来做甚。” 被拦住的人忍不住道，“我回家……” “回啥家啊，不饿吗？家里粮有多吗？”狗娃子蛮不讲理道，“没闻到米香味吗？再晚些连洗米水都喝不上了。” 那人被他说动了，于是改变主意，往县衙方向去，但那人刚走两步又回过头来问道，“你怎么不去？” 狗娃子笑道，“我家婆娘在拉屎，我等等她。” 那人嗤笑一声就走了。 等人离开后，狗娃子四周张望着轻吹口哨，就见金少阳扛着两大袋子粮从巷子小跑而过。 宋月华在这里煮粟米，从黄昏煮到天黑，几个差人从里屋拿来几盏油灯，一个一个地打舀粥。 有些流民黄昏的时候领了一碗，趁着天黑看不清人，又去排队，有些运气好的没被认出来，运气不好的则被赶了回去。 宋月华带来的粟米煮得差不多，同县衙里的师爷衙差道过谢后，背着空背篓回到尤府。 刚出大门的时候，宋月华就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回过头一看，竟是候五。 “宋姑娘，果真是你。”候五一身破破烂烂，看上去异常狼狈。 宋月华走近看仔细一看，皱眉问道，“你还在县里？还成了这幅模样，没存粮吗？” “唉……”候五捧着一碗粥道，“原本我也是存了粮的，后面把我老丈人一家接了过来，不成想粮被他们拿去换了银子……” 说到这里，候五捏着袖子抹了把嘴。 宋月华问道，“那你丈人一家现在……” 候五摇了摇头道，“他们得了银子带着我那婆娘跑到南方避难去了，只留下我跟小女儿在家中饥饿度日，今日听说县衙施粥，我便带着小女同来。” 说话间，一个瘦巴巴的小姑娘从候五的后面伸出来头来瞧着她。 宋月华心中戚戚，心中有意帮扶一把，于是便道，“我现在住在村中，县中的宅子无人看管，我留100斤粟米，您跟孩子住在里面，帮我看管宅子，您看如何？？” 候五眼中一亮道，“当真……宋姑娘放心，我定把宅子照看好。” “嗯，” 宋月华想着，又把收粮护人的事情告知候五。 以后候五住在尤府，不仅能替她看管宅子，也方便打听些消息，不必再像这次一样，一户一户地找人，还好这次让他们撞上了，要是扑空了，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弄到粮食。 “晚些我再把粮食送过去。”宋月华道。 候五连连应好。 第三百一十九章 夜间抢粮 李家。 季明，张如山，金少阳，二锅头，狗娃子，把东西弄过来后，都坐在台阶上歇息。 这里虽然乱糟糟，味道也呛人，好好拾掇一下，待一个晚上问题不大。 “都弄过来了吗？”宋月华放下背篓后问道。 季明面上尽是疲色，拇指朝后指了指道，“粮整过来了，人也整过来了。” 宋月华朝里头看了一眼，甘长明正在跟妻儿说小话。 “大丫，你吃过了没？”二锅头问道。 所有人都看着宋月华。 “看我干嘛啊，煮了几锅粥，我总不能饿着自己吧。”宋月华笑道。 其余五人，“……” “哈哈哈，”宋月华大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大包饼道，“逗你们的，今天晚上不睡觉，还是得好好吃些东西的，县衙后厨拿的，味道不保证，但肯定能抗饿。” 每发人一个大饼，宋月华给甘长明一家三口也送了些过去。 把这几人喂饱后，宋月华称出100斤的粟米往往尤府去。 刚到附近，就看到在门口坐着的候五父女二人，宋月华把人带了进去道，“门锁坏了，里面的门栓还是可以用的。” 把门栓摆弄好后，宋月华放下背篓，“里头有100斤的粟米，足够你们二人吃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候五同小女孩道，“丫丫，咱们给宋姑娘磕头。” 宋月华把人扶起来，“如果候叔只要替我看好宅子，就算帮我大忙了。” “宋姑娘放心，有我在，宅子不会出半点毛病。”候五感动不已。 想当初，候五好心收留岳丈一家，不想人家卖了他的米粮，卷了他的银钱，是半点活路也不给他留，牙行的掌柜早早逃难去了，以往的好友熟人一个个都装作不认得他。 就在昨天，父女二人还在县衙的老鼠洞守了半天，想逮只耗子吃…… 富时亲朋相聚，穷时无人问津，候五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夜半时份，李家门前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音。 突然，一支长箭射中大门，吓得门口几个小贼连忙转身回望。 “回去，否则留下小命！” 声音从后面传来，抬头看去，只见对面的屋顶上有两个人，夜色太黑，看不清人脸。 其中一人蹲着，另一人身形高大手持长枪，看着就不是很好惹的样子。 后面的人问正准备撬门的那个，“阿鼠，怎么办？” 阿鼠朝着对面屋顶两人拱手道，“在下家中上有老下有小，实在饿得耐不住才出此下策，我等一不为财二不为命，只想求口吃的，还望大侠留条活路。” “离开，我不伤你，留下，必死！”屋顶上金少阳缓声道。 蹲在旁边的宋月华忍不住抬头看着金少阳冷峻的模样，心想，这小子真适合当反派。 下方的阿鼠一皱眉，知道面前这两人不是什么好说话的。 他要不是听说有人往李家运大量的粮食，早在那箭射在门板的时候他就跑了，谁知道这些黑心的粮贩子，还请了高手来做护院。 这护卫再厉害，可毕竟只有两个人，怎么样也抗不过整个城镇的百姓，现在所有人为了一口吃的连命都不要了，还能惧你两个护卫？ “听好了，阿五阿六一个朝东一个朝西，把所有人都喊过来，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怎么招摇怎么喊。阿三留在这里开锁，老李跟老张，用你们的铁锅护着阿三……” 阿鼠快速把事情交待完，刚喊到一二的时候，从天而降一个人，一把挟持住阿鼠道，“小子，反应不错啊，要不是隔着门，还真就让你成了。” 季明说完，晃了晃比在阿鼠脖子上的那把大刀道，“你们别乱动，小心同伙人头落地。” “跑！” 阿鼠大喊一声，下一秒就被敲晕了。 阿五阿六瞬间跑了起来，一个还没开口就被一箭射中了膝盖，痛得抱着膝盖啊啊直叫，另一个刚跑了几步，就被从暗处窜出来的狗娃子一板砖，给砸晕了。 “别走了，都留下吧。”金少阳飞身到剩余十几个贼人的面前道。 二锅头，狗娃子，季明，金少阳，师兄弟四人对付起这群普通百姓来还是绰绰有余的。 宋月华蹲在屋顶一边注意有没有漏网之鱼一边思考着怎么处理这群麻烦。 等到几人把十几个流民全部捆绑住后，金少阳把宋月华从屋顶带了下来，问道，“怎么处理？” 宋月华道，“把人送给燕县令，这事该由他来管。” 县衙。 燕县令一脸困倦，眼睛有些睁不开，瞅了一眼宋月华跟金少阳送来的十几个小贼。 听完师爷的汇报后，燕县令打着哈欠道，“现在把人送进大牢，那不是把老鼠送进米缸吗？敢做出这种强盗行为，择日斩首吧。” 听到这轻飘飘的话，宋月华瞬间愣住了，至于这么严重吗？ “那个……” 师爷轻咳一声，朝着几个衙差喊道，“还不快些把人押下去。” 一众贼人痛哭流涕，连喊冤枉，衙差一刀下去，吓得所有人连滚带爬地被赶着走了。 燕县令好不容易清醒了些，看向宋月华道，“小姑娘，记住，切莫太过招摇。” 说完，燕县令朝着师爷挥了下手道，“上报的文书记得写。” “大人早些歇息，”师爷躬身送走县令后，才走过来跟宋月华说话道，“宋姑娘，这种事情少沾染，好心不一定会有好报，早些回去吧。” 离开县衙后，两人回到李家。 一进门就看到季明双手抱着后脑勺，靠在后墙上，旁边放着油灯，正跟张如山说着话。 “做生意得有靠山，光着膀子上，谁上谁死。”季明慢悠悠道。 张如山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找机会，傍大腿，积少成多，”季明叹声道，“我们这种人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就怕行差踏错，不得翻身。” “我倒不这么觉得。” 张如山开口道，“再差能差得过当乞丐？这种情况都翻身了，还有什么情况能让你不得翻身。”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 等到宋月华跟金少阳从外面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个欢乐场景。 宋月华也坐在台阶上，沉思片刻后，朝着季明，小声问道，“除了赵家跟甘家，你这里还有没有……” “没了！” 季明道，“我看大多都跑路了，能逮到甘掌柜算得上奇迹了，做人不要太贪心。” 宋月华，“……” 第三百二十章 运粮回村 天刚微亮，古清朗带来了五架马车，随行的还有十多个带刀的黑衣男子，一个人扛两袋粮，再加上宋月华等人帮忙，不出片刻，五千斤粮全部被扛上了马车。 “几位同他们一起回去吧。”古清朗笑着地同宋月华等人说道。 把李家大门重新扣上后，众人带上甘长明一家三口，坐上古家的护送队的马车一同回村。 十多个持刀的黑衣男子走在前头，给几人开路，远远隔着都感受到浓浓的煞气，一般人哪敢凑上前。 宋月华小声同张如山道，“看到没，这就叫安全感。” 张如山点头道，“说得贴切，许久没有这样被人保护着，感觉真不错。” 季明白了他一眼道，“是不是忘了，昨天晚上，是谁一直躲在门后被人保护的。” “不敢忘，不敢忘，只消一闭眼，季兄的英姿尽数浮现眼前，哪里敢忘。”张如山连连拱手道。 季明，“……” 原本打算也打趣上两句的二锅头自觉闭嘴，他总觉得张如山刚说的算不得好话。 “我倒是想试试看这群人的实力。”金少阳盯着走在前方的黑衣人。 宋月华开口道，“放心，这世间功夫能胜过段夫子的，不出二人。” 金少阳没再吭声，季明点头道，“很有可能。” 反倒是张如山看了宋月华一眼，没有吭声。 狗娃子嘿嘿笑道，“咱们这次带这么多粮回去，大伙都不必饿肚子了。” 还好有个心思淳朴的。 回到村口的时候，宋月华等人朝着村墙上的人喊了声，大门被打开，周大富先是一愣，等看到马车里面扛进来的一袋袋粮食，顿时激动了起来，连忙招呼村里的人一起扛粮食。 甘长明原本苦拉着的脸，在看到村口的高墙后，舒缓了几分，宋月华把甘家三口带了进去。 原本甘家人在家里躲得好好的，他们几人跑过去，把人挖了出来，这行径多少有些强买强卖，宋月华心中愧疚，主动把人带到学堂。 学堂四间炕房，大院的几个学生住了一间，丁翠姑文小花，蓝婆婆也住了一间。 甘家三口人，刚好可以住一间。 到了学堂，宋月华让韦大送200斤粟米到族里去，自己则带着甘长明一家选了一间炕房。 宋月华热情道，“我见小公子伶俐想必有在上学读书吧，正好住在学堂，不如一起上课。” 甘长明面生警惕，问道，“这得要多少银子？” “不用银子，学堂是我的，几位吃住在此处，学习也在此处，尽管放心。”宋月华道。 听闻这话，甘长明的面上才又松了几分，这才仔细打量起整个学堂来，干净整洁，刚刚路过前院，瞧见了不少学生，寿儿能继续念书是个好事。 甘夫人轻轻拉了拉甘长明的袖子，微不可见地轻点了下头。 娘子跟寿儿都满意，甘长明长呼出一口气，这才跟宋月华说话，“还望姑娘能遵守承诺，护我一家。” 看来是乐意留下了。 宋月华心头一松，突然想到两堵墙中间那个往下的楼梯，问甘长明，往下去是什么，甘长明神色不自然地挠了下头道，“姑娘大福，那处，还是不去的好……” 宋月华，“……” 散学后，谢瑜考过甘寿，把人安排在丁班。 据宋月华所知，甘寿在白鹭书院念过2年书的，怎么也安排在了丁班。 晚饭的时候，谢瑜才说出原由，甘寿学问还算过得去，放到丙班也是可以的的。 她问了甘寿本人，愿不愿意先在丁班学着，三个月后再到丙班去，他也是同意的。 宋月华回想着甘寿那个模样，无奈道，“这一点你同甘长明解释一下，也好好跟甘寿本人解释一下，那孩子可能不太会拒绝人，别叫人生了误会。” 谢瑜愣了一下，才应下来。 当天晚上，大小宝刚做完功课，宋月华把人叫到灶房排队自己洗脸，正搓着脸的时候，周里正跟周大富还有林氏一同过来了。 宋月华心中一惊，问道，“可是出什么事了？” 周大富把200斤粟米放进了灶房，周里正说道，“今天我问了如山，才知道你们这次运粮有多不容易，这米不该你出，银子也不该你出。” 林氏把怀里的包裹放在桌子上道，“爹把银子分摊到每一户每一家，算了许久，又收了许久，不然也不会拖到这个时候才过来，月华，你点点看。” 宋月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也没说不要，回村后只顾着安排甘家三口，而且那200斤粟米确实是做了私用，自然不好白拿。 包袱里面都是串好的铜钱，总共40串。 “多了……”宋月华道。 周里正解释道，“这一家人虽然自己带了粮，但你把人安排进学校，白住在你这里，少不得麻烦，多的这5两银子算不得什么，就当村里给你的一些补偿。” 既然周爷爷有心，宋月华也不推拒。 周大富也笑着开口道，“东家，下次再要运粮，叫上村里的男人，我就不信一村子男人，会连几车粮食都护不住。” “粮食是这么好找的吗？”周里正喝道，“你到是也想想看，等这些粮食全部吃完，要是还不下雨，咱们村该怎么办。” 这次5000斤粮，省着点，全村吃上几个月问题不大。 可要是粮吃完了，雨还不下，村里人就只能吃自己家的存粮，等自己家的粮吃完。 宋月华心想，如果真到那时候，她就只能带着几个小的进山。 现在村里人都能吃上饭，一切都好说，可要是全村都挨饿，就你一家吃得饱饱的，那就是在找死了。 接下来的日子，周二贵带着全村人四处加固围墙，宋月华除了在大院跟段一刀还有赵铁匠研究床弩以外，也会到墙头处守村。 这一日，宋月华从木桥过来，刚登上墙头，就见一个男人手上一晃而过的铜镜。 铜镜反光，那人不停地用铜镜照着远处，宋月华在后面看了一会。 那人似是有所察觉，扯出一个笑就要离开，宋月华朝着身后的韦大使了个眼色，韦大上前一招就把人给按住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 郁平 “你在做什么！”那人拼命地挣扎。 其它村民也被引了过来，询问什么情况，宋月华让人把周大富找来。 等到周大富赶过来时，人已经被带下墙头，嘴被塞住，整个人绑得严严实实的。 “这个人不是村里人，哪来的？”宋月华问道。 周大富也一时懵了，问了一圈，才打听到是李婆子家的亲戚，又有人把李婆子给叫了过来。 “哎哟，这不是我三婶的儿子吗？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啊！”李婆子小跑过来，朝着众人抱怨道。 周大富急道，“李婶子，你最好说实话，你哪里来的三婶！” “你一个小辈，怎么跟我说话的，我那三婶你能认得了吗？”李婆子理直气壮道，“而且人家占着名额也是交了粮的。” 宋月华开口道，“此人伙同流民里应外合，危害整个村的安危，既然是您家的亲戚，只怕村里人不会同意您一家人继续留下。” 李婆子愣了愣，语气明显没有之前那么理直气壮了，“你……你说这话有什么证据……” “没有证据我不会说这种话，李婶子，咱们同乡这么久，我是什么人，您还能不清楚吗？”宋月华一脸严肃道。 看着周围人的指指点点，李婆子只得承认道，“他不是我家亲戚，昨天我娘家人过来投奔我的时候，在路上捡的他，当时人都快饿死了，干脆就带进了村……” “李婆子你是好心了，给咱们村带来这么大个祸害，大富，你看怎么办吧。”胖婶气呼呼道。 地上那人死死地瞪着宋月华，眼神中是满满的恨意。 周大富把宋月华叫到远些的地方，问清楚来龙去脉后，沉声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完，周大富叫上几个村里人，把男人抬到族里去。 临走前，他又转过身同李婆子道，“李婶子，但愿你说的都是实话，不然我也保不住你们了。” “哎，你什么意思？” 李婆子叫喊着追了上去。 宋月华回到墙头上，看向刚刚那人反射镜光的地方，一旁的韦大忍不住问道，“姑娘，你们不过刚照面，你怎么就有证据了？” “我没有证据，”宋月华道，“说那些自然是哄骗她的。” 韦大，“……”原来如此。 当天晚上，周二贵过来叫宋月华去一趟族里。 路上的时候，周二贵说，李婆子之所以把那人带进来，还是因为收了人家5两银子的原因，现在族里在讨论怎么处理李婆子一家。 宋月华听到这里脚步一顿道，“这个还是别问我吧。” 李婆子是周家人，他们一族的事，她一个外人去开什么口，一村的人都看着，总归得给大伙一个交待。 “找你来不是为了这事。”周二贵道，“而且叫的不止你一个人，村里每家每户都去了人，族里要宣布一些事。” 宋月华心里琢磨着，村里早些防范起来也是有必要的。 “问出那个人是哪里来的吗？”宋月华问道。 周二贵点了点头道，“原本那人不愿意开口，后面义哥儿过来帮忙，问出那人姓郁叫郁平，原本是千纸村的，灾后一家人加入了邪教，上次死的一堆人里面就有他的爹娘，估摸着就是来报仇的。” “现在的邪教团伙内部四分五裂，他上头的人还是对咱们村念念不忘，基于上一次的经验，先把他派了过来，准备把村里面的情况弄清楚后，到时候再里应外合……” 宋月华回想起那人看她的眼神，总觉得不安心。 族里开大会，大屋里头坐满了人，周里正跟一众族老坐在最上头。 “今天抓了一个奸细，这人前天过来的，今天就能到墙头上去，这是我们的疏忽，往后巡视这一块的活，只能自己村的人干。” “从明天起，所有进了村的外村人要全部重新排查一遍，每家每户，如果还有李家这种情况，必须尽快通知族里，尽快上报既往不咎，如若被人报举查实，举报者奖粮百斤，隐瞒者全家逐出村，蓄意隐瞒者，全家人各打20大板。” 百斤粮！ 听闻到奖励后，不少人动了心思。 “周老哥，我……” 李光棍正要开口说话，周里正摆了摆手，继续道，“若没有证据，随意污蔑他人者，罚钱百文。” 说完，周里正看向李光棍，“你要说什么？” 李光棍嘿嘿一笑道，“我，我想解个手。” 周里正懒得理会，继续道，“对于李婆子一家的处罚，按理是该驱逐出村的，可要真的如此，反倒如了邪教的意，所以，他们一家继续留在村里，但从做工名录上划除，不准再吃村里一口饭，全家所有人，各打20大板，等到旱灾之后，再作处罚。” 等到族里大会开完，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宋月华来到郁平被绑的小屋，只见他坐在椅子上，面色惨白，双手绑在后面，大腿上盖了块麻布，椅子下面满是干涸的血渍。 “你们教信的什么？”宋月华坐在郁平的对面，问道。 郁平抬起头，嗤笑一声，然后呸了一声冷声道，“你不配知道。” 宋月华不以为意，“不该说的你都说了，现在问的，不过是你们平日里口耳相传的东西，为何又不敢说了，怎么，对自己信的教义产生怀疑了吗？” “放你娘的狗屁！”郁平愤愤骂道。 宋月华没有吭声，就这样静静地盯着他，开口道，“要怎么诱导，才能让你爹娘甘愿赴死，洗脑能洗到这个程度，你们邪教确实是有些本事……” “哈哈哈！” 郁平突然哈哈大笑道，“洗脑？说得真好，被你发现，是我没本事，才让你在这里高高俯视着我，用你自以为是的那一套是非来评判我们，称我们是邪教，殊不知，在我们眼里，你们才是邪教！” “就因为你们是多数，而我们是少数，所以我们就是邪？大多数不代表一定正确，你这么大本事，想必脑子也不蠢，就没有产生过怀疑……” 宋月华盯着他，淡淡道，“在你眼里我们如何，我并不在意，但我想知道，既然你甘愿为了你们教主赴死，那为何还要吐露这么多信息，难道你是在骗人？” 郁平偏过脸不说话。 宋月华站起身道，“我让义哥儿再来同你谈谈。” “等一下！” 郁平面色复杂，眼神中夹杂着恐惧，“我说的都是真的，绝无谎言，要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查证。” 看到郁平说得这么急切，宋月华忍不住打量了他一眼，宗义到底对他干嘛了？ “那你被抓的时候，瞪着我做什么？”宋月华问道。 最后那个眼神，宋月华觉得不太简单。 郁平眼神阴沉，“我打听过，村里的围墙是你提议要建的，陷阱也是你设的，就连我的也是被你发现的，要是没有你……” 宋月华开口打断道，“要是没有我，桃源村跟红叶村并无二致，我们村的存粮并不比别的村多，建了个围墙，也只是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而已，却引得你们这般觊觎……” 话语戛然而止，宋月华轻叹一声道，“你能来此，想必也做好了有来无归的打算吧。” 第三百二十二章 偷粮 接下来的几天，宋月华都在大院试用床弩，刚回到家的时候，就碰到王婆婆背着篓子往村头跑。 “王婆婆，这是去做什么呢？”宋月华问道。 王婆婆赶紧过来同她说道，“村口在卖粮食，我想着也买一些回来，多存些粮。” “卖粮食？” 宋月华心中纳闷，跟着过去一起瞧瞧。 结果刚到村口，就见一大群村民从外头回来，背着篓子，蓬头垢面的。 这是什么情况？ 胖婶也蓬头垢面，背上的背篓沉甸甸的，宋月华过去问她这是在干嘛。 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张如山跟季明那一伙人，让村里人扮作流民去到县城外头背粮。 背回来的粮食，按照20文一斤的价格，一个人头最多买50斤。 20文一斤粮食？ 整个村子里的人，一人50斤，那也得几万斤，张如山这些人怎么…… 宋月华想到什么，心中一凉，站在门口等了许久，没看到季明跟张如山，只逮到了一只狗娃子。 “你们在哪里搞的粮？”宋月华把人拉到一旁问道。 狗娃子朝着四周看了一眼才小声道，“甘家。” 那日替甘长明搬粮的时候，宋月华确实被他的存粮给吓到了，但她当时想的是，等甘长明到村里后，再好好游说一番，叫他便宜一些卖给村里人，她再怎么样也没想着去偷啊，而且还是20文一斤的价格…… 宋月华感觉整个村子都对不住甘家人。 看到宋月华不说话，狗娃子笑呵呵道，“现在全村都能吃上饭了，明哥儿说给你一个大惊喜，怎么样，高兴吧？” “你们怎么把粮运出城的？卖粮的银子打算怎么弄？你们……”宋月华说不出口，你们叫我怎么有脸面对甘家三口。 狗娃子没有察觉，自顾自道，“银子当然是要给甘家，这事大伙早就说好的，至于运粮，还是明哥儿主意好……” 比起上次花银子运粮，这一次，季明只花了10两银子，买通了两个衙差，打着送粮给灾民的名义，很顺利就出了门。 村里人也是明哥儿早早同他们打好招呼的，一家子人，男人跟女人，只要是身体没问题的，都打扮成流民的模样，趁着清早的时候，在城门外领了粮食，一群拿着柴刀斧头的男人走在外头，妇人走在里头，一般的流民见了，也不敢往前靠。 总共运了三天，就差不多都运回来了。 宋月华回到家后，把自家存的腊肉，腊鸡拿了一大篮子，提着来到学堂。 夏娘子见到后吃惊道，“怎么拿来这么多肉。” “婶子，甘家人要是想吃肉了，就给他们煮一些，伙食做好些……”宋月华道。 夏娘子感觉有些奇怪，这种时候了，怎么还这么讲究。 宋月华叹道，“这是咱们村欠人家的。” 三月底。 从过年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月了，天上没降半滴雨。 村口来了一批流民，人数不多，大约二十多个人，也没有攻击性，只是守在门口，求村里的人救救他们，给条活路。 周里正过去瞧了，让村里人不许理会。 虽然族里现在有粮食，村里人也都还吃得上饱饭，只要天不下雨，以后怎么样都说不准。 这种自身难保的情况下，他哪里有余力拯救旁人。 那些流民在下头既没有吃，也没有喝的，整日在下头哭喊，周大富带着人扔了几块石头下去，把流民赶到墙远了点的地方。 过了两天，这群人没打算轻易离开，整日在下头哭喊。 有些耳根子软的给下面的人送了一罐子水下去，周大富得知后，直接骂上门。 “你真要心软就拿出1000斤粮食来，有一个收一个，谁让你自作主张给人送水的？吃饱了撑着吗？”周大富气骂道。 一旁的村民出声道，“大富啊，不就一罐子水吗？何必这么计较。” “闭嘴！” 周大富气骂道，“今天送水，明天送粮，后天干脆把大门敞开好了，把山匪流民全部请进来，你们有本事自保吗？要没有这张大门，你们还有命在这里大发善心吗？” “一个村子的人，说话何必这么狠厉。” 周大富走到说话那人的面前道，“事关村里人的生死，村子的存亡，别怪我不顾及情份，但凡再出现这种私自给人送水送粮的人，但凡发现后一律驱逐出村！” 说完这些话，周大富就走了。 留下的村里人一时间都噤了声，但心中多少都有些憋气。 周二贵温声解释道，“事关整个村子的性命，大伙也别怪大富生气，外头那些人看着可怜，可谁知道是不是真正的流民，他们要真的又饿又渴为何不离开，非得叫嚷得所有人都听到，假如有诈怎么办？还是说你们愿意用命去赌一把？” 待周二贵把事情点开，村里人才有些明白，心里那一点不快也就消散了。 过了两天，墙外那群流民见没人再理会他们，原本还哭哭啼啼的，转而变成骂骂咧咧。 终在一天晚上，不知什么时候，城外一下子来了百来个流民，这伙人拿着锄头就往墙上挖，用蛮力往木门上撞，一下两下地。 高塔上的人早早敲了锣，宋月华赶到时，周大富正指挥着人往下面扔石头，扔火罐，吓走了不少人，但还是有人在下方撞击着大门。 宋月华带着刘有福等人搭箭拉弓，一个接着一个地瞄准下面撞门的流民，下方的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门板，挡在一伙人的上方，箭射在上头也只是白白浪费力气。 段一刀拎出两把大刀道，“我去吧。” “等一下。” 宋月华觉得有些不简单，这些人至今为止展现出来的战力太过薄弱，很容易就把他们认为是一群走投无路的流民，但是他们又是从哪里知道村里人会射箭，还能提前做好准备的。 难道是上次的邪教？ 在首领几乎全灭的情况下，还能组织人手攻打村子，对方必定是有备而来，不然也也不会随身带着木门板。 那么，黑暗中到底藏了多少人？ “拿灯油过来，我要点灯。”宋月华跟韦大道。 往箭头上缠上棉布沾上灯油点燃，朝着左边射了一箭，高处的油木被点燃，接着三箭，把墙外的黑暗照亮，看到底下人群的时候，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密密麻麻的人群，一眼扫过去，差不多几百来号人。 段一刀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他们武艺再过高强，真要下去，只怕是很难全身而退。 “师傅，现在该怎么办？”柳雪问道。 宋月华偏过头看了她一眼道，“耗着，敢上前的，来一个宰一个。” 第三百二十三章 投石机 僵持一会后，眼看之前示弱的计谋被识破，对方的人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抬来撞门木就要往大门上撞…… 此时，高处被点着的火塔也被他们灭了，远处又隐入了黑暗之中。 下方抬的撞门木相比之前邪教那伙人抬的大木桩明显就不是一个量级。 段一刀盯着下面眉头紧皱，“这些人哪里来的攻城撞木……” 话还没说完，突然一颗大石头从空而降，砸在了墙头上，好在段一刀反应及时，一把揽过身旁的几个徒弟，一个翻滚躲开。 “投石机！”段一刀怒骂道，“他娘的，哪来的兵匪欺到自家百姓头上来了！” 宋月华心中发寒，对方竟然连投石器都弄来了，这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难道真是…… “段夫子，”宋月华道，“我在这里守着，你去把东西抬过来。” 段一刀把大刀往腰间一插道，“等着！” 季明跟金少阳上到墙头，随时戒备。 墙头的村民还在继续朝着下面的流民射箭扔石头，下方的木门被撞了好几下，刀小意朝着抬撞木的人扔了一整罐灯油，阻了不过一时，换了批人，又继续撞了起来。 宋月华放下弓箭，抱起一颗四百斤的巨石，整个墙头上的人都愣住了，周大富大喊一声，所有人才忙着干自己的事。 “啊！” 宋月华嘶吼着举过头顶，那一刻，所有人都忍住没有看，只有金少阳转过头，被惊得目瞪口呆。 从墙外朝着宋月华的方向飞射过来好几枝短箭，好在瞄得不算准，金少阳长枪一挥，全部打落。 下面的流民还在继续撞门，突然，一颗巨大的石头从天而降，砰地一声，砸在了撞木的中间…… 撞木粉碎成渣，大门口处砸出一个大坑，大石头裂成了好几块。 下方的流民也愣住了，抬起头往墙头看去，只见大大小小的石头如下雨般砸下。 宋月华气还没喘匀就拿起弓箭，正要拉弓搭箭的时候又一颗大石头从远处投射过来，砸在了同一个位置。 有季明跟金少阳护着，倒是没人被砸到，只有文小花被碎石刺中了腿。 “你先下去吧。”周大富看了眼道。 文小花心中正害怕着，只能愣愣地被人扶了回去。 宋月华心中不断地估量着投石的轨道，预测着投石机的位置…… 撞木虽然被毁，但下方的木门摇摇欲坠，周二贵叫上一伙男人在下头重新加固大门，段一刀跟村里的众人抬着床弩过来。 宋月华凭着几次轨道预测，调准方向后，段一刀跟刀小意在两旁转动拉弓，宋月华感觉合适后，不再调整，扣动板机巨型长箭雷动而出， “姑娘，中了吗？”段一刀问。 宋月华轻叹一声道，“不知道。” 周大富带着村里人不断地朝着下面砸石头，柳雪在旁边不断拉弓射箭，马勇抱着一坛灯油往云梯上一淋，梯子上的流民被烧着掉了下去。 像这种前赴后继的流民不在少数，马勇觉得有些浪费灯油，于是抱着大石头往下面砸， 墙下哀嚎声此起彼伏。 相隔太远，宋月华不敢断定，弩箭到底有没有射中，如果投石车还能用，那她也只能再来一箭，段一刀跟赵铁匠在大院这几个月，弩箭总共做出了五支。 也就是说，她只有四次机会，再厚实的墙，也经不起这般砸，而且她也不想这么快放弃第一堵墙。 宋月华不知道的是，此时远处一个黑衣青年盯着长箭贯穿的投石机，脸都黑了。 “老大，投石器用不了了。”一个男人开口道。 黑衣青年道，“我能不知道吗？” “咱们回去后，可以用多余的木件补上，很快就能……”那个男人没有再说下去了，他能感受到青年越来越冷的气氛。 又过了一会，宋月华才敢猜测，对方只有一架投石机，刚刚那箭应该是中了。 撞门木被砸，投石车被毁，现在只剩下这个云梯，这种云梯比在电视里面看的要复杂得多，推是推不了的，只能用石头砸。 段一刀走到她的旁边低声道，“这些东西，都不是一般百姓能有的……” “大漠国？”宋月华问道。 段一刀看了一眼旁边的人，摇了摇头道，“不是。” “那是……”宋月华不敢猜测，段一刀道，“可能是出现了别的情况……” 什么情况，能让一群人带着这么多攻城的东西来打一个村子？ 哪个兵营吃不起饭，跑她们村来打劫了。 宋月华心中只觉愤怒， 但是就目前进攻的流民来看，有男人妇人，还有老人，从各方面来看都不像从兵营里面出来的。 这是拿流民当炮灰吗？ 就在宋月华还在思索期间，下方的大门被人破开，是一个体型彪悍的男子，大门倒地的那一瞬间，他哈哈大笑道，“今天晚上，老子要吃肉，要喝酒！” 破开的大门涌入了大量的流民，这群人倒是没似之前邪教那伙人一样往前冲，而是小心翼翼地搭着木板再往前头走。 果然对他们的陷阱都有所防备。 在大门倒地的那一刻，所有村民都躲到了第二道门的后面。 周二贵站在墙头上，大喊道，“放！” 原本踩在木板上，正洋洋得意的流民，突然被一道从空中荡过来的横木撞飞了出去，有些没站稳的，从木板上掉下来被尖竹扎了个透。 第二道门跟第一道门的中间，空中到处荡着横木。 “哎呀，我的个老娘啊，我要回去……” 不少人吓得根本不敢动，蹲在木板上，瑟瑟发抖。 第二道墙的墙头上，有不少练过射箭的村民，虽然准头不算好，可奈何下面的人不敢动，也总能射中一两个。 最早闯进门那个身形彪悍的汉子，随手抓起身边的两个人扔了出去，踩着这两人，纵身飞上了横木上，定了定身形，就要往旁边的木桥上跃。 就在这时，一柄长枪朝着他的咽喉处刺来。 金少阳拦在了此人的面前道，“既然进来了，就去死吧！” 周大富看那个大汉的身形能抵得过两个金少阳了，忍不住问了段一刀一句，“少阳不会出什么事吧？” 段一刀只回头看了一眼，继续搭箭拉弓道，“放心，他轻功好，死不了。” 周大富，“……” 第三百二十四章 杀伤力 两道门之间所有的空地，都被挖空，中间就是一个巨大的坑洞，里面立满了削尖的竹子。 一开始还要掩饰，为了不给这群贼人任何缓冲的东西，周二贵叫人把下面的横竹抽走后，整个坑洞就显现了出来。 这次的坑洞相较之前那个，更深，削得更尖，竹子更长。 冲进来的流民大多是些乌合之众，没有当兵的本事，也没有邪教徒的信念，死字当头，都被吓得往回爬，逃得慢的人把路给堵住了，后面的人又怕又急，边哭边骂了起来。 还有些人一言不合直接就在木板子上掐了起来。 韦大也在第二堵墙的墙头上，瞄准跟金少阳打斗的那个大汉，其实他并不擅射。 一箭射出，差一点就射中，不过好在没浪费，长箭正中在另一个瑟瑟发抖的流民屁股上。 不少流民看到里面的情况后，吓得调转头就跑。 有人发现内墙右侧的小路，想从这里上墙头，段一刀见状拿起大刀堵在路上，上来一个砍一个，后面的几个徒弟也跟在后面把流民给打了回去。 “师傅，这里地方太小，咱们去大门口！”季明提议道。 砍完最后一个人，段一刀举起大刀喊道，“乡亲们，跟着我一起冲！” 段一刀带着季明，二锅头，狗娃子，赵铁匠，带头开路，不少拿着家伙的村民就等这一刻，跟着他们一齐冲了出去。 赵铁匠跑在最前面，一上来就祭出了大杀器，那盒子铁针，至少中了八九个人。 后面的人挥舞着大刀跟斧头，大喊着朝流民砍去。 周大富见状，拎起大刀同宋月华道，“大丫，这里交给你，我也要下去同这伙人拼命！” “大富叔！” 宋月华喊道，“射箭分心，我管不了这么多！” 周大富想想也对，于把宗义找了过来，大声道，“墙头上所有人听着，接下来宗义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好好配合，要是有不听话的，就别在村里待，记住了！” 说完，周大富也下了墙头，往外面冲。 宋月华看向宗义道，“好好干，别让人上来。” 宗义，“……” 要是让人上了第一道门的墙头，第二道墙也就守不住了，宗义找来刀小意，跟几个汉子，把一块五百来斤重的大圆石推过来堵住侧面的小路。 村里人能打的人都出去了，他现在要守好墙头，就不能让任何一个人上来。 “义哥儿，那村里人想回来怎么办？”刘山炮问道。 宗义看了他一眼回道，“要不，你堵在这里？” 吓得刘山炮连连摇头。 尖竹坑里的两个还在缠斗，金少阳好几次差点掉下去，大汉也快坚持不住了，最后还是韦大射中了大汉的后背，令他分了神，一个没站稳掉进了坑里，尖竹穿过他的大腿根部。 金少阳打算趁机要了大汉的命。 就在此时，门外飞身进来一个灰衣男子，那人几招过去，金少阳也差点掉进竹尖坑，刚起身，就见那男子举着大刀劈头砍来。 命悬一线之时，那灰衣人刀锋一转，一个翻身朝着后面砍去，金少阳迅速调整身形，定睛一看，灰衣男子与季明交上了手。 两人交锋间，大刀砍出了一连串火星，金少阳注意到之前的大汉正在与韦大缠斗，大汉的背上插了两枝箭，大腿处也受了伤，现在明显韦大占优势。 稍加思考，金少阳就跳到季明与灰衣男子中间，加入到两人的打斗之中。 “二打一，可真不要脸！”灰衣男子冷声道。 季明笑骂道，“打的就是你这个蠢货！” 说完衣袖一挥，里头的石灰洒了出来，别说灰衣男，就是金少阳也被波及到。 季明趁机连着几刀过去，灰衣男子飞身后退去，一个踩空，被竹刺刺穿了脚板，那人也是个反应快的，踩着一具尸体借力，活生生把脚从竹刺上拔了出来。 季明扔给金少阳一个小瓶后，让他滴在眼中，又从腰后抽出一把匕首，朝着灰衣男子掷出，那人身形灵巧，但毕竟受了重伤，匕首还是划破了他的脖子上的皮肤。 金少阳滴完药，眼睛终于可以睁开，就见灰衣男子躲过了匕首露出了破绽，正欲飞身上前了结他的时候，季明拦住道，“别管，他死定了。” 灰衣男，金少阳，“……” 季明好心解释道，“刀上抹了七步毒，七步后他必死无疑。” “卑鄙，无耻小人……”灰衣男子激动地骂了起来。 季明指了指后面道，“三师哥，去帮帮师傅吧。” 金少阳把瓶子砸在季明身上后，瞪了他一眼才飞身离开。 季明接过瓶子，又塞进了怀里，看着灰衣男子问道，“你们哪个将军属下的？” 灰衣男子闭嘴不言。 冲出去的村民跟流民打成一团，这些人里面，有不少熟悉的身影，赵铁匠，周大富，马爷，竹爷，宋大，宋二，马勇，任大海，石大山，毛大个…… 几个老爷子，在下面挥着柴刀，看得宋月华心惊胆颤，低声交待柳雪，一定要重点帮几个老爷子打好掩护。 柳雪轻嗯一声，搭上一枝长箭。 突然，下面有个特别引人注目的存在，宋月华仔细看去，眉头一皱，赵铁娘竟也混在了里面。 这丫头什么时候也混进去的！ 赵铁娘左右各持着一个大弯刀，细看下，鞋子那里偶尔也闪着光，看着她如同绞肉机一样，几个凌空翻身，所及之处的流民无不被创伤，宋月华原本提着的心，又微微松了些。 分神之际，一个男子从地上暴起，正欲偷袭赵铁娘，高处射来一支长箭正中了他的腹部。 宋月华看向旁边，就见竹青青正在往弓上重新搭箭。 感受到宋月华的目光，竹青青朝着她笑了一下，“宋姐姐，我也一起帮忙。” 既然有本事，宋月华也不多说什么，只感慨道，“她这身装备挺有杀伤力的。” “小福画的，姑父做的。”竹青青道。 赵小福？ 宋月华轻嗯了一下，视线转到下方，瞬间心脏猛地提了起来，“马，马虎！” 下方的马虎正拿着一把柴刀挥砍，宋月华脸都吓麻了。 这个小王八蛋！ 第三百二十五章 结束 就在这时，后面一个流民趁其不备，举起一块大石头，朝着马虎后脑勺砸去。 竹青青吓得大喊了一声，宋月华接连射出两箭。 等马虎反应过来要往旁边躲时，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宋大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扑过去抱住马虎，把人给护在身下，那块大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的背上，宋大猛地朝着地面吐出一口血来。 “宋大叔！” 马虎大喊一声，赵铁娘注意到他那边的情况，投掷出几把飞刀，正中了几个流民的后脖颈，趁着这个间隙，她赶紧来到了马虎旁边。 宋二也跑了过来，扶起宋大后，看了两人一眼没有说话，默默地把人拖到角落里。 “大哥。”宋二喊了一声。 宋大嗯了一声。 “没死就好，现在村里进不去，咱们先躲在这里。” 看着宋大满嘴鲜血的样子，马虎红了眼睛，捡起一把大刀，发了狠一样朝着流民砍去，赵铁娘怕他出事，只好跟在他的附近。 像段夫子还有季明这种练家子倒是不必担心，真正危险的是村民，宋月华得聚精费神的盯着所有人的周围，时时刻刻在心里做预判，尽量避免再出现马虎这种情况。 “师傅，我帮你盯着右边那几个。”柳雪道。 宋月华嗯了一声，她现在不敢松懈半分，即便整个右手已经拉出血了。 宗义看到后，叫来王黑蛋跟刘山炮，附在他们耳边说过后，二人顿时面色变得铁青，刘山炮结结巴巴道，“宗……宗管事，这样不好吧……” 王黑蛋攥着拳头没有说话。 宗义道，“这群人进来，咱们村能留下一个活口？人家奔着灭你们满门而来，你还在这里考虑好不好？” “我去！” 王黑蛋咬着牙道。 等二人离开后，宗义找到刀小意，让她搬了好几块石头，最大的那一块差不多能有百来斤。 刘山炮带来了一个木架子，两个大粪瓢，还到杨木匠家借用了一套工具，两人敲敲打打了许久，终于做成一个简易的投射的装置。 王黑蛋挑着箩筐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面色白得跟鬼一样。 宗义把箩筐绑在一端，让刀小意把那块大石头放在另一端，把箩筐里面的东西放好后，再把另一端的石头推下去，长杆一端的东西就飞射了出去，散落在那一群流民的身上。 “宗管事，你扔过去的是什么？”刀小意只顾着扶住石头，没有看到。 宗义看着远处，笑着道，“自然是好东西。” 之前点着的火被灭了，一众流民只知道自己被什么东西砸中了，但不知道是什么，感觉软软的，也没有受伤，抓着那东西摸索了起来。 突然，人群中有人喊了起来，“人手！啊！是人手！” 接着又有人喊了起来，“是脚，是人的脚！” “人头砸到我了，人头……” 不少流民都吓破了胆，无论那个黑衣青年人怎么叫喊，后面的人都吓软了腿不敢上前。 除了刘山炮跟王黑蛋，没有人知道他们干了什么。 没有往前冲的流民，村民的压力骤减，打得流民节节败退。 村里人虽说不是练家子，但这段时间也是跟着段夫子，还有几个徒弟练过的，而且自从灾荒开始，在村里只要干活就有饭吃，比起饿了不知道多少顿的流民，在力量上，村里人就压了他们一头。 黑衣青年见这群流民大势已去，令人撤退。 村里人还欲追上前，周大富蹲在地上，面色苍白地喊住了村民。 “回村，关门。” 这次的回击，村里的苗小二，史工，蔡田田，宋大，周大富全部受了重伤，抬进村的时候失血过多，都晕死了过去。 周二贵让人把他们都抬到大屋里面去，宗义带着几个没受伤的人一起收拾死在陷阱里的流民。 族里的大屋里面，全部都是伤员，有轻伤的，也有重伤的。 药粉全部都备好了，妇人在外头熬药，喜婆婆在里屋跟蓝婆婆，还有赵豆豆一起处理几个重伤患者的伤势。 赵豆豆？ 宋月华一把把人拎住，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帮忙啊！”赵豆豆理所当然道。 还是蓝婆婆同她解释，“豆豆跟着喜婆子学了许久，手上功夫过得去，东家，你放心吧。” 宋月华这才把人放开，过去看了看周大富的伤势。 周大富的胸口被人砍了一刀，伤口虽然不重，但失血过多，整个人抬进来的时候血淋淋的，林氏一直咬着下唇，眼泪流个不停，还是得憋着不让自己哭出声，守在旁边，默默地帮忙处理周大富的伤口。 相比之下，宋大的媳妇刘氏蹲在外头哭天抢地，宋二一脸嫌弃，让自己媳妇曾氏把人给带了回去。 宋二看到宋月华的时候，眼中满是疲惫，轻点了下头就走了。 “师傅，”柳雪把人拉了过去道，“你的伤还没处理，怎么就乱跑。” 说完把宋月华拉到一旁，处理起她手上的伤口。 宋月华这只是轻伤，消过毒后，上些药粉，用布条缠起来就行了。 “阿爹，你这血怎么止不住！” 宋月华看去，是赵小福跟赵铁娘的声音。 赵铁娘还没来得及卸下身上的利刃，宋月华细看去才发现，赵铁娘身上穿着软甲，手上两柄能环住人的大弯刀，鞋尖处也是安着弯刃，膝盖，肘关节处都有弯刃。 如同一个人形绞肉机，宋月华心想，这姐妹二人都挺厉害的。 赵铁匠眼神不再如往常般木讷，只笑道，“小福，这次，阿爹护住了你们。” “阿爹……” 宋月华拿过布条，随手给自己扎了起来，然后跟柳雪说道，“你去赵叔那里看看，我自己来就好了。” “师傅，你这手可千万别沾水。”柳雪嘱托完，拿上药粉就去赵铁匠那里帮忙。 大屋里面，隐隐的啜泣声，轻嘶声不绝于耳，宋月华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干脆回去看看大小宝。 门口处也坐了不少人，大家受的都是轻伤，马爷跟竹爷在相互包扎伤口，马爷绑好后同竹爷道，“酒能止痛，咱俩喝一点，保证明天就能好。” “受了伤哪里能喝酒，别乱来。”覃秀秀过来把伤药放下，接着把酒碗给端走了。 马爷伸着手哎了好几声，竹爷笑道，“被管了吧。” 宋月华问道，“两位伤得不重吧？” 马爷哼笑道，“没事，要不是为了救这老头，谁能伤得了我。” “胡说！”竹爷立马反驳道，“明明是老子为了救你。” 两老头就这事争吵了起来。 看来确实伤得不重， 今天晚上受伤的人数有些多，段夫子倒是没有什么问题，而且季明跟韦大还逮到了两个有本事的，宗义过去审问了，想来应该能问出点东西来。 这群人的来历，宋月华也很好奇。 第三百二十六章 西墙受袭 回到家时，天已经微明了，宋月华从大院里把大小宝还有易夫子，谢瑜给接了出来。 大宝一凑上前就问道，“大姐，你去打坏人了吗？” 宋月华道，“对的，大姐跟大家一起保护咱们村子。” “那下次，我也要去。”大宝道。 “那等大宝长了本事再去。”宋月华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 小宝拉过宋月华的手问道，“大姐，你受伤了，痛不痛？” “不痛，破了些皮而已，很快就会好的。”宋月华道。 回到家后，谢瑜道，“宋姐姐，我跟易夫子商量好了，今天还是正常讲课。” “你们昨天晚上都睡了吗？” 昨天晚上所有人都躲了起来，应该都没睡好，其实放一天假问题也不大。 谢瑜笑道，“后半夜扛不住，跟大小宝一起眯了一会，今天上课不强求，想来的，自己过来就行。” 宋月华点点头道，“你同里正爷爷说一声，他会跟村里人说的。” 这时候，蓝婆婆也回来了，她同宋月华道，“王黑蛋病了，好像还挺严重的，整个人又是发烧又是胡言乱语的，王老头叫了几个人抬给喜婆婆看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宋月华皱了下眉，王黑蛋一直在墙头上，她记得这小子没受伤啊。 “蓝阿婆，您回去歇一天吧，家里也没什么活，正好回去补补觉。”宋月华道。 蓝婆婆摆了摆手道，“东家跟大伙一起打退贼人，我们一晚上什么力都没出，再累也没得你们累，东家去补个觉吧，我收拾收拾院子，就去做些吃的，等你醒来正好能吃。” 既然如此，宋月华也不多言，她确实有些困了。 原本想着这一觉能睡到自然醒，结果不过正午，村里又敲起了响锣声。 宋月华蹭地一下起来，背上弓箭就跑，段夫子也听到动静，两人一起朝着村口跑去，跑到半道上，张二牛迎面过来道，“不是在村口，在西边！” 当时整个村子都建了围墙包了起来，只留了村口一道大门。 宋月华问道，“还是昨天晚上那伙人？” “应该是的，还好四边都搭了高塔，不然被人打进来都不知道。” 张二牛道，“西边是一片水塘，原本有水塘隔着，现在水干了，里面尽是些又臭又烂的淤泥，我就想不通，这些人打算怎么过来。” 两人往西边跑去，等到过来时，围墙已经被砸裂了一大块。 当初修围墙的时候重点修的是村口那一片，西边这里有这么一大片塘护着，因此围墙修得也要薄弱些，这才被人有了可趁之机。 不知道对方的投石机是什么量级的，要是再来几击，就算不坍塌也得打出个大洞来。 不远处围了八九个村民，众人见到段夫子就有了重心骨，忙问道，“段夫子，我们该怎么办啊？” 宋月华道，“在村口看守的人手不能少，段夫子，你快些去把床弩拿过来，我们在这边守着。” 现在宋月华想的是先把对方的投石机给破坏掉，对方也是流民，如果单纯硬拼，村里人并非拼不过。 段一刀刚应下，马上察觉不对劲，问道，“就我们两个？” “对，就我们两个。”宋月华道。 西面的水塘虽然干了，但里面全是烂泥，河道都干了，也不知道这里怎么还不干，但这对于村里人来说是有益的，对方不好过来，就进不了村，那为什么还要搞这个？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声东击西。 虽然不敢百分百确定，宋月华只能赌一把了。 段一刀心里有疑问，但还是赶紧去办事。 人走后，宋月华爬上了高塔，朝着远处看去，水塘的对面有不少人，不远处有个大件的东西，想来应该就是投石机了。 宋月华算准射程，瞄准了投石机旁边那个人，一箭过去，一人倒地，几个流民慌乱了起来，其中更是站出一名黑衣男子，走上前，即使隔上这么远，宋月华也感受到了那人的愤怒。 打到我家门口来了，你生哪门子气！ 宋月华瞄准后再次松箭，那人轻轻松松躲了过去。 昨晚那名黑衣男子，拿出弩弓朝着外墙射出一根长箭，长箭的后端绑着绳子，后面的人拉着绳子。 看到长绳的那一刻，宋月华顿感糟糕。 黑衣男子纵身一跃，踩着长绳飞身过来，宋月华平复心绪，接连射出5箭，其中4箭被黑衣男子躲过，只有一箭射中他的胳膊。 即便如此，还是阻止不了此人，来到西墙翻身从打破的缺口处翻身进来。 下面的村民见此人这般身手，一时间吓得不敢上前。 那人也没把几个村民放在眼里，而是跳着跃到高塔上，一把抓住宋月华，狠厉道，“总算抓住你了！” 当时搭建高塔的时候，想着够一人站立就足够了，因此空间并不大，宋月华朝着那人，一腿踢了过去，不出意外被人避开。 等到宋月华抽出匕首往他脖子刺过去的时候，那人用小臂挡住。 挡到了，但没能挡住。 匕首的轨迹也偏了些，把男人的脸上画了好大一道豁口，连着嘴角，从翻开的皮肉还能看到露出的牙齿。 男子瞳孔震了震，似乎没有料想到宋月华的力气这么大，避开她的所有攻击，朝着她的身上点了几道穴位后，宋月华只觉浑身发麻，两腿一软就要倒下。 要是倒在这里，估计就是死路一条，宋月华凭着仅剩的气力，往后一仰，从高台上掉了下去。 预估中的撞击感没有袭来，高塔下的几个村民围在一起，接住了宋月华，还有几个村里人挡在宋月华面前，就连胖婶也颤抖着腿，举着一根粗树枝站在她的面前。 “别，别过来，我们这么多人……”胖婶吓得声音发抖。 村民见识过这人飞天遁地的本事，心中自然害怕，而且那黑衣人刚一落地，刀锋上的寒光射在村里人的脸上。 宋月华浑身还在发软，猛地一咬舌头，刚回几分力气，就猛地把面前几个村民扑倒，一个滚身，把黑衣人的注意力带到另一边，胖婶大喊了一声大丫，跑过来要挡住黑衣人举起的刀。 眼看胖婶要死在那人的刀下，宋月华脑子一热，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跳起身，抱着胖婶转了个圈，黑衣人举起的大刀在她的背上狠狠砍了一刀。 宋月华感觉整个人都麻了，一口热乎乎的血涌了上来，吐了出去。 “婶子，快逃……” 说完这句话后，宋月华眼前一黑，整个人瘫软了下来。 第三百二十七章 交换人质 宋月华恢复意识的时候，就感觉脑袋快裂了，痛得不行。 “大姐！” “大姐！” 大小宝急切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宋月华费力睁开眼睛，就见两小只四眼通红地蹲在炕床前。 “大姐醒了，大姐醒了。”大宝欢欣道。 小宝同他道，“快去叫喜婆婆。” 大宝还是很听话的，马上就跑出去了。 没一会，柳雪跟蓝婆婆都跑了过来，蓝婆婆连忙问道，“渴不渴，要不要喝些水，还是想喝些粥。” “水吧。”宋月华道。 蓝婆婆急忙出去拿水，柳雪不过一眨眼，眼眶就湿了，“师傅，你都昏睡了十天。” “大伙没事吧？”宋月华问道。 柳雪点了点头，接过蓝婆婆端来的小碗，一边说话一边给宋月华喂水。 那日宋月华挨了一刀后，胖婶也吓晕了过去，就在黑衣人准备再下手的时候，段一刀赶了过来，过了两招，黑衣人就知自己不敌，一把捞起宋月华，飞身跃到洞口处。 “你的两个手下，不打算要了吗？”段一刀大声喊道。 黑衣人正欲离开之际，回过头看了一眼，突然大喊一声，“段一刀！” 段一刀闻言，仔细看了那人的脸，紧蹙眉头道，“徐云？怎么是你……你加入了邪教！” “没有，”徐云把刀横至胸前，“没想到啊，你竟还能活着……” 打量了一番后，徐云又冷笑道，“还活得这般风光。” 段一刀不同他说别的，只问道，“那一胖一瘦两人，也是你手下的？” 徐云没有吭声，只道，“还活着吗？” “活着，”段一刀道，“用你手上这个来换。” 说完，段一刀朝着张二牛使了个眼色，张二牛马上意会，赶紧朝着大屋的方向跑去。 徐云拎着宋月华转身，结果她的脑袋砰地一下撞到突起的硬石上，背上的血浸满了整件衣裳。 段一刀按下心里的紧张，嗤笑一声道，“想当初，你徐云也是上阵杀敌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如今刀锋所向竟朝着自家百姓，你就不羞愧吗？” “哈哈哈！” 徐云哈哈大笑道，“段一刀，你倒是一片赤忱之心，可你瞧瞧，公孙将军是什么下场，你现在又是什么下场？你无怨无悔，但我不成，整整6年，我相信着将军，相信着朝堂，相信着清者自清，只要拼命就能有成就，结果是什么？沦为他人替罪羊，成为权谋游戏里的牺牲品……” 段一刀双拳攥得发白，气愤道，“你恨什么人，怨什么人，尽管去杀，你现在围攻一个村子，指使一群流离失所的百姓，去打另一群百姓，你又算得上什么好东西！” “我确实不算什么好东西，可要想立足，谁不是踩着另一群人的尸骨才能建功立业。” 徐云眼中闪烁着冷光，“段一刀，你也加入我们，以你的本事，守在这种地方，虚度一生才是可惜。” 段一刀盯着他片刻才道，“你想当反贼，就凭你们三个人，不对，你们背后还有人，是谁？” 徐云显然没有回答的打算，只摇了摇手上的宋月华道，“想要换这个丫头，再给我2000斤粮食。” “两个人换一个人，别不知足，”段一刀抽出两把大刀厉声道，“你既然知道我的本事，应该知道，我若铁了心要杀你，那你必死无疑！” 张二牛带着村里男人把那一胖一瘦两个人都带了过来。 “人带来了，快些把大丫给我放下！”张二牛在一旁颤着声喊道。 段一刀擒过两人往徐云的方向前去道，“这两个身手不算差，二换一，你他娘赚大发了。” “站住！”徐云喝道，“别动，让他们自己过来。” 说完，徐云举起宋月华朝着远处一扔，段一刀飞身过去接，距离有些远，虽然接到了，但还是磕到了脑袋。 接住宋月华后，段一刀大喊了一声张二牛，然后把人小心地放到地上，随即起身去追徐云。 当时村口也受到了流民的攻击，确实是声东击西，这次来的人不算多，不像昨晚那般气势汹汹，没有撞门木但有投石机。 村口的墙头被砸出一个大坑，季明跟金少阳挥着双刀长枪，两人杀到流民的后方，把投石机砸得粉碎，还有一些流民不死心，围在墙在，用斧头，大捶肉身攻门。 村里人都聚到第一堵墙的墙头处，往下头砸石头，射箭，人来得越多，死伤越严重。 两方就这样僵持着，然后，宗义架着锅在墙头煮金汁，朝着下方的人泼去…… 说到这里的时候，柳雪捂了捂嘴，又捂着胸口道，“总之，那群流民受不住，被恶心到了，见自己阵营大势已去，后面也就跑了……” 说完，柳雪连忙起身，跑到外头去干呕了起来。 宋月华，“……”宗义此人有大才啊！ 原本在讲课的谢瑜跟易夫子，夏娘子，在听到宋月华醒来的消息后都跑了过来。 易夫子被蓝婆婆拦在外头，只敢惦着脚朝里面看了两眼。 夏娘子握着宋月华的手，激动道，“姑娘，你可醒了，背后还痛吗？” “好多了。” 夏娘子没忍住，拉着她的手说了好一会，看到背后站着的谢瑜，意识到自己失态，马上站起身，让小瑜过去说话。 谢瑜眼神颤动，哽咽着声音道，“宋姐姐……” “好啦，”宋月华摸着她的手道，“我这不是没事了嘛。” 谢瑜点着头，又揉了揉眼睛道，“宋姐姐，我把阿爹叫来帮忙吧。” “不用，我们要守着桃源村，他们也要守着溪南村，每个人都有自己要保护的村子。”宋月华温声道。 宋月华醒来的消息，村里人很快都知道了。 大伙都想着过来看了她一眼，但毕竟是姑娘家趴在炕床上，只有女人进来了，来的人也不敢待太久，怕扰了她歇息。 胖婶一见到宋月华，就握住了她的手，哽咽道，“大丫，婶子这条命是你救的。” “婶子，是你们救了我。”宋月华道。 当时要不是村里人在下头接住，她掉下高塔的时候，身体没有半分防备，要是一个不稳，脖子一扭，当场就断气了，就算不断气估计也落不得好。 后面，面对徐云的时候，大伙又挡在她的面前，确实令宋月华没有想到。 胖婶以前总喜欢用她家种的豆角子换她的酸菜，占起小便宜来，一个比一个厉害，没想到，在那种时候，他们都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刚好林氏过来了，胖婶又说了好些话才回去。 第三百二十八章 硬骨头 林氏看上去憔悴了不少，宋月华问起周大富。 “你大富叔早就醒了，不过伤得有些重，怕是得养上一段时间，宋大也醒了，喜婆婆说他受了些内伤，也是要养养。” 林氏说完眼眶一红，继续道，“苗家跟史家那两个小子没了，蔡家那个还没醒，也不知道挺不挺得过来……” 苗家只有苗小二跟他爹苗大壮两个人。 苗大壮年轻时候伤了腿，成了瘸子，所以这次退敌，苗家就由苗小二守村。 至于史工一家，一个老娘带着一个妹妹，还有出嫁的姐姐，带回来两个小侄子。 整个史家就史工这么一个男人，结果也这么没了。 这两个人在大屋里挺了两天，后面实在是没有扛过来，明明还都是十七八岁的壮小伙子…… 在宋月华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村里办了两场白事，杨木匠连夜打了两口棺材，把人给葬了。 最近这段时间村里气氛很低迷。 第一次对抗邪教那次，村里别说出人命，就连受重伤也是没有的。 直到这一次，才让人认识到灾荒年间，人命如草芥。 林氏说到这里的时候，抬眼看着宋月华道，“村里人都盼着你早些醒，整日过来打听，现在你醒了，大伙知道肯定高兴。” “族里开了会，往后苗家跟史家就由村里养着，只要村里有一天粮，就给她们吃饱一天，这事公爹特意让我告诉你一声。” 宋月华点点头道，“应该的。” 苗小二跟史工是为了村里才没了的，村里自然不能亏待了他们家人。 宋月华动了动身子，觉得有些发麻，一躺就是十多天，血都流不动了。 喜婆婆过来后，给她换了药，又拿来药包让蓝婆婆熬给宋月华喝。 处理完后，宋月华才发现大小宝两小只一直蹲在床头，眼巴巴地盯着她。 “别怕，大姐平日里不喝酒，不熬夜，一定会快快地好起来的。”宋月华安慰道。 大小宝轻轻地点着小脑袋。 就在宋月华想着怎么安慰两小只的时候，段夫子也来了，刚准备进来，就被蓝婆婆给拦住了。 “有什么话在外头说，里面也听得到，东家是大姑娘，你这么大年纪了，就不能注意点。” 段夫子第一次这么憋屈，反驳一句，“我也没这么大年纪！” 宋月华忍不住笑了，大小宝眼神一亮，神色也明朗了几分。 段一刀没办法，只能蹲在门口同她说话，“老子差一点就弄死徐云那孙子了……” “他们三个到底是什么来头。” 宋月华问道，她就想搞清楚，一个当兵的，怎么就盯着一个小村子不放。 原本段一刀是公孙将军身边的亲兵，徐云原本也是亲兵，不过后面犯了错，被罚去当了小兵，此人被降之后，又一步一步地从小兵往上爬，升到了伍长。 段一刀被押回京论罪的时候，徐云还是伍长，没想到几年不见，中间发生了这么多事。 徐云上头的什长犯了错，拿他顶罪，被关了整整6年，还是他伙同几个同样被冤下狱的兵卒，一同越狱才得以重见天日。 “只要是个当兵的，就能弄出投石器跟撞木还有云梯出来吗？”宋月华问道。 而且，能隔着那么远，把箭射到墙上来，这个射程，宋月华怀疑是弩弓。 “怎么可能，我就弄不出来，”段一刀连忙否定道，“徐云当时被罚作小兵，就是因为他擅自把攻城器械做了修改，他确实很有本事，但这一行为越俎代疱，不得不罚……” 宋月华重重地叹了一声，问道，“他还会来吗？” “姑娘，徐云此人野心极大，他连着攻打了两波，咱们这块硬骨头，他早晚要下嘴的，不过这两次他的损失较大，一时半会不会轻举妄动。”段一刀分析道。 宋月华轻嗯了一声，“他要想当贼王，手下就必定要养着这么些人，这几日白白损了这么多人，一粒米都没捞着，他定是要从旁的地方找补回来的。” “没错，”段一刀道，“张如山也是这么说的，他要养的人不在少数，一些小村落里的存粮根本就不够，那他肯定会想办法做一票大的。” “据季明打听回来的消息，最近有不少行商进城避祸，候五那边也传来消息，县城里四处转悠着不少陌生人，估计是想打哪家富户的主意。” 说到富户，宋月华想起了金员外，于是问了一嘴。 段一刀道，“金员外走了，金家只有金少阳的姨娘在。” “她一个人守着一个金家？”宋月华问道。 段一刀摆了摆手道，“不必担心，那女人不会有事的。” 宋月华，“……” “既然到了县城，不如直接报官。”宋月华道。 徐云等人本就是逃犯，县令拿下他理所当然。 段一刀道，“这个事，已经叫人给县令传了信，不过我看还是别太指望燕县令。” “至于这么没用吗？都杀到家门口了，燕县令还稳得住？……”宋月华喃喃道。 从外头端粥进来的柳雪问道，“你们不是把宗义也叫过去商量吗？他也没法子。” 门外许久没有吭声，半天，段一刀才道，“那小子尽出些馊主意。” “什么馊主意？”宋月华有些好奇。 段一刀纠结了许久才开口道，“那小子提议趁着他们动手的时候，给县令也来上一棒子，把当官的人扯进来，徐云就别想活了。” 宋月华点点头道，“这事想做成，确实不容易，县令身边的人明显不是吃素的。” 段一刀，“……”你还真敢想啊！ ”我们几人商量了许久，也没拿出个主意，这事多少同公孙将军有关，我便同去了一趟溪南村，想同谢锋商量，谢锋不在家，倒是谢老三听闻后，让我们暂时别有动作，他有法子对付徐云。”段一刀道。 “什么法子？”宋月华问。 段一刀道，“不知道，谢三说得暂时保密。” 宋月华，“……” 谢安那小子主意最多，但真要这样让她不闻不问肯定不成。 段一刀站起身道，“姑娘，不管谢三能不能干成事，但凡那个徐云还敢在咱们面前露脸，我一定提着他的脑袋来见你。” 柳雪道，“段夫子，你得先把身上的伤给养好，血还没止住整日四处跑，这得什么时候才能痊愈。” “你受伤了？”宋月华道，“伤到了哪里？严不严重？” 段一刀不当一回事道，“都是些皮肉伤，不碍事。” 一旁的大宝道，“流了好多血。” 小宝点头道，“痛得夫子直叫唤。” 段一刀，“……” 宋月华有些无语，只得道，“他一时半会打不过来，正好给了咱们时间，村子需要休养生息，趁这段日子把村里的围墙再修一修，稳妥作战，你这么大年纪，就别冲动。” 段一刀愤愤道，“我还没那么老！” 宋月华伤得很严重，不怎么敢动弹。 第二天听说段一刀扛着两把大刀去找徐云报仇的时候，她一时间气得牙痒痒，人跑了，追都追不上。 第三百二十九章 大白馒头 又过了些日子，宋月华才敢翻身，段一刀人没回来，信也没有一封。 狗娃子，二锅头一个个都轮流过来看望她，柳雪把大院里的腊肉排骨背了许多下来，一天三顿都给宋月华做肉吃。 吃了十多天的肉，宋月华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还能坐上许久。 喜婆婆给她检查完伤口后，季明忍不住感叹道，“你这身体底子是真强，大富叔没你严重，恢复得还没你快，蔡田田也没你严重。” “蔡田田醒了吗？”宋月华问道。 差不多快一个月了。 季明点了点头道，“醒了，只是往后身子骨都不会大好。” 说完，季明捏着下巴，盯着大小宝道，“这两个也太圆了，让他俩少出门，多晒晒。” 宋月华也顺着他的眼神看了过去，这段时间大小宝整日里跟着她一起吃，顿顿吃肉。 尤其是大宝，吃得可多了。 “要不，你把这两只带着多练练吧。”宋月华道。 季明点点头道，“可以，晒黑点，练瘦些，不然跟两个大白馒头一样。” 等到季明离开，大小宝都没有说多话。 宋月华把两小只招过来道，“最近跟你们四师哥多练练，知道吗？” 大小宝乖乖点头。 “这么乖？”宋月华笑道。 小宝委委屈屈道，“我想保护大姐。” 大宝也道，“我也想保护大姐。” 宋月华不能弯腰，只能把两小只的脑袋捧到面前来亲。 五月份了，干旱还在持续。 族里的粮食吃得差不多了，村里人一时半会还不会饿肚子，甘家几万斤粮食，季明按人头一人50斤，足够吃到明年。 明年无论如何也该下雨了吧，宋月华心想。 等到背上结了痂后，宋月华终于可以四处走动，隔壁学堂还在上课，小翠在外头清扫路面，见到宋月华后，赶紧停下手里的活，跑过来问道，“东家，你的伤可好了些？” “好多了，所以出来走动走动。”宋月华朝着学堂里面看了一眼，“都出去了吗？” 小翠点点头道，“丁婶子跟文婶子在大屋里头干活，夏娘子在灶房里头忙活。” 宋月华准备去找周里正。 “东家……” 小翠低着头，抠着扫把杆，小声道，“我也能在学堂练些拳脚功夫吗？” 宋月华有些诧异，小翠竟会想练武。 其实，现在村里是这么个情况，别说是小翠，任谁想学练武，想射箭，宋月华都不会拒绝。 “可以，我到时候跟段夫子说一声，让他找个人带着你。” “嗯，多谢东家。”小翠低下头轻声道。 大屋的前院是很一块很宽敞的空地，现在这里树了一排的靶子，村里人都在这里练习射箭。 周里正跟竹篾匠还有马爷，都在里屋里修长箭。 “下次你们两个老的就别再逞强了，还当自己年轻人吗？”周里正开口道。 马爷也不介意，哈哈笑道，“周老头，你是不是嫉妒我们，不用管事，可以冲到最前头跟那群贼人拼命？” 每次高塔敲锣，周里正的首要任务便是带着村里的妇孺老弱藏起来。 这也是在做最坏的打算，以免贼人入村，一个个像地里萝卜似地被人白白砍了。 可这人一多难免争吵推搡，耽误时间。 所以，这时周里正的存在显得尤为重要，他一句话下来，没有人敢不张眼，在这会儿同他呛声。 虽然如此，村里也有几个不听话的，每次村口锣响，马爷跟竹爷扛着柴刀就跑到村口，这两个跑得比年轻人还快。 周里正对这两老头是真的没有办法。 门口被敲响，三人看了过来。 周里正惊喜道，“大丫！你怎么过来了！” “能走这么远吗？伤口好些了没？”马爷连忙站起来问道。 竹篾匠笑着拉了张凳子出来。 “好多了。”宋月华笑了笑，坐过去一起帮着修竹箭。 “这几日，听说又来了几拔流民？”宋月华问道。 周里正点头道，“没错，就是些普通的流民团伙。” “咱们之前对抗过邪教，又打过那个兵头子，这几拔流民不算什么，”马爷开口道。 宋月华点点头，这事跟打仗稍有不同，别人不想占你的地盘，只想着抢粮吃饱，自然也就没那么多耐心，如果只是流民问题倒不大，两层墙加上陷阱对付流民绰绰有余，最怕的就是碰到了像邪教或是徐云这种兵匪。 周里正又道，“西边的围墙，还有东边四处的围墙，全部重新加固了，陷阱重新修好没有改动，这个东西你是行家，还是按你之前的来。” 既然都弄好了，暂时先不要动会比较好。 宋月华这次特意找过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同周里正商量道，“周爷爷，深井里头的水位降了许多……” 所有人的手都一顿，现在多数人都靠深井里头的水活着，要是连深井都不出水了，不管有没有流民都只能等死了。 周里正神情变得有些茫然，瞧着门外，久久没有吭声。 “若只是吃水，还是能满足的。”宋月华连忙补充道。 周里正点点头，无奈道，“晚些时候村里开个会，每户每日用水量再减一减。” 现在村里差不多400多人口，每人节约一点，水井下降得慢一点，才能坚持得更久，活下来的机会才更大。 就在这个时候，刀小意顶着一个大筐子到了这里，一见到宋月华就激动道，“东家，你好了啊……哎呀……” 宋月华连忙起身帮她扶住，“这么大个筐，你用头顶受得住吗？” 两人把筐子放下来后，里头全是箭头，“这是……” 还是竹篾匠说道，“这都是赵铁匠用回收后铁器重新回炉练成的。” 不必多说也能知道是从哪里回收的。 宋月华坐久了就觉得背后刀口有些痛，于是站起身来，到院子里看人练习射箭，原本应该上课的竹青青也在那里。 “不上课吗？”宋月华问道。 竹青青放下弓箭认真道，“只有练好了，才能保护大伙。” 如果没记错，竹青青才9岁，以她的准头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宋月华现在不方便拉弓，只能站在竹青青后面，扶正她的姿势，附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放松，眼睛盯着前面，把箭矢想象成为身体的一部份，朝着靶子的中心……” 竹青青绷紧身子红着脸，傻傻地直点头，松弦后的箭朝着旁边的靶子射去。 宋月华，“……” 还是别教了，自己就不是能给别人当师傅的料。 一时间宋月华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宋姐姐……”竹青青抬头道，“以后也能跟你学着射箭吗？” “当然可以。”宋月华笑道。 第三百三十章 嫉妒 从大屋出来后，宋月华又去看望了周大富，他的伤好多了，人也恢复了不少，不过现在干不得重活。 “我伤得没你重，养养也就好了。”周大富道。 林氏在一旁开口道，“他是不重，还想着去村口呢。” 周大富被噎住了，宋月华无奈笑道，“村里那么多人，大富叔还是养好身子重要。” 从周家回来后，蓝婆婆急忙迎了上去，问道，“没事吧，快去躺着，别让伤口裂开了。” 回到家后，宋月华重重地叹了一声。 井里的水少了，但还够用，族里的粮少了，村里人后面自己买了不少粮，囤的粮暂时也够吃，但不得不说，这一切都了红线上。 什么时候下雨，什么时候才能有活路，这都旱了快一年半了。 要是今年还不下雨，那接下来，就很难活了…… 直到月底的时候，段一刀终于回来了。 整个人风尘仆仆，看上去瘦了不少，到村尾后，他直接来了宋家。 宋月华让蓝婆婆给他打了水，还熬了米粥，段一刀一坐下就说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那伙人散了，坏消息是，徐云三人跑了。”段一刀重重地叹了一声，“谢安那个混小子，估计一开始就是打的这个主意，他压根就没想弄死徐云。” 宋月华给段一刀倒了杯水，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当时段一刀离村后，第一时间就去溪南村找谢安，他的心里惦记着要弄死徐云，不给个准信，他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谢安得知了他的来意，举着黑棋轻轻放在棋盘上，问道，“我朝对于山匪是何态度？” “遇之则杀。” 谢安点头道，“正是，遇之则杀，不遇不杀，区区山匪挑不起上面的兴致，那便给他们来盘大菜。” 说完，手中的黑棋落下，谢安笑道，“敌国内应者，结民成军者，虽远必诛。” 相比之下，段一刀觉得宗义可太善良了，人家最多想着给徐云安个谋害县令的罪名，这小子直接就是把人打成敌国探子。 “你要怎么做？”段一刀问道。 谢安手指间翻动着棋子，轻笑一声道，“这个嘛，我自有法子，倒是段夫子你，再问就不合适了……” 段一刀，“……” 虽然打听到了谢安的计划，可段一刀还是不放心，这之后，他费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好不容易找到徐云的藏身地。 段一刀没有谢安的耐性，也不想配合谢安的计划。 他只想趁人不备，要了徐云的狗命。 宋月华背上的那一刀，他得亲自讨回来。 不过半个月的功夫，徐云又聚来了不少手下，毕竟人多势众，段一刀准备好好筹谋一番，先是探听到徐云下面有个二把手，正是之前邪教成员，这也能解释之前攻村时，他们能做那些准备。 后面打听到徐云每隔几日就会换一处落脚点。 守了三天，终于叫他找着机会，当天晚上，段一刀溜进了徐云准备落脚的破屋里，趴在横梁上，只等人进屋后，一击毙命。 就在段一刀等待的时候，谢安那里下了棋子奏效了。 好巧不巧，就在段一刀准备痛下杀手的晚上，少将军亲自领了人杀了过来。 段一刀见势不妙赶紧溜走了，听说那几天，少将军把整个邪教还有徐云集结的几百号人，全部斩杀。 少将军带走的贼寇尸首的那一日，段一刀特意去看了，虽然相似，但根本不是徐云本人。 就在这一刻，是谁，能骗得了少将军，又骗得了所有人…… 谢安！ 段一刀气愤不已，等他再次来到溪南村的时候，谢家只有谢全一人，谢锋，谢安两兄弟都不在，谢全对此事又一无所知。 段一子憋了一肚子的气，无处宣泄，只能沮丧回村。 “姑娘，我就不该信那小子，是我太天真了。”面对蓝婆婆端上来的粥，段一刀没脸喝。 蓝婆婆这粥煮得香，宋月华让她给自己也倒了一碗。 宋月华搅着粥米，慢慢道，“我只担心，徐云会不会卷土重来，他手上的东西那么多，手下几个人身手也不错，村子要是重新对上他怕是会不妙，上一次，村里搭了好几条命，重伤轻伤的一大堆，我最不想看到的是这个。” “相较之下，他砍我的这一刀，反而没那么严重。” 段一刀这才抬起头道，“姑娘，谢安此人多智近妖，心思不定，绝不可轻易信他。” “喝粥吧。”宋月华道。 段一刀不再客气了，再客气，一罐子粥就全进姑娘肚子里了。 临走的时候，宋月华想起了小翠，顺道同他说了小翠想要练武的意思。 段一刀眉头一皱，“她这么大把年纪，还学什么武？” 宋月华无奈道，“也不是什么过份的要求，就让她试试看呗。” 次日，段一刀让金少阳教小翠几个招式。 金少阳发现这女子，不仅体能差，力气小，跑两步就喘个不行，他终于意识到，师傅这是给他塞了个大麻烦。 “金公子，你尽管说，我会好好努力的。”小翠一眼就看出来，金少阳正琢磨怎么劝自己放弃。 金少阳，“……” 给小翠按排了每日体能训练后，金少阳又教给了她几个招式，就这样练了些时日，小翠的毅力总算是有了些回报。 金少阳在练功的闲暇时间，也会抽空再教上两个新的招式，两人之间虽然保持着距离，但从远处看上去却不是这么回事。 “冯翠华！” 胡金水怒喊着从远处跑来。 近来一段时间，自己媳妇每天回来都满身的汗味，他一问，小翠就说自己在练武功。 当时他就不同意，好不容易娶了个娇娇软软的新媳妇，练武功是想对付谁？ 后面实在经不起小翠的冷战，才被迫答应了。 今天想着自己过来看一眼，没想到就看到了这一幕。 金员外的儿子，无论是身手还是外貌，都不是他敢与之相比的。 这样的人！小翠竟勾搭上这样的人！ 胡金水指着冯翠华骂道，“这就是你说的练武？你的廉耻上哪里去了，还要不要脸了？识了几个字，看不起人，嫁给我委屈你了，我好歹救了你全家，你就这么待我？” “你胡说些什么！”冯翠华气道，“金公子只是比划了几个招式，又没……” 胡金水气得整张脸发红，“金公子？叫得可真亲密，你这个贱货！” “够了。”金少阳在一旁冷冷制止道。 胡金水看着他，恶狠狠道，“冯翠华是我媳妇！我们村里奸夫淫妇是要浸猪笼的，你要还想在村里待着，最好少打我媳妇的主意。” “谁打你媳妇主意了！” 任小溪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一把拦在金少阳面前，怒斥道，“你这烂人，也就只能趁人之危才能娶上媳妇，平日里别说女人，就是狗经过你面前都不带停的。” “就你这样的人，别说娶了冯翠华，就是李光棍嫁给你，也得被你烦死。” “娶了媳妇不珍惜，整日想着抓这个抓那个的，你是不是有病啊，看谁都像奸夫淫妇！” 任小溪一张嘴，就不带停的。 胡金水哪里能说得过她，气得不行，只能怒吼道，“任小溪！” 第三百三十一章 置换婚房 胡金少气得面上青筋暴起，攥紧拳头刚往前一步，金少阳就把任小溪拉到自己后面去。 “敢动她一下试试看。”金少阳冷声道。 胡金少虽然不敢动手，但嘴还是犟得很，“没名没份，这就护上了？姓任的，你算哪根葱啊，这里有你说话的位置吗？” 两人说的话都直击对方心窝子。 任小溪跳出来大声道，“什么叫没名没份，我们订了亲！” “没有成亲，就叫没名没份！”胡金水马上呛了回去。 两人嘴上不饶人。 冯翠华不想再解释什么，直接离开了。 胡金水发现人不见后，赶紧追上去。 两人走后，任小溪还在生气，鼓着腮，满脸不开心，金少阳道，“你先回去，我再练会儿。” “你就不说点别的？”任小溪瞪着眼睛不可置信道。 金少阳又道，“路上小心点？” “他说我没名没份！”任小溪暴躁地揪起金少阳的领口，大声道，“你就这样当作听不到？” 金少阳知道她又要说成亲的事，只得道，“再等等……” “不等！” 任小溪委屈得不行，“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只有胡金水跟我撕破了脸，才说了出来，我不想没名没份，不管是狗娃子那种，还是胡金水那种，我要成亲，我……我不想被人指着鼻子骂我不知廉耻……” 看着呜呜直哭的任小溪，金少阳无奈道，“现在这种情况下，很多礼仪只能简办，你要是同意的话，我去找汤媒婆，选个好日子，把你迎娶进门，你看可好？” “真的吗？”任小溪惊喜道。 “嗯，真的。” 冯翠华到家后不久，胡金水也追了回来。 胡金水一到家，心里有气，也不说话，只不停地摔摔打打，胡老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摸着过来问道，“金水，怎么啦？” 胡金水吸了一口气，平静下来，温声道，“没事，不小心碰到了，娘你回去吧。” 胡老娘自然不信，追问不出什么，只得又摸了回去。 “以后不准你去学堂，也不准练武。”胡金水眼神阴沉道。 冯翠华淡声道，“我要去。” “由不得你。”胡金水说完，啪地一声，把大门给关上了。 等到胡金水走后，胡老娘又摸了过来，“小翠，你在吗？” “阿娘，我在。”小翠连忙上前扶住胡老娘。 胡老娘坐稳后握着冯翠华的手劝道，“丫头，我知道你嫁到我家，心里不乐意，可这人世间又有几个是乐意的，日子还不就这样子过来的，嫁汉图的不就是穿衣吃饭吗？你在咱们家好好过日子，少不得你吃喝，别的又有什么重要呢。” 冯翠华没有说话，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学堂。 金少阳把在东山发生的事情告知段一刀，并表示他不想再蹚这趟浑水。 段一刀也能理解，找到宋月华说了这事。 “姑娘，这种事还是别找我了，”段一刀道，“咱们这啥也没干，就摊了这骂名，实在不合适。” 宋月华想了想，金少阳跟冯翠华在一块，乍一看郎才女貌…… 以胡金水的立场来看，看着确实会有些糟心。 虽然不知道冯翠华为什么要学武，宋月华道，“若是小翠还想学，就让铁娘带她吧。” 段一刀点了点头道，“行吧，老五是个女娃，总不会惹出闲话来。” 现在桃源村在流民的眼里就是块香饽饽，宋月华还是希望村里的武力值能有所提升，不说别的，至少能护住自己。 段一刀刚走，夏娘子就过来敲门，“姑娘，外头有人找。” “谁？” 让宋月华意想不到的是，来人竟是任小溪。 任小溪第一次主动找宋月华，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东，东家……” “有事吗？”宋月华问道。 任小溪鼓起勇气道，“东家，那个蓝婆婆的屋子……我们准备成亲……想租个房，最好买个房，……” 说到一半，任小溪就被自己气到了，这说的什么东西，前言不接后语的，她都要羞死了。 宋月华勉强猜出她的意思。 “你要成亲，想买下蓝婆婆的新屋子是吗？” 金少阳跟任小溪的事早早就定下来了，让宋月华没想到的是，他们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成婚。 现在外头不安全，两人成了亲后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住在任家肯定不成，暂时只能在村里买个房子，或租个屋子住，蓝婆婆的房屋自然成为首选。 原本蓝婆婆是打算建好后跟蓝彧一起搬过去的。 过完年后，村里遭受好几波的攻击，后面宋月华还受了伤，搬家这事，就一直耽搁下来了，那屋子建成后直到现在还没住过人，虽然是泥砖房子，还是很干净整洁。 “你应该找蓝婆婆，你来找我做什么？”宋月华问道。 任小溪解释道，“我问过蓝婆婆，她说要是东家这里住不成，连个安身的地方都没有，那个……所以我来就是想问问东家，你不会把蓝婆婆赶走吧……” 宋月华，“……” “虽然我不会无故赶走蓝婆婆，但问题并不在我这里。” 宋月华耐心同她分析道，“那套房屋不管住不住，那都是蓝家的房屋，其实你可以学狗娃子，买块地，自己建个房子，要是你实在着急，也可以同蓝婆婆商量一下置换。” “置换？”任小溪没想到这点。 宋月华道，“这个你去跟蓝婆婆商量，你们给她换一套离学堂近点的屋子，反正，只要条件足够打动人，她应该会答应的。” 任小溪顿时开悟了，猛地站起身道，“东家，你可真厉害，这种法子都能想得到。” “你先去问问，看能不能成。”宋月华无奈道。 “东家，多谢。” 任小溪道完谢后，连忙起身回去，这个事不是她一个人能做决定的，还得跟金少阳商量商量，两人商量好，再一块去找蓝婆婆。 其实对于蓝婆婆来说，她在意只是自己的安身之所，要是能离学堂近些，小彧每日上学方便，那她自然愿意成人之美。 得到答复后，两人来到里正家，在王婆婆家的附近买一块地，然后让周二贵帮忙建间院子，现在村里的匠人不够，建套院子要花费的时间也很长。 把房屋的事情弄好后，任家人也一块帮着准备婚事。 第三百三十二章 七月七日 七月份。 金少阳跟任小溪的婚事定在了7月7日。 村里家家户户都在缩减口粮，若是办席面肯定全村的人都会来，他们也供不住，季明出主意道，“这种时候办席面本就不合适，煮两锅粥，来者有份，也就足够了。” 金少阳皱眉道，“会不会太寒碜了？” “现在是灾年，只要有口吃的，没人会嫌你寒碜的。”季明道。 张如山点头道，“情深不在物，真情重千金。” 这一群人里头，最能共情金少阳的当属狗娃子，虽说遇上了灾年，谁不想给自己媳妇一个体面的婚礼。 二锅头问道，“真不用把你姨娘带进来吗？” “不用。”金少阳果断道。 二锅头耸了耸肩，给自己倒了杯酒。 “二哥，让我也尝尝。”张蛋蛋伸过头想讨杯酒。 二锅头一只手把张蛋蛋的脑袋给推开，“再过两年给你尝。” “呃……” 张如山砸吧着嘴笑着道，“遇酒且呵呵，人生能几何……” “对啊！”张蛋蛋满眼希冀地看向二锅头。 二锅头把酒壶转向金少阳，哼了一声道，“老子听不懂，你要真敢喝，我敢保证你阿娘下一刻就会知道。” 张蛋蛋，“……” 季明安慰道，“回去喝些甜米酒，大差不差。” 张蛋蛋不想同他们说话。 等到几人喝得差不多了，各自回家时，张蛋蛋走在季明旁边，说起自己的想法。 “大哥，你之前问我想过什么日子，后来的每一日我都在想，若你不做生意，我便自己开家小店。” “也不必做什么大生意，小本买卖，能供上我们一家子吃住开销就成。” 季明听完后，点点头道，“现在县里不少人家大多都南逃了，很多铺子买来便宜，只要城门一开，咱们就找机会进去找找看。” “多谢大哥。”张蛋蛋笑嘻嘻道。 季明搂过他的脖子笑道，“这声大哥总不能让你白叫。” 七月七日。 任小溪早早起来梳妆打扮，汤媒婆一边给她开脸一边笑道，“我见过这么多新娘子，就没见过成亲当日笑得似你这般开心的新娘。” “嫁给自己心心念念的郎君，怎么会不开心呢。”任小溪道。 汤媒婆道，“离了娘家，你就没不舍？” 这有什么好不舍的，现在住一个村，等灾情过后，她到了金家，那可是去过富贵荣华的日子，谁会舍不得一日三顿咸菜的苦日子。 这些话，任小溪肯定不会说出来，只道，“嫁了人，难道娘就不是娘，爹就不是爹了不成？” “哈哈哈，”汤媒婆笑道，“丫头你想得开就好。” 花轿是从杨木匠家租的，喜服是金少阳从家里找来的红绸子请聂娘子跟王婆婆一起缝的。 季明，二锅头，狗娃子，张如山抬的喜轿，路途也不远，从任家抬到原本的蓝家，一伙村里人跟着，这种时候还能碰上喜事，大伙也跟着乐呵，这样子一整个迎亲队就来了半个村的人，场面要多热闹就有多热闹。 新房在蓝家，金少阳几个师兄弟一起布置的，几人给狗娃子布置过喜房，有了经验，这次明显熟练了不少。 早在定亲那日，付氏就把家里的剩布全掏出来，同儿媳妇一起给自己跟任老头做一套新衣裳。 若是别的亲家也就罢了，对方可是金员外，虽然他们是穷了些，但体面些总归是没有错的。 夫妇二人穿着新衣裳坐在高堂之上，接受新人行礼。 来的人实在太多了，大小宝个子小，宋月华又受了伤，好在有韦大在，两小只一人坐一边肩膀，以高出人群许多的视角看两个新人行礼。 陈佳丽也想举高高，二锅头正好忙完，顺手就把小丫头拎到自己脖子上坐着看热闹。 席面上没有菜，但是有米粥，原本准备的碗不太够，有些人有先见之明，把自己家的大碗给带上了。 负责舀粥的狗娃子一看海大个碗，抬头一看就见胖婶一个劲地朝着他使了个眼色。 狗娃子立马收到，悄悄比了个手势，让胖婶从旁边绕过来，悄悄给她打了满满一大碗。 胖婶走的时候还朝狗娃子比了个大拇指。 小小的院落熙熙攘攘，不少人排到了院外头，有些人担心会不会轮到自己就没了，外头排着排着就吵了起来。 张蛋蛋赶紧跑到外头安抚人心，大声喊人人有份，保证吃到后，村里人才安心排队。 这一日，整个桃源村的人都痛痛快快吃了个大饱，有些男人直接捧着个大碗，三两成群不坐凳子不占桌，围在院门外头，有说有笑，人声鼎沸。 一群人围着任老头吹嘘，真没想到任家那个闺女是实打实地嫁进了金窝窝里头。 “你们家溪丫头嫁这么好，以后美丫头低嫁了可不成啊！”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旁边的妇人马上骂道，“小美才8岁，你们大老爷门嘴上能不能把个门。” 好几个妇人也跟着骂了起来，任老头虽然没吭声，却是上了心。 大女儿，小孙女，只要她们嫁得好，东边不亮西边亮，总会有他的好日子。 晚上的时候，任老头同付氏说了这件事，付氏皱着眉头道，“哪有8岁就开始相看的，再说了，谁不想闺女嫁个富贵人家，真当有钱人家的门槛这么低，谁去都成？” “你不懂，这叫先下手为强，”任老头志得意满道，“到时候叫小美同溪丫头好好取取经，溪丫头还是个有本事的。” 付氏，“……” 这次金少阳跟任小溪成亲，胡金水既高兴，又不高兴。 高兴的是金少阳娶了媳妇，不高兴的是村里一个两个办的亲事都比他要风光。 虽然小翠没有什么怨言，但他就是越想越不得劲。 金少阳成婚的当天晚上，胡金水少话里话外地提起这件事，没想到的是，小翠不仅没有冷声冷气，反而温声道，“日子是自己过的，别人怎么做怎么看又有什么重要的，你这么在乎旁人的看法做什么。” 胡金少喜道，“当真？” 欢喜之下，胡金水也想着让小翠高兴高兴，于是主动提出让她去学堂干活。 第三百三十三章 二叔，你真没用 次日。 冯翠华又回到了学堂。 自从胡金水闹过后，小翠好一段时间没有来学堂，夏娘子跟宋月华提过这件事，但宋月华不想卷入到别人的夫妻矛盾里面去，也就没有管。 这次在学堂见到冯翠华时，宋月华发现她不仅脸色很差，还消瘦了许多，整个人一副弱风扶柳的模样。 看得宋月华怪心疼的。 “东家，我还能继续学武吗？”小翠说这话的时候，表情不自然，双手捏得死死的。 宋月华嗯了一声道，“可以，段夫子同铁娘说好了，以后让铁娘来教你，她年纪不大，本事还是很厉害的，你可别小看她。” 冯翠华连忙摆手道，“没有，我怎么敢小看她……我……” 因为胡金水闹了那一遭，冯翠华都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没想到东家还愿意接纳她。 宋月华好奇道，“小翠，我一直想问你来着的，你怎么会想学功夫？” “我……我想……”冯翠华结结巴巴道，“我想长些本事。” 宋月华没听太明白。 “很多人看我……我不自在……”冯翠华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说得结结巴巴的，“我想像段夫子一样……” 段夫子？ 村里人面对段一刀，要么尊敬，要么害怕…… 宋月华仔细一想，确实能够理解，冯翠华的长相跟身段，确实漂亮。 哪怕只是走在路上，也无不吸引着旁人的目光，游走在她身上的视线里面，有充满欲望的，也有满是嫉恨的…… 宋月华温声道，“你同铁娘好好学吧。” 吃过喜酒，村里人该紧着过日子还是得紧着过日子。 从去年到今年，已经一年快两年没见过小玉了，宋月华重重地叹了声气，拿出纸笔，准备给小玉写封信。 “大姐，又在给二姐写信吗？”小宝把脑袋搁在桌子上问道。 宋月华点了下头道，“等到什么时候驿站恢复了，就给小玉寄过去。” “大姐，我也想二姐了，我也要写。”小宝说完跑到屋里拿来纸笔，趴到凳子上坐着，认认真真开始写信。 大宝好奇地过来看了一眼，只看了一眼，就跑到外面继续玩去了。 这么久的时间，宋月华写给小玉的信件已经满满一小盒子了，把这封信写完晾干后，宋月华叹了声气，把信件装起来，也放进了小盒子。 当天晚上，宋月华收拾好后正准备睡觉，突然大门被敲响。 宋月华扱着鞋出来，打开门一看，来的人竟然是谢锋。 谢锋满脸胡子拉碴看上去很是狼狈，当他看到宋月华的时候，明显松了一口气，随之又沮丧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这会儿是挺晚的，饭都吃完了。 看他这个样子，宋月华赶紧把人请进来，“晚些也没事，快进来，我给你煮点粥喝。” 谢锋，“……” 宋月华把人带到灶房，让他看着火，自己往锅里放了些水跟粟米，煮些粟米粥还是不费事的。 “这段时间我在外面，昨天才知道你这里的事……” 听到消息后，他就风雨兼程地赶了回来。 谢锋的眼中布满血丝，从头到尾灰扑扑的，看着宋月华忙活的样子，心中满是失落。 宋月华搅着锅中的米，问道，“溪南村可还好？有这围墙在，一般的流民奈何不得我们，邪教那伙人有些可怕，徐云直接把攻城的那套用在我们村子里，确实有些吃不消。” 说到这里，宋月华问道，“听说徐云在谢安手里，不知道谢三叔准备做什么？” 谢锋把头抬起来道，“不管谢安要做什么，徐云绝对不会再威胁你们。” 宋月华用大勺子搅动着粥米，轻嗯一声道，“那便好。” 谢锋把怀里的包袱拿了出来，解开道，“这个是护身软甲，你戴上，绝不会再出上次那种事。” 护身甲？ 宋月华来了兴趣，接过后翻来覆去地看了看，整体是由小硬片组成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刀枪不入，只听名字就知道这是很珍贵的东西。 “这个太贵重，我还是不收了。”宋月华有些不好意思，谢二叔送的礼都挺贵重的，她每次只能送些吃食，看着就很占便宜。 谢锋想了想道，“可否用这个换些火腿？” “火腿？” 宋月华惊讶道，“二叔当真爱吃火腿？” 谢锋点了点头。 宋月华心想，谢二叔为了让她安心收下，才这样说的吧，但是那个火腿味道确实不错，可再好吃，那也只是火腿…… “二叔，你等着。”宋月华突然有了主意，说完，就快步出了灶房。 前些日子，赵铁匠给宋月华送了个铁盒，就是一次性可以发射几十根铁针的那个暗器盒子。 扛着六条大火腿出来的时候，宋月华顺便把这个铁盒子从怀里拿了出来送给谢锋。 “谢二叔，这是个极好的暗器。” 宋月华认真地同他说了这个暗器的用法，里头的毒针也跟他说了。 “这个你自己留着……” 谢锋不想收，宋月华把东西推了回去，“你不收我的，那我也不收你的，我这里本就没什么好东西，你若是推拒，叫我如何过意得去。” 谢锋眼神暗了下来，就在这时，外头扑通一声，宋月华来到门外查看时，就见谢瑜慌慌张张从地上爬起来，宋月华冲她笑道，“你二叔来了，赶紧进来。” 谢瑜这才进来打了声招呼，“二叔，来啦……” “对了，我把段夫子也叫过来，这么久没见，他肯定也想谢二叔了，小瑜，你帮我看着点锅。”宋月华高兴道。 “哎……”谢瑜还没来得及阻止，宋月华就跑了。 谢瑜看着一脸低沉的谢锋，重重地叹了声气，“二叔，你真没用！” 谢锋，“……” “你什么都不说，人家怎么会知道你想的什么，” 谢瑜搅了搅锅里的粥，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道，“你再这样子，顶了天，也只能跟周爷爷平起平坐，当个亲善的长辈。” 谢锋站起身，谢瑜悄悄往后面退了退，结果还是挨了一脑瓜崩。 “啊！” 谢瑜捂着脑袋，气呼呼道，“我又没说错，凭什么打我，我要告诉阿爹！” “再过几年，”谢锋给自己舀了碗粥，坐到旁边的桌子上道，“再等等。” 谢瑜轻哼了一声，撑着脸坐到灶口，闷声问道，“阿爹阿娘可还好？村里没事吧？” “都好。”谢锋道。 谢瑜，“……” “闷嘴葫芦。”谢瑜小声道。 可还是被谢锋听到了，送到嘴的勺子顿了一下，才道，“有你三叔在，村子不会有事，你爹娘都挺好的。” “想回去吗？”谢锋问道。 谢瑜点了点头，又猛猛地摇头。 谢锋，“……” 谢瑜知道，她没有二叔跟阿爹的本事，也没有三叔的脑子，与其躲到村子里当个小废物受众人保护，还不如留下来，认真教书，不当累赘也不当废物。 但是这么久不见，她是真的想阿爹跟阿娘了。 至于二叔，这次明显就不是奔着她来的，她才不想二叔跟三叔。 宋月华跟着段一刀过来后，段一刀开口的第一句话果然又提起了徐云，隐隐间还有对谢安的不满。 他们两人在一旁说话，宋月华把粥米全部舀出来后，又煎了两个鸡蛋，一时间灶房内香味四溢，段一刀咽了咽口水道，“姑娘，我也有些饿了。” “两个够吃不？”宋月华问道。 段一刀连忙笑道，“够了，够了！” “小瑜也吃两个够了吗？”宋月华看着灶口处把脸蛋烤得通红的谢瑜。 谢瑜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嘻嘻笑道，“我一个就够了。” 等到把灶房全部收拾完，段一刀跟谢锋还在说话，宋月华看着满眼红血丝的谢锋，同段一刀道，“段夫子，明天再说吧，先带谢二叔去学堂歇歇。” “不必，我这边还有急事，”谢锋起身看了眼宋月华，想说的话最终还是咽了下去，临走到门口的时候，才交待段一刀，“保护好她们。” “校……谢兄弟放心，拼了这条命不要，我也会护谢夫子跟姑娘周全。”段一刀道。 谢锋点了点头，然后背着六条大火腿消失在了黑夜里。 “我去送送。”段一刀说完跟了上去。 第三百三十四章 姚二赎身 族里已经不再供粥了，现在每家每户吃的都是自家存粮，但村里人还是会自发地去修补围墙。 上次徐云用投石机把西面砸开那一幕，直接把村里人的心头砸了个窟窿。 现在水不够，和不了泥也砌不了墙，村里人只能拿出每家每户的存的木料，做成木墙，尽量加固围墙。 刘二姐来到宋家挑水的时候，抱怨道，“老天爷啊，都快两年了，天上不下雨，朝廷不作为，简直不给咱们普通老百姓活路。” 后面的胖婶也道，“咱们村还算好的，红叶村老李头一家，坟头草都长出来了！” “对啊，听说外面有人饿疯了，直接杀人吃肉！” “不会吧，县太爷就不管的吗？” “现在想进城，比求天下雨还难，城里的流民赶出来，有粮的就在城里耗着，谁管你流民的死活，能撑到最后的都是狠人。” “唉，还是赶紧下雨吧。” “可不是嘛。” 宋月华听着众人的交谈声，也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段夫子带着学生在大院围墙的外头整了片操场练功，赵铁娘跟小翠在另一片空地上训练。 看着这些被压实的棉花地，宋月华实在觉得糟心。 等到干旱结束，这里重新耕出来也得费上不少功夫。 金少阳，季明，二锅头，狗娃子，还有新来的马虎，五个人对段一刀一人，除了马虎跟狗娃子，其余三人仿佛开了刃，一招一式锐不可挡，即便五人合力，但想要放倒段夫子还是有些不太够看。 等到五人被打趴下，宋月华问段一刀，这几个的本事是不是没什么长进。 段一刀一脸无奈道，“姑娘，我可是探花。” 宋月华，“……” 剩下的徒弟五人，狗娃子跟马虎对练，金少阳跟季明对练，宋月华看着坐在旁边喘大气的二锅头问道，“你一个人也怪可怜的。” 二锅头擦了把汗，哼笑一声道，“老子这是没对手……” 话音刚落，段一刀直接一巴掌拍在了二锅头的后脑勺，“别吹牛，比上不足比下也高不出多少。” “师傅，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打下面那两个还是绰绰有余的。”二锅头狡辩道。 段一刀朝着狗娃子跟马虎喊了一声，然后指着二锅头道，“你们俩，打他。” “师傅……” 二锅头正要求饶之际，马虎直接一个飞踢过来，二锅头马上朝他骂道，“臭小子，你偷袭。” “师傅没说不准偷袭。”马虎振振有词。 段一刀双手抱胸，端坐着笑道，“没错，除了暗器，其余都不限，有手段尽管使，上了战场可没有会跟你讲偷不偷袭。” 狗娃子瞅准时机，一拳打在二锅头肚子上，边打还边大声道，“二哥，要怪你就怪师傅，我也是被逼的。” 二锅头，段一刀，“……” 再过两天就是中秋节，可惜家里的面粉不太多，最近宋月华想吃面条都忍住了，就为了中秋节的时候做几张饼过节。 “是去年那个饼吗？”谢瑜正在准备教案，听到宋月华的话，抬起头问道。 宋月华点点头道，“我记得小瑜喜欢吃豆沙馅的对吗？” “我也喜欢豆沙馅。”小宝停下笔，歪着脑袋道。 大宝举着手道，“我喜欢肉馅的。” “肉的，豆沙的都做，大家都有得吃。”宋月华笑道。 谢瑜觉得有些不太妥当，问道，“宋姐姐，现在外头的人都快断水绝粮了，咱们在这里做肉饼吃会不会不太好呀。” “没什么不好，材料我们家都有，只要不在他们面前招眼，想怎么过是我们自己的事。”宋月华道。 小宝笑着道，“瑜姐姐，没事的，只要大宝多跑跑圈，保证不会露馅的。” “跟我有什么关系？”大宝想不通。 小宝道，“你脸上肉多，一看伙食就很好，为了不让别人看出咱们家粮食富余，你多跑一跑，瘦了才能不让别人怀疑咱们家。” 大宝抬起头问宋月华，“大姐，是这样吗？” 她家存粮的事，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心知肚明，现在大伙都有粮自然不会惦记，但要是不开眼，跑到别人面前晃荡那就是自找麻烦。 宋月华看向两小只，晒得都挺黑的，脸上的奶膘有些厚，看上去圆嘟嘟的，“你喜欢学武就去练，散学后要么去东山找段夫子，要么就在自家院里，让韦大教你。” 大宝嗯嗯直点头。 次日，宋月华听唐氏说，包子一大早就把喜婆婆给请走了，现在村里人有点伤痛都会找喜婆婆，这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宋月华刚吃完早饭，包子就找了过来。 “宋姑娘，村里人建墙买粮，想来也有我的功劳在。” 包子一开口，宋月华就感觉他的下一句话自己应该不会喜欢听…… “如今我有一事相求，只求姑娘能应允。”包子面色郑重。 宋月华心想，不会是得了什么喜婆婆都束手无策的大病，要她帮他去请大夫，或是去外头给他弄来药材吧…… 她的命也是命，果断一点拒绝吧。 “我能力有限，身负重伤未愈，你去找别人吧。”宋月华道。 包子啊了一声，不解道，“我只是想替姚二赎身，跟你重伤又有何关系。” “呃！” 直到包子道出原委后，宋月华算是服气了，这个姚二倒是个有本事的。 初二大院清人的那次，宋月华想着，姚二此人嘴不太严实，不管是在大院，还是在村里，都不稳妥，干脆送去包子那里，有地方安置不说，还省了口粮。 姚二也是个有本事的，当天晚上就爬了包子的床。 这大半年来，包子整日吃饱喝足，偶尔去监督一下任老头跟高娃子挖地窖，也没别的事情可干。 温饱思淫欲，姚二长相虽不说多美，但至不算得上清秀，包子也是第一次沾荤，哪里受得了这刺激，姚二稍微使些手段就轻松得手。 于是，宋月华就有了画面，在村里人跟流民拼命的时候，包子姚二在颠鸾倒凤，西大墙被打了个洞的时候，他们二人在翻云覆雨，宋月华被徐云砍了一刀昏迷不醒的时候，两人都怀上了。 宋月华唉叹一声，这两人也太不知死活了。 “姚二的身契是我80两银子买来的，你要卖回去，也得80两。”宋月华道。 包子松了一口气，他都做好了最低80两的准备，没想到宋月华一分钱都没赚他的。 这丫头人挺好的，等到后面种棉花的时候，还是别害她了。 这个事，宋月华同柳雪支会了一声，柳雪愣了一下，随即道，“那咱们岂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形容得挺贴切的，当时没想到，想到也无妨，” 宋月华道，“姚二干起活来还没村里的婆子利索，与其80两砸手里，倒不如随了她的意。” 柳雪点了点头，又小声道，“小玉那里……” 宋月华笑道，“小玉只想着解决问题，没想过解决姚二，不然也不会带回来。” 第三百三十五章 绣画 花林巷 谢文武托小青弄来不少食材，马上要过节了，他研究了好几种口味的月饼。 “文武哥，你这个别弄太香了。” 烤饼的味道香得不行，齐紫担心味道会飘出去。 青州封了城，外头的人进不来，城里不少人家的存粮也快耗尽了，一些小摊小贩早就不摆了，现在还能卖吃食的，都是一些有家底跟背景的大酒楼。 穷人更穷，富人更富。 他们家有存粮，但肯定不能太招眼。 周小虎道，“让江雨再多煮些臭果，火大一点。” 院子里，江雨把鼻子里塞着布条，正蹲在小泥灶前搅和小锅里黑乎乎的东西，听到周小虎的话后，连忙拼命地摇头，再臭她就要坚持不住了。 齐紫把灶门重新关上，院外的大门被敲响，开门一看，就见邻居皱着脸，捂着鼻子问道，“你们家是天天煮屎吗？” 齐紫，“……” “没有煮屎，是煮的臭果。”齐紫解释道。 邻居顿时就嫌弃了起来，“那玩意吃多了会死人的，你们还是少吃点吧。” 等人走后，齐紫把院门重新关上，刚好裴风从屋顶飞身跳下，吓了她一跳。 “怎么样？”齐紫问道。 裴风摇了摇头道，“附近的巷子都遭了贼，就咱们这里没事，我估计是有大人物住在了这里。” “不管是不是，晚上咱们还是轮流值夜。”齐紫道。 青州城封城封得早，只准出不准进，除了为少将军，开过一次城门，期间就再也没有打开过。 城里人都有存粮，问题倒是不大，后面也不断有人运粮进来，虽说价格高了些，但也不至于买不到粮。 过完年后情况就严峻多了，两条街的商铺接连关闭，不少人实在受不了带上家当往南逃了，城中夜间实行宵禁，可还是有不少人被闯空门，被抢被偷还是小事，伤人杀人也开始出现。 但凡盗窃者，一律流放，刑罚再严厉，也总有些人铤而走险，要么全家饿死，要么一人流放。 直到陈知府在东西两个城门口设了粥棚，事态才有所缓解。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花林巷从来没有这被偷抢过，这才让人觉得不太正常。 两人在院子里被熏得难受。 裴风捂着鼻子，把头伸进灶房问道，“我要去绣坊接二姑娘，你们弄好了吗？” “马上，马上。” 谢文武拿来一个大食盒，往里面装了6种口味的月饼，拿完后马上把锅盖给盖上。 “这个你顺便带给小青哥。” 谢文武答应过小青，只要给他弄来了食材，不管做什么，都分一半给小青。 裴风拎着食盒刚要出门，齐紫小跑过来，“我跟你一块去。” “你别去……”裴风犹豫片刻道，“你身上沾的臭果味有点重……” 齐紫，“……” 直到裴风离开后，齐紫还愣在原地，江雨在后面瞬间笑得直不起身来。 被她这么一笑，齐紫愈发羞愤起来，追着江雨就要给她点厉害瞧瞧。 “是裴风说的，又不是我说的。”江雨连跑边笑着求饶。 齐紫道，“叫你个坏妮子取笑我……” “哎呀，紫姐姐，我错啦，饶了我吧，真要说起来，我比你可臭多了……” 两个小姑娘在院子你追我赶地打闹了起来。 灶房里，周小虎检查着灶房门窗封得严不严实。 最近他们只要做些味道大点的菜，先是封灶房门窗，然后在院里煮臭果遮味。 谢文武一边收拾案台上的猪肉一边说道，“要不是遇到灾年，我觉得咱们可以摆个小摊，试试看咱俩的实力。” 周小虎来了兴致，问道，“开什么小摊？” “馄饨怎么样？”谢文武道。 周小虎眉头一皱道，“哪里吃不到馄饨，做点稀奇的不好吗？” “没必要，做最普通的的菜式，才能显露真功夫。”谢文武说完又补了一句，“张如山说的。” 周小虎怀疑地看了他一眼道，“张如山闲着没事，说这话做什么。” “你管呢，人家可是童生，他说的话肯定十有八准。”谢文武道。 周小虎也懒得围着一句话争，只道，“现在卖不得，就先琢磨，等到能卖的时候不至于手忙脚乱。”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谢文武道。 青云绣坊。 小青拎着月饼食盒进屋时，燕雨久正坐在一副绣画面前摇扇欣赏。 “猜猜看，这是谁的绣工？”燕雨久头也不回地开口道。 小青当然知道是小玉。 几年前，二爷留了一副画在自家绣馆并留话，众绣娘皆可试绣，要求成品得胜画一筹。 原画是一幅再普通不过的农家图，如何才能绣得比原画还胜一筹？ 几年过去，没有一副成品令人满意。 从去年开始，二爷在自家绣馆看到近来收到的帕子，荷包这等小件，看上去手艺很眼熟，让小青查问过后，才知道是小玉姑娘寄卖的绣件。 也不知道二爷抽什么风，把小玉姑娘的绣件全部自己收了，还把几年前的那副画，让掌柜的转交给小玉，并且应允，只要成品令人满意，可得银20两。 上个月，二爷与好友相约喝酒品肉之时，瞧见秦家小爷挂着的荷包，还非得用自己价值5金的玉腰带同人打赌，喝酒。 那个秦小爷也是个有酒量的，可惜还是比不过二爷，这么多年，小青也是难得见到二爷喝得脸色涨红。 趁着人喝得迷糊，小青偷偷把二爷赢来的荷包拿来一看，竟是小玉姑娘的绣件。 次日布坊就换了掌柜。 这么些日子过去，小青哪里会不认得小玉姑娘的针法。 “我瞧着这画有股子熟悉的感觉。”小青一脸认真道。 绣品看去确实比原画有着些微的不同。 燕风见哈哈笑道，“没错，这是小玉的绣品，她没用白丝，而是用了淡色的流黄，将画面定格在黄昏，还有这里袅袅炊烟，黄昏，炊烟，是不是还能闻到米香，整体没有增加多余的东西，画面却活了过来。” “小玉姑娘果然心思巧妙，”小青笑着把食盒放下，“谢家小子做了月饼，二爷也尝尝看。” 燕风见合起折扇，轻叹一声道，“竟又到了中秋，唉，去温些酒来，做几个小菜，正好关二也在此处，把他叫来，一同喝上几杯。” 小青心想，你哪天不喝的，但还是提醒道，“二爷，这次中秋咱们回不去，要不托人带点东西送回家，也叫老爷夫人高兴高兴。” “有什么好高兴的，我能老老实实待在这里，老头子就该偷着乐了，”燕雨久说着拈起一块月饼咬了一口，“要是我跟老三一样，整日不着家，肆意妄为，他才会头痛。” 听二爷这么一说，小青也觉得有道理。 燕家三子，只有大爷本本份份，听老爷的安排认真念书，虽然学业一般，但胜在努力勤奋。 三爷脾气暴，小时候上课都得护卫押着，后面为了逃脱钳制，一个劲地钻研武艺，打得都没有人敢到家里当护院了。 这几年，三爷明显变了，心里有了姑娘，就是可惜，以宋姑娘的家世，跟三爷注定不太可能。 至于他家二爷，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从小就好字画绣品，喜欢折腾华衣美服，老爷看他实在无心念书，就给二爷买了个官，运作运作也到了督管的位置。 情况也确如二爷所说，只要他老老实实待在这里，不惹什么祸事，就算是给老爷的大礼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 蛋酒 从绣坊出来后，小玉拿上东西叫上裴风道，“我们去一趟绣馆。” 青州的绣馆极多，能称得上号的不过那几家，毕竟有个青云绣坊在这里，其余绣馆的绣品自是争奇斗艳，精益求精。 小玉刚来那会还挺紧张的，直到搬到花林巷，又升到了中级绣娘，她才绣了几张帕子拿去绣馆，没想到掌柜很爽快就收下了。 后面绣馆换了个掌柜，拿出一副画，让她试着绣绣看。 听说这副画已经有好几个绣娘都试过了，可惜东家一直不满意，小玉看过后，心想不成也无妨，只当自己长长经验。 费了好几个月的心思，终于绣成，昨日交的绣画，今天顺道去问问情况。 绣馆里的年轻掌柜见到小玉后，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宋姑娘，我这里有个好消息要同你说。” “东家看中了吗？”小玉问道。 掌柜点头道，“东家喜欢得不得了，小玉姑娘心思妙，技法巧，你都不知道那副画在我们店里挂了许久，如今，可算是让东家满意了。” 说完，掌柜的拿出20两银子道，“宋姑娘，这是你要的现银。” 小玉点过银子后心中激动不已，她赚了好大一笔银子，好想快些告诉阿姐…… “宋姑娘，你近来还接绣活吗？”掌柜问道。 小玉点点头道，“要接的。” “那正好，东家这里要件屏风，一共是6个面，分别要体现，微风，轻风，和风，劲风，疾风，狂风。” 说到这里，掌柜看向小玉问道，“若能做成，酬劳60两，姑娘可能接下？” “能接。”小玉说完又道，“可有时日要求？” 掌柜的摇摇头道，“并无，不过丝线得用我们这里的，押金20两。” 小玉，“……”这银子还没捂热乎。 交完押金，裴风帮小玉把布料包袱背了回去。 回到家后，齐紫跟江雨已经换了衣裳，迎了上来。 齐紫接过手中的包袱惦了一下，还挺有份量，问了裴风，才知道二姑娘又在绣馆接了绣活。 “二姑娘，你刚交完一幅绣画，不歇一歇吗？”江雨道。 小玉道，“这个没规定时日，我慢慢绣不碍事。” “姑娘这次也是绣画吗？” “这次绣屏风。” 听完绣馆的要求，江雨感叹道，“二姑娘你可真厉害，风无形，而且要绣不同的风，还是屏风，这如何做得出来，我想都想不到。” 小玉笑道，“是挺难的，我一时半会也没有想法。” “那，二姑娘……” “慢慢想，总归是能想出来的。”小玉说完吸了吸鼻子道，“今天晚上吃什么？文武哥是不是做好吃的了。” 齐紫紧张地嗅了嗅，“能闻到吗？要不再煮些臭果？” “放心，闻不到，”小玉笑笑道，“我猜的罢，文武哥哪天不做好吃的。” 当天晚上，谢文武做了一桌子好菜，酱焖猪肉，红烧鱼，凉拌海丝，清蒸小贝蛋，黄豆炖猪手，饭煮咸鸭蛋。 江雨看到这么些菜后，紧张地检查门缝道，“要不要再塞点布条，味道会不会飘出去？” “你赶紧把吃完，”周小虎道，“我把门窗都封死了，院外都是臭味，肯定飘不出去的。” 这些材料是小青送来给他们过节的，不吃才浪费。 晚饭总共六个菜，六种口味的月饼，没想到这种时候还能过个这么丰盛的中秋节。 小玉咬了一口五仁月饼，惊呼道，“这个好吃，文武哥，这个比你在村里做的还要好吃！”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谢文武洋洋得意道。 齐紫跟江雨也咬了一口夸赞不止，她们俩人自从谢文武来了之后，肉眼可见地圆润了许多。 “这个也好好吃。”江雨咬了一口肉馅的月饼道。 周小虎给裴风递了半块五仁月饼道，“你还没吃过这个吧，咱们一人一半尝一尝。” “多谢。”裴风接过后道谢。 小玉轻叹一声道，“文武哥，你说阿姐她们吃的什么？” 谢文武停下筷子想了想道，“师傅那么有想法的人，肯定会做出不一样的东西来，等年底有机会回去，我们再问问。” “嗯。” 桃源村。 今天中午宋月华做了夹豆沙跟夹肉的白吉馍。 虽然大伙吃得开心，但她还是很想念旱灾之前，谢文武做的五仁月饼跟莲蓉蛋黄月饼。 白天吃过肉夹馍，晚上一家子炖了一大锅酸菜腊排骨，肉炖得多酸菜也多，直接用盆上的菜。 虽然只有一个菜，但在这个时候，已经很叫人满足了。 夏娘子把去年酿的米酒打了一碗出来，给每人倒了一小杯。 易夫子跟段夫子看不上米酒，今天过节，夏娘子给两人温了两壶酒，村里人之前受了重伤，用酒用得多，村里存的酒都用完，宋月华就把自己存的酒也搬了出去。 虽然知道救人要紧，易夫子还是有点担心，段夫子看到后安慰道，“我房间的床铺埋了两坛女儿红，家里的酒用完了，就挖我的存酒喝。” “你哪来的女儿啊，就……”易夫子说到一半，立马打住，一脸沉重地拍了拍段夫子的肩膀。 段一刀，“……” 这次中秋，喝的还是宋月华这里的酒，家里的存酒是够的。 自从被赵二狗坑了后，宋月华一直都有存酒的习惯，防灾的情况下，存的酒更不会少。 宋月华喝了一口米酒，确实不错。 “想不想喝蛋酒？”宋月华问道。 谢瑜听都没听过，问道，“什么蛋酒。” 其实做法很简单，就是把米酒冲水煮开后，再搅进蛋花，再加一点点糖。 夏娘子道，“这个容易，我去给你们煮吧。” “我来烧火。”宋月华起身道。 不消片刻功夫，热腾腾的蛋酒就煮好了，易夫子喝后评价道，“这个是甜汤，跟酒没关系。” 段夫子一碗下肚后也点头道，“没有酒味。” 大宝小宝难得都挺喜欢的，喝完后还想要，眼看快睡觉了，宋月华只给两人各倒了小半碗，把剩下的全部给分了。 晚上临睡前，大宝突然开口道，“大哥做的肉饼可好吃了。” 小宝想了一下也道，“五仁的最好吃。” 谢瑜，宋月华，“……” 这是还记得谢文武做的月饼？ 宋月华安慰道，“现在很多材料估计都凑不齐，大哥跟二姐只怕是连白饼夹肉都没得吃，等年底他们回来的时候，咱们多做些肉给他们吃好不好？” 大宝眉头紧蹙，“大哥跟二姐好可怜。” “唉……”宋月华叹了一声。 第三百三十七章 蛇蜕 中秋后，外面来了一批流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人，一个个扛着锄头跑过来挖墙角。 这种人对付起来并不难，发现后，朝着他们扔些石块，再射上几箭，基本都能赶走。 赶走很容易，麻烦就麻烦在，这群人跟老鼠一样，今天这里挖挖，明天那里挖挖，惹得人心烦。 村里为此多加了好几座高塔，一夜轮两个班，一刻钟都不敢松懈。 宗义知道后，想了个法子，不扔石头也不射箭，而是朝着远处扔烤熟的土豆。 流民都快饿死了，看到有吃食，都如同饿狼红了眼，各种撕扯夺食。 就这么几天下来，这伙人也没有之前那么团结。 日子就这么耗了几个月，直到十二月份，整整快两年了，天上还是不下一滴雨。 来挖墙角的流民越来越少。 季明跟金少阳出去过一次，县城还是只准出不准进，附近的村子死的死了，逃的逃了，一片萧瑟。 两人遇到路边的尸骨，能埋的就给人埋了，要是死了太久的，直接一把火给人烧了。 现在相比粮食问题，更严重的是连水都没有了。 桃源村靠着两口深井还能勉强过日子，宋家深井里的水早就变得浑浊了，要是再不下雨，所有人都得渴死。 宋月华不想坐以待毙，她跟段一刀一同去到不归山，想着或许能找到些许生机。 同家里人说好，两人带上吃食跟水壶一同进山。 从进山后，宋月华就感觉不太好，放眼望去尽是枯死的草木，开裂的土地，空中若隐若现的腐臭味，一路上随处可见小动物的尸骨。 “还记得咱们之前抓鱼的那个水潭吗？”宋月华道，“先去那处看看。” 段一刀点头道，“小心一点，要是有水的话，肯定会被野兽占领。” 两人走到不远处，段一刀让宋月华等着，他先去看一眼，别水没找到反而惹得一身骚。 宋月华在原地等待，看向四周，以前在新闻上看过有一种能储水的树，长得又圆又大，像个大水罐子似的，可惜她从未在不归山见过这种树。 从发生旱灾到现在，商户囤积米粮，官员封城驱民，真就一件好事都没干过。 外头易子而食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这么长时间过去，能到村里闹事的流民越来越少，不知是饿死了，渴死了，还是被人打死了。 过了好一会，段一刀从高处飞身跳下，“姑娘，咱们别去找那水潭了，里头没多少水了，还围着一群鬣狗。” 宋月华听后，无奈道，“行吧，咱们去蛇洞看看。” 蛇洞的最深处也有一小口水潭，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之前藏在这里的粮食不会被刨了吧。”段一刀担心道。 “不会的，”宋月华道，“我又另外找了地方给埋了。” 段一刀跟宋月华把粮食扛过来后，只用碎石掩在洞中，后面宋月华一想觉得实在不够妥当，半夜自己扛着个锄头在洞外挖了个大坑，用几大张油布垫盖着，把粮食全部埋了起来。 “姑娘……”段一刀沉默了片刻，眼角晶莹，“你怎么不叫我……” 宋月华，“……” “你忘了吗？那天晚上你是扶着腰回去的，”宋月华无奈道，“就你这身子骨，我敢叫，你敢去吗？” 段一刀，“……” 两人来到蛇洞的时候，段一刀在前面探路，这里跟水潭不一样，宋月华拉开弓弦小心翼翼地走在后面，蛇洞中回荡宋月华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段夫子，我在这里等你吧。”宋月华小声道。 做人还是得有自知之明。 段一刀点了下头，很快地消失在了洞口转弯处。 宋月华，“……” 前面黑洞洞一片，只有风过缝隙时的呜呜声。 宋月华慢慢地退了出来，几乎退到了洞口处，上面有一个隔断层，看上去刚好能藏一个人，宋月华刚爬上来，就在这里发现一张大大的蛇蜕。 这是白大仙的吗？ 宋月华刚想伸手去拿，就顿住了，这东西看上去薄薄的，会不会一捏就碎？ 这个应该是白大仙的遗物，可千万不能弄坏。 这时，深处传来了段一刀的声音。 看来里面没有危险，宋月华看了一眼蛇蜕又爬了下来，举着火把来到最深处，没想到这个水池里竟还有满满一池子水。 “这个水是从哪里来的？”宋月华道。 段一刀打量了四处道，“地下渗出来的吧。” “现在都干旱了，哪里来的水可以渗，”宋月华道，“咱们家的深井打那么深，都快不出水了，这里还能渗水？” 段一刀耸了耸肩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这里这么多水，为什么没有动物进来？而且这水会不会用完就没了？”宋月华道。 段一刀笑道，“这里只怕是留下了白大仙的神通。” 原本段一刀只是想打趣一下，没想到宋月华听后，一脸认真地点头道，“没错，一定是这样子的。” 段一刀，“……” 宋月华把刚刚在洞口处发现了蛇蜕的事告诉段一刀，并且再三嘱咐，千万别动白大仙留下来的东西，要是一个不小心，引得神通失灵就不好了。 段一刀起身向外走去，他不想再听这种神叨叨的话。 “你干嘛去？”宋月华问道。 段一刀道，“回家拿桶打水，你不是想看看这水会不会用完就没了吗？那就用呗。” 这个确实值得试试看。 两人把院里的大缸跟水桶给扛了过来，直接搬进了蛇洞里面，水池子并不深，把缸装满后，水池里的水也少了一半。 “看样子不成。”段一刀叹气道。 宋月华还想着，如果这里的水能一直用，那村里吃水的问题就算是解决了，现在看来，还是不成。 两人接下来十多天都在不归山里面找水，凭借着段一刀卓越的轻功，避免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越往里面走，腐烂的味道越浓烈，整座不归山似乎都弥漫着一股死亡的气息。 突然，宋月华如同被人敲了一棍，内心升起一股强烈的预感，再往前走，只怕就回不去了。 “段夫子，我们回去吧！” “这里头的树还没死，估计能找到水，不再往前走走？”段一刀问道。 宋月华心跳越来越快，拉起段一刀就道，“快跑！” 段一刀不知道什么情况，抓起宋月华往背上一扔，背着她就飞身跑了起来，宋月华趁机转过头过去看，只见深林的阴影处有什么庞然大物缓缓转身…… 第三百三十八章 灾年除夕 跑了一整天，才重新回到蛇洞这里。 身上带的水袋早就喝完了，两人差不多一天多没喝上水了，到了蛇洞后，二话不说一齐朝着深处跑去，段一刀把嘴对着水缸直接喝。 宋月华去捞水池子里的水喝时发现，原本空了一大截的水池子竟又重新满了起来。 “段夫子，这水又满上了！”宋月华欣喜道，“太神了！” 段一刀愣了一下点头道，“是有点神了。” 回了趟家，煮了一大锅粟米粥，两人吃饱后，又回到蛇洞守着。 守了两天，大概也搞清楚了，整个水池里的水约摸着有两大缸，全部捞空后，会慢慢从底下往上渗水，想要满回池子，得要两天时间，池子满了等再久也不会多渗了。 搞清楚原理后，宋月华就开始琢磨，这水也不知道有多少，与其等着慢慢消耗掉，还不如自己存起来。 想好之后，两人就开始行动，段一刀在山洞里面挖坑，宋月华把存的油布全部拿出来，还从村里人那里买来不少油布。 原本几个人的活，有宋月华跟段一刀在，两个人没日没夜轮着干，总算是挖出来了。 明明快要过年了，村里却没有半点过年的气氛。 大小宝好几天没洗澡了，山上那几个练武的，隔上好远都能闻到味。 宋月华好几次都看到大小宝靠着墙在那里蹭痒。 “过来，”宋月华把手伸到两小只的背心里，“哪里痒，我给你们挠挠。” “下面点，”大宝皱着脸道，“背心心。” 挠了许久，宋月华觉得不对劲，伸手掏出来一看，甲缝里头都是黑泥。 大宝嘿笑着揉了揉鼻子，小宝则手退两步道，“大姐，你的手脏，我不挠了。” 宋月华，“……” 趁着快过年，宋月华跟段一刀商量，带着大小宝去蛇洞那里洗个澡。 段一刀非常赞同，又道，“我也带些衣裳，咱爷俩一缸子水就足够了。” 看来段夫子也想洗澡了。 宋月华刚要点头，就见谢瑜也跑进来道，“宋姐姐，带上我！” 宋月华，“……” 大晚上的，谢瑜跟段一刀抽签，小瑜抽到了先洗的签子。 谢瑜跟小宝击掌高兴不已。 为了洗这个澡，白天的时候，宋月华跟段一刀就搬来了一个大木盆跟大水锅，锅在外头烧水，木盆也放在离洞口不远处的地方。 旁边烧了许多的炭。 谢瑜跟小宝在里面搓澡，段一刀跟宋月华还有大宝在外头烧水。 “姑娘，你不洗吗？”段一刀老早就想问了，四个人里面，就宋月华没有带衣裳。 宋月华摇摇头道，“现在水都喝不上，就咱们一家子人搞得香喷喷的，不合适，我过几天再洗，用不着非赶到一天。” 段一刀道，“你这就叫独臭其身。” “不臭吧？”宋月华嗅了嗅问向大宝道，“大姐臭吗？” 大宝第一次感受到人情世故，盯着宋月华半天，嘴里就是说不出话。 宋月华，“……” 段一刀有些不好意思道，“要不，我也不洗了。” “没事，你跟大宝洗一洗吧，反正最多一天，你们也干净不了多久。”宋月华不以为意道，“小瑜是夫子，她跟小宝干净一点不违和。” 段一刀，大宝，“……”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带损人的。 小瑜跟小宝洗了两大锅热水，等到两人出来时小脸都红扑扑的。 轮到段一刀跟大宝的时候，宋月华就跟小瑜小宝在外头给他们烧水。 两人也问了段夫子一样的问题，宋月华给出的还是一样的答案。 谢瑜轻叹一声道，“宋姐姐，这就是白大仙的家吗？” “嗯，对的。”宋月华道。 “藏在这里也挺好的，有粮有水。”谢瑜道。 宋月华点头道，“还有猛兽。” 谢瑜，“……” 宋月华笑着道，“真到了这一天，你们就把脚下的碎石地刨开，下面埋了1000斤粮食，就你们几个能吃上好几年。” 谢瑜问道，“宋姐姐，那你呢？” “大姐，咱们把周爷爷，马爷爷还有王婆婆都藏过来不好吗？”小宝拉过宋月华的手问道。 宋月华笑着道，“放心，大家都会好好的。” 第二天段夫子带着大宝在东山练武，不到一刻钟，两人又出了一身的汗，再沾上几个徒弟身上的酸臭味，没有一个人发现他们洗了澡。 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墙外的流民越来越少，来的次数也不多。 被骗过，被诈过的村里人此时的内心已经不再那么单纯了。 一个个都怀疑那群人是想让他们先放松警惕，再打村里人一个措手不及。 为此，大伙反倒更加警惕起来。 周大富见此也没有说什么，不管怎么样警惕一点也没坏处。 等到了过年这天，谢全托人捎了个信过来，让谢瑜安心在村里过年，今年就不来接她了。 谢瑜一时紧张，连忙找宋月华商量，“宋姐姐，你说我家不会出什么事吧？” “不，不会的。”宋月华信心有些不足道，“你要相信你两个叔叔。” 有那个谢安跟谢锋在，就算是溪南村出了事，他的哥嫂也应该不会出事。 应该…… 这一天，村里安安静静，没有半点过年的气氛。 所有人都是该干嘛干嘛。 连到学堂来求福字的人都少之又少。 不止村里，宋家也是这么个情况。 除夕年夜的时候，家里没了白面吃不成饺子，只能煮上一大锅的腊排骨炖酸菜，再蒸一锅干豆角腊肉，跟土豆烧火腿，风干鸡炖笋干，四大锅肉菜。 宋月华安慰道，“等到明年下雨，咱们就吃好多顿饺子，把没有吃的饺子双倍补上，你们说好不好呀。” 小宝还是很懂事的，“大姐，这个也好吃。” 谢瑜吃得心不在焉，易夫子跟段夫子吃过后，小声地饮了两杯，就回到学堂去了。 连着灾了两年，没收成，没水喝，上面不闻不问，下面刀尖舔血，老天爷不知道什么时候降雨，活了今日不知还有几日，自然欢喜不起来。 第三百三十九章 缺水 大年初一。 村里人早早来到宋月华这里打水，昨天晚上打了几十桶水上来，一半泥沙一半水，滤了大半个晚上，只出来大半缸的水。 这半缸水根本就不够一村的人喝用。 “这可怎么办啊，没粮吃还能忍，这没水喝那不只能等死了吗？” “先把这半缸水分了吧。” “怎么分？按人头还是按户分？还那么多外村人，是不是也要分一分？” “黄大用，你什么意思，现在都是一个村子的人，犯得着说这种话吗？” “什么一个村的人，要不是你们这些外村人进来，咱们村的水至于用这么快吗？” 眼看人群就要吵起来了，周里正大喊了一声，所有人才安静下来。 “今天大年初一，你们一群人围在别人院门口合适吗？” 有些人心中不满，但也不敢驳了里正的话，只得问上一句，“里正爷，我就问一句，这半缸子水，一整个村的人都要喝，这要怎么分？” 周里正看了众人一眼，厉声道，“一户派一个人到大屋来，到时候我再跟你们说，现在，所有人都给我回去！” 等到村里人离开后，宋月华跟柳雪才从里屋出来。 昨天晚上打水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对劲，果然，忙了一晚上总共才半缸子水，真要均分下来，怕是一人只能分得一口。 “周爷爷，我有个想法。”宋月华开口道，“我家这口井已经快不太行了，但是猪场里的那口深井还可以能出干净的水，咱们分一批人去大院吧。” 柳雪一直住在大院，那里的水只有她一个人在用，所以水到现在还是清的，也不需要过滤。 周里正也是刚刚才知道，忙问道，“真的如此？” 宋月华点点头道，“是的，但是大院只能进200个人，学堂的夫子跟学生是一定要进去的。” 周里正道，“我去跟族老们商量商量，尽快把这事给定下来。” 大年初一，没想到新年的第一天，就撞上了大麻烦。 小宝跑过来问道，“大姐，你也会去的对吗？” 宋月华不太确定，她虽然功夫不怎么样，但她的远程攻击却是无人能替代。 而且，总得有人来守着村子…… 宋月华附在小宝的耳边小声道，“大姐在哪都一样，他们进大院是怕没水喝，咱们家还有个秘密基地的，你忘了吗？” “大姐……”小宝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宋月华把小宝抱起来，放到炕床上道，“大院也有炕床，到时候大家住在一起，肯定很热闹，等下雨了，大家又都各回自己家，可就难得这么热闹一次哦。” 这种话，也只有大宝会乐呵呵地捧场，小宝叹了口气，自顾自地滚到一边去了。 周里正跟族老商量过后同村里人宣布。 干旱的这两年，村子被袭击了两次，其中有不少人因此死去，凡是逝者两代之内的亲属，全部进大院。 其余村民，4个及以下人口的进1个人，5个到6个人口的进2个人，7个以上的进3个，10个再往上进4个。 所有人在听到大院有水的时候兴奋不已，但听到只能进200个人的时候，顿时就不满意了。 有人提出异议，周里正问道，“水源有限，你就没有想要让其活下去的亲人吗？” 学堂里面文小花跟丁翠姑不是村里的人，也不知道会怎么算，在听到柳雪说，她们也能单算一户时，才安下心来。 张蛋蛋掰着手指一算，他是学生，聂娘子单算一个，他跟阿娘都能进去，真好！ 狗娃子决定把自己这一户分出来，他要把王小叶送进去，再把自己的名额让给老爹。 他回了趟张家，果然家里又吵个不休止。 大嫂子想把自己娘家人送两个进去，二嫂这里上次没有争到娘家人，这次死活不同意。 两个嫂子吵得不可开交。 狗娃子绕过他们，问张老爹，他们家能不能算分家，这样子他就能把媳妇跟老爹都送进去。 “你说送哪个老爹？”张老爹问道。 张大老跟张老三只顾着占名额，没有一个人想到过还有个老的在这里。 狗娃子道，“当然是你啊！” 张老爹长叹一声，又苦笑道，“幺儿啊，你自己去吧，现在老子就是死也甘心了。” “你不能死，老爹，你别忘了，我可是学过功夫的人，我们几个师兄弟都不打算进去，我哪里能当缩头乌龟。” 狗娃子说得一本正经。 眼看家里越吵越凶，狗娃子把张老爹给带了回去，张大哥似乎看到了，手掌撑着脸，小指头往眼上一搭又似乎没有看到。 回到家里，王小叶在得知狗娃子的打算后，商量道，“相公，把我的名额让我爹吧！” 狗娃子愣住了，他最想保住的两个人，一个是老爹一个是媳妇，所以理所当然把他们送进去，他似乎没有想过，小叶姐也会担心自己的爹。 王小叶以为狗娃子不愿意，哀求道，“相公，求你……” “小叶姐，你说得对，咱们年纪轻，身体好，吃些苦不算事。”狗娃子强撑着笑意道。 夫妇两人意见一致，两个老的反倒是不同意了。 做了许久的思想工作，实在是做不通，狗娃子干脆不争了，直接跑到周里正家，把两老头的名字给记上。 王小叶也自顾自地给公爹还有阿爹收拾起了东西。 “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王二气骂道。 王小叶道，“阿爹同我说过，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我现在出嫁了，听夫君的话没有错。” 王二，“……” 想到家里那两个媳妇，再看看眼前的这个，张老爹感叹自家儿子这是走了狗屎运。 老宋家。 饭堂的桌子被掀了，姜家人跟宋家的剑拔弩张。 姜老头怒道，“我们姜家不占你们宋家的便宜，我们家的事轮不到你们来管。” 老宋家本身8个人，能进3个，要是再把姜家两个老的算进来，就能进4个。 宋婆子算盘打得精，自己老俩口，加上宋大跟宋二，刚好四个人。 “不占便宜？” 宋二嘲笑道，“咱们两个外家都没有进来，便便让你们家的二老进来了，这不叫占便宜？” 当初一家一户只有一个进村名额。 姜梅拿着菜刀，逼一家子把自家爹娘给弄进来，自己婆婆的娘家，还有二婶娘家都是有外家的，偏偏这两个都没姜梅来得狠。 反正进哪一家对宋婆子宋老头都无所谓，也就任由她去闹。 宋大郎把夫妻二人存的私房，还有嫁妆拿出来，在季明那里换了60斤米，才叫姜家夫妇进的村。 这次事情关系到自己身上，宋老头跟宋婆子当然不愿意置身事外。 姜梅哼声笑道，“二叔，你想进大院，去找宋大丫啊！只要她开口，别说多加一个人，就是你们全家都进去，也不过是她一句话的事，怎么，不敢？” “但凡当初你们做个人，至于像今天一样，当缩头乌龟吗？” 嫁到这里这么长的时间，姜梅算是看明白了，宋大丫有一村子的人同她撑腰，不然老宋家这一家子哪里会这么老实。 “总而言之，我们姜家的事，轮不到你们宋家人来管，我爹娘总归要进去一个，不然咱们就去里正家好好说道说道。” 村里来了不少外亲，周里正说过了，外亲也算自己一户，要不要合着算人头，得看人家愿不愿意。 宋婆子明显被她戳到了痛处，尖声道，“大郎，你看看娶的什么媳妇，现在给我休了她，把他们一家子都给我赶出村！” 宋大郎把姜梅拉到身后，“阿奶，姜家的事我不管，但咱们一定会让你跟阿爷进去的。” 宋婆子愣住了，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第三百四十章 进大院 张家。 除去张如山跟张若初，剩余的五个大人，能进去两个人，一家人坐在桌前商量。 张二牛道，“大哥，你怎么看？” “娘肯定是要进去的，还有一个名额……”张大牛话说到这里，他也不想当坏人。 张二牛正欲开口之际，张如山开口道，“我的名额让给爹娘，那个名额就让给大伯父大伯母吧。” “你说什么浑话，”唐氏当即就骂道，“留在外面做什么，等着渴死吗？” 张如山道，“宋月华的本意是想保住村里的妇孺老幼，只是这话她没有明着说，她的想法，我很认同，季明，二锅头，金少阳他们都准备留下来。” “别人怎么想我不管，”唐氏急得想哭了，“你哪里比得他们几个，你手不能拿，肩不能挑，跑也跑不快，你留下能干嘛。” 张如山，“……”原来他在阿娘心中是这么个形象。 “阿娘放心，我脑子比他们好使。”张如山说这话时，语气有些不自然。 “如山，你得进去。”金奶奶开口道，“阿奶能活到这个年纪也够本了，你跟妞妞进去，还有两个名额，老大夫妇分一个，老二夫妇分一个。” 张如山嘻皮笑脸地凑到金奶奶面前说道，“咱家要真敢把你撂外头，只怕周爷爷要提着棍子来家里抽人，不仅大丫那里说不过去，只怕下半辈子咱们家在村子里都要抬不起头了。” 金奶奶无言以对，这种事她怎么会想不到，只是…… 张如山一脸真诚道，“阿奶，我同你保证，一定会让自己活着，你可信我？” 金奶奶别过脸，“我不信。” 张如山，“……” “阿爹……”张如山无奈，只能让老爹帮忙。 张二牛心中苦涩，他儿子可是考了童生的，这么有出息的孩子，他当然是想要保全的，但是娘跟媳妇哪个也不比儿子的份量轻。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张二牛开口道，“如山的名额让给他娘，大哥，你跟嫂子进去一个吧。” “二牛！” 唐氏激动不已，刚要据理力争，手就被人握住了，二牛的手在发抖…… 张大牛看向张氏的眼神有些闪躲。 前两次村子遇袭他都在场，那时的场景，现在都会做噩梦梦到，他是真的怕了。 张氏表情淡淡，“大牛，你去吧，照顾好妞妞跟阿娘。” “我又没说不让你去，说这种话做什么。”张大牛恼羞成怒道。 张二牛问道，“大哥，你们谁去？” “你们这一个个都是在逼我吗？你们大善，有担当，你们都是好人，我想活，我就是坏人了对吧？” 张大牛发泄完就再也不吭声了。 张氏站起身道，“我去帮你收拾东西。” 其余人没有说话，张大牛大吼一声道，“收你自己的东西去，老子留下来，这下子你们满意了吧！” 张如山站起身道，“既然定下来了，那我去跟里正爷说一声。” 相比起张家，任家现在才是真的吵得不可开交。 任家除了任小美，4个人只能进去一个，舒氏想进去，任老头也想进去，其实付氏也想进去。 “如果这个家只能进去一个，那就只能是我。”任老头发话道。 付氏看不惯他这为我独尊的模样，问道，“凭什么就只能是你，大海是我们家的独苗，他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老任家就断子绝孙了。” “断就断，绝就绝，老子有孙女在，照样能给我养老送终。”任老头道。 “你这说的是人话吗？”付氏怒道，“你就是个畜生！” 任老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半分不以为意。 突然，舒氏暴起，抄起一块板砖就砸在了任老头的头上。 “啊！” 任老头嚎了一声，头破血流地倒在了地上。 整间屋子里的人都乱了，付氏慌了神大声喊道，“杀人啊，杀人……” 舒氏扔下板砖就跑了，任大海赶紧跑出门去找喜婆婆，任小美见状也出去了，整个家里只剩下付氏抱着任老头又是哭又是喊的。 任小美走了许久，才来到任小溪跟金少阳的新屋子这里。 他们新婚夫妇，本也没什么好争执，两人都占了个学生的名头，都可以进大院。 可是任小溪听到金少阳说他不打算进大院后，整个人就炸了，“留在外头做什么，村子里连水都快没了，你是想等死吗？” 好不容易嫁了个如意郎君，不管是家境还是本事，身材，手感都是一等一等的，任小溪哪里舍得就这样当了寡妇。 “我留在这里，自然是有我的用意。”金少阳道。 “什么用意，让我当寡妇的用意吗？”任小溪气愤道，“以前你就这样，有话也不同我说，现在成亲了，想的什么也不说，你让我怎么理解你！” 金少阳自知理亏，片刻后才道，“只要你在里面好好的，我便没有后顾之忧。” 任小溪，“……” “姑姑。” 任小美露出半边脑袋，眨着眼睛看着里面，小声道，“阿爷死了。” “什么？” 任小溪跟金少阳都猛地站起身，任老头怎么就死了。 两人二话不说抱起任小美就往任家跑。 “小美，到底怎么回事。”任小溪问道。 任小美趴在金少阳的肩膀上说道，“阿娘用砖头砸死了阿爷。” “大嫂？” 舒氏在老爹的面前一向老实，怎么会突然用砖头砸人，而且…… “找里正爷了吗？”任小溪又问。 “没有，“任小美表情有些困倦，“姑姑不是说了吗，家里有大事第一时间告诉你。” 任小溪，“……” 等三人赶到任家的时候，喜婆婆已经过来了，任小溪凑过来看了一眼，就见任老头满头血的样子。 “死了吗？” 喜婆婆摇了摇头。 任小溪重重地叹了一声，家里了争个名额弄得头破血流，结果她家里的这个还得把名额给白白扔了。 想到这里，任小溪道，“阿娘，你别伤心了，少阳孝顺，愿意把他的名额让出来给家里，早知道会这样，我就早些同你们说了。” 付氏看了眼两人，苦笑道，“你们都年轻，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让给我们做什么。” “一家人就别客气了，”任小溪道，“阿娘，这个名额就给你了，你去同周里正说一声吧。” 任老头伤得不算重，处理好后，付氏让任大海把舒氏给找回来。 任小溪跟金少阳也一同出门寻找。 好在舒氏没有跑远，而是躲在了胖婶家。 在胖婶得知情况后，也劝道，“你嫂子现在情况不太好，你们千万别骂她。” “哪敢呀。”任小溪哼声道。 舒氏见到任家人后，大叫一声，躲进了房里。 “嫂子，阿爹没死，大哥在村里四处寻你呢，咱们回家吧。”任小溪在外头喊道。 好一会之后，舒氏才低着个头出来，“小溪，我能住你家吗……” 任小溪无奈道，“你又不是没有家，住我家做什么，阿娘不会怪你的。” 最后，还是任大海过来，把舒氏给带了回去。 大院名额这件事一出来，有明争的也有暗斗的，还有像任家这种争得头破血流的。 第三百四十一章 马家胡家 马家。 除去在学堂上学的马龙跟马虎，家里三个大人，只能进一个。 马爷开口道，“两孩子不能没了娘，你进去也能照顾他们。” 覃秀秀立马反驳了回去，“没了娘也不能没了爷，阿爹，这次得你去。” 马爷让覃秀秀去，覃秀秀让马爷去。 马勇，“……” “阿爷，你跟阿娘都进去，我留下来。”马虎出声道。 正在争执的两人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继续争了起来。 马虎挡在两人的面前，一脸认真道，“赵铁娘都说要留下来，我也要留下来。” “不成，”覃秀秀大声道，“别的事情就算了，这事没得商量。” 马爷也厉声道，“没错，别逼老子抽你。” “阿爹！”马虎求救似地看向马勇。 马勇转过头，把眼一闭，假装看不到。 马虎，“……” “你本事不够，留在外头只是累赘，还不如乖乖听家里安排。”马龙拍了拍兄弟的肩膀道，“赵铁娘比你强，别总拿人家说事。” 马虎眼眶一红，哇地一声，哭着跑出了屋子。 剩下三人齐齐看向马龙，就算是站在大人的立场，也觉得这话说得太伤人了。 宋家。 等到村里人住进大院，再想从这里搬点东西回去就不再像之前那么方便。 宋月华叫上段夫子跟宗义把大院的存粮先搬一部份回家，以备不时之需。 柳雪也在地窖帮忙，顺便问起了分房的事情。 大院里面六间大炕房，六间大仓房，操场那里总共6间泥砖房，要想全部住下肯定是不可能的。 “全家住一间还成，要是再合着住，怕是又要吵起来了。” 柳雪又想起雪灾那年，任家跟宗家住一起后闹得鸡飞狗跳的情景。 宋月华道，“一户只能进几个，没那么多全家人，大院里只能住学生跟女人，操场那里的泥砖房安排给老人住，大毛留下的架子床给周里正，其余人，就由你来安排，到时候我会让周里正跟宗义帮忙管着，有什么问题，你跟他们商量。” 柳雪点点头道，“那就都住到猪场鸡场里面去，那里宽敞，打扫干净住个百来号人没有问题。” 从大院出来后，宋月华来了趟周家，她想看了看进大院的都哪些人。 周里正把登记的名册拿给她看。 任家记的是任老头跟付氏，舒氏砸了任老头脑袋的事，宋月华也听说了，心想还好没出人命。 马家是覃秀秀，张家是唐氏跟张氏，竹家是蒋氏，赵铁娘执意要留下，把自己的名额给了蒋氏娘家人。 周家的下面，只记了三个人，周宝珠，林氏跟周心爱。 “小虎也算名额，再加个人进去吧。“宋月华道。 全家加在一起，算上周心爱8个人，加上周小虎一共9个人，送4个进去没有问题。 周里正也不多推拒，把章氏的名字加了上去。 宋月华道，“周爷爷，您也得进去。” “不成，我去就坏规矩了。”周里正立马拒绝道。 当里正的带头打破规定，那族里还怎么立信，怎么让村里人听从安排。 宋月华道，“不算坏规矩，除了您还有宗义，你们得在里头管着，大院绝对不能乱，这不算占名额。” 周里正道，“有几个族老在，乱不了。” “周爷爷，您自己也清楚的，族老代替不了你，要想村里人安份，必须得由您来。” 宋月华不想争论，只道，“大院是我的，这事没得商量。” 周里正，“……”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传来吵闹的声音，宋月华起身往外头看去，就见冯翠华跑了进来。 “东家，我找你！”冯翠华连忙声音急切。 宋月华看到人的时候瞳孔一震，冷声问道，“你的脸怎么回事！” 冯翠华脸颊红肿，额头处有伤口，嘴角渗出一丝血。 “东家，冯家跟胡家能不能分开数人？”冯翠华着急问道。 宋月华道，“本来就是两户，想要合着算人数也得双方自愿，任何一方都不可强制合算，里正爷说的这些，胡金水没跟你说吗？” 听到这话，冯翠华才松了一口气。 门外传来动静，竟然是胡金水追了过来，宋月华看着头发乱糟糟，脸上满上抓痕，眼下还青了一大片的胡金水，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胡金水刚进门，冯翠华赶紧跑到周家灶屋，一把抄起菜刀挡在自己面前。 “你这是在做什么？” 胡金水吓得不敢向前，只得向周里正求助道，“里正爷，您可得替我做主，家里5个人只有2个名额，我就想着把她跟我娘送进去，我怎么就错了。” “你想着你的娘，我就不能想着我娘吗？” 冯翠华气愤道，“我们冯家的名额你凭什么作主！” 在得知进大院的规定后，胡金水算好了，他们一家跟冯家，总共五口人，能进两个，那就进一个胡老娘，一个冯翠华。 既顾全了孝义，又顾全了情义。 可冯翠华坚决要把自己的名额让给自己娘，这样一来，胡金水当然不乐意。 “你顾及你娘，我就不能顾及我娘吗？” 胡金水大声道，“你是我娘子，我当然只能顾及你。” “我冯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冯翠华怒道。 当时胡金水只觉得气上心头，抬起手就抽了小翠一巴掌，没想到这一下打得她没站稳，额头撞到了桌角上。 胡金水吓得还没反应过来，小翠猛地爬起来，一个飞踢把他给踢倒了，然后跳到胡金水身上又是打又是抓的…… 宋月华心想，这功夫没白学。 一旁的胡金水还是不甘心，“我一心为你着想，就想护着你，把最好的都让给你，怎么就不能体谅体谅我。” 宋月华对这个胡金水也是很无语。 “胡家冯家，本是两家，你拿别人家的东西来说话，太牵强了，冯家人要谁进大院得他们自己说了算，你说了不算。”宋月华语气淡淡。 周里正在一旁点头。 胡金水还是不服气，“小翠嫁进来，我们就是一家人，冯家如今又没有儿子……” “她爹死了吗？” 周里正愠怒道，“还是她娘死了？怎么就轮到你来做主了？愚蠢！自私！无知！” 宋月华也是难得见到周里正这么生气。 第三百四十二章 过河拆桥 从周家出来后，宋月华在经过学堂门口的时候，听到里头传来了吵闹的声音。 进去一看，乍一看没有认出来，只觉声音有些耳熟。 再细一瞧，不远处那个骨瘦嶙峋，神情苍老的女人竟然是柳媚娘。 “小书，我求求你了，阿娘不想死，你帮帮阿娘吧。” 白书轻叹一声，问道，“你想让我把名额让给你吗？” “不，不是这样的，”柳媚娘按着眼角道，“你弟弟年纪太小，里正爷说可以再给个名头，家里把，把那个……名额给了顾青……小书，阿娘只是个弱女子，怎么能留在外头等死，你同宋大丫关系好，就不能想想办法帮帮阿娘吗？” 蓝彧走过来小声问道，“要把柳姐姐叫来吗？” “不必。”白书轻摇了下头。 魏丰过去同文小花说了句话，文小花点了点头，过来把柳媚娘带到了空着的炕房里面说话。 柳媚娘第一次来学堂的炕房，想到两姐弟竟住在这种地方，而自己在顾家，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 “这件事，我没有别的办法。”白书道。 柳媚娘正四处张望之时，听到这话，马上就激动了起来，“小书，你不能这样，不管怎么说阿娘都把你们姐弟二人养这么大，你们不能抛弃阿娘……只要你开口，就是宋大丫一句话的事……” 白书面上没有半分动容，而是坐了下来，神情平静地开口道，“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 “我用自己的名额换你进大院，至此你与我们母子情断再无养育之恩，从今往后，相见不相识。” 白书语气平静，他家的情况，村里人尽皆知。 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他不禁猜测，阿娘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被宋姐姐给抓住了，才能叫他们过了这么久的安稳日子。 现在这一次，他想斩断这最后一丝亲情的桎梏。 阿姐总觉得他牵挂亲情，可他从头到尾只牵挂阿姐一人。 柳媚娘往后踉跄了两步，质问道，“小书，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你好好考虑，要不要这个名额。”白书问道。 柳媚娘，“……” 眼看两人限入了僵持，白书决定给她一点时间，结果他刚转身，柳媚娘就在身后喊道，“我同意！” 看来，也不必费太多的时间。 白书头也不回道，“你回去吧，我会跟里正爷爷说的。” “小书……” 宋家。 小瑜跟大小宝都在收拾自己的东西，看到宋月华回来，大宝跑过去，一把抱住了她。 “怎么啦，大宝宝。”宋月华打趣道。 大宝把脸埋进宋月华的怀里，闷声道，“大姐，我要是再大一点就好了。” 宋月华笑道，“怎么就急着要长大了？” “要是长大一点，我就能留在外面保护大姐，躲在里面像个乌龟一样，什么也做不了，一点都不好。”大宝说着就难受了起来。 小宝也来到旁边，试问道，“大姐，我们四人一起躲到山里不好吗？” 说到不归山，宋月华看了谢瑜一眼示意，小瑜马上从炕床上下来，把房间的门给关上了。 “小宝，山里的事情绝不可再提。”宋月华语气严肃，“那里是我们最后的退路，唯一的底牌，除了段夫子跟瑜姐姐，绝对不能再让别人知道，知道吗？” 当初带两小洗完澡，宋月华就有些后悔，现在想想，为了省那么一点水，真的干了件蠢事。 “大姐放心，这件事我不会说，大宝也不会说。”小宝表情认真，“我们只是小，不是傻。” 三人看向大宝，大宝也嗯了一声，“小宝天天揪我的脸，让我发誓保密。” 宋月华，看向小宝，“你还干了这事？” 小宝点点头道，“大宝脑子不记事，我得提醒他。” 宋月华心想，揪就揪吧，别说出去就行。 四人继续收拾东西，宋月华跟小瑜说道，“现在外面的流民越来越少了，如果再出现有人攻村的情况，那肯定不会是一般的流民，到时候你带着他们两个去不归山，段夫子会接应你们。”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大院的井也不够吃了，那么里面迟早也会乱起来，到时候你带着他们俩个离开，蛇洞里的水肯定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 谢瑜问道，“宋姐姐，我们进去后，你们留在外头的打算怎么办？” 宋月华无奈叹道，“村子要守着，水也要继续找。” 初二。 大清早，村里人都到了两间屋这里，周大富跟周二贵守在入口处，喊到名字的一个人从暗道进去。 有些不明白的村里人私下小声道，“这么多人知道了，还算哪门子暗道。” 旁边的人听后点头道，“我觉得你说得对，要不把你的名额卖给我？” “滚一边去。” 最先进去的是学生跟夫子，还有甘长明一家人，然后是周里正跟一众族老，接下来进去的就是包子跟姚二，田氏跟高娃子也被他带了进去。 村里人都知道包子是村子的大金主，自然没有意见。 姚二挺着个大肚子被人从井底被人托出来的时候，刚出来就见到柳雪，她轻轻地哼了一声，没有说话，柳雪也没空理会她。 等到包子几人都爬上来后，柳雪指着操场最后面那一间房子道，“那间屋是专门留给你们的。” “那里不是给男人住的吗？”姚二托着肚子不满道，“我要住在大院的炕房。” 柳雪拒绝道，“大院归学生住。” “你就没住在里面吗？”姚二质问道。 包子也帮着自己女人说话，“柳管事，我可是花了不少银子的，这大院的房子，我想住哪间就住哪间，你问问宋东家，看看我说的在不在理。” “既然两位不愿意住在这里，那要不去猪场找个合适的位置？” 宗义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几人的后面，缓声问道。 “包管事的银子花在了村里的围墙上，一个铜板都没经过咱们东家的手，二位能活到现在，也证明这银子没有白花。” “至于这大院的围墙，是东家自个出人出钱建成的，东家心善，叫村里人把您算作一份子，看在二位不便的份上，专门给您留了间住房，还望包管事莫要得寸进尺，叫我们难做。” 姚二看到宗义后，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 包子面色一冷，“什么意思？现在是要过河拆桥吗？” 宗义看着两人不说话。 第三百四十三章 引水 “老爷，我有些不舒服，咱们去歇着点吧。”姚二拉了拉包子的衣袖。 一听姚二不舒服，包子顿时就紧张得不行，也没功夫同宗义掰扯，赶紧扶着人去了操场旁边的屋子。 柳雪轻叹一声道，“这姚二给自己找了个靠山，往后怕是麻烦得很。” 宗义道，“他们寄人篱下，有什么可担心的，遇到麻烦，尽管来找我，东家本就是让我进来处理这些事情的。” 从早上到下午，名册上的人进全部进到大院，宋月华回到学堂的时候，只有白书一个人在学堂。 “留在这里怎么上课？”宋月华倚在门口问道。 白书有些窘迫道，“我，我自己看书。” “甲班的功课这么简单吗？”宋月华叹了一声道，“收拾收拾，快些进去，听说易夫子在准备写升班表，你也去看看。” “宋姐姐，我把名额换了，不能再进去……”白书低着头，像是犯了错。 宋月华哈哈笑道，“换了就换了，大院是我的，我想让你进，你就能进。” 离开学堂后，宋月华又来到竹家，赵铁娘这个小丫头虽说身手过得去，但要把她留在外头肯定是不成的。 竹家留下来的除了竹篾匠父子，还有赵铁匠跟赵铁娘。 “竹爷爷，你跟铁娘也得去大院。”宋月华进来后，也不说什么客套话。 赵铁娘不愿意，“师哥他们都在外面，我也要守着村子。” “村子要人守着，大院就不需要人守着了？”宋月华问道，“里面那么多妇弱老幼，他们的死活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一提？” “不是……”赵铁娘目瞪口呆地看向家里人，从宋姐姐嘴里听来，自己怎么像个坏人一样。 宋月华又同竹篾匠说道，“竹爷，您也要进去，里头的妇人多，干不得太多重活，您刚好可以带着他们做竹箭。” 竹爷犹豫片刻后点头道，“行，去就去，我年纪这么大，可别把什么大义挂我头上。” 一家子人都无奈地笑了笑。 当天晚上，宋月华，宗义，段一刀，季明，金少阳，二锅头，狗娃子，张如山，全都到宋家轮流打水，滤了三个大缸，总共滤出来一缸半的水。 次日清早，周大富给大伙分水，一人只分得了小半桶的水。 现在这水是明显不够用，段一刀给宋月华出了个主意，“咱们去蛇洞挑水，把水挑过来，村里的吃水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宋月华叹道，“挑水肯定不成，而且长期往返蛇洞跟村里，那条路被走出来，蛇洞早晚会暴露。” 段一刀无奈道，“这水看着坚持不了太久，要是今年还不下……” “别说！” 宋月华神情紧张，“这种话说不得，若真是这样，咱们就退到不归山里面去，要是蛇洞的水干了，那就只能往深山找去，人只要还活着，总不能乖乖坐着等死吧。” “那现在怎么办？” 宋月华道，“咱们先找选一条道，挖条沟到村里来，沟里埋上竹管，等到村里实在没了水，再把水窖里的水引到村里来。” 段一刀指着自己道，“就咱俩挖？” “咱俩还不够？” 段一刀，“……” 这个办法也不是不行，段一刀重重地叹息一声后，问道。“你就没想过往南方去？” 宋月华无奈道，“现在去晚了，而且，人比猛兽可怕多了。” 段一刀点了点头道，“有道理。” 过了几天，宋月华去了一趟大院，给大小宝送几刀宣纸。 大小宝跟柳雪，谢瑜，刀小意，住一个炕房，空间还算宽敞。 还有五间炕房，蓝婆婆，王婆婆，喜婆婆，金奶奶，丁翠姑，文小花住一间。 另外16个学生，分得两间炕房。 甘家三口分得一间 最后一间炕房，就由聂娘子带着张若初，宋小草，刘小绵，任小溪，赵小福，几个上姑娘住。 每次散学后，聂娘子还能教几个小丫头们做些绣活。 相比其余五间挤得满当当的炕房，甘家这优待明晃晃的，倒叫甘长明有些不好意思，心中有些惭愧。 今日正好碰到宋月华，甘长明特意同她说了这事。 “甘掌柜不必拘束，把您带出来的时候就答应过，一定要护好您全家，这事不能失了信。”宋月华解释道。 甘长明语气也诚恳不少，“早知道如此，就该把我藏的那些粮都带来的，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人给偷了，现在想想，是我当时太过小气了。” 宋月华冷汗直冒，这话，她不敢接啊！ 几个大仓房被改成了讲堂，学生们该上课还是得上课。 易夫子今天就把升班表给挂了出来。 刚好宋月华过来，于是拿过来看了一眼。 从乙班升到甲班的共有两人，一个是陈树，一个是魏丰。 从丙班升到乙班的也是两个，一个朱平安，一个是宋云裳。 从丁班升到丙班的只有甘寿。 昨天章氏托了信，问过宋月华，把周心爱也送进了丁班。 升班的奖钱，易夫子已经发过了。 等到散学，小宝把易夫子发的奖钱拿出来给宋月华看。 看着小宝一脸骄傲的模样，宋月华接过奖钱笑盈盈道，“这可是咱们家赚的第一笔升班奖钱，太厉害了，大姐要请王婆婆用这些铜钱绣成画，到时候挂到家里可好？” 小宝钻到宋月华怀里蹭了蹭道，“好呀。” 家里总共两个宝，一个大宝的屁股钉在丁班不肯动，一个小宝跟坐了升班炮一样，一年升一次，按她这个样子，说不定明年就能升到甲班。 “小宝这么厉害，想要什么奖励吗？”宋月华问道。 小宝听得这话后，连忙点头，头上两个小揪揪直摇晃，“大姐今天晚上陪我一起睡好不好？” “我也要跟大姐一起睡。”大宝一身汗津津地跑了进来，“五师姐夸我，说我厉害，刚刚马虎哥的牙还被我打掉了。” 宋月华一惊道，“你把马虎的牙给打掉了？” 大宝点了点头。 “这个……厉害也是……” 宋月华一时间没组织好语言，这牙打掉了还能长吗？ 不对啊，大宝这么小只怎么能把马虎的牙给打掉。 第三百四十四章 包耀祖 宋月华觉得不妥，叫人在大院找了一会，才找来马虎，问了他牙齿的事。 马虎脸色涨红，像是解释道，“我那是一个不小心，才让小六子钻了空子，我这么大个人，怎么可能会叫个小娃子打掉牙……” 说到最后，宋月华问道，“张开嘴我看看，是哪个牙掉了。” 马虎别别扭好半天，才把嘴张开，宋月华看了一下，好像是乳牙，应该可以再长出来。 看着马虎一副抬不起头的样子，宋月华安慰道，“大宝是韦叔给他开了小灶，才叫你没防得住，我回去同韦叔说一声，叫他偷偷教你几招，到时候别说大宝，就是铁娘，你也能同她过上几招，你觉得怎么样？” “真的吗？”马虎两眼放光，“真的能赢过铁娘吗？” 回答这个问题，宋月华谨慎道，“一个招式赢不过铁娘，那就教你两招，反正，只要你加把劲，总会有超过她的一天。” 马虎嗯嗯直点头，等到人走后，大小宝的脑袋从门外一个叠一个的伸了进来。 宋月华把人招进来，小声同两小只道，“放心，大姐会让韦叔叔教给你跟五师姐更厉害的招式，大宝以后打架就找你们五师姐，等马虎哥的牙长好了，你们再比试。” 当天晚上，宋月华留在大院陪着大小宝。 晚饭过后，周里正过来同她说了一会儿话。 刚进来这两天，村里总有些刺头，比如说老宋家的两口子，死活要住在操场边的泥屋子里。 其实住屋子里也没那么好，一个屋里挤上七八个人，还不如搬几块泥砖，去猪场那里摞张床睡得舒坦。 好在大院里不仅周里正在，村里的族老也在这里，上头有人压着，最终也没掀起浪花来。 接下来的日子，村里人该干的活还是得干，大院里面的人由宗义组织，白天便在墙头上练箭。 突然，宋月华正在检查滤水情况的时候，柳雪从大院跑了出来，来到宋家，找宋月华要药材。 “出什么事了？”宋月华看她着急的模样，连忙问道。 柳雪连忙道，“姚二快生了，喜婆婆给我画了几味药，要我想办法配齐，她这胎怕是有点难。” 现在宋月华才想起，大院里面还有个孕妇。 包子那里买了不少粮食，没有准备药材，刚好宋月华这里各种药材都准备了不少。 把药材配齐后，宋月华又拿了一片参片，单独交给柳雪，“这个参片给她含着，能续命，院里的鸡跟蛋，用得上的尽管用，到时候找包子算钱就是。” 柳雪嗯嗯地点了下头，拿上东西后就急忙忙地跑了回去。 刚从暗道处伸出头来，包子就蹲在井口旁边问道，“柳姑娘，药都配齐了吗？” “配齐了。” 两人赶紧回到房子那里，赵豆豆把手伸出来道，“我来煎药吧。” “你才多大，别在这里捣乱。”包子挥了下手。 赵豆豆没急着狡辩什么，而是指着在远处练武的赵铁娘道，“看到赵铁娘那条壮实的腿子吗？我给接上的。” 包子，柳雪，“……” “真的假的？” 赵豆豆歪着头，看向包子，“熬个药而已，怎么就不行了。” 包子，“……” 赵豆豆一直跟着喜婆婆学医这件事，柳雪是知道的，赵铁娘那个事她确实不太清楚。 “那你去大院熬吧。” 柳雪把药交给赵豆豆后，又跟包子解释道，“豆豆是喜婆婆的徒弟，熬个药而已，不会有事的。” 包子心中着急，只能选择相信她。 说完后，柳雪赶紧进到产房里面，把参片交给了喜婆婆，趁着现在还有时间，可以熬个鸡汤。 守在门外的包子，焦急地在门前踱步，心中既激动又害怕，他要当爹了，他要后继有人了…… 村里不少妇人都听到生产的声音，不远不近地朝着这里瞅了一眼。 柳雪回到大院，直到她听到易夫子的讲课声，才反应过来，在灶房的后面，找到赵豆豆，“你不用上课吗？” “我在干正事，哪有时间上课。”赵豆豆手上的扇子不停地扇着火。 柳雪，“……” “不对，上学不才是正事吗？”柳雪问道。 赵豆豆盯着药罐，不紧不慢道，“我又不去科考，学得差不多就行了，跟着喜阿婆学医，可是为了生计，这不算正事，还有什么能算正事？” 说得挺有道理的。 柳雪看着他道，“年纪不大，想得倒挺远的。” “任重道远，不早点开窍怎么办。”赵豆豆口气老成。 柳雪嗯了一声道，“人各有志也挺好的。” 第二天，宋月华去到大院，才知道姚二这个孩子直到昨天晚上半夜才生出来。 包子喜得小儿，高兴不已，拿出不少吃食，说要请大伙高兴高兴。 “现在是灾年，煮些米汤就足够了，”蓝婆婆提醒他道，“有什么吃食给姚二补补吧，她费了这么大劲，身子肯定亏得慌，现在不养好，往后就别想好过了。” 听了蓝婆婆的话，包子也有些紧张，赶紧跑到柳雪那里买了不少肉食。 “姚二怎么样了？”宋月华问道。 “还没醒，”蓝婆婆叹气道，“她生这个娃娃可太不容易了，好在包子不是个亏心的，也算顾着她，可惜人到现在还没有醒。” “唉……” 宋月华重重地叹了一声，现在这种时候生个孩子，真算不得是什么好事。 “这怎么喂不进去啊！”包子在屋里大声喊道。 宋月华进去看了一眼，姚二面色苍白，嘴唇紧闭，再看了一下包子的碗里，是鸡汤。 “把她的脖子扶起来，嘴对嘴喂，一定要让她喝进去。”宋月华道。 包子转过头啊了一声，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看我干嘛，”宋月华大声道，“还想不想她活着了。” 包子脸上一红，有些磕巴道，“那，那你先去出。” 宋月华，“……” 这不是当爹的人吗？ 好一会儿之后，包子拿着空碗出来，轻吐了口气，“总算都喝进去了。” 两天后，姚二醒了过来，大院众人这才放下心来，包子也出来了一趟，把自己存的那些吃食全部搬进了大院。 蓝婆婆跟包子说过，接下来几个月姚二都得好吃好喝供着，不然，不仅娃娃没奶喝，姚二往后也会落些病根子。 大院新添了个孩子，好一段时间喜气洋洋的，尤其不少老人住在这里，都乐意过来看一看奶娃娃。 包子也给他儿子取了个光宗耀祖的好名字，包耀祖。 第三百四十五章 边关失守 接下来，整个一月份，围墙外面都没什么流民过来。 季明，金少阳，二锅头，狗娃子四人在附近村落打探情况。 宋月华跟段一刀除了挖沟，也会找找别的水源，零零散散地一个多月，沟挖了一大半，水源却是再也没有找到过。 这天，段一刀去到溪南村那边打听打听情况，宋月华自己一个人挖沟，刚回来，就被叫去周家。 季明，张如山，周大富，周二贵，都在客堂等着她。 据季明跟金少阳所说，几人去了远一些的地方，那里的村子十有九空，逃的逃了，当了流民的，有的被杀死，有的被饿死。 从去年下半年开始，不少地方水源断了，旱了两年，百姓已经不抱希望了，纷纷都往南逃。 现在能扛住的，除了几个有深井的村子，剩下的只有像溪南村那种造了水窖的。 县城大门还是不准进，他们也不确定如今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周大富面色凝重，“近来外面的流民算是彻底消停了，估计留下来的人也撑不了太久。” “现在想想，我们一整个村子的人还能好好活着，实在叫人难以置信。”周二贵在一旁感慨道。 季明猜测道，“听城门守卫说，现在县城的出入都被禁止了，想来里面应该有所应对。” “要是一直放任不管，县城里面的人不是饿死也会互相残杀，若是叫上面的人知道，燕县令的好日子也当到头了。”宋月华道。 张如山一直听着几人说话，他突然开口道，“前几个月跑来闹事的流民，多半是妇孺，男人去了哪里？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宋月华问道，“那是发生了什么吗？” “不知道，”张如山道，“单单揣摩这一点，还是很蹊跷的。” 没什么依据，张如山无法揣测更多。 众人讨论了许久，也没讨论个所以然出来。 当天晚上，韦大在外头打水，宋月华在灶房里面煮米粥，突然，段一刀急忙推门进来，面色看上去很不好。 “怎么啦？”宋月华也紧张了起来。 “姑娘，出大事了！” 两人来到学堂的书房，段一刀才继续道，“我朝边关失守，连失了七城，估计不日少将军就要退守到咱们这里来了，如果连咱们这里也失守，等到漠国人进来，怕是无法保全整村人。” 宋月华额头上冷汗直流，干旱还没过去，又要迎来战乱…… “你怎么知道的？”宋月华稍微理了下头绪，才问道，“是谢锋吗？” 段一刀轻嗯了一下问道，“姑娘，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她能怎么办，单单是护住自己的村子，她就费尽全力，漠国人打过来，她难道还能有什么退敌的良策吗！ 宋月华问道，“这里不过是个小村庄，就算打进来了，我们这种平头百姓也对他们造不成什么威胁……” “姑娘，咱们村子现在从外头看来，可不普通。”段一刀无奈道。 建了围墙跟高塔，简直就像写着此地无银三百两一样招人眼。 但要是为了表现出无害的模样，把盔甲给卸了，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的手上，那才是笑话。 宋月华用力抓着头发道，“要不，咱们去不归山躲着吧，我实在受不了了。” “别说丧气话了，”段一刀拍了拍宋月华的脑袋道，“你肯躲起来，周里正那个性子哪里会跟你一起躲起来。” 柳雪白书且不说，周里正是真的难。 宋月华抬起头问道，“溪南村那边是怎么打算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段一刀道，“我问了谢三，那小子就只说了这一句话。” 宋月华，“……” 她做的陷阱也好，围墙也罢，原意只想着把乱民拦住，结果后面挡了一波邪教，又抵御了徐云那一伙匪徒。 可要是正儿八经的兵打上门，哪里是她们这些农民能对付得了的。 面对这种庞然大物，宋月华不知道该做哪些准备，才能苟活下来。 段一刀又道，“少将军是个有谋略的，咱们这里也不一定就会失守。” 宋月华点了点头，一直听人说，漠国人狡诈阴险，个个力大如牛，且善骑射…… 真要等这群人打到家门口，只怕逃到不归山也难以有生路。 宋月华头脑发错，朝着桌子猛地磕了下头，声音之大吓得段一刀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脑门子嗡嗡的痛，宋月华清醒地思考起来，同段一刀分析了各种可能会遭遇的各种情况，十之八九都是死局，难逃一死。 活着很难，但坐以待毙肯定不成。 半夜已过，两人坐在书房，画了一刀毛纸，直到天色微明，宋月华才起身离开，看到段一刀打了个哈欠道，“段夫子，你先去歇着，我找大富叔再商量商量。” “我也去吧。”段一刀满脸疲色，扶着椅子站起身道。 宋月华道，“你去歇着吧，不差这一时半会的。” 段一刀，“……” 周家。 周大富刚出门准挑水，就看到宋月华顶着两个黑眼圈来到他家门前。 “打水的事情我按排韦大了，大富叔把二贵叔也叫上，咱们这里得做些改动了。”宋月华挥了挥手上的毛纸道。 周大富朝着东屋喊了一声二贵，然后问道，“咋啦，出什么事了？” “边关失守，漠国人怕是要打过来了。”宋月华道。 周大富愣住了，天灾还没过，怎么又要来人祸了…… 宋月华把毛纸展开道，“以现在的条件，砌墙是不可能了，只能在陷阱跟防具上面下功夫，漠国人善骑射……” 兄弟二人静静地听着，在哪里挖陷阱，哪条路需要堵死，墙头上要做什么准备，两人听得认真，也有些出神。 说到一半，宋月华也察觉出不对劲，于是停下来，看下二人，问道，“大富叔，二贵叔，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提出来的。” 周大富咽了咽口水道，“不用把那几个小子叫过来一起商量吗？” 周二贵也点点头道，“如山他们几人脑子比咱们要好使。” 宋月华道，“我们先想想对策，。” 那几个小子就是脑瓜太灵光了，要是让他们知道漠国人要打过来，只怕会连夜卷了铺盖跑路。 宋月华还没想好怎么跟他们说。 “那至少跟咱爹商议一下。”周二贵道。 宋月华看向周大富，“大富叔，你说，要不要告诉周爷爷。” 干旱还没结束，外头的邪教跟兵匪整日虎视眈眈，这些事已经闹得周里正睡不着觉了，如果再扯到大漠国，除了徒增不安，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周大富紧紧攥着拳头道，“不用说！有什么事，我来扛着。” 将军打战的情况，他们平民百姓无从得知，漠国人能不能打过来还只是猜测，现在逃出去也没有活路，与其战战兢兢的等人打上门，还不如隐瞒真相，做好准备。 “丫头，你继续说。”周大富道。 宋月华从纸上抬起头道，“其实，我还准了一个大杀招……” 周家兄弟听完这个大杀招后，两个人都傻了。 第三百四十六章 鸡蛋碰石头 “这怎么成！” 周二贵大声道，“村里人不可能会同意的，这也……” 宋月华道，“我们只是一群庄稼汉，面对漠国的军队，无疑于是鸡蛋碰石头，只有置之死地，才能有活下去的希望。” 周大富拍了拍周二贵道，“二贵，这件事情，我们来跟大伙说，无论如何，都得让他们同意，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周二贵捂住自己的额头，重重地叹了一声。 次日，周大富叫上剩下的村民在大屋开会， 早上进去，晚上才出来，宋月华跟季明等人在高塔墙头守着值班。 直到第二天晚上，周大富才过来通知宋月华，说村里人都同意了。 宋月华看着他一脸疲惫的样子问道，“大富叔，进来喝碗茶吧。” “行。” 周大富毫不客气，进去后把一壶茶水全部喝光，才觉得畅快道，“其实咱们村的人都挺明事理的。” “没错。” 要准备的东西挺多的，从这天起村里人又忙了起来。 周大富跟周二贵带着村民在村子外面搬石头，挖坑，布网，架滚木。 在大屋给村里人开会的时候，周大富并没有如实相告，他用的是邪教的名头，说得口干舌燥，才叫村里人同意他们的计划。 邪教那伙人虽然可怕，但村里也是赢过的，大伙紧张归紧张，其实一个个都挺有干劲的。 用邪教这个说法，虽然可以瞒得过村民，想要瞒过张如山还是有些难的。 宋月华跟段一刀只得如实相告。 张如山一下子呆住了。 季明也难得说话卡了壳，“朝廷……从边关打到这里来……” 看到这两人的样子，狗娃子问道，“咱们能活命吗？” “可能……”张如山道。 狗娃子松了口气道，“死不了就行。” 他刚成婚，连娃娃都还没生，哪里舍得死。 张如山继续道，“真要打过来，咱们村可能全得死光。” 狗娃子，“……” “没有活路就挣条活路，大丫现在做的事总不会是在做无用功吧。”二锅头撑着脸问道。 宋月华嗯了一声道，“这件事需要保密，现在除了咱们，只有段夫子跟大富叔还有二贵叔知道，你们嘴严一点。” 说到段一刀，二锅头又问道，“师傅这几天上哪去了？” 宋月华含糊道，“段夫子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现在目前要解决的还是缺水的问题，段夫子自从回来后，就忙着引水去了，估计还得再弄些时日。 次日，二锅头跟狗娃子就跟没事人一样，练完武又去给村里干活。 只有季明过来问宋月华，“漠国人要是打过来了，你打算逃到哪里去？” “奋力抗争吧。”宋月华坐在石阶上，捡起一块小石子，用力往上一掷，石子飞出院子的围墙。 季明哼笑一声，眼睛盯着远方道，“昨天我本来是想逃走的，以我现在的本事，找个安全的地方不是难事，可我还有阿婆，有叔叔，堂弟，张蛋蛋，还有他的阿娘，汤圆跟他的阿婆。” “宋月华，你说人就是这样不知不觉扎下根来的吗？” “原本我只是发烧被你带回来的一个小乞丐，怎么就长在这里了，家人，亲人，朋友，这么好一个地方，要是被毁掉了，多可惜啊！” 宋月华轻嗯了一声道，“我懂你。” 两人正说着话的时候，张如山也敲门进来了，看他的脸色，只怕一晚上没有睡着。 “大丫，你有没有留下后路？”张如山眼神直直地盯着宋月华。 宋月华，“……” 季明也愣了一下道，“张如山，你说什么呢。” “我只是……” 张如山揉了揉眼睛道，“我爹娘，阿奶，我想给他们留下一条后路，我觉得你……或许，会给大宝跟小宝留下一条后路……” 张如山颓丧地坐了下来垂着头。 昨天晚上他思索了一夜，如果说谁能找到一条生路，村里几百号人，他只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宋月华。 除了她，别人没有这本事，也没有这能力。 宋月华叹了声气道，“事情还没到这一步，与其想着怎么苟且偷生，不如想想怎么让所有人都活下来。” 张如山看了她一眼闷闷地嗯了一声。 季明一把搭着张如山的肩膀道，“你是可是我认识的第一个童生老爷，好好发挥你的本事，咱们村能不能活下来可就指望你了。” “闭嘴吧你！”张如山推了他一把。 趁着两人不注意，宋月华擦了把冷汗，这也是她不愿意早早跟他们说出实情的原因。 又过了半个月，不少留在村里的老人都病倒了，喜婆婆从大院出来，帮这些老人治病，不少老人还是没挺过来。 宋月华问是不是水的原因，喜婆婆点了点头又比划了许久，大意是说，干旱的时间持续得太久了，老年人身体本来就有些毛病，再遇到这种长久的干旱，小毛病变成大毛病…… 好几个老人仿佛约定好了一样，一个接一个地去世，还有些久病的也不愿意费水熬药。 大院里的人在得知这个情况后，不少人又回到村子里，想照顾照顾老人最后一段时间。 林氏的老爹，林里正也犯了病，喜婆婆这段时间里里外外地跑，折腾得厉害。 为帮这些人治病，要是反倒把自己累坏了，季明当天就去找了周大富，让他想想办法。 宋月华也害怕喜婆婆生病，同大富叔商量后，决定把那些生病的老人送去大院。 “不必了。” 何老头声音轻微道，“这都三年了，没想到我也能挺到这个时候，大丫，多亏了你啊！” 院子里的何家人呜呜地哭了起来，何雷被老爹推了一下，跪在了门口。 “能这样体体面面地走，我心满意足了……”何老头声音弱了下来。 “阿爷！” 何雷跪着扑了上去，家里人伸出手往鼻下一控，没了气息。 整个何家人恸哭了起来。 宋月华又去了几家，愿意进去大院的只有几个，剩下来的老人由家里人照顾着。 接下来的日子，宋月华每天晚上都到不归山同段夫子一起埋竹管，没日没夜地折腾了大半个月，终于把水引来了。 水流不大，勉强够用，最近村子里隔三差五还是有老人去世。 周里正也回到村里，帮着处理这些老人的后事。 第三百四十七章 下雨 最近整个村子一直都沉浸在离别的哀伤中。 接下来三个月时间，村民个个累得瘦了几圈，杨木匠的木刨子用坏了好几个，赵铁匠跟二锅头师徒二人整日围着锅炉转。 季明跟金少阳每隔几日就要出去打听情况，最近这次两人足足去了十多天还没回来。 宋月华以为他们出了事，正准备出村找人的时候，两人终于回来了。 回到村里，两人来到宋家，二话不说抱起桌上的茶壶，咕隆咕隆喝光了两大壶水。 宋月华道，“锅里还有早上煮的米粥，我再热热，很快就能吃了。” “不必不必！” 季明连忙摆手，接过宋月华手中两个碗，直接舀起两大碗凉粥跟金少阳往嘴里倒。 张如山跟周家人赶过来时，这两人才刚刚吃饱喝足。 季明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才同几人说起外头的情况，“三个月前少将军退守到了连城，如果再退，就要到咱们这里了。” 张如山听到这个消息后反倒有些释然，“连城是代王的封地，兵力粮储都非边关小城能比拟，王无圣令不可擅自增援发兵，但这都打上门了，情况自然不同，只不过听说代王与少将军一贯不交好，想来应该不会在大事上犯糊涂。” “这些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季明问道。 张如山笑道，“我溪南村的师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这几个月各位四处打探，我也没有闲着。” “看样子，咱们算是白白担心了。”狗娃子看向二锅头道。 周大富也兴奋道，“这种事情，我们这些乡野小民哪里能知道，果然读书就是好。” “没错！”周二贵也笑道。 众人被张如山的一番话说得振奋，但宋月华还是得给他们浇一些冷水。 宋月华道，“现在的情况对于我们是利好的，但谁也不能保证，连城一定不会破，咱们做好准备总归不会有错。” 周大富也点了点头道，“咱们心里有数就成。” 几人离开学堂后，季明四处张望了一下问道，“我师傅呢？” “他跟韦大现在在大院教马虎，还有赵铁娘，有段时间没管他们，也该给他们上上课了。”宋月华道。 季明指着一直没吭声的金少阳还有自己道，“咱俩也好久没上课了，我去把师傅给喊出来，该管管我们了。”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宋月华抬着头看了眼天空。 两年半了，干了整整两年半了，外面的百姓都快死光了，要旱下去，他们村也快撑不下去了，不是天灾，就是人祸…… 七月。 又过了两个月，季明带回来一个大好消息，漠国人退兵了！ 不仅如此，少将军跟代王带着修养好的将士跟府兵，一路反杀回去，不仅把人赶跑了，甚至还夺回了之前失去的几个城池。 宋月华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有种虎口逃生的错觉，当天晚上，她难得睡了一个安稳觉。 半夜的时候雷声滚滚，宋月华从炕上滚了下来，抓起一件衣裳就跑到院子里面，看着天空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兴奋得直叫唤。 隔壁的段一刀跟韦大也跑了过来，激动道，“姑娘，是不是要下雨了，是不是要下雨了！” “有可能，很有可能……” 整个桃源村的人，都被这滚滚的雷声给惊醒，一个个站在院子里，站在高塔上，站在墙头上抬着头，心中祈祷着同一件事。 鸡鸣之时，天下大雨，如降甘霖，滋润着龟裂的田地，枯死的山林，就连动物也伸长了脖劲享受着久违的湿润。 村里人拿起锅盆在大雨中敲打着，狂笑了起来。 宋月华仰起头，任凭雨水打湿她的衣裳，终于是等到了这一日，总算是熬过去了。 大雨下了整整两天，宋月华又担心起来，刚刚干旱完，不会又洪涝吧！ 好在第三天时，雨停了，老天爷终是手下留了情。 雨后的第十天，大院里面的人觉得干旱过去了，迫不及待想回家，周里正同族里人商量过后让想回家的先回家，想晚些回家的人就先在大院住着。 大雨给土地带来了生机，也给村里人带来了希望。 宋月华一如往常来到村子围墙的外面，一起挖陷阱，结果就听到周大富在那里骂人。 “只是下了场雨，就算干旱过去了，流民就能吃得起饭了吗？他们喝了水有了力气，你觉得他们会想干嘛？” “你是不是脑子让雨给浇坏了！” 对面的男人不服气道，“只是流民而已，咱们把门一关不就没事了吗？犯得着再费这么大劲在外头挖坑吗？要是伤了普通人怎么办？” 周大富气不打一处来，“有备无患你懂不懂？当初挖之前是不是同你们说过，如果只是普通人，是不会触发陷阱的。” 村里人虽然心里有所想法，近来也确实懈怠了不少，但周大富的话大伙还是听得进去的。 宋月华也没多说什么，默默地挑着泥巴，突然她感觉不对，整个人赶紧趴倒在地上，边上的村民看到她这样子叫了一声，宋月华赶紧伸出手制止他说话。 三个数后，宋月华猛地站起身喊道，“把东西掩盖好，进村关门！快！” 周大富也急忙喊了起来，村里人一紧张，急急忙忙把该掩盖的东西盖上，然后冲进了村子，高塔上的人拼命地敲锣，远处的的高塔听到锣声也用力的敲打起来。 宋月华拿过长弓站在墙头上，静静地注视着远方。 片刻过后，远处过来一队人马，看旗帜应该是本朝的将士，宋月华刚松一口气，就听到下面喊道，“乡野农户，谁许你们建的墙，速速开门。” 原本周大富是想开门的，但听这人喊话的声音似乎有些来者不善，于是他也朝着下面喊去，“不知将军来此所为何事，我们不过一小小村落，何至于此大动干戈。” “官家办事，你敢耽搁，不要命了吗？”为首之人厉声道。 宋月华在周大富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周大事大声朝着下方的人道，“还望将军体谅，这两年大旱，不少土匪，邪教之人，冒充官家骗我等打开村门，杀害村中百姓，我等实在是没办法，不得不耽搁将军片刻。” 下面几人细语一番后，冲着墙头亮出腰牌道，“我乃是少将军麾下百夫长，得了密令来村中捉拿漠国奸细，再敢阻拦，杀无赦！” “奸细！” 周大富顿时慌了，“我们村都是些种地的农户，怎么会有奸细……” 第三百四十八章 奸细 下面的人还在喊话，周大富心中没有主意，不知该如何是好。 宋月华打量着这群人，她现在怀疑下面这一队人马到底是真是假，不然为什么要把这种莫名的罪名扣到他们头上。 张如山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宋月华把他拉过来问出心中的疑惑。 观察了片刻后，张如山沉声道，“应该是真的。” 宋月华问道，“你怎么确定的。” “面貌，身形，马蹄，兵器，队形，盔甲……”张如山细细数来，他是从这些方面来判断的。 宋月华心想，如果是真的，那这门是非开不可了。 既然是朝廷的兵，想必问题不大，周大富跑到下面打开大门后，连忙迎了上去，阻止这个百夫长带着人马继续往前，免得触发陷阱，伤了这些人，他们就真的说不请了。 “陷阱！” 那人明显怒了，“是谁允许你们做这些的，莫非是准备当反贼？” “怎么敢！”周大富激动道，“小民只为自保而已，附近村落的百姓，死的死逃的逃，小民只是为了活命罢了。” 百夫长冷哼道，“区区一条贱命，竟敢无视我朝律法，久拦我等行事，该死！” 说完，那人扬起手中的长枪就要朝着周大富刺去。 突然，一支长箭射中了他的胳膊，痛得那人大叫一声掉下了马。 季明闪身到周大富旁边，带上人就往大门里面逃，周二贵已经带着人在关门，外头长箭齐发，金少阳飞身上前用长枪挡掉不少箭矢，就在他躲进大门的那一刻还是被箭射中了小腹。 二锅头跟狗娃子吓了一跳，赶紧抬着人往村里去。 宋月华冷冷地盯着外面那个掉下马的百夫长。 墙头上的村民也议论了起来，“怎么一言不发就要杀人……” “不是自己人吗？为什么要对我们动手？” 周大富也呆愣住了，大门都打开了，他还出去了，怎么又要杀他，不是都解释了吗？ 百夫长死死地盯着墙头上的那群人，爬上马后，大喊了一声，无数箭雨从下面射到墙头，还好之前为了对付漠国人，做了不少防箭的木套。 等到段一刀赶过来时，没想到村口竟是这般局面。 “安排好了吗？”宋月华道。 段一刀爬过来道，“有韦大在那里，不必担心。” 宋月华轻嗯一声点了下头。 季明也上来墙头，问道，“刚刚那人说什么漠国奸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金少阳。”段一刀艰难开口道。 两人马上愣住了，季明马上反应过来，“我去一趟村里。” 等季明离开，宋月华瞪着段一刀，咬牙切齿道，“段一刀，你怎么知道的。” “姑娘，等我解决完这件事，一定会向你解释清楚！” 说完段一刀也追着季明去找金少阳。 所有人都就这样跑了，宋月华看着墙头上剩下的人，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下面全部都是正儿八经的兵，随便来两下子，就能叫他们好受的。 张二牛在听到金少阳是漠国奸细的时候，看向张如山跟宋月华，二人面色凝重，盯着下面的动静。 “如山，咱们同下面的军爷解释解释，把人交出去，求他们放我们一马……”张二牛声音颤抖道。 张如山无奈地摇了摇头，“晚了，要我们不知情，还能说是被人蒙蔽，可我们要是现在把人交出去，那就是明晃晃的包庇罪。” 张二牛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 “二贵叔！” 宋月华把人叫了过来，交待道，“你现在去把村里所有的老人孩童还有妇人，带着他们从暗道躲进大院，进去之后，把暗道给封死！” “这件事一定要由你来做，把暗道给封死。” “那你们怎么办？”周二贵急道，“下面是兵是正儿八经的兵，你们要在这里等死吗？” 宋月华道，“总要有人挡在外面的，二贵叔，切记，一定要把暗道堵死，哪怕会被所有人怨恨……” “二贵，交给你了。”周大富从后头过来，重重地拍了一下周二贵的肩膀。 宋月华也朝着他笑了笑。 周二贵抹了把眼泪，重重地点了下头，然后下了墙头。 张二牛站在一旁看着，他一切咬，趁着几人不注意，用力地往张如山后脖上用力一敲，张如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宋月华跟周大富怔住了。 “大丫，对不住了，如山得活着。”张二牛说完，扛着张如山朝着周二贵追去。 周大富眼神暗了暗，看向宋月华道，“大丫，你也回去吧，你再有本事，也挡不住这么多兵，你还是个丫头……” 宋月华轻笑一声，缓缓地拉开弓箭道，“大富叔，你错了，我不仅不能走，而且，我怕是要带着大伙当反贼了。” “你要杀那人？”周大富惊道。 宋月华轻嗯了一声道，“既然天不容我，那就只能逆天而行。” 如果说之前宋月华心中还有犹豫，还有顾及，那么在所有长箭朝着村民齐射的那一刻，她的所有迷茫都已经消散。 王弓的弓弦崩紧，发出紧崩的声音，宋月华眼神锐利，死死盯着远处的那一个人，手眼箭仿佛浑然天成的一般。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宋月华射箭，周大富感受到了一股凛然的气势。 在这一刻，宋月华似乎变成了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人，内心的紧张让他忍不住屏息静气。 从村头到百夫长的距离不近，但完全在宋月华的射程之内，1米七的身长，足够她把王弓拉满。 一，二，三…… 数到第三个数的时候，长箭离弦…… 下面的百夫长还在同兵卒说话，“这群贱民既然敢动手，咱们也不必客气，灭了这小村子。” “这事要是让少将军知道，会不会不太好……”一旁的副手犹豫道。 百夫长哼笑一声，“有什么不好，咱们也是人，也得吃喝，再说……” 话还没说完，百夫长的喉咙就被一箭贯穿。 鲜血不断地从喉咙破开的大洞处冒出，淹没了话语，百夫长瞪大了眼睛直直倒下，下面的兵士乱成一团…… “立盾！”副手大喊一声。 所有兵士立马把盾牌立在最前方。 第三百四十九章 报仇 宋月华半蹲在墙头，眼神复杂，她这一箭没有浪费。 后面有人跑上墙头，是狗娃子，他语气急促道，“大丫，金少阳跑了，段夫子追了过去，他叫我给你托话，顶住一个时辰，切莫乱来。” “晚了。”宋月华冷声道。 狗娃子愣住了，周大富过来问他，“村里人都进去大院了没？” “还……快了，”狗娃子有些磕巴，看了一眼下面，慌张道，“咱们就不能再想想别的办法吗？这可是朝廷的人，咱们要是……” 周大富轻叹了一声道，“狗娃，你赶紧去大院，能躲就躲起来吧。” “不是……” 狗娃子无措了起来，看着周大富一脸绝决的模样，他咬咬牙，赶紧往村里跑。 刚下墙头没跑多远就撞上了二锅头。 “怎么回事？脸都白了。”二锅头连忙把狗娃子给抓住问道。 “小叶姐，还有我爹，我得去见他们最后一面。”狗娃子挣扎开来脚步不停，说话时害怕得直颤抖。 二锅头立马察觉不妙，问道，“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村里人要跟外面那群当兵的拼了，不知道能不能活……” 狗娃子说这话的时候急得眼泪哗啦直掉。 这种话，狗娃子肯定不会胡说，二锅头的老爹跟大舅还有表姐全部都在大院了，他没那么多牵挂，想到这里，二锅头转头就朝着村头的方向跑去。 墙下的兵士都快傻了，自己的百夫长，就这样死在他们的面前，被人一箭穿喉…… 这个时候，副手低着头嘴角微翘，不过片刻，抬起头，表情沉重，大声道，“弟兄们，咱们可是打着少将军的旗号，敢对咱们动手，那就是反贼，如今百夫长惨死在反贼手下，咱们该不该报仇？” “报仇！报仇！” 所有兵士跟着喊了起来。 副手把几个伍长叫过来，“刚刚听那村里人说，门前有陷阱，硬攻肯定不行，你们带上两队人，在附近打探清楚地形，只要能进去，就能叫这一整个村子人给百夫长偿命。” 宋月华跟周大富在墙头也没有闲着，自从上次西墙被徐云给砸破后，村子里面隔上几百米就建了个高塔，这群人本来就是当兵的，徐云能想到的办法，他们肯定也会想到。 “灯油，人手，全部分散开来，他们可能会从别的地方攻入。”宋月华道。 下面至少百来个人，个个都是历经过沙场的，村里人跟他们硬拼根本没有拼头，但要是利用之前布置的陷阱，好歹能同对方对抗一二。 二锅头摸上墙头的时候，宋月华问他，“要留下来吗？” “没有回头路了，不是嘛。”二锅头笑了笑，刚要蹲下，周大富就把他安排去附近的高塔，“你盯着那一片，千万别走神，灯油，石头，都备好了，带几个人过去，要使得动的人……” 二锅头转身离开，宋月华喊了一声，“小心点。” “放心。” 二锅头叹着气挥了下手。 这队人马不似徐云，他们没有投石器，弓弩，也没有登墙梯。 虽然没有大杀器，但这批人比徐云更麻烦，百来号人都是实打实的兵，同流民完全不能相提并论，无论是体能，力量，经验上，对付起村民来，完全是碾压式的存在。 宋月华同周大富道，“大富叔，你把这里的人都带走，正好分散到四处。” “这处墙头不守了吗？”周大富问道。 宋月华点了点头道，“守，我一个人守着。” 见周大富不理解，宋月华重新给他解释了一遍，说到最后又道，“您要实在不放心，给我留把刀，不敌的情况下，我斩断木桥，断了他们通到村里的路。” 周大富还是觉得不妥，“那我留下来。” 宋月华摇了摇头道，“村里各处都需要您，这是最好的法子。” 犹豫片刻，周大富红着眼下定决心道，“好！” 墙头上的所有人都从木桥撤离了。 下面的那伙人还没有动静，宋月华盯着他们，拼命地想，这群人到底会用什么法子攻进来。 “宋月华。” 季明，狗娃子，刀小意，都来到了墙头上。 “大富叔说你要一个人守墙头，再加上我一个吧。”季明笑着说道。 狗娃子红肿着眼睛，带着鼻音道，“我也一起守着。” “还有我。”刀小意也伸出手道。 这三个人，要是只守在墙头也太可惜了，宋月华道，“季明，你去找大富叔，这群人很有可能从别处进村，进来一个，杀一个，你功夫好，这件事只能交给你。” 季明点了点头道，“成。” 不等宋月华说，狗娃子也道，“我也要去，对吧？” “对。” 两人离开后，墙头上只剩下宋月华跟刀小意。 “不是把你送进大院了吗？怎么跑出来了，活着不好吗？”宋月华无奈道。 刀小意眼睛一红，“东家，你不是也在外面吗？我跟着你。” 宋月华拍了拍刀小意的脑袋道，“好好活着，有机会就带着你阿娘逃出去，去到青州，帮我找到小玉，让她再也不要回来。” “东家，我想保护你。”刀小意咬着下唇，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宋月华也只轻叹了一声。 半个时辰后，底下的人有了动静，宋月华搭弓拉箭，死死盯着那一群人，只见盾牌后面的人有序地朝着四周分散开来。 宋月华心想，果然如她所料，这群人放弃了从正面进攻。 这正是她最担心的情况。 如果之前那个领头的人死了，现在躲在盾牌后面的是不是另一个头？ 想到这里，宋月华想再赌一把。 “小意，帮我把床弩装好。” 分散开的兵士，利用飞爪攀到围墙顶，然后顺着绳索往上攀，周大富没有想到，还有这种东西，在看到后，马上让村民去通知四处高塔上的人。 有人借着先机爬上了围墙，面对手持柴刀，斧头的村里人，几乎用不着费什么力气，轻轻松松一刀一个地解决掉。 张二牛把张如山送到大院后，自己又跑了出来，他的妻儿老小都在大院里面，如果非要谁来拼命，那也只有他， 面对杀气十足的小兵，张二牛躬着腰，颤抖着双手，把大刀朝着那人举着，“别，别过来。” “反贼，拿命来！” 小兵义正言辞，拔刀砍去，张二牛大叫一声就跌倒了，“我不是反贼，我就是个农户。” “农户敢杀咱们百户大人？”小兵厉声质问道。 张二牛大声道，“是百户大人要杀人，我们是被逼的。” 小兵哼声道，“百户大人要杀你，受着便是，胆敢反抗者，杀无赦。” 原来这些当兵的竟是这般蛮不讲理，张二牛气不过，猛地站起身，就要拼一把，那小兵双手持刀朝着他一砍，就把张二牛手上的大刀给砍落了。 完了…… 第三百五十章 大火 完了。 张二牛脑子一嗡，身体变得僵硬，结果对面的小兵惨叫一声倒了下去。 季明捡起一把刀扔给张二牛道，“二牛叔，你去趁这群人还没爬上来的时候砍断他们的绳索。” “好，好……” 张二牛结结巴巴地应下，再抬起头，季明已经跑得没影了。 西墙上的王黑蛋指挥着人不停地往下砸石头，有几个村民没注意，显出了身形，西墙这里很快就迎来一波箭雨，好几个村里人被射中后，从墙头掉了下去，王黑蛋一个没注意，背上插了2枝长箭。 “黑蛋，你背上……” 王黑蛋怒道，“老子能不知道吗！赶紧往下面淋灯油，把绳子给砍断。” “我看这些人穿着当兵的衣裳，咱们这里都死了好几个人了，黑蛋，你给咱们说句实话，这是不是朝廷的兵。” 有几个村民发现不对，质问了起来。 王黑蛋气得脸都红了，吼道，“管他什么兵，哪里的人，你他娘还有时间在这里打嘴仗，再多问两句，咱们村全死球了！” 村里人只得闭上嘴。 外头有箭雨，墙头这里的人不能冒头，因为人数没有达到预料之中的多，原本是不想用设计好的陷阱的，王黑蛋现在没有办法，只得提前动用。 一整张竹刺大排，被抬起来，墙头上的人一松手，就如同板钉一样，猛地扎进墙里，好几个还在攀爬的小兵的被活活扎死。 这个东西更换麻烦，用一次就要缓上许久，西墙头这里总共只有两张，所以王黑蛋不想随便用。 相比王黑蛋这里的竹刺大排，狗娃子那里就简单一些，外墙面上挂了一张浸过灯油的网，只要一点火，整面墙都烧了起来，往攀爬的人身上淋一点灯油，整个人就烧了起来。 只要网子坚持烧得久，一时半会没人敢爬上墙。 有些善射的也会躲在墙后，瞄准下面的人头射箭，可惜能中的机率不大。 二锅头守的位置没有王黑蛋跟狗娃子那种不可持续性，他这里是利用大摆钟的原理，大木头往下一推就摆动起来，贴在墙上的人就被甩了下去。 要是遇到身手特别好的人，这份优势反而会变成劣势。 偏偏这事就让二锅头给遇到了，一人跳到木头上，反而借着摆力，跳上了墙头，二锅头心里只骂晦气，然后提着刀迎了上去。 两人之间的身手一时间难分高下，旁边的村民继续阻止下面的小兵上墙。 南面墙上，周大富发现这些人并不密集，反而分得太散，虽然如此，可这群人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是他们这群农户能相匹敌的。 蜗牛虽有外壳保护，可奈何内里过于柔软，哪怕只是一只小虫子闯入其中，就能毁掉一切。 有些进到村里的小兵，原本还有所警惕，可在砍了几个村民后，发现这里面的人超乎他们想象的弱，随后便肆无忌惮起来。 村里四处传来哀嚎的声音，季明，二锅头，狗娃子分身乏术，救得了这头，救不了那头。 周大富听到哭喊声的时候，悲愤填膺，颤抖着手从胸口掏出一个口哨，用力地吹下了口哨。 整个村子回荡着尖锐的口哨声。 所有墙头上的村民听到后，神情悲怆，而后抛弃墙头，纷纷朝着不同的方向逃去。 季明跟二锅头，还有狗娃子来到离自己最近的地方，拉下柴火垛。 墙头上没有人阻碍，接二连三地爬上来许多小兵。 可映入他们眼帘的，是燃起熊熊大火的村庄，整座村子都烧了起来。 他们以为是自己人干的好事，到了村子后，没有碰到半个村民，转了一圈都是自己人，大火越烧越旺。 有些小兵一进村里就咳个不停，大家都发现了，这个村子的地面都铺上了厚厚的木料，碎叶，引燃的材料。 突然，从墙头处，滚下来无数大捆大捆的柴火，都在为这场大火添柴加料。 有些小兵想逃已经来不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碰到了火，燃起的大火很快蔓延至全身，无论逃到哪里，都是把火带到了那一处，有些想帮忙灭火的小兵，不想却引了火上身。 他们不懂，火势为什么会燃得这么快，其实只要他们细心一点，很快就会发现每个人的全身都黑乎乎的。 整个村子的空中都飘散着炭粉，极为易燃。 刀小意看着后面烧得通红的村庄，牙齿都在打颤。 “别看。” 宋月华平复着心绪，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的床弩上。 把弓拉满后，她来到最后方，再确认一次轨道，没有错，扣动扳机，长箭倏然而出，猛然击破盾牌的阵形。 从碎掉的盾牌后，一个被长箭射穿胸膛的男人，喷出一口鲜血后，朝着前面一倒，人没有倒下，而是被胸口的长箭给撑住了，形成一个诡异的三角形。 看那人的打份，应该是个有些地位的，宋月华心中估摸着。 “幸亏……” 刀小意小声问道，“幸亏什么？” 宋月华道，“幸亏他们轻敌，嘴上说着反贼，其实心里比谁都清楚，围墙后面的尽是些山野村夫，所以他们在等，等他们的人杀光里面的村民，堂堂正正从大门进去。” “但凡心中有所顾及，都不至于这么不将人放在眼里，在人眼皮子底下等着。” 床弩最大的缺点是准备费时，下面的人已经散开了，没有用床弩的必要了。 宋月华眯眼看着刚刚立盾牌的那处，人已经散开了，既然这样，那这堵墙就留给他们吧。 正当她要撤退的时候，一个小兵不知何时来到了木桥上。 “居然是女人！” 小兵皱了下眉头，随后狠狠地啐了一口，“你真该死。” 说完那人飞身高高跃起，一把大刀朝着两人砍来，刀小意瞪大眼睛张开双手挡在前面，宋月华瞬间反应过来，一个翻身，背上又重重地挨了一刀，还是之前的位置。 之前被刀砍的疼痛感又涌了上来。 好在宋月华里面穿了软甲，那个小兵听着声音不对，还欲再补一刀，刀小意抓起旁边的石头就朝他扔去，小兵不得不挡了一下，借着这个间隙，宋月华抓过刀小意一个滚身就往下逃。 几招下来，小兵就知道这两个女人没有功夫，他也不急，几招轻功施展下，就飞身到了两人的面前。 宋月华从怀中掏出铁盒子，朝着前面打开机关，十几枚铁针朝那人飞去，近距离的情况下，三枚铁针没入小兵的体内，虽然说是毒针，却也没那么快发作。 “针上有毒，你想不想要解药！”宋月华试图拖延。 原本以为小兵会有所顾及，谁料那人动作半分不减，口中还道，“今天，你必须死。” 宋月华，“……” 第三百五十一章 大院 趁着小兵一刀砍在她胸口上，宋月华用力握住大刀，猛地朝他冲了上去，生生用蛮力把人推靠到后墙上。 两人靠贴在一起后，宋月华张开嘴一口咬在他脖子的动脉处。 使尽全力的一口下去，痛得那人提腿横扫过来，宋月华都做好挨一下的准备了。 突然，那人动作一下子滞住了。 宋月华咬住一撕扯，血淋淋地从那小兵脖颈处咬下一块皮肉。 “东家……” 听到了刀小意的声音，宋月华才满嘴鲜血地抬起头，便看到一把匕首插在小兵的太阳穴。 宋月华推开尸身，吐了两嘴，才松口气道，“得亏有你在。” 要不是刀小意下手够快，自己免不得得挨上几下。 刀小意颤抖着手用衣袖给宋月华擦了擦嘴。 “别怕，”宋月华握住刀小意的手，安慰道，“他没把咱们当人，我们也不必把他当人。” “嗯！” 刀小意重重地嗯了一声。 刚刚那人的血进了嘴里，宋月华趴到旁边不停地呸口水。 这人中了毒，这玩意不会通过血液传播吧，宋月华又是吐口水，又是干呕的。 也不知道刀小意从哪里弄来了一小捧水，宋月华漱了漱口才作罢。 就在这时，围墙外头突然传来了声响，宋月华带着刀小意，小心翼翼地上到墙头，伸出半个头朝下面看。 “谢锋！” 宋月华猛地站起身，又猛地缩回去。 她现在当了反贼，不能再去连累别人。 这时，下面传来谢锋的声音，“等我把人杀光你再开门。” 宋月华愣了一下，怀疑自己听错了，她朝下看去，下面已经没有人了，刚刚如果没有看错，谢锋骑着马，还带来了不少人。 谢锋说要杀人，他要杀谁？ 两个数的功夫，宋月华就下定了决心，带着刀小意来到第二堵墙的墙头，刚上墙头，宋月华转身就把木桥给砍断了。 “东家，刚刚下面的人不是来帮忙的吗？”刀小意问道。 宋月华皱眉道，“现在情况有些复杂，我也不确定。” 村子里的炭灰还在扬，进来的小兵不是被烧死，就是被季明，狗娃子，二锅头三人围攻。 现在村里的火烧得大，两人往身上淋了水，背着箭筒爬上西边的墙头。 通过西边的墙头，能直接通到村尾，村尾那里没有点火，那处背靠着山，就算是当兵的也很难进去。 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从村尾往东山去，那里就是大院，若是让他们闯进去了，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在墙头上躬身前行，刀小意留意着下方，一路上，两人射杀了好几个小兵。 “东家，你看外边。” 刀小意小声提醒了一下，宋月华扭头看过去，就见谢锋带着一众人马，追着七零八落的小兵，见一个斩一个，细看之下，段一刀也在里面。 段一刀似乎是感受到了墙头的视线，看过来，喊了一声，“姑娘！” 宋月华眼神冷漠，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校尉，我完蛋了……”段一刀愣愣道。 谢锋收起刀，朝着墙头看了一眼道，“你进去帮忙。” “我这……”段一刀反应过来道，“爬进去？” 谢锋点了下头。 段一刀，“……” 大院。 里面的空地上挤满了村里人，一家一户围坐在一起，一言不发。 村里的妇人跟孩子被赶进了大院，眼睁睁看着周二贵把暗道的井口给封死，不用细想都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事。 但他们实在是想不通，明明下雨了，天灾都扛过去了，怎么还要拼命…… 马爷是被周二贵打晕了扛进来的，好不容易醒了，他立马跳起来，还是一旁的周里正把人给按住。 “我得去找你们家二贵算帐，都说了，我要留在外头，非把人弄进来算怎么回事！”马爷捂着脑袋骂骂咧咧道。 周里正骂道，“让你进来，你就进来，能不给他们添乱吗？” “我怎么就添乱了，让他们年轻人去拼命，我们这些老的活着做什么？苟且偷生吗？”马爷瞪着眼睛大声道。 “你这个老顽固，除了送命还会干嘛，从干旱到现在，要不是他们，咱们还能有现在这活头吗？乖乖听话就成，用得着你来逞这个能吗？” 周里正激动之下咳了起来，吓得马爷连忙上去帮忙拍背，结果里正越咳越严重，捂嘴的袖子上直接咳出了血。 “老周头！” 马爷急了，“你这是怎么了，我去找喜婆子给你看看……” 马爷还没到门口，就被周里正拉了回来，“不用去了，老毛病，别咋咋呼呼的。” 周里正坐着，用袖子擦着嘴角的血渍。 “你在这里歇着，我去给你弄碗水过来。”马爷担心道。 大院里里外外的气氛都很凝重，此时宗义正带着人在墙头上烧着水。 刘山炮问道，“义哥儿，不煮粪吗？” 之前宗义在村口墙头煮粪退敌，可是给不少村里人造成了心里阴影，刘山炮也不例外。 不过那杀伤力还是有目共睹的，现在这种生死关头，反而有些想念那东西了。 “没那个必要，”宗义淡淡道，“没有掩护，身手一般的，爬不上来，身手好的，用粪水也拦不住。” 刘山炮紧张道，“那要是碰个身手好的怎么办，咱们不是死定了？” “这个不好说啊……”宗义悠悠道。 刘山炮抱头哀嚎道，“啊，那不是死定了！” 大院里面身手还算过得去的，一个赵铁匠，一个赵铁娘。 但真要对上练家子，根本就不够看，宗义合算着大院内，所有能用得上的武力，做好谋划。 来一个没问题，两个就有些扛不住，三个往上就危险了。 要是爬上来的人数再多一些，在这种绝对武力面前，一群手无寸铁之人很难有什么活路。 刘山炮问他的时候，并不是不说，说了也没什么帮助，还浪费口水。 柳雪带着刘有福，文小花等人分散在墙头，一旦出现目标，离得远的就射箭，敢爬墙的就浇开水，反正现在雨水充足，也用不着省水了。 下头的小兵也不是蠢人，几轮下来大约也知道对面是个什么情况。 没有弓箭手给他们做掩护，现在上去就是送命。 刘山炮看下面一时半会没有动静，以为下面也不过如此，笑道，“义哥儿，看来咱们不必太过担心……” 话只说一半，下方唰唰直往墙上射来十几只粗制长箭，从下往上。 宗义看到后，瞳孔一震，大声喊道，“射箭！” 第三百五十二章 军令如山 只见下方冲来一个小兵，踩着长箭，借力翻身，躲过从墙头射下来的箭矢，顶着被开水淋头的痛疼感，飞身翻上了墙头。 赵铁匠朝着他打开铁盒，好几根毒针没入小兵的体内。 一波毒针过后，赵铁娘挥着弯刀就迎了上去，赵铁匠不懂招式，但这两年下来，他也知道如何趁机偷袭。 宗义现在只能把这个小兵交给赵家父女，因为第二个会功夫的小兵也踩着长箭飞身要上墙头。 第二个小兵运气差一点，被柳雪一箭射中了胳膊，差点没踩稳掉下去，这人反应及时，猛地把大刀插进墙面，借力翻身上了墙头。 可惜还没来得及站稳，一张渔网就把他给罩住了。 宗义大喊一声，刘山炮就冲了上去，把人给撞下围墙，紧接着，柳雪带着所有人瞄准掉落的小兵，一枝箭瞄不准，一人一箭总归有人能射中的。 “刘伯，你先回去吧。”宗义同一旁的刘伯说道。 刘伯是外村来的，有捕鱼的本事，正好在大院这段时间，刘伯闲来无事，织了一张渔网，宗义本来只想留下备用的，没想到刚好对上了。 赵家父女有些招架不住了，就在这时，马虎提着两把柴刀冲进了三人混战里面。 刘山炮退到宗义旁边，“咱们要不要上去帮忙？” “边上有柴刀，你去吧。”宗义盯着下面，防止有第三个小兵冲上来。 刘山炮表情有些为难，“我身上没半分功夫，冲上去也是找死，义哥儿你这里有没有什么别的招数？” “点火，多烧水。”宗义死死盯着下面的动静。 刘山炮以为是有了好法子，赶紧让一众村民去忙活。 赵家父女对付的那个小兵，宗义不着急，就算在墙头上死不了，进了大院也必死无疑，赵铁匠的铁针可是淬了毒的。 真正的危险，不在墙头，而在下面，如果再来几个这种的，确实不好对付。 就在宗义还在估摸着怎么赶紧解决掉上来的这个小兵时，一支长箭直直朝他射来，宗义没有反应过来，倒是刘山炮反应过来，猛地一扯，原以为两个人都能避过这一箭，没想到长箭贯穿了刘山炮的肩膀。 “义哥儿……” 刘山炮痛了晕了过去，宗义一边大喊用木罩，一边用力拖着刘山炮往一旁去。 宗义心中懊悔不已，人家都能射箭上墙，怎么就不能直接射人！ “柳雪，你能掩护那三个人吗？”宗义问道。 柳雪表情一时尴尬，她也是干旱过后才开始练射箭的，宗义说的掩护，是指用箭射箭，除了师傅，她还没见过别人能做到，她更是做不到。 看她这模样，宗义就知道没戏了，心想，要不干脆把那四个人全给药了，药晕后把赵家父女跟马虎抬下去让喜婆婆治好。 那名小兵现在的脸色明显不太好，与赵铁娘三人也只堪堪打成平手。 就在这时，马虎绕到小兵的后面，想来个前后夹击，可惜人家不吃这一套。 马虎心中着急，攀上墙沿上，这个举动别说吓到了赵铁娘，就是宗义也吓傻了。 这脑子怎么想的，是生怕下面的弓箭手找不到目标吗？ 趁着小兵转身的那一瞬，马虎一把跳到小兵的脖子上，用力地痛击着他的太阳穴。 小兵脚步一时没有站稳，手中的大刀被赵铁匠给砍落，赵铁娘一个翻身，鞋底的弯刃划破他的喉咙。 临到最后，小兵往墙边上退去，想把马虎也拉下墙头， 赵铁娘跳出去一把拉住马虎的手，小兵抓住马虎的腿，赵铁匠扔掉手中的东西，赶紧抱住赵铁娘。 宗义心想完了，马虎这小子是保不住了。 这时，远处连着射来几箭，彻底结果了这个小兵，马虎跟赵铁娘才被几人拉了上来。 刀小意轻拍着胸口道，“东家，刚刚太危险了，要不是你先解决了那个弩箭手，他们几个肯定会出事，刚刚那个人也太恶毒了，自己要死，还得带上个小孩子……” 宋月华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刘山炮被射中，根据长箭的弧度推算出位置，把下面那个箭手给解决了，墙头上没有别人，墙下方的几个人也被段一刀给解决了。 大院总算是安全了。 段一刀收了刀，朝着她们这边过来，宋月华拉开弓箭对准他，“站在那里别动，再过来，别怪我不客气。” 段一刀砰地一声跪了下来，哀求道，“姑娘，你先听我解释。” 宋月华冷声道，“今天这伙人是为了金少阳而来，若不是他，村里会面对这种事吗？你同我解释什么，你去同那些死掉的村里人解释！” 宋月华怒了，她一直以为身契捏在自己手上的人是完全可以信得过的，对于段一刀，她几乎毫无隐瞒，百分百信任，没想到引来了这么大的祸事。 段一刀狠狠地把头磕在了地上，“姑娘，这不是我能掌控的……” 宋月华现在内心充满了被背叛的愤怒，完全听不进任何话。 “这件事，不是段一刀的本意。” 谢锋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一旁，他独身一人，浑身上下满是鲜血，“全部处理干净了。” 刀小意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宋月华也愣住了。 宋家。 宋月华表情冷漠，对面坐着两个人，一个段一刀，一个谢锋。 “金少阳刚到村里那日，谢校尉得了消息，本是要过来处理掉他的，没想到金少阳投了诚，所以我们没有动他……” 段一刀说这话时，瞟了眼宋月华，见她在听，才继续道，“金府的那个小妾，也就是金少阳的生母，她才是真正的漠国人，真正的奸细。” “金少阳从出生就有一半漠国人的血，他的处境并非自己能选择的，刚好，少将军需要知道漠国人的动向，于是把他留了下来。” 宋月华想起了，那天晚上，谢锋难得找段一刀彻夜聊了许久，竟是这么个原因。 “村里之前来的戏班子，那个武生是金少阳揭发的。” 段一刀又道，“原本这事不应该波及到村子，此次来的百夫长，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立功心切，什么都没有搞清楚，就要过来捉拿奸细，所以……” 宋月华冷笑一声，开口道，“所以，你早早就知道村子里埋了个雷，却选择跟外人一起隐瞒我。” “少将军的命令，段一刀必须瞒着你。”谢锋开口道。 宋月华看向他，反问道，“他不是被被卖了吗？怎么还要指使他？” 这件事，谢锋有自己的立场，她没办法叫人家以她为先。 但段一刀不一样，在宋月华的心里，她一直把段一刀当成了家人对待。 谢锋面上无奈，只说了一句，“军令如山，我朝子民，无敢不从。” 第三百五十三章 家人 宋月华突然反应过来，问道，“一开始，金少阳是冲我来的吗？” 谢锋无奈点了下头。 “因为在城门口抓到的那个奸细……”宋月华喃喃自语道，“那件事，果然一直没有过去。” “这不是你的错。”谢锋安慰道。 宋月华大声道。“当然不是我的错！” 罪魁祸首的百夫长死了，主要原因的金少阳也被抓了，段一刀军令难为，村里死了这么多人，该怪到谁的头上…… 宋月华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揪住段一刀的衣领，咬牙切齿道，“你应该告诉我的……” 至少在面对这一伙人的时候，她不至于大祸临到头了，才知道真相，没有任何的应付措施，像个傻子一样，叫村里这么多人，白白把性命都给搭了进去。 “姑娘，”段一刀声音苦涩，“如果我告知你，依你的性格，会什么也不做吗？” 宋月华没有吭声，段一刀继续道，“少将军非良善之人，若是被他发现，大小宝，小玉……” “难道……” 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吗？ 宋月华双手无力垂下，天灾都扛过去了，眼看着都要活下来了…… 三人沉默了许久，谁都没有说话。 “这次的事，能不能不把村里人牵扯进去？”宋月华看向谢锋。 谢锋沉声道，“人是我杀的，你们并无过错。” “不用当反贼吗？” “不用。” 宋月华微微松了口气，“多谢。” 外面来了个人把谢锋叫走，屋里就只剩宋月华跟段一刀，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段一刀试探开口，“姑娘，现在安全了，我去把大小宝接回来。” “不急，军令我不懂，你骗了我是事实，总得付出点代价，” 宋月华走到他面前，举起拳头，冷声道，“准备好，先是肚子。” 段一刀愣了一下，宋月华攥紧拳头，结结实实打他的肚子上，段一刀被打得退了好几步。 “左脸。” 宋月华说完，又朝着段一刀的左脸挥出一拳，打得他脑袋一歪，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 “右脸。” 反手又是一拳，段一刀也是咬牙扛住了，硬是没发出一丝声音。 指哪打哪，许久之后，宋月华停下手，段一刀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终于喘了一口大气。 “段一刀，我还能信你吗？”宋月华站起身，盯着他。 段一刀迅速爬起来，朝着她单膝跪下，正声道，“姑娘，段某在此立誓，以后万事以姑娘为先，无论是军令，圣旨，绝不越到姑娘的前头，再给我一次机会，段一刀誓死效忠。” 宋月华蹲在他的面前，眼睛盯着段一刀一字一句道，“段一刀，你记住我说的话，现在的朝廷腐败不堪，官员内斗殃及百姓，他们视我们为砧板上的鱼肉，但我不愿任人宰割。” “在我心中，没有任何人，任何权力可以骑在我家人之上，大宝，小宝，小玉，小瑜，文武，小雪，易夫子，夏娘子，还有你，我将你们都视作家人。” “若有人危及到你们身上，莫说少将军，就是皇帝老子，我也毫不犹豫会同他们拼命，对于你这一次的行为，我可以原谅你这一次，再有下次，你就不要在村子里待了。” 段一刀重重地磕下头，沉声道，“绝无下次！” 宋月华沉默了许久，最后轻叹一声道，“走吧，去接他们回家。” 蛇洞里面，谢瑜在地上画了棋格教小宝下围棋，韦大带着大宝在外头练功夫。 “大姐！” 大宝一身汗水，臭烘烘地跑了过来，宋月华一把搂过。 “大姐……” 小宝从蛇洞跑出来，也扑了过来，谢瑜跟在后面，眼睛瞬间变红了。 宋月华笑着朝她道，“过来。” 谢瑜顾不得那么多，鼻子一酸也哇哇地抱了上去，宋月华紧紧抱住三人。 兵乱结束，大院里的村民全都跑出来灭火救人，大声呼喊，寻找着自己的亲人。 周大富跟周里正，带着村里老老少少负责灭火，周二贵负责寻找着幸存者。 所有重伤者都被抬到村尾的大屋，这里地方偏，没有被烧，喜婆婆已经在大屋这里等着了。 叫喊声，倒塌声，痛哭声，回荡在整个村庄。 有人抱着亲人的尸身崩溃大哭，有人看着烧毁的房屋不知所措，有人嘶吼着寻找家人，有人来回奔跑接水灭火，从白天到夜晚。 直到最后一缕火苗熄灭，所有人才停了下来看着眼前的家园。 所见之处尽是焦土废墟，空中弥漫着，鲜血，焦灼，灰尘，绝望的气息。 死亡17个，重伤22个，轻伤63个。 整个村子陷入了悲痛中。 周家也被烧了，宋月华在大屋寻到了周里正，他满身黑灰老泪纵横，颤抖着手记下所有死伤的人名。 等大富叔跟二贵也过来后，宋月华把自己所知道的情况全部告知。 父子三人也没想到，事情竟这么复杂，兄弟二人相看一眼，有些无言以对。 村里死了人，对方也死了人，如果谁也怪不了，那就是命，只能认命…… “大富，村口那里，你继续让人守着，二贵，村里烧毁的房屋，重建的事，你来安排。” 周里正声音哽咽，说着说着，又咳了起来，宋月华站起身，刚要过去，老人摆了摆手道，“丫头，是你带着大伙熬过了干旱，要不是你，咱们村在红叶村遭灾的那晚就没了，村里人能活着，都该感谢你。” “周爷爷……” 周里正咳得厉害，宋月华赶紧跑回家，趁着谢锋还没走，把人给请了过来。 许久后，谢锋才出来，跟围上来的周家人还有宋月华说道。 “这是旧疾，因操劳过度，才加重了病情，我开了副药方子，先养着，以后有机去府城找个大夫好好看看。” 周家人听到后，表情都不太好。 宋月华提议道，“聂娘子就是咳疾，她知道青州有个厉害的大夫，过些天，我们去把那个大夫给请过来如何？” 周宝珠站出来道，“我去。” “不急，现在外头不太平，再过些日子。”周大富道。 谢锋留了下来，帮喜婆婆一起处理重伤的村民。 宋月华把家里存的药材都拿了出来，让学生跟夫子继续住在大院上课，把学堂的炕房，大通铺房全部腾出来，把重伤的村民都安排到大院炕房，方便看护。 丁翠姑，文小花，蓝婆婆，赵豆豆，还有刀小意的娘，左春娘，全部自发过来帮忙。 房屋被烧，不少人没了住所，周大富把一部份人按排进大屋，还有一部份继续住在大院。 一天下来，所有人都忙得灰头土脸的。 宋月华刚到家门口，张如山，季明，二锅头，狗娃子又都找了过来。 “大丫，方便吗？”张如山看她灰头土脸的，问了一句。 宋月华推开门，同几人抬了下头道，“进来吧。” 除了张如山，其余几人多少都受了些伤，季明伤得最重，半边身体都包了起来，听说他一对三差点没扛住，后面被马勇还有几个村民给救了。 细节方面，宋月华也没多问，活着就行。 四人原本先去找了段一刀，想问问看，金少阳到底怎么个事，那些当兵的又是什么情况，然后就看到自家师傅鼻青脸肿的。 这可算得上是奇观，三人啧啧感叹，果然这批人不好惹，把他们铜皮铁骨的师傅都给打成这样了。 段一刀受不了，也不管几人是不是受了伤，逮一个揍一个。 三人没有办法，只能到宋月华这里来打听情况。 学堂暂时被占用，易夫子跟谢瑜留在大院，小瑜把大小宝也带了过去，现在家里就宋月华一个人。 四个人进来也没口水喝，宋月华把大致的情况告知四人，其中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也就隐去了。 “谢二叔，能做这么大的主吗？”张如山有些怀疑。 其实这件事宋月华也有所怀疑，毕竟这可是一个队的兵力，就这样折在了她们村子里，且不说死罪，难道连活罪也没有？ 段一刀告诉她，少将军与谢安与谢锋兄弟私下往来紧密，几人之间定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交易。 是非对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有人在前面顶着。 宋月华想的是，有少将军跟谢家人顶在前面，应该不会有人追究，实在不成，那就是官逼民反了。 有些事情不好明说，宋月华委婉道，“本就是少将军授意，而且，其中一半都是谢家人的手笔，只要少将军不追究，我们应当是无事的。” “那金少阳会怎么处置，”季明问道，“他这应该也能算戴罪立功吧？” “不知道。”宋月华摇了摇头，表情淡淡。 张如山看了她一眼，也没有说话。 第三百五十四章 非去不可 这四人又讨论起了金少阳，那小子刚来那会与他们几人相处并不融洽，平日里话也不说，还总是勤奋练武，惹得他们常被师傅骂。 但在这次旱灾中，这小子能拼命，肯卖力，同师兄弟们之间相处也缓和了不少。 而且这种事，真要搁他们头上，也不一定会做得比金少阳好。 四人说得口渴，宋月华又没有烧水的意思，几人说了几句就准备回去。 二锅头，狗娃子跟季明先走，张如山最后才出门，到了门口，才转过身同宋月华说，“大丫，金少阳别无选择。” “我知道。” 张如山嗯了一声，又道，“军令不从，诛连亲族，段夫子也……” “我知道。” 次日，周大富带着村里人在围墙外面处理血迹，修复陷阱。 周二贵带着人先把烧毁的房屋给拆了，妇人们找了片空地和了泥重新拓砖，准备建房。 “二贵，咱家老大跟老二受了这么重的伤，是不是得先帮我们家修屋子？” 宋婆子刚一开口问，旁边的村里人就骂了起来。 “你们家两个受了伤，怎么的，别人家就没有吗？蔡家儿子，张家儿子，都被人砍死了，他们家还没说什么，你怎么有这个脸开这个口的。” “我怎么就没这个脸！”宋婆子指着那人鼻子道，“要不是让你们躲进我家大丫的大院，你还有命在这里说话吗。” “你家大丫？” 村里人都笑了，“宋婆子啊，你不会以为过去这么久就没人记得吧？还是说非得要人把你干的那些破事给抖出来，你才高兴！” 看着众人一脸嘲笑的模样，宋婆子气道，“那又怎么样，难道她就不姓宋了？她爹就不是从我肚子里钻出来的吗？” “宋婆子！” 周大富走了过来厉声喝道，“村里谁家不是烧了屋子遭了难的，你若再这样无理取闹，看我赶不赶你走！” 话音刚落，周二贵就过来说道。 “屋子先把烧毁的拆了，拆一半，再开始重建，没有什么先建跟后建，咱们从村头开始，挨家挨户搭建，整个村要想再建起来不容易，大伙得齐心合力。” 村里人听了在理，只道，“我们本来也没意见。” “对啊，要不是宋婆子在这里嚷嚷……” 一听这话，宋婆子又不乐意了，叉着腰准备开骂的时候，周大富站在她面前冷冷道，“宋婶子，别逼我杀鸡儆猴！” 宋婆子一看整个村子的人都瞪着她，只得悻悻地哼了一声闭上嘴。 今天太阳很大，村里人在一片废墟中劳作，挥汗如雨，招手吆喝，一时间竟有些热火朝天的景象。 宋月华是要去找杨木匠的，走在路上，忍不住停了一会，看着眼前的残垣断壁在阳光下一点点获得新生。 死去的人长埋进地里，活人住进新建的房屋，生生死死，循环不息。 杨木匠在村头的空地处搭了个棚子，十几口棺材得赶出来，宋月华跟段一刀也过来一起帮忙。 “大丫……” 宋月华正在刨木料，听到有人喊自己，抬起头一看，来人是任小溪。 “少阳哥不见了，村里人都说他是漠国奸细，大丫，这是真的吗？”任小溪面容憔悴不已。 段一刀看了过来，宋月华朝他摇了摇头，然后把任小溪拉到一旁，把金少阳的事情原原本本道来。 任小溪面色煞白，一时间怔愣住了，“少阳哥，他是坏人吗？” “不算坏人，但也算不得好人。”宋月华实话实说。 任小溪嘴唇颤抖，又问，“那他会死吗？” “不知道。”宋月华是真不知道。 任小溪张着嘴，眼泪无声地流下，失魂落魄地走了，宋月华轻叹一声，追了上去，让她去找张如山跟二锅头，说不定能探听点金少阳的消息。 “多谢……” 任小溪没有去找张如山他们。 她跟金少阳换了蓝婆婆的房子，这房屋在村尾这里，因为很偏，所以没有被烧。 原本以为自己嫁进了金窝窝，结果这个鸡窝还起了火，现在她当真是什么也没剩下了。 奸细，漠国人，这些东西她想都没想过，好不容易成了亲，金家的大门还没进，直接就成了寡妇。 为什么希望总是以意想不到的方式破灭？ 想到这里，任小溪实在是受不了这委屈，捂着脸就呜呜哭了起来。 “任小溪？” 任小溪抬头一看，是狗娃子跟王小叶。 “你们俩来干嘛？”任小溪说话哽咽得不行。 狗娃子道，“我们家刚建的房子就被烧了，现在没地住，想到你这里借住几个月，等我们家屋子建好了，你看可以吗？” 任小溪点了下头，擦了把脸道，“得给钱。” “给！” 狗娃子无奈道，“差谁也不能差你钱。” 因为金少阳的原故，任小溪这里明明有空屋，村里人怕惹上祸事，宁愿搭棚子也不愿意到她这里来借住。 狗娃子的新房被烧了，他也是怕任小溪想不通，特意同王小叶商量后，才选了他们家借住。 “明天我去县城，看看城里的情况，季明跟张如山明天要去谢家，有了金少阳的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任小溪嗯了一声。 又过了几天，谢家人跟张如山一同来到了村里。 知道谢安跟谢锋到了宋家时，宋月华跟段一刀从杨木匠家赶紧跑了回来。 “不必着急，没什么要紧事。”谢锋低声道。 谢安笑道，“隔壁学堂没上课？” “学生都在大院，伤员住在这里方便照顾。”宋月华解释道。 段一刀从学堂拎来了一壶茶水，给几人倒上。 谢锋道，“这里的事情，少将军不会追究，金少阳虽然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而且他现在暴露了，关起来反而更安全。” “灭了他一大队人马，就这样不追究了？”宋月华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谢安撑着半边脸，一只手沿着杯口画了一圈，笑道，“自然是有代价的……” “谢安！” 谢锋把人喝住，才解释道，“我帮少将军办点事，刚好能把这事给抹平。” “什么事？能说吗？” “不能。” “很危险吗？” “不能说。” 宋月华，“……” 这事虽然也有谢锋的原因在，但要是把责任都推给他…… “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谢二叔尽管开口，不必同我客气。”宋月华认真道。 谢锋嗯了一声。 一旁的谢安看了一眼两人，随即转过头，看向屋外，轻啧了一声。 宋月华突然看向谢安，问道，“谢三叔来这里，不知有何贵干。” “我啊，”谢安轻笑道，“放心，不找你麻烦，寻个熟人罢了。” 村里除了张如山，哪里还有谢老三的熟人？ 不过人家都说与她无关了，宋月华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心想，等会儿叫段一刀看着点他，这小子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从宋家出来，谢锋顺道去了趟学堂，看看村民的伤情。 谢安跟张如山一起来到宗家，他这次来找的人是宗义。 宗家。 宗家的新屋子左邻右舍离得远，外墙烧得焦黑，里面的损伤并不大，住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田氏在包子那里干活，吴氏在村里拓砖，家中只有宗义一人。 宗义并不认识谢安，不知这个人为何来找他，但在听说是张如山的师傅后，还是客气说话。 “不知谢夫子上门，有何贵干？”宗义问道。 谢安没有回他，而是跟旁边的张如山道，“如山，你在外头等着，我同宗先生说两句话。” 说完，谢安就进了屋子，落座后，他也不客套，笑着开口道，“扔碎肉，煮金汁，丢土豆，听闻宗先生的壮举后，特意前来拜访。” 宗义倒茶的动作一顿，心生各种揣测，面上还是不动声色道，“谢夫子请直言。” “宗先生心中有好计谋，蜗居于此实在可惜，不如由我引荐至少将军门下，先生意下如何？” 谢安在了解了桃源村的退敌计策后，对于这种丧心病狂的策略印象极深，让人一打听才发现尽出自同一人之手，当时他便动了心思。 后面再一打听宗义本人的生平。 便知此人是宋月华在东山的管事，后与寡嫂成婚。 谢安还感慨桃源村民风竟这般开放，细问之下，知晓了说书先生跟神婆喇嘛一事，当时就下了决心，此人他势在必得。 “宗先生，少将军在此损失了一大队人马，您不会觉得，此事能这么轻易过去吧？”谢安笑盈盈道。 宗义眼神一变，“按你的意思，我是非去不可了？” “先生大才，难道不希望一展鸿鹄之志？”谢安反问道。 宗义摇了下头，“谢夫子高看了，我并没有什么高远的志向。” 在外人看来宗义一肚子坏水，但他只跟娘子好好过日子，把小白养大，给阿娘养老，并无什么鸿鹄之志。 谢安一脸可惜道，“听说宗小侄学业不错，以后踏上仕途，若有人能扶持，想必能少吃不少苦，家中女眷也同享尊荣，不如，您再想一想？” 宗义不欲与之争辨，他的家里人，没必要同外人过多言说。 唯一叫他动摇的，是死在村里的这一队兵士。 谢安见说得差不多，便起身离开，“宗先生若想通了，五日后，福满楼相见。” 第三百五十五章 赈灾粮 谢安回去之前，跟张如山交待道，“金少阳的事情你不要多管闲事，他不会死，但活罪难逃，能让他减轻罪行的是少将军，而不是律法。” 张如山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有些迷茫道，“那讼师的存在岂不是没有用？” “怎么会呢，”谢安耐心道，“你爹不就是因你获救吗？在同权面前，这个还是管用的，若是不同阶层间，哈哈哈……” “傻孩子，你得学会变通。” 张如山，“……” 谢安又笑着道。“县里张贴告示了，次月院试，下场试试吧，我也要去，案首就别指望了。” 张如山道，“是先生要拿下案首吗？” “欸……”谢安连忙摇手道，“案首不是我，也不会是你，以你的才学只要正常发挥，上榜问题不大。” 当天晚上。 等到吴氏跟田氏回来后，宗义把白天发生的事情同她们说了。 “那个人……说的少将军，”田氏勉强听懂了一些，问道，“意思是少将军，想让你去他那里做事？” 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宗义点了点头。 田氏跟吴氏都沉默着不说话。 这种事，对于平民百姓来说，等同于天降福气，出人投地指日可待。 但田氏想的是，她已经没了一个儿子，好不容易二儿子同媳妇成了婚，一家人过得和和美美的时候，突然去同什么大人物做事，往后难得见一面不说，也说不好会有什么危险。 吴氏的想法与田氏差不多，两人坎坎坷坷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成婚了，她宁愿不要那泼天的富贵，也只想一家人相守在一起。 “义儿，你自己是怎么想的。”田氏问道。 宗义笑道，“男儿志在四方，我想要去搏个前程，还望阿娘同娘子应允。” 虽然不知道谢安所说是真是假，但为了保住村子，护住家人，他不得不去。 “那你去吧。”田氏垂着眼，说完后转身回屋去了。 屋里只剩宗义跟吴氏。 “心莲……” 吴氏抬起头，扯出一个笑道，“相公安心去罢，家中有我在，不必担心。” “多谢。” 宋家。 天色还算早，宗义来到了宋家，又把事情同她说了一遍。 “你自己怎么想的？”宋月华问道。 宗义道，“我怎么想都不重要，因为他们开出的条件，叫我非去不可。” 这次是真的惹了大麻烦。 “你要带上家人一起吗？”宋月华问道。 宗义拱手行了个大礼道，“东家，我来此便是想请您照看我家人。” 为保村子的平安，宗义都要卖身了，照顾他的家人本就是应当的。 但宋月华还是想问，“我可以答应，但你何不找周里正，情况他也知道，肯定不会拒绝的。” 宗义无奈笑道，“里正爷大义，当然不会拒绝，但也正因如此，里正爷万事以桃源村为重，我来此是希望东家以个人为重，帮我护着他们。” 当天晚上。 狗娃子从县城赶了回来，现在县城不仅解了门禁，可以进出，而且现在还在发赈灾粮，每家每户都可以去县衙领米。 得知消息，整个村子的人都激动了起来。 宋月华也很高兴，跑回家，找来纸笔就给小玉写信，也不知道驿站那里通不通，反正先写了再说，说不定青州也解封了。 大小宝还有小瑜看到宋月华给小玉写信，也嚷嚷着要给二姐写信。 四个人之前就写了一大叠，宋月华挑选了好几封，明天去县城看看，说不定真的能寄出去。 次日一早。 宋月华叫上段一刀跟韦大，同行的里面还有季明，张蛋蛋，狗娃子跟二锅头。 现在哪怕情况有所好转，也没人敢把牛车赶出来拉车，只能靠两条腿走过去。 一路上有段一刀跟韦大扛着大刀开道，一村子人，平平安安地到了县城。 村里人全都赶去衙门领粮，宋月华则是先去了驿站，得知青州现在只是半封城的状况后，她恨不得马上去青州一趟，帮周爷爷请大夫，再看看小玉，文武几个人。 等再过些时日，路上安宁一些，再过去青州一趟。 宋月华让段一刀跟韦大陪着村里人去领米，免得在半道上被人给抢了，自己则去尤府一趟。 尤府的大门外头，看着挺干净齐整的。 敲了敲门，大门只开了一条小缝，门缝处伸出一张小脸，盯着她一会，面上表情瞬间变得高兴，“宋姐姐？” 宋月华也认出来，这是候五的女儿。 “丫丫，是谁来了？” 是候五的声音，打开门一看到是宋月华，激动道，“宋姑娘，你可算来了，这城门开了许多日，我整日整日地盼着你来。” “有事耽误了。”宋月华笑道。 进到里面，前庭院子被打扫得干干净净，里头被砍坏的门闩也修好了，看得出来候五费了不少心思。 候五跟在后面道，“宋姑娘，你这宅子想卖出去，最好等到明年，近来的房价太低了，出手就会吃亏。” 这房子她是200两买下来的，价格要再吃亏，那她可不干。 听候五说，自从城门大开后，县令就叫人搭了不少粥棚，安置流民，最近又开始分发赈灾粮食。 “总算是有些动静了。”宋月华小声道。 候五苦笑一声，“没办法，发太早，粮不够。” 刚到厅堂这里坐下，候丫丫就给宋月华端来了一杯水，“宋姐姐，喝水。” “谢谢。”宋月华笑看着小丫头，接过茶水。 两人坐在厅堂，宋月华顺道向候五打听最近县城里的情况，二锅头找了过来问道，“大丫，你这宅子继续租吗？” “可以租，得涨钱。”宋月华道。 二锅头一脸嫌弃道，“咱们怎么说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说这话，你就不嫌外道吗？” “谁会嫌银子外道？”宋月华反问道。 二锅头，“……” 既然说不下来，他就不说，而是坐在院里，等着季明自己过来讲价。 宋月华不想同季明谈价，问道，“季明现在在干嘛？” “买铺子啊！”二锅头道，“他那一番本事，不做买卖才可惜，你们关系这么好，他没同你说？” 宋月华哼了一声道，“别挑拨离间了。” 虽然嘴上虽然不屑，转过背，宋月华就跟候五打听起了现在商铺的价格。 最近不管是宅子还是铺子价格都很低，确实是入手的好时机。 第三百五十六章 租房 宋月华默不作声地撑着脸，她也有些心动了。 可这宅子还套在手里，再买店铺也并不是不成，总觉得现在的行为有点像股民。 犹豫了不过片刻，宋月华就下定决定，同候五道，“你帮我去寻摸一间不错的店铺，宽大敞亮些的。” 能帮上宋月华的忙，候五也高兴，“宋姑娘放心，铺子我一定替你尽快寻到。” 候五说完就要出门，候丫丫蹲在门口愣愣地看着。 宋月华把她叫过来，“丫丫别怕，晚些你爹就回来了，你先在院里玩一会。” 候丫丫抿着嘴点了点头，等她走后，院里就只剩宋月华跟二锅头。 宋月华轻咳一声问道，“季明买铺子，你们可有合伙，有说做什么买卖吗？” 二锅头看着她突然笑了，“我就知道你憋不住要问。” “打铁铺再过几日要开门做生意，我没功夫参与季明的买卖，张如山要准备下个月院试，也没时间搞这个，听说是他跟张蛋蛋，还有狗娃子三个人合的伙，具体做什么我也不太清楚。” 宋月华点了点头，季明这小子商业头脑确实少见，跟着他做也赚了不少银钱。 一想到等会季明又要来找自己磨价，她的心里就有些抵触了。 “这么好的宅子，3两银子一个月，租给你。”宋月华开口道。 “300文。”二锅头还价道。 宋月华大声道，“你疯了吧，有你这么还价的吗？” “跟你直说吧，我们的底价是500文。” “不可能，”宋月华坚定道，“上别处租去吧。” “我自己再加100文，600文，能成交就成交。”二锅头道。 宋月华道，“600文也成，租给你们两间屋子。” 二锅头愣住了，“租两间房？有这种租法吗？” “有啊，”宋月华道，“这么多屋子你们也住不了，钱嘛，给得又不多，这不正好合适嘛，挑两间厢房，自己买个锁。” 二锅头一想，确实有点道理，于是从租宅子改成租房间，“那就两间房，要600文，那也太贵了。“ “那你能给多少？” 二锅头琢磨了一下才道，“300文？” “那只能租下人房。” “成。” 最后二锅头以300文的价格租了两间下人房。 等到季明跟张蛋蛋过来的时候，宋月华已经把租契合同给弄好了。 季明接过租契，看着契书笑道，“也行。” “铺子看好了吗？”宋月华问道。 季明点头道，“看好了，这两天不回去，我得守在这里磨磨价，正好住你这里。” 张蛋蛋也道，“宋姐姐，你帮我给阿娘捎句话，说我过两天再回去。” 现在买铺子的价格确实便宜，但也是很大一笔银钱，能磨点就磨一点下来，到时候她这里看中了铺子，也叫季明帮忙砍砍价。 宋月华等村里人到齐后才一起回去的，今天每户人家都领到了赈灾粮。 刚回到家，甘长明就找了过来。 现在灾情快过去了，他也想回家，今天过来是想问问宋月华县城的情况。 每次看到甘长明，宋月华都反射性心虚，反正横竖都是一刀。 宋月华猛吸了一口气，笑着道，“县里发粮施粥，流民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好些铺子都开张了，要不，明天我让韦大送三位回去？” “那就多谢宋姑娘，”甘长明拱手一礼后，又坐下笑问道，“还有一事想问姑娘，不知，我家寿儿能不能继续留在学堂，当然，该给多少银子，我们一分不差。” 甘长明承认自己最开始是有点狗眼看人低，但在得知这个学堂竟一年间出过两个童生的时候，哪里还敢瞧不起人家。 灾情之前，甘长明一家多少也算有些富余，而且就甘寿这么一个独苗苗，自然是宠着护着。 自小这孩子就不爱说话，可自从在白鹭书院念书后，不愿意说话还在其次，主要是看着寿儿日渐消瘦，夫妇二人也是焦急不已。 甘长明不知道是不是书院出了问题，还跑去问了书院的夫子，夫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没有办法，只能暂时把孩子接回家养着。 让甘长明没想到的是，在宋家的这段日子，条件不如以前那么好，寿儿却是一天比一天康健。 脸上的气血红润，平日跟同窗之间也有说有笑的。 甘长明现在对于村子是感激不已的，虽然来这里非自己所愿，但村里待他们算是仁至义尽了。 他们一家子住在村子里一年多的时间里，吃喝不愁，还不用干活，村里人在外头拼命，死伤这么多人，他也是看在眼里的。 现在灾情过去了，他们也该回家了，唯独寿儿这里，甘长明想厚着脸皮，把人给留下。 宋月华笑道，“当然可以，如果吃住在学堂，一个月1两银子，住在外面的话，一年2两银子的束修。” “那今年，我这边……” 甘长明正要算今年的束修钱，宋月华连忙道，“今年就不必了，从明年再开始算吧。” “这怎么好？” 宋月华道，“没事，那说好了，明天我叫韦大送二位回县城。” 当初季明把甘长明一家几万斤粮食全部卖了，总共500多两银子。 到时候叫段一刀提前一步把银子放在那个密室，至少也能有些补偿。 再晚些的时候，周大富来到宋家，同宋月华商量要不要先把墙外头的陷阱给撤了，百姓都往县里去，应该不会再有流民来了。 再过不久张如山就要去府城参加院试，这一路估计得十多天，得安排上段一刀或者韦大护着，武力值大大减小，要是遇到什么紧急情况，村里人也不好对付。 把心中的顾虑同周大富说好后，周大富也同意。 这个灾年他们村遭遇太多了，谨慎一点不算坏事，村里人对此也有同感，再怎么样，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次日，段一刀跟韦大是晚上回来的，宋月华有些紧张，忙问二人甘长明那里是个什么情况。 段一刀轻咳一声道，“那人还是挺看得开的，只当是遇上义贼了。” 偷完东西还留下银子，可不算得上是义贼嘛。 “他家没有粮食，明天我给人送点过去吧。”宋月华良心不安道。 段一刀道，“还是姑娘心善。” 宋月华冷哼道，“我可不善，你若再敢骗我，我就把你买到矿山里去挖煤。” 猝不及防地又提到这一茬，段一刀心虚道，“姑娘，这种事总提不好……” “怎么，还不能提了？”宋月华愤愤道，“我记你一辈子。” 听到这话，段一刀反而不急，嘿嘿笑道，“那我下半辈子都给姑娘当牛作马。” 宋月华，“……” 第三百五十七章 少将军 第二天，宋月华跟段一刀一起去县城给甘长明送米的时候，正好碰到宗义背着行李。 “今天去福满楼吗？”宋月华问道。 宗义木着脸点了点头。 看他这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宋月华也很无奈。 等到了县城后，宗义去福满楼赴约，宋月华跟段一刀去给甘长明送粮食。 甘长明很好奇，宋月华怎么对他们这么好。 宋月华一脸愧疚道，“要不是我们把你带走，这粮食也不会被人偷，至少让我弥补一些。” 甘长明连忙摆手道，“要不是姑娘，我们一家有没有命还二话，姑娘这粮食就当我买的。” 说完，拿出20两银子塞到宋月华手中。 这时候要是推拒就多少有点太假了，宋月华收下后，又去了一趟驿站，回来的路上经过福满楼。 宋月华看过去的时候，正好从里面出来一个锦衣墨袍的年轻人，那人身形高大，容貌俊美，神情淡漠，腰间挂着一把柄青色长剑，整个人沉稳肃杀。 后面跟着出来两个壮汉，牵来马匹，三人纵身上马，鞭子一甩，好几匹高头大马从两人面前掠过。 “这也太危险了！”宋月华退后两步小声抱怨道。 段一刀在宋月华耳旁小声道，“刚刚最中间的那个就是少将军。” “少将军？”宋月华小声道，“竟亲自来了？” 段一刀摇了摇头道，“应该不是，怕是有别的事。” 等到马匹远去，宋月华才看到福满楼门口站着的一群人，中间站着的是一个面容严肃的老者，旁边的几个人里面，除了宗义，还有谢安。 宋月华本是想避开那群人，没想到还是被谢安给看到了，还笑着过来打招呼。 “小师傅。“ “谢三叔。” “好巧，好巧，”谢安笑了一声，朝着前面那群人歪了一下头，“这里有个大人物要不要替你引荐一下？” “不必，” 想到以后宗义要跟着这个人混，宋月华硬着的嘴，终于是软了下来，“三叔，拜托你往后帮忙护着点宗义，莫叫他丢了性命。” 谢安问道，“那我有什么好处？” 宋月华反问道，“你想要什么好处？” “好处嘛，等我想到再说，”谢安仗着自己个头高，俯视着宋月华的脑袋笑问道，“事情我先答应你，如何，可满意？” 宋月华退后一步，拱手道，“多谢。” 这时，段一刀挡在宋月华面前，冷声道，“谢老三，你该走了。” “老段啊，”谢安呵呵一笑，问道。 “你真的不考虑少将军的条件吗？只要你点头，马上就能恢复良籍。” 见段一刀不接话，谢安继续道，“你的雄心壮志，你的赤胆忠心，你马革裹尸的愿景……” “谁他娘要马革裹尸了！别废话，老子不去！”段一刀气骂道。 谢安笑意一敛，看了宋月华一眼，朝二人拱了下手道，“那在下不打扰二位。” 等人走后，宋月华才问道，“他还找过你……” 想想也是，段一刀好歹是探花，这么厉害的人，想要收为己用也不稀奇，这个少将军是不是要干什么大事啊？ “姑娘放心，我这辈子只认你。”段一刀表忠心道。 宋月华无奈道，“段一刀，你不必有什么顾及，毕竟我确实没有办法帮你变回良籍……” 两人一直往回走，这路上，段一刀半天没有说话，宋月华以为他在思考要不要去少将军那里。 一直走到城门口的时候，他才幽幽开口道，“你以前都叫我段夫子的。” 宋月华，“……” 杨木匠那里的棺材终于全部都打好了。 送葬这一日，全村人着素缟，原本是17口棺材，后面又有两个重伤的村民没有挺过来，今日下葬一共是19口棺材。 宋月华牵着大小宝走在队伍中间，整个村子的人哭了一路。 灾年期年无论喜事或白事都只能一切从简，掩上土后，逝者的家人哭肝肠寸断，送葬的村民也默默地流着眼泪。 同来的还有不少外乡的村民，在他们看来，干旱期间，桃源村总共才死了二十多个人，比起他们来，已经好多了。 但对于每一个逝者的家属来说，亲人去世，所带来的悲伤，不会在这种对比下而有所缓解。 埋葬完死者，接下来的日子，活着的人该干活的还得干活，生活终究还是得继续。 在周二贵的带领下，村里的房子边拆边砌，看着新建的墙基，才叫村里人有了丝新生的希望。 不少村民都开始打理起自家的田地，张大牛，张二牛兄弟，也到宋月华这里来借牛。 大院的围墙还是死封的状态，要把牛弄出不容易，宋月华让他们再等几天。 赵家的铁匠铺子重新开门，二锅头去到县城之后就再也没回过村，贾富贵气得头发都白了一大半。 周宝珠一家也要回县城准备重新开店。 最心烦的是李红霞。 朱文言跟朱平安，两个都在学堂上学，她要是回去了，那这两个小子就没人照看，但是买卖又不能不做，不然一家子都得喝西北风。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把这两兄弟都送到学堂吃住。 可一个月1两银子，2个人一个月就是2两银子，这实在是供不起。 “叔母，我也跟你回去一起做生意，把堂弟寄住到王婆婆家便是。” 朱文言知道后，马上提议道。 “做生意！做生意！你是那块料吗？”李红霞骂道，“好好读书，争取考个功名，给你叔父也挣些脸面不好吗？” “叔母……”朱文言不知道该怎么说。 朱平安跑过来道，“阿娘，我能自己煮粥喝，也能自己洗衣裳，你尽管去忙，不必担心我们。” 李红霞想了想，把朱文言招过来，把兄弟二人的手交合到一起。 “我这次去县里，大约五天后回来，这段日子你们照顾好自己，要是可行，我便在村里租间屋子，以后你们自己照看自己。” 狗娃子跑了几趟县城，打听到李大眼还活着。 汤圆跟穆阿婆商量好，现在外头不稳定，没必要着急回县城。 季明跟张蛋蛋邀汤圆一起做买卖，以后忙起来只怕也不常留家。 正好季明买了地，也准备在村里建套院子，到时候，穆阿婆住过来也能跟喜婆婆做个伴，相互照料，平日里还能纳纳鞋。 这几年在村里，穆阿婆也纳了不少鞋，缝上面，拿去也能卖不少钱。 张如山要参加院试，宋月华让段一刀一起去，张二牛怕路上不平，也想跟着去的。 还是张如山说，溪南村的师傅也会一起去府城参加院试，谢家那边两个大哥跟着，再加上他这边的段夫子，张二牛跟唐氏这才放心。 这三年灾年，能存活下来的村子，除了桃源村就是溪南村。 听说溪南村全靠谢猎户一家才撑了下来，可见得，一家几口都是有本事的。 第三百五十八章 回家 两天后，候五跟着季明一起回到桃源村，季明的铺子已经过了契书。 候五也给宋月华看了三套很不错的铺子，想叫她本人去看一眼。 听了候五的形容，宋月华听着很有兴趣，就是价格上有些高。 第一个铺子最大，1200两，第二个铺子稍小，但有后院跟住房，得600两。 第三个铺子，铺面的空间很大，但有些旧，而且后面没有住人的地方，只有一间灶房一间茅房，还有一个储物的小房间，也得500两。 “现在的价格不应该很低吗？”宋月华问道。 候五道，“对啊，很低啊！” 宋月华，“……” 次日一早，宋月华把季明也给捎上，三个人一起去到县城看铺子。 这三个铺子都还挺不错，大的那个前铺后院都宽敞，几乎能开茶楼了。 小一点的店铺后面还有四个住房，灶房柴房一应俱全，刚好满足宋月华心目中的预期。 最便宜的那个店铺，铺面确实挺大的，但破损得有些严重，后面储物间比较小，灶房的空间也有些逼仄，也难怪价格最便宜。 宋月华觉得后面两间都行，做生意嘛还是以店铺为主。 看好了，就轮到季明上场。 季明低声问道，“你就真的一句话都不打算说？” “我说的那都是废话，这事你专业，还得你来。”宋月华道，“看能不能砍一半下来。” 话音刚落，季明抬腿就要走，宋月华又把人给拉了回来，“怎么你还走了？” “你这活我干不了。”季明觉得宋月华就是在逗人玩。 宋月华才缓和道，“一个400两，一个300两，你给我砍下来。” “不成，一个500两，一个400两。”季明伸出5个手指头道。 宋月华没想到，季明还得先跟自己磨价格。 把价格说好后，宋月华正准备回去的时候，候五追了上来，表情局促不已道，“宋姑娘，我家丫丫能不能也放到你的学堂识几个字……” “可以啊，”宋月华笑着道，“女孩子不用束修，但笔墨还要是购置一些的，吃住在学堂会有点贵，可以在村里找户人家借住，价格你们自己商量看。” “好嘞，”候五高兴道，“等明年一开春，我就把丫头送过去。” 没过几天，医馆也开张了，老大夫看上去苍老了不少。 周大富好不容易把他从县里请到村里，在看到满院子重伤的人，轻叹了一口气也没问什么，便开始一个接一个地看诊。 县里的药材还不太全，好在村里的药材有剩，加上宋月华的存货，才勉强够配齐药。 老大夫的看诊费是的银子，走的时候，他看着村子的围墙问，能不能把诊费换成粮食。 周大富愣了一下，现在虽说都领了粮食回来，但要让他们分粮，怕是有些麻烦。 “我来换吧。”宋月华小声道。 周大富问道，“你家中粮食可还够吃？” “没事，吃食还是足够的。”宋月华接过诊费，给老大夫全部换成粟米。 临走时，老大夫给周里正看了看肺疾，看完后，老大夫开了个方子道，“莫要再操心，好好温养着。” 周大富接过药方，恭恭敬敬把人送了回去。 县里发赈灾粮，搭施粥棚，外头已经安稳了不少。 许多外村人都陆续回到自己村，虽然破破烂烂，但总归是自己的家，还是要回去的。 至于田多跟牛才，还乌大头，曾志，王刚子五个人，他们同宋月华说好，五天后过来做工，先送家人回去，把家里家当收拾收拾。 东山的围墙，其实是留了一个门洞的，不过暂时，宋月华还不打算打开这个门洞。 为了建围墙，棉花地被占去了不少地。 没有被占的地方，也被压得平实，成了练武的操场，要想明年种棉花，还得重新耕过。 宋月华估算了一下，能用的地方约摸只有四十多亩的面积，今年种不了棉花，倒是可以种些土豆，萝卜，白菜。 在这之前，还得重新把地给耕一耕。 又过了几天，住在学堂的伤员都陆陆续续接回家去照顾了，学堂的学生跟夫子也重新搬了回来。 谢瑜往炕上一躺，伸着懒腰道，“再也不用天天爬暗道了。” “不是挺好玩的吗？”大宝问道。 谢瑜捏着他的鼻子道，“你觉得好玩，我可不这么觉得。” 小宝也高兴地坐起身道，“以后就有大把的时间跟谢姐姐下围棋了。” “呃……” 谢瑜尴尬地笑了两声道，“小宝，我还要上乙班的课，要准备的东西比较多，可能会有些忙，易夫子棋技非凡，不如找他切磋。” “小宝喜欢下棋啊，”宋月华笑着把小宝搂过来，“下次回来给你买个围棋盘吧。” 现在条件有限，小瑜跟小宝下棋是在纸上画的棋格，用黑白纸片当作棋纸。 小宝眼睛一亮，笑眯眯道，“好呀。” 看着三个人在炕上玩闹宋月华也笑了，感觉日子正在一天一天回归正轨。 把两小只打发走后，谢瑜同宋月华提起了学堂的事，“聂婶子住在大院的时候，丙班的几个小丫头都在她那里学绣活。” 宋月华听她话说到一半，问道，“想学就学呗，有什么问题吗？” 谢瑜叹了一声道，“小草跟若初过了年就12岁了，我听张婶的意思，是打算叫若初同王婆婆学几年针线活，再过两年就要替她相看人家了，小草跟若初玩得好，两个人怕是会一起走。” 农家女子能识字就已经是大本事，嫁人成婚，生子，是她们中大多数的归宿。 宋月华轻嗯一声。 果不其然，学生回到学堂后的第二天，张氏跟林氏约着一起上门来， 原本学生念不念书是自己家的事，也犯不着这么郑重。 但宋小草同宋月华关系算亲近，过年的时候，宋月华还给小草送了不少旧衣裳。 所以，林氏才会特意上门，她一个人来又怕叫人误会，于是把张氏也给喊上了。 “她们俩个识得字，能读会写，已经胜过不少人了，”林氏笑着道，“如今年纪大了，好好学些针线活，到时也能相看个好人家。” 张氏也道，“其实这事，我们商量过，聂娘子说她们手巧心细，只要好好学上几年，往后就是绣帕子也能换几个铜板。” 宋月华笑道，“有两位婶子替她们打算，那必是最好的。” “哎呀，就你会说。” 把话说透后，三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张氏跟林氏才回去。 第三百五十九章 东街铺面 次日，季明托信回来，600两的那间磨不下来，500两那间替替她磨了下来，让她带上100斤粟米跟380两银子，交给卖家，当天就能过契书。 100斤粟米？ 米粮先不算，买完铺子，家中还有现银740两。 其实宋月华是想开间商铺的，现在看来是很不通，东山上一没棉花，二没养猪，直到明年年底才能有收成。 若是做买卖四处都得开支，大买卖是做不成了，只能挑些小本买卖来做，到时候就算是亏也亏不了多少。 实在不行，等再过两年商铺价格涨上来，再倒手卖出去，也能赚上一笔银子。 宋月华背着100斤粟米去到县城，原店主是个年轻瘦干的小伙子，听他说这间铺子原是祖上的基业。 年轻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着自己的不易，宋月华只担心，这人不会还想让她加钱吧？ 把东西清点过后，候五带着两人去到县衙过的契，不愧是专业的牙人，对流程还是这么熟悉。 “宋姑娘买下这铺子，以后打算做什么买卖？”年轻人问道。 宋月华实话实说，“不知道。” 年轻人，“……” 看这人还想拉着她打听，宋月华赶忙喊住季明，然后借口要吃席，带着契书赶紧走了。 新买的铺子在东街，离尤府隔得不远，大约一刻钟的路程。 铺子位置没得说，之前做杂货买卖的，铺面宽敞明亮，房檐较高。 “你看这里能不能做个二层的阁楼？”宋月华指着上面道。 季明转了一圈，点点头道，“可以。”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铺门损坏严重，要修补更换的地方不少。 后面的灶房小是小了些，烧个水，做个饭也是能用的，储物间的下面还有个地窖，两人一同下去后打量了一番，空间还算宽敞。 “你这店铺打算做些什么买卖？”季明看着商铺，问道。 原本宋月华不知天高地厚，准备开个小绣坊，后面面一算，绣坊还得装潢，进货，算过帐后才作罢。 “本来是想开绣坊的。”宋月华道。 季明听出她的意思，笑问道，“那现在呢？” “现在没主意了，你那里打算做什么？”宋月华还没看过季明的店铺。 季明摇了摇头道，“同你这里比不了，做些小本生意还成，大生意做不得。” “柴米油盐，胭脂水粉，什么都卖，到时候，我跟狗娃子往远些的县城寻一寻，找些货源，哪个好卖，卖哪个。” 季明说的这种，差不多类似杂货铺，也不需要太多装潢，打上几个柜子，摆上几个货架，慢慢倒腾，积少成多，也是不错的。 “尤府那套宅子，你真打算卖了？”季明突然问道。 “怎么，你要买？” 季明摆了摆手道，“倒不是我……算了，要卖就卖吧。” 宋月华，“……” “你那间店铺可有什么要准备的？”宋月华问道。 季明笑了，“不必准备什么，把门修好，能锁住就成了。” 有钱有有钱的做法，没钱有没钱的做法。 宋月华自认不是什么有钱人，这店铺，虽然她没想好做什么，但这些破损严重的地方还是要弄好的。 等段夫子回来，让他过来修补，又省下了一笔银子。 宋月华答应了小宝，要给她买围棋，把店铺锁好后，两人在城里寻了个遍，找了好些地方。 最后在候五帮助下，在一户姓项的书生家买了一套旧的围棋。 回到家，大小宝还没有散学，宋月华把围棋摆在桌子上。 一盒白色棋子一盒黑色棋子，棋盘看上去有些旧，边角处也有些轻微的磨损。 但能看出来，那人应当挺珍惜的，要不是现在旱情刚过，家中银两紧缺，也不见得会卖掉。 等到小宝散学后，刚进家门，一眼就看到客堂桌子上摆着的围棋。 “围棋！” 小宝兴奋地跑了过去，摩挲着棋盘，然后抱着一盒棋子朝谢瑜喊道，“谢夫子，家里有围棋啦！” 谢瑜，“……” 谢瑜自觉棋艺不算差，虽然比不过三叔，比不过二叔，也比不过易夫子，但对付她爹还是绰绰有余的。 之前躲进蛇洞，她本想着转移一下小宝的注意力，便教她下围棋，仅仅五局过后，小宝就开始学会反击，十局之后，对付起小宝来，就有些吃力。 后面住进了大院，小宝每日缠着她下棋，由十局败一，到五局败一，现在她已经有些不乐意继续败下去了。 今天小宝好不容易摸到了真正的棋盘，不陪她来两局肯定说不过去的。 谢瑜认命地嗯了一声，无奈道，“等一下，我先去个茅房。” 宋月华从灶房伸出头来，问道，“小宝，你数数看棋子有没有少？” “没少！”小宝大声回道。 宋月华把饭煮好后，过来问道，“高兴吗？” “高兴！”小宝跑过来使劲地亲在宋月华的脸上。 “这是真的很欢喜啊！”宋月华感叹道。 小宝捏着棋子眼如星辰，“一开始我只想争个胜负，后面越发觉得有意思，布局，策略，每一手棋都可能是至关重要的一手，小小的棋盘间容纳了无限的可能，在交替落子间，手中的棋子都有了生命……” 说到最后，小宝看着宋月华，激动道，“阿姐，围棋真的很有意思。” 宋月华被说得心动，等到小宝跟小瑜对弈的时候，她坐旁边看了一会，棋下至一半，宋月华就离开了。 别说乐趣了，她根本看不懂。 吃过晚饭后，周大富过来，让宋月华去一趟周家。 不过是几天不见，周爷爷却是消瘦了不少，宋月华心脏猛地一紧，急忙问道，“大夫不是开了药吗？是没用吗？” 周里正摆了摆手道，“年纪大了，都这样，今天找你来，是有一件事要同你说。” “您说。” 周里正道，“我现在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操不了那么多心，这几天同族里商量过，挑了几个村里的有本事的年轻人，其中就有大富，过几日，村里会重新投选里正，要是大富被选上了，那他往后就不能再给你干活了。” 里正也好，管事也好，现在宋月华没心思想这些事。 “先不说里正的事，这些暂时都不重要，您的身体最要紧，县里的大夫看不好，咱们去青州吧。” 宋月华一脸认真道，“现在青州城门开放，我听聂娘子说过，那里有个很厉害的大夫，叫上季明跟韦大，路上会很安全的……” 周里正目光慈祥，“丫头，村子离不得你们……” 宋月华鼻头一酸，整个人难受得不行，抬起头道，“那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离开周家，天上下起了小雨，宋月华淋着雨回到家的。 小瑜刚给大小宝烧完洗水澡，又给自己也烧了一大锅，看到宋月华湿哒哒的，赶紧让她先去洗澡。 宋月华靠在浴桶里，心想着，如果周爷爷不愿去青州，那就从青州把大夫请过来。 宗义跟谢安走了，大富叔也不一定能回来，宋月华闭上眼睛，要解决的问题还很多。 第三百六十章 覃管事 洗过澡，宋月华撑着伞，又去了趟周家，找林氏要了周里正的脉案，然后抱着脉案回到学堂，把韦大叫上，去了一趟东山的两间小屋。 聂娘子差不多快睡下了，是张蛋蛋来开的门，“宋姐姐，出什么事了吗？” 外面小雨下个不停，聂娘子招呼两人进了屋，宋月华才说明来意，“我想知道青州那个治疗咳疾的胡大夫。” 张蛋蛋拿出纸笔写下地址，聂娘子又描述了那个胡大夫的样貌。 之前给聂娘子寄过脉案，小玉肯定知道的，但是，三年干旱，也不确定这期间会不会有别的情况。 宋月华不想出什么意外，才特意叫韦大过来，亲自跟聂娘子重新确认了一遍。 “宋姐姐，你要去青州请这位胡大夫吗？”张蛋蛋在一旁问道。 宋月华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出发？”张蛋蛋追问道。 “明天。” 回到家后，宋月华重新写了几封信，拿出20两银子，连同周爷爷的脉案一起都给韦大。 “明早，你出发去青州，把脉案拿给胡大夫看看，把他开的药带回来，然后，再帮我把人请回来……” 说到这里，宋月华又补充道，“哪怕是用强，也一定要把人请回来。” 韦大有些想不通，“都把人请回来了，为何还要带脉案，开药？” “保险起见吧，先让他看一看，有个准备，以防有什么稀罕的药，我们这里没有。” 宋月华解释道，“若是银钱不够也无妨，叫他尽管带过来，到了家里我们再给他补上。” 韦大点了点头。 说完，宋月华又拿出另外几封信道，“这是给小玉跟文武的信件，要是路上安全，又不耽误事，就把他们一起带回来，小玉那里有万通镖局的信，看能不能捎上。” 嘱咐完，韦大回去收拾东西，宋月华盯着桌上的油灯出神，想着还有没有什么没准备好的东西。 就在这时，院门被敲响了。 宋月华撑着伞去开门，来人是季明。 “明天要去青州？”季明一进门就开门见山地问道。 宋月华嗯了声道，“韦大叔去，我不去。” “那我明天早上跟他一起去，还有狗娃子。”季明道，“我这一趟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你帮我给师傅说一声。” 宋月华点了点头道，“明天，你去铁匠铺子，找赵叔借个毒针盒子，带上身上，稳妥一点。” “好，”季明又道，“尤府那个宅子，晚一些再挂出去卖，肯定能卖个好价格的。” 宋月华笑道，“别操心我了，狗娃子功夫一般般，你好好想想怎么保平安吧。” 等到季明走到门口的时候，宋月华又把人叫住道，“你帮我找找看，有没有围棋棋谱这种书，有多少带多少回来。” “行。” 次日，韦大，季明，狗娃子三人一大早就走了。 宋月华心里算着路程，正常情况下，七天左右差不多可以回来，可惜中秋要错过了。 转念一想，过不过节倒是无所谓，只要能平安回来就好。 当天，田多，乌大头，牛才，曾志，王刚子五人也回来了，宋月华带着几人一起把大院围墙留的门洞砸开。 村里人虽然忙着建房，耕地，但心里也挂念赚银子，见到东山上有了动静，都纷纷过来问宋月华这里是不是要重新开工。 等到覃秀秀过来的时候，宋月华问道，“覃婶子，你觉得自己能当东山的管事吗？” “管事？” 覃秀秀来不及想那么多，眼睛一亮马上道，“能，当然能！” 现在东山还能耕出四十亩地。 宗义走了，周大富如果当了里正，再雇他来干活也不合适，东山至少还需要一个管事。 之所以选择覃秀秀，宋月华就是喜欢她身上的那股风风火火的干劲。 “除了大院的人，原本在宗义跟大富叔手下的人，都要你来管的。”宋月华把情况同她明说道。 覃秀秀知道宗义的情况，周大富的事她就不确定了。 几个外村的人倒还好，自己村这几个，怕是会有点难搞，覃秀秀思虑不过片刻，语气坚定道，“东家放心，交给我不会出问题的。” 等覃秀秀走后，刀小意也过来了，同来的还有她的娘亲，左春娘。 看到母女二人的时候，宋月华以为刀小意是来给她娘求个活干的，没想到她们竟是来卖身的。 “我们母子二人，回去也没好日子过，思来想去，不如卖身给东家。” 说到这里，刀小意又解释道，“东家随意给几个铜板就行，这本就是我们一厢情愿……” 刀小意说着两人的打算，左春娘也在一旁点头。 伙房那里现在就吴心莲一个人，肯定不够的，宋月华问左春娘，“左婶子做饭还算擅长吗？” 左春娘轻点了下头，小声道，“应该还行……” 厨艺这种东西，说也说不出来，宋月华让她去灶房烧两道菜，一道腐乳豆丝，一道酸菜细粉丸子。 “很不错。”宋月华夹了一筷子尝过后，评价道。 刀小意与左春娘相视一笑，心想，这算是得到东家的认可了。 这两道菜都挺下饭的，宋月华又尝了两口，才道，“小意，你们把租的房子退了，明天搬到大院去住，往后左婶就在灶房干活，过几天，所有人全部重新签契书。” “东家，我不是……” 左春娘有些着急，她不是这个意思。 宋月华道，“灶房人不多，总共才两个，干活可别嫌累。” “怎么会……”左春娘抿着唇，有些不敢相信。 反倒是刀小意挺看得开的，笑着道，“东家放心，我娘可能干活了。” “那就好。” 覃秀秀回到家后，同家里人说了这个喜讯，全家人都惊住了。 “你说什么？”马勇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覃秀秀轻哼一声笑嘻嘻道，“东家说了，让我当管事。” “阿娘，你也太厉害了。”还是马龙反应快，及时掐了马虎一把。 “哎哟！” 马虎痛叫一声后，也学着马龙的样子拍马屁，“真不愧是咱娘！” “好哇！” 马爷高兴道，“今天晚上粥煮稠一点，好好庆贺庆贺，咱们家里总算是出了个有出息的。” 就在几人高兴的时候，马勇轻咳一声，凑到覃秀秀耳边小声道，“那个，我不会也归你管吧？” 覃秀秀点了下头，“除了大院的人，外头干活的都归我管。” 马勇，“……” 第三百六十一章 新里正 马勇都想象得到，到时候干活的长工，村里的人都会怎么说他。 以前他跟媳妇一起干长工，别人还羡慕他，现在媳妇当管事了，他还在干长工…… 马勇都有些想哭了。 “阿爹，你怎么啦？”马虎看着鼻涕差点掉自己腿上的阿爹，问完之后挪了挪。 马勇看向覃秀秀道，“媳妇，要不，我去大院吧。” “怎么，看不上我？”覃秀秀不高兴了。 马勇连忙摇头，只得委婉地解释自己的顾虑。 覃秀秀听后，冷冷地哼了一声。 气氛马上就变了，马龙给马虎使了个眼色，兄弟俩借口上茅厕，赶紧溜了。 “蠢货！” 马爷骂道，“你媳妇一个女人，她当管事，你真以为像周大富，宗义那么简单吗？” “你作为她的男人，不在这种时候帮忙，还想去大院？怎么，让柳丫头管着你，会叫你比较有面子吗？” “没错！” 覃秀秀气愤道，“今天东家还在提醒我，想叫村里那几个服气不容易，问我能不能行，谁成想，你竟然是第一个给我使绊子的。” 这话听着，马勇觉得自己有些冤枉，“媳妇，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没想给你使绊子……” 覃秀秀狠拍了一下桌子道，“你想干就干，不想干就走，大不了老娘就把你当那只鸡，杀了儆那群猴！” 马勇，马爷，“……” “咳……”马爷轻咳一声，缓和道，“夫妻齐心，其力断金，别说这种气话，好好干，想想怎么叫那群人听话，把活干好。” 说完后，马爷借口上茅厕也走了。 屋里就只剩马勇跟覃秀秀。 马勇坐过来，一把搂住覃秀秀，哄道，“媳妇，别气了，我这个人没本事，就喜欢胡思乱想，往后不管是在东山还是在家里，你说一，我就不说二，你指东，我就不往西，你看可好？” 覃秀秀捶了他一下，道，“那你可记住今天说的话，真要是耽误我事了，我第一个就拿你开刀！” 马勇，“……” 第二天，大院围墙的门洞敲开的那一瞬，小黑跟小花窜地一下跑了出来，围着宋月华还有大小宝摇尾撒娇。 这三年旱灾，倒是没有亏待它俩，宋月华摸了摸狗毛，手感也挺不错的。 大小宝带着小黑跟小花去玩去了。 大院的门洞越开越大，最后开完后，宋月华让覃秀秀找杨木匠先做个框架，等以后有机会了再做张大门。 就算这次旱灾过去，这堵围墙宋月华也不打算拆了，谁知道往后的日子，有没有用得上的一日。 来干活的人已经到齐了，蓝婆婆，文小花，丁翠姑娘，刘有福，唐氏，张氏，喜婆婆，刀小意。 灶房里的两个，吴心莲跟左春娘。 归在覃秀秀手下的有，田多，乌大头，牛才，曾志，王刚子，这五个是外村的。 自己村的有，周仁，毛大个，宋大，宋二，付氏，任大海，石大山，马勇。 总共13个人。 在得知管事是覃秀秀的时候，下面的人还是骚动了起来。 “让个娘们骑咱们头上，这不好吧。” 也不知道是谁说的，马勇立马急眼了，“娘们怎么了，谁家没个娘们，谁家老娘不是娘们！” 覃秀秀，“……” “大富上哪去了？” “大富准备选里正去了。” “这不还没选出来吗？” “估计是替代宗管事的……” 看着下面的人议论纷纷，宋月华也不吭声，她想看看覃秀秀打算怎么处理。 “有不愿意在东山干活的，现在可以跟我说。”覃秀秀大声说道。 下面的人立马安静了下来，她又继续道，“现在虽说走在外头不会被人用大刀划拉死，但要想去外头寻个好活计肯定不容易。” “大伙要能接受我当你们的管事，就一起齐心干活，工钱照旧，待遇照旧，如果接受不了，咱们好聚好散。” 现在出了村门，在外头转一圈能活下来就不错了，还找活计。 外面流民那么多人，给口饭就干活，哪里轮得到他们。 下面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吭声。 毛大个开口道，“东家，我想问问……” 刚开口，马勇就欸了一声，挡在他的面前，骂道，“我说你这个人，是不是脑子不清楚！” “不是……” “什么不是，”马勇继续道，“换个管事而已，又没亏待你们，犯得着这么意气用事吗？现在除了东家这里，还有哪里能给你们活干？还是说，你们真觉得东山少了你们不成！” 毛大个开口道，“我想问，农具是不是还在大院的仓房。” 马勇的嘴角抽了抽，但还是硬着脖子道，“覃管事那么大一只站你面前，有事就找她，别总麻烦东家。” 说完，马勇看向覃秀秀，一脸邀功的表情。 覃秀秀，“……” 别说现在遍地是流民，东山这么好的活计，哪里会找不到干活的人。 众人虽然嘴上抱怨两句，但心里比谁都清楚，管他是周管事还是覃管事，有钱赚就成了。 真要说起来，东家不也是个女娃子。 事情进展顺利，宋月华也松了口气，覃秀秀带着所有人一块收拾棉花地，现在雨水充足，总不能让地空在这里，弄出来种不了棉花，也能种些别的。 在知道院墙开了门洞后，张二牛跟张大牛又来借牛。 那里25亩良田也是东家的，覃秀秀盘算了一下，让周家兄弟过些天来。 “今年又种不成稻子了，东山这里的地弄出来就能种菜，先紧着我们来。” 张大牛跟张二牛哪里说得过覃秀秀，借牛这事只能再缓下去。 “媳妇，你这官威耍得厉害。”马勇佩服道。 覃秀秀白了他一眼，“什么官不官威的，那里是东家的地，这里也是东家的地，坏了他们的事对我有什么好处，你这人心眼小得跟什么一样，怪不得东家不找你当管事。” 马勇，“……” 到了投选里正的这一日，每家每户一个代表，除了两个周家本家的，还有周大富，周二贵，张二牛，张大牛。 张二牛？ 宋月华问旁边的马爷，才知道，原来是族里想选张如山。 张如山有功名在身，可惜张二牛夫妇不同意，最后还是族里人劝说之下，叫张二牛给顶了上来。 张大牛是张二牛的哥哥，也不差他这一个名额。 宋月华觉得张如山应该不会想当里正。 就算他是童生，身上有功名，可现实是，以他的年纪，村里人不一定会信服，而且除了智力，当好一个里正还更需要阅历。 等到了投选的时候，宋月华选了周大富。 整个桃源村，除了周里正，就数大富叔最有威信，村里人愿意听他的话，里正的人选除了他，另外几个谁干都不合适。 而且在灾情期间，周大富的作为，村里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果不其然，一大半的村里人都选了周大富。 宋月华到周家贺喜，周爷爷把她留下来，单独说话，“你大富叔性子稳重，心思纯良，他当这个里正，我也放心，往后你有什么事，也尽管找他商量，说不好，我再帮你作主。” “找里正的时候，自然得找大富叔，”宋月华道，“拿不好主意的时候，我还得找您，您可别嫌我烦。” “尽胡说。”周里正笑道。 宋月华温声道，“周爷爷，您现在养好身子，比什么都要紧。” “放心。” 说完这个，周里正又道，“大院的围墙你要是不拆，外面的地被占得多，要不，你在南边买片地，同关家人置换过来。” 如果是之前的包子，宋月华敢肯定，他肯定不会同意，至于现在嘛，倒是可以试试看。 第三百六十二章 置换地皮 东山南院。 包子花了大价钱，托镖行给闻州送去一封信，终于在这天收到了关英武的回信。 在得知包子在这三年旱灾期间一直为了他守着这百亩山地，关英武感动不已。 都这么久过去了，他早就淡忘了同宋月华那点小恩怨了。 没想到这旱灾三年，包子不仅活着，还找了个女人，生了娃娃。 关英武的回信顺便把包子的身契给他寄了过来，并且写信留言，那些山地就留给他了，让包子带着女人娃娃，往后好好过日子。 包子拿着信件看了一遍又一遍，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二爷那副憨憨傻傻的模样，往后没了他，二爷可要怎么活哦。 “二爷啊！” 包子嚎了一声，隔壁屋里正在哄娃娃的姚二吓了一跳，看到小崽子没有被吵醒才放心，轻手轻脚地出门后，来到包子的屋里问道，“老爷，出什么事了？” “没事，”包子抹了把脸，笑着道，“咱们往后尽是好事。” 当天下午，宋月华找到了包子住的地方。 这院子建得大气，还是田氏来开的门。 “东家！” 田氏吃了一惊，随即又看向身后，见四周没人后，凑上前小声道，“东家，你怎么过来了？” 宋月华道，“当然是找包子有事。” 包子在得知宋月华找他的时候，心想，这丫头来这里肯定没有什么好事。 虽然这样想，但该见的还是得见。 “有事就直说吧，咱们之间没必要寒暄。”包子有样学样。 宋月华，“……” “小孩可取了名字？”宋月华问道。 提到自家儿子，包子还是高兴的，“早取了，叫陆耀祖，有了这个儿子，百年后到地底下，也有脸见祖宗了，你还没见过吧，我们家耀祖长得那叫一个白嫩水灵……” 宋月华轻咳一声，打断道，“耀祖生产那日，情况紧急，可奈何条件有限，只得将家中仅剩一片人参给了你媳妇用了，也不知道她近来身子恢复得可还好？” 包子面上一紧，咽了咽口水道，“宋姑娘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娘子小儿并无大碍。” “那便好。” 宋月华笑着，然后进入下一个话题道，“我准备在南面再买60亩地，不知能不能同你在北面的地皮置换一下。” 原来这便是她此行的目的。 “这个嘛……”包子心中难免得意，自然想着拿捏一番。 宋月华又道，“大院的围墙我不打算拆，以后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定，就像当初我们也没猜到，好不容易度过干旱，又差点迎来灭顶之灾，好在村里众人团结一致，才保全了众人。” 包子，“……” “我那地都是开过的，你跟我换，至少别拿荒地跟我换。“包子无奈道。 “那是当然。” 宋月华跟包子来到周家，刚好周大富在家，两人商量好，在包子的山地旁边又画了60亩地，至于开荒这个事，宋月华不打算让东山上的长工来干。 划分好地界后，宋月华同包子说好，过上几日，就叫人来尽快帮他把地开好。 包子临走时，又问道，“你那地里打算种些什么？” 这个没什么不好说的，宋月华道，“有什么种什么，我这里还有些土豆，萝卜跟白菜种，总之全部种满，等明年还是继续种棉花，你那里，有什么打算？” 包子摇了摇头道，“我先去县里看看，能找到什么就种什么。” “我那里还有不少萝卜，白菜的种子，实在没别的，上我那里拿一点，”宋月华说完又道，“按市面的价，不赚你的。” 闻言，包子也哈哈一笑，“成。” 现在大院里的人也在帮着耕地，县城里面暂时还没有鸡崽跟猪崽，过段时间再去看一看。 原本差不多40亩的地，再加上换过来的60亩地，总共是100亩。 全部种土豆，是种不成的，没那么土豆种，现在地窖里面存的土豆最多只能种10亩地，剩下的其作90多亩地，全部种萝卜白菜，几年下来，留的菜种还是够种的。 宋月华想找些短工，去把换给包子的那片地给开了，但又怕耽误了村里建房的活，干脆问问周大富的意见。 周大富想了想道，“村里要建的房子多，地里的活也不好落，到时候我分一下，尽量让大伙既能赚到钱，又能盖好房，这事我来替你办。” “那行，做工的工钱还是按之前的来，”宋月华道，“晚些我再把银子送过来，到时候还需要找个人看管着才行。” “宋大郎怎么样？”周大富问道。 宋月华一抬头，有些好奇，“大富叔怎么会想到他？” 周大富道，“当初宋大救了马虎一命，姜氏见覃秀秀当上管事，便动了心思，想用恩情换个活计，马爷这才找上我的。” 有恩情在这里，确实不好推脱，反正那活计也不长久，宋大郎念过书，叫他去做也好。 “那就让他去吧。”宋月华道。 除了开荒，周大富还有事情找宋月华商量，就是外村读书这件事。 “换工肯定不成的，”宋月华道，“外村的人不好管先不说，如果真的穷到这种程度，还是好好做工过活要紧。” 周大富道，“名额这一块怎么放？” “这一时半会先不急吧，”宋月华道，“刚过完旱灾，就是地主家也得紧一紧，哪会有心思送孩子念书的。” 周大富笑道，“这两年不是收了不少外村的人吗？他们都在我这里打听，村子里是怎么逃过灭顶之灾的……” “这事问过你周爷，他叫我别说太详细，我只说是村里的年轻人，然后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把功劳都归到了学堂。” “现在想想，这几个年轻人都是从学堂出来的，也不算说错，外村这些人还在村里的时候，就有了送孩子去学堂的打算，今年不来，明年等他们喘过气了也会要过来的。” 宋月华轻笑道，“那便来呗。” 东山的地窖里面，粮食还是够的，毕竟现在粮价也不便宜，吴心莲跟左春娘煮的粥米有些稀。 “吴婶，左婶，这个稍微多放些米吧，吃太稀，人干活使不上劲。”宋月华道。 地窖里头还有差不多三千多斤粮食，蛇洞那里也埋了一千多斤，就算是吃稠一点，再吃上一年半载也是没有问题的。 左春娘应下后，又问道，“东家中午可有想吃的菜？” “我不挑，跟大伙一样就成。”宋月华道。 自从过了灾后，四处都要用到银子，又是请大夫，又是买地皮的。 宋月华扒拉着剩下的700两银子，琢磨着能做些什么小本买卖。 想了半天只得叹一口气，还是慢慢来吧，这么点银子，真要做生意，只怕顾得了前面，顾不得后面。 第三百六十三章 中秋烤年糕 一个多月过去，烧毁的房屋全部拆完了，村里人整日还是忙得不可开交。 原本拓泥砖是集体一起干的，但总有些人偷摸着回去整地，别人一看就不乐意了，谁家没地啊！ 周大富跟周二贵知道这个情况后，兄弟二人只能重新商定。 现在下了雨，家家户户都想种些东西，农户人家想种地才是理所应当的，建房很重要，但吃饭更重要。 于是，周大富宣布，以后自家建房的砖，由各家自己拓。 每家出1到2个劳力在村里出力建房，剩下的人，整地也好，做工也好，村里也不管你。 宋月华听说季明也在村尾的空处买了3亩地，花钱请村里人整地开荒，建新院子。 季明一家四口总租着屋子住也不是个事，建个院子挺好的，而且听说季明建房，给人开工钱。 村里拓的砖，也是他花钱买，这种时候，能有钱赚，村里人不仅没有二话，反而还乐意去他那里干活。 宋月华偶然经过那处时，瞧见了地基，吓了她一大跳，去问季明是不是要建客栈，怎么整这么大？ 季明嘿嘿一笑道，“你猜。” 宋月华，“……” 日子一晃就到了八月十五。 灾后的第一个中秋节，县里开张的店铺不多，宋月华只在杂货铺买到了一小包糯米。 一包糯米，这中秋节要怎么过呀？ 回到家后，宋月华盯着糯米发呆，吃了两年肉夹馍，再吃下去，中秋节的应节吃食就该是肉夹馍了。 今年不做肉夹镆，一方面是想改变一下大小宝的中秋印象，还有一方面，是因为没面粉了。 总之先把糯米蒸熟，再用木锤捶成泥，好在宋月华力气大，这一步不用别人帮忙，自己一个人就搞定了。 “大姐，你在做什么呢？”大宝趴过来看着。 “要试试看吗？” “要！”大宝很兴奋地接过木捶。 小宝在一旁看着，宋月华问她，“要试试看吗？” “不要。”小宝马上拒绝。 这两个兄妹，一个动一个静，对比鲜明。 “小宝，今天过节，你去把易夫子跟夏娘子叫过来，我们一起过节。”宋月华道。 小宝想到什么，眼前一亮，高兴道，“我陪易夫子下棋。” “可以。”宋月华道。 这次的中秋节，谢瑜回家了，段夫子陪张如山科考去了，来家里的只有易夫子，夏娘子，还有柳雪白书。 “这个叫做什么？”柳雪看着稀奇。 宋月华笑道，“这是烤年糕，你来试试看，多放些油，差不多了再涂些酱就成了，我去做饭。” 柳雪莫明奇妙地就接过了长筷，“师傅，我不行啊！” 她就不该多问这一嘴，可看着盘子里滋滋冒油的年糕又怕烧焦了，只得手慌脚乱地翻动起来。 夏娘子挎着菜蓝子经过的时候，凑近看了一眼道，“烤得不错嘛。” “婶子，你帮帮我吧。”柳雪恨不得马上甩锅。 夏娘子笑着道，“不行啊，我还得帮姑娘一起做饭。” “阿姐，要不我帮你吧。”白书过来道。 柳雪叹了一声，挥了下筷子道，“你比我还靠不住，去跟大宝玩吧。” 白书很无语，他这个年纪已经不怎么能跟大宝玩到一块了，想了想还是去看小宝跟易夫子下棋好了。 客堂里面，易夫子跟小宝相对而坐，两人表情严肃，都盯着棋盘上的棋子。 围棋这一块，白书不太懂，但看两人的表情，现在棋盘上的形势应该挺严峻的。 比起客堂里面的严肃，安静，大院那里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柳雪慢慢上手了，大宝闻着香味口水直流，柳雪道，“想吃你就去里面拿个碗出来，我给你夹一块。” 大宝来到灶房要碗，宋月华觉得不太好，温声道，“等大伙一起吃吧？” “嗯……”大宝撅着个嘴，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夏娘子见他口水都快兜不住了，于是道，“这个又不好当饭吃，反正离开饭还有些时候，不如先每人尝一块。” “嗯嗯嗯！”大宝使劲点头，“每人尝一块。” 宋月华无奈道，“那行吧。” 每人分了一块年糕，大宝也如愿以尝吃到了，柳雪见大宝吃得急，忙拉住他道，“慢慢吃，里面烫，吃完了我再给烤。” “那我要吃好多。”大宝眼睛亮晶晶的，柳雪笑应道，“好，你吃多少，我烤多少。” 夏娘子坐在一旁掐菜，看着两人打趣道，“看来赶鸭子上架竟赶成了。” “那可不是，”宋月华听到后也道，“毕竟她可是谢文武的师妹。” 柳雪哎呀一声，喊道，“师傅……” 院里几人哈哈大笑。 想吃新鲜菜还得再过段日子，这次吃的还都是以干菜，腌菜为主，夏娘子种菜早，现在能掐一把青菜秧子吃，总算能尝一口新鲜菜了。 宋月华把腊肉干鸡都张罗了出来，今天的菜式还是足够丰盛的。 饭后，易夫子跟小宝继续对奕。 夏娘子朝着里面看了一眼觉得稀奇，同宋月华道，“真是有意思，第一次过节没嚷嚷着要酒喝。” “难得他们棋逢对手。”宋月华笑道。 “棋逢对手……”夏娘子回想了一下，笑着道，“我看可不一定。” 宋月华想想也是，小宝毕竟才6岁，哪里能是易夫子的对手。 当天，易夫子跟小宝在饭堂从中午待到晚上，大宝跟赵铁娘在东山练完，回家后又洗了个澡，他们的棋局还没有结束。 直到天色黑了下来，夏娘子过来把人喊了回去，两人才就此作罢，临走前，小宝笑嘻嘻道，“易夫子，明天继续嗷！” “明天就不来了，我要备课，还要抄书，等下次沐休，再陪你下个痛快。”易夫子抚着须笑呵呵道。 宋月华打来水，给小宝擦洗，顺便问道，“跟易夫子下棋怎么样？” “还行。”小宝道。 “总共下了几局？” “一局。”小宝搓了搓手道，“易夫子还是很厉害的。” 从中午下到晚上才下了一局，这正常吗？ 宋月华想了想但没问，只笑道，“小宝也是很厉害的，下次再接再励。” 小宝点头道，“易夫子是该再接再励了。” “等等！” 宋月华有些反应过来了，“这一局谁输了？” 小宝看向她道，“易夫子输了。” 宋月华，“……” “小宝，你这么厉害的吗？”宋月华有些不可置信。 小宝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厉害，毕竟我只跟小瑜姐姐还有易夫子下过棋……” “小宝肯定是厉害的，”宋月华道，“你二姐有刺绣的天赋，你大哥有做饭的本事，说不定你就有下棋的资质，阿姐找个厉害的棋师来教你，如何？” “不用教，下得多了自然就会，慢慢学也挺有意思的。”小宝抬起头笑眯眯的。 宋月华把小宝抱回灶床上去。 “大姐，我长大了，不用抱了。”小宝嘴上说着，可手却紧紧地环在宋月华的脖子上。 宋月华笑道，“是大姐想抱小宝了，好不好呀。” “好吧，”小宝靠在宋月华的肩膀上道，“那就等大姐抱不动了，就不抱了。” “放心，大姐连三百斤的猪都能扛得动，你得长到什么时候去。”大宝适时接话道。 小宝，宋月华，“……” 中秋节后又过去了几天，段一刀跟张如山坐着马车回来的。 一进村，所有人都聚了过来，问张如山结果，段一刀笑道，“现在别叫童生老爷，该改口叫秀才老爷了。” “如山，你中秀才了？” “快！快去通知二牛！” 村里人一拥而上，向他祝贺，还是段一刀给人开了条路才把人送回去的。 第三百六十四章 张秀才 等到段一刀来到东山的时候，又看到了以往那个欣欣向荣的场景。 所有人都在地里头劳作，有些汉子赤着膀子，满身大汗，一边锄地还一边说笑，好几个妇人挑着担子，两人一组抬着筐，一陇一陇地撒种。 “段夫子，你回来啦，可是要找东家？”覃秀秀过来问道。 段一刀点了下头，“姑娘现在在哪？” “东家刚去大院，从前面直走，围墙那里开了个门，可以从那里进去，” 覃秀秀说完，转而又问道，“如山也回来了吗？这次考得怎么样？” “回来了，中了秀才。” “啊！” 覃秀秀大叫一声，转过身就小跑着去找唐氏，“唐姐，别干活了，快些回去，你儿子中秀才啦！” 声音之嘹亮到整个东山干活的人都听到。 包括刚从大院上完茅房出来的宋月华。 段一刀过来后，宋月华问道，“张如山怎么也回来了，不继续考吗？” 院试之后的乡试也挺难得的，三年一次，如果错过这次可就再得等三年，原本宋月华还以为张如山会留下备考的。 段一刀道，“东家，这件事有些复杂。” 宋月华，“……” 两人一同下山，遇到了跑着下山的唐氏，“东家，我……” “快去吧。”宋月华笑道。 “欸！” 唐氏得了话，跑得更快了。 段一刀继续道，“揭榜那日，张如山的名字是不在榜上的。” “什么！” 据段一刀所说，此次院试，若不是与谢安同去，张如山的名字就被另一个人给替代掉了。 谢安在观榜后发觉不对，借了少将军的势，才查出冒名顶替之事…… “张如山恢复了名次，然后呢？”宋月华问道。 “没有然后。” 宋月华停下脚步，看向他，“就这么完事了？” 段一刀神情凝重，“没错，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在这一瞬间，宋月华脚下的步履沉重了起来，那么多学生，学子，他们日夜苦读是为何，事情结束得不明不白的。 “谢安那边怎么样？”宋月华问道。 段一刀道，“谢安第四名，他还要继续参加下一场的乡试。” 宋月华也不再问了，只道，“想来以他的本事，考到殿前不成问题。” 回到家后，宋月华同段一刀道，“段夫子，你先好好歇着，晚上我叫夏娘子弄些好菜，明天咱们一起去县城。” 段一刀点了点头，又道，“姑娘，墙头上的陷阱差不多可以撤了，外面的情况好了不少。” “现在府城那边是什么情况。”宋月华问道。 段一刀道，“下了雨，各处官府都在开仓赈粮，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 昨天夜里，村子又下了场小雨。 至于外头的陷阱，宋月华去了趟周家，周里正近来看着气色好了不少。 宋月华同他闲聊了一阵，等到周大富回来，宋月华还没开口，周大富就兴奋道，“阿爹，大丫，张如山考中秀才啦！” “当真！” 周里正激动起身，正要起身往张家去，想到宋月华还坐在家里，又坐了回来。 这来得多少有些不是时候，宋月华笑道，“您尽管去，我就问问大富叔。” “要不，你先说事吧，反正考的秀才也跑不掉。”周里正冷静了些。 宋月华连忙推辞，“那我晚些再来……” “别了，”周里正摆手道，“你们商量，我去趟张家。” 等到周里正走后，宋月华问周大富关于村头的陷阱准备怎么处理。 周大富想了想道，“先把竹尖坑填上，村里还要建房又要整地，还要填坑，暂时没时间折腾，再说了，那个放着也不碍事。” 既然里正有了定论，宋月华也不多言。 回到家后，听说张如山来找易夫子了，宋月华想了想，还是过去了。 张如山面容消瘦了不少，眼神中尽显疲惫。 “回来后应好好歇着，歇好了再过来，别把身子折腾坏了。”易夫子说着给他倒了杯茶。 宋月华也是拎着茶水过来的，看了一眼，笑道，“我这里有新泡的，要不要也尝尝。” 张如山无奈地看了一眼宋月华。 “你差点被顶替的事情，我听段夫子说了，”宋月华开口道，“既然名次不差，何不同谢三一起往上考，有他后面的人护着你，总好过独木行舟。” “唉……” 张如山重重地叹了一声道，“此事，我也深思过，这次借了别人的势，若是继续考下去，就会被默认为少将军一党。”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知不觉间，一步一步进入到他人为我织好的陷阱里，与其踏上仕途瞻前顾后，倒不如断足逃生。” 陷阱？ 宋月华有些不理解，“你不过一个小小书生，何至于被人设计……” “谢安。” 张如山看向她只说了这两个字，宋月华就了然了，原本还以为一切只不过是偶然，若是谢安所言…… 区区一个张如山，至于费这么大功夫吗？ “官场内错综复杂，你想当纯臣，当不了，也当不得，总归都是要投靠的，少将军倒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易夫子劝说道。 张如山耸了耸肩道，“就是这么不凑巧，我讨厌被人设计，所以，也不喜欢此人的做事方式，与其恶心一辈子，不如恶心一阵子。” 易夫子劝道，“一时的投靠并不代表永远的投靠，朝堂之上，风向瞬息万变，到时候想法子脱困也并非不可能的。” “真到那时，就晚了，”张如山道，“一介农户书生，没背景没靠山，等我爬上去，成了他们的棋子，脱身是不可能的，且我不想牵连亲人。” 易夫子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你是想断了自己的科举仕途？” “这个不好说，”张如山认真道，“只要时机成熟，我会再下场的。” 宋月华觉得很可惜，毕竟张如山可是他们村最大的希望，但又没办法强人所难。 “唉……” 张如山笑道，“别这么丧气，咱们学堂又不止我一个学生，我看甲班那几个都是很不错的。”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 顾如意 等到宋月华出了学堂后，张如山追了出来，“听说，尤府那间宅子，你分房出租?” “消息挺灵通的嘛。”宋月华道，“怎么，你也要租房？” “没错，我一个人租一间房足矣。”张如山道。 宋月华好奇道，“你租在县城，准备做什么？” 张如山轻咳一声，又转身回去，神秘兮兮道，“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宋月华，“……” 今日张家热闹得很，宋月华带着大小宝前去道贺，金奶奶拿出一包糖块，分给大小宝，边说边逗笑。 “二牛家的，这可是大喜啊，是不是也得办几桌，请乡亲们吃吃酒啊！”刘二姐捂着嘴笑呵呵打趣道。 同来的胖婶听她这么说，也不客气，“现在啥时候，心里没点数吗？谁家有余粮办席，人家办了席，你是打算卖了地皮子来吃酒吗？” 这话说得还是夸张了些。 同一个村子这么多年，好在唐氏知道刘二姐跟胖婶是什么人，也就不见怪了。 唐氏给两人端来茶水，“现在粮价也没下来，先应付着自家的温饱再说吧，就算是中了秀才也不是不用吃饭了。” 虽说熬过了干旱，但也只是水够用，地里又没有新粮出来，谁家谁户都没有余粮。 官府的赈灾粮，最多保证你不饿死，哪里能够吃。 张家打从一开始也没打算办酒席。 除了个别嘴不把门的，大伙也能理解，考了功名，又不是别的事，能上主家吃杯茶水，就算沾着喜气了，足够村里人乐呵了。 宋月华给了唐氏跟张氏三天假，让她们在家好好招待客人。 等到刘二姐跟胖婶回去后，蒋氏也过来了，她一进屋就挽过唐氏的胳膊小声地打趣道，“怎么样，我就说如山肯定是咱们村第一个秀材公吧。” 唐氏正要笑的时候，朝着蒋氏使了个眼色，朝着门口看过，来人正是黄凤娟。 蒋氏声音不大，但还是被人听到了，黄凤娟脸色瞬间就不好了，但在看到宋月华后，还是扯出了一个笑来，“大丫也在啊，两个小娃娃长得可真好看，又白又嫩的。” 唐氏跟蒋氏都瞪大了眼，黄凤娟仗着自己有个童生儿子，可从来没把村里人放在眼里过，这还是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好话。 宋月华只笑着应和了一下。 黄凤娟客客气气地同唐氏道了喜，在这种喜庆的日子里，唐氏自然也就不计前嫌，也笑着回应着。 眼看来张家的客人越来越多，宋月华带着大小宝先回去了。 刚出门口，黄凤娟就追出来，喊住了她。 “大丫，我家如意今年四岁，是不是也能送到村学堂？”黄凤娟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明显有些别别扭扭的。 宋月华道，“可以。” 黄凤娟笑了笑，又道，“我瞧咱们学堂的学生越来越多，这夫子是不是也得再找一个，你们顾青哥是个童生……” “小孩入学，直接送来学堂就好，至于夫子，暂时还是足够的。”宋月华说完微点了一下头就走了。 黄凤娟神情落寞。 村里人都只知道张如山考中了秀才，其实顾青也是去参加了考试的，一而再，再而三地落榜，她已经不再指望了。 现在家里的开销全靠主家赠她的嫁妆，眼看就要坐吃山空，本想让顾青找个活干，赚些家用，没想到一提到这事，他就跟发了病一样。 又想让顾青教一教如意，可自从这次落榜后，他便整日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儿子毁了，那就不能再叫孙子也给毁了。 回到家后，黄凤娟看着一脸老相的柳媚娘，骂道，“你相公吃饭了没？他都多久没出门了，不中用的东西，也不知道管一管。” 柳媚娘咬着唇低着头，黄凤娟用力地推了她一把，哼了一声，走到后头抱起四岁的如意道，“乖孙孙，阿奶带你去学堂，以后咱们小乖乖就能读书识字，考状元，好不好呀。” 如意长得胖乎乎的，黄凤娟抱起来还是有些费劲。 宋月华刚回到家，周大富过来，说是隔壁几个村的里正明天过来道贺，想请易夫子一起吃杯酒。 明天要上课，等到散学就太晚了，宋月华想了想道，“那我晚些同易夫子说一声，明天学堂放一天假。” “这个会不会太耽误了？”周大富有些不好意思。 宋月华笑道，“村里好不容易出了个秀才，歇上一天也是应该的，不过易夫子酒量不佳，到时候还大富叔还得照应着点。” “那是自然。”周大富笑呵呵道。 等周大富回去后，宋月华过去同夏娘子打了个招呼，叫她同易夫子说一声。 “那他得乐坏了。”夏娘子笑道。 宋月华点点头道，“都是附近几个村的里正，估计会想着往学堂送孩子，这个事叫易夫子不必搭理，大富叔会帮着说话的。” 两人说好后，宋月华才回到家，拿出纸笔出来。 现在段一刀回来了，她的店铺终于可以整修了，现在问题做个什么铺子比较好。 最初想的是，绣坊，布坊，有小玉那一身本事在，不愁生意不好做，但她后面算了一下，需要的成本太大，宋月华也不可能掏空家底，去冒这种风险。 本钱小回本快的买卖无非是做吃食类。 想到这里，宋月华重重地唉了一声，捂住了太阳穴，要是谢文武还好，自己的斤两，她心里还是有数的。 在现代的时候，奶茶是个好盈生，但这种东西很不现实，不管是牛奶还是羊奶都没有实现量产，就注定了价格不会亲民，而且以现在的物资来看，想要做到多样化是很难的。 这种东西富贵人家尝个鲜还成，做成买卖就难了些，至少平民是吃不起的。 把牛奶去掉，就单纯开茶馆也不错，成本倒是可控。 但现在干旱刚过，哪里会有这种闲情逸致，而且开茶馆，你单泡两壶茶也不成，至少得请个说书先生吧。 县里的大人们吃的茶也是有讲究的，自己不懂茶，还是别乱来了。 若是不做生意，租出去也可以，就是现在店铺价格本就不高，租也租不出个好价格。 明明铺子都买好了，不是没本钱，就是没本领，想到这里，宋月华重重地给桌子磕了一个。 散学后，谢瑜回到家，跟宋月华说起了顾青的儿子，顾如意。 “这小孩感觉不太聪明的样子，说话慢慢的，反应也不快。”谢瑜说着说着就皱起了眉头。 宋月华问道，“那你拒了他吗？” “没有……”谢瑜道，“毕竟才四岁，给他个机会看看。” 宋月华，“……” “你到时候别哭就行。”宋月华道。 谢瑜一下子慌了，“不，不至于吧……” 宋月华只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然后就转身去了灶房。 谢瑜，“……” 这天晚上，覃秀秀来到宋家，问宋月华县里的情况，牛车能不能走？ “马爷准备赶车了吗？”宋月华问道。 “现在哪有功夫赶车呀，”覃秀秀道，“我们自家的地耕完，村里还有那么多地要租牛耕地，要不是村里人都知道东家的地多，肯定也要来租大黑跟大黄的。” “我是想让宋大跟宋二去县里收些夜香回来，这几年，没人整地，村里囤的农家肥本是足够多的，谁知道，包子竟出高价把粪都给收了，我想着咱们也收一些进来。” “包子！” 他那里差不多两百多亩地，单施底要用到的份量肯定不少，没想到…… “怎么不早些收了，我就不信他能出多高的价。”宋月华道。 覃秀秀解释道，“村里谁家没个地，能分出来的也不多，抬了几次价，再抬下去就没意思了，还不如去到隔壁村里收一些。” “差很多吗？”宋月华问道。 覃秀秀摇了摇头道，“地里暂时够用，但多一些总归是好的。” 现在县里也有了往来的百姓，除了一些商行，或是官家，倒是没见过百姓家的牛车走动。 “既然够用，就再等一等吧，借头牛给张家，先把地翻了要紧。”宋月华道。 第三百六十六章 山河锦绣 次日，学堂放假，大小宝在村里闷久了，也想跟着一起去县城，虽说现在外面还算安全，但宋月华还是不想冒险。 “大姐，你之前说带我去县里的宅子玩耍的。”大宝拉着宋月华的手摇着撒娇道。 小宝也道，“放心，大姐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 宋月华，“……” “过段时间，我再带你们一起去好不好？”宋月华不愿意。 小宝可怜巴巴地抬起小脸道，“可是，以后去的小宝，再也不是现在的小宝了。” 这是哪里来的歪理！ 无奈，宋月华带上弓箭穿上软甲，腰间还别着两把匕首，等到武装好后，才把两小只给带着，顺带着还把赵铁娘给带上了。 段一刀笑道，“你还真是人尽其用。” “但凡你还有一两个可用之徒……”宋月华好笑道。 段一刀，“……” 赵铁娘也全副武装，一脸去干架的模样，宋月华盯着她片刻后还是闭嘴了，就当有备无患。 一路上，大小宝都兴奋得不行，大宝道，“大姐，你怎么从来没带我来过县城？” “怎么就没出来过，”宋月华想了想道，“你小时候骨折的时候不是来过吗？都来过好几次的。” 大宝揉着脑袋道，“我怎么没印象。” “这几年大伙都没出过门，你忘了也正常。”宋月华说这话，也就大宝信了。 等到了县城的时候，赵铁娘得回一趟家，宋月华让段一刀送她回铁匠铺。 “宋姐姐，这县里我熟，挺安全的。”赵铁娘道。 宋月华不这么认为，“不把你送到家，我心里头不放心。” 既然如此，赵铁娘也就不争辩了，反正离得也不远。 大宝一把攀着段一刀道，“夫子，我也要去。” 段一刀看了眼宋月华，见她点头后，把人一把拎上脖子道，“要去可以，得听话。” 大宝抱着段一刀的脑袋笑嘻嘻道，“我最听话了。” 等到段一刀三人离开，宋月华也抱起小宝，“走，大姐带你们去看咱们家的铺子。” “好！” 小宝抱着宋月华的脖子，小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一脸新奇地看着县城。 就在宋月华路过一辆马车的时候，突然被人叫住了。 “姑娘！” 宋月华朝着声音看去，坐在马车上的人竟然是韦大。 当即，韦大把马车停稳，跳下来，车厢的帘子掀开，周小虎也把头伸了出来，喊了一声，“大丫。” 周小虎赶紧下了马车，一脸紧张问道，“我阿爷没事吧？” “周爷爷现在没事，”宋月华看了看马车问道，“小玉跟文武没有回来吗？” 周小虎点了下头道，“文武去了附近的府城，他要尝尝各地不同的菜式，小玉……” “小玉怎么了？”宋月华内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周小虎连忙摆手，“小玉没事，不过她现在也不在青州了，我这里有她寄来的几封信……” 说完，周小虎就去马车的车厢拿东西。 韦大带着一个大棋盘过来道，“这是季明托我带回来的棋盘还有棋谱。” 小宝扭着身子跳到了地上，宋月华接过棋盘跟棋谱，递给她，小宝一个没接稳差点掉地上了，还好韦大反应及时，一把托住里面的东西。 “胡大夫带回来了吗？”宋月华接过东西放在路边问道。 韦大指了指马车的车厢道，“胡大夫在里面，现在晕得厉害，应该是睡着了。” 宋月华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现在她的心思在小玉身上，什么叫小玉不在青州，不在青州跑到哪里去了？ 周小虎把信拿给她后，宋月华迫不及待地蹲在路边上就看了起来。 其中有两封信是小玉走之前留下来的，还有两封是她从外地寄回来的。 自从小玉升至中级后，这几年间一直做各种绣件卖到绣馆换钱，后面还绣了一幅农家图的绣画，换了20两银子，然后又接了个六风屏的活计。 六月份的时候，一直收她绣品的绣坊找到她，想让她绣一副锦绣山河的绣画。 “这个活，我接不了。”小玉无奈道。 掌柜问道，“为何？” 小玉道，“我出生在小山村，去过最远的地方是落州，其次是青州，没登过高山也没见过大河，不知何为山河锦绣，自然是不能绣的。” 这时，燕雨久从里面掀着帘子出来，笑盈盈道，“没见过，去见便是，山河又不会跑。” 小玉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家绣坊的东家竟是燕雨久。 燕雨久道，“收拾一下，明日我带你去见见。” “绣坊那里……”小玉想到燕雨久是绣坊的督管，转而又道，“不行，不行，我出远门，家里人会不放心的。” 燕雨久转而问掌柜的，“这幅锦绣山河图多少钱来着？” “100两。”掌柜的恭敬答道。 小玉，“……” “你阿姐对我最为放心，且有王大跟王小在身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燕雨久循循善诱，“我作画，你刺绣，共创山河锦绣图，你意下如何？” 小玉心动了，那可是100两啊！ “去哪里？” 看到这里，宋月华有些搞不懂了，这个燕雨久是闲着没事干吗？ 宋月华拆开了另外两封信。 江雨因为有些发烧，就留在了花林巷子，小玉带走了裴风跟齐紫，临走的前一天晚上，谢文武还给他们做了不少干粮带着。 燕雨久带着王大跟王小，六人一行，坐了五天的马车，来到了天外山。 山很高，云很厚，等到小玉几人登到山顶的时候，都有些大汗淋漓，就在几人往下看的时候，瞬间被惊艳住了，翻滚的云层一望无垠，似在脚下，又似在仙界。 所有人都怔住了神，小玉喃声道，“原来，这便是云海仙境。” 那一刻的景象，印刻在了所有年轻人的眼中。 日落时分，整片云海被染成金黄色，似是一个即将落幕的英雄，叫人感慨，亦叫人惆怅。 这一刻，小玉对家人的思念到达了顶峰。 “二姑娘！”齐紫拿出帕子给小玉擦脸。 小玉一摸，面上一片潮湿，她咬着牙，低声道，“齐紫，我想阿姐了。” 从山上下来，也不容易，几人都一身狼狈，除了燕雨久，因为他上下山都是坐在王大跟王小抬着的竹轿上的。 从天外山离开后，几人又坐了十多天的马车，才来到一富商家中，应燕雨久的要求，富商带着众人去到自家的山庄。 还在山庄外面的时候，就能闻到隐隐的花香，进到里面，如入异世。 不知这人是如何做到的，遍地尽是盛开的花朵，在这姹紫嫣红间翩然飞舞着各色的蝴蝶，满院富贵锦绣迷得人失神，花香如酒醉得人眩晕。 “这是如何做到的？”小玉来到燕雨久旁边，低声问道。 燕雨久展扇一笑，俯下轻声道，“秘密。” 小玉，“……” “二爷，这幅画对你来说很重要吗？”小玉问道。 燕雨久笑着问道，“为何这么问？” 小玉一副你明知故问的表情，但还是说道，“费这么多心思跟精力，若非如此，我想不出别的理由。” “怎么就不能有别的理由，”燕雨久道，“重要的不是画，而是人。” “什么人？” “你。” 第三百六十七章 棋馆 燕雨久说的那些叫人面红耳赤的话语，小玉当然没有写进信中。 而是说，接下来，燕雨久要带他们去黄石口看河，再去闻州看海…… 看完这几封信，宋月华重重地啧了一声，问周小虎，“她们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有。” 有王大跟王小，还有裴风跟着应该是安全的。 宋月华想不通的是，绣幅画而已，犯得着这么折腾嘛，又是看山，又是看花，还要看海。 现在信件寄到青州都很麻烦，更别说远一些的地方，等信寄过去了，人又不在了，寄了也白寄。 宋月华皱着眉，把信纸翻来覆去看了又看。 周小虎有些着急，“大丫，我先把胡大夫带回去……” “你快些回去吧，”宋月华站起身道，“韦大，你跟小虎先回去，给周爷爷看病要紧。” 家中情况不明，周小虎从青州到此，奔波一路也急了一路，此刻，是不该耽误他的。 韦大带着周小虎离开后，宋月华抱起小宝，拎着东西先到店铺。 小宝在一旁打开了棋盘跟棋谱摆玩了起来，宋月华则又把小玉的信件拿出来看了一遍。 等到段一刀跟大宝过来的时候，宋月华才收起信件。 “这门不牢啊！”段一刀摇了摇门扇道。 宋月华道，“除了门，里面要修好的地方多着呢。” 接着，宋月华带着段夫子指出哪些地方要重新修过，补过，哪里要换过。 段一刀拿出纸笔本，又量过尺后道，“姑娘，你准备做什么买卖？” “我也不知道啊！”宋月华道。 段一刀有些无语，但还是说道，“家中商籍，会影响科举。” 宋月华看了一眼在后院掏老鼠洞的大宝，悠悠道，“我家大宝应该没有这等担忧。” 两人盯着大宝看了一会，大宝被盯得屁股有些痒，挠了挠继续撅着个屁股，拿着个棍子往洞里戳。 宋月华突然看向段一刀问道，“你觉得这里开个茶馆如何？” “吃茶看戏吗？” 说书还好，看戏得找戏班子，还要找人搭台子，这里唱戏讲究得很，花销也少不了。 宋月华叹了一声。 “姑娘，要不弄个酒馆吧，反正人一喝多，管他台上唱什么，啥也听不进去了。” 说完后，段一刀捏着下巴点了点头，自我感觉这个想法极好。 宋月华不想同他商量，只道，“先把店门修好，里面这些被砍坏的地方能修就修，不能修就换……” 除了店铺里面要修补，后院的屋子里要修整的地方更多。 等到两人从后院出来后，门口围了一大群的人，宋月华挤进去一看，只见小宝在与一老人正坐在石阶上对弈。 两人神情严肃，围观的众人看着也很紧张。 宋月华看不懂，只得问了一嘴看得认真的老大爷，“现在棋局是什么个情况？” 老大爷没有回头，直道，“不得了，百老头虽然本事一般，但能把他逼到这个地步，也算是有本事的，尤其这丫头年纪还这么小……” “什么叫老子本事一般？”百老头抬起头骂骂咧咧道，“你个老东西，要有本事，就自己来。” 刚刚那个老大爷笑道，“百老头你赶紧认输，我来就我来。” “你俩都不行，还得叫左老头来。” “对付这么个小娃娃叫左老头？别开玩笑了，你怎么不说把书院里的孔夫子叫来。” “我瞧着你们都不是对手，还是我来吧。” “去去去，就你那两把刷子，哪凉快待哪去吧。” “嘿，还瞧不起人。” “就瞧不起你。” 宋月华静静地退出人群后，坐在门槛处看了许久，心想要不就开个棋馆吧。 如今看来，好棋下棋者非少数，开个围棋茶馆，客人的注意力也能从茶水上，转到围棋上。 而且，若是家里有个棋馆，小宝肯定高兴。 宋月华在路边扣了块黄泥块，在地上写写画画，算了许久，亏本亏不了几个钱，但赚也赚不了几个钱。 自从买下这个铺子后，宋月华算是认清了，自己没有季明那种做生意的本事，稳打稳扎一点的好，只要每日有进头，都比空着铺子强。 把大小宝交给段夫子照看后，宋月华找到了候五的牙行。 县城里的店铺陆陆续续已经开门了，候五所在的这间牙行，也开了门。 找到候五后，宋月华同他打听县城里面有没有棋馆。 候五略一想，“这个倒是没有，自己拿张布，随便往桌上一铺，就能下棋，何必去什么棋馆。” 话是这样子说，或许就是因为所有人都这样想，才会没人开棋馆。 县里好下棋之人不少，只要价格别太离谱，想来不至于没有生意。 有了方向，宋月华就有干劲。 “候五叔，有没有旧的桌椅板凳，我这里大约需要20套。”宋月华边说边比划着大小。 候五笑道，“现在旧的物件还是挺好找的，过几天，我给你消息。” 说完话，宋月华找牙行借来纸笔，给青州那边寄了一封信，托季明打听些消息回来。 现在城里总共只有一家杂货铺开了门，里头的东西不多，宋月华问过掌柜，虽然目前店里没有围棋，但掌柜的答应，10天内给她弄来。 离开前，宋月华交了5两银子的定金。 从杂货铺出来，宋月华又到了铁匠铺，守在铺子里面的依旧是二锅头。 “要买什么？”二锅头打趣道。 “烧水的壶。” 二锅头瞪着眼睛道，“还真买东西呀。” “那当然，”宋月华看了眼里面问道，“赵叔最近还好吗？” 二锅头道，“同去年相比，那是好了很多。” “能好就行。”宋月华叹道。 赵铁娘听到声响从里面出来，要给她倒水喝，宋月华摆了下手，告知她店铺的位置，晚些到棋馆来会合，到时候再一起回去。 买了个烧水壶回到店铺这里，宋月华同段一刀道，“先把门弄好，别的地方尽快修补好，没有太大问题就行。” “怎么的，要开镖行吗？”段一刀道。 宋月华呵呵一笑道，“不，要开棋馆。” 段一刀正要说什么，然后转头看向门口处，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了，“这个？” 宋月华点点头。 “能赚钱吗？”段一刀深表怀疑。 宋月华笑道，“说不定就能赚到呢。” 段一刀，“……” “下棋一事过于风雅，在贵人学子间倒是常见，一般平民百姓，好棋也不见得会花钱，姑娘，你要不再多考虑考虑。” 听着段一刀的劝告，宋月华无奈只得说实话，“谁都知道生意越大越赚钱，风险越大赚的钱也越多，以我现在的能力，这种小本买卖最合适，就算是亏本，也完全在可承受的范围内。” 段一刀笑着站起身道，“那我这几天把外头修补好，再抽空做个牌匾，姑娘要给棋馆取个名字吗？” “这个没主意啊！”宋月华捏着下巴道。 段一刀一拍板道，“叫必胜馆怎么样？” “怎么不叫必胜客。”宋月华无语道。 段一刀眼睛一亮，“好哇，好名字，过几天我就把他给弄上去。” “开玩笑呢！”宋月华立马制止道，“好不容易开个店，怎么能这么胡来！” 段一刀可惜道，“我是真觉挺好啊。” 第三百六十八章 赵豆豆拜师 取名字这个事暂且先不谈，大宝在店铺里面玩得有些腻了，就坐到小宝的旁边，看她下棋。 晚一些的时候，赵铁娘找了过来，几人便先回家了。 到村后，宋月华去了一趟周家。 村里消息传得快，都知道从青州来了个神医，找到周家来看病的人不少。 宋月华到的时候，林氏跟章氏正在劝人明日再来。 林氏看到宋月华后，过来同她道谢，顺道说了周里正的病情。 “胡大夫来的时候公爹还陪着附近村的里正吃酒，把过脉后只说，公爹这病得养，往后不可劳心费神，明日等他歇好了，再针灸上一段时间，好好温养着就成。” 三年干旱，为了整个村子劳心费神，周爷爷确实不容易。 林氏又道，“小虎说他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唉，谁想到是用这种事情把他给留下来的。” 这次千里迢迢跑到青州去找大夫估计是把周小虎吓得够呛了。 两人正说着话，院门被敲响，章氏过去开的门，进来的人竟然是赵豆豆。 “婶子，你们家是不是来了个特别厉害的的大夫？”赵豆豆问道。 林氏打量了他一眼道，“大夫刚从青州过来，现在在休息，你要是有哪里不舒服，明天晚一些再过来。” “好吧，”赵豆豆看到宋月华后，龇着牙笑道，“宋姐姐，明天我有大事，就不去学堂了。” 宋月华看他这模样生了疑惑，“这大夫从青州来的，诊金不便宜，你可带了银钱？” “我不看诊。” “那你来干嘛？” 赵豆豆耸了耸肩道，“拜师傅啊！” “拜师傅……”宋月华磕巴了一下才道，“这个大夫是青州的，看完病，他是要回去的，你拜哪门子师傅，再说，这事你娘知道吗？” “知道，他要不厉害，我也不会找他。”赵豆豆说完，看着宋月华道，“我娘那里，你就不能替我保密？” “不能。”宋月华果断拒绝。 赵豆豆讨价还价道，“那你帮我说道说道，我娘肯定听你的话。” 宋月华往后挪了挪，“不去，自己的事自己办，再说了，想学本事是好事，你娘怎么会不同意呢。” “离得远我娘肯定不同意，而且她那人愿意听别的人话，就是不听自己儿子说的话，你说怪不怪哉。” 赵豆豆说着，还想劝宋月华，“大不了等我学归来，往后给你看病不收钱，这还不成吗？” 宋月华，“……” “大丫，你过来啦？”周大富满头大汗地从外面回来。 “里正叔！” 赵豆豆大喊一声，连忙跑了过去，一脸乖巧道，“大富叔，你可算回来了，我等你等得可久啦……” 宋月华，林氏，“……” 虽然赵豆豆没有说动宋月华，但说动了周大富，去帮他撑场子，别的不说，至少保证赵豆子不会挨打。 宋月华也准备回去，明天再过来看看情况。 回去的路上还想着赵豆豆。 这小子，平日里尽是懒懒散散的模样，竟主动给自己寻了条学医的路。 宋月华突然想起来，封村的这几年，村里人受了伤，每次喜婆婆的身边都有赵豆豆的身影，想来是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学起来了。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宋月华就见门口处有人，走近一看竟然是任小溪。 “东家……” 任小溪看上去很是憔悴，一见面就差点跪下道，“东家，求你帮帮我吧。” 宋月华知道她说的是金少阳的事，“你找我也没用啊，我也帮不了你。” “我现在一个人连县城也去不了，”任小溪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整个村子里，我也不知道找谁……啊……” 任小溪哭得越来越大声，宋月华只得把人先带进屋子里，大小宝从门口伸出两颗小脑袋，上面还有谢瑜一颗大脑袋，宋月华一挥手，又都缩了回去。 宋月华带着任小溪到灶房，给她煮了点热水喝，等到她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时候才问道，“关于金少阳，你现在都知道些什么情况。” 任小溪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宋月华让她再喝两碗热水缓一缓，她去隔壁学堂问问段一刀。 还好段一刀正在院子里磨刀片。 “金少阳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宋月华问道。 段一刀抬起头道，“金少阳的身份暴露了，现在关起来反而对他比较好，他现在关押在县衙的地牢里面，姑娘你……” “任小溪来找我了，”宋月华叹道，“明天你去县城，带她一起去，看看有没有办法让他们夫妇见上一面。” 段一刀站起身道，“那我去找少将军……” “你别去！” 宋月华马上拒绝，段一刀送上门，跟鸭入虎口差不多，得想个别的法子。 想到这个，宋月华又道，“我去找张如山问问，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 之前张如山为了帮朱文言的叔叔，也就是猪倌打官司，翻了整部律法，或许他能想个好办法。 张家。 在得知宋月华的来意后，张如山点了点头道，“我一起去，从明天起，我就租住你尤府的一间厢房。” 说完，张如山从屋里拿出一张租契道，“签了，我一次性给你半年的房钱。” 半年？ 宋月华不确定啊，这得明年了，要是房价适合，她还准备把房子卖了套现的，现在这样子搞，她都快成包租婆了。 “厢房一个月得200文。”宋月华比了两根手指。 张如山点了下头道，“行，我改一下。” “用得着租这么久嘛，你租了准备做什么？”宋月华想着委婉劝退一下。 张如山把契书改好，铜钱都点好了放在她的面前，“讼师。” “讼师？” 宋月华惊讶道，“你这是，真不打算科举了？” “不是说了嘛，有机会再考。”张如山笑道。 宋月华，“……” 感觉学堂的小孩年纪都大了，赵豆豆想学医，张如山……学堂的希望之子，居然要去当讼师！ 这要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人，或是得了个骂名，以后哪还有什么仕途可言。 “你爹娘可知道？”宋月华问道。 张如山轻叹一声道，“事情太复杂，他们理解不了的，挑简单一点的，告诉他们就够了。” 这不就是要撒谎嘛，宋月华皱眉道，“你也太瞧不起人，太狂妄了些。” “村里就出了我这么一个秀才，狂妄一些，不应该吗？”张如山抬头问道。 宋月华，“……” 租半年就租半年吧，等她的棋馆开业，往后去县里也能有个落脚的地方。 天色还算早，宋月华又去了一趟东山，这百来亩地当初是边翻耕，边种菜，现在地里已经绿泱泱的一片，看着真是叫人心生欢喜。 “师傅！” 柳雪小跑着过来，宋月华看她一脸的土灰，帮她拍了拍，“怎么就你整得灰头土脸的。” “我刚收拾了猪场跟鸡场，”柳雪道，“现在城里可有卖猪崽跟鸡崽的？” 猪崽啊，宋月华还真没去看，其实，现在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情况。 “你没不必着急，有了第一时间我会买过来的。”宋月华道，“趁着现在大院不忙，你们先在外面帮帮忙，外面的人手肯定不太足，我是打算明年再招些人的。” 柳雪嗯嗯应声。 “东家，你回来啦！” 覃秀秀抹了把额头脖颈处的汗水，笑呵呵地过来说话，“地里全部都种上了，往后不必担心没有新鲜菜叶子吃了。” 三年旱灾，吃了三年干菜，确实腻了。 几人说了几句话，覃秀秀又道，“听说包子那里，把东家送去开荒的20多个人收了，让他们帮着种菜。” “直接做长工吗？”宋月华问道。 覃秀秀道，“不是长工，还是短工，吃住不管，一个月300文。” “这种条件，村里人能忍？任老头能忍？” 宋月华记得，村里人当时可是能拿锄头堵人门口的。 覃秀秀解释道，“任老头本身就是长工，他的工钱跟这些短工肯定不一样，他自己吃饱了，哪里会搞事，他反而劝村里人，只要好好干活，表现好的，明年就能签长工，他……” 说到这里，覃秀秀欲言又止地看了宋月华一眼。 “怎么，他还说什么了？” 覃秀秀走近一些，无奈道，“他还拿你来打比方，说东家当初也是先干短工再签长工的，所以……” 宋月华哼笑道，“我当时可没有吊着别人，但愿他们能说到做到。” 第三百六十九章 探监 次日。 天还没亮，任小溪就起来了，点着油灯给自己梳洗打扮了一番，天微亮就坐在村口等着。 段一刀跟张如山来得也不算晚，等他们到了村口时，就看到任小溪整张脸都冻得通红。 “咱们得走过去，不想耽误时间就走快些，别落下了。” 段一刀同两人说完，转身就走了。 这还是任小溪第一次走着去县里，但她又怕这两个人不带自己，只能快步地跟在两人后面。 段一刀走在前面，走两步就得缓两步，回头看一眼二人。 “咱们走快一点吧。”张如山久未活动，也有些吃不消。 任小溪咬着牙一声不吭，走到县城的时候，不用看都能感觉到，脚底都磨了好几个水泡了。 “我到铺子那里去，回去的时候你们来找我。”段一刀说完，摆了下手就走了。 任小溪看着头也不回的段一刀，有些着急，“他就这样走了？” “别担心，我会带你见到人的。”张如山道。 任小溪只能点点头。 张如山带着人来到尤府，把背来的行李放置好后，同任小溪道，“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问个消息，很快就回来。” “我也要去！” 任小溪不愿意留在这里，张如山没办法，只得把人给带上。 两人先是去了趟牙行，才去的县衙，衙差们知道张如山是秀才，一个个毕恭毕敬，还特意帮他寻来温师爷。 他们说话避着人，任小溪只能在远一些的地方看着，只见那个师爷面容紧锁，不停摆手，一度让她以为这事成不了了。 许久后，张如山才过来招呼任小溪，“走吧。” “能见到人吗？”任小溪急急跟上。 “能。” 在师爷的带领下，三人来到地牢门口，狱卒把牢门打开后，三人才从狭窄的阶梯下去。 一进到里面既阴暗，又逼仄，一股子潮湿，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 任小溪捂着嘴，胃里却是不断地翻腾，忍得眼泪都快冒了出来。 三人连着下了两层阶梯，温师爷边走边解释道，上面一层关的都是一些犯了小事的，下面一层关的才是犯了重刑的。 金少阳这种自然要关在下面一层。 等到下到最下面一层的时候，任小溪终于是没有忍住，大吐特吐了起来，从昨天晚上起，她就没吃东西，只能吐出一些酸水。 温师爷在一旁见怪不怪道，“第一次来这里的，都是这样。” 说完又看向张如山，笑着道，“张秀才倒是没什么反应。” 张如山故作镇定地笑了笑，他最近鼻塞得严重，什么都闻不到。 好不容易等到任小溪吐完，三人才继续往里面去。 上面一层的地牢是没有窗户的，下面一层更不会有没有，平日里全靠一小盏油灯来视物，越往里走，各种排泄物混和腥臭的气味叫人直上头。 任小溪面色发白，一路走过来感觉鞋底都是黏糊的，到了里面就连师爷也捂着鼻子有些受不了。 三人来到金少阳的牢笼前面。 金少阳看上去只是面容消瘦，并没有受什么伤害，反而背脊挺直坐在正中间，挡了一下眼，才看清面前的来人，“小溪……” “少阳哥！” 任小溪管不得那么多，两条胳膊伸了进去，金少阳连忙站起身，踉跄了一下才握住了她的手。 温师爷把油灯交给张如山道，“张秀才，我到前面去等着，有事再叫我。” “多谢温师爷。”张如山拱手行礼道。 两人客气了几句，师爷就离开了。 任小溪抱着金少阳的胳膊哭着道，“少阳哥，你不在了之后，再也没人在乎我了，他们都不理我，我阿爹阿娘也不理我，狗娃子走了后，我只能找东家，只有东家帮我，少阳哥，我要怎么办呀！” 金少阳把任小溪拉过来，低声道，“我们家门槛石的下面，你去挖开，里面有二百两的银票，晚点我写一封和离书给你，重新找个男人嫁了。” “不行……” 任小溪含着泪使劲地摇头，“不行，不行，东家说了，你不会死的，不准给我和离书，给了我也不认……” 任小溪看向张如山，眼神哀求道，“张如山，你救救少阳哥，求你救救少阳哥……” “小溪，不要为难他。”金少阳把任小溪的脸掰了过来。 夫妇二人说了许久的话，张如山才把任小溪给送了出去。 等到他回来的时候，金少阳又恢复成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段夫子让我告诉你，你对少将军还能有用，他一时半会不会让你死的。”张如山道。 金少阳苦笑了一声，他从出生起就没得选，这是他能为自己争的最好的一条路，没想到，往后一生还是没得选。 “帮我谢过宋月华。”金少阳道。 张如山轻嗯了一声。 从地牢里出来，任小溪的眼泪就没止住过，张如山安慰道，“等过段时间，我再带你来看看他。” “嗯……” 任小溪用衣袖擦了把脸。 晚一些时候，两人又跟着段一刀一起回村子。 张如山到了村里后，赶忙去找了朱文言，这个时候学堂散学，朱文言在灶房煮粥，朱平安在灶口烧火。 “文言，你出来一下，我这里有事要同你说一声。”张如山面色有些不太好。 朱文言把锅盖上后，一边擦手一边问道，“怎么啦？” “是关于你叔父的……” 张如山今天陪着任小溪去了趟衙门的地牢才知道，猪倌早在去年前就被流放到了边州的古沙城。 “边州？古沙城？”朱文言面色刷地一下变白了，声音干涩道，“离此地多远？” 在县衙的时候，张如山问过温师爷，“马车两个月，流放过去，怕是得走小半年……” 灶房传出碗掉地的声音，朱文言转过头，就看到朱平安愣在了原地，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阿爹……” “不是关押五年吗？”朱文言喃声道，“都快到日子了，怎么又流放了。” 原因想想其实就能明白，张如山无奈道，“干旱年间，县衙也没粮……” “没粮就能随随便便把人给流放了！”朱文言气愤道。 张如山能理解他，只叹了一声。 朱文言一拳砸在墙壁上，“这都是什么世道，还有没有公理了，明明再过一年叔父就能出来了，就恢复自由了……” 等到发泄完，朱文言才问道，“你可曾同我叔母说过？” 张如山摇了摇头，他并不知道李红霞回到县城，只想着无论如何得跟朱文言说上一声。 “我回县城一趟。”朱文言说完就扯身上的罩衣。 张如山拦住道，“别急，你现在过去城门关了，是进不去的，明天我跟段夫子都要去县城，不如一起走也安全些。” 朱文言点了下头，走到灶房拉了拉朱平安的手。 “堂哥，阿爹会死吗？”朱平安颤抖着嘴唇问出了声。 朱文言擦了擦他的脸道，“不会，叔父知道我们都在等他，他一定会好好活着的。” 第三百七十章 故人相见 回到村后的任小溪，第一时间就把门口石阶掘开，挖了一会，终于在里面找到一个小盒，里面放着一整盒碎银子，还有二百两的银票。 拿到银票后的任小溪并没有想象中的喜悦，反而瘫坐在地，一脸茫然。 青州的胡大夫休息了一晚后，第二日一早起来就给周里正重新把脉，针灸。 “大夫，我爹的情况严不严重？”周大富有些紧张。 等到胡大夫出来写方子的间隙，整个周家的人都盯着他。 胡大夫是被韦大给强带过来的，心里虽然生气，但医有医德，他万万做不到把火气撒到病人身上这种事。 “灸上半月，药到病除，往后好好将养着，福寿延绵。” 胡大夫说完，话锋一转厉声道，“你们若要留老夫半月，这看诊的费用可不低，老夫跑上这么远，这一路过来，阳寿都快被颠完了……” 宋月华刚到院子外头，就听到老大夫声音洪亮地骂人声，不由地往后退了退。 要不，她还是晚些再来。 “师傅！” 赵豆豆从后面跑了过去，冲到屋里一把抱住胡大夫的大腿，激动道，“师傅，你可算醒了！” 胡大夫以为自己没睡醒，看了眼周围的人，指着脚下小儿问道，“你们家的？” “不，不是……”周大富连忙撇清关系。 宋月华也愣住了，之前赵豆豆说要拜老大夫当师傅，她觉得悬，就算家里人同意，人家胡大夫凭什么同意，没想到，这小子死皮赖脸就这样赖上了。 周家人小心翼翼退了出来，宋月华问周大富，赵豆豆是怎么说服赵二狗跟刘翠翠的。 “赵豆豆不念书，赵二狗高兴还来不及，哪里用得着说服，主要还是刘翠翠，” 周大富叹口气道，“青州那么远，当初小虎只说去一年两年，老爷子都不同意，这给大夫当学徒又一是一年两年的事，没个十年半载的，哪能回得了家。” 宋月华更好奇了，“那他是怎么说服他阿娘的？” “没说服，还被抽了一顿，”周大富有些尴尬，“下手太快了，我都没拦住……” 宋月华，“……” “周里正！” 屋子里头，胡大夫大声道，“你就不管管！” 周大富还在看戏，林氏推了他一把道，“叫你呢，周里正！” 自从当上里正之后，每次旁人这样叫，周大富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哦哦……” 周大富匆忙进去。 “这是你们村的瓜娃子吧！”胡大夫一肚气火气没处发，冲着周大富就来了。 赵豆豆不知死活一般，还跑到人家面前道，“师傅，我不是瓜娃子，我叫赵豆豆。” “我不是你师傅，别乱叫！” “师傅……” 周大富眼看胡大夫要气出个好歹来了，一把拎着赵豆豆，还一边同胡大夫说好话，“您老别气，小儿无知，我这就把他扔出去。” “大富叔……” 也不管赵豆豆怎么哀求，周大富直接把人给拎回了赵家。 胡大夫气呼呼地坐下，顺带着给自己把了个脉，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胡大夫！” 抬头看去，来人竟是聂娘子。 “聂姑娘！” 胡大夫激动得站了起来，连忙迎了上去，“我还以为那人骗我，没想到你当真在这里，干旱的这几年，你过得可还好……” “我一切都挺好的，还认了个儿子，”聂娘子把张蛋蛋拉到面前来，“这位是胡大夫，是我在青州的好友。” 张蛋蛋长相端正，自从认了娘后，也被聂娘子收拾得体面，读了书识了字，说话行礼也极为得体。 “常听阿娘说，青州有神医故友，原想着以后去到青州定要上门拜访，没想到今日却得幸相见，实在叫人欢喜。” 张蛋蛋嘴巴甜又有礼节，胡大夫看着也喜欢，一脸慈爱道，“是个好娃娃，一脸聪明样。” 林氏连忙招呼人坐下，“几位别尽站着，快请坐下。” 宋月华也莫明奇妙地坐了下来，她只是想来了解一下周爷爷的病情，并不想坐在这里听老人家闲谈。 胡大夫帮聂娘子把完脉，又问了她最近的情况，拿过方子一看，添了两道药进去。 “聂姑娘，这几年间，你一走就没了音讯，若不是这次被人找上门，咱俩此生怕是都无缘再见了。” 胡大夫说着，眼眶有些湿润了些。 张蛋蛋看了眼阿娘，又看了眼胡大夫，宋月华一个劲地喝茶水。 聂娘子笑道，“当时没想这么多，本想过个几年，安定下来再给您去封信报个平安的，没想到遇到了这么件事。” “真的吗？”胡大夫面上掩不住的喜悦，“这种情况下还能再见，可见咱们缘分是不浅的。” 宋月华已经喝了三杯茶水了，自己好像错失了离开的时机。 张蛋蛋站起身道，“阿娘，我还有事，先失陪了。” “去吧。” 宋月华，“……” 过了一会，宋月华也起身告辞，离开前从外面看了一眼周爷爷，刚刚针灸过，吹不得风出不得门。 林婶子笑着同她说道，“还得多谢你，千里迢迢从青州把人给请了回来。” “这些不算什么，周爷爷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宋月华说完就往外面走，然后看到好几个村里人往这边来。 林氏喊来章氏，让她帮忙招呼一下，自己则跟着宋月华边走边说，“月华，听说你县里的宅子可以租房间？” “林婶，你要租房子吗？”宋月华笑问道。 林氏挽住她的胳膊小声道，“不是我，是小虎，他这几年也算是学有所成，做的菜确实不错，他说想去县城摆个吃食摊子，我想着也成，正好在你那里租间房子落脚，不然整日来来回回的，也耽误时间。” 宋月华心中一咯噔，这屋子租给了张如山1间，租给了季明2间，现在再租间房子给周小虎1间，这是真的要等租满了呀。 “如山几个都租住在那里，空房间也有，想什么时候租都成。”宋月华道。 得了话后，林氏才高高兴兴地回去招呼到家里来的村里人。 现在房屋院子的价格低，尤府那宅子不好出手，现在能赚一点是一点。 等到价格上来了，再把他们几个赶出去吧。 想通后，宋月华轻呼一口气。 周家的院子建得早，好几处的门窗都没有装，但住人是没有问题的。 整个桃源村只有杨家一个木匠，听说二贵叔还在外面找了好几个木工师傅，可毕竟一整个村子的房屋都要重建，再请了几个木工师傅也不太忙得过来。 村里这么多活，一时半会也干不完，宋月华的心想，不如先叫杨木匠去她的店铺那里帮几天忙，段夫子一个人毕竟人力有限，她那边店铺弄好了就能直接开张。 第三百七十一章 周小虎的生意 杨家。 宋月华刚到杨木匠家附近时，张蛋蛋正好从里面出来，见到她还挥了下手打了声招呼。 “宋姐姐，明天我和杨爷爷一起去县城，接下来几天应该都会住在县里，晚些我找你拿尤府的钥匙。” 宋月华愣了一下道，“你也找杨爷爷修理店铺？” “对，把店铺门修好就能开业了。”张蛋蛋道，“货也齐了，店门修一修就能开张了。” “季明回来了吗？”宋月华问道。 张蛋蛋解释道，“大哥还没回来，我们早前就在竹爷爷，穆阿婆，王婆婆那里定好了货，现在只要摆到店里，就能卖了。” “呃……” 这生意做得还真是不拘小节，宋月华以为自己只是喊人慢了一步，没想到是做什么都慢了一步。 还好自己只是开个棋馆，用不着进货卖货。 次日一早，张蛋蛋，杨木匠，周小虎，张如山，朱文言，朱平安，都在村口等着。 段一刀低声问宋月华，“我今天晚上不回来，他们也不回村吗？” 张如山昨天背过去一个包袱，今天又背着一个包袱，看样子是不必回来的。 至于其它人，宋月华道，“他们这么多人，一块结伴回来问题不大。” “要不，把韦大给叫上？”段一刀出主意道。 宋月华想了想，觉得也行。 段一刀最近打算住在县里，尽快把店铺修理好，张蛋蛋他们几个小孩进城去城这一路怕不安全。 宋月华想了想还是叫上韦大。 等到所有人到齐后，众人才一起出发的。 宋月华看了一眼周小虎背的家伙什，昨天才听林婶子说周小虎想要摆个吃食摊子，今天就带东西去县城，这也太快了些。 “现在米粮的价格还没有降下来，你现在做吃食生意，定价太高了也不好，不如等粮价降下来再做？” “这个我也想过的，”周小虎道，“今天去县里，一是为了了解米粮的价格，二是了解一下县里的吃食行情，再就是我要找二锅头帮忙打个锅，先不说做生意，且先把东西备齐了。” 原来如此，想得还挺全乎的。 张如山听到周小虎的话，问道，“小虎，你也要住进尤府？” “先过段时间吧。” “别过段时间啊，我今天就要住进去了，往后吃饭什么的，可能有些不方便，要不你做饭，现在粮价高，一个月我给你500文如何？” 张蛋蛋也凑过来道，“加我一个，不，我这里两个人。” 宋月华还没去张蛋蛋跟季明的店铺看过，于是问他，“你那店铺也没有灶房吗？” “没有灶房，只有个小泥灶烧水喝。”张蛋蛋无奈道。 那确实没有办法。 宋月华想了想道，“再加我一个吧，我那里做生意也得吃饭。” 周小虎笑着挠了挠头道，“那我这生意就这么定下来了？” “现在不好做吃食生意，先从我们这里开始也挺好的。”宋月华道。 周小虎算了算，一个人一个月500文，4个人就是2两，他看向宋月华问道，“蛋蛋那里两个人，你那里几个人？” “暂时我一个，以后不好说，两个三个都有可能。”宋月华道。 等以后做生意了，肯定是要弄个掌柜的，她总不能整日自己守在那里。 “那不如这样，”周小虎道，“你那院子里，我要一间住房，还得用你的灶房，往后你那处吃饭归我，房钱我就不给了，如何？” 这个不用算就知道是周小虎吃亏了。 宋月华道，“可以，往后每个月我再扛20斤粮食过来给你，东山那边种的菜我也会托人带给你。” “那多不好。”周小虎不太想占她便宜。 宋月华笑道，“我吃得多，就怕你算完帐后要找我收钱。” “不收，不收。”周小虎连忙摆手。 宋月华又道，“菜对我来说不算事，以后要是人多了，米粮我再给你加。” 总之不能真叫周小虎在她这里吃了亏。 “得亏你们，我这锅碗瓢盆还没就位，就先定下了一笔生意了。”周小虎笑道。 张蛋蛋说一句吉利话，“开门顺，事事顺，虎子哥，你要发大财的。” “你们几个年轻孩子实在有本事，”杨木匠听了一路，也笑呵呵道，“有考了功名的，还有开店铺做买卖的，都是个顶个的有本事。” 张如山哈哈笑道，“杨爷爷说这话，想来是不知道有多少人眼馋您那门手艺。” 杨木匠听后也是大笑了起来。 这一路上，几人有说有笑，唯独朱文言跟朱平安没有吭声。 等到了县城后，两兄弟木着脸跟宋月华道谢。 “今天晚上你们还回去吗？”宋月华问道。 朱文言想想道，“应该是不会回去的。” “要是回去，到尤府或是东街第六家店铺来找我，大家一块回去安全一点。”宋月华嘱咐道。 两人再次跟宋月华道过谢才离开的。 猪倌的事，还是去到尤府之后，张如山才跟宋月华说的。 宋月华沉着脸没有说话，本来以为再过一年就能重获自由，突然遇到这种事，最叫人担心的是，这一路的流放，猪倌有没有活着抵达那个边州的古沙城。 到了尤府后，几人开始挑房间。 张如山选的是东厢房，屋里有书桌，光照也不错，这里很适合看看书，写写状子。 张蛋蛋挑的是朝南的下人房。 对于他们几个来说有个地方住就很不错了，住在哪里都不重要，要不是店铺的仓房不够，他们也不会租两间房，一间住人一间囤货。 周小虎也选了一间便宜的下人房。 宋月华看着搬进来的几人，心里一下子五味杂陈，搞合租房绝对不是她的初衷。 “唉……” 宋月华跟段一刀还有韦大一起回到铺子，三人又是捶又是敲的。 忙活许久后，段一刀顺嘴问道，“棋馆的名字想好了没？” “想好了，”宋月华道，“就叫天元棋馆。” “天元？” 段一刀抬头想了片刻才道，“听着很熟悉啊！” 这个名字，宋月华昨天晚上琢磨了一晚上， 她听小宝跟谢瑜谈过棋谱时说过这个词，顺嘴问了一句，就记得这是棋盘上一个很重要的位置。 “不错……”段一刀说完又埋头削起了木头。 宋月华，“……”就不能再夸两句嘛。 看了一眼韦大，算了，这个更不会说话。 等到晚一些的时候，周小虎给三人送来了午饭，宋月华好奇道，“尤府里面还有吃的吗？” “没有，”周小虎道，“去铁匠铺的时候，找二锅头借的，回家背些米过来，到时候还要还给他的。” 宋月华点点头道，“那行，今晚我回去一趟，明天再带过来吧。” 把宋月华三人的饭送完，周小虎起身道，“我还得给张蛋蛋送饭，先走了。” “等一下，”宋月华端起碗，把米粥咕咚咕咚全喝下肚后，站起身道，“我也去看看他们的店铺。” 两家店铺离得比较远，中间还经过之前的布坊，那里的老板娘见到宋月华挥着手打了个招呼。 “要买布吗？” “下次再来！”宋月华笑着回应。 周小虎还在数铺子，宋月华拍着他指了指道，“看到张蛋蛋了。” 不远处，杨木匠搭在梯子上不停地敲打，张蛋蛋在下方扶着梯子，一脸担心地看着上面。 看到周小虎过来送饭，两人随便收拾了一下，就吃了起来。 第三百七十二章 季氏商铺 宋月华进去后看了一下这个店铺。 位置比较偏，铺面也比较小，朝外总共一扇窗，铺子之前是做香烛生意的。 进到后面去看，空间更小，没有正经的灶房，前任铺子主人倒是留了个小泥灶在这里，只有一间空房，里面摆了不少竹架，看样子，这里是存货间。 按季明的说法，这里什么都卖，相当于是杂货铺。 要是开杂货铺，这门面实在小了，也不知道他们打算怎么做，宋月华问了一嘴。 张蛋蛋边吃边说，“我在这里开铺子，大哥跟狗娃哥在外地收货，汤圆挑货在县里叫卖，货肯定能买出去的，好好琢磨琢磨，生意也是能做起来的。” “我们这生意看着复杂，其实比起别的铺子，还算好控制的。” 张蛋蛋又把如何筛选货品，怎么算帐，如何存留说得一套一套的，听完后宋月华都眼馋了。 趁着季明不在，宋月华笑容满面，温声道，“蛋蛋，你要去我那里当个小掌柜吧。” “其实，你大哥这么厉害也不是非你不可，如果你去我那里干，每天给你卧个荷包蛋，当然，你要有什么要求，尽管同我提，如何？” 张蛋蛋轻咳一声，把脑袋凑过来小声道，“宋姐姐，这店铺我也有份，怎么着也不能去你那里啊。” “这我当然知道，”宋月华道，“这样好不好，你在我那棋馆好好干，我给你分成，这样子一算，我那棋馆也有你的一份，你看多好……” 宋月华还在劝说着。 突然，张蛋蛋眼睛往上一抬，立马往后一退，同宋月华拉开距离，正色道，“宋姐姐，这种话你莫要再说了，我可不是那种见利忘义之人！” 宋月华觉得奇怪回头一看，就见季明正抱着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外头的狗娃子还在卸板车上的货物，朝着里面招手道，“快些来搭把手。” 宋月华站起身，掩去面上的尴尬，语重心长道，“我替你考验过了，蛋蛋是个忠心的，好好待他。” 说完，就跑去外面狗娃子帮忙了。 “大丫，还得是你啊，力大如牛。”狗娃子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说道。 宋月华心虚得不行，也懒得反驳。 等到把东西都搬进店铺仓房，宋月华心想，刚刚的事就当没发生好了。 就在她要走的时候，季明把人叫住了，搬出一个小竹箱子道，“里面全部都是棋谱，总共10两银子。” 宋月华打开竹箱子看了一眼，虽然有些破旧，但书本来就不便宜，10两绝对不算贵，看来没有怒而加钱。 “我觉得你应该给15两银子。”季明双手交叉靠在门上，歪头笑道，“我千里迢迢为你寻棋谱，找棋盘，没想到你竟趁我不在，打蛋蛋的主意……” 宋月华第一次被人抓个现行，心虚得不行，“我也是昏头了，一时冲动……” “唉……”季明转到一旁，重重地叹了声。 宋月华连忙解释道，“我是第一次开店铺做买卖，心里没底，这不才……” “你说做什么买卖来着？”季明问道。 “棋馆。” 季明看了她一眼道，“你还会下棋。” “我不会。” “你不会你开哪门子棋馆。” 宋月华无奈道，“别人下棋就好了，我何必非得会。” 季明想了想道，“我觉得你不如教人射箭……” 说到这个，宋月华连忙摆手，“这个肯定不成，射箭需要的场地哪里足够，而且……当我徒弟的，你看哪个在射箭这一块出息了……” 当了厨子的谢文武，养猪的柳雪，这两人现在确实都跟射箭没有什么关系。 “就算没主意，你也不能瞎搞啊！”季明道。 “怎么就瞎搞了，”宋月华反驳道，“算了，你不懂……” 刚要转身，宋月华又问道，“我给你写的信，你收到没？” “哦，还有这事，” 季明从怀里掏出那几张纸，拿到她面前，“要不是我无意间在上面看了自己的名字，我都想不到这信什么时候才能到我手里。” “谢文武不在，江雨又不识字，你居然把信寄到花林巷……” 宋月华这才反应过来，这个确实，当时匆匆忙忙，没考虑那么仔细。 “那你帮我打听过没？”宋月华问道。 “青州并无棋馆，但打听到在闻州有一家酒楼名叫东海酒家，每年都会邀四方学子，与各地好棋人士，参加海林宴，也就是围棋大会，。”季明道。 海林宴，这个消息挺有用的。 说完话，宋月华抱着竹箱子就要走了，到门口时，狗娃子还同她说话，“这就走啦，坐坐嘛，还有东西没搬完呢……” “别留了，她要是再坐一会，只怕是连你也要去棋馆干活了。”季明接过狗娃子手中的东西，笑着道。 宋月华，“……”她也是挑人的好不好。 回尤府的路上，周小虎问宋月华，“大丫，你这棋馆真能赚得到钱吗？” “我第一次做开店做生意，也不敢步子迈太大，这种低成本的买卖正好适合我。”宋月华道。 接下来的日子，之前避灾的人都零零碎碎地回来了，县里最大的两间酒楼，福满楼跟醉香坊也都开门做生意了。 县里又发了一拨赈灾粮，粮价降了不少，粟米现在降到40文一斤，每日限人限量，不少村里人都想着再买一些，结果来了好几次都没有赶上趟。 有些直接半夜出发，在城门口等着，可惜的是，他们想得到，别人也想得到，开城那会，就是守卫最忙的时候。 有些直接就宿在了城里，守在米行的外头，只等一伙计一开门，就一拥而上。 虽然费事一些，但至少都能买上米。 村里现在也是日新月异，全村参与的建房，除了像季家这种会自己请小工，别的人家就算排队等着，速度也不算慢，在过年前，所有人都能住上新屋。 现在地里的活该干的都干得差不多了，人手松闲了下来，有些外村的人找活计找到了桃源村，周大富想也没想，直接就拒了。 自己村的人都没活干，哪里有活分给外头的人。 又过了些日子，季明那里开张了。 店铺大门上面挂着季氏商铺的牌匾，二锅头跟候五都在这里，张蛋蛋穿着合身体面的褂子招呼人，看上去还挺像模像样的。 店面挨墙摆的尽是竹架，架子上摆着各式的东西 细看过来一些实用的东西，大到箩筐澡盆，小到灯油，碗筷，文房四宝，各类杂书，柜台那里还有布匹鞋子，胭脂澡豆。 宋月华转了一圈问道，“季明呢。” “大哥在里头点货，要不我去叫他。”张蛋蛋道。 “不用。” 对街的窗户下面摆了一桌竹桌，四张竹凳，桌面铺了一张绣花布，上面摆了一盆不知名的小花，看上去挺清雅的。 宋月华坐下后，张蛋蛋给她倒了杯茶，就在这时，二锅头跟候五也来了。 两人在店铺里面看了看，也坐下同两人说话，张蛋蛋拿出两个茶杯，一人倒了一杯水。 “二哥，买些胭脂呗。”张蛋蛋推销道。 二锅头无语道，“拿回去拌饭吃？能长命百岁？” “那当然不是，”张蛋蛋笑道，“你要看中了哪个女人，送这个，一送一个高兴。” 二锅头摆了摆手道，“老子不需要。” “好吧。” 候五站起身，笑着道。“豆豆，给我来一坛灯油吧，正好家里缺了些。” “好嘞，”张蛋蛋连忙搬了一坛灯油出来道，“多谢候五叔捧场。” 候五有些不好意思笑了起来，他现在没赚几个钱，只能买些小东西来捧场。 第三百七十三章 天元棋馆 等到候五离开后，季明才拿着纸笔帐本出来，同两人打过招呼后，把帐本拿到张蛋蛋跟前问道，“你看我这几个字写对了没？” “对的，大哥的字越写越好了，细看之下竟有大家之风。”张蛋蛋狠狠地拍了一下马屁。 季明反手一帐本敲他头上。 “狗娃子今天没来吗？”宋月华随口问道， “他挑了货担，带着汤圆去巷子里头卖货去了。” 季明道，“现在不管是大户还是小户都有些紧巴，必要的东西还是会买的，要是只会等着人上门，那就完蛋了，东西要买，开了个新铺子也要广而告知。” 宋月华一直不停地点头，听到最后，对上季明意味深长的眼神，她顿时有些不爽了，啥意思嘛！ 她那里也快开张了，正要好买些东西，也不必便宜了别人，宋月华要了三十多套茶壶杯碗，一整套笔墨纸砚。 结帐的时候，季明把张蛋蛋指使进去，自己给她算的帐。 宋月华，“……” “以后学堂的笔墨纸砚上我这里来买，给你低价。”季明接过银子笑道。 宋月华也笑道，“成啊，只要价格低，这些都好说。” 把东西包好后，季明说道，“朱家近来在找商队去往边州，你知道吗？” “他们娘三个要去边州寻人？”宋月华问道。 季明点了点头道，“对，听说房屋都挂到候五那里去，只怕是想卖了房子，没打算回来了，他们这种买卖做的就是人脉关系，要是换个地方，怕是没这么简单。” 宋月华沉默着没有吭声。 二锅头坐在那里正喝着茶，听到这话伸着头过来，问道，“最近有商队吗？” “有肯定有，去往边州的肯定不容易有。”季明扒拉着算盘珠子道，“哪怕是往年，一般商行一年也去不了几次这种地方。” 宋月华轻叹道，“朱家人都挺不错的，可惜了，等到价格回降，我还得重新找人买猪崽。” “你这么大块肥肉流到别人家去确实不太好。”季明挠了挠鼻头作思虑状。 宋月华，“……” 季明眼睛一亮，笑着道，“高娃子年纪也不小了，杀猪的本事也学到手了，不如叫他接手朱家的活计。” “你想得美，人家凭什么要把这个交到你们手上。”二锅头自顾自倒了杯茶道。 “当然不能叫人白教，”季明笑道，“他们想去边州，那我送他们过去如何？” “你还要去边州……” 宋月华结完帐，也不想再同他们说话，抱起刚买的东西就离开了。 天元棋馆的牌匾做好了，今天正好要挂上去，段一刀跟韦大在上面挂牌匾，宋月华在下面指挥。 刚挂好，就有个老人家眯着眼看了一会，问道，“啥棋馆？” “围棋。”宋月华道。 老人家又问道，“没有象棋？” “没有。” 老人家背着手摇了摇头走了。 韦大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问道，“姑娘，咱们这里何不多备几种棋，几个棋盘而已，也费不了多少钱。” 这个事，宋月华也想到过，棋种一多就杂了，围棋的市场并不小。 而且她希望以后旁人一提到天元棋馆，就都知道是下围棋的，多备几种棋并不费事，但不是现在。 宋月华还做了个一比一的大型立面围棋盘。 只有棋盘，没有棋子也不像话。 为此，宋月华特意去找的周正，叫他帮忙烧了361颗等比例放大的棋子。 磁石是找不到的，那就只能在棋盘跟棋子上面下功夫，每颗棋子上有小钩子，可以稳稳地挂上在棋盘上。 为了做这个东西，可是费了宋月华不少心思。 候五找了好几家饭馆收到了二十多套桌椅，有两种样式，虽然不够统一，但坐上去还算舒适。 段一刀跟韦大全部检查过后，极个别有些松动的地方，补上几块板子照样结实能用。 又过了几天，杂货铺那里定的棋盘也到货了。 宋月华在柜台的后面钉了个木架，把收集到的棋谱摆在上面，远一看，就连站在架子前的人都显得多了几分内涵。 开张的前五天，宋月华让学堂的学生帮她写了几十份宣传单。 狗娃子每天都要挑着货担走街穿巷，正好让他顺带着把棋馆的比赛宣传纸分发给县里的人。 宋月华特意找易夫子设了个简单的残局，画在了最上面，哪怕是不识字，只要此人下围棋，就会对这张纸上的内容感兴趣。 以比赛作为开业式，噱头是足够的，宋月华还给这次比赛定了个名头，叫作天元奖。 天元奖是个人赛制，其中的奖品，优胜者可奖励粟米50斤，且能在棋馆免费下棋一整年。 奖励丰厚，自然吸引了不少人来报名。 “大姐，我也要去。”小宝拿着棋谱仰着小脑袋道。 宋月华笑道，“差了谁也不能差了你呀。” 小宝笑嘻嘻地环着宋月华的脖子撒娇道，“大姐，我不想上学了。” “你想干嘛，”宋月华捏着她的小脸问道。 “下棋。” “不成，”宋月华拒绝道，“过完今年，你们也才7岁，这个年纪不能太任性妄为。” “那我升到甲班后，就不去学堂了，好吗？”小宝睁着大眼睛摆出一幅可可爱爱的模样。 宋月华没有被迷惑，她的内心还是很冷静的。 小宝升到甲班，只是时间的问题，只要她够努力，说不定明年就能升上去了，到时候，难不成还真让她一个七岁小娃娃整日在棋馆？ 这肯定不行。 虽然只要宋月华愿意，跟易夫子打声招呼，一直不升小宝的班也是可以的，但她不愿意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 与其留有这种后患，不如一开始就谈好。 宋月华轻咳一声，“小宝，你这么聪明，要是把事情的难度降低，那就是瞧不起你，所以，我要加一点难度。” “要让我考童生吗？”小宝问道。 宋月华噗嗤一笑，小宝也笑了。 “不跟你开玩笑，”宋月华认真道，“你升到甲班是一方面，大宝也得升到乙班。” “为什么呀！” 小宝不满意道，“我的事，为什么要扯上大宝，他那个样子，怎么能升到乙班……” 宋月华耸了耸肩道，“家人嘛要齐心协力，而且你们是双胞胎，你被大宝拖累也是很正常的。” “我不要！” 小宝生气地跑了出去，在出大门的时候还碰到了跟马虎打完架回来的大宝。 “你怎么啦！”大宝朝她问道。 小宝没有理他，瘪了瘪嘴就跑了。 进屋后，大宝问了大姐怎么回事，宋月华把刚刚的事情同他说了。 大宝呆愣住了，他不想念书，只想练武，没想到小宝也不想念书了，现在的问题是，大姐想叫他升班，原本只拖累了自己，现在竟然还拖累了小宝。 “大姐，”大宝商量道，“我不升班不行吗？” “不行！”宋月华温声道，“是不是有压力了，这就对了，好好努力吧。” 大宝，“……” 第三百七十四章 天元奖1 学堂。 这会散了学，谢瑜还在学堂里面批改功课，两个班，功课的量并不少。 小宝找到谢瑜，委屈巴巴地同她诉苦。 谢瑜愣了一下，“学海无涯，你才读了几本书，怎么说不念就不念了。” “嗯……”小宝盯着外头，无奈道，“原本还有意思，近来觉得实在太过无聊了。” 谢瑜，“……” 这话要是叫易夫子听到，怕是会怒发冲冠的程度。 “想叫人理解你，那你也得理解别人，你才多大，多念些书对你会有好处，等你什么时候念完甲班的功课，想做什么，宋姐姐肯定会支持你的。” 谢瑜看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心下一软，才道，“怎么让大宝升到丙班，你得去找白书，实在不行问问张蛋蛋，他们俩个当初可是帮马虎升到过丙班的。” 小宝得了法子，立马起身去找人，“那我去找白书哥。” 谢瑜轻叹了一声，小宝这性子，得亏是个女孩，虽有念书的本事，但个人想法过强，要真是个男娃，不科举才是真的可惜。 张如山现在在县里当讼师，往后也不知道还考不考，他也挺可惜的。 “小瑜。” 谢瑜朝着门口看去，竟然是张如山，这可真巧。 “你不是在县里吗？怎么回来了？”谢瑜笑着站起身来问道。 张如山拿出一盒糕点道，“百花饼的糕点今天开张，买了一些回来，我记得你最喜欢吃的。” “小宝也挺喜欢的。” 张如山坐在她的案前，把油纸展开，谢瑜给两人倒了两杯茶。 “别人的事我不管，我只记得你喜欢吃。”张如山懒懒散散地倚着，吃了块糕点，喝了口茶，看着外面干净的石板院。 “你怎么发现的，我记得我藏得挺好的呀。”谢瑜用手托着下面，轻咬了一口百花饼。 还是这个味。 张如山侧过头看着她笑道，“经常看就发现了呀。” 听到这话，谢瑜身体一瞬间僵硬了，不敢动弹，只得悄悄地转动眼珠子朝着张如山看去，结果刚好对上张如山笑得贱兮兮的脸。 两人就这样被对方给逗笑了。 直到天元棋馆开张那日，来报名的人数总共有126个人。 宋月华觉得这里面的人，不一定都会下棋。 于是让易夫子布了个基础局，叫人进去解，但凡能解出来的，才可参加比赛，果不其然，一个上午过去，能留下来的只有46人。 易夫子把名册拿过来问她接下来怎么比。 “抽签，”宋月华道，“抽到谁就跟谁比。” 易夫子沉吟片刻才道，“怕是不太公平。” 宋月华翻了翻名册道，“开业比赛又不收钱，要真的用循环赛制那种搞法，这得搞到什么时候去，我办这个赛，主要是打个名头出来，能不能赢到最后，就看他们自己的运气了。” “你说的倒也是。” 棋馆今天刚刚开业，要的是热度跟宣传。 宋月华知道易夫子对于比赛也是跃跃欲试的，但这次暂时不好叫他如愿。 “易夫子，这次的比赛，你就别参加了。”宋月华道。 易夫子，“……” 第一轮46个人，采用抽签的方式配对手，下棋的整个过程，宋月华要让易夫子给每人定个级，到时候再挂出来。 从低到高，25级到1级，每个人的等级挂在墙上，这也算是开业后的第一场定级棋。 15级以下，同级相较，赢一局升一级，最多升至15级。 15级及以上，三级之内，七局四胜升一级。 1级以上按段位算，从低到高，1段到9段。 听完后，易夫子重重地叹了声气，“行吧。” 宋月华安慰道，“等这次定级博奕结束后，我让小宝陪你在棋馆下个痛快。” “那还是算了。”易夫子道，“我还是自己找对手吧。” 宋月华，“……” 等到下午的时候，赛制出来，各自找到自己的对手，两人一对桌，猜数选棋，很快棋馆里面响起了棋子的碰撞声。 易夫子拿着册本，手持毛笔，不停地来回走动记棋，宋月华泡了一大壶的茶，不停地往每个桌子上补茶水。 比赛刚开始没多久，甘长明就带着东西上门祝贺，原本还是笑呵呵的，但一进店铺看到这情景，马上降低了声量，“宋姑娘，不对，宋东家！” “您来捧个场就好了，哪里还用送东西的。” 宋月华有些不好意思，甘长明那酒馆隔了几条街，她是一次也没去过，没想到自己这里开业，人家来了不说，还带了贺礼。 甘长明把东西放下后，便道，“每次见人下棋，我总心生羡慕，如今有了姑娘这棋馆，往后学棋想来是方便多了，可惜此次的天元奖是参加不了了。” “无妨，”宋月华道，“过了今年，还有明年，到那时，您再来尽兴不迟。” 甘长明哈哈一笑道，“那甘某便期待上了。” 开棋馆一事，宋月华也没张扬，一些不会下棋的人来了也只能添个乐呵。 往后的生意跟人气，真正靠的是这些下棋跟观棋的人。 张如山跟季明过来看了一眼，见到她办的天元奖，季明比起大拇指道，“要不是知道你不懂棋，我肯定会当你是个中好手。” 宋月华也不管那么多，只挑眉道，“这便是教你莫要小瞧了他人。” “受教，受教。”季明拱了拱手。 宋月华看张如山悠哉游哉的模样，问道，“你那个讼师的活打算怎么做开？” “我这边最近接了几个小案，还得多谢县里的温师爷，帮我介绍了不少案件。”张如山道。 原来如此，有了师爷这条路子，张如山就不必像她跟季明一样，整日琢磨着揽客。 张如山看了眼四周问道，“正常开一桌棋多少钱？” “10文一桌，茶水2文一壶。”宋月华道，“怎么样，要开一桌吗？” 张如山点点头道，“正好，我与季兄手谈一局。” “谈什么谈，老子不会。”季明道。 张如山抽下一本棋谱道，“我也不会，拿本棋谱慢慢学呗。” “现学现下？” “现学现下。” 宋月华拿出两盒棋子，给两人倒了壶茶水道，“小宝跟易夫子都挺忙的，你们自己玩吧。” 两人这才注意到，对弈的那一群人里面，还有一只小宝。 “小宝来了，大宝没来，他能不闹？”张如山问道。 宋月华轻叹一声道，“有段夫子在，大宝哪里还会记得我。” “那倒也是。” 之前被刷下去的人里面，有几个老头进来问能不能过去看看棋，宋月华笑道，“这一轮是初赛，也是定级棋，等这场比完，下一场把他们分散开来，几位进来看便是。” “定级棋？”老人一时不解。 宋月华把级别，段位，如何升级说出来，说完还指了指对面墙上的大背板道，“所有在棋馆里面定过级的棋手，都会记在那里，每个人多少级，一目了然。” 谁能抗拒得了升级的魅力。 旁边的老头问过价格后，找宋月华要了三副棋子，也开了三张桌子。 还好宋月华有先见之明，后面又找候五买了十多套桌椅跟围棋，不然今天桌子就不够了。 接下来，宋月华只管补茶添水，下棋的人都很安静，就是易夫子有些忙活，整整23桌棋，要他定级。 第三百七十五章 天元奖2 上午第一轮过去，由胜出的23人再次抽签，因为多出一个人，就得轮空一个，众人猜测着，也不知道是谁运气这么好。 中午的时候，韦大把对赛名单张贴在门外，下午继续第二轮，总共11桌对羿，轮空的那人名叫刘三条。 “怎么是这个王八蛋。”一老头看后愤愤道。 旁边的人听后也嘶了一声。 宋月华听着外头的动静，心中也好奇这个刘三条是什么人。 等到下午比赛的时候，易夫子又重新看棋。 “易夫子，上午不是定好了吗？”宋月华问道。 易夫子拿起笔默空本道，“多看一遍，才显慎重。” 宋月华点点头，“那就辛苦您了。” 下午棋局结束，胜出了11人加上轮空的刘三条，总共12人，等这12个人再抽完签，把名单贴在店门上，次日继续比赛。 宋月华张贴完后，特意说明道，“所有参赛的棋手等级已经定下，于明日张贴在店墙上，各位感兴趣的明天可进店内观看。” 这时，有人提出疑问道，“用抽签的方式来，会不会有些不公正。” 宋月华笑着解释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份，错过了这一次的天元奖，可以把自己的排名打上去，等到段位赛的时候，会用循环赛制，保证每个人都轮到，绝对公平公正。” 听了这话，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奖品是主家出的，自然也只能按他们说的来。 虽然都很眼馋这次的奖品，毕竟对手是谁，都是自己抓的，如果抓到强劲的对手，就只能当自己运气不够好。 那几个老头中有个把识字的，放下棋局后，特意跑到门口去看过。 “百老头对谁？” “没他的名字，左老头对项辰……”说话的老头向四周看去，问道，“这个项辰是谁？” 下面的同伴摇头道，“没听过，可惜了，孔夫子没有过来。” “对啊，要有孔夫子过来，就没有什么悬念了。” 宋月华看着明天对赛的名单，小宝也在其中。 “小宝啊……” 刚下完棋，正准备复棋的小宝，听到后，跑过来道，“大姐，明天我得来……” “好，”宋月华无奈道，“又没说叫你别来。” 当天晚上，为了不两头跑，宋月华带着小宝，住进了尤府。 这是小宝第一次来尤府，两人洗漱过后小宝爬到主屋的架子床上，姐妹二人躺在了床上。 小宝挪了过来，一把抱住宋月华道，“大姐，这宅子真好看，下次我们带大宝过来。” “好呀，”宋月华问道，“要是小宝喜欢，这间宅子大姐就不卖了。” 小宝把脸埋进宋月华的胳膊，然后笑嘻嘻道，“大姐想卖就卖，等我长大赚了钱再买回来。” 宋月华伸出手，把小宝搂进怀里，拍了拍她的背道，“睡吧，明天咱们早些去棋馆。” “嗯。” 次日一早，棋馆刚开门，所有人都过来了，他们也不是要下棋，主要就是想看看昨天列的等级表。 “哎，这是数越大越厉害，还是数越小越厉害？” “越小越厉害。” “我咱才10级，这不看不起人嘛。” “你喊什么喊，左老头才6级。” 所有人围着等级表讨论个不停，虽然没人下棋，但还是挺热闹的。 接着比赛的几个棋手就到了，等到易夫子过来后，比赛才开始。 上午是赛事的第三轮，总共12人，6桌棋局。 为了方便观赛，棋桌分散开来摆的，边上摆了板凳隔着，既能看棋又不会过多打扰到棋手。 “哎，怎么下这里……”突然有人发声。 “嘘！” 旁边的人立马小声道，“观棋不语没听说过吗？” 那人还是有些不服气，后面一老头直接把人拉出来，指着柜台道，“你本事这么好，咱们复一盘？” “复就复！” 宋月华认出这老者了，这便是同小宝在门口下棋的百老爷。 除了极个别的人，整个上午的比赛算是和谐，有看棋看得手痒的，找个把人，复着棋就自己下了起来。 上午第三轮过去，胜出者分别是，小宝，刘三条，项辰，左四爷，罗过，俞多才。 这个项辰，宋月华是认得的，小宝的第一个棋盘，就是她跟季明在项辰家里买的。 只是一段时间不见，项辰的面色看着不太好。 俞多才跟罗过，都是白鹭书院的学生。 左四爷是布坊掌柜家的老爹，平日里闲来无事，就只有下棋这么一个爱好，棋力在一众棋友中还算是比较厉害的。 因此，要说这里人气最旺的，莫过于这个左四爷了。 至于刘三条，听说这人就是个混不吝。 宋月华借着倒茶的功夫听了不少事，刘三条当初学棋就是为了赢几个老头的钱，后来别人总是输棋又输钱的，心里都不舒坦，就都懒得搭理他。 抽完签，对手也出来了，小宝对项辰，左四爷对刘三条，罗过对俞多才。 第四轮只有三桌棋，还是分开来摆，没想到，下午来的人比上午来的人更多。 宋月华赶紧调整了长凳，可别叫人打扰到棋手。 有人看着小宝对项辰这一桌，感叹道，“这小娃子运气可真好，能走到这一轮。” “运气最好的难道不是刘三条？” “也是……” 等到棋下到一半，张如山也过来看棋，宋月华给他倒了杯茶，正欲感谢之际，宋月华指了下茶壶道，“2文钱。” 张如山，“……” 一旁看棋的人也准备讨杯茶喝的话，活生生咽了下去。 宋月华最近才刚开始学着看棋谱，了解得不太多，但看到几个看客的反应，棋局应该下得挺精彩的。 临近天黑，三局棋才总算下完。 胜出者，项辰，俞多才，还有刘三条。 虽然只有三人，还是用的抽签的方式，刘三条再次被轮空。 看到张贴的对弈名单后，甚至有人怀疑，这棋馆是不是刘三条自己开的。 宋月华，“……” 虽然这会儿天色不早了，但还是有不少下棋的都开始就着刚刚几棋局做复盘，棋馆这里总共开了17张桌子。 韦大在后院烧茶水，宋月华在前面忙着倒茶水，张如山看她有些忙不过来，也帮着一起倒茶水。 所有人都在复盘刚刚的棋局，人声一下子热闹得不得了。 张如山笑道，“要是每天都这么满堂，你还得雇个跑堂才成。” “忙倒是忙得过来，就是人不得空。”宋月华道，“跑堂的没必要找，倒是可以找个棋艺不错的掌柜替我看着。” 两人正说着话，项辰突然凑了过来，“掌柜姑娘……” 宋月华，张如山，“……” “你看我可还成？”项辰表情紧张道。 宋月华片刻后才反应过来道，“你想当掌柜？” 项辰面色通红地点了点头。 这种性格哪里能当掌柜，宋月华心想，至少也得像张蛋蛋那样…… “明天还有两轮，你先安心准备吧。”宋月华笑着道。 项辰看着半点没看出宋月华婉拒的意思，笑着点头道，“好的。” 把人打发走后，张如山才同她说道，“至少棋艺不错，是吧。” 宋月华轻叹了一声，低声道，“真当掌柜那么好当，唉，要是张蛋蛋……” 说到一半，宋月华自觉闭嘴。 张如山劝道，“看在友人的份上我劝你一句，不要惦记别人家的小掌柜，你自己找一个不挺好的嘛，像刚刚那个。” 宋月华吸了一口气，把他手中的茶杯抢过来低骂道，“你给我出去！” “那不成，我还要找小宝下棋呢，” 张如山给出12个铜板笑盈盈道，“我直接过去，棋子就不必了。” 说完，张如山拎过茶壶，茶杯坐在了小宝跟项辰的旁边，看着他两的复盘。 宋月华把铜板收好后，又开始打起算盘，明天上午一局，下午是最终局，比赛完后，复盘还能热闹两天，至少从这场赛事后，下围棋的人都知道天元棋馆了。 次日一早，大门刚打开，就涌进来了不少看热闹的。 上午总共一盘棋，项辰对俞多才。 宋月华把大棋盘立在店中央，不止所有人能看清目前棋盘的局势，还能在自己的棋盘上一边跟着下，一边讨论。 轮空的刘三条原本可以直接等到下午下最后一局，没想到他非要嘴臭，惹了同是白鹭书院的罗过。 “嘴上说那么多，不如手底下见真功夫，我们开一盘棋，你若是输了，下午的名额就让给我。”罗过气愤不已。 刘三条点眼珠子一转，问道，“那我要是赢了呢？” “那我赔你二两银子。”罗过道。 刘三条手指头敲着桌面，摇头晃脑道，“2两银子可换不了50斤粟米。” “我最多只有3两！” 刘三条看他面红耳赤的模样，一拍桌道，“好嘛，老子同你下！” 两人开了一盘桌，引得不少人都围了上去，小宝也跑到两人的桌旁去看。 大多数人主要是想看刘三条的笑话，认为他能走到最后一局完全是凭运气，要么就是走后门才轮空的。 “他们都觉得老子会输给你。”刘三条躬着身子下棋落子，抱怨道。 对面的罗过只冷声道，“难道不对吗？” “不对。” “老子不止运气好，棋运也很好。”刘三条嘿嘿直笑。 过来倒茶的宋月华，“……” 第三百七十六章 生辰礼物 “掌柜的，”刘三条同宋月华搭话道，“这个棋馆开得真好，有想法，要不是我每日起不来床，我就同你合伙干了。” 宋月华倒完茶，刘三条又道，“掌柜的，你说你都把我们下棋的费用免了，怎么不顺便把茶水钱也给免了。” “你这般有本事，难道还赢不得一个茶水钱。”宋月华说完就走了。 后面的刘三条看向罗过道，“听到没，谁输谁付钱。” “可以。”罗过板着脸道。 “嘿嘿。” 宋月华退了出去继续给别的客人续茶。 韦大这时候送了一大壶水出来道，“姑娘，你去看棋吧，我来给他们换茶。” “没事，继续干自己的活。”宋月华道。 韦大心想，姑娘性子越来越沉稳了。 宋月华给几个客人换了茶水后，坐在柜台后面，无奈地翻看着棋谱，书到用时方恨少，她是完全看不懂啊！ 外头的天色忽暗，门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越下越大。 宋月华跟韦大一同把外面挡雨的棚子撑开。 突然一个人挑着担子跑了进来，宋月华看去竟然是狗娃子。 “淋湿了吗？”宋月华把人招呼进来。 狗娃子不着急把货担上的油布掀开道，“特意过来的，你这条街上来往的人多，这会儿适合买伞。” 说完，狗娃子朝着里面看了一眼道，“怎么样，小宝赢了吗？” 宋月华摇了下头，“没有。” 狗娃子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只道，“小宝今年才6岁，能下棋下赢这么多人，已经足够叫人佩服了，等后天他俩过生辰，我给两娃子一人送个好玩的。” 宋月华头中如惊雷炸响，她都差点忘了，大小宝后天生辰。 看她这个表情，狗娃子疑惑道，“你莫不是忘了？” “那个，”宋月华凑到狗娃子面前道，“你们铺子里有没有什么好东西，适合当生辰礼物的。” 狗娃子，“……”看来确实是忘了。 两个人蹲在门口商量了许久，最后还没有下定论。 还是张如山过来，敲了下门板，提醒道，“结束了。” “谁赢了？” 两人同时抬起头问道。 张如山道，“项辰。” “大姐，下午还有最后一局，晚上我就不回去了。”小宝跑过来，仰着小脑袋道。 宋月华无奈道，“好。” “怎么可能！” 店里传出惊呼声。 项辰跟俞多才的棋局结束，观棋的从人看得意犹未尽，顺便去刘三条跟罗过的棋局看了一眼。 谁料众人一直看好的罗过竟不占半分优势，而是被刘三条吃得死死的。 一个矮个子老头吹胡子瞪眼道，“刘三条，你是不是耍赖了！” “穆爷，这么多人看着呢，我能耍什么赖。”刘三条瞥了一眼旁边的穆老头道。 “那你……” 几个老头说不出别的话来，下棋这种事情，一步一棋，光明正大，棋局在这里摆着…… 主要是离预期差太多了。 “是我输了。”罗过放下手中的棋子道。 刘三条拱了拱手道，“承让，承让。” 罗过放下3两银子，站起身，来到结了16个铜板，总共是一盘棋三壶茶水的钱。 下午最后一局，刘三条对项辰，决出最终的优胜者。 等罗过一走，周围的老头就都凑了过去，让刘三条重新给他们复盘。 “我这，还没吃饭呢。”刘三条架着腿，一脸为难道。 穆老头朝着宋月华喊了一声，“掌柜的，有没有饭食？” 宋月华道，“有，20文一份。” “这么贵？” 刘三条问道，“还复吗？” “来一份！”穆老头豪气道。 宋月华朝着狗娃子道，“快回一趟尤府，同小虎说一声。” “好嘞。” 狗娃子跑走了，易夫子过来道，“下午还有一场，这几天白书在学堂授课，也不知如何了。” 张如山安慰道，“夫子尽管放心好了，白书那种授课方式挺适合丁班学生的，就算是痴儿也能让他教会。” 宋月华，“……” “那倒也是，”易夫子又同宋月华道，“姑娘，我觉得棋馆里头还是得有一个棋艺过得去的人才成的，定级，对弈，这些都是很有必要的。” 宋月华也在想这件事。 “那个项辰不就挺好的嘛。”张如山道。 宋月华叹了一声道，“再说吧。” 棋力这一块，项辰是过关的，但问题是，他那个性格当掌柜，一点都不适合，看上去也不像什么很机灵的人…… 棋馆里又重新坐满，都在复盘刘三条跟俞多才那一局，易夫子跟张如山也来了一盘棋。 宋月华搂过小宝问道，“后天小宝生辰，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啊？” “我不想去……” “换一个。”宋月华毫不犹豫地打断道。 小宝嘴一瘪，才道，“每隔一段时间，让我来县里玩耍两日，可好？” 这个要求倒是无妨，两人商量过后，最后定下，每五日休息两日，这两日休息，允许小宝来棋馆下棋。 过了没一会，狗娃子跟周小虎提了四摞大食盒过来，除去张蛋蛋跟季明那份，原本要送往棋馆的也有6份，只是棋馆这里多要了一份，变成了7份。 狗娃子给刘三条送去饭食，一份豆泥干菜丸子，一份烤香葱，一份酸豆角炒油渣。 饭菜揭开那一瞬，香味四溢，周围人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刘三条夹了个干菜豆泥丸子，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酥脆干香的气味，边上的人哪里受得了。 “掌柜，给我也来一份，我也有些饿了。”旁边的人道。 周小虎拎过来的食盒还没动，宋月华听到后笑道，“成，我这份就让你尝尝。” “掌柜的，我也要一份。” “我也要。” 宋月华问过周小虎后才同众人道，“总共只有6份……” 话还没说完，好几个人跑过来，扔下20文钱，自己拎着食盒就走了。 “大爷，那是三份……”周小虎喊着跟了过去。 还有人要给钱，宋月华连忙制止道，“没了，没了，饭已经卖完了。” “掌柜，你咋不多备一些呢。” 好几个人抱怨道。 宋月华无奈道，“我这里是棋馆，不是饭馆。” 周小虎有些不好意思道，“大丫，我回去再给你们重新做过。” “行，”宋月华把140文铜板推过去道，“这是卖饭的钱。” 周小虎数出70文，又推了回去，“要不是你这里，也买不了这么多钱，咱俩对半分。” “对半分也太过份了，”宋月华想了想，数28文钱出来，把剩下的铜钱推了出去道，“咱们事先说好，以后在棋馆卖出的吃食，收你2成钱。” 周小虎道，“2成太少了些吧。” “不少了，就这么定了，改天我叫张如山写份契书，白纸黑字写清楚。”宋月华道。 “这……”周小虎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尴尬地笑着挠了挠头。 宋月华道，“只有两方都得利，这个才好持续下去。” “听你的。”周小虎把铜板收起。 第三百七十七章 温师爷 宋月华把28文钱收起，提笔在帐本上记下，免得到时候帐算得不清不楚的。 “大姐，我有一点点饿。”小宝抱着宋月华的胳膊，用小肉脸蹭了蹭。 就在这时，一包点心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垫垫肚子。”张如山道。 宋月华接过来，拆开油纸一看，竟然是百花饼。 “百花饼！”小宝惊喜道。 “没看出来，你也喜欢吃百花饼。”宋月华说着，拿出一块，递给了张如山。 “不必了，”张如山摆了摆手道，“不是我喜欢吃，是小瑜喜欢吃。” 宋月华看向小宝，就见小宝腮帮子鼓鼓地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谢夫子爱吃，每次吃百花饼，就属她们两个吃得最起劲。 “你俩关系还挺不错的。”宋月华拿起百花饼，咬了一口。 张如山看着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端着茶杯走开了。 小宝吃了两块百花饼也不觉得饿了，正好无事，于是跑到俞多才面前，问他要不要来下棋。 “可以。”俞多才看了一眼没忍住，伸手把小宝嘴角的饼渣给擦了。 小宝用力地拍了拍嘴巴。 这局棋不是比赛，小宝想试试下快棋，一盘棋不到半个时辰，最后以小宝胜得半子，赢下棋局。 “承让！”小宝学着大人的模样，拱了下手。 俞多才轻笑道，“明天你可还在？” “可能不在。” “哦……”俞多才觉得有些可惜。 小宝又道，“每隔五日，我便会来此两日，到时候你过来，咱们再一块下棋。” “那甚好。” 下午，最终轮。 项辰对弈刘三条，一局定胜负。 下午的时候，棋馆里来了不少学生，一个个摇扇说笑，意气风发，听说俞多才刚刚对弈输给一个小娃娃，想过来打趣他。 众人见到小宝后，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 “小姑娘，你今天几岁啊！”青袍书生俯下身同小宝说话。 其余几人也满眼笑意地看着小宝。 “六岁。”小宝回道。 其中一个黑袍书生，在听到小宝奶声奶气的语调后没忍住笑了出来，“俞兄，你说夫子知道后，会不会气得吐血。” 俞多才只哼声道，“以貌取人，才是下乘。” 小宝原本还在看棋，听到话后，仰头道，“既然几位如此有才，不如棋盘上见真章。” “哟，小奶牙还挺利的。”黑袍的书生笑道。 青袍学子转过头瞪了他一眼，“余兄，闭嘴吧。” “我什么都没说呢，”余真人不满道，“你倒是护上了。” 一旁的罗过拍了拍余真人的肩膀道，“陆城家中也有个六岁小妹，自然看不得你这种欺负小儿之人。” “谁欺负小儿了，”余真人看向小宝问道，“小孩，我欺负你了吗？” “最后一局了，安静些看棋吧。” 小宝眼神满是无奈，一个个都这么大年纪的人，怎么都像小孩似的。 这一局是决胜局，韦大又把大棋板给搬了出来，整个棋馆的人不用围上去，就能看到棋局现况。 棋局开始了，余真人刚要张嘴，俞多才朝着他嘘了一声道，“别说话。” 余真人，“……” 宋月华给客人倒完茶后，坐在了柜台里头，心里琢磨着怎么给两小只过生辰。 虽然小宝要了两日假期，但总觉得就这么敷衍过去不太好。 想了好一会，宋月华不打算再想了，重新买坛子，给他们几个存金元宝，就当礼物了。 晚点去市集转一转，买些好吃的，明天在家里做一桌子好吃的饭菜，也不知道能不能买到什么新鲜菜式。 张如山过来的时候，要了一桌棋。 “你这个讼师当得可真轻松。”宋月华道。 “案子不麻烦，解决起来很轻松。”张如山道，“我约了人在这里见面，茶晚些再上。” 宋月华多嘴问了一句，“客人吗？” “温师爷。”张如山道。 师爷在县里确实能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过了没多久，温师爷悠闲地进了棋馆，宋月华迎上前，恭恭敬敬喊了声师爷。 “没想到宋姑娘竟开了间棋馆。”温师爷笑着打量道。 宋月华也笑了笑道，“小买卖罢了，不知师爷平日里可好对弈？” “会一些，不怎么多，”说着，温师爷来到排名榜那里看了片刻，问道，“这个排名都是怎么定下来的？” 宋月华解释道，“前天有个定级局，根据当天的棋力定下的基础级，后面升级的规则写在了这边……” “温师爷。” 张如山来到两人旁边行了个礼。 温师爷笑道，“这个挺有意思的，下次定级通知我一声，我也来定一次。” “您这会要是有空，可与张秀才对弈一局，正好夫子在此，您看如何？”宋月华道。 “可以。”温师爷点头应下了。 宋月华来到易夫子旁边，同他说一声，“温师爷那里，定高一些。” 易夫子道，“放心。” 项辰与刘三条的棋局，宋月华还是看不懂，但棋馆里的众看客却是很激动。 穆老头好几次激动起来，都被百老爷给按了下去。 “这一步，不应该啊！”穆老头激动道。 百老爷摆了摆手，温声道，“行啦，行啦，观棋不语，别打扰到他们。” 穆老头还是不太服气，左四爷皱着眉头道，“老穆，你消停点。” 白鹭书院的几人倒是安静得很，四人照搬几人的棋局，小声分析，说到关键的时候，陆城还拍了下小宝问道，“小姑娘，你说对不对？” 小宝转过身看着棋盘的棋局，听了他们的见解后，才认真地回答几人的问题。 “小姑娘……” 陆城还想问，俞多才听不惯，只道，“人家姓宋，叫宋姑娘。” “掌柜的不也姓宋吗？”罗过坐在一旁，也插嘴道，“叫人云姑娘才对。” 陆城认同地点了点头道，“是该如此。” 小宝，“……” 最终局的两人，在好长一段时间的拉扯中，刘三条还是败下阵来。 好些老人围了上去感叹道，“刘三条，你怎么回事，这就输了？” “老爷子，你到底是想让我输还是想让我赢啊！”刘三条瞥了说话的人一眼。 宋月华过去后笑着同项辰道，“恭喜你，奖品在后面，晚一点我叫人帮你送回去。” “多谢……” 项辰还欲说话，宋月华同棋馆的众人道，“最后一局胜负已定，若是有意天元奖的，可待明年9月，从今日起天元棋馆还需得仰仗各位的棋友的关照，为表感谢，今日每桌各送茶水一壶。” 穆老头开口问道，“多谢掌柜，不过老夫有一事不解，还忘掌柜解惑。” “您请说。” “这个赛程是不是稍微马虎了一些，其中有不少好手没有撑到最后，掌柜的你觉得呢？” 穆老头说的这个事，正是大伙心中的疑惑。 宋月华解释道，“这个比赛中间确实免不了遗憾，但棋馆才刚刚开始，实力以排名表为准，往后的赛事会以排行的棋力来匹配对手，今年比完，还有明年。” “如果对于排名有所异议的，完全可以凭自身实力排上去，如果想增强棋力，也可以观看棋馆内的棋谱。” 说到这里，宋月华顿了一下又道，“棋馆内的还有棋师与之对羿，各位还请期待。” 刘三条正要说话，宋月华笑道，“不打扰各位了。” 很快，棋桌全部坐满，宋月华让韦大多烧些水。 第三百七十八章 棋师 “姑娘，我……”项辰跟在旁边，生怕打扰到她。 宋月华一脸认真道，“我这里要的是掌柜，你知道吗？” “知，知道。”项辰有些紧张道。 宋月华有些好奇道，“你不读书，怎么要跑我这里来做掌柜？” 项辰这才把原因道来。 旱灾前，项辰只是一个普通的书生，因家中父亲预感到会有灾难，遂携全家一起逃至南方。 可这一路上，带的粮食被抢了，母亲也因生病无药可治撒手人寰。 为保妹妹清白，父亲被歹人所伤，也不治而亡。 好不容易找到远嫁南方的大姐家中，可大姐日子过得也不如意。 过完年下了第一场雨，项辰就带上干粮，把妹妹打扮成男子的模样，避人而行，才回到县城。 家中已经没有任何财物，门窗锅灶全被打砸一空，除了被他藏起来的棋盘。 “我一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干重活没人要，刚好姑娘开了间棋馆，而我又恰巧擅长……” 韦大还在烧水，宋月华看了一他眼，才同项辰道，“棋馆要的是掌柜，当我不在的时候，要能解决麻烦，客人来的时候，也能好好招待客人的那种人。” 项辰咬着牙道，“姑娘，我会尽快学会的。” “那打个比方，”宋月华低声道，“现在有人不想给钱，你能怎么办？” 项辰低着头没敢吭声。 “你解决不了问题，我为何要找你？” 宋月华也是想不通，这人怎么就能没半点自知之明。 但毕竟是第一个天元奖的获胜者，可取之处也并非没有，宋月华话锋一转又道，“我这里除了缺掌柜，还缺一个棋士。” “棋士要与客人下棋，如果遇到棋力在你之下的客人，指导棋一个时辰50文，棋馆收40文，剩余10文归你，你在棋馆一整日，若是没有人下指导棋，那么棋馆会补你10文一日，你看如何？” 只要下棋，别的事情都不用他管，项辰高兴道，“那不下棋的时候，可需要我做些什么？” 宋月华想了想，虽然是按分成算的钱，但自己也算给他托了底，还是可以按排点活计的。 “无事的时候，你就帮着收收棋，上上茶，同不识字的客人讲讲排行榜跟升级的方式，我这里东西不多不杂，你看着收拾收拾就好了。” 项辰高兴道，“多谢姑娘，我……我……” 水烧好了，韦大拎过来泡了几壶茶，项辰忙上前帮忙，宋月华也由着他来。 “等一下帮他把米扛回家去。”宋月华同韦大说道。 韦大点了点头，又道，“他这是当上伙计了？” “棋师。” 搞清楚棋师是做什么的之后，韦大才道，“这活倒是挺适合他的。” “可不是嘛。” 宋月华拎着茶水过去小宝那一桌。 小宝跟俞多才复盘了项辰跟刘三条那一局，另外三个学生或站或坐在一旁，一同分析。 几人见小宝分析得头头是道，陆城问道，“云姑娘，我欲向你讨教一局，不知可好？” 小宝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你要是输了怎么办？” 陆城愣了一下，笑问道，“你想怎么办？” “1包百花饼。”小花伸出1个手指头道。 陆城看着伸出面前白嫩嫩的小手，笑道，“可以。” 俞多才，“……”他也想再跟小宝下一盘， 宋月华听到后，给几人上了壶茶问道，“小宝，还没说你输了怎么办。” “大姐，你怎么不相信我？”小宝撅着嘴道。 宋月华不惯着她，只道，“下棋总有一方输，提前说好，这才叫公平。” “掌柜的不必如此较真……”陆城笑着打圆场道。 小宝瞬间懂了大姐的意思，站起身道，“我要百花饼，你要什么？” 陆城这才敛了笑，认真道，“若是我赢了，你也给我买包百花饼吧。” “可以。” 两人重新摆了棋盘，宋月华倒完茶就走了。 旁边的罗过看着有些手痒，拍了俞多才一下，“咱们也来一局？” “你去柜台拿棋子过来。”俞多才道。 “好。” 罗过应下起身，刚转身就觉得不对，回过头来问道，“为什么每次我跟你来，都是我付钱？” 俞多才淡淡开口道，“我若输了，包你一个月的棋盘茶水费，你若输了……” “我也包你一个月的棋盘茶水费。”罗过昂着脖子道。 “可以。” 一旁的余真人，看着几人两两相对，独自己一人无以为对。 正好此时项辰拎着茶壶给隔壁客人加水，余真人喊住他问道，“来一盘？” “一个时辰50文。”项辰恭敬道。 余真人，“……” 等到了晚上，周小虎过来送饭，多带了5份饭，来的路上还想，不知道多带来的这些能不能卖掉。 实在卖不掉也无妨，宋月华都能吃完，总归不会浪费。 “有要用晚饭的吗？”宋月华问道。 有几个老头过来问道，“掌柜，今天是什么菜？” 周小虎打开食盒道，“青椒擂皮蛋，梅菜煎脆哨，酸萝卜拌芽菜。” “给我来一份。” “我也要。” 就这样，一股脑就出去了6份。 周小虎赶紧把底下的饭盒拿过来道，“这些就不卖了，是我自己做少了，别把你们给饿到了。” “没事，先吃几次，等他们信任你了，下次先预定再送餐。” 宋月华拿出其中一份道，“我们晚点吃问题不大，小宝饿得快，她的先留着。” 饭菜味很快传遍了棋馆，张如山走过来同宋月华道，“我的那份你吃了吧，我跟温师爷去福满楼。” “身上银子够不够付帐啊？”宋月华可知道福满楼不便宜的，而且现在怕是涨了不少。 张如山想了想，有些心虚，宋月华叹了一声，拿出20两银子道，“借你的，改天还给我，要是还不够，叫伙计到棋馆来取钱。” “果然谁都没你周全。”张如山笑得讨好。 宋月华笑着摆了下手，懒得理他，两人原本可以直接去福满楼，偏偏还要来这里一趟，其用意不言而喻。 宋月华也赶紧起身，送温师爷离开。 第三百七十九章 黄巾姑娘 等张如山跟温师爷走后，宋月华到排行榜那里去看了一眼，温师爷5级，张如山竟是8级。 “张如山才学下棋几天，怎么就8级了？”宋月华问易夫子。 易夫子解释道，“他跟温师爷对羿的定级局，他的棋艺不定高些，怎么凸显温师爷的高明？” 确实如此。 见宋月华没吭声，易夫子重新用最平实的语言同她解释道，“你同一只鸡打架打赢了，会有成就感吗？” 宋月华，“……” “夫子，不必多言，我懂了。”宋月华一脸认真道。 饭食全部卖光，除了小宝的那一份。 “下完了吗？” 宋月华拿出饭食，小宝一屁股坐下，就着柜台上的饭食吃了起来。 “没有，先吃饭，吃完再接着下。” “能赢吗？” “能。” 周小虎的厨艺还算不错，尽得谢文武的真传。 等过段时间，市集上的菜多了，做的菜式也能更丰富了。 棋赛结束，易夫子终于能安心找人对羿。 这会儿棋馆事情不算多，宋月华把棋馆交给韦大跟易夫子看着，自己去趟集市。 正好看看现在有没有什么新鲜菜上市，买一些回去，明天给大小宝做生辰宴。 县城的情况也在慢慢变好，几个月过去，重新开业的店铺越来越多。 之前杂货铺的掌柜见到宋月华后朝着她挥了下手问道，“几年不见，宋姑娘风采依旧啊！” 宋月华过去同他聊了几句。 当初掌柜囤了不少粮，后面粮价疯涨赚了不少银钱，结果家中老人被邪教所蛊，带着人把粮仓洗劫一空。 掌柜只好带着仅剩的银钱，带上家眷一同投奔青州亲人。 “虽然失了大半的家财，但好在庇护了一家子的性命，朝廷赈灾之后，又回来干自己的老本行。” 在得知宋月华一直守在村里的时候，掌柜的感慨道，“之前就听伙计说过你们村中的学堂，果然村中有能人啊！” 宋月华客气地笑了笑。 走的时候，宋月华在掌柜这里又买了四个小坛子。 这会儿天色不早，但市集还是热闹的，摊少人多，只可惜大部份的菜自家都有。 寻了好一会，终于叫她找到一家豆腐摊子。 家里已经许久没有吃过豆腐，摊子这里还剩了半板豆腐，宋月华便全要了，正好带些回去给大家尝尝鲜。 “胡说八道！” 前面传来吵闹的声音，宋月华托着豆腐也过去凑了个热闹。 只见一个菜窝窝的摊子前，站着一个十六七岁，头上系着黄布头巾的姑娘。 黄头巾姑娘气呼呼道，“你自己说的，不好吃不要钱，窝头做这么难吃，还敢收8文一个，你凭什么比别人要贵。” 摊主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开口道，“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光天化日之下大吵大闹，丢不丢人呐。” 黄头巾姑娘声音反而更大，“有什么好丢人的！你一个大男人，见一个姑娘家就觉得我好欺负，这种破窝头卖8文钱一个，你才丢人！” 摊主拿起自家的窝头道，“我这个窝头里面可是实打实夹了粟米粒，能吃饱肚子的，8文钱怎么就贵了。” 说完，摊主掰开自家的窝头，凑到所有人面前，给众人看。 “现在哪家的菜窝窝敢夹真粮食，我的东西真材实料，凭什么不能收这个价格，现在这种粮价，就是10文钱也卖得，吃一个，能顶一天，怎么就贵了？” “哟，还真有粮食。”旁边一个妇人瞄了一眼道。 “菜窝窝能放些糠就算有良心了，还真有人敢放粟米在里头，而且这个个头挺大的，给我来一个吧。” “我也来一个。” “买两个能便宜些不？” 看完热闹，宋月华托着豆腐就往回走，在看到金铺还开着门的时候，心中直呼走运。 伙计见一个姑娘端着一盆子豆腐就要进来，连忙拦住道，“姑娘，咱们这里不买豆腐。” 宋月华把豆腐放下道，“我是来买金子的。” “买金子？” 太久没有听到这么质朴的话语，伙计反应顿了一下，但还是把人请了进来。 掌柜的也迎了过来，连忙道，“店内首饰样式齐全，姑娘随意挑选。” “不必，给我来两个小金元宝吧。” 说完宋月华就觉得不够，大小宝生辰有金元宝，小玉的生辰也不好漏了，再过去就是自己的生辰…… 真要买齐那就得买四碇，要80两银子，这样算下来，实在有些贵。 要不就买三碇吧，大小宝跟小玉，自己那份…… 不行，不行！ 辛辛苦苦费了那么大劲，凭什么要委屈自己，这个可是她的养老金。 反正金元宝的工费也不高，实在差钱了，拿来换银子就好了。 想到这里改口道，“还是四碇吧。” 掌柜收了银子，笑盈盈地给人打包好。 宋月华塞进怀里后，又托着豆腐走了。 店伙计还在后头感慨，“现在可真不得了，扛两块豆腐都能进店买金子了。” “我常跟你说，别小瞧别人，现在记住了吗？” 掌柜的敲了一下伙计的头训道。 宋月华把豆腐送到尤府，周小虎在连忙摸出身上的铜钱要给钱。 “不必了，”宋月华道，“今天晚上我跟韦大送易夫子回去，明天韦大过来看店，你到时候每日饭食记个帐，早上跟中午的棋台开了多少，也数一数，后天我再来对帐，看看他会不会记错了。” “棋馆刚开，怎么就交给别人？”周小虎问道。 宋月华笑道，“大小宝生辰，总得陪着他们好好过一天。” “小孩子生辰，又不是什么大事……”周小虎劝道，“棋馆刚开业，还是多顾着这头比较重要，再说了，小孩的生辰每年都能过的。” 宋月华问道，“你还能再过一次7岁的生日吗？” “这个怎么能……” 眼见周小虎无法理解，宋月华也不欲多言，只道，“我会跟张如山打声招呼，叫他也照看着，你送饭的时候记得帮我记台帐。” 周小虎点了点头，神色又有些不自然，“大丫，你是不是不信韦大叔？” “做生意本该如此，同信不信没有关系，只有帐明白，心里才能明白，” 宋月华继续道，“做事如果不能清清楚楚，一码归一码，不留后手，那你这生意是做不长久的。” 周小虎没做过买卖，确实不懂，只道，“成，我到时候买个本，每日帮你记着。” 宋月华回到屋里，拿了个空帐本跟毛笔墨碇道，“我这里有，你拿着用，用完了我再给你补上。” 原本周小虎还想客气，但一想到宋月华刚刚的话，还是收下了。 周小虎又道，“你回去后，让杨爷帮我多做几个食盒，我这里有些不够用了。” “可以，”宋月华又道，“你那个小食生意不做了吗？” 周小虎笑道，“现在的肉价粮价都太高了，做小摊生意不合适，季明叫我先做着买饭的买卖，等攒够了钱，粮价也恢复正常了，到时候租间铺面再好好做也不迟。” 宋月华点点头道，“季明考虑得挺全面的，你多听听他的意见也好。” “这几日棋馆客人对饭菜的反响挺不错，你做的这些摆摊不合适，现在酒楼里的价格一般人消费不起，你这个正好补缺。” 第三百八十章 回村 等宋月华回到棋馆的时候，竟然发现小宝那边的桌子围成一个圈，她一个人对上三个书生下围棋。 “这是怎么回事？”宋月华问道。 韦大指着柜台里一大堆百花饼，“赢的……” 就在宋月华出去买菜这一会的功夫，小宝赢了陆城，旁边的俞多才觉得陆城棋太臭，在一旁指指点点。 陆城哪里受得了，一激之下俞多才跟罗过也要跟小宝下棋。 小宝下的快棋，罗过不服输也跟着下快棋，结果就是快速地输了。 后面几个人也想跟小宝来一局，小宝无奈道，“一局一局挺麻烦的，三个一起吧，输了每人2包百花饼。” “那么多饼你一个人吃得完吗？”陆城问道。 这不说还好一说可就提醒了小宝，“你们先输的饼兑现，别到时候店里没得卖了。” “咱们可是堂堂君子，会差你几个饼！” 俞多才不服气，让人去百花街买10包百花饼回来。 “然后都输给小宝了？”宋月华不可置信道。 “那倒没有，”韦大把饼分开道，“总共输了4包，还有6包等他们输了，才是二姑娘的。” 宋月华不懂棋，只得问易夫子，“小宝很厉害吗？” “与其说厉害，不如说进步快，”易夫子解释道，“小宝每下一次棋，她都能从对手那里学到新的东西，自己的棋风也会有所改变。” 想了一会，易夫子做总结道，“属于愈战愈强的类型。” 原来如此。 宋月华跟韦大说道，“等小宝那里结束，我们送易夫子回去，明天你过来看店，我在家给大小宝过生辰，店里就交给你了。” 韦大一下子惊了，“明天，我一个人？” 姑娘这心也太大了些…… “还有项辰，不下指导棋的时候，可以让他帮帮手，”宋月华怕他不安心又道，“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就找张如山。” “姑娘安心吧，”韦大道，“看个店而已，问题不大的。” 趁着白鹭书院的四人都在，余真人跟陆城还没有定级，宋月华叫来易夫子给两人定级。 之前的几盘棋已经复盘出来了，再加上现在有几盘，陆城定在了11级，余真人13级，罗过10级，俞多才8级。 过了一会，对羿结束，几人的表情略显凝重。 相比刚进来那会的意气风发，完全不一样，像是兜着一池子死鱼烂虾的死水。 “再来一局。”罗过输得脸都绿了，还要坚持。 宋月华把小宝拉起来后，才道，“小妹年幼，几位不如先复盘，改日再来。” 几人这才清醒了许多。 易夫子也跟百老头有说有笑地下了好几盘棋。 几人趁着天色尚早，赶紧出城回家。 在路上，易夫子听到小宝每隔五天能来两天的时候，面上的羡慕是半分作不得假的。 宋月华道，“夫子沐休之时，也可来棋馆找人玩个痛快，平日可与小瑜，对羿几局解解瘾。” “哈哈哈，多谢姑娘。”易夫子笑着拱了拱手。 排行榜上，小宝8级，项辰5级，也不知道易夫子当属第几级。 等终于到村口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墙头还有人在那里守着。 宋月华站在下头喊了一声，上面火把照了过来，张大牛从墙头伸出头道，“大丫，怎么回来这么晚，唉，你等着，我这就下来给你开门。” 打开大门费了些时间，宋月华帮了把手，才把门推开，“大牛叔，这里就你一个人吗？” “对啊，现在每晚只有4个人守着，他们都去了别的高塔，前几日，你们不在村里，好几个危险的陷阱都被拆了。” 张大牛给几人点了个火把。 “最近村里有人觉得没必要再守了，几个族老不同意，就怕再突然出现什么情况，当初干旱刚过，所有人都以为事情过去了，没想到……” 说到这里，张大牛重叹了一声，才问道，“大丫，外头现在是什么个情况，咱们待在村子里，这啥也不知道，心里也没个数。” 围墙外面的陷阱拆除了，两道墙中间的竹刺坑也填平了，出入村也方便了不少。 虽然晚上周大富还是安排了人守着村口，但总有些人睡不踏实，午夜梦中似乎又听到敲锣声。 除了领赈灾粮的时候，村民不怎么出村，偶尔有什么消息也是宋月华跟季明带回来的。 宋月华安慰道，“现在外面恢复了不少，慎重一点也是好的，咱们村里该干嘛干嘛就是。” “也只能这样，”张大牛把火把递过来，又问道，“你们啥时候再去县城？” “韦大叔明天还得过去。” 张大牛同韦大打听清楚出发时间后，几人才往村尾家中的方向回去。 正好学堂留了些米粥，夏娘子招呼她们进来喝了一碗。 米粥的量明显是不够的，又煮了几个土豆跟鸡蛋。 “大院今天送了一篮子新鲜蔬菜跟鸡蛋下来，都是咱们菜园子没有的。”夏娘子笑着道。 宋月华听后，同她道，“夏娘子，等会多择些菜交给韦大叔，让他明天带去棋馆，明天我再让大院送些下来。” “行，”夏娘子道，“晚些我准备好。” 易夫子跟小宝吃得不算多，能吃的还是宋月华跟韦大。 边吃饭，宋月华边跟韦大交待，明天早些过去棋馆，忙不过来就找项辰帮忙，记帐的事也让项辰代劳。 “姑娘新招的伙计吗？”夏娘子在边上顺嘴问道。 宋月华嚼着鸡蛋，无奈道，“不是伙计，是棋师，这次比赛的第一名，棋馆里头，还是得找个有本事的镇馆。” “此人棋力想来不错。”夏娘子评价道。 宋月华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啊，中上肯定是有的。” “大姐，要不我去给你看着棋馆。”小宝道。 宋月华认真给她分析道，“你个头这么小，烧不了水也倒不了茶，真正遇到高手，你的棋力也不够人看的。” 夏娘子看着姐妹二人，轻轻一笑。 小宝点点头道，“那我再好好练练。” 第三百八十一章 分饼 在学堂吃饱后，宋月华抱着小宝回到家。 “大姐，我这么大了，不用抱了。” “等小宝再长大一点，大姐抱不动就不抱了。” 小宝嗯嗯了两声，美滋滋地环住了宋月华的脖子。 “大姐！” 两人刚进门，大宝就跑过来一把抱住宋月华的腿，声音喊得有些凄凉，“大姐，你们总算回来了，怎么能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这么久……” 宋月华一只手抱住小宝，另一只手把大宝拎起来抱住，温声道，“棋馆开张，忙了两天，怎么啦，不是有瑜姐姐跟段夫子陪着你吗？” “可是……可是……” 大宝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抽哒了起来，“可是大姐不在，小宝也不在啊……” 宋月华轻轻地颠着大宝，哄道，“大宝不哭啊，大姐跟小宝都回来了，下次去棋馆也带上你，你不喜欢下棋，我就让韦大叔带你在尤府练拳，好不好呀。” 越被安慰，大宝反而觉得自己越发委屈，哭得更大声了。 谢瑜也跑了过来，“大宝这是怎么啦？” “想我跟小宝了。”宋月华无奈道。 谢瑜摸了摸他，发现这小子越哄越上头后，干脆就不哄了。 小宝直起身，一巴掌拍在大宝的后脑勺上，吓得宋月华都顿了一下，但这个明显很有用，因为大宝被打懵了，也忘了哭。 “大晚上的，哭什么哭。”小宝哼了一声，从宋月华怀里跳下来，自己回房去了。 宋月华把大宝放下来道，“小宝给你带了好吃的回来，快去找小宝吧。” “嗯嗯。”大宝的抹脸也跑了进去。 小宝抱着赢来的百花饼在炕上摊开。 “怎么这么多百花饼？”谢瑜惊讶道。 小宝笑得眉眼弯弯道，“赢的。” 谢瑜，“……” 总共赢了10包百花饼家里每人分1包，还剩下的6包。 小宝掰着手指头道，“王婆婆，金奶奶各1包，周爷爷跟易夫子各1包，还有陈佳丽，柳姐姐每人1包.” 谢瑜问宋月华道，“这些饼都是小宝赢的？” 宋月华这才把白鹭书院那4个书生跟小宝下棋的事说来。 谢瑜听了直觉佩服，大宝连忙道，“小宝，下次你再多赢些回来。” “好的。”小宝信誓旦旦道。 宋月华跟谢瑜对视一眼，两人无奈地笑了笑。 次日，天还没亮，韦大就出村往县城去了。 小瑜也早早去了学堂。 今天两小只过生日，便给他们放一天假。 宋月华拿出准备好的金元宝，跟小罐罐拿到大小宝的面前。 “每年生辰，我都会存一个金元宝，咱们家四个人，每人一个小坛，去年咱们的小坛都存满了，今天开始存新的坛子，等你们长大了，我就把坛子交给你们。” 大宝捏着小元宝，眼睛亮晶晶道，“大姐，到时候我能用来买好多好吃的吗？” “可以。”宋月华道，“现在你想吃什么，大姐给你们买，等你们长大了，就能自己买了。” 大宝兴奋的盘算起来，“那我要买好多包子，我跟大姐一人一盆，买好多百花饼，让小宝吃个够。” 宋月华嘴角抽了抽，一把捏住了大宝的小胖脸教训道，“以后不许说大姐用盆吃饭。” “大姐……” 大宝哎呀叫了一声，赶紧识时务地点了点头。 当天中午做了一桌子豆腐火腿宴，有酿豆腐，炸豆腐，煎豆腐，凉拌豆腐。 虽说许久没有吃到过豆腐了，但突然一下子做这么多，还是有些夸张的。 谢瑜打趣道，“豆腐能做出这么多花样，宋姐姐要是开个豆腐坊也是可行的？” 听到这话的大宝立即接话道，“大姐开个肉铺吧，以后就有吃不完的肉了。” “想吃肉的话，大宝以后自己开肉铺岂不更好？”宋月华道。 大宝也觉得是个好主意，光是想着就觉得美。 说到肉铺，宋月华又想起了朱文言跟朱平安两兄弟。 谢瑜叹气道，“他们一直没有回来，我跟张蛋蛋打听过一次，听说兄弟俩是没打算回学堂了，最近高娃子也去了县城，应该是铁了心要去边州寻人吧。” 高娃子不干了，包子那里的眼线只剩下田婶一个人了。 宋月华心想，改天碰到高娃子，再把关英武赔的4两银子还给他。 “等一下，你刚说张蛋蛋，他这几天也回来了吗？”宋月华突然反应了过来。 谢瑜点了下头道，“张蛋蛋回来还揍了赵豆豆一顿。” 赵豆豆？ 午饭过后，大小宝去找小伙伴玩耍，宋月华正好去大院看看，这些天尽忙活棋馆的事，好些天没来大院跟东山看过。 去东山之前，宋月华先要去一趟两间屋的小院。 没想到在路边的石墩子上，看到了赵豆豆跟胡大夫，两人坐在田埂边上，乍看之下还挺和谐的。 “师傅，别丧气，张蛋蛋白天不在家，咱们随时可以来过来，只要功夫下得深，铁杵都能磨成针。” 赵豆豆刚说完，后脑勺就被拍了一掌。 胡大夫骂道，“长辈的事，你一个小辈插什么嘴，再说了，老子不是你师傅！” 赵豆豆也不在意，揉着后脑勺道，“师傅，您要跟聂娘子成了，青州怕是回不去了。” “什么意思，”胡夫子不解道。 赵豆豆凑过来分析道，“昨天晚上揍我的那个张蛋蛋，您看到了吧，他是聂婶子的干儿子。” “这我知道。” 赵豆豆继续道，“这个张蛋蛋上头还有个大哥，哥俩脑子一个比一个好使，现在在县城开了一家商铺。” “聂婶子对这个干儿子的宠爱，想必您也知道，张蛋蛋不走，聂婶子定然不会离开。” “再说，聂婶子不愿与人相交，住在这种地方，儿子每日回来陪着，人家天伦之乐享受得好好的。” “您俩要真成了，把人带到青州也不合适啊，要不，您在咱们县城里头开个药铺坐诊，既赚钱又顾家，两不耽误，多好啊！” “尽胡说！”胡大夫挥了下手道，“青州的医馆是我祖业，哪能轻易抛弃。” 赵豆豆点了点头，只道，“师傅，那我随你一同去青州，总归得叫你带上一个回去。” 胡大夫，“……” “你小小年纪为何非要学医不可，这也不是人人都能学的……”胡大夫皱眉不解道。 赵豆豆往后一仰，重唉了一声，“以前我养过许多猫，后面陆陆续续都死了，有的是饿死，有的是病死，其中有一只黄猫，每次见到我都喵喵叫，是我养得最长时间的一只猫。” “旱灾期间，村里的围墙被人用大石头砸破，大黄刚好在墙底，被碎石给砸死了。” “那次死了好几个人，很多人都受了伤，等我找到大黄的时候，它硬梆梆的，毛上还沾满了血。” “我的心里很难受，人也好，猫也好，很轻易就会死去，只怕有一天，我也会像大黄一样死去。” 胡大夫看了一眼赵豆豆，眼神复杂，“老子是医人的，不是医猫的。” “这我当然知道，”赵豆豆笑嘻嘻道，“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医术高超的师傅，我是一定要拜在您门下的，您可别想甩掉我。” 胡大夫一言不发地站起身，转身就走。 赵豆豆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伸了个懒腰，还没有伸完，就被人给拎起来了。 “啊！” 赵豆豆吓得大叫了一声，扭过头去看，就看到了宋月华的脸。 “你小子，最近给聂娘子添了不少麻烦啊！”宋月华把人放在面前，问道。 赵豆豆不好意思道，“我最近不止给聂娘子添了麻烦，好多人都被我麻烦到了。” 宋月华拳头一捏，骨头咔咔作响。 赵豆豆往后一跳，双手交叉挡在脑袋前面，“宋姐姐，你生气归生气，千万别动手，我跟胡大夫学医术，是为了救死扶伤，共济苍生的，我是个好人呐……” 宋月华有点想笑，但还是憋住了，一脸严肃道。 “别人我就不管了，不许给聂娘子添麻烦，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赵豆豆声音有些丧。 第三百八十二章 洪水猛兽 放过赵豆豆后，宋月华又去了一趟两间屋。 干旱过后，聂娘子跟张蛋蛋也从大院搬了回来。 现在张蛋蛋要去县里看守店铺，没法在家做活，于是请了村里的刘二姐，每日收拾收拾屋子，做做饭，洗洗衣裳，一个月300文钱。 刘二姐虽然平日里嘴碎了些，但干起活来还是很利索的。 她知道聂娘子不喜人，干完了活，就主动去外面整理菜园子。 近来，聂娘子从大院买了5只鸡崽，每日除了饮茶刺绣，就是照顾几只小鸡。 偶尔夏娘子也会从学堂拿几本书过来，教她认字，还给念一些游记给聂娘子听。 自从胡大夫来到村里给周里正看病后，几乎每隔一日就要来这里同她说上两句话。 一开始聂娘子还没觉得有什么，毕竟两人只在院里说话。 但是后来刘二姐提醒了她一句，聂娘子才注意起来，自己这么大把年纪，无论如何都不能给儿子招骂名。 从那日起，胡大夫便连院门也进不去，最多只能隔着院门打声招呼。 胡大夫来得多了，聂娘子也生了苦恼。 两人算是旧相识，故友了，话说重了也不好，面上的愁容没藏好，就被张蛋蛋给发现了。 从刘二姐那里打听来情况后，张蛋蛋去到赵豆豆家把人警告了一番。 赵豆豆一个嘴瓢，就招了一顿揍，赵豆豆那体格哪里是张蛋蛋的对手，鼻青脸肿了好些天。 聂娘子知晓后，没想到事情闹这么大。 上门去赔银子，结果赵豆豆不收，还笑着道，“没事，我这伤了正好师傅能治，替他扛了揍，他也不好意思拒绝我了。” 这话听得张蛋蛋不爽，冲上前又拎着赵豆豆揍了一顿。 要不是聂娘子吓得赶紧拉架，张蛋蛋也没那么轻易收手，估计赵豆豆得在床上躺几天。 宋月华过来的时候，刘二姐正好去了菜园子。 聂娘子见到是她，神情一松，转而笑道，“我见姑娘最近忙得很，怎么有空来我这处。” 宋月华进到屋里，聂娘子给她倒了杯花茶道，“近来县里没有蜜买，会有些苦涩，若是细品还是有花香的，姑娘尝尝看喜不喜欢。” “我闻着就挺香的。” 宋月华轻抿了一口，笑道，“苦后有回甘，这茶倒是妙得很。” 聂娘子捂唇轻笑了一声道，“若是姑娘喜欢，下次烘的花茶也为姑娘准备一份。” 说完闲话，宋月华才道，“赵豆豆跟胡大夫给您添了不少麻烦，您且放心，等再过些时日，周爷爷的病情好转了，我便把人送走。” “不，不必如此，” 聂娘子叹气道，“人家常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故人相见，难免亲切一些，是我生了顾虑，姑娘不必做什么。” 宋月华想了想道，“聂婶子不如外出避一避，我在县城也有一处宅子，张蛋蛋也住那处，你若是嫌那里太远，也可以住进大院。” “不必了，” 聂娘子无奈道，“胡大夫同我是故人，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不至于如此躲避，今日我已经同他把话都摊开明白了，往后他自会注意些的。” 宋月华总觉得哪里不对，于是问道，“您莫非不知道，胡大夫是在打您这个人的主意？” “打，打我什么主意？”聂娘子表情有些呆愣。 宋月华心想，聂娘子也太傻了些，谢瑜都能看出来的事，她竟傻乎乎的什么都没想过。 “胡大夫相中您了，”宋月华又解释道，“想同您共结连理的意思。” 聂娘子一把捂住了脸，伸出一只手来阻止道，“别说了，我都懂了。” 等宋月华喝完花茶，聂娘子才红着脸道，“要不，我还是去大院避一避吧。” 宋月华，“……” 离开的时候，聂娘子又改口了，“算了，大院我还是不去了，这个，我找机会再同胡大夫说清楚些，莫叫人白生了期待。” 胡大夫跟聂娘子之间的事情，宋月华也没打算干预，任他们自己去说的好。 大院。 这会儿，大院所有人都吃过饭了，全去地里干活了，只有吴心莲跟左春娘在灶房里头忙活。 两人除了收拾灶房跟饭堂，还要准备晚上的饭食。 左春娘把筐子里的菜叶子刚拎出来，就看到宋月华，高兴道，“东家！” 听到声音，吴心莲也跑了出来，“东家，你来啦！” “柳雪出去了吗？”宋月华问道。 左春娘放下筐子，抹了把手道，“我现在去把柳管事给叫回来。” “不用。”宋月华道，“我等会去地里找她，你们先忙活吧。” 左春娘抱着筐子不好意思道，“那我去给鸡剁点菜叶子。” 宋月华进了灶房跟吴心莲说话，“这几天包子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听说他从县里收到了几封信，”吴心莲道，“别的动静就没有了，他把之前20多个人里面辞退了10个，剩下的10个里面只有4个村里人，又从外村招了3个人做工，做的还是短工。” “3个人？还是外村的？” 宋月华有些惊讶，问道，“他那里差不多两百多亩地，总共13个人能干嘛。” “他只留下咱们村里的4个人，”吴心莲道，“阿娘说，包子不敢招多了，请神容易送神难，别人的地盘，他也不敢来硬的，剩余的人他准备去别的村子找。” 之前清退长工的时候，任老头带着村里人带着农具堵人门口，这还是堵出后遗症了啊。 宋月华从大院出来后，到地里头看了一次，地里放眼看去全是一片绿色，所有人在地里忙着除草，浇水，施肥。 “师傅，你回来啦。”柳雪小跑着过来，擦了把汗。 宋月华笑着把她眼角的泥巴给抹掉后，问道，“怎么样，累不累？” “不累，地里有菜，家里有粮，人才能活下去。”柳雪笑道。 两人坐在田埂边上，宋月华道，“我在县城开了个棋馆，往后隔三差五得去一趟，明天我去看看有没有鸡崽，猪崽，给猪场跟鸡场里面补上。” 柳雪点头道，“鸡场里的母鸡倒是抱了几窝，全指望它肯定不成，要是有小鸡崽多买些回来一起养，大宝小宝吃起鸡蛋来，也不必省着了。” 宋月华看她熟练的样子，笑道，“那你可得好好准备准备” “放心，我可是老手了。”柳雪转过头，脸上笑得神采飞扬。 宋月华道，“晚上回家里吃饭，小宝给你准备了礼物。” “大小宝生辰日吧，怎么叫他们给我准备礼物。”柳雪叹了一声道，“最近忙忘了，我什么都没给他们准备。” “忘了就忘了，你只要过去，他们就会高兴的。”宋月华道。 柳雪笑着点了点头，然后问道，“明天我也去县城吧，还有覃婶子，要不要叫上她一起。” “不必了，也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情况，有没有猪崽还另说。” 宋月华说完，打算再去一趟周家，柳雪在后面大声道，“我等下就过来，帮你一起做饭。” “好！” 第三百八十三章 渔翁之利 周家。 宋月华跟小宝拎着百花饼过来看望周爷爷。 “小宝下棋赢了不少点心，第一个就说要给您尝尝。” 周爷爷哈哈笑道，“你这小娃娃也太有本事了，下棋还能赢点心。” 小宝嘻嘻一笑，有点羞涩，外头陈树，陈林，陈佳丽正好散学回来。 见到小宝在自己家，陈佳丽高兴地跑进来，拉着她的手道，“这几天你怎么没来学堂，昨儿几个做了草灯笼，我带你去瞧瞧。” 小宝嗯嗯点头道，“好呀，我也给你带了饼子，咱们边吃边玩。” 两人同周爷爷跟宋月华打了声招呼，拉着手就往外面跑。 “大宝呢？”陈佳丽问道。 “找马虎哥打架去了。” “啧……” 宋月华又问周里正，“这段时间，您身体可好了些？” “好多了，每日辛苦胡大夫帮我针灸。”周爷爷说着，林氏端了一盘芽糖过来。 周爷爷道，“再煮两碗鸡蛋水，给几个小娃子也尝一尝。” “不用了，我等下就回去做饭。” 宋月华想要婉拒，周爷爷笑着轻摆了下手，“不占肚子的。” 等到周大富进来的时候，宋月华才说起这次的来意。 “包子之前被吓到了，不敢找村里的人，准备找外面的人进来做工，大富叔，他可来同你说了这次的事？” 周大富道，“他没来找我，好像是找了村里人。” 宋月华道“这件事，您去同他说吧，现在情况也说不好，外面的人进来不够安全，而且他要的人数不少，不如找村里的女人做工。” “大丫，你是说外头……”周大富神情紧张了起来。 周爷爷在一旁轻咳了一声道，“外头情况肯定是不好的，看上去风平浪静稳了一时，也不一定会发生些什么，你做为里正，得替村里人考虑。” 宋月华轻轻一笑，姜还是老的辣。 “咱们村的女人，不仅力气大，干活也细致，之前那种事肯定不会发生，对包子造不成什么威胁，一举几得，多好呀。”宋月华说道。 周大富突然像是开了窍一样，突然站起身来道，“大丫，你先坐着，我出去一趟。” 说完就风风火火地跑了。 “当了里正，也不知道稳重些。”周爷爷叹道。 林氏端了鸡蛋水进来，宋月华接过来，喝着鸡蛋水，又跟周爷爷说了一会闲话，看老人家精神头确实不错，心才落了下来。 两人又谈了一会县里开的棋馆，林氏听到周小虎给几人送饭，后面在棋馆卖饭之后，问道，“小虎那里要不要人帮忙，要不，我过去帮帮手？” 周爷爷道，“他这个事才刚刚开始，用不着这么多人，等他真要帮忙的时候，到时候问问小草要不要去，给她开工钱也成。” 林氏一时没想明白，公爹的话她也只能点点头。 包家。 包子听着周大富的话，心里盘算起来。 里正说外头形势不太明白，这话真假难说，但毕竟灾情刚结束才几个月，外头确实不一定安全，但要说再出现之前那种情况嘛…… 这个他也说不好。 周大富不让他找外面人做工也算是名正言顺，这种时候硬来，实在没必要，地在村里，而且他也算是桃源村的人了，不能同整个村作对。 但外村的名额还是得留着几个的。 而且周大富既然提出来了，那他也不客气，接下来全部找女人，原本十多个男人，再加上20多个女人。 男人扎堆容易出坏事，女人不会这么冲动，她们顾虑得太多，想得太全面，反而不以惧。 男人跟女人就像棋盘上的白棋跟黑棋，只要以女人形成主力，男人肯定不会服气，他们的心思都在女人的身上。 再让任老头在中挑拨一二，谁还有心思琢磨到他这个东家头上。 包子一脸无奈道，“我也是桃源村的人，若非有了上次的事，哪里愿意找外头的人干活，既然有里正作保，当然要紧着本村人先来的。” 得了包子应话后，周大富才离开。 包子喝着茶，姚二摇着扇子从后面出来，问道，“反正一时半会又饿不死，咱们晚些再种地不就好了吗？要是再像上次那样，你这东家还怎么当。” “咱们两的身契消了，户籍落在了桃源村，那就是桃源村的人，往后日子长久着，你半分好处不给人家，以后在村里说话都没什么份量。” 包子头也不抬地说教道，“而且，谁说我就不要外村人了，4个本村的男人，20个本村的女人，再加上6个外村的男人，立场不一样，根本不一样，让他们内部斗争，我坐收渔翁之利，岂不美哉。” “什么立场，什么斗争，我怎么听不懂你说些什么。”姚二靠坐在凳子里。 自从跟了包子后，姚二整日也不必做什么，养孩子做饭都有田氏在，她是被养得越发娇美起来。 包子一把把人揽了过来笑道，“不懂便不懂，你只管美着就成。” “讨厌，胡说些什么呢。”姚二娇嗔道。 在乱世的时候，包子需要依附村里人，好不容易熬出头了，日子太平了，有银子有地还有媳妇跟儿子，他的好日子终于来了。 宋家。 晚饭是柳雪跟夏娘子帮着宋月华一起做的。 地窖里面还有不少存货，东山上的新鲜菜也长了不少，晚饭做了满满当当一大桌子。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晚饭。 柳雪拿出两个布缝的小猪道，“大小宝，今天柳姐姐没有给你们好好准备礼物，可千万别嫌弃啊。” 大宝抱过来捏了捏，“柳姐姐，明年你也送我这个吧。” “你真的喜欢吗？”柳雪有些不可思议。 大宝直点头道，“喜欢。” 柳雪松了一口气，又问了小宝，在得到肯定答复后开心得不行。 小宝凑到白书面前问道，“白书哥，你也给我一个礼物吧。” 白书脸红了一下，他可什么都没准备啊。 “你帮我把大宝抽到乙班去好不好？”小宝可怜兮兮道。 白书小声道，“我不抽人，大宝一散学就跑了，我也教不了啊。” 小宝想了想一脸认真道，“我来想办法。” “什么办法？” 小宝抬起小脸笑盈盈道，“白书哥别担心，我也会帮忙的。” 白书，“……” 当天晚上，小宝趁着跟大宝泡脚的时候，同大宝道，“明天白书哥给你好好补课，你不准去东山。” 大宝哼哼道，“我不补课，段夫子现在只有五师姐跟马虎哥，我要是不去，师傅又要变回二人师了，太可怜了。” “你要是不升上去，大姐就不准我去棋馆下棋，所以，过完年，你必须要升到丙班。” 小宝捏着大宝的脸大声道。 “你这是强人所难。”大宝委屈道。 “还会用成语，不算没得救，”小宝道，“你放心，不会耽误你练武。” 大宝好奇道，“不耽误练武？你要怎么弄？” “等着瞧吧。” 等到大小宝全部睡下，宋月华等了好一会，才听到敲门声，跳起来打开门后，果然是宗义回来了，两人也不进来，宋月华问了他今天棋馆的情况。 新开的棋馆一天没去，宋月华心里也是记挂得不行。 宗义把大致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 “项辰的妹妹？”宋月华问道。 宗义点了下头道，“项辰下指导棋，店里有些忙不过来，刚好项辰的妹妹过来顺便帮了帮手。” 宋月华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让宗义早些回去歇着，明天还得去县里，自己也关好门，回到屋里爬到炕上睡觉。 第三百八十四章 项小雨 第二天，宋月华在路上耽误了片刻，等到棋馆的时候，店铺已经开门了。 两人刚到附近，还没到进去，就听到里头说话的声音。 “区区4文钱还想赖账，你还要不要脸了！” 宋月华顺着声音看去，是之前在市集遇到的那个黄头巾的姑娘，难道她就是项辰的妹妹，项小雨？ “这个就是……”宋月华看向韦大。 韦大点点头道，“这个就是项辰的妹妹项小雨。” 今天这是直接一起过来干活了。 此时项小雨插着腰，一把拦在刘三条的面前。 刘三条一脸无赖样，“自从这棋馆开了以后，小爷天天来捧场，喝你两壶茶用得着这么计较吗？做个生意半点不晓得变通，信不信明天我就让你们掌柜辞退了你。” “辞退就辞退，老娘今天不拿到四文钱，眼睛珠子都给你抠出来信不信！” 项小雨伸出两根手指就往人脸上戳，吓得刘三条又跑回柜台，拍出4文钱，顺嘴跟项辰抱怨道，“你这个妹妹，比母老虎还凶，哪个男人敢要他。” 项辰脸色涨红，大声道，“小雨不是老虎，你吃了茶，该给钱的。” 刘三条重啧了一声，挥袖而去，直到出了门口，被项小雨盯了一路。 “姑奶奶，茶钱给了，您别再盯着我了。”刘三条拱手求饶道。 等到刘三条离开后，宋月华靠在对面的看了一会，项小雨在棋馆内拎着茶壶笑盈盈地帮客人换茶。 不多时，左四爷跟穆爷还有百爷都进来了。 三人不成对，穆爷跟百爷下一盘，左四爷喊了一声项辰道，“小子，咱俩也来一盘。” “指导棋，一个时辰50文。”项辰毕恭毕敬道。 “指导棋？”左四爷气笑了，指着自己道，“你来指导我？就凭你！” 百爷在旁边笑道，“你恼什么嘛，人家比赛赢了你不是嘛，怎么就不能指导你了。” “就你会说话！”左四爷直接朝着百爷发火。 项辰也急得满头大汗，不知所措。 项小雨拎过茶壶，笑着道，“左四爷，我哥也是这里赚些吃饭的钱，要是平时，那也只有您指导他的份，送您一壶茶，您消消火如何？” 穆爷道，“我这里也送一壶如何？” “几位一起的，要送自然是一起送。”项小雨道。 穆爷哈哈笑道，“今日倒是沾了左老四的光，难得，难得啊！” “什么难得，”左四爷不满道，“老子没请你吃过茶喝过酒吗？” “几百年前的事，早忘了……” “你！” 百爷朝着门口挥了下手喊道，“马六子，到这里来，你左爷请客下棋。” 左四爷有了对手，虽然还是板着张脸，但气势已经没之前那么紧张了。 宋月华靠在对面店铺看了许久。 韦大见她还没有进店的意思，问道，“姑娘不打算进去吗？” “走吧。” 宋月华这才站立进店。 项小雨送完茶，站在柜台那里记着帐，看到旁边来了人，抬头一看是个姑娘，旁边还跟着韦大。 “东家？” 宋月华没有说话，只看了一眼被人叫去下指导棋的项辰。 “东家，我是项辰的妹妹，我叫项小雨，” 项小雨连忙解释道，“我哥性子缓了些，我看他有些忙不过来，顺手帮帮忙，这是从开门到现在为止记的帐本，您对一对。” 说到这里，项小雨赶紧把帐本推了过来，“东家您对对帐，绝对没有一个铜板对不上去。” 她就晚到了片刻钟，棋馆才坐了几桌，今天的帐一眼过去，没什么好对的，要看就看昨天的帐。 宋月华进了柜台，翻了翻帐本，昨天光是指导棋就赚了800文。 “800文？” 一个时辰50文，这是干了16个时辰？一天总共才12个时辰，这800文怎么来的？ 项小雨立马蹲过来解释道，“20级以下1对5，大哥也能应付得过来。” 原来如此，这是开了个班。 “有那么多20级以下的人吗？”宋月华问道。 项小雨点点头道，“昨天白鹭书院的学生带了几个小孩过来，就来了这么几个。” 说到这里，宋月华看了韦大一眼，虽然昨天晚上回来得晚，两人就简单说了几句，但这种事他就真的半句都不提。 “唉……” 宋月华看向项小雨问道，“你想在这里干活？” 项小雨又眼一亮，急忙回道，“想，东家要是不放心，可以让我先干1个月。” 这个项小雨还算有些能耐，宋月华又问道，“那个买菜窝窝的人，与你是何关系？” “东家，当时你也在啊！” 项小雨笑道，“我们是交易关系，他卖出一个给我一文，附近卖菜窝头的人多，他的菜窝头味道比一般的好些，我才挑中的他。” 宋月华点点头道，“今年还有三个月过年，这三个月你且在这里好好干，每个月500文工钱，干得好明年继续，干得不好，你就去别处重新找活计。” 项小雨兴奋道，“那我可是掌柜？” “不着急，干得好了，你自然会是掌柜。” 要说这丫头没有预谋，宋月华是不相信的，但只要她能管好棋馆，不管是不是预谋都不重要。 现在棋馆里面有了棋师，目前项小雨算个伙计吧，只要她干事实诚，以后当掌柜也不是不行。 自己在的时候还能顶个帐房，要是自己不在，要是把棋馆就交给项家兄妹俩，她肯定是不放心的。 想了好一会，宋月华写了封信，吹干后折起来交给韦大，“晚上你回去一趟，把信交给易夫子。” “好的。” 一个上午过去，30张桌子，能坐满一半。 还有几个赶着中午的时候进来，问宋月华有没有饭卖。 “您这是专门上这里吃饭来的？”宋月华问道。 那人顿了一下才问道，“不下棋不能吃饭？” “倒也没这种说法，”宋月华道，“棋馆开张幸得您前来捧场，哪里能驳您这个面子，不过我们这里不是饭馆，没法现点现做，都是到点后送过来的，您可能得稍等一会。” “那你给我一盘棋一壶茶，反正我这会也没事。”那人听了高兴，坐过去下着棋等着饭。 说完，宋月华让项小雨问一问下棋的人，有没有需要定饭的。 问了一圈下来，项小雨才过来道，“百爷他们四个都要，再边上旁边几个，总共8份，咱们多准备几份会比较好，有些人这会不想吃，等下闻着味就馋了。” 宋月华想了想，跟韦大道，“同周小虎说，10个客人订了饭，叫他再多准备几份。” 等到韦大走后，宋月华扒拉着算盘算了起来。 周小虎的饭食做得好，回头的客人多，就算不下棋，也会想在这里点饭吃。 吃饭的人越多，棋馆的盈收也会相对增长，但要是只靠饭食肯定不行，棋馆还是得以棋为主。 有了昨天那种情况，倒是考虑一下围棋教室，这个要是能发展起来，棋馆才能真正赚着钱。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是以项辰目前的棋力，实在无法叫人信服。 说来说去，棋馆里面还是缺了个能镇馆的棋手。 第三百八十五章 父子矛盾 中午，周小虎挑了个担子过来，韦大见到后帮他卸下担子。 项小雨笑嘻嘻地跟周小虎打了声招呼，然后把筐里的食盒小心地拎出来。 周小虎担子放下后，同宋月华说道，“尤府那边，如山跟他爹吵了起来，你吃了饭要不要过去劝劝？” “二牛叔？”宋月华道，“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韦大也拎着饭盒过来道，“昨天早上，张二牛跟我一起来的，晚上我回村，他没有回村。” “他们父子吵什么？”宋月华看向周小虎。 周小虎道，“想让张如山回去念书呗。” 原来这件事情到现在还是一直瞒着张家人的，张如山这小子…… 这样说来，那她岂不也成了同伙。 要不还是别去吧，这两天回村都避着张家人一些。 虽然宋月华很想逃避，等她吃完饭，还是来到了尤府。 大门从里面栓上了，宋月华敲了门，是张如山来开的门。 “你爹回家了吗？”宋月华问道。 张如山无奈地摇了摇头，指着灶房里面道，“骂饿了，在吃饭。” 吃饱了不是更有力气骂人了？ 宋月华萌生了退意，张如山眼急手快，赶紧把人拉了进来道，“我爹最听你的话了，你劝劝他吧。” 说完，砰砰把门上好几道门栓给栓上了。 宋月华，“……” 刚到走院里，张二牛抱着个饭碗就出来了，看到宋月华回来，也只同她打了声招呼，然后夹着筷子指着张如山道，“你别想跑，不然老子就是把县城翻过来，也要找到你。” “我不跑，我不跑！”张如山一屁股坐在院里石凳上。 张二牛坐在他的旁边继续道，“你现在是秀才，不去村里的学堂也行，那就去府学上学，家里的银子都给你使，你大伯也说了，咱们一家子就算砸锅卖钱也要供你念下去。” “这不是银子的事。”张如山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 张二牛不信，厉声道，“不是银子的事，那是什么的事？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你不要大好的前程，宁愿缩在这里给人写状子！” “阿爹，写状子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张如山道，“而且再往上考也没那么简单。” 张二牛气道，“别人考不简单，但你有这个本事啊，你为什么不考？” “别以为你爹整日种地就什么都不知道，我问过易夫子，也问过谢家那个师傅，我心里有数。” “你有什么想法，什么顾虑就说出来，你什么都不说，我们怎么能知道，我想不通，你娘，你奶，你大伯，他们都想不通，咱们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但还是讲道理的，你说啊！” 张如山求救地看向宋月华。 宋月华轻咳一声，给两人各倒了杯茶，然后端起杯子没再吭声。 “……” 张如山眼神猛烈地质问着，就这？ 眼看指望不上宋月华，张如山只能解释道，“阿爹，旱灾期间，我跟着季明还有二锅头，我们一伙人赚了不少银子，所以，真的不是银钱的事，上次去府城参加院试，我遇到了一些事，这个不能跟你说，总之，你信我，科举一事暂时先缓一缓，找到时机我再上场。” 张二牛气得拍了下石桌，“什么事，连我都不能说，连家里人都要瞒着，你是不信我，还是不信你娘？”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张如山越说越累。 少将军的事情不能讲，能不知道就还是别知道的好。 宋月华终于开口道，“二牛叔，如山现在是秀才，他说想暂缓，那肯定是有他的理由，您何不信他。” “我不是不信他。” 张二牛神情戚戚道，“我跟他娘都是泥腿子，没见识也没什么本事，只会干些苦活累活，他遇到了事，不同我们说，我们连想解决的办法的机会都没有……” 说完这些话，张二牛站起身回到了灶房。 宋月华理解二叔牛，也理解张如山，但这种家庭矛盾，能解决的，只有他们自己。 “你说你好端端的，把我爹带过来干嘛。”张如山转着茶杯道。 “别怪到我头上，”宋月华不接锅，只道，“这个是你早晚要面对的，你还是想想怎么解决吧。” 说完，宋月华站起身道，“我去市集转转，找找看有没有猪崽。” “我跟你一起吧。”张如山道。 宋月华摆了摆手道，“买几只猪崽而已，用不上秀才公。” 张如山，“……” 刚打开门，宋月华又折返回来同他说道，“你这会在家没事，帮我写两张契书，一份伙计的，一份给棋士的。” 具体两人的要求，宋月华细说了一遍，张如山记下后，“我帮了你，你好歹也帮帮我。” “刚从周小虎嘴里听到，我就跑来了，够义气了吧。”宋月华扬了扬下巴道。 张如山有些无语，跑来倒个茶，屁忙都没帮上，怎么用这么大口气说出来的。 猪市。 卖猪卖牛的市集现在空荡荡的。 宋月华找了一圈，碰上了李红霞，她正带着高娃子，还有朱文言跟朱平安。 此时，李红霞正一脸疲倦地同几个小的说着什么。 看到宋月华，几人走过来同她说话。 得知宋月华在找猪崽的时候，李红霞轻摇了下头，“好几个猪户都逃了，现在还没回来，得从外地牵过来，现在只能去农户家零散地找找，说不定能找到些。” 猪崽暂时不好弄，鸡崽倒是能弄到一批，不过价格高，而且还得等上几天。 宋月华让她弄到后直接送到棋馆那边来。 想到猪倌的遭遇，宋月华安慰道，“朱大叔吉人自人天相，说不定过些时日就回来了。” “借姑娘吉言了” 李红霞扯了个笑道，“姑娘，旱灾期间多谢你们村子收留了我们一家三口，这恩情怕是报不了了，若是有机会…… “何不托人先去边州寻一寻？”宋月华道。 李红霞眼眶一红，哽咽道，“我也不抱什么希望，就是想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不能叫他一个人死在异乡，他……” 说到后面，李红霞有些说不出口了，宋月华安抚着拍了拍她的背。 “边州太远，要不等路上安稳些再去，你若是出了什么事，平安跟文言……” “此去边州，我们一家三口同去。”朱文言开口道。 宋月华看向李红霞，只见她点了点头，心想这也太乱来了。 只得劝上一句，“你去边州还带上几个孩子，实在是有些鲁莽。” 李红霞胡乱地擦完脸才无奈道，“我本也没这样打算，只想着自个一个人去，是死是活就听天由命了，那两个孩子是个死倔的，非去不可，怎么说都不听，去就去吧，一家人要死就死一块。” 他们一家子商量好的事，宋月华也不好再多言了。 离开猪市，宋月华又去了趟驿站。 小玉跟文武都不在青州，但指不定哪天就回来了，到时候让他们托封信回来，她再叫人过去接他们回来。 自从进城后，宋月华隔三差五就会寄信寄到青州去，就是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寄一封信回来。 宋月华想好了，等大院跟棋馆的事情安置好，她就去一趟青州。 胡大夫虽然没说，但也该把人送回去了。 接下来就是去了一趟季氏商铺。 季明跟张蛋蛋在店里看帐本，宋月华跟他们打了声招呼，问道，“生意怎么样，狗娃子又卖货去了？” “狗娃子带着汤圆去熟个脸，”季明把帐本合起来道，“等我跟狗娃子去了外地，这个店铺就交给汤圆跟蛋蛋，得趁着现在把人教会才成。” 汤圆是个机灵的，代替狗娃子不在话下。 宋月华还是有些羡慕季明的，手下几个人每个都机灵得很。 “唉……” 宋月华理了理思绪，跟季明说正事，“你什么时候去隔壁县城，帮我找找看有没有好的猪崽。” “没有。”季明直接了断。 宋月华，“……” “送上门的生意你都不做？”宋月华道。 季明指着架子上的货物道，“你看到我带回来的货物没，便宜轻小，因为这样，我才能带上最大量的货物，带着猪崽上路那多麻烦，这买卖我做不成。” “爱做不做，李婶子说去乡下帮我找一找，到时候先养着吧。”宋月华道。 季明拿过算盘扒拉了一下道，“现在养猪不怎么划算，高进低出，赚不到钱，不过你东山上种那么多菜多养点鸡，少养些猪还是可行的。” “你们什么时候去边州？”宋月华问道。 季明道，“快了，金员外家的两匹马老了，我准备找管事买下来。” “金员外回来了？”宋月华惊讶道，“那金少阳……” “断绝关系吧，”季明撑着头道，“金员外不可能为了个儿子，散尽家财的，断绝关系对大家都好。” 金少阳的罪名太大，谁敢把人放出来，这不明摆同少将军作对。 只是苦了任小溪。 从季氏商铺出来，宋月华又去到市集买豆腐，买了一板豆腐，宋月华也没着急回尤府，而是回到了棋馆。 “姑娘，要我送去尤府吗？”韦大接过后问道。 “不急，”宋月华道，“那父子两气氛正僵着，咱们先避一避。” 韦大把豆腐拿到后面放水里养着。 这个时候，棋馆坐了十来桌，宋月华也拿了幅棋子坐了下来，项辰这会儿没事干，便教起了宋月华下棋。 片刻后，项辰皱眉道，“东家，你是完全不会吗？” “完全不会。”宋月华无奈道。 项辰没敢说什么，只轻叹了一声。 宋月华，“……” 又过了一会，俞多才，罗过，余真人，陆城也过来要了一盘棋。 陆城看到宋月华在下棋，只觉得有些稀奇，于是过来问道，“宋东家，我还没同你下过棋，咱们要不要来一局？” 宋月华笑着把棋子收起来道，“陆公子，不如先下赢我小妹吧。” 陆城，“……” 一旁的罗过笑得直捂肚子，“陆兄，就你这手臭棋，还是算了吧。” 在宋月华起身正欲离开的时候，俞多才问道，“宋东家，还烦请多备四份晚饭。” 这一群公子哥，整日下棋喝酒，花销这么大，真的有在好好念书吗？ 宋月华应下后，又同几人打听道，“听说白鹭书院的孔夫子，棋艺相当了得，不知道孔夫子平日里都是在何处下的棋。” 陆城听到后，这才说道，“干旱三年，孔夫子回京城避难，就是学院的夫子，还有许多没有回来，今年孔夫子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原来如此，宋月华就道难怪，一直听百爷几人提起孔夫子的名头，怎么从未见过此人。 还以为是那夫子眼光太高，瞧不上她这小棋馆，原是还没回来。 “那你们的学业可有夫子授课？”宋月华顺嘴问道。 罗过轻咳一声道，“宋东家，这读书人的事，同你说你也不明白的，对了，麻烦同厨房说一声，做份红烧肉，我另外加钱。” “红烧肉？” 宋月华道，“今天晚上有豆腐，暂时不提供点菜。” 罗过叹着气道，“就不能通融通融吗？” “你想点菜吃，找家饭馆不就好了，要不，我帮你去点一份，叫店小二送过来？”宋月华问道。 罗过连连摇头，“不了不了，咱们花销有限，要是去几次饭馆，接下来的日子就要饿肚子了，棋馆这里饭食可口又实惠，顺便还能下棋，正正适合咱们这群穷学生。” 就这还穷学生，宋月华轻笑道，“红烧肉的事，我也作不得主，我去问问厨子，至于价格嘛，尽量帮你说道，你看可好？” “那就多谢宋东家了。”罗过拱手谢过。 宋月华又托着一板豆腐回到尤府，周小虎过来开的门，一见到她就笑嘻嘻地同她分享道，“今天中午的饭食韦大让我多做10份，我心一狠又多做了10份，今天总共卖了20份饭出去。” 宋月华笑道，“那你忙得过来吗？” “还行，”周小虎道，“现在买卖不大，事情也不多。” 宋月同他说了罗过点的红烧肉，周小虎道，“红烧肉不复杂，主要是慢慢用小火喂着会有些占灶。” “杂房有个小泥灶，你拿去用吧。”宋月华道，“以后再有客人点菜，你做不做？” 周小虎想了想道，“做肯定能做，只是太复杂的不成，红烧肉这些倒是可以，只要他们耐得了性子等，我就给他们做，价格方面自然比一般的饭馆要便宜。” 宋月华笑道，“到时候等你开饭馆，直接就有老客户了。” “这说起来，还得多亏宋东家。”周小虎装模作样地朝着宋月华拱了下手。 宋月华也笑了。 两人有说有笑地进了门，结果刚进大院，就看到张家父子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气氛冰冷。 宋月华，周小虎相视一眼，两人默契地没有开口，一同去到灶房。 “大丫，我要准备晚饭，你去劝劝二牛叔吧。”周小虎道。 宋月华猛地看向他，这小子长得老老实实，怎么能说出这种丧心病狂的话。 “不去，”宋月华道，“我帮你切豆腐。” 周小虎连忙制止，“不急不急，你帮我把这把葱挑一挑，别的不用你干。” 宋月华蹲在灶门口挑葱，时不时地抬起头看看张家父子。 这两父子，可真难搞。 第三百八十六章 帐房先生 张家父子吵得厉害，吓得灶房的两人头都不敢露。 晚饭一做好，宋月华跟周小虎借着送饭离开了尤府。 刚来到棋馆，宋月华肩上的担子还没放下，罗过就乐呵呵地跑来问道。 “宋东家，可有帮我做红烧肉？” “做了。” 宋月华把食盒拎到桌上，只揭开一道缝，肉香的热气就涌了出来，完全揭开后，一海碗满当当的酱香红烧肉就出现在众人的眼前，把碗端放在桌上的那一刻，酱色的烧肉晶莹微颤。 “太香了吧。” 陆城狠狠咽了口口水，伸着筷子就要夹，结果被罗过给护住了。 “客气点，这是我点的菜。” “你这么小气做什么，大不了，我也付一半钱。” 陆城再欲伸筷，罗过挥着手把他赶开了，“菜是我点的，你就是想分，第一筷子也得由我来。” “好好好。” 陆城眼巴巴地看着罗过一筷子过去，夹了一大把肉，往嘴里一塞，汁水爆开，吃了个满嘴流油。 等到罗过吃完第一筷子，旁边的俞多才，余真人，眼疾手快，都夹到了肉。 陆城手脚还是慢了些，只夹到了一小块肉。 “真香啊！” 肉香味被别的棋友闻到，顿时也引得口中生津。 有人过去问宋月华一碗红烧肉多少钱，宋月华看了周小虎一眼，就见他比了个手势。 宋月华道，“120文一碗。” “120文？”那人指着罗过那一桌的海碗问道，“也是那种海碗？” “对的。” “那给我也来一碗。”那人舔了舔嘴唇道。 宋月华无奈笑道，“客官，那是他们点的菜，只做了那么一份，您要是真想吃，明天我叫厨子给您再做一份，您看可好？” 穆爷几人闻言，也凑到柜台前面来问道，“按你这种说法，只要提前点好，就能吃上了？” 宋月华想了想道，“咱们这里毕竟是棋馆，多加一个菜两个菜倒是无妨，太多就不合适了，真有什么想吃的菜，提说同伙计说一声，问过厨子后，能做就做，太复杂的做不了，也请各位见谅。” 穆爷同百爷耳语了几句后，笑着道，“那我们提前说一声，明天中午，加个红烧肉。” 有人开了头，后面的人也过来预约，晚饭还没有吃，红烧肉就约了10份。 等到宋月华收下定金，记完帐后，感觉有人站在面前，抬头一看竟是左四爷。 “能做鱼吗？”左四爷有些不好意思。 宋月华问周小虎，“现在市集有鱼卖吗？” “这两天我倒是没见着，明天我去市场上找找看。”周小虎道。 “不必，”左四爷道，“明天早上我把鱼送来，你帮我做就可以了。” 周小虎笑着应道，“这个可以，您是想吃清炖的还是红烧的，有什么忌口没？” “没什么忌口，怎么弄好吃就怎么做。”左四爷笑道。 宋月华翻着记着红烧肉的册子无奈道，“这要的肉不少，买菜的银子够不够？” “够的，”周小虎道，“等下我得去张蛋蛋那里再买个泥灶，这十多份，至少得两个小灶。” 宋月华点了点头，打开了自己的饭盒，只见里面也是一碗满当当的红烧肉。 晚上棋馆关门，宋月华回到尤府，经过张如山那间房的时候，又听到了父子俩的说话声。 次日早上。 周小虎煮了一锅稀饭，宋月华正喝到第三碗，张如山打着哈欠过来，把昨天她说的契书放在桌上。 “一式两份，伙计一份你一份，再招别的伙计，就自己抄吧。” 张如山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但还是给自己舀了一碗清粥。 周小虎坐在桌子旁边，看着张如山一脸憔悴的样子很是担心，“如山，你昨天晚饭都没吃，我给你煎个饼子吧。” “不了不了。”张如山撑着脑袋端起碗，边吹边喝。 “你可真不容易，”宋月华叹了一声道，“对了，这两天再给我准备一份帐房的契书，我准备再找个帐房。” 张如山问道，“帐房你找的谁？” “不知道，谁来就用谁。”宋月会把粥喝完后，一抹嘴就走了。 棋馆刚开门没一会，左四爷就拎着2条大草鱼过来，“做一条就够了，另外一条送给你们了。” “这可沾了您的口福了。” 宋月华笑着接过，然后交给项小雨，让她送去尤府交给周小虎。 “这时候能弄着活着的草鱼，您可真厉害。”宋月华感叹道。 左四爷哈哈一笑道，“晚些我再过来。” 宋月华也有些馋了，她都好几年没吃过新鲜鱼了，家里有干鱼跟熏鱼，但哪里能跟鲜鱼相提并论。 快到中午的时候，来下棋的人越发多了。 周小虎要送的餐食多，这次直接弄了一台平板推车，上面满满当当全是食盒。 左四爷一个人就占一提，项小雨帮他端出来，鱼头粉丝汤，豆豉剁椒蒸鱼块，红烧鱼尾，总共三份菜，揭开盖的瞬间，香气四溢。 “别客气，这顿我请客。” 左四爷凑向穆老头，重声道，“老穆头，你可别客气，尽管吃，吃饱为止，可别吃完就忘了。” “啧啧。” 穆老头看向百老头，啧声道，“这心眼子，面汤都过不了筛。” “这么大的鱼，心眼小点又有什么关系嘛。”百爷哈哈笑道。 三个老头吃得乐呵，其余定了红烧肉的棋友也吃得直咂巴嘴。 “就这碗肉，拿到福满楼去，没有1两银子你能结得了帐？”有人同棋友炫耀道。 “那你天天吃呗。” “虽然价格不高，但要天天吃也是吃不起的。” 中午的时候，棋桌坐了25张，一半是冲着吃饭来的。 这情况，叫宋月华有些无奈。 等到大伙吃完后，项小雨帮着周小虎收拾食盒，宋月华问他要不要再找个帮忙的。 现在点菜的人多，不比之前只吃定食，菜式一多，自然也就更忙一些。 “不着急吧，”周小虎道，“等实在忙不过来了再说。” 宋月华点了点头，把自己吃完的饭盒子递出去。 “晚上你回来吃，”周小虎笑着道，“难得二牛叔也在，又得了条大鱼，晚上做顿丰盛的吃。” “行，那我可等着了。”宋月华笑道。 等到下午的时候，韦大才过来，同来的还有赵小福。 昨天宋月华给易夫子写的信，就是让他帮自己找个帐房。 项小雨也才认识几天，帐房是肯定要找的。 学堂里的学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能写会认，算术也学过，若是有合适的，肯定要比一般人用得放心。 甲班跟丁班的肯定不行，一个用不得，一个不能用。 丙班其次，乙班最佳。 易夫子得了信，算了算乙班的几个人，发现人虽多，选择却不多。 宗白，蓝彧，马龙，这三个要升甲班。 赵豆豆要拜师，朱文言跟朱平安已经不在学堂了，能选的只有竹青青跟赵小福。 竹青青要跟她阿爷学手艺，她也没打算去外头做活。 那就只剩下赵小福了。 易夫子都打算好了，如果赵小福这里不成，他再从丙班里面找，多教几遍，记个帐问题应该不大。 赵小福听闻后，想了不过片刻就同意了。 “要不，先同你外祖与父亲商量一下？”易夫子道。 赵小福笑道，“夫子放心，我能做得了自己的主，而且在宋姐姐的棋馆干活，他们肯定放心。” 反正赵铁匠也在县城，易夫子让韦大明天晚些再带她过去。 宋月华看到赵小福后，温声道，“你去铁匠铺了吗？我先跟你回去一趟吧。” “好的。” 把棋馆交给韦大跟项小雨后，宋月华推着赵小福的轮椅来到了铁匠铺子，二锅头还是一副没干劲的样子。 “买啥……” 二锅头看到赵小福后，才正经了起来，“小福，你怎么过来了。” 赵小福转过头同宋月华道，“宋姐姐，你在外面稍等，我去说说，很快就出来的。” “不急，慢慢来。”宋月华笑道。 二锅头问她是什么情况，宋月华只说想找赵小福到棋馆当帐房。 “这活挺适合小福的，”二锅头难得认真道，“赵叔肯定会同意的。” 宋月华嗯了一声道，“给我倒杯茶吧。” “我这又不是茶馆。”二锅头念叨着拎来茶壶，放到她面前，“自己倒。” 两人正好无事，二锅头又问起了棋馆的情况，在听到中午晚上，下棋的人全部捧着个大碗在那里吃饭的时候，二锅头笑得不行。 “要不，我看你还是改开饭馆吧。” 宋月华喝了口水道，“棋馆里的饭食，同饭馆里的饭食，客人对其要求是完全不一样的，我这棋馆开了还没一个月，急什么呢。” “你有把握就好。” 等了一会，赵铁匠推着赵小福出来，他身上还围着腰围布。 见到宋月华后，朝着她鞠了一躬，吓得宋月华连忙把人托起，“赵叔，这可使不得。” “宋姑娘，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赵铁匠表情真挚道，“我家两个丫头，都多亏了你。” 宋月华道，“小福要没这本事，我也不能收啊。” “没错，”二锅头在旁边应和道。 宋月华被他打断，顿了一下，又继续道，“小福跟我属于互惠互利的关系，受不得您这么大的礼。” “也对。”二锅头点着头道。 这样子一搞，不止让宋月华不想说话了，赵铁匠也不想开口了。 宋月华推着赵小福回去。 走在路上，宋月华边走边说，“棋馆要算的帐也很简单，下午我教教你，不出几天你就能上手了。” 赵小福抬起头道，“宋姐姐放心，我帮阿爹写过帐本，也算有经验。” 这一路上宋月华又把棋馆里，项家兄妹的情况同她说来。 到了棋馆后，门口的门槛有些高，宋月华抱着轮椅直接把她抱过去的。 正准备上来帮忙的项小雨，“……” “东家，你的劲可真大。”项小雨感叹道。 赵小福脸都红透了。 宋月华拍了拍轮椅道，“这是我们棋馆的帐房先生，赵小福。” 说完又向赵小福介绍道，“她是棋馆的预备掌柜，项小雨，除了记帐算帐的事，别的事情都可以找她。” 两人到了柜台后，宋月华把帐本拿给赵小福。 学了一个下午，赵小福差不多也会了，除了算帐，还有很多小帐，宋月华觉得还得再学两天。 晚饭是韦大拿过来的，把棋馆交给韦大后，宋月华推着赵小福来到尤府。 “你记一下路，小虎，如山，蛋蛋，他们都住在这里的。” 宋月华说着，敲了下门，门刚打开，把赵小福轻轻松松地拎了过去。 正准备帮手的张二牛，“……” 周小虎在尤府做了一大锅的酸菜鱼，里头搁了干辣椒，一口下去酸爽滑嫩。 赵小福是第一次吃周小虎做的饭，吃了一口后很是惊艳。 “以后你在棋馆干活，每天都能吃到小虎做的饭了。”张蛋蛋笑着打趣道。 赵小福笑道，“这也太幸福了。” 其实除了酸菜鱼，周小虎还做了好几道别的菜，宋月华胃口大开，喝了好几碗粥。 吃完饭，宋月华让张蛋蛋送些木料过来。 “要修门槛吗？”张蛋蛋顺嘴问道。 宋月华一脸欣慰地看向他，多么灵光的一个小脑袋啊，可惜不属于她。 晚上，等到下棋的人都走完，棋馆打烊。 宋月华也伸了个长长的懒腰，项辰跟项小雨收拾得差不多了，过来问道，“东家，要我们送小福回去吗？” “不必了，等下我送她回去。”宋月华道。 赵小福觉得自己有些麻烦，于是道，“宋姐姐，你也不能每天送我，倒不如叫我自己习惯习惯。” 这事确实有些麻烦，宋月华正想着安排个人的时候。 “阿爹！” 赵小福喊了一声，宋月华朝着门外看去，竟是赵铁匠。 “小福，阿爹来接你回家。”赵铁匠说话时有些局促。 赵小福嗯了一声。 父女二人走在街上，沉默了好一路。 “小福，以后阿爹早上送你过来，晚上接你回去，阿爹会好好保护你的。” 赵铁匠握着轮椅的手攥紧，语气干涩。 “小福，阿爹醒了。” 天元棋馆。 等到所有人走后，宋月华跟韦大蹲在门口处，连夜在门槛上修了一个坡。 次日一早，张如山起来喝粥又碰到了宋月华。 周小虎碰了张如山一下，悄声问道，“二牛叔真不打算回去了？” “要不，你帮我一把，”张如山一把握住周小虎的手道，“小虎，帮我把他给赶走吧，我快撑不住了。” “那你实话实说了呗，”宋月华道，“你怎么确定二牛叔不会理解。” 张如山重重地叹了一声道，“我再想想怎么说吧。” 接下来几天，宋月华都在棋馆教人，没有回去。 赵小福脑子聪明的，一教就会，几天下来，宋月华悬着的心才落下。 周小虎过来送饭的时候同几人说道，“到时候问问有没有喜欢吃红烧肉的，多做点红烧肉。” “可以，”宋月华问道，“张蛋蛋给你推销泥灶了吗？” 周小虎道，“高娃子跟朱平安在卖猪肉，我想给人捧个场。” “他们不是要去边州吗？”宋月华问道。 周小虎叹道，“去边州要银子啊，这不得趁现在客户铺面都在，能赚一个是一个。” 闻言，宋月华也没多说什么，只道，“行吧，到时候我多问问。” 县里待了好些天，现在项小雨跟赵小福处理各种问题都很熟练，棋馆交给她们也放心。 昨天李红霞送了百来只小鸡崽，韦大已经送回家了，宋月华也打算回去一趟。 中午饭后，宋月华又到市集买了一板豆腐，走了一圈，来到猪肉摊这里来。 高娃子在后面分切猪肉，朱平安在前面招呼客人。 “一斤五花。”宋月华开口道。 朱平安看到来人，笑道，“宋姐姐，你怎么出来买菜了。” “我这是买了带回去的。”宋月华解释道。 朱平安喊了一声，高娃子手脚利落地割下一条五花，过了称，用稻草栓好。 宋月华接过后，付了钱，又来了几个买肉的客人，看两人这么忙，宋月华拎着肉就回去了。 回到尤府后，张如山跟张二牛之间的气氛有些诡异。 宋月华来到灶房打水养豆腐，周小虎才同她说，“二牛叔从早上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一直都是这个表情。” “吃饭了吗？”宋月华问道。 周小虎哦了一声才道，“饭还是吃了的。” “那就好。” 第三百八十七章 徐吉 闹得再凶，只要还能吃下饭，就证明问题不大。 宋月华分出两块豆腐道，“晚饭你们做个炖豆腐吧。” “你晚上回去？”周小虎问道。 宋月华点了下头，周小虎道，“豆府是清炖还是搁肉？” “清炖吧。” 就在两人商量着炖豆腐怎么做的时候，院门被敲响了。 宋月华过去开门，打开门一看，外面站着一个瘦巴巴的小孩。 “张状师可是住在此处？”小孩抬头问道。 宋月华还没开口，后面的张如山拍了拍她的肩膀，伸出头道，“我就是，有事吗？” 小孩一看到他，嘴巴瘪了瘪，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我听狗牙子说了，你专门替人平冤，我阿娘被衙差打了，你帮我阿娘平冤。” 张如山打量了一下这小孩，问道，“你多大？” “6岁。” 张如山一时哑然。 宋月华把人请了进来，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也好打破一下张家父子的僵局。 这小孩名叫徐吉，干旱之前，一家三口做些小买卖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可这几年旱灾，买卖做不成，一家三口都成了流民。 他爹因为抢粮被打死，家里只剩下母子二人相依为命。 昨天徐吉的娘亲偷了小贩摊上的菜窝窝，平日里不怎么管事的衙差，不知道怎么就揪着这事不放，追到了他家。 窝窝早就被吃完了，家里也没有一个铜板，那些衙差当着他的面，抽了他娘十几个耳光。 一边打还一边骂，“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烂人，害得所有人的日子都不好过，简直就是害群之马！” 徐吉脸颊凹陷，双唇发白颤抖，“张状师，我阿娘不是害群之马，是我肚子饿了，她才去偷的，我阿娘……阿娘是好人……” 宋月华倒了杯水递给徐吉。 张二牛在一旁使劲地咳嗽，张如山叹道，“徐吉，你知道我这里是要收钱的吗？” “知道，”徐吉一本正经道，“我能先赊账吗？” 张如山，“……” 宋月华在一旁问道，“你是想怎么平冤？还是说只是想出气？是找那个衙差打回来，还是叫县太爷打那个人板子。” 徐吉明显听懵了，怯生生道，“我只是，只是……我娘不是坏人……” “若是如此，你也不必找什么状师，”宋月华道，“你相信你娘亲是好人，不就行了嘛。” “可是，大家都说那个衙差是好人，是青天大老爷……” 徐吉攥紧小小的拳头，眼泪直掉，“青天大老爷怎么会打我娘亲，怎么会说我娘亲是坏人，我娘亲不是……” 原来结症在这里。 张如山轻叹一声道，“走吧，我去瞧瞧是哪个衙差。” “如山！” 张二牛把人拉到一旁小声道，“你真要做?师，我就不管了，但你这是在图什么，他娘偷了东西，只是被打了巴掌而已，你要真替他出头得罪衙差吗？” “阿爹放心，我不会得罪任何人，”张如山道，“我只是想帮这小儿一把。” 张二牛道，“就你这心肠还当?师，打开门，外头哪个不是可怜人，你帮得过来吗？” “阿爹，无从依靠，无处申诉的感觉很不好受，我体会过，你也体会过的。” 张如山说完这句话，张二牛愣住了。 眼看张如山带着徐吉走了，张二牛剁了下脚也跟了上去。 宋月华也想着去见识见识这个衙差，往后见到了可得避着些。 刚走两步，宋月华跑回来跟周小虎道，“今天晚上我不回去，炖豆腐搁点肉。” “呃……” 周小虎还想问她，就见宋月华跑开了。 “你来做什么？”张如山看着跟上来的两人，老爹说不得，宋月华总能说。 宋月华道，“长长见识。” 张如山，“……” 几人在县城找了一圈，才在醉香坊看到一群衙差围坐在一块，有几个腿搭在凳子上，喝着酒还吹着牛。 “打你娘亲的是哪个？”张如山问道。 徐吉附在他耳边小声道，“一个人坐一桌的那个。” 张如山眯着眼看了一会，才在一群衙差后面看到一个年纪轻轻，一脸正色，端坐着正喝着茶水的年轻衙差。 “哦，我认得，”张如山哼笑一声道，“此人名叫吴正，刚当衙差不久，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 宋月华看了一眼，那个衙差与旁边喝酒说笑的同僚有些不合群，隔上老远，都能瞧见这人身上的傲气。 张如山一把搭在徐吉的肩膀上道，“我同你说，这个人是一个很蠢的人，他说的话代表不了什么，他做的事也代表不了什么，你知道吗？” “可是，大家都说他是青天大老爷。”徐吉还是不理解。 张如山无奈起身，走到一旁，盯着醉香坊看了片刻后，把宋月华叫过来，“你帮我一个忙。” 听完张如山的计划后，宋月华笑问道，“小孩子一时半会想不通，何必费这么大心思。” 张如山神色飞扬道，“我可是秀才，同你们这些小老百姓的觉悟自然不同。” “那我这小老百姓不干了。” 宋月华气得扭头就走，张如山连忙跑到前面拱手赔礼道，“姑奶奶，是小生狂妄了，除了你，我找不到别人了。” 宋月华重重啧了一声，“要不是看这小孩可怜，我才懒得理你。” “姑娘仗义。”张如山连忙道。 今天先让徐吉回家，明早早些过来，几人又回到尤府。 周小虎看到去而复返的几人，正要说话，就见张二牛气愤骂道。 “你若干些正事也就罢了，这算什么事？银子赚不着，还得罪当官的！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周小虎识相闭嘴。 “阿爹……” “别叫我！”张二牛气愤不已，“你还不如人家周小虎，人家有手艺，做饭食生意赚钱，比你强多了。” 周小虎别开脸转头回灶房。 眼看二牛叔这火气越发过头了，宋月华也赶紧进了灶房。 “你别放心上，二牛叔有些口不择言了。”宋月华安慰道。 周小虎轻摇了下头，“张如山有功名，我本就同他比不得。” “每个人的路不一样，”宋月华道，“他做饭同你比不得，就是整个县城，做饭的手艺能同你相比的也不多。” “我有这么厉害吗？”周小虎嘿嘿笑道。 宋月华看了一眼盖着的大锅问道，“炖豆腐搁肉了吗？” “搁了。” 晚饭是宋月华挑过去的，她顺便把自己的饭也带到棋馆吃。 整个下午的帐，都是赵小福记的，宋月华细细地翻看了一遍，帐目清晰明了，没有漏记错记的地方，而且字体整洁清秀，比她的字写得好多了。 “宋姐姐？”赵小福在一旁看着，也有些紧张。 宋月华合上帐本笑道，“不错，没有问题。” 赵小福害羞一笑。 “这是猪肉吗？”项小雨掀开食盖，就见碗里的豆腐上有大片的肉，吓得她以为自己看错了，盒上后，又重新揭开。 “东家……” 项小雨掰着手指头算道，“这个20文一份，不太合算吧。” “别担心，这是我给你们点的菜。”宋月华道，“肉跟豆腐是我买的。” 项小雨笑嘻嘻地把饭端出来道，“那多不好意思。” 刚说完，就往嘴里塞了一块肉。 看她这样，宋月华跟赵小福也都笑了。 “东家，我能分一块肉给我哥吃吗？”项小雨问道。 兄妹二人，项辰的饭食不归店里管，想吃可以自己定饭，但毕竟是店里的棋师，店里给他付一半，另一半自己承担，餐食与客人的定食一样。 有了好吃的，项小雨自然会想着自己哥哥。 “当然可以。” 赵小福接过餐盒问道，“宋姐姐，你不回去一趟吗？小宝还惦记着你去接她。” “哎呀，这事差点忘了。” 宋月华饭都来不及吃，赶紧同韦大打招呼，让他今天晚上回去，把小宝接过来。 上五天课，下两天棋，算算日子到时间了。 宋月华转而把这事同赵小福说道，“小宝这个事，你也帮我记一下，到了时候提醒一下，或者帮我安排一下，别让我失了信。” 赵小福点了点头，又拿出一封信递给韦大，“韦大叔，麻烦帮我交给铁娘。” 韦大接过信，宋月华同说他道，“今天你早些回去，明天等小宝过来，我也得后天才能回去，帮我去大院问问，小鸡崽怎么样，要是有死的，我再叫李婶帮忙补一些。” “姑娘何不多养一些。”韦大问道。 宋月华道，“先把这100只小鸡养好先，等鸡圈的鸡多了再添。” 三年没养过猪，也没喂过鸡，近来又一直在张罗外面地里头的事，先让人把活计捋顺了，没必要一口气堵满了。 “马六子今天过来了没？” 柜台上方传出声音，宋月华抬起头，刘三条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马六刚走，你不赶趟了。”项小雨应道。 刘三条呸了一声，“这个小瘪三，输了棋就跑路，欠老子10文钱，有本事就一直躲着。” “彩头可以有，别太大了，不然就只能送客了。”宋月华开口道。 刘三条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然后找人下棋去了。 等到人走开，项小雨低声道，“东家放心，我都帮你盯着，不会让他们玩太大的。” “宋姐姐，咱们自己要不弄些彩头？” 赵小福说完自己的想法，宋月华想了想摇头道，“不成，棋馆本身还是纯粹一点好。” 下棋的人里面少不得刘三条这种人，但要是连棋馆也掺和进去，那性质就变了。 有些钱，她不想赚。 宋月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算是看清楚自己了。 这辈子要想靠着做买卖赚大钱，怕是不可能了。 像现在这样，能够维持棋馆赚钱，她就觉得自己已经很厉害了。 好几天没有回家，也不知道大小宝会不会很想她。 宋家。 散学后，大宝在自家后院一边蹲马步一边听白书讲课。 没过一会，小宝就端来了一个盆，盆里点了炭，烧得火红的炭盆就搁在大宝的屁股底下。 “宋云裳，你怎么还来这招！” 大宝不敢乱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坐到火盆子上面，只能大声质问道。 “保持住别动，”小宝一脸冷静道，“等白书哥讲完三字经，我再挪开。” 大宝想哭了，他没想到小宝说的办法，竟然这么丧心病狂，他这待遇可比马虎哥差多了。 “这个会不会太危险了，咱们换个办法吧。”白书担心道。 小宝摇了摇头，认真道，“大宝的脑子不好使，只能用这种非常的办法。” “那还是跟宋姐姐商量商量吧。”白书有些想跑路。 小宝马上拉住他道，“大姐早知道了，白书哥，你快些讲吧。” 白书讲得一头汗水，大宝听得双腿打颤，汗流颊背，屁股火辣辣的，好不容易听完三字经，火盆终于被挪开，大宝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马虎过来给小宝送牛鞭，“小宝，这是你要的牛鞭。” “谢谢马虎哥。”小宝笑道。 马虎轻咳一声道，“抽的时候别太用力，争取能用下一代。” 小宝，“……” 谢瑜回来后，看到了后院的情况后，过去问小宝跟白书这是怎么回事。 听完后，她对上大宝可怜巴巴求救的眼神。 但一想到马虎就是这样升班的的，而且大宝这都在丁班混了多少年了，想了想还是假装没看到，只嘱咐白书，别真让大宝伤着了。 大宝快哭了。 “大宝，你还好吗？”白书问道。 大宝欲哭无泪，现在看到三字经屁股都会发烫的程度。 “白书哥，你回去吧，接下来我来教他。”小宝道。 等到白书走了后，小宝拿来一条长凳子，然后叫大宝趴在凳子上。 “这是做什么用的？”大宝颤抖着身子问道。 小宝道，“你马上就知道了。” “啊！” 小宝还在旁边问他刚刚白书教的三字经，一个没问对，小宝就抽他一鞭子。 “大姐啊！大姐啊！” 哀嚎的声音叫得整个村尾都听到，大宝现在就等着大姐回来救他。 第三百八十八章 吴正 次日。 周小虎一大早起来，做了一整笼的菜窝窝，宋月华连着吃了好几个。 还是张如山看不下去，连忙装进篮子里面，“大姐，你再吃下去，没就得戏唱了。” “放心，我心里有数的。”宋月华又喝了一碗米粥。 徐吉过来的时候，周小虎给他拿了两个菜窝窝。 “我没钱。” 徐吉不愿意接，周小虎笑道，“不用给钱，他们吃了都没给钱。” 宋月华，张如山，“……” “那我能带回去吗？”徐吉又问道。 周小虎看向两人，宋月华道，“吃了，晚点再给你拿两个，不吃，你就带着这两个回去也行。” 横竖一算，还是吃了划算。 “你还挺会哄小孩的。”张如山笑道。 宋月华道，“那当然，我家里可是有三个小孩。” 周小虎，“……” 等到张二牛过来，几人的笑声戛然而止。 吃完早饭，张如山让张二牛带着徐吉在市集处等着。 “你还使唤上我了！”张二牛低声骂道。 张如山无奈道，“让您在家里等着，您也不愿意，反正要跟着我，那不如帮忙看着孩子。” 张二牛气得无语了。 “念几本书，全用来气我了，老子上辈子欠了你的，这辈子才要受这活罪……” 虽然张二牛骂骂咧咧，但还是带着徐吉跟宋月华去了市集。 徐吉跟张二牛来到市集后，张如山让两人什么也不必做，只管在一众商贩的后面等着。 没一会，宋月华挎着个篮子，大声喊道，“菜窝窝，又香又大的菜窝窝，15文钱一个。” 这熟练的程度，看得张二牛都有些咋舌。 徐吉抬头道，“大叔，我们要过去吗？” “不过去，”张二牛道，“你别出声，就在这里看着。” 徐吉哦了一声，视线也落到了宋月华身上。 “菜窝窝，又大又香的菜窝窝，15文钱一个！” 宋月华扯着嗓子喊了许久，却是连一个菜窝窝也没有卖出去。 又叫卖了好一会。 张如山跟一个长相纨绔的男子经过，徐吉刚要说话，就被张二牛给捂住了嘴，“别出声！” 那纨绔走到宋月华面前，嘿嘿一笑道，“哟，小娘子长得不错……” 话说到一半，张如山用力戳了他一下，低声道，“按说好的来，不准按你的癖好来。” “好好好，”程飞轻咳一声，摆出一副正经的模样，“这窝头给我拿两个。” 宋月华嘴角抽了抽，但还是给程飞拿了两个菜窝头，这小子咬了一口，嚼了两下，点了点头道，“不错不错，这一篮子都给我。” 宋月华眼神用力地看向张如山。 张如山还没开口，程飞抢过宋月华的篮子，嘴里咬一个，手上拿一个，边吃边挥手道，“味道不错，小爷我就笑纳了。” 宋月华跑了两小步，喊道，“抢窝头啊！有人抢窝头！” 后面走上来一帮衙差，最后面的吴正上前来，问道，“怎么回事？” “前面那个戴金冠的老爷，他抢了我一篮子的窝头不给钱……”宋月华控诉道。 “官爷，您可得替我作主啊，咱们小百姓挣几个铜板不容易，那一篮子窝头，可是我的命呐！” “你等着。” 吴正说完就要往前去，旁边的衙差拉了他一把道，“急什么，再问问。” 那衙差问宋月华道，“那人可是头戴金冠，身着藏蓝色锦缎长袍，腰系白玉腰带？” “正是。”宋月华道。 那衙差同吴正道，“那是程家独子，程飞，这个程家可是出了个程御史的，就算退下来了，现在朝中还有人受过程御史恩惠，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是咱们能开罪的。” 说完，那衙差又同宋月华道，“小娘子，你就认栽吧。” “这让我怎么认，全家等着饿死吗？”宋月华反驳道。 衙差也不客气，厉声道，“少在这里说胡话，你要真快饿死，哪里有余粮做窝头出来卖，要再敢诓人，信不信我把你下大牢！” “别人抢了我的窝头，怎么还要把我下大牢？”宋月华这话问得真切。 吴正看了片刻，终于吭声，“不过一篮窝头的钱，想来程少爷也不是没有，我去替你讨来便是。” 旁边的同僚赶紧人给拦住了，“吴正，平日里你想装好人也就罢了，今儿你要敢叫程家人不痛快，把火引到兄弟们身上，明天就不用来上差了。” “何至于……”吴正滞声道。 宋月华赶紧道，“官爷，大家都说你是青天大老爷，你不能看着坏人作恶不管啊。” “说谁恶人呢，” 一旁的衙差恶狠狠道，“程爷吃你东西是给你脸了，还敢在这里搬弄是非，舌头不想要了吗？” 宋月华一把捂住嘴，一副被吓到的模样，旁边的衙差拉着吴正离开了这里。 等到几人走后，宋月华才到徐吉的面前问道。 “这种人是青天大老爷吗？” “真正的青天大老爷，不会自以为是，不会畏强欺弱，不会以正义之名泄私人愤恨，这种人，一般叫作小人或者懦夫。” 徐吉咬着唇半天才道，“姐姐，对不起，叫你们费了这么多事，还被抢了菜窝窝。” “没事，只是演戏，窝窝没有被抢……” 宋月华心想，应该没有被抢吧。 张如山这边，程飞坐在他的对面，大口地吃着窝头。 “有这么好吃吗？”张如山不理解。 “没吃过，挺新鲜的，”程飞吃得腮帮子鼓鼓的，“我帮了你，小艳儿那事，你得帮我搞定。” 张如山嗯了一声，看向旁边。 刚好就见到吴正与其同僚从旁边经过，两人半点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真叫人失望。 “哎，你还没跟我说，为啥叫我干这事呢。”程飞道。 张如山指着窝头道，“一篮窝头1两银子，付钱。” 程飞，“……” “不是你叫我帮忙的吗？”程飞愤而质问道，“吃你几个窝头还要算帐。” 张如山道，“我可没叫你吃这窝头，叫你帮个小忙，连吃带拿的，小艳儿那事怎么算？” “张秀才，你可真抠门。”程飞气呼呼地拍出1两银子。 张如山收起银子，笑道，“亲父子还得明算帐，咱们一码归一码。” 程飞，“……” 宋月华把徐吉送回家，从怀里掏出两个窝头给他。 徐吉看了一眼自家屋子，神情蓦然一紧，拉了下她的衣裳，“宋姐姐，咱们先避一下吧。” “嗯？” 都到家门口了，还要避什么。 两人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屋里出来一个男人，看到徐吉后笑道，“小东西，今天挺懂事的嘛。” 说完那个男人又看向宋月华，徐吉一把拦到宋月华的前面，可惜他的个头不高，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男人本想着调笑两句过过嘴瘾，结果就见面前的女子眼神不善，手中捏着两块石头，松开手，石头七零八落，碎成许多块。 “……” 男人一句话卡在嗓子眼，心中一惊哪里还敢调笑，退后两步赶紧离开，瞧着背影有点落荒而逃。 徐吉抬起头看了一眼宋月华，有些自责道，“宋姐姐，我不该让你过来的。” “没事。”宋月华温声道。 “小吉！” 里屋跑出来一个女人，头发有些凌乱，脸上红肿未消，她跑过来一把抱住徐吉柔声道，“你上哪里去了，我找了你好久，阿娘有钱了，等下带你去买吃的……” 徐吉轻嗯了声，指着宋月华道，“阿娘，这是宋姐姐，是她送我回来的。” “多谢宋姑娘，”丽娘说完后，表情有些古怪道，“宋姑娘没事还是别到这一处来了，这里不是好地方……” 宋月华笑着拍了拍徐吉的脑袋道，“那我先走了。” 天元棋馆。 张如山跟季明正坐在靠近窗户的位置下棋，宋月华还没进门就看到了两人。 “二牛叔回去了吗？”宋月华站在外面问道。 “还没，说明天再走。”张如山说着往棋盘上落了一颗白子。 季明正要走下一手，宋月华立马拦住，“别下在这里，他要是把这里堵上，你这一片就都死了。” “原来如此，受教受教。”季明落了另一个位置。 张如山往后一靠，看着两人，气笑了，“我怎么不记得围棋是三个人的游戏。” “堂堂秀才，格局自然要比我们这种平头百姓要大，何必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宋月华靠在窗边上，笑着道。 张如山轻叹一声，“你这心胸也太过狭隘了些。” 这两人的棋路能被宋月华看出来，由此可见，是真没什么水准。 宋月华问道，“你怎么请得动程家的少爷的。” 张如山喝了口茶，慢悠悠道，“程飞与人偷情，被其丈夫撞破，情急之下还伤了人，当时那汉子一气之下把人告了，程老爷怒其不争不愿出手，所以，程飞通过温师爷找到了我。” 对面两人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张如山又道，“虽然这事不道德，但我也帮着那男人争来了不少银子，就算没有我，你们真觉得县太爷能把人下大牢？” “你们在干嘛，怎么还扯上程飞？”季明好奇道。 张如山无奈，只得把今天发生的事情细细说来。 听完后，季明看向两人道，“我也想知道，你们忙活这么一场，图什么？就为了给一个刚认识的小娃证明，那个衙差不是什么好人？这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宋月华站起身，背过身去道，“我正好有空，让张秀才欠个人情也挺好的。” “那你呢？”季明问张如山，“你仅凭这点关系，是怎么让程飞，配合你抢窝头的？” 张如山轻咳一声，小声道，“程飞有个唱曲的相好，想收进府当个小妾，程老爷不同意，我答应帮他搞定这件事，” 季明把头伸过来，问道，“我还是想问你，图什么。” “这还看不出来，”宋月华也把头伸过来小声道，“干了缺德事，总得找补找补。” “有道理。” 张如山往后一靠，扇着扇子道，“别用做生意的眼光看待一切，这世间也并非是非黑即白，虽说无利不起早是人之本性，但若凡事利字当头，那我这些年的书都白念了。” 说到这里，张如山话锋一转，笑道，“你们不懂也正常，毕竟你们没念过书。” 宋月华二话不说，伸出手揪住张如山一条胳膊就把他往窗户外面拽。 这小子现在说话越来越可恨了。 季明眼急手快赶紧把棋盘跟茶壶都端开了。 “季兄，救我！”张如山半个身子都快被扯出去了，攀着窗沿求救道。 季明抱胸笑着道，“这点事都解决不了，书是不是都白念了啊？” 话音刚落，张如山就如同被吸走一般，整个人唰地一下被扯了出去。 “宋姑娘，是我胡言乱语冒犯了两位，还请大人不计小人过。”张如山长了教训，爬起连连作揖拱手。 宋月华重哼了一声，“再耍嘴皮子，下次我就把你扒光了，整个县城给你遛一圈。” “这个主意不错，”季明胳膊撑在窗台上，幸灾乐祸道，“要不咱们现在试试看？” 宋月华也冲他微微一笑道，“要不，先让你试试看。” 窗户砰地一声被关上了。 张如山一瘸一拐地又进了棋馆，项小雨都被惊得目瞪口呆了，她刚刚可是看着东家把人从窗户口拽出去的，心想，这三个人的关系可真好啊！ “他们……”项小雨不知道说什么好。 赵小福笑道，“他们几个都是一个村的，自小交好，玩闹而已，不打紧的。” “好吧。” 宋月华从前门进来，让项小雨给张如山两人送壶茶过去。 “小宝呢？”宋月华问道。 昨天让韦大把小宝送过来，结果自己一早就去卖窝头了，直到现在才回棋馆。 赵小福指了一下最角落里的两人，宋月华看去，就见小宝跟一个白嫩嫩的小胖子在下棋。 两人神情认真，看来还是不去打扰的好。 “这是谁家的小公子，这两天来的吗？”宋月华问道。 赵小福点了下头道，“昨天他过来下了一盘棋，就被家中小厮叫走了，今天一早又过来了，好像姓齐。” 姓齐，倒是没怎么听过这么一号人。 刚好百爷跟穆爷过来结帐，宋月华朝他们打听那个小胖孩。 穆爷回头看了一眼，“不认得。” “怎么就不认得了，”百爷拉了他一下道，“这不是四方街齐家的儿子嘛，今年才搬回来的。” 穆爷这才哦了一声道，“眼花了，没瞧仔细。” “这么白胖一只，你都瞧不清……”百爷叹了一声道，“你是真老了！” 宋月华怕两老头吵起来，随口道，“这齐家瞧着倒像个大户。” “大户？”穆爷看向宋月华，小声道，“可不止大户，听说他们还有皇亲的关系。” “皇亲贵胄？怎么就来咱们这小地方了。”宋月华问道。 “皇亲贵胄谈不上，”百爷笑道，“也就是亲家里头沾了点光，跟他们本家也没啥关系，听说最辉煌的时候，祖上做过皇商，四方街那里是齐家的老宅，好多年都没回来过，最近不知怎么搬了回来。” 等到两老头走了后，赵小福才小声道，“听说那个刘三条也同将军府攀得上亲。” 宋月华笑道，“这你又是从哪里打听来的。” “哪里用我打听，”赵小福笑道，“宋姐姐不在的时候，刘三条就喜欢来这里吹牛，你问问小雨就知道了。” “什么事？”项小雨刚加完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赵小福又说了遍，项小雨才无奈道，“刘三条是有点嘴碎，但听他说得有理有据，我瞧着也不像吹牛。” “就算是真，按他说的，那也是八百里外的亲戚关系了。”赵小福道。 这个刘三条。 宋月华又同项小雨跟赵小福道，“要是刘三条总来打扰你们，尽管把人赶开，不必客气。” 项小雨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道，“倒也没这么讨厌，小福，你说呢？” “他又不找我说话，我无所谓的。”赵小福笑着道。 “哎呀，你笑什么呀。”项小雨羞得不行。 赵小福朝着外头看了一眼道，“马六子那桌没茶了。” “我去加茶，你可不许笑啦。”项小雨哼哼两声道。 看着两人说闹，宋月华心想，两人差了几岁，能处成这样也挺不错的，项小雨活泼好动了些，小福又沉稳了一些，倒也算是合上了。 等到午时，周小虎送饭，小宝才从棋桌上过来，那边的小胖孩还坐在棋桌那里没动。 “大姐，你什么时候来的。”小宝笑嘻嘻道。 宋月华捏了捏她的脸，问了问家里的情况，别的都挺好的，就是说到大宝的时候小宝就喊饿了。 “行行行，先吃饭。”宋月华把饭盒拿过来。 看着还坐在原处一动不动的小胖子，宋月华问道，“你们那盘棋还没下完吗？” “还没，”小宝喝了一口米粥道，“大白馒头犟得很，非要下完棋才肯走。” “大白馒头？”宋月华指着小胖子问道，“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齐俊才，”小宝夹了一块菜叶子道，“大姐，这是从东山带过来的，你也尝尝看嘛。” 宋月华笑道，“你还想到这茬了。” 小宝嗯嗯点头，“昨天晚上，我去了大院，让柳雪姐姐帮忙砍的，阿姐太久没回来了，我怕你没新鲜菜吃。” “明天我陪你一起回去，想吃多少都够的。”宋月华笑道。 东山种的菜就是再养100头猪也是够吃的，可惜现在一头猪都没有养。 第三百八十九章 补偿 饭后，宋月华算了一下近半个月的茶水，桌位费，饭食的抽成，再加上指导棋。 每天的茶水，桌位费，饭食的抽成，再加上指导棋，一天平均入帐620文。 棋馆的开销并不大，最大的开销是工钱，现在目前，项小雨跟赵小福两人的工钱，加在一起，一个月合计1两银子。 离过年只有一个多月了，两人要是干得好，明年再涨涨。 除去一些零碎的开销，一个月利润差不多17两银子左右。 饭食这一块，原本宋月华只想着帮衬一下周小虎，没想到饭食竟变成棋馆的收入大头。 长久下去肯定会形成问题的，好在棋馆刚开，现在调整还来得及。 张如山跟季明还在下棋。 宋月华过来后，张如山吓得往旁边一缩，刚好给她让了个座。 顺势坐下后，宋月华同季明说道，“我想打听打听附近县城州府下围棋的氛围怎么样。” “我下一趟去的是边州，怎么帮你打听？”季明无奈道。 张如山在一旁轻咳一声道，“要不，我帮你去打听打听？” 宋月华看向张如山满眼的疑问。 张如山只道，“程飞。” “哦……” 这条路子确实可靠，一般平民百姓信息获取困难，但对于官家或商家来说，却是叫他们能立足的基础。 如今能通过张如山靠上程飞这么一条大腿。 宋月华立马笑盈盈地拎起茶壶给人倒茶，“两位的茶水钱我请客，不必客气，尽管敞开了喝。” 张如山，季明，“……” 当天晚上，一对客人僵持得比较晚，宋月华让小福跟小雨先回去。 又让韦大把小宝送到尤府后，自己熬在那里等着，直到街上无人，两个客人也有些熬不住了才到柜台处同宋月华提出留棋暂停。 宋月华应下后，把人送走，关门回家。 韦大这几天来回奔波，宋月华没让他过来，想着从店铺到尤府也不过一刻钟的路程。 刚走了没几步，宋月华就发现有人跟着。 随手拾起一块路边的砖头，听着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心中测算着距离的时候。 “姑娘。” 后面的人开口，宋月华觉得声音有些熟悉，走了几步才转过头来，竟是吴正。 “你在这里做什么？”宋月华问道。 吴正也察觉到自己的行为多少有些不对劲，只扔过来一个钱袋，宋月华接过来一惦量，大约是300枚铜钱。 “这是什么意思？”宋月华举着钱袋问道。 “补偿你的。”吴正冷声道。 宋月华笑道，“为什么补偿我，是为了晚上能睡得着觉吗？” “你要是不需要，就把钱还给我。” 吴正面色很不好看，他自从当上衙差，哪里受过这种阴阳怪气。 宋月华叹了一声道，“大人，这次是菜窝头，你尚且能补，若是别的，你还能补吗？” “别不识好歹。” 到手的钱自然没有退回去的道理，宋月华笑了一下，举着钱袋道，“多谢。” 走了一会，回过头的时候，吴正还站在原处，宋月华挥着手大声道，“做个好梦！” 吴正，“……” 第二天一早，宋月华把钱袋给周小虎，“窝头钱。” 周小虎放下碗看了一眼才道，“张如山给了我一两银子，怎么你这里也有。” “那个衙差给的。”宋月华道。 周小虎道，“看来也是个好人嘛。” “他倒希望自己是个好人，”宋月华掂了掂钱袋子道，“小虎，你把这袋钱送给徐吉吧，我就不去了。” 周小虎接过钱袋，直接应道，“好的。” 正好小宝也起来了，眯着眼睛吃了一个鸡蛋后，小宝问道，“大姐，我们明天早上再回去吧。” “不行。” 小宝还想争取一下，“那要是我……” “不行。”宋月华听都不听，直接拒绝。 回到棋馆后，昨天的齐家小子又来找小宝下棋，宋月华也没再过多注意了。 穆爷心心念念要升级，勉强凑了七局，结果只赢三局。 为了安慰穆爷，左四爷跟百爷凑钱点了一份红烧肉，至少叫人吃个乐呵。 赵小福记下红烧肉，项小雨把记下的定菜单子拿去尤府给周小虎。 项小雨刚离开，俞有才四人就过来了。 陆城过来说道，“宋东家，小福姑娘，中午四份定食，两份红烧肉。” 宋月华只好叫韦大再去说一声，今天店里有人还好，要是她跟韦大回去了，小福也走不开，难道只能让小雨来回地跑吗？ 要么增加人手，要么改一下预定的规定，等一下周小虎过来后，得同他商量商量。 陆城看到小宝在角落下棋，乐呵呵地上去打招呼，“云姑娘，咱们也下一盘？” “不行，小宝没空。”齐俊才抢道。 小宝啧声道，“都说了，别叫我小宝。” “我听掌柜的都叫你……” “那是我亲姐！” “我还听到好几个人也喊你……” “那是我乡亲！” 齐俊才哼声道，“为什么别人都能，偏我不能。” “棋还下不下？”小宝问道。 “下。” 陆城也问道，“云姑娘，咱们还下不下？” 小宝想了想道，“等这局结束吧。” “多加一桌不成吗？”陆城好奇地看了眼棋局。 小宝摇头道，“不成啊，他比你们都要厉害。” 书院四子，“……” 听了这话，齐俊才一扫刚刚的不满，面上得意。 旁边的四人只得自己开两桌，自娱自乐。 “真人，咱们也下个彩头如何？”陆城开口道。 “什么彩头？” 陆城抵着扇子，摇头晃脑道，“我觉得百花饼就甚好。” “百花饼啊，”罗过也跟着起哄，“不错，一局一包百花饼，多才，你可同意？” “同意。”俞多才无奈地笑了笑。 陆城还在那里继续道，“听说百花饼出了新口味，正好咱们也尝鲜了。” 小宝，“……” 周小虎送午饭过来的时候，宋月华同他说了点菜的事。 找个人费钱费事，肯定是预约的方式比较靠谱，准备的时候充裕，定量买菜，能避免很多浪费。 “那我找个人守在棋馆这里吧。”周小虎道。 宋月华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周小虎拍了下手，说道，“我觉得徐吉就挺好的，到时候给他寻件干净衣裳，守在棋馆里头，你要有什么事，也能差使一下他，工钱我来给，你不必管。” “小虎啊……” 宋月华欲言又止。 第三百九十章 日子又回来了 棋馆这边有小福跟小雨在，暂时算是稳定了下来，宋月华琢磨着去趟青州。 不管谢文武跟小玉跑了多远，最后还是要回青州的。 宋月华都想好了。 叫上段夫子跟韦大，她再带上弓箭，一路上保管平平安安的。 下午的时候，宋月华跟韦大就带着小宝回家了。 回到家后，天色还算早，就见段一刀站在门口跟谢瑜说话。 “屁股那么点伤，都躺了一天了，还没好吗？”段一刀问道。 谢瑜为难道，“昨天喜婆婆给他敷了好厚一层药，今天才稍微好一些，等好了我就送他过去。” “姑娘，你回来啦。”段一刀笑着打招呼。 谢瑜表情有些心虚，小声道，“宋，宋姐姐……” 宋月华心中纳闷，进到屋后，发现大宝趴在灶上，看到她后，面上的委屈溢于言表。 “大姐……” 大宝一声大姐喊得哀怨不已。 “大宝，你这是怎么啦。”宋月华一不小心碰到他的屁股。 立马，灶房传出杀猪一样的叫声。 宋月华拉开大宝的裤子，两瓣屁股尖尖红得有些脱皮，大宝抽着鼻子，“还有背上。” 又把背上的衣服撩开，背上被抽得好几道红印。 “怎么回事？”宋月华问道。 小宝一直躲在门外不敢进来，听到宋月华实在是生气了，才不得不进屋，别着脸不敢跟她对视。 谢瑜也有些心虚，磕磕巴巴地把大宝这几天蹲马步烤火盆挨牛鞭的事情说完。 宋月华冷声道，“下次我让你们俩试试看怎么样？” 谢瑜，小宝吓愣住了。 “你们也知道这样子不好，为什么就不替大宝想一想呢？” 宋月华反问道，“还有小宝，这就是你拖着不想让我回来的原因？” 小宝咬着下唇不敢说话。 谢瑜红着脸，勉强解释道，“我看上次张蛋蛋抽马虎挺有效果的。” “那张蛋蛋也没这么不知轻重啊！” 宋月华道，“办法可以用，但得有些轻重，大宝这屁股都成这样子了，今天上药了没？” “上药了，”小宝小声道，“喜婆婆过来上的药。” 宋月华是真的有些生气。 小宝一把拉住宋月华的手，哭啼啼道，“大姐，我再也不这样干了，你别生气。” 谢瑜羞愧得不行，若说小宝不懂事，自己本该拦着她的，不然也不至于闹这一出，也不知道当时自己脑子是不是被浆糊给糊住了。 宋姐姐把大小宝交给她，结果自己闹出了这么个事。 “宋姐姐……” 各种情绪一上头，谢瑜也红了眼眶。 大宝在一旁拉了拉宋月华的手道，“大姐，我早就没事了，我就是故意叫唤，好叫你心疼我。” 宋月华把大宝的衣服合上，亲了亲他的额头道，“让她们好好反省反省也是应该的，等你好了后，大姐给你煮肉吃。” “那我要吃红烧肉。”大宝眼角的泪水还没干，就笑着道。 宋月华给他擦了擦脸，才同小宝跟小瑜道。 “是我没想周全，把大宝升班的事挂在了小宝那里，才叫你这么心急，小宝不想念书也可以，至少在甲班学过两年后，易夫子认可了，我才能同意你退学。” “还有小瑜，因才施教说来容易，真正实施起来是需要费心费力的，你好好想想，该怎么做。” 两人都乖乖听话，一个接一个地应下。 等两人回去后，大宝嘻嘻笑了，宋月华捏了捏他的脸蛋问道，“怎么，屁股不痛了吗？” “不是，我就是觉得大姐好威风，”大宝道，“大姐回来前，小宝可威风了，大姐回来后小宝像只老鼠崽子。” 宋月华蹲在床边，跟大宝面对面，“大宝也想威风凛凛吗？” “想啊！”大宝一激动动了一下屁股，痛得他龇牙咧嘴的。 宋月华见他屁股痛，只能说些别的，转移一下注意力。 于是找了把小板凳坐在床边说起了故事，开始从空城计说起，然后又同他讲起草船借计，从三十六计讲到三国演义。 直到大宝实在扛不住，睡了过去，宋月华也站起身打了个哈欠，来到隔壁躺下睡觉。 次日，宋月华匆匆来到大院，在鸡场看到黄毛绒绒，唧唧喳喳的小鸡崽，才算放心。 “有死的吗？” 宋月华一句话就把柳雪给问沉默了。 “师傅，以后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都全乎着呢。”柳雪认真道。 宋月华听进去了，反省道，“你说得对，这种事情，是该信的。” 在鸡场说了几句吉祥话后，宋月华又急忙回去陪着大宝。 这几天学是上不成了，只能站着或是躺着。 宋月华去青州的打算暂时搁置，整日坐在床边同大宝讲故事。 大宝听得津津有味，要不是夏娘子过来送饭，只怕两人都快说得忘了时间。 第五天，大宝的屁股也不痛了，宋月华的故事也快讲完了。 “大宝，我同你说的那些，不是过一些最微不足道的兵法，与计谋，等你读了很多的书，悟了许多的道理，你的脑子里也会想出比这还要厉害的计谋。” 大宝有些羞涩道，“阿姐，我也能成吗？” “你当然可以，”宋月华道，“我见过的所有人里头，别说小孩，就是大人，也没有你这般的武学天赋，你师傅一直怕你自满所以不敢当面同你说，你可千万别妄自菲薄，段夫子说过，你的天赋不在他之下，若是能心中有所谋略，那亦是能号令千军万马之姿。” “当真吗？”大宝双眼发亮。 宋月华一脸真诚道，“当然是真的，不过这话你保证不同别人说，免得他人心中不平衡。” “啊……” 大宝沉思片刻后，正色道，“大姐放心，这番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门外过来送饭的段一刀默默地退了回去。 姑娘也太能吹了吧，大宝学武是有些根骨，但要说与自己相比，就是与季明也不好相比，而且什么号令千军万马，她也太敢说了…… 看着神情越发深沉的大宝，宋月华心想，应该是信了。 宋月华不期盼大宝变成个大将军，干一番大事业，只希望他能多一些自驱力。 接下来几天，大宝越发少言寡语，就连来找他搭话的小宝，态度也是极冷淡。 “大姐，大宝是不是讨厌我了。”小宝只觉得悔不当初。 这几天大宝的德性，宋月华也看在了眼里，她觉得这小子是有些过了。 “大宝没有讨厌你，他只是……”宋月华顿了顿才道，“有点想多了。” “嗯？” 当天晚上，宋月华找到了大宝。 “大宝……” 话还没有说出口，大宝就开口道，“大姐，你还是叫我宋轻舟吧。” 宋月华，“……” “宋轻舟！” 宋月华喝道，大宝吓得往后一退，然后别扭地站直身体，不自然地扭过脸。 “大宝，学业上可有什么不解之处？”宋月华问道。 大宝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有一点。” “书中可有教你和睦兄弟？尊师重道？” 宋月华蹲下身，把大宝拉到身前，笑道，“不管以后的大宝会是一个多么厉害的人，我希望现在是大宝是一个好人，能尊敬师长，善待友邻，爱护姐妹。” 大宝不自然地点了点头。 宋月华把大宝抱过来搂了起来，大宝不好意思地扭了扭，“大姐，我长大了。” “你们很快就会长得比大姐还要高，还要大，在你们长大之前，就当大姐怀里的大宝宝，好不好呀。” 宋月华一副哄孩子的口吻。 小宝也从房里跑了出来，宋月华左手抱着小宝，右手抱着大宝，抱着两人在院里转圈玩闹。 乐得两小只哈哈直笑。 谢瑜听到声响也出来，笑盈盈地看着。 “小瑜，你也来。”宋月华伸出手道。 谢瑜红着脸赶紧摇头道，“我就不了……” 宋月华打横抱起谢瑜在院里转圈，小瑜先是惊呼一声，然后也哈哈笑了起来。 三人的笑声传到隔壁学堂，甘寿的背书声停了下来，易夫子听到后笑道，“继续。” 夏娘子笑道，“感觉以前的日子又回来了。” “是啊，都回来了。” 第三百九十一章 小玉来信 接下来的日子，大小宝都老实了下来，每日乖乖去学堂上课，散学后，两人去到东山大院跟着段一刀学武。 大宝跟赵铁娘，马虎二人练招式，小宝跟小翠每日跑跑步，练练拳法强身健体。 宋月华又琢磨着准备去青州时，收到了小玉的来信。 信是从鹤云县寄回来的，小玉说自己每到一处地方就往家中寄信，也不知道阿姐收到了没。 现在她与燕雨久刚到了鹤云县，准备过几日便返程回去青州，到时候先回一趟绣坊，再随着燕雨久一同回来。 收到这封信宋月华才打消了去青州的主意。 既然小玉自己都安排好了，身边又有王大跟王小，她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好些天没去看周爷爷，宋月华吃过早食后就出门。 在路上正好遇到赵豆豆胳膊下夹着医书往周家去。 “赵豆豆！” 宋月华把人喊住，问他在做什么。 赵豆豆挥了挥手上的医书道，“胡大夫说了，只要我能把这本书全背下，就同意收我为徒。” 啊！对了，还有个胡大夫。 “能背下吗？”宋月华问道。 “能。” “这么厉害，”宋月华接过医书翻了翻道，“这么多能全背下也挺厉害的。” 随即又感觉不对劲，问道，“胡大夫才来了多久，你怎么就能背下这么厚一本书了？” 赵豆豆接过医书道，“这些书是十天前给的。” “十天！”宋月华惊住了，赵豆豆要有是这能耐，去甲班不是绰绰有余嘛。 到了周家后，胡大夫刚好给周爷爷施完针，两人有说有笑的。 接过赵豆豆递过来的医书，胡大夫也不翻看，拔着针就开始提问，从药性问到经络穴位，从方子问到草药。 两人之间一问一答，宋月华在旁边把医书翻得飞起都找不到答案。 这小子当真深藏不露啊！ 半个时辰后，胡大夫站起身，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叫你爹娘准备准备，择日行拜师礼。” “多谢师傅！”赵豆豆高兴地磕了个头。 宋月华问了胡大夫关于周爷爷的病情。 胡大夫道，“按我开的方子温养着，少思少虑，便可。” 意思就是说，以后断不得药。 “这么严重吗？”宋月华喉咙如同被塞了一样。 胡大夫皱眉道，“年轻大了操心多了，大都会有些病痛，就是王公贵族也只能养着，哪有什么严不严重的。” 宋月华张了张嘴，是这样吗？ “那胡大夫的归期作何打算？”宋月华问道。 “先收了我这徒弟，我再留些时日。” 胡大夫说着转向赵豆豆道，“让你父母尽快准备，我也不能总待在这边。” 宋月华叫上赵豆豆一同离开，出来之后问道，“你有这本事，怎么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只要你稍微尽些心，明年升到甲班想来也是没有问题的。” “我入学堂只想识得字，辩得理，明了智，这不是夫子开学同我们说的话嘛，”赵豆豆道，“看病救人也不见得低人一等啊。” 宋月华道，“我也不是这意思。” 学堂办了这么些年，升到甲班的学生还不足一掌之数。 最有希望的张如山如今当了?师，明年连个参加县试的人都没有，宋月华自然心急。 既然赵豆豆志不在此，宋月华自然不会强求，只道，“胡大夫在青州开了医馆，到时候你若是跟了过去，可去寻谢文武，他也在青州，异地他乡的有个同窗总归是好的。” 赵豆豆笑道，“宋姐姐，多谢。” 回到家，宋月华琢磨起了棋馆的生意。 过完今年，棋馆的生意也算站稳了脚步了，但目前只有项辰一个棋师，底子过于薄弱还是有些撑不住的。 当天晚上，宋月华刚把大小宝弄上床，自己准备收拾收拾也睡觉的时候，季明找到了过来。 “这么晚才回来，找我有什么事？”宋月华提着油灯开门，让人进来。 季明也没进去，站在门口说道，“再过几天我去边州，可有什么要带的吗？” 边州这一块，宋月华也不熟，没什么想让他带的，只道，“遇到好的棋谱帮我带几本回来。” “可以，”季明点了点头道，“我这一去估计得大半年，过年只怕也回不来，如果商铺那里有什么事，你帮我照看照看。” 宋月华点头道，“有什么事情，尽管叫他们来寻我。” 季明想了想，抬起眼看着她道，“别把张蛋蛋给我撬走了。” 宋月华无语了。 “哈哈哈，”季明大笑了两声，而后道，“说笑而已，你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 宋月华，“……” 次日一早，宋月华带着小宝来到棋馆，徐吉换了身新衣裳扫着店门口的街道。 见到宋月华笑着上来打招呼，“宋姐姐。” “做得可还习惯？”宋月华问道。 徐吉用力地点头道，“托宋姐姐跟周大哥的福，饿不着肚子了，每月还有工钱领。” “那便好。” 宋月华进到里面，项辰，项小雨在忙着烧水煮茶，赵小福在柜台后面擦拭收拾。 “宋姐姐，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赵小福笑问道。 宋月华拿出赵铁娘回的信道，“今天出发得早了些。” 接过信，赵小福拆开看了起来，宋月华则翻了翻这几日店里的帐目。 小宝刚过来，齐俊才也来了，他笑着道，“我可是算好了日子来的。” “我不在，你也可以来棋馆找人下棋呀。”小宝道。 齐俊才嗯嗯道，“平日里也有来的，只是你的棋路最对我的胃口，同你下最有意思。” 这会儿来的人不多，小宝同他摆了棋，正欲抓子的时候，小宝道，“还是同上次一样，谁输了谁付棋盘茶水钱。” “好哇，”齐俊才说着，又道，“要不，咱们也定个彩头吧。” 小宝把棋子又放了回去，问道，“你想要什么彩头。” 齐俊才往后一靠，想了片刻后才道，“我近来得了一副暖玉棋，握在手中能生温，落子成音，很是稀奇，你若是赢了，我就请你去家中见识见识这暖玉棋，我若是赢了，你这两日只许同我一人下棋。” “你这人可真有意思，”小宝道，“赢了输了都归你说了算，我可没说想不想见识你那玉棋。” 齐俊才一下子懵了，“那棋子我都舍不得用，你怎么会不想见呢。” 见小宝没说话，齐俊才才道，“那你赢了，想要什么。” 其实小宝确实有些想见识见识这个入手生温，落子成音的棋子，只是她不想让齐俊才自作主张就定下了。 “这次且按你说的来，下次按我说的来。”小宝道。 齐俊才应下了。 这边，宋月华正翻看着帐本，就见周小虎跑了过来，急吼吼道，“出事了，朱文言两兄弟跟张蛋蛋还有汤圆打起来了。” “怎么回事？”宋月华立马站起身问道。 周小虎带着宋月华往北城门去，一边走他一边解释道。 “季明跟二锅头带着李婶去了边州，三人出发的时候把朱文言跟朱平安给绑了，张蛋蛋跟汤圆刚刚才给他们解了绑，然后……” 昨天晚上才同她打了招呼，今早就走了？ “不是说过两天吗？怎么今天就走了……” 宋月华不解道，“上次在猪市的时候，李婶子还跟我说要带朱文言跟朱平安一起去边州，这是改主意了？” 周小虎道，“前天季明在尤府吃饭，听他的意思，李婶可能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带文言平安俩兄弟。” “她在教高娃子的同时，也在教朱文言跟朱平安，李婶打算让兄弟二人支起朱家，就算她在路上遭遇什么不测，也不至于叫朱家断了后。” 说到这里，宋月华立马反应过来。 “所以，朱家的房子也没有卖，这段时间，李婶跟季明一直在做戏给两兄弟看。” 等到宋月华赶到时，四人还在掐架。 张蛋蛋跟汤圆从小当乞丐干架是家常便饭，真要打起来，朱家兄弟肯定不是对手， 只是这次面对失控的两兄弟，张蛋蛋跟汤圆明显也是留了手的，所以四人才僵持不下。 宋月华看到高娃子坐在旁边一脸淡定的模样，问道，“你就这样看着？” “他俩连我也骗，确实该打。”高娃子淡淡道。 宋月华，“……” “高娃子，这你怎么好怪到我头上，”张蛋蛋扯着嗓子道，“这都是大哥的主意，你找大哥去。” 高娃子道，“大哥走了，我只能找你。” “怎么就要找我们。”汤圆也不服气。 高娃子又道，“放心，不差你。” 汤圆，“……” 宋月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手拎一个人，把人给分开道，“打了这么久，也够了。” 朱平安脸上泪水巴巴的，他猛地站起身道，“我要去找阿娘。” “站住。” 宋月华一只手就把朱平安举过头顶，抬头看着他道，“你是准备去送死吗？” “我要寻我阿娘……”朱平安的表情倔强不已。 宋月华把人扔在路边，“你本事不行，寻不得人，要么磨炼本事，要么等自己长大了再去，不然，你一个小儿，是觉得人贩子都改吃素了不成？” 朱文言过来扶起朱平安，抬头看着宋月华道，“宋姑娘，我同堂弟一时恼晕了头才动起手来，虽然我们本事不大，但只要好好谋划，也不是出不得门。” “李婶不愿带你们，是有她的道理，你们怎么就这么犟！”张蛋蛋捂着脸上的牙印子气骂道。 朱文言一听到他的话就气得不行，要不是张蛋蛋跟汤圆现在才过来给他们解绑，何至于赶不上。 眼看双方又要掐起来，宋月华把四人带了到了朱家。 这还是宋月华第一次来到朱家。 原本一个小院被分成了两半，倒是与她在青州花林巷的那套房子有些像。 不过这里一眼便望得到头，两间住房，一间灶房。 张蛋蛋跟汤圆正要进来，朱平安就挡在了门口。 “放他们进来，”宋月华道，“听听他们怎么说。” 朱平安还是不愿离走开，朱文言上去劝说了几句，才让两人进来的。 宋月华从附近买来些酒给几人涂了些，暂时处理好后，又道，“等下回去就弄些药膏涂上，要是严重了可是会死人的。” 看着这几个小子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宋月华数出50个铜板，叫周小虎去买瓶药膏回来。 “我们家有钱。”朱平安说话硬梆梆的，说完跑到房里，拿出一串铜板递给了宋月华。 宋月华把铜板收下后，问张蛋蛋道，“说说看，到底是怎么个事？” 当初通过候五知道李红霞要卖房屋时，季明当天晚上就找朱家，同她商量，只要她把手艺跟本事都教给高娃子，季明可以带着她去边州寻人。 李红霞原本是打算把房屋卖了之后，把朱平安跟朱文言两兄弟送去学堂，然后自己一个人去寻夫的。 季明听说后，不想给学堂招两大麻烦，于是出主意，留下房屋。 朱平安念书也就这样，再读下去也读不出名堂。 朱文言过了年就15岁，到了要成家立业的年纪了，还往学堂里塞也没啥意思。 不如叫人守着房子，学些本事，把猪肉摊子守着，把朱家的人脉关系都拢到手里，也别白费了。 李红霞觉得有道理，至少两人能养活得了自己。 接下来的事情，正如几人计划中的一样。 出发之前，季明跟李红霞把三人给绑了，等时辰一到，张蛋蛋跟汤圆就去解绑，接下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宋月华看向朱家兄弟道，“这事跟他俩也没关系啊，你们这不是迁怒吗？” “他们拦我。”朱平安道。 张蛋蛋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就你这小板丁能干啥，抱着两块破布就往城外走，是想找死吗？要不是李婶同我千叮咛万嘱咐，老子管你去死！” “李婶还找了你？”宋月华道。 张蛋蛋闷闷地嗯了一声道，“他俩这块臭石头，李婶怎么会不清楚，所以才叫我盯住他们。” 宋月华看向两人道，“你们好好守着朱家的房子，活计，等你们爹娘回来不好吗？” 看着两人垂头丧气的模样，宋月华蹙眉道，“你们不会觉得你们的爹娘都不会回来吧。” “胡说！” 朱平安吼道，“我爹还活着，阿娘也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季明的功夫好，狗娃子也不差，”宋月华道，“有他们在，你娘一定无事，反倒是你们，不要丢了房子，失了活计，还没了性命，那你爹娘要是回到家里，你叫他们怎么活得下去。” 看两人又不吭声，宋月华劝道，“莫要被冲动冲昏了头脑，好好听娘亲的话，” 等到周小虎买了药膏回来，宋月华又看着几人上了药才走的。 临走时，宋月华跟朱文言说道，“我原本还准备从李婶这里买些猪崽的，现在她走了，你们三个替我寻吧，你知道在哪里能找得着我的。” 朱文言欲言又止，宋月华继续道，“你们已经开摊卖猪肉了，就继续干下去，总之，先把家当支撑起来，还有朱文言，你的年纪大些，得顾着些堂弟，替他存些银子，过两年说一门亲，别冲动行事，叫他丢了性命？” “宋姑娘，不必再说了，我懂你的意思。”朱文言拱手重重地行了个礼。 这边，张蛋蛋把高娃子拉到一边，小声同他说，“你替我看住了他们，我答应过李婶的，一定不让他们犯傻。” 高娃子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欸……” 张蛋蛋连忙追了过去，跟在后面好话说尽，才换得高娃子嗯了一声。 “高二哥也太较真了。”汤圆同张蛋蛋说道。 宋月华正好与两人同道，听了这话，开口道，“高娃子这脾气也不是没由来，你们三人本是一块的，现在你们干啥都不同他说，他跟你们越走越远，心中肯定有不自在的。” 张蛋蛋听到后，也点了点头道，“往后咱们还是得多顾着点高娃子，别叫他多想了。” “改天同他说开了呗。”汤圆抱着后脑勺，走得摇摇晃晃的，“高二哥话不多，咱们没事同他掏掏心窝子，肯定不会有什么隔阂的。” “有道理。” 宋月华笑着道，“昨天晚上你们大哥来找我，生怕我把你们给撬了。” “昨天大哥也给我下马威了，”张蛋蛋抱着后脑勺道，“他说，等他回来后，要是瞧见我被人给撬了，他就打断我两条狗腿。” 宋月华，“……” 昨天晚上还说什么相信她的为人，尽会胡扯。 看两人慢悠悠的样子，宋月华问道，“今天商铺不开门吗？” “啊，该开店了。” 张蛋蛋跟汤圆说完就跑了。 宋月华，“……” 第三百九十二章 牛乳桂花糕 宋月华回到棋馆门口，徐吉刚好跑出门。 问项小雨，说是刚刚有客人定了道梅菜烧肉，徐吉急着回去报菜。 点菜这事原本还算简单的，现在倒是搞得复杂了些。 宋月华心想，到时候跟周小虎商量一下，要是做不及，就不做了，要是准备不够，没把菜做好，坏了名声可就划不来了。 正在这时，小宝过来跟宋月华说了她跟齐俊才下棋定下的彩头一事。 “大姐，我去他家看暖玉棋，可能要晚些回来。”小宝道。 宋月华心想，齐家就在四方街，远倒是不远，但只让小宝一个人去肯定不成。 “可以去，带个人吧。” 宋月华说着，喊来韦大，让他陪着小宝去齐家。 韦大做事稳重，让他同去，宋月华也放心。 看着几人离开后，宋月华把帐本拿过来翻了翻，同赵小福，还有项小雨说道。 “有些菜过了时间就不要让客人点，咱们这里不是正统的饭馆，厨子只有一个人，虽然有徐吉帮忙，但还是要把握好分寸。” 两人点头记下。 齐家。 齐俊才乐呵呵地把小宝带到凉亭，让小厮把玉棋拿过来。 “这里风这么大，玉棋还能暖起来吗？”小宝问道。 齐俊才笑道，“等棋拿过来你便知道了。” 小宝瞧着凉亭外的花园假山，感叹道，“你家境还挺富裕的。” “祖上赚了些钱，子辈受此蒙荫，才不至于叫人看了笑话。”齐俊才谦虚道。 小宝点了下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过了一会，叫阿旺的小厮才把棋子棋盘端了过来。 不愧是暖玉制的棋子，一粒粒棋子握在手中生暖，质地温润无暇，如脂似膏，即便是不懂玉的人，也能感受出来，这是极好的品质。 “咱们来下一盘吧。”齐俊才拿过棋子道。 小宝有些犹豫，“这棋子非凡品，要是磕碰坏了，我可赔不起，咱们还是用普通的棋子下吧。” 旁边的小厮阿旺也道，“二爷，这棋子要是用坏了，咱们不好同娘娘交差啊！” “给了棋子不让下，这是什么道理。”齐俊才瞪了阿旺一眼道。 阿旺只能躬着身子在一旁赔笑。 小宝开口道，“今天我也算开了眼，长了见识，这一趟不算白来，用这么好棋子只能叫了我分了心，用一般的棋子足矣，快些开始吧，等下我还要回去吃午饭。” “你别回去了，”齐俊才愧疚道，“咱们府上的厨子是从京中带回来的，手艺极好，我叫他做几道好菜，当作我的赔礼了。” 小宝正要拒绝的时候，从外面进来的下人端了几份精美的糕点进来。 一块块做成梅花，桃花形状的糕点，瞧着美观，气味也很清香。 小宝尝了一块，然后巴巴地看向韦大。 意图很明显，韦大同一旁的阿旺说话，叫他打发个人去棋馆报个信。 暖雪阁 一个白发白肤的女子，正坐靠在暖榻上翻动手中的话本。 外头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女子抬眼朝着门外看去，眼瞳竟是紫玉的颜色。 惜琴刚进院子，就被冬梅拉着说话，“我听说二爷那头来了个小客人？” “你这丫头，消息怎么就这么灵通呢。”惜琴笑道。 冬梅哼声道，“我听阿宝说，二爷还拿着娘娘赏的暖玉棋子同人炫耀。” 刚才惜琴从凉亭路过，不仅看到了，还碰到了阿旺，顺嘴聊了几句。 “你别瞎打听，那客人就是个小孩，才七八岁的年纪，听阿旺说，那小姑娘善羿，跟二爷打赌赢了，才过来瞧瞧暖玉棋子的。” 冬梅朝着地下踢了一脚，愤愤道，“娘娘疼惜小姐才赏下这暖玉棋子，否则哪有二爷的份。” “主子的事，用得着你来胡嚼什么。”惜琴低声斥道，“你这话若叫小姐听了去岂不平添不快。” 冬梅捂着嘴，朝着屋门看了一眼，见没动静才轻呼出一口气。 惜琴笑道，“你别愤慨了，我瞧这小姑娘长得漂亮又伶俐，这可比张扬那种要招人待见多了。” “才见一面，就替人说让话了，”冬梅歪头笑着打趣道，，“我倒要瞧瞧看，是怎么个漂亮的人儿，竟入了琴姐姐的眼。” “你这个油嘴滑舌的，整日就会打趣我。” 惜琴作势要打人，冬梅往后一退，身姿轻盈，嘻嘻笑了出声。 “惜琴，你们在说做什么呢？” 屋里的冷素雪开口问道。 两人进了屋，把房门送好，冬梅去检查窗子，惜琴摸了摸暖炕道，“二爷那头来了个会下棋的小客人，拿来了暖玉棋，只瞧了一眼，不敢真的玩。” “得棋不用，也太傻了些，”冷素雪道，“去小厨房把我的牛乳桂花糕给人送去，来者是客，别太过失礼了。” “我去吧。”冬梅积极领了活。 冷素雪点了下头，冬梅高兴地出了门。 “送个东西，竟这么欢喜。”冷素雪轻笑道。 惜琴解释道，“那小客人年纪不大，却是长得跟观音童子似的，冬梅早就好奇了，正好借着送点心，正好瞧上一眼。” “哦……”冷素雪轻笑一声，心中也有了些兴趣。 惜琴拿过冷素雪手中的话本道，“姑娘身子不好，别久用眼了，我来读给您听吧。” 凉亭处。 小宝吃了块点心，又喝了杯茶，对手的齐俊才久久未曾落子。 “你该认输了。”小宝无奈道。 齐俊才重重地叹了一声道，“在棋馆里面，我还能赢你，怎么到了我家，反而一直输给你，是不是有什么风水问题。” 冬梅刚到凉亭外头，就听到这么一句话，听得她心中一惊。 “二爷，” 冬梅唤了一声，来到两人面前道，“暖雪阁的小厨房刚出炉的牛乳桂花糕，小姐叫我送给二爷还有客人尝一尝。” 阿旺赶紧接过放在一旁的小桌上。 齐俊才也同冬梅道，“还请替我多谢表姐。” 等冬梅走后，小宝眼神总忍不住瞟到高盘上，就连齐俊才也发现了，“牛乳桂花糕要趁热，咱们先吃吧。” “好呀。” 小宝尝了一口，牛乳的浓厚，还有桂花的清香，齐府这一趟真没白来。 连着吃了好几块后，眼看小宝又要伸手，韦大提醒道，“就快要吃午饭了。” 小宝这才收了手。 暖雪阁 冷素雪用完午膳，冬梅扣了扣门，才进到屋里。 “姑娘，我刚从凉亭出来就被夫人叫住，令我送来燕窝甜汤。”冬梅把盅碗放在桌上。 冷素雪瞧她一脸乖巧规矩的模样，打趣道，“可瞧着了？” 冬梅马上捂嘴吃吃地笑了起来，“有点像贵妃娘娘养的波斯猫，瞧着可乖了，就是去的时机不巧，刚好碰上二爷输了棋。” 冷素雪笑着揭开盅盖，看了眼燕窝甜汤，挥了下手轻声道，“你们拿去分了吃吧。” 惜琴察觉不对，用小勺子舀了舀，气愤道，“就这种质地的燕窝也敢往小姐屋里送，到底是这齐家破落了，才用这种东西来寒碜人！” “小姐，我把这个给夫人端回去！”冬梅敛了笑，端了起来。 “不必了，既然炖了，你们吃了便是，” 冷素雪道，“惜琴，把阿姐送的血燕窝拿两盒出来，给夫人送去，让她别客气，反正都是阿姐送来的，我也吃不完。” 惜琴想通后，取了燕窝就给人送去了。 “若不是贵妃娘娘，齐家哪里还能活得这么自在，”冬梅气愤道，“全了他们的命，不知感恩也就算了，竟还要用这种东西膈应人！” “小姐，咱们换一处地方，别在这里待着，免得总受人家的气！” 冬梅想不通，明明是齐家人指望着冷家，怎么反还欺负上自家小姐了。 冷素雪笑着弹了弹她的脑袋，轻笑道，“这定不是舅父的意思，妇人不懂事，只觉得我抢了齐家的当家权，使点小手段，也是正常的。” 冬梅还是不懂，“冷娘娘那般受宠，姑娘何必来操他齐家的心。” “我与舅父血脉相连，若不是大表哥去得突然，舅父怪罪舅母，我也不必当这个家，” “我冷家只有两个女儿，阿姐入了宫，偏我生得这幅模样，不吓着人就不错了，如果宫外的母家分裂离心，对宫中的贵妃娘娘不利，这事微不足道，却是我仅能为阿姐做的。” “小姐……”冬梅心生愧疚，“是我蠢，你别再提这些事，免得又伤了心。” 冷素雪轻笑道，“你这丫生，心思单纯天真，脑子里面没那些弯弯绕绕的，在我跟前放肆些也就算了，有外人在的时候，切记不可多言。” 用好了膳，冬梅把暖榻给铺好，冷素雪被冬梅缠着给她念书。 “惜琴给我念书，你反倒要我给你念书，好一个倒反天罡。”冷素雪无奈道。 冬梅蹲在塌旁，笑嘻嘻地给冷素雪捏着腿。 没一会，惜琴回来了，抱了一大摞的盒子，冬梅见到后马上前去帮忙，“你这是把谁家的库房给搬了吗？” 惜琴笑道，“他倒是想。” “我赶老爷也在的时候进去送的燕窝，他问我什么，我便答什么，这些人参阿胶都是老爷给的，还说晚上叫小姐去他那边吃饭，我说我做不得主，得问问小姐身子舒不舒适。” 冷素雪哼笑一声，让惜琴都收起来。 小宝跟韦大在齐府吃过午饭，齐俊才送她出门。 “下次我再请你过来做客，咱们去暖榻上用暖玉棋子下棋，要是怕损坏而不用，那才可惜呢，你说是不是。” 眼看都出来好一段路了，小宝站住道，“要是再有牛乳桂花糕，也不是不可以，你别再送了，再送就要送到我家了。” “点心而已，算不得什么贵重的东西，我下次叫厨子给你做荷花杏仁羹，”齐俊才有些可惜道，“要不是下午父亲要考我功课，我肯定同你一齐去棋馆玩耍。” “明天我还在棋馆，想下棋来找我就是。”小宝挥了挥手，跟韦大一起离开了。 齐俊才一转身就同阿旺说道，“等下让厨子做些牛乳桂花糕，给云姑娘送过去。” 小宝跟韦大回到棋馆，宋月华笑着问她那个玉棋子稀不稀奇。 “挺稀奇的，”小宝又道，“他们家的牛乳桂花糕也挺好吃，听说是用鲜牛乳做的，一块一块，又香又软，入口缠绵，奶味十足，还有桂花的香味，可谓是点睛之笔。” 宋月华，“……” 晚间。 小宝正在跟俞多才下棋，阿旺拎着一食盒牛乳桂花糕送到了棋馆。 “这是……” 宋月华知道阿旺是齐俊才的小厮，但她还是想问问。 阿旺笑道，“我家二爷见云姑娘喜欢牛乳桂花糕，于是打发人多做了些送过来。” “齐少爷客气了。”宋月华笑了笑道。 等到阿旺走后，宋月华把小宝叫过来，无奈道，“我让徐吉帮我去买几包百花饼，礼尚往来，你回赠给他吧。” 小宝拿起一块糕点递到宋月华的嘴边，“阿姐你快尝尝看，这个可好吃了。” 做得精致闻着也香，味道自是差不了哪里去。 “明天齐俊才过来，我让他以后不要再送了。”小宝咬了一口道。 宋月华叹了一声道，“你们若是交好，几块糕点而已，收下也无妨，总归是能还回去的，太过贵重的东西就别收了，你若实在想要，同阿姐说，阿姐来想办法可好？” 小宝笑眯眯地直点头，“那我后天也想在棋馆……” “不行！” “阿姐……” 小宝撒娇，宋月华直接摆了下手道，“阿姐也不是万能的，给你两天假已经是足够，再多的你也别问了。” 小宝，“……” 次日齐俊才又在棋馆跟小宝下了一天的棋。 当天晚上，宋月华跟韦大就带着小宝回了村子。 又过了几日，宋月华来到棋馆，在村里的这几天，她心里还惦记着朱文言跟朱平安的情况。 这两兄弟看起来一个比一个轴得很。 正好汤圆挑着货担过来店铺歇歇脚，宋月华同他打听朱家兄弟。 汤圆喝了碗茶水，挑着担子带她过去看，原本朱家的肉摊子还在原处，高娃子在后面分肉，朱平安在前招呼客人。 “朱文言上哪里去了？”宋月华问道。 汤圆指着猪道，“你以为这猪哪里来的，能弄到这些猪，咱大哥可是出了不少力的。” “这个臭小子，”宋月华骂道，“叫他给我弄几只猪崽，二话不说就拒绝了我，结果这种大猪他都能弄来……” 看到宋月华生气的样子，汤圆意识到自己多嘴了，只得找补。 “大哥说了，宋姐姐要的猪崽就叫他们三个自己想办法。” “哦……”宋月华幽幽道，“原来留我是练手用的。” 汤圆，“……” 说多错多，汤圆随便找了个借口挑起担子就溜了。 宋月华靠在不远处的树下看了一会，见这两个小的干得有模有样的，也就放下心来。 正准备回去的时候，就见几个旁边肉摊的人走了过来，捏着猪肉大声道，“这肉是前天的吧，我看怎么不够新鲜？” 朱平安一时紧张，嘴里不敢说话，高娃子拎着割肉的刀，一言不发的站在朱平安的后面，盯着面前来找茬的人。 “小东西，你什么意思，老朱家什么时候多出了你这么个野崽子？” 那人也抽出自己后腰上的切肉刀一把拍在案板上，瞪眼道，“谁家做这案板买卖没几把割肉的家伙什！毛都没长齐，你想吓唬谁呢！” 几人一时间剑拔弩张。 朱平安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开口道，“南叔说笑了，我从出生就瞧着猪肉，这么些年哪里会分不出猪肉的好坏，我爹要知道自己的招牌被我搞砸了，那不得打死我去。” “你爹有那命回来吗？” 南屠夫半分不屑两个黄毛小子，继续挑衅道，“谁不知道你们一家子奸细，同敌国人的人扯上关系，奸细卖的肉，我倒是看看有谁敢吃，真不怕人下了药嘛，要是……” “一大把年纪，欺负小孩，你怎么好意思的。”张如山从人群中钻出来。 宋月华捏紧的石头又松了松，看向说话的张如山，这小子但凡再出来晚一些，她就要出手了。 “你又是哪来的毛头小子！”南屠夫恶声恶气道。 “张秀才！” 宋月华大喊一声，跑了过去，她是真怕张如山被打，忙问道，“温师爷在天元棋馆等着您呢，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 张如山指着高娃子道，“自家兄弟被欺负了，我哪里有心思下棋。” “哪个不长眼的，敢动您家兄弟，”宋月华故作惊讶道。 边上的南屠夫不太相信。 张如山哼了一声，没有回答，只走到南屠夫面前道，“无故诽谤他人者，仗十棍，以示儆戒。” “什么诽谤，我说的事谁人不知。”南屠夫明显有些慌乱了起来。 张如山继续道，“我张如山以秀才之身为民伸冤，写状纸，平冤情，价格公道，民叟无欺，如今住在东街尤府，从我口中之言，一切皆有律法可依，你若不信，我们去到县令爷面前，看看我说得可有假话。” 宋月华，“……”这广告打得，太突兀了。 南屠夫往后退了几步，大声道，“谁要同你浪费时间，老子的买卖还做不了做。” 话音刚落，南屠夫落荒而逃。 张如山听到宋月华的啧啧声，自然知道她是何意，只笑道，“刚刚宋东家那声天元棋馆，我也是听得真切的。” 宋月华，“……” 后面的高娃子拿过刀，继续过去分肉，朱平安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我一直以为卖肉只要把肉摆到案板上，说笑间就能卖完，真没想过竟这么不容易。” 宋月华安慰道，“生意慢慢做不要着急，你们现在傍上了张秀才这么大一条腿，做生意也算是有了靠山，对付一般的恶徒，要是吓不住就跑，张秀才解决不了的事，再来找我。” 张如山转过头去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宋月华。 第三百九十三章 后继有人 又过了几天，朱文言给宋月华拉来了20多头小猪崽。 现在猪价贵，一只小猪崽都得2两银子，比起正常时候，价格翻了一倍。 这些猪崽，也差不多够了，再买就划不来了，总共40两银子。 看着剩下的590两银子，宋月华暗自发誓，绝对不能打金元宝的主意。 柳雪看到送上山的20只小猪崽兴奋得不行，“师傅，咱们大院终于又养上猪了！” “还记得怎么养吗？”宋月华道。 柳雪抱着乱动的小猪崽，笑着道，“当然记得，我现在做梦都在喂猪。” 做梦养猪？这是啥毛病。 宋月华懒得同她扯这个，只要看到她高高兴兴的就足够了。 “要是再多几只就好了。”柳雪道。 宋月华坐在旁边剁起白菜梆子，“今年养这20只就足够了，高进低出没什么赚头，等到明年吧，咱们一口气养200头猪。” “200只？”柳雪听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而后有些怂道，“要不先养100只？” “瞧你这点出息！”宋月华笑道。 大院里来了猪崽，喜婆婆也忙了起来，除了要给猪崽们检查过健康后，还得煮猪食。 丁翠姑端起剁碎的菜叶子去喂鸡，听到宋月华的话，也打趣道，“明年要是养200只猪，柳管事只怕都没时间同人相看了。” “相看？” 柳雪赶紧朝着丁翠姑娘挥了挥手，对上宋月华的眼神，这才只得说道，“汤媒婆说有好几个外村的相中了我，问我愿不愿意看一看……” “这种事情，我本来就没想过，后面白书劝我，我想着要不……” 柳雪说着，面红耳赤地低下了头。 宋月华是真的忘了还有这么件事，既然说到了，便也温声道，“你若是遇到喜欢的，好好了解了解，若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那自然是喜结良缘。” “师傅，你不反对吗？”柳雪问道。 宋月华好奇道，“我为什么要反对啊？” “我看师傅年纪与我差不多，也没有要相看的意思，所以……” 柳雪说到后面，自己也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宋月华张了张嘴，她也太冤枉了，这都是哪跟哪啊！ “我自己如何，也不会阻止你成婚啊！”宋月华有些激动道，“我这里又不是什么邪教，你想什么呢！” 柳雪连忙点头，安抚道，“其实也不是这个意思，是我想多了。” “唉……”宋月华有些无奈。 柳雪抱起碎菜叶子站起身道，“我去喂鸡。” 午饭后，宋月华从大院直接来到汤媒婆家里。 “哎哟，贵客啊！”汤媒婆笑盈盈道。 宋月华有些招架不住，只得道，“汤婶子，我是来问问柳雪的事。” “小雪啊，”汤媒婆挥着手帕笑道，“不急不急，进来先喝口水，咱们慢慢说。” 进来后，宋月华喝了口茶水又问道，“婶子，我同柳雪有着师徒情份在，我来打听这事，应该算在理的，您觉得可对？”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来打听是再合适不过的。”汤媒婆笑呵呵道。 这次汤媒婆说的这趟媒，对方是黄大用岳丈家的儿子，今年21岁，刚大比柳雪大4岁。 原本干旱之前就在与人相看的，结果碰到了三年干旱，被困了整整三年。 后面进了大院，见着柳雪，长得眉目俊俏又这么能干，可不入了人家的眼嘛。 这家人一共四口，除了嫁到黄大用家的大女儿，还有一个三女儿，今年16岁，同柳雪相看的儿子排行第二，家中一亩田地，也是个吃苦耐劳的男子。 宋月华听后问道，“21岁，那干旱前也17岁了，一般男子16岁就会开始相看，他这两年没有相中，看来想法挺多的。” 汤媒婆无奈道，“年轻人嘛，心中总是有着傲气。” 至于是不是傲气，宋月华且不说，只道，“不说有什么手艺，只说家中一亩田地，家境一般就算了，大人也不好好打算打算。” “干旱三年间，村里进了那么多手艺人，但凡家里有想法，周爷都能从中说和，也不知是大人目光短浅，还是说本就是个懒汉。” “这……”汤媒婆有些找补不上。 宋月华又道，“黄大用那一家子都是些厉害的，他那个媳妇性子不显，但每次村口嚼舌根总有她的份，许是在娘家时就不怎么管束。” 汤媒婆顿时无言以对了。 把话说到这里，宋月华就此打住，而是拉过汤媒婆的手，笑盈盈道，“汤婶子，这个黄家的亲戚您就帮我退了。” “至于柳雪相看一事，还得劳您费心，如今她都同意了，您可不能叫她落空，不成也无事，但您得帮我找个顶顶好的年轻人，品性好，家人好，有志向不懒惰，相貌也得仪表堂堂。” 这话一听，汤媒婆就有些不太懂，“不成也无事？” 宋月华道，“我不能叫柳雪妄自菲薄，她那么好，当然也配得上好的男儿。” 汤媒婆还真没想到这一茬上去，不禁笑道，“大丫，就冲你这句话，我也不能叫你失望。” “那就多谢您了。” 汤媒婆见到这么好的机会，顺便问问宋月华自己的婚事。 她今年16岁，过了年就17岁，一开始是没人在意，后面等到年纪到了后，有村里几个老的顶着，也没人敢找宋月华胡乱说婚事。 宋月华料到会来这么一遭，于是笑着道，“若哪日我看中了谁家的小郎君，一定找您帮忙说媒。” 汤媒婆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也愣愣地啊了一声。 “汤媒婆，在家吗？” 外头传来了喊门的声音，汤媒婆起身去应门。 院门是竹篱笆做的围栏，外头的贾富贵一看到汤媒婆，就径自推门进来了，嘴上还说个不停。 “我想好了，寡妇就寡妇，最好是生过娃娃的，上次你说的那个牛寡妇，你看啥时候去人家那里说一说。” 汤媒婆从他开口就重重地咳了一声，偏偏这个贾富贵是个看不懂眼色的，硬是说个没完。 “你这人呐！”汤媒婆蹙眉道。 贾富贵一脸莫名奇妙，大声道，“我怎么啦！” 宋月华从里屋出来，同汤媒婆打个招呼就准备回去。 贾富贵见到宋月华才知道汤媒婆的意思。 宋月华隔三差五就往县城，他们几个跟二锅头的关系不错，贾富贵也不怕这事被二锅头知道。 “大丫，这话你愿意说便同那混球说罢，老子如今也是被逼无奈了。”贾富贵说得咬牙切齿。 宋月华，“……” “贾老头，你胡说些什么呢。”汤媒婆甩着帕子骂道，“大丫是那多嘴的人吗？” 贾富贵还想说些什么，就被汤媒婆给轰了出去。 宋月华原本就是要走的，打过招呼后也要回去，汤媒婆不想她心里不痛快，陪她走了一路，顺便解释了一下。 其实贾富贵也是被逼急了，媳妇没了，家里就二锅头那么一个儿子。 结果这儿子都23岁了，别人家的孙子都满地跑，王家的堂姐也成婚了，自己这个儿子还是这么个光棍。 贾富贵他现在不是急，他都快焦了。 自从在赵铁匠的铺子里面干活，贾富贵还一度以为二锅头终于知道上进了。 活是在干的，本事也是在学的，偏偏讨媳妇这事一提就吵，都快把贾富贵急出毛病来了。 这次村里来了个大有本事的胡大夫，人家把过脉后，说他心中抑郁，气滞血淤，伤心伤脾，开了几副安神的方子，叫他少思少虑。 怎么可能少思少虑！ 当初为了换得进村名额，不少适嫁的姑娘都同意嫁给村里的老光棍。 汤媒婆就想到了一直当鳏夫的贾富贵，想把他跟邵寡妇搓成一对，当时贾富贵还不乐意，邵寡妇最后找了李光棍。 现在贾富贵想通了，他要找个生养过的寡妇，也不为别的，就想着再生个娃娃。 儿子不生，他来生，生出来直接当孙子，他们贾家也算后继有人了。 “后继有人！” 宋月华懵了，喃声道，“这后继个啥啊，这也太开放了，倒是显得她思想古板。” 汤媒婆无奈道，“但凡儿子愿意生养，贾富贵也不至于出这么个馊主意。” “他这是疯魔了，”宋月华道，“这事我就当不知道，他们贾家的事，我才不掺和。” 说完，宋月华又道，“婶子，您别送了，咱们一个村的，富贵叔那张嘴我能不知道嘛。” 确定她是真的没上心，汤媒婆才回去。 贾富贵娶媳妇生孙子的事情太过震撼，宋月华还没有回过神来。 刚到家门口，就见胡大夫跟赵豆豆前来拜访。 这时，宋月华才想起胡大夫也来了个把月了，周爷爷病情好了不少，也是该把人送回去了。 “宋东家，你把我弄过来，现在也该把我弄回去了吧。”胡大夫开口道。 宋月华拱了下手，抱歉道，“明日，我就安排韦大送您回青州，之前病情紧急，怠慢了您，还望您能大人不计小人过。” “此事就不必再说了，”胡大夫道，“能来此地遇到故人，也是我们缘分未断。” 宋月华请胡大夫进去喝茶歇息，被对方摆手婉拒，两人商量好时间后，胡大夫就回去了。 赵豆豆临走时还朝着宋月华眨了下眼，宋月华一把把人拎了回来，问道，“你也随胡大夫去青州吗？” “我师傅都认了，自然要一起。”赵豆豆道。 宋月华对于这事也不多说，指着隔壁道，“易夫子与谢夫子于你有授业之恩，明天你就要走了，不同他们好好拜别吗？” “宋姐姐你放心，”赵豆豆道，“之前张蛋蛋告状告到易夫子那里去了，我每天都被段夫子拎到易夫子那里受教训，已经同他们拜别过许多次了。” 宋月华板着脸道，“瞧你给聂娘子添的麻烦，不教训你才说不过去。” 赵豆豆唉声叹气道，“我见师傅对聂娘子情深意重，本想借此机会留下他，我也不必奔赴他乡，远离亲人，可惜了……” 听了这话宋月华脑子一昏，不能再同这小子说下去了，只道，“明日要走，还是正儿八经去拜别一次，别叫夫子们寒了心。” 赵豆豆点头应下后就去了学堂。 回到家后，宋月华提笔给小玉还有文武写信，但愿这次韦大能把小玉几人带回来。 小瑜知晓后，也给小玉写了一封信。 她咬着笔头道，“宋姐姐，咱们给小玉跟大哥写的信都快用掉一碇墨了，他们不会得等到过年才回来吧。” 宋月华吹了吹信纸道，“我本想过年之前叫韦大叔去接人的，这次正好借着送胡大夫回去的机会，把人带回来，我同韦大叔说一声，没接到人就等着，接到小玉再回来。” “那肯定不久就能回来了，”小瑜说着，把准备托韦大带过去的书本又拿了回来。 次日一早，宋月华早早到村口，跟周家人，刘家人一同相送。 胡大夫对着周大富说道，“老太爷的病情非这一时半会就能根治，凡病都是治三分养七分，只要好好温养，心情愉悦自然得以颐养天年。” 周家人对胡大夫感激不尽。 胡大夫客气地笑应着，心不在焉地朝着后面看了看，突然，眼睛就亮了起来。 宋月华扭过头，朝着后面看去，就见聂娘子快步过来。 “可算叫我赶上了，”聂娘子捋了一下嘴角的发丝，笑着道，“这一去，你我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无论如何都该来送送你的。” 胡大夫把人叫到一旁，低声道，“我那医馆是祖传基业，丢不得弃不得，你何不同我回去青州，州府大宅，大把奴仆供你使唤，何苦非得在这种小村子里磋磨人生。” 聂娘子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不知如何应对，只得磕磕巴巴道，“我儿在此，这里很好，极好……“ “聂姑娘，你就当真对我没有半分情意吗？”胡大夫颤抖着胡子问道。 “没有！” 聂娘子摇头后退了几步，立马道，“我且送过你了，家中鸡群尚未喂食，我先回去了。” 胡大夫，“……” 看着聂娘子急匆匆的来，又慌慌张张地走，宋月华轻叹了口气。 赵豆豆这里背了一大筐的东西，刘翠翠抹着眼泪交待道，“是你非要去的，等到了青州一定要听师傅的话，可别贪玩，到时候惹出祸端来，家里人想帮都帮不了你。” “阿娘放心，我有分寸。”赵豆豆眼中也有些不舍。 刘翠翠踢了旁边眯眼蹲着的赵二狗，骂道，“儿子要走了，你就一句话都不说的吗？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你别踢我啊，我这不还在想嘛，” 赵二狗瞟了刘翠翠一眼，赶紧抓着赵豆豆转了个面，然后用力地揉了把脸，搭在赵豆豆的肩膀上表情认真道，“赶紧学，学得差不多了就回来赚钱，我看喜婆子不如你师傅……” 刘翠翠一把拍在赵二狗的后脑勺上，“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上次发热要不是喜阿婆，你还有这条狗命在这里说三道四吗？” “阿娘，我们该走了。”赵豆豆无奈道。 刘翠翠没理赵二狗，而是走到胡大夫面前道，“胡师傅，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就交给您了，他要是不听话，您尽管打尽管骂，就是求您，千万别不要他。” 胡大夫深受打击，听到刘翠翠的话，还是认真道，“师徒名义定下，便是天打雷劈也改变不了的关系，哪里有这么容易说不要就不要的。” 几人离开后，回过头，赵家夫妻二人还立在了原处。 宋月华心中感慨，又同赵豆豆交待道，“等你到了青州，先让韦大叔带你去花林巷认认门，有什么事情，也好有个熟人。” 赵豆豆看向宋月华，笑着道，“宋姐姐，你真是个好人。” 宋月华，“……” 第三百九十四章 一鱼六吃 把胡大夫跟赵豆豆送走后，宋月华来到学堂，同易夫子说起了赵豆豆。 “这小子平日不显，原是个有本事的。”宋月华满脸无奈道。 易夫子听后也只笑道，“人各有志，那孩子虽然聪慧，但总是过于懒惫，如今见他这么积极奋发，老夫亦深感欣慰。” 一旁的夏娘子道，“赵豆豆走了，张蛋蛋跟赵小福也不念书了，朱文言跟朱平安也回去干活了，要是再这样下去，你也别笑段夫子了。” 易夫子，“……” 接下来几天，宋月华都在东山上帮忙砍菜照看猪崽。 百来亩地，种的菜都收了，覃秀秀把一车车的大白菜堆放墙内的操场上，蓝婆婆在那里剥菜，外叶用来喂猪做干菜，菜心给人吃。 覃秀秀问宋月华可要带些菜心去县城。 “给我留一篓子吧，明天我去县城给周小虎带过去。”宋月华道。 覃秀秀点点头道，“那我让他们多砍一些，还有别的菜，我再收拾一篓子出来，明天东家一起带过去。” “行。”宋月华一剥着菜一边笑道，“辛苦了。” 覃秀秀笑着蹲下来说说话，“小虎不声不响的，给自己铺了条路子出来，小福也是，现在年轻孩子可比咱们要聪明得多。” “你家两个娃娃也不孬，”蓝婆婆笑道，“一个能文一个能武，搁家里算是双全了。” “唉……” 覃秀秀重重地叹了声气，“他们两个都挺好，就是都不拔尖，小龙念了书再不济当个帐房也算有出路，小虎就……本事一般，吃得还多，以后看看能不能找着个护院的活计干。” 棋馆寻帐房的时候，覃秀秀是真的动了心思，没想到自家那个傻儿子给拒了。 以后再想有这种机会怕是不容易了。 “东家，咱们好好干，争取把生意做大做强！” 宋月华此时脑中神游，想着晚上是炒白菜心还是烫白菜心的时候。 覃秀秀突然干劲十足，她又不好再问一遍，只能嗯了两声。 当天晚上家里做了两道白菜心，一道是炒的，一道是烫的。 “大姐，明天我你一块去棋馆。”小宝夹了一筷子菜心道。 大宝看向宋月华问，“大姐，小宝是不是去得太勤了些？” “五天去两次，哪里多了。”小宝反驳道。 谢瑜看到瘪了瘪嘴的大宝，安慰道，“小宝去县城，你也能去东山，段夫子不是说要教你棍法吗？” “啊，对的。”大宝眼中的光彩瞬间回来了。 宋月华悄悄给谢瑜比了个大拇指。 次日一早，宋月华带着小宝来到县城。 干旱过去小半年，地里都长出了东西，百姓终得安生。 “宋姐姐，小云姐姐，你们还没用早饭吧？”徐吉远远地跑过来道，“昨天我问过小福姐姐，算算日子今天你们也该来了。” 宋月华笑道，“你倒是上心。” 小宝第一次被人叫姐姐，心中得意，问道，“你可吃了早饭？” 徐吉嘿嘿一笑道，“我不吃早饭的。” 小宝从怀里拿出煮鸡蛋塞到徐吉手里道，“以后云姐姐过来都给你带好吃的。” “这个……” 鸡蛋是很好的东西，徐吉不敢收。 宋月华笑道，“收下吧，云姐姐疼惜你呢。” “多谢云姐姐。”徐吉面上一红。 三人回到棋馆，徐吉继续打扫门口的街道，宋月华笑道，“小宝也到了被人叫姐姐的年纪了。” “大姐，我也长大了。”小宝仰着小脸笑道。 小雨跟项辰在烧水煮茶，收拾桌椅，小福也早早在柜台里面收拾整理。 宋月华把两篓子菜心放下，让项辰给周小虎送过去。 没过一会，俞多才，余真人，还有陆城来到了棋馆，见到小宝后，陆城叫她过去下棋。 以前都是四人一齐过来的，这回只来了三人，宋月华问起罗过。 陆城笑道，“那小子把夫子的茶具打碎了，被罚抄书，估计这段日子他都出不来咯。” 看来书院里的夫子已经回来了。 “孔夫子可有回来？”宋月华问道。 俞多才接话道，“孔夫子不常在书院，今年应该是不会回来的。” 好嘛…… 几人刚下棋没多久，齐俊才也来了，见小宝已经开始下棋了，重重地拍了阿旺的脑袋一下，“都怪你这个大傻子，不知道早些叫我起来。” 项小雨笑着问道，“齐公子今日可要棋师。” 小宝不在的日子，齐俊才过来都是找项辰下棋的，他过去同小宝小声道，“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晚些咱们下一盘。” “我……” 小宝刚说了一个字，一旁的陆城就不满了，“我还在这里等着呢。” “你……”齐俊才眼巴巴地看着小宝。 小宝无奈道，“下午我等你可好？” 齐俊才瞪了两人一眼，嘀嘀咕咕道，“棋力都不是一个档次，有什么好玩的……” “欸，你小子刚说些什么……” 陆城有些不满，项小雨拿来茶壶挡在几人中间，笑着道，“厨子最近研究了一道豆豉焖肉，你们今天可要尝尝？还是等罗过来了一起尝。” “等他这个月都吃不上，给咱们三个来一份。”陆城说完又问，“三人一份可够吃？” 项小雨道，“就是不点菜，原本的定食也是够吃的，每人口味不一，我瞧别人吃着香，你们却不一定喜欢，先尝尝也好。” 柜台处的两人看着项小雨游刃有余的模样。 赵小福笑着同宋月华说道，“平了个事，还点了道菜，小雨真厉害。” 宋月华道，“来下棋的人里头，多数是讲理的，不讲理的反而是少数，有些脾气冲了点，只要能给他个台阶，都会顺势下来的，但也多亏了小雨机灵。” 过了一会，来棋馆的客人越来越多，今天加菜的人也挺多的，徐吉从尤府回来，到柜台处拿了菜单子，问赵小福，大约都是什么菜。 “那菜应该是足够的，周东家知道宋姐姐过来，特意让我多买了肉。”徐吉笑着道。 宋月华笑道，“这道豆豉焖肉我也点了，叫他别再多做了。” “宋姐姐的话我会同小虎哥说的。” 徐吉拿上菜单子就往外头跑，结果一个没注意撞到一个人的身上，他捂着头刚要道歉，见到那人的脸后，神情一僵，说不出话。 吴正把面前的小孩拎起来，斥道，“跑什么，不知道看路吗？” 徐吉面露恐惧，还是项小雨反应快，快步过去把徐吉拉开，问道，“客官可是要下棋？” “棋馆不就是下棋的地方吗？”吴正说完就找了张桌子坐下。 项小雨把棋子跟茶壶杯子都给他端过去，问道，“客官你一个人吗？” “等人。”吴正头也不抬道。 看得出来，这人不喜欢被打扰，项小雨帮他倒上茶后就离开了。 不一会儿，棋馆进了个人，看了一圈后直接来到吴正面前，两人低声说着话，开始下棋。 上午的时间过去一半，左四爷跟百爷，穆爷，三人拎着两条巨大的草鱼进来。 “还是老规矩，你们一条我一条。”左四爷得意道。 宋月华起身哇了一声，“四爷，这不是会你钓的吧！” “难道是捡的不成。”左四爷笑道。 宋月华接过两条鱼，惦了惦道。 “鱼这么大，处理起来不容易，可能要费些时间，三位可能等得住” 百爷笑道，“没有耐心谁来棋馆吃饭。” “让厨子慢慢做，不着急。”左四爷满脸得意道。 穆爷也道，“左老头坐了三天马车，蹲了四天才守到的鱼，可别给他做坏了。” 左四爷啧了一声，骂道，“要你这死老头子费什么话。” “夸你呢，怎么就听不懂人话！”穆爷一脸嫌弃道。 百爷哈哈笑道，“钓到这么大的鱼，不炫耀才浪费，是该宣扬宣扬。” “那你俩等会多吃点。”四爷说着就往里面去了。 宋月华拎着鱼四处张望了一眼，没有瞧到徐吉，喊来了项小雨，让她把鱼拎到尤府去。 “跟小虎说，还是按上次的来，做一条，留一条，时间足够，慢慢来，别差了味。” 项小雨得了话拎着鱼就跑了。 宋月华接手给客人添茶的活。 走到吴正这一桌的时候，对方不经意抬头看了一眼，顿时愣了一下，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干活啊。”宋月华道。 吴正，“……” 等到宋月华离开，对面的友人才问道，“你同这里的东家吵架了？” “东家！” 吴正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于是问道，“她是这里的东家？” “你不知道啊，早在棋馆开业的时候我就来过了，对了，这里的饭食味道也不错……” 友人说的话，吴正已经听不进去了，他满脑子要找宋月华要说法，但能要什么说法，问她为什么要去卖窝头…… 等到周小虎推着食盒过来的时候，徐吉才跟在他后头回来的，他在棋馆里面找了一圈，在见到吴正的那一瞬间，不由自主的退了退。 “别怕。”周小虎轻声道。 项小雨拎着食盒分了下去，周小虎过来跟宋月华道，“左四爷的鱼太大，我做了六种吃法，已经做了三道，还剩三道晚上再做，你看可好。” 宋月华让他等着，自己把做好的三道鱼拎到左四爷面前。 “四爷，鱼太大了，厨子一共要做六道，这三道费的时间不多，先给您拿出来，还有三道，费的时间长，我觉着不如晚上再吃，您看可好。” “六种吃法？” 穆爷看着桌上的三道，一道香酥鱼粒，一道猪肉炖鱼，一道豆豉焖鱼。 这里的三道鱼再加上定食，菜量已经足够了，晚上还能再吃一顿当然同意了，“我们没问题，就是辛苦你家厨子了。” 旁边的陆城三人循着香味看了一眼，等到自己的饭食吃完，来到柜台处问道，“宋东家，我瞧那鱼不错，晚上咱们也点三份可行？” 宋月华抬起头有些担心道，“三份，可不便宜啊！” 现在市集上虽有鱼卖，但价格本身就不便宜，像左四爷这样，自己吃一条送一条，倒是叫棋馆占大便宜了。 “无事，偶尔一次，又不常吃。”陆城眼神坚定。 宋月华有些想笑，但还是同三人记上了，至于价格，就让周小虎自己来定价。 “你是这里的东家？” 宋月华抬起头，就见吴正一脸不悦地盯着她。 “怎么？”宋月华问道，“我不能是东家？” 吴正叹了一声道，“你何必总是话中带刺。” “要结帐吗？”宋月华问完，看了一眼赵小福。 “14文。” 宋月华抬头道，“14文。” 吴正正要拿钱，然后手一收，问道，“不结帐，我就问问你们这里吃饭怎么算的？” “午饭都吃完了，你是要吃晚饭吗？”宋月华问道。 吴正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宋月华招来项小雨，让她给吴正解释怎么定饭。 “晚饭，两份，”吴正说完又道，“记一下。” 等到吴正离开，赵小福才问宋月华跟这个客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矛盾。 “矛盾算不上，只是我看不惯他，他看不惯所有人……” 宋月华小声把卖窝头那事同赵小福说了，一场大戏下来，赵小福也沉默了，“现在被他发现了，不会有事吧？” “我卖的可是货真价实的窝头。”宋月华道。 赵小福无奈道，“宋姐姐，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不会有事的，”宋月华道，“他自诩正义，不会对我们做什么的。” 下午，齐俊才跟小宝下棋，又邀她明日去府里下棋。 “在棋馆下棋不挺好的嘛。”小宝皱着眉毛道。 “棋馆没有暖玉棋啊，”齐俊才道，“我又不舍得同别人用那套玉棋。” 小宝道，“那你拿过到这里来下。” “我不是怕弄坏了嘛。”齐俊才小声嘀咕道。 阿旺在一旁开口道，“明日府里有荷花杏仁羹，玉姑娘何不来尝一尝。” 提到这个，小宝找来徐吉，掏出1两银子给他，“你去帮我买3包百花饼回来。” 徐吉走了后，齐俊才好奇道，“买百花饼做什么？” “送给你啊！” 小宝道，“我身上没什么银子，别的贵重点的东西我也送不起，上次你请我吃了牛乳桂花糕，我也总得回你一些东西。” “一些糕点而已，何必这么外道。”齐俊才道，“那你明日还去吃荷花杏仁羹吗？” 听名字，还挺好吃的，小宝摇了摇头道，“不去。” 齐俊才一下蔫了下去。 阿旺又在旁边道，“我听琴姑娘说，表小姐得了一本妙手道长收集的残局棋本，二爷去求，表小姐一定舍得割爱的。” “小云……” 齐俊才眼巴巴地盯着小宝。 小宝无奈道，“那我跟大姐说一声。” 齐家离这里不远，小宝不是第一次去齐家，但宋月华还是有些担心，小宝年纪这么小…… “宋姐姐，叫上徐吉如何？” 赵小福看出宋月华的担忧，于是建议找徐吉陪同一起。 “徐吉才6岁，比小宝还小一岁，谁照顾谁啊！”宋月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赵小福不这么觉得，“徐吉年纪虽小，但胜在机灵，我看好几对小厮跟少爷之间，年纪相差都不大，徐吉跟小宝不是很合适吗？” “我想找个成熟点的。” “像韦大叔这么成熟的？”赵小福问道。 宋月华笑道，“像你这么成熟也行。” “要是这两条腿没废，我就去了。”赵小福笑道，“宋姐姐要是实在不放心，不如自己去。” “那还是算了，小孩间玩耍，家长过去太扫兴了。” 正好这个时候徐吉拎着三包百花饼进来，小宝接过后，递了一包给齐俊才，又递了一包给徐吉。 “我不用的。”徐吉干了点活哪里好意思收这么贵重的点心。 小宝笑嘻嘻道，“你叫我云姐姐，可不能让你白叫。” 宋月华从柜台那处看着徐吉，这孩子除了年纪小了点，倒也没别的问题，办事利索，比小宝还要成熟几分。 “回去后我跟小虎说一声。”宋月华无奈道。 吃过晚饭后，吴正又过来结帐。 他看着宋月华没有说话，只重重地叹了一声，付过钱后，都走到门口了，又折返回来，同她道，“我真搞不懂你，总之，咱们之间两清了。” 他们之间，本就谁也不欠谁。 宋月华还是顺着他的话道，“啊，好吧，两清。” 吴正，“……” 等他出门的时候，又差点碰到上午撞到他的小孩，只看了一眼，吴正就走了。 徐吉恶狠狠地盯着他的背影，还是宋月华叫他，他才进了店里。 次日一早，小宝带着徐吉来到了齐府。 齐俊才带着人进了暖榻，拿出棋谱跟暖玉棋，还边说道，“为了你我去了趟表姐处，出了我一身冷汗才求来这棋谱的。” “你那表姐要不愿意，你何必强求？”小宝问道。 齐俊才摇了下头，朝着阿旺使了个眼色，对方带着徐吉去旁边的侧室吃糕点。 “我那表姐长相怪异，白发白肤，眼瞳紫色，听我阿娘说那是鬼投成了人才有的样貌，无事的时候，我都不愿意去她那里。” 小宝第一次来的时候，那个牛乳桂花糕就是那个表姐送来的，这次还借了棋谱，也不像什么坏人。 两人摆出棋谱上的残局，徐吉在隔壁吃着糕点，阿旺怕他吃噎了，还特意给他倒了茶水。 “二爷，午饭可要在这里用？” 齐俊才还没开口，小宝便道，“不必了，中午我要跟大姐一起吃饭。” “我们只解了一盘，还有好几盘没有解开呢。”齐俊才道。 小宝翻了翻棋谱笑道，“我记下了几局，等解开了再来找你。” “那我多没意思。” “你也想嘛。” 齐俊才哦了一声。 从齐府出来后，小宝问徐吉，“糕点好吃吗？” “好吃，” 徐吉嘿嘿笑道，“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糕点，托了云姐姐的福。” “叫我一声姐姐，哪能亏待了你。”小宝摸了摸他的脑袋。 下午的时候，宋月华带着小宝回家。 路上的时候，小宝说起了齐俊才的表姐，宋月华想起自己小时候在孤儿院里曾见过这样的人，以她们那时的审美来看，是很好看的。 “齐俊才说，那是鬼投成的人，但我细想又觉得不对，人死后变成鬼，鬼再投成人，不都是这样吗？”小宝抬着头问道。 宋月华点点头，“听你形容应该挺好看的。” “没见过，不知道什么样。” 第三百九十五章 两情相悦 二人出发比较早，宋月华跟小宝回到家的时候天色还比较亮。 小瑜在学堂吃过饭，得知她们没有吃饭，又到灶房煮粥蒸菜，宋月华也过去一起帮忙。 “下次我提前做好晚饭。”谢瑜道。 宋月华笑道，“没事，不差这一时半会的。” 看着谢瑜利落地切菜炒菜，宋月华感叹道，“小瑜的厨艺也能独当一面了。” 听了这话，谢瑜得意道，“宋姐姐，你别笑，就我这手艺拿回家，那也是仅次于大哥的水平。” “难怪当时要留下你大哥给你三叔补身体。”宋月华道。 谢瑜也笑道，“也可能是三叔嘴馋了。” 提到谢安，不免想到他参加的乡试应该早就结束了，怎么一直了无音讯。 宋月华问道，“你三叔不是去参加乡试了吗？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谢瑜道，“乡试是过了，但听阿爹的意思，三叔没打算再考下去了，三叔跟二叔都没回来，村里人也只上门道了喜。” 这两师徒倒是有意思，一个止在院试，一个止在乡试。 若说张如山是不喜被人算计，那谢安已经是少将军的人了，难道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 “止步乡试，确实有些可惜。”宋月华道。 谢瑜听到后，唉了一声道，“没什么可惜的，三叔这个人从小思不可测，我早就看出来，要是事情办不成，多半是他自己不想。” 确实如此，谢安那小子怎么看也不像会吃亏的人。 宋月华又道，“谢二叔也许久不见了。” 听到这里，谢瑜眼睛一亮，正要说话，外面就传来敲门声，宋月华起身去开门，来人是汤媒婆。 汤媒婆一进屋就拉着宋月华的手，笑盈盈道，“大丫，我这里有一个特别不错的小郎君，哪哪都好，你要不要先替雪丫头看看？” 宋月华让小瑜烧些茶水，自己则听听汤媒婆给柳雪找的这个相看对象。 那人名叫霍明归，是从南方来红叶村寻亲的。 可惜的是，他寻的外祖一家早在干旱的第一年，就遭遇了流民烧杀，只剩个刘婆子依托着桃源村才活了下来。 霍明归寻了过来那日，刘婆子刚好在桃源村，祖孙俩一见面就抱头痛哭。 汤媒婆也在现场，安慰了几句，顺势就打听起了对方的家世跟背景。 这个霍明归是刘婆子的外孙，关系不算远，因为霍家是个做生意的，带着母子跑到连州落了户。 后来因霍明归的母亲病逝，与外家联系也就少了，只在每年过年之际上门拜访。 今年干旱刚过，霍父就外出跑货，结果被山匪杀了，霍明归只得变卖了家产，投奔外家。 没想到外家竟也是这般惨状。 汤媒婆还打听到，这个霍明归是个读书人，除了外祖母这里，也没别的归去，看样子是准备长居在此处。 宋月华道，“这人本居在连州，也不了解背景跟品性……” 汤媒婆笑道，“这人家中只有一个外祖母，听说原本在连州还是有房产的，他既然变卖了家产来到这里，当个小地主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宋月华想想道，“我心里有数了，再过些日子，我给您回话。” “那成。”汤媒婆也不打扰别人，挥着帕子就走了。 宋月华把汤媒婆那里听来的，霍家在连州的旧址抄写了下来，拿上抄写的纸去找了段一刀。 谢瑜见客人走了，刚想继续关于她二叔的话题，不料宋月华拿着张纸就出了门。 学堂。 段一刀听到宋月华让他去连州调查背景的时候，他问道，“姑娘，你觉得自己像不像个当娘的。”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宋月华笑道，“你那么多徒弟，你这个老父亲也上点心。” 段一刀，“……” 连州隔得近，租借一辆马车大约三日能往返，再加上查访调查费的时日，五天左右应该能回来。 段一刀离开后，宋月华托村里的刘山炮去打听打听这个叫霍明归的人品。 “这人才刚来，人品这种东西要咋打听。” 刘山炮往后一靠，他的肩膀还包着纱布，白日里也不去村里干活，毕竟是为了村子受的伤，村里人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看到他这个死样，宋月华都想抽自己一耳光，这人自己的人品都跟狗屎一样，自己是昏了头才会找他。 “算了，我自己去打听。”宋月华转身就走。 刘山炮哎了两声，追了上来，“你这丫头，话说不了两句就走，不就是人品嘛，哥哥我去帮你打听，那你是不是得给点辛苦费啊！” 宋月华扯出一个笑，婉拒道，“算了，不必了。” “等一下，”刘山炮跑过来，挡在宋月华的前头道，“你倒是说个数，我看合不合适我再给你干，哪有像你这样，话都不说完就跑的。” 宋月华叹了一声，道，“我只能给5文钱。” 刘山炮张了嘴半天没吭声，宋月华绕过他继续往家走。 “我干！” 刘山炮在后头大声喊完，又跑到她的面前伸出手道，“给钱。” 宋月华，“……” 这人真是穷疯了！ “哪有先收钱的，先把事干了再说。”宋月华道。 后面的刘山炮有些委屈，“你也太欺负人了……” 接下来的几天，宋月华天天去东山挑水剁菜喂猪，棋馆也慢慢稳定下来了，县里下棋的人都知道天元棋馆。 同时出名的还有棋馆的定食，价廉物美，不仅能吃饱，还能吃得美。 张如山托程飞打听的事情也有了眉目。 附近几个县城跟州府里面，棋馆倒是有，但是那里面，什么棋都下。 围棋主要还是聚中在中上层，在学生夫子间尤为盛行。 宋月华道，“等以后我们这边棋力上来了，找个外县的棋馆或是书院约个赛怎么样？” “这种事情，你得先找方势力作背景依托，”张如山道，“不然你一个小商户弄的这种事情，谁会理你。” 宋月华想想也是，现在她这里是要背景没背景，要棋力没棋力。 “要不，你找白鹭书院？”张如山道。 要是找了白鹭书院，哪里还会有她说话的余地，且不说那个传说中很厉害的孔夫子，就俞多才那四人展现的棋力，就很一般。 与其如此，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第一条，培养自己的棋士，第二条，去挖别人家的棋士。 自己培养出来费时费力，近五到六年棋馆就别想参赛。 去挖别人家现成的棋士比较现实，但目前资金跟不上，说来说去，还是得先赚钱。 宋月华道，“现在急不得，容我想想吧。” 张如山拿出新买的百花饼道，“这个你给我顺带给谢瑜。” 自从张如山在县城干起了?师的活以后，就再也没有回过村子。 宋月华问道，“最近不打算回去吗？” “不回，不回，”张如山摆摆手道，“回去一趟心中疲惫，待我缓缓再说。” 宋月华笑道，“你跟二锅头倒是一对难兄难弟。” 说到二锅头，张如山道，“听说贾叔要娶红叶村的牛寡妇？” 宋月华猛地抬起头看向他，“你怎么知道的。” “张蛋蛋差不多每天都回去，村里的事，他都知道。” 张如山笑道，“听说这个牛寡妇还挺看中贾叔的，看样子，贾家怕是好事要近了。” 这个张蛋蛋也太全面了，早知道花5文钱找刘山炮，不如直接找张蛋蛋。 宋月华回到家，把百花饼交给了小瑜。 谢瑜红着脸不好意思道，“宋姐姐，你让他下次别再买了，也不知道他赚没赚到钱，这个饼子也不便宜。” 虽然张如山整日跟个街溜子一样，不是在季明商铺喝茶，就到来她的棋馆下棋，但钱肯定是能赚着的。 ?师这种活，只要个人本事过硬，名声一传有需求的人便络绎不绝，宋月华都羡慕得不行。 “要不，你自己跟他说吧，”宋月华道，“过两天我带小宝去棋馆，刚好学堂也沐休，我也带你去县城转转。” 自从村里慢慢恢复后，谢瑜一直在学堂没怎么出过门，时间一久，确实有些闷了，于是便应下了。 当天晚上，唐氏拎着一包糕点来到了宋家。 “唐婶，您有事直说就行，拿这个过来做什么。”宋月华道。 唐氏笑道，“这都我家那小子托人送回来的，大小宝爱吃点心，正好给他们尝尝鲜。” 宋月华接下后，叫来谢瑜帮忙煮些茶水。 “唐婶，您有什么事尽管说，只盼我能帮得上忙。”宋月华道。 唐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主要是我家如山，他是个倔的，科考一事我们插不进手，但如今他也快17岁了，婚嫁大事总不能再由着他一人胡来吧，大丫，你帮我劝他回来一趟。” “哦……”宋月华笑道，“婶子可是有了看中的姑娘？” 唐氏眼睛一亮，抿着嘴笑道，“我听汤媒婆子说，县里有个姑娘……” 只是劝人回家，宋月华应下来了。 想来张如山快17岁了，家里着急也正常，而且又是个秀才，应该是不愁娶的。 正好后天小瑜也要跟她一同去县城，宋月华就把唐氏的来意同她说了说。 又道，“你同张如山关系好，到时候你也劝劝他。” 谢瑜嗯了一声，低着头，也不怎么答理人。 “小瑜？”宋月华察觉到她情绪低落，问道，“怎么啦？” 不问还好，一问之下，谢瑜抬起头泪眼朦胧，“宋姐姐，你……” 说完谢瑜就跑回了屋。 宋月华目瞪口呆，这是怎么啦，等她追到屋子里，就见谢瑜趴在炕上抽抽嗒嗒地哭了起来。 “小，小瑜啊……” 宋月华使劲地反省，她也不知道自己犯啥错了。 大小宝也追了过来。 “大姐，我就说你平日里抽人很痛吧。”大宝说完摸了摸谢瑜的脑袋。 宋月华嘴角抽了抽。 小宝问道，“大姐，你跟小瑜姐姐怎么啦？” “唐婶要帮张如山相看，让我劝人回家，我只说让她帮忙劝说两句，”宋月华转而安慰道，“小瑜，你要不想说，就不必说的……” 小宝叹了声气，“小瑜姐姐跟张如山两情相悦，大姐提这种要求，小瑜姐姐生气也正常啊！” “两情相悦……”宋月华严肃道，“小宝，这种话莫要胡说，会坏了你瑜姐姐名声。” “我没胡说。” 小瑜也露出半边脸，小声道，“小宝没有胡说……” “你……你跟张如山……” 宋月华大脑嗡嗡的，“不是，你们两怎么……你跟小宝说也不跟我说？” “没有，没有，”谢瑜赶紧道，“我谁都没说。” 宋月华看向小宝，“你怎么知道的？” “易夫子说漏了嘴，被我听到了，他应该是听夏师娘说的，段夫子好像也知道。” 小宝掰着手指头道。 现在比起震惊，宋月华感受到的更多的是失落，“搞什么呀，整个家里，就我一个人不知道吗？” 大宝举起手道，“大姐，我也不知道。” 宋月华，“……” “唉……” 宋月华重重地唉了一声，然后同谢瑜道，“这事先别张扬，后天到了县里我好好问问张如山那小子，先看他准备怎么说。” 谢瑜满脸通红地嗯了一声。 宋月华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屋子。 “夏娘子怎么知道的？”谢瑜抬起头问小宝。 小宝道，“瑜姐姐，你应该问问大姐为什么不知道才对吧。” 谢瑜，“……” 次日一早。 宋月华扛着锄头，准备去外面的菜园子松松土。 刚开门就见一男子准备扣门，那人身着灰色长衫，眉眼间看着很是不羁。 一开口便是，“是你叫人来打听我的品行？” 宋月华瞠目结舌，只一瞬间，心里便把刘山炮骂了一万遍。 “霍明归？”宋月华明知故问一句，缓解一下气氛。 霍明归叹了一声道，“姑娘，事都干了，就别再装傻了。” 宋月华被他说得无言以对，反倒是霍明归一副不计较的模样。 “你如此这般的行为，并不叫人意外，一群乡野村夫间，难得看到一个眉清目秀，举止有度，风度翩翩的君子，少女怀春动了心思，这些我都能理解，但你叫那么个玩意来打听我是什么意思，这不是在侮辱人嘛！” 宋月华放下锄头，问道，“刘山炮干嘛了？” “他当着我的面问的。”霍明归道。 宋月华，“……”一分钱一分货，都怪她胡乱用人。 “冒犯公子实在对不住，”宋月华解释道，“村里婶子提了你一嘴，我心中挂念徒弟的亲事，便自作主张找了个糊涂人去打听你，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霍明归看了她一眼道，“哦，原来不是你，不过无事，总归我也到了要相看的年纪，你把你那个小徒弟的名字告知我，我也去打听打听，这般我心下才能平衡。” 宋月华，“……” 是她先出的手，只得扯个笑道，“霍公子初来乍到，不如先好好安顿，再谈终身大事。” 霍明归呵笑了一下，摆了下手道，“那我先去安顿了。” 等这人离开后，宋月华重重地吐了口气。 想到刘山炮顿时又气上心头，宋月华把锄头往院里重重一放，袖子一捋就要去找他算帐。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避她，刘母说刘山炮到县城去买灯油了。 这小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宋月华就不信，避得了她一时，难道还能避得了她一世不成。 次日晚上，段一刀终于回来，他这几天把霍明归的消息查探得一清二楚。 霍家在当地不算什么寂寂无名之辈，原来住的院子也不算小，看得出来，霍家的家产还算丰厚的。 就是通过街访四邻的口口相传，这小子的名声不算好。 “名声不好？”宋月华皱眉道。 段一刀道，“并不是说这个霍明归干了什么坏事，而是这小子的嘴实在是毒，长得一副温文儒雅的模样，那是半点人情世故都不会做。” “最狠的是骂起人来不带脏字，你要是听不懂，他还会给你解释一番。” “受了这么多年霍家小子的荼毒，如今他终于搬走，可谓是街访四邻喜闻乐见。” 宋月华听后，问道，“除了这个，就没别的毛病了？” 段一刀摇了摇头道，“霍明归就一个书生，平日里读书温书，偶尔同左邻右舍耍耍嘴皮子，也没打听到他有别的嗜好，不喝酒不去花楼，听说，真要说得上爱好，那便是垂钓，听邻人说，此人垂钓十去九空，也是可怜。” 原来还是爱心养鱼户。 结合种种来看，除了父母不在，说话不客气了点，倒也没别的毛病。 不过，宋月华想了想，还是等明天去商铺找张蛋蛋，看能不能打听点别的消息出来。 第三百九十六章 蚂蚁上树 次日，宋月华原本是计划带着谢瑜跟小宝一同去棋馆，段一刀要赶牛车，把大宝一个人丢在家里也不好。 闲在家里也是闲着，不如一起带上。 “大姐，你们去吧，我找白书哥补补课。”大宝有些别扭道。 听小宝说这小子想要过完年升到乙班，现在都是自发找白书跟小瑜补课了。 宋月华笑着把大宝抱起来道，“大姐还没带你好好去棋馆玩过，我们就去玩这一趟，劳逸结合，才能学得更好。” 大宝红着脸，扭着身子从宋月华怀中挣了出来，一本正经道，“那我就陪你们玩这一趟。” 小宝，“……” 几人刚坐上牛车，周大富跟林氏背着好几个篓子就过来了，“大丫，你们要去县城吧。” “对啊，大富叔跟林婶也要去吗？”宋月华问道。 周大富看着牛车道，“平日见你走着去县里也就算了，今天赶着牛车去的，我们这里有几篓子腌菜跟新鲜菜，你带给小虎吧，去了县里什么都要买，价格也不便宜。” “大富叔，你放心，我每次过去都会给小虎带菜。”宋月华笑道。 林氏把东西放在牛车上，笑道，“怎么，你的东西就不是钱了？” “能省一点是一点，咱们乡下种点东西容易，省些开销也是好的。”周大富道。 宋月华把篓子放好，笑着道，“二位放心，保证带到。” 夫妇二人也笑了。 等到了县城后，几人先是去了尤府，今天带了一整车的菜，腌的，干的，新鲜的，应有尽有。 周小虎开门后，连忙帮忙道，“怎么带这么多，要是坏了多划不来。” “大富叔跟林婶子让带的，你看看怎么弄，别放坏了。”宋月华道。 周小虎把菜放下后，就琢磨了起来。 徐吉帮忙分类道，“小虎哥，这些新鲜菜，你要用不完的，就做成菜窝窝，我拿到市集去卖吧。” “这个主意好。”谢瑜点着头道。 周小虎道，“一半做菜窝窝，剩下的一半吃几天也就差不多了。” 大宝跑过来仰着头道，“小虎哥，我也要吃菜窝窝。” “好，少不得你的份。”周小虎笑道。 把东西放好后，几人来到棋馆，刚一进门，就见书院的四子都到齐了。 其中的陆城在跟左四爷对弈。 棋才下一半，左四爷便嘲笑道，“你们白鹭书院也不过如此嘛。” 原本笑嘻嘻的陆城面色一冷，反口道，“四爷，咱们不过是几个小喽啰，您这话说得还是不合适的。” “正是，”罗过也开口道，“这话也太过辱没孔夫子了。” 左四爷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慢悠悠道，“孔夫子确实厉害，但辱没他的，不正是你们这一手臭棋吗？” 俞多才同余真人打了个眼色，要来一盘棋摆到旁的桌子上，“四爷，陆城那手棋确实入不得流，不如我陪您下一局如何？” 左四爷这才抬起头，靠在椅背上笑呵呵道，“气势不错，输了当如何？” “你想如何？”俞多才问道。 左四爷指着地面道，“那你们白鹭书院的学生再也不准……” “要是输了，你们一人给四爷买一包百花饼！” 小宝跑到几人的面前，笑嘻嘻道，“不过百花饼吃多了会牙痛，四爷爷要是吃不完，我可以帮你一起吃。” 说完，小宝捧着小奶膘笑着问道，“四爷爷，您说成不成。” “哈哈哈，”左四爷大笑着用折扇敲了小宝的脑袋一下，“好你个小鬼头，是你想吃了吧。” 余真人依旧板着脸问道，“那你要是输了，该当如何？” 左四爷还没开口，小宝就抬起脸道，“要是四爷爷输了，让他给你买百花饼呀。” “我不吃饼。”余真人道。 眼看左四爷又要发作，小宝又道，“那叫四爷爷请你吃午食，小虎哥哥今天做蚂蚁上树，你们就不想尝尝？” “什么是蚂蚁上树？”陆城好奇道。 “现在知道了多没意思啊，”小宝道，“反正不会叫你们失望的。” 陆城点点头道，“如此也好，若是我们输了，就给左四爷买百花饼，反之，就劳烦四爷破费请我们一顿午食了。” “那这一局算不算？”左四爷指着跟陆城对弈的棋局问道。 陆城顿了一下，马上笑道，“算，当然算。” 这边的动静大，把外头的人也吸引了进来。 百老头跟穆老头来到左四爷的后面打趣道，“你这老头子，年纪一大把了，还非得同几个小辈较真，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你管我！”左四爷脾气也上来了。 穆老头懒得理他，朝着小宝道，“小丫头，今天可算逮着你了，来来来，咱们手谈一局。” “就你那手臭棋，到现在等级都没升上去过，怎么好意思找小宝对弈，” 百老头骂完，自己朝着小宝朝手道，“今天百爷爷同你下两局。” “你这老头也忒不要脸了，”穆老头气道，“我先开的口，凭什么要跟你下棋。” 小宝笑嘻嘻道，“两位爷爷不必客气，咱们三个一起下。” 穆老头，百老头，“……” 大宝翘着屁股，趴在柜台上看着小宝那边，羡慕道，“小宝可真有本事。” 宋月华拍了拍他的小屁股道，“大宝跟小宝的本事各不相同，你不必羡慕她，但可以取其长处而自用。” 大宝赶紧起身，一脸别扭道，“大姐，小宝的长处我要能取早取了……” 宋月华把大宝的脸掰过去，小声道，“我们站在棋馆的立场，图的是什么，客人和乐，别让客人相争生怨，小宝反应快，这次做得很好。” 大宝点点头道，“难得看到小宝故作可爱状，确实好玩。” 宋月华，“……” “哈哈哈，”段夫子笑拍了拍大宝的脑袋道，“小子，我带你去尤府，师傅今天教你飞檐走壁的功夫。” “那我们现在走吧。”大宝激动道。 等两人出门后，宋月华把棋馆交给项小雨，同谢瑜道，“走吧，咱们去买粉条给小虎做蚂蚁上树。” “要去市集买吗？”谢瑜边问边出门。 宋月华笑道，“咱们去季氏商铺，季明跟张蛋蛋开的铺子，也带你去瞧瞧。” 两人走了一路，这个时候不少店铺开了门，谢瑜感叹道，“比起干旱之前，还是寂寥了不少。” “已经好多了，”宋月华笑道，“官道通了，粮食能往来运通，不少人都回来了，比起七八月那会，已经很热闹了。” 经过醉香坊的时候，谢瑜悄悄扯了一下宋月华的衣裳，小声道，“宋姐姐，那个人怎么死盯着你。” 宋月华转头看去，对上了吴正的目光。 啧，一大早的真晦气。 “没盯咱们，”宋月华道，“在看旁边的老阿婆呢。” 谢瑜，“……” 等到走远了，谢瑜悄悄回头看了一眼那人，见他视线不在她们身上，才松了一口气。 可能真的是在瞧那个穿花衣裳的老阿婆。 两人很快来到季氏商铺， “没想到，他们几人竟这么厉害，” 谢瑜抬头看着商铺，感叹道，“当年初见还只是三个小乞丐，如今竟有了自己的商铺，真叫人佩服。” “谢夫子！” 话音刚落，就见张蛋蛋在柜台里探出半个身子，使劲地朝两人挥手。 宋月华笑道，“咱们进去吧。” 谢瑜进来后，打量了店铺一眼，才道，“你们这里是杂货铺？” “也能这么说，”张蛋蛋给两人沏了壶茶端了过来，“比起别的杂货铺，咱这里东西没那么全，但能在我们这里买到的东西，无不物美价廉。” “汤圆出去卖货了吗？”宋月华问道。 张蛋蛋点点头道，“昨天同他吵了一架，今天早些就出去卖货了。” 宋月华诧异道，“你们关系这么好还会吵架。” “这是你们没瞧着，我们几个在一块，吵架打架都是常事，但是不影响感情，” 张蛋蛋解释道，“这次是汤圆想去隔壁县城卖货，我不同意，两人才吵了起来。” 谢瑜道，“咱们县城也不小吧，现在不少店铺都开张了，百姓大多都回来了，怎么还要跑到别处去呢？” 张蛋蛋无奈道，“那小子心思大，想多赚些钱，我又何尝不想多赚些银子，买上一头毛驴，方便我每日回村。” “赚钱不要着急，慢慢来，”宋月华道，“季明跟狗娃子这次去得远，来回一倒腾，想来赚的银子不会少的，再说了，穆阿婆纳的鞋子不挺好卖的吗？” 张蛋蛋嗯了一声道，“确实好卖，但阿婆一个人终归是慢了些，大哥本来想找王婆婆跟穆阿婆一起干，结果王婆婆要教小草跟若初针线活，后面李婶子要去边州，咱们又是凑钱又是进货，还要找马车，一忙起来就没顾得上了。” “那你呢？”宋月华笑道。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张蛋蛋就来气，“要不是白天得守着商铺，我恨不得天天守在家门口，那个赵豆子太可恨了，跟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 好在前些日子赵豆豆已经去往青州了，张蛋蛋终于可以琢磨着找人工的事，穆阿婆纳的鞋子，在店里可是从不愁销。 正好宋月华在这里，张蛋蛋便同她商量商量。 “王婆婆还有小草跟若初，我准备去找她们，汤圆收了不少绸缎碎布，再找聂娘子，平日无事绣些小花样，做成绸缎绣花鞋……” 这兄弟二人本身脑子就很灵活，宋月华也没有更好的建议可提。 只道，“做活计倒是容易，分钱得分得每个人满意，这样子生意才能长长久久做下去。” 张蛋蛋点头道，“宋姐姐放心，两个小姑娘一个阿婆，我还能亏了他们不成。” 两人在店里喝完茶，又说了一会话，正好碰到徐吉过来买盐。 宋月华问他，“你小虎哥有说，今天做什么菜式吗？” “酸豆角跟大白菜。” “你等一下，”宋月华找张豆豆买了一把干粉条，拿给徐吉道，“你转达一下，就说今天的定食里头加道蚂蚁上树，菜钱归我，晚一些我再点猪肉回去。” “宋姐姐，可还要准备别的菜吗？”徐吉看了谢瑜一眼。 宋月华笑道，“不着急，等会我去市集买些菜回去，你先回家吧。” 等人走后，谢瑜才问道，“刚刚在尤府我就想问，这小孩可真机灵，是棋馆的伙计吗？” “是小虎的小工，”宋月华心想，得亏小虎当时心软收下了徐吉。 店铺里头又来了几个客人，张蛋蛋游刃有余地招待着。 两人出门后，谢瑜还在那里感慨道，“蛋蛋现在越来越像个小大人了，可真了不得。” “没错。”宋月华很认同，带着谢瑜往市集的方向去，“走吧，蚂蚁上树还得有肉沫，咱们去高娃子那里买些肉。” 肉铺在市集这里，人来人往，高娃子还是一言不发地在后面切割猪肉，朱平安一边擦着摊子一边同客人说话。 看到谢瑜后，朱平安的脸红了红，小声喊了一句，“谢，谢夫子……” 谢瑜笑着道，“倒是不知道，你还有这本事。” 朱平安咬着唇，不敢吱声，宋月华在旁边开口问道，“这几天生意可还好？” “还，还好。”朱平安挠了挠脸道。 宋月华把高娃子叫过来问，才知道，旁边几个摊子，人家不止卖猪还卖鸡卖鸭，价格还比他们这边便宜上1个铜板，不少客人都被吸引过去了。 “猪肉会剩下吗？”宋月华问道。 高娃子摇了下头，“小虎每日要的肉多，供完他那一份，再卖一些出去基本不会有剩。” 现在猪少肉也少，每日能宰上一头猪都很不容易了，也不知道那人怎么想的，竟还打起了价格战…… 如果不是单纯的价格战，那就只能说这些人是真的不想让朱家肉摊活了。 想到这里，宋月华就有些生气，当初猪倌在的时候，还能好好相处，怎么说也算是叔伯辈的人了，就非要绝几个小孩的生路吗？ 宋月华气恼道，“今天晚上你们去找汤圆，他整日穿街走巷卖货，同各处的人也熟，让他帮你问上一嘴，或捎带一些，保管不会有肉剩下，我也同小虎说一声，多出几个大肉菜，销头不成问题，尽管让他们降价，看谁耗得过谁！” 高娃子悄悄把宋月华面前的剁骨刀给拿走，点头道，“卖完肉我们就过去。” 朱平安看了旁边摊位一眼，心里也气，“我们几个年纪小，他们便见不得，总是一幅高高在上的模样同我们说话，真叫人心烦。” 谢瑜安慰道，“要是不趁着你们年纪小把你们打压住，等你们长大，那些人就鞭长莫及了，可莫要中了对手的圈套。” 朱平安笑得羞涩，谢夫子说话不拿着戒尺，还挺不适应的。 宋月华买了一挂肉，才带着谢瑜一同回去，她突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细想之下这不就跟陪同老师做家访一样嘛。 “宋姐姐，你笑什么？”谢瑜侧过身来问道。 宋月华道，“我瞧朱平安还挺惧你的。” 谢瑜无奈笑道，“朱平安刚来那会不老实，打了不少手板心，估计是给他留下了阴影。” 当初的朱平安，确实不太服从管教。 宋月华走在前面伸了个懒腰，问道，“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陪你一起过去。” 没听到应声，宋月华转过身，就见谢瑜停地原地，呆呆地看着右侧的方向。 宋月华过去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竟看到张如山跟程飞从迎欢楼出来，两人站在门口，好几个打扮艳丽的女子挥着帕子同他们说话。 “张如山！” 第三百九十七章 迎欢楼 迎欢楼，这是青楼吧！ 张如山进青楼？宋月华怔住了，整个人只觉得天翻地覆。 第一次碰到熟人进窑子，宋月华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比较好。 程飞已经看到宋月华了，还拍了下身边的张如山，现在再假装没看到已经晚了。 等到张如山眯着眼看清楚两人后，表情如被雷劈。 甩下旁边的程飞后，快步朝着两人跑了过来。 宋月华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退，张如山径直跑到谢瑜面前。 “离我远点，你个脏东西。”谢瑜吓得往后一跳。 张如山瞬间面如死灰，但还是解释道，“是程飞，他是我的客人，不是朋友，我为了找他，才进了这地方，别误会我。” 宋月华把小瑜拉到身后，“保持点距离。” “你也不信我？”张如山反问道。 宋月华道，“你春光满面地从青楼出来，我怎么信你。” 张如山急眼了，“什么春光！你别胡说八道，谁春光满面了，我是从迎春楼出来，但那是为了找人，不是为了狎妓！” “小瑜，你在这里别动，给我半盏茶的时间，听我解释。” 张如山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快速说道“今早辰时我出的门，周小虎可以作证，之后我去程家找程飞，结果碰到了程老爷，” “他家小妾伙同外面的男人偷了家中钱财，程老爷想把钱财要回来，把小妾跟那个奸夫送进狱中，但他又不想让旁人知道家中丑事，事情有些复杂，我大约是一个时辰后才出来，” “这期间，程老家以及家中小厮都能为我作证，直到现在为止，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我就是进了这迎春楼，又能做什么。” 宋月华在一旁估算着路程跟时间点点头道，“如果他所说属实，确实连脱衣服的功夫都没有。” 张如山瞪了她一眼，继续道，“这大白天的，我又不是那等饥不择食的狂徒，白日宣淫，何至于此。” “但你确确实实是从迎欢楼出来……”宋月华还是比较相信自己眼见的事实。 张如山立马道，“程飞是狂徒！” “哦……” 那倒也说得通。 说到这里，张如山看向谢瑜，谢瑜转过身去。 张如山认真反省道，“那种地方确实不该去，就算是找人，也绝不该自己进去。” 宋月华应和道，“确实如此，俗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你如今年轻气盛，常去怕你把持不住。” 张如山，“……” 这迎春楼对谢瑜的冲击力太强了，一时间她还没回过神。 宋月华心想要是今天不还张如山清白，谢瑜这里怕是过不去。 “你们两个等会儿别开口说话。” 宋月华来到迎春楼的门口，指着张如山，同那迎人的男人道，“这位公子在你们这里落了个钱袋，能不能帮忙找一找？” “落了钱袋？” 男人皱着眉看了张如山一眼又问了问旁边的人，才道，“这位公子进来找人，一分钱没花销，现在钱袋落了，找咱们头上，怕是不合适吧。” “真就一分钱都没花？”宋月华问道。 “都说没花了，去去去，大早上的别搁这里捣乱。” 男人一脸不耐烦地挥了挥，宋月华也不追问了，朝着两人眨了下眼，拉着小瑜就走了。 张如山在旁边松了口气。 “小瑜，我……” 张如山正要过去说话，谢瑜还是心中不爽，拉着宋月华赶紧往前走了几步。 张如山，“……” 宋月华轻叹一声道，“你身上的脂粉味太重了，回去洗洗吧。” “有这么重吗？”张如山不信，嗅了嗅，是有淡淡的香粉味。 回去的路上，宋月华从市集买了一大板豆腐。 到了尤府后，是徐吉过来开的门，张如山快步进去，周小虎同他说话，只挥了下手就急匆匆地去了后院。 “干嘛呢，急吼吼的。”周小虎道。 大宝刚好在喝水，看了一眼道，“以我的经验来看，可能是拉裤兜里了。” 周小虎看着大宝一言难尽，“你还拉身上过啊？” 大宝马上摇头，“没有！” 周小虎，“……” 宋月华托着一板豆腐进来，周小虎有些无奈道，“大丫，我今天买了豆腐。” 把豆腐放进水盆后，宋月华道，“中午做得蚂蚁上树，豆腐可以吃两顿，中午葱拌豆腐，晚上香辣豆腐。” 正好周小虎给大宝做了烤土豆片当零嘴，烤熟后，撒上辣子跟葱花，淋上热油，香味扑鼻。 周小虎给每人都端了一份，大宝刚吃了两口，问道，“小虎哥，能不能给小宝也留一份？” “放心，你们几个的份我都留着。”周小虎搓了搓大宝的脑袋。 大宝吃完东西后，自顾自地到院子里去耍拳，年纪不大，耍起拳来却是虎虎生威。 段一刀坐在旁边吃着土豆，喝着小酒，一边指导着大宝。 没一会儿，张如山洗得清清爽爽出来找谢瑜说话。 虽然知道张如山是清白的，但谢瑜还是觉得膈应。 “张如山，唐婶在家给你看媳妇了，你还不回去吗？” 宋月华一句话，如平地惊雷。 段一刀酒杯刚到嘴边又放了回去，把身子往这边靠了靠。 灶房里的剁菜声也没了，谢瑜平息的火气又上来，别过脸重重地哼了一声。 张如山无奈地看向宋月华。 他都想给宋月华磕两个了，这一整天，光霍霍他一个人了。 “姑奶奶，你能不能闭个嘴啊！”张如山是真委屈。 谢瑜哼声道，“昨天唐婶上门拜托的宋姐姐，怎么就要闭嘴了，以为闭了嘴就不给你找媳妇吗？” “我现在没想找媳妇。”张如山道，“算了，我同你们一起回去，跟家里人说清楚。” 谢瑜正色道，“你要说什么？说你这辈子都不找媳妇了？” “那不可能的……” “那你要说什么？” 整个院里，除了大宝还在院里一心一意地练拳，其余几人耳朵都快掉地上了。 张如山也不管了，大声道，“我用不着相看，回去后我就找汤媒婆上溪南村提亲。” 谢瑜两脸一红，咬着嘴转向一边，“你说提亲就提亲，说得好像别人看上了你一样。” “怎么就没看上，”张如山跑到她面前，指着自己的眼睛道，“反正这里这辈子都只容得下一个人。” 谢瑜不愿这么快就叫他哄了去，只道，“人心最善变，什么时候第二个，第三个进来了，最早的那个就得被挤出去。” 张如山笑道，“你说的是人心善变，我指的可是眼睛，古往今来可没人说人眼易变的吧。” “我看最善变就是你这种巧言令色之徒。”谢瑜是真的生气了。 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说来道去，宋月华同段一刀小声道，“没事看小年轻拌嘴也挺有意思的吧。” 段一刀点了点头道，“不像我们，一言不合就动手。” 最后张如山又是作揖又是躬身的，还是谢瑜脸皮薄，不想在熟人面前丢脸，才作罢的。 张如山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大宝跑到张如山面前问道，“如山哥，今天晚上我们不回家，我能跟你住一屋吗？” 张如山指着东边那间厢房道，“我住那间，你别进错了屋就成。” “好的。”大宝笑得乐呵，张如山忍不住捏了捏他脸上的小奶膘。 大小宝本就是双胞胎，两张脸从出生起就长得一模一样，长大后也只有体形上稍有差异，大宝只说小宝可爱，却不知道自己也可爱得不得了。 段一刀有些失落，把大宝招过去后，问道，“咋地，这就开始嫌弃你师傅脚臭了？” 大宝眨了眨眼睛，才道，“师傅，你脚臭也不是一天两天，我为什么要今天才嫌弃？” 段一刀，“……” 然后，大宝蹲了半个时辰的马步。 中午送饭食的时候，宋月华跟谢瑜一起来到的棋馆。 左四爷揭开饭食盒子，见是粉丝配肉沫，哈哈大笑道，“原来这就是蚂蚁上树，名字取得不错！” 一旁的穆爷尝了一口，好奇问道，“这粉条怎么做的，我瞧着肉沫也不多，一口下去满是肉味。” 周小虎也不藏着，只道，“我先用碎肉炒制后，熬炖出浓汤，再用粉条慢慢炖煮吸汁，肉看着不多，也是因为切得够碎，实际肉量是不少的。” “那这20文一份，岂不亏了？”百爷问道。 周小虎也不好说这是宋月华买的粉条跟肉沫，只道，“本是给棋馆众人做的定食，大伙吃着满意，下次还可以单独来点。” 左四爷吃完一口，轻擦了下嘴角道，“也不用等了，明天中午给我定一份吧。” “我也要。”罗过举手道。 陆城道，“给我也记一份。” 周小虎笑呵呵道，“多谢各位捧场。” 赵小福在后面把菜式跟名字记下，等到周小虎过来的时候，问道，“小虎哥，这道蚂蚁上树多少钱一份定价？” 周小虎道，“50文吧。” 一旁的谢瑜合算了一个价格道，“小虎哥这个会不会定得有些低了？” 周小虎小声道，“不会，我从高娃子还有蛋蛋那里拿的肉跟粉条价格本就不高，能赚一半足够了，要是定得太高，别人何不去酒楼吃。” “等东山上的土豆收了，我免费供粉条给你。”宋月华道。 周小虎嘿嘿笑道，“那多不好意思。” 看着左四爷跟俞多才几人气氛和谐，宋月华悄悄问项小雨，最后是怎么回事。 项小雨道。“齐俊才拿了棋谱过来找小宝，百爷跟穆爷好奇，也摆了一桌解了起来，后面左四爷跟俞多才，还有罗过四人也觉得有意思，几人各选一道残局解了起来，也就没吵了。” 宋月华道，“那这次还得多亏了齐俊才。” “残局……”谢瑜回想道，“莫非是之前小宝在家里摆的？” 小宝正吃着饭，嘴里塞得满满的，朝着谢瑜嗯嗯直点头。 谢瑜道，“难怪我解不出来，原来是残局，那也就不奇怪了。” 小宝抬头看向谢瑜，嘴巴里咀嚼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小云，你吃完了没，你要不先把这一局解解看。”齐俊才把棋谱摆到了小宝的面前。 “齐小子，别把棋谱拿走了。”左四爷喊了一声。 齐俊才委屈巴巴道，“你快点来吧，那老头可吓人了。” 小宝敷衍地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 大宝躺在张如山的旁边，悄声问道，“如山哥，考秀才难不难啊？” “还好，只能说，并没有想象中难。” “你这么厉害，能教我念书吗？” 张如山转过头问道，“你想科考？” “这个倒没想，”大宝道，“我想早些升到丙班，最好能升到甲班，大姐说我能做大将军，总待在丁班是当不成将军的，我这是任重道远啊！” 张如山，“……” 片刻后，张如山道，“书本带来了吗？” “带来了，”大宝兴奋地从床上坐起来，“现在就要开始教我吗？” “不，”张如山闭眼道，“明天。” 大宝又默默地躺了下来。 来到县城的两天，小宝整日泡在棋馆，大宝则是整日呆在尤府，谢瑜这两日在小摊上吃了买了不少小东西，回程的时候，收获满满。 张如山坐在牛车上感慨道，“好久没坐牛车了，平日里往来一趟可费劲了。” “等再过些日子，马爷的牛车出来跑，才是真正的方便。”宋月华笑道。 张如山嗯了一声，悄悄看了谢瑜一眼，心里祈求天地间的所有菩萨，但愿他爹娘不在会这件事上阻挠他。 张家。 这会儿唐氏，张氏，张大牛跟张二牛，除了张若初，其余人都在家。 “如山啊，你可算回来了，你这个混小子，”金奶奶一把拉住张如山的手，又气又喜，“可吃了晚饭？” “吃过了。” 原本在县里还没觉得，回家见到阿奶后，愧疚感就涌上了心头。 张二牛板着脸道，“现在不让大丫去请你，这个家就不回了是吧……” “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说这话做什么。”唐氏拍了张二牛后背一把。 张大牛笑呵呵道，“回来了就好嘛，快些进来，一家子人都站院里做什么。” 张如山扶着金奶奶进了屋。 “如山，你爹说你不准备考了，这是怎么回事啊？”金奶奶问道。 院试期间发生的事情，张如山跟张二牛说了。 张二牛不理解为什么科举，还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事情根本不在自己的理解范围之内。 既然如此，他也只能尊重儿子的选择。 回到家后，别的他不敢说，只能让家里人到此为止。 张如山听到阿奶的问话，小声道，“阿奶，科举一途难于上青天，我不是不考了，只是要再多积累些学识。” 只要还继续考，金奶奶就高兴，“好啊，这才对的。” 同家里人叙了旧，张如山才跟着唐氏进了父母的屋里。 “阿娘，我听大丫说你准备给我找媳妇相看？”张如山直接开口道，“你别看了，我已经有了心上人。” 唐氏愣了一下才道，“你看上大丫了？” “啊？” 张如山跳起来道，“阿娘，这可不兴胡说，要被她听了去，怕是会被她给撕了。” 唐氏，“……” “你这破孩子，胡说些什么，大丫那么好一丫头，至于说成这样嘛。”唐氏用力的拍了他后背一下。 张如山拍了拍胸口道，“不是宋月华，我的心上人另有他人。” “那你说是谁。”唐氏低声道。 “谢瑜。” “谢夫子！” 唐氏先是惊喜，随后又有些担忧。 谢家三叔是个读书人，还是如山的师傅，谢家二叔听说当过军官，谢家老大，是个实打实的猎户。 谢瑜本人还是他们村里的女夫子，别说整个村，就是整个县，整个州府，都不见得能寻到这么有本事的闺女。 唐氏打量了自家儿子一眼，虽然长得体面，还是个秀才，真要配谢瑜，但总觉得有些不太够。 “阿娘，我虽然是个秀才，但你也不能过于自视过高……” 张如山生怕唐氏不愿，想着打消她心里的小九九。 唐氏一脸嫌弃地挥了下手道，“我能不知道吗？要是咱们家世再好些，你也不至于配不上人家呐。” “啊……” 张如山无言以对，要是不考个秀才，他在自己亲娘眼中，竟还配不上谢瑜。 宋家。 听到张如山复述了唐氏的话，谢瑜用帕子遮着面笑得都快肚子痛了。 “你可别再笑了，”张如山道，“我如今才知，你竟是高岭之花。” 谢瑜收起帕子道，“怎么，原在你心中，我配不上你？” “是小生不配。”张如山赶紧认错道。 谢瑜冷哼了一声。 张如山朝着外头看了一眼问道，“大小宝跟大丫上哪去了。” “大小宝去了学堂找夫子，宋姐姐去了东山。”谢瑜道。 张如山嗯了一声，笑着道，“我娘准备找媒婆去你家说媒，我让他先别急，等师傅回来，得先得了师傅的应允，我才好让媒婆来。” “三叔啊！” 谢瑜摇头道，“那只怕没这般容易。” 张如山愣了一下问道，“那是为何？” “三叔性格就是如此，总叫人气得牙痒痒，你是他徒弟想娶他的侄女，若是这么简单放过你，那才奇怪呢。” 张如山想了想笑道，“只要他不真的拦了我，一切都好说。” “你倒是看得开。”谢瑜笑道。 两人坐在院子，吃着百花饼，天色昏黄院里有虫鸣，外头有鸟叫声。 院中无旁人，张如山春心荡漾，小指轻移，碰到谢瑜的小指后，心中激动感慨。 “天地作证，若能娶瑜为妻，此生必不辜负。” 第三百九十八章 无烟炭 昨夜在尤府，宋月华睡梦中做了个噩梦，梦到家中猪崽被白狼给咬死，惊得她出了一身的冷汗。 今天一落家就急着来到猪场，见小猪跟鸡崽安然无恙才安心。 刚进大院，柳雪赶紧过来把宋月华拉进了自己的房间。 “霍明归到大院来找你？” 宋月华猛地惊起，那个霍家小子，也太随便了。 今天早上，柳雪拿上铲子正准备去铲猪粪，刚出门就碰到一个身着白色长衫的年轻人正欲敲门。 看到她的那一瞬，对方开口问道，“你是柳雪？” “你是？”柳雪心中防备，握紧手中的铲子反问道。 霍明归自报家门，除了名甚名谁，家住何处，一一报来。 “你的情况我已经通过村口的婶子们知道得差不多，但我觉得吧，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还是眼缘，你觉得怎么样？” 柳雪朝着四周看了一眼，这会儿除了吴心莲大院里的人都出去干活了。 站在门口也不是个事，只能把人带着到猪场附近说话，“你这个也太奇怪了，第一次见面，就说什么眼缘，我对你没有眼缘。” “这也太可惜了，”霍明归一边打量着猪场，一边慢悠悠道，“你还挺合我的眼缘的。” 柳雪嘴角抽了抽。 “霍公子，你还是……” 柳雪的话还没说话，霍明归便拱手道，“小生独自上门确实于礼不合，此番唐突还请姑娘见谅，我这便下山去找汤媒婆，叫她定个日子，我们重新相看。” 眼看霍明归转身就走，柳雪怕他真的去找汤媒婆，只能把人叫住，“你等一下。” “哦，”霍明归转过身道，“姑娘还有何吩咐。” 这人也太自说自话，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了。 柳雪生气道，“你看好了，我还没看好，再说了，我也不想与你相看，没必要去找汤婶子。” 霍明归挠了下头，满是不解，“你如今17马上就要18，正是订婚的好年纪，如今来了一个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才华洋溢，心胸宽广，品格高尚的俊俏郎君出现在你面前，可你却二话不说就要拒绝，这不合常理。” 思虑片刻后，霍明归一副了然的模样笑着道，“我知道了，你有病……” 柳雪气得举起铲子就往他头上拍，吓得霍明归手忙脚乱地跑了。 “师傅，你上哪里找的这么个浪荡子，怎么就叫我与这种人相看。” 柳雪说着说着都想哭了。 这下子弄巧成拙了。 宋月华连忙拉过她的手道，“我也没安排这个人同你相看，只是听人提起，于是让刘山炮前去探听一下此人的人品，没想到刘山炮直接问人面前了，他是先来找的我，被我打发走后，没想到他竟找到了你，这个霍明归，也太不讲规矩了。” 柳雪听了这番话，心头才稍稍舒心道，“这人说话实在狂妄。” “对，确实狂妄。”宋月华应和道。 柳雪又哼声道，“脸皮厚如城墙，半分不知羞耻。” “对，不知羞耻。” 等到宋月华离开后，柳雪才整理好心情，从屋里出来，一出门就撞到了魏丰。 “丰哥儿，没撞痛你吧。“柳雪一把扶住魏丰的肩膀。 魏丰低声道，“我无事。” “那便好。” 柳雪正要走，魏丰拉住了她的衣袖，等到反应过来后，反而捏得更紧了。 “丰哥儿，还有事吗？”柳雪看着被拉住的衣裳，有些诧异道。 魏丰抬起头，声音低哑的，“那人放浪形骸，不值得托付？” “你是说霍明归？” 柳雪虽然无意，但她不觉得这件事与魏丰有什么关系。 “那人非良人，他是无论如何也配不上你的。”魏丰语气认真。 柳雪被他这语气说得笑了，挠着脸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没那么好。” “放心吧，我把那人打跑了。”柳雪道。 魏丰眼睛一亮，“当真？” “当真。” 等到吃晚饭后，文小花给魏丰一边缝衣裳一边问道，“我见你跟柳管事在屋外说话，你们说些什么呢？” 魏丰解扣子的动作一顿，才道，“今天与柳姐姐相看那人不是好人，我去告诉她。” “你还真能操心。”文小花头也不抬道。 魏丰看着阿娘，认真道，“等我考中功名，我要向柳姐姐提亲。” 叮…… 文小花手中的绣花针掉落，她抬起头来，一脸不可置信道，“你刚说什么？” “考中功名，向柳姐姐提亲。”魏丰重新又说了一遍。 “你……” 文小花往后坐直身体，重吸了一口气道，“你才……她比你大5岁，你怎么能，柳管事她知道吗？” “她不知道，阿娘，求你替我保密，” 魏丰蹲在文小花的面前，“我虽说别人配不上她，但也深知自己亦配不上，只有考得功名，我才能有些许底气，在这之前，求您别说出去。” 这种事情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想着往后相见难免不了别扭。 见文小花一脸为难的模样，魏丰重重地磕在她的面前，“阿娘，求你了。” “你怎么，你怎么就看中了柳管事！”文小花转过身去无奈道。 “阿娘，求你答应我。” 不应了他又能如何，撕破脸丢了活计不成，文小花无奈地点了点头。 霍家。 霍明归回到家后，从灶房取出热在灶上的饭食吃了起来，刘婆子听到声音，跑了过来兴冲冲问道，“瞧着那姑娘的脸了没？” “瞧着了，”霍明归喝了两口粥，继续道，“还说上话了。” “你也太不讲究了，”刘婆子皱眉斥道，随即，眉眼一舒问道，“你同她说啥啦？没把人姑娘吓着吧？” 霍明归夹起一把咸菜叹声道，“老外婆，咱家不是没有银子，别总克抠我的吃食啊！”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想着吃，你是猪吗？”刘婆子骂道，“同你说正事呢，快点说。” 霍明归叹了一声道，“吓没吓着她我不知道，反正我要是跑慢点就差点被人打死了。” “怎么回事？” 霍明归只得把事情原原本本又说了一遍。 听完后，刘婆子也没生气，只是抹着眼泪哀声道，“我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混账东西，就你这德性，哪家正经姑娘能看得上你，咱们老王家的香火无继啊！” “我姓霍，跟你老王家有什么关系？”霍明归头也不抬道。 刘婆子被堵得无话可说，只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结果霍明归还在那里说个不停。 “外婆你姓刘，其实老王家跟你也没啥关系，你现在有吃有喝，乖孙作伴，正是颐养天年的时候，你非得操这闲心，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霍明归还没说完，就被刘婆子捏着筷子抽了两下，抽得他啊啊直叫。 次日下午。 宋月华刚从大院回来，就收到了赵小福托张蛋蛋捎回来的信。 信是韦大从青州寄回来的，他们已经平安抵达青州。 赵豆豆跟胡大夫在医馆学习医术，谢文武还没有回来，小玉已经在路上了。 宋月华寄过去的信件江雨虽然都收到，但因为她不识字，又不敢拿出去给旁人看，只得自己收着。 还是韦大找了赵豆豆，才写了封信回来报平安。 现在只等小玉到青州后，他们再一起回来。 宋月华看了这封信，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把信收好后，拿上在县里买的点心，又去了一趟汤媒婆家。 霍明归那事，宋月华原本还有些犹豫，现在柳雪自己都不满意，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汤媒婆觉得挺可惜的，但还是问道，“往后可还要留意……” 宋月华把百花饼放到桌面上笑着道，“要是有不错的郎君，您再帮我留意留意，您可千万别嫌烦。” 汤媒婆笑呵呵道，“我就干这一行，哪里说得上烦。” 人家拎了东西，汤媒婆也把家里红糖拿了些出来，给宋月华冲糖水喝。 喝着糖水，汤媒婆又跟宋月华说起了贾富贵的事，“昨天牛寡妇进了贾家的门，你可知道？” “进门？”宋月华问道，“不先成个亲吗？” 汤媒婆道，“进了门就成事了，先不说现在家家户户粮都吃紧，也没那闲钱办事，穿一件体面衣裳从大门抬进来，就算成事了，两个人年纪这么大了，也不在乎这些。” 这也太敷衍了事了些，好歹过个正礼，总觉得这进了门也名不正言不顺的。 汤媒婆还在那里说话，“牛寡妇是个憨厚的，贾富贵说怎么办，她也顺着人家，只要待她一儿一女好，我看这两人一辈子也吵不上两句。” 宋月华问道，“二锅头可回来了？” “回来了，”汤媒婆道，“昨天回来的，还以为他要闹事，没想到他一来就给初见的弟妹送了两匹布，还帮着贾富贵招呼客人，你说怪不怪哉。” 宋月华想着二锅头替亲爹张罗亲事的模样，有些发笑，这可不如了他的意嘛。 回去后，正好碰到王婆婆上门，这几日她纳了几双鞋子给宋月华送过来。 大宝去了东山，小宝正好在家，试过后，正好合脚。 宋月华捏了捏鞋垫子道，“这手艺同穆阿婆都不相上下了，若初跟小草也能做这么好吗？” “小草的劲大些，鞋底子纳得不错，若初手艺巧，让她负责绣鞋面。” 王婆婆道，“这鞋紧俏，我也是抽了空，才给你们纳了几双。” 宋月华换上新鞋，走了走道，“我穿着比平日的还要暖和。” 王婆婆满意笑着道，“我是依着旧鞋给你做大了一点，本想着要是紧了再塞层鞋垫子进来。” 说完又把包袱里头最后一又鞋拿给了谢瑜。 谢瑜原本挺羡慕的，没想到自己也有，“阿婆，我也有吗？” “大家都有，总不能落了你，快去试试看。”王婆婆把小宝搂进怀里，笑着道。 谢瑜也试了试鞋子，走了两圈，抬起头道，“是合脚的。” “那就好，等穿坏了，阿婆再给你做。”王婆婆笑着道，“大小宝现在都长大了，上学了，现在阿婆也帮不上你们什么了。” 小宝一把环住王婆婆的脖子，哼哼道，“阿婆你还要教我扎蚂蚱，大宝在周爷爷那里学了扎大公鸡，可把他得意坏了。” “那咱们扎只大老虎好不好呀。”王婆婆把小宝搂到腿上坐着，宠溺道。 小宝乐呵呵笑着直点头。 晚饭后，张蛋蛋来到了宋家。 他这趟是专程来给聂娘子送蜂蜜的，顺道给宋月华捎了信，在家里吃过晚饭后，又来到了宋家。 “我这里有批炭火，你们棋馆要不要收？”张蛋蛋问道。 现在天气越来越冷，棋馆里面已经开始烧炭了，炭肯定是要的。 宋月华点头道，“价格怎么样，不贵我就收了。” “不贵不贵，都是自家人。”张蛋蛋笑呵呵道，“三文一斤烟炭，十文一斤不带烟的炭。” 宋月华听到这价格有些惊讶，“这么便宜，哪来的？” 张蛋蛋道，“这些都是小叶姐烧的。” “王小叶？” “当时来村里不是收留了许多手艺人嘛，其中就有个烧炭的名叫熊助……” 原本烧炭这种手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外传的，不知道王小叶怎么就偏偏看中了这一行。 狗娃子虽然不理解，但为了叫王小叶如愿，还是求了熊助许多天，承诺在村里的这段日子，吃住全归狗娃子管。 村里还有许多人也想学烧炭，狗娃子心一狠还许下诺言，等熊助的小儿子长到4岁，就送到学堂来念书。 直到10岁为止，吃住全归他包了，家里只要掏个笔墨的钱就可以了。 相比之下，狗娃子最诚心，而且熊助也清楚他能进村，别人也是冲着他的手艺来的。 如果说非要选一个人教，那自然是选个条件最好的。 两家人为此还去到周里正那里立了契书。 现在狗娃子在季家的旁边买了块地，建了个窑，王二跟王小叶之前还只能烧出有烟炭，近来总算是把无烟炭给琢磨了出来。 “小叶姐平日里不声不响，原来还是个有见地的。”宋月华笑道。 王小叶烧的这个无烟炭价格便宜，棋馆里头烧炭多，自然是有多少要多少。 又过了10多天，离过年只剩20多天了 半夜时分。 宋家大门被敲响。 大小宝没有醒，小瑜轻唤了一声，宋月华起身点燃油灯道，“别出被窝，我去看看是谁来了。” 宋月华披上衣裳，端起油灯过来开门。 打开门，外头站着的正是高出许多的小玉。 “小玉！” 宋月华惊呼出声，把油灯往前一照，竟真是小玉。 “阿姐，”小玉鼻头一酸，往前一步抱住了宋月华，“我回来了。” 第三百九十九章 王大王小 后面的谢瑜把手中的棍子一扔，赶紧跑了过来，“小玉！真的是你！” “赶紧进来。” 宋月华这才注意到除了韦大，王大跟王小也来了。 “辛苦两位小哥了，韦大叔快些进来，我给你们烧些水喝。” 齐紫抱着东西也过来了，“大姑娘，先别关门。” 王小要接她手中的东西，“让我来。” “这个不用你，”齐紫侧了一下身道，“马车里还有东西。” 王小欸了一声，就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马车里头还有两个大木箱子，王小费力把箱子拖出来，宋月华顺手抱起箱子同几人道，“其余小的东西你们自己拿。” 然后宋月华轻松抱着箱子进屋去了。 王小，“……” “我们家大姑娘力气大。”韦大解释道。 王小心中一凉，他可是堂堂习武之人好不好。 几人把东西都搬进屋，韦大把马车牵到学堂，齐紫留在屋里收拾，王大跟王小被宋月华叫到灶房来喝水。 几人就坐在了灶房。 两口锅，一口锅烧水一口锅煮粥，宋月华洗了几个咸鸭蛋放进去一起煮，又捞了些酸豆角，酸萝卜出来切块。 “今天太晚了先将就将就，明天我再给你们做顿好吃的。”宋月华道。 小玉跟小瑜坐在灶口烧火，笑盈盈道，“阿姐，快别折腾了，咱们快三年不见了，我有好多话要跟你们说。” “你可真不客气，你不饿，别人难道就不饿吗？”宋月华无奈道，“韦大叔跑了两趟，还有王大哥跟王小哥这么远送你回来，你就这么招待人的嘛。” 王大王小靠着小水缸坐着，王小连忙摆手道，“宋姑娘无需顾虑我二人，我们……” “宋姑娘不必客气。”王大赶紧打断。 刚好水开了，宋月华拿出碗给几人泡了碗红糖水，“糖放得不多，先解解渴。” 把锅里的水全部舀出来，宋月华又舀了半锅水进去，蒸了一小盘腊肉，这才消停了下来。 小玉拉着宋月华的手感慨道。 “我只听韦大叔说村里建了围墙，今夜到村口，在大门处喊了许久的门，才进得来，得亏阿姐有先见之明，想来咱们整个村子，在旱灾期间，避免了不少麻烦。” 谢瑜低下头没有说话，宋月华笑了笑，问道，“村里还好，干旱这两年你们过得可辛苦？” “当初离家的时候，阿姐给了米粮，后面到了城中又买了不少，谢家两位叔叔来到后，又买了不少米囤着，这三年间从来不曾饿着过，” 小玉说完，顿了一下，又道，“但要说古怪也有些古怪，旱情期间青州并算不得安宁，可我们住的花林巷子，却是一次也未曾遭遇过什么事，我们猜测，或许是有什么大人物住在花林巷，才叫那处得以安宁，阿姐，你真是买了个好地方。” 谢瑜在旁边开口问道，“外面的人不敢朝你们那处动手，自是有所顾及，何不向他们打听打听？” 小玉捧着糖水喝了一口道，“裴风也是这么想的，可我怕惹来麻烦，只叫他们私下探查，别闹出大动静平白惹人注意。” 宋月华在一旁静静听着，干旱已经过去了，对她来说，小玉他们几人平安无事就足够了。 “你这次回来，怎么不把裴风跟江雨给带上？”宋月华问道。 谢瑜也问道，“我大哥上次来信说是去了外地，他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吗？” 小玉回答道，“我把江雨留在了青州，叫她守着院子。” “至于文武哥，他去到琼州后，往青州寄了信，说是那处盛产果子，以本地产的甜果为主，配以辅料作成甜点小吃，叫他大开眼界，吃得流连忘返。” “不过琼州那地的人却是不怎么好相处，听说大部份人对待外地人，态度跋扈，为了这一口吃食，文武哥忍了不少气焰，我怕他在外头出什么事，赶紧叫裴风前去接应他。” 宋月华担心道，“江雨一人在院子，只怕也不安全。” 小玉喝完糖水站起身，帮着宋月华一起舀粥，“赵豆豆也来了青州，给胡医师当学徒，他跟江雨在青州也能有个照应，走前我还同赵牙人打了招呼，叫他帮忙照看，还有隔壁的几个妇人，住在那里的几年间虽然有些扯皮，总而言之还算和睦。” 几人点上油灯在饭堂吃饭，等到吃得差不多浴室大锅里的水也烧开了，宋月华拎了好几桶水倒进浴桶。 吃饱后，韦大回去学堂，小玉跟齐紫先去洗澡，谢瑜去帮两人收拾衣裳，宋月华收拾起了碗筷，王小跟王大也一起帮她收拾。 “宋姑娘，二爷有东西要交给你。” 王大把宋月华叫到一旁，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王小也要过来，结果被王大给挥走了。 宋月华用抹布擦了擦手，把信封拿到油灯下面拆开，厚厚的一摞信，上面的字迹写得潦草。 在此之前，宋月华没见过燕雨久字的字，不知道这是不是燕家二爷一惯的字迹，也就没当回事，继续看了起来。 燕雨久写这封信的时候，刚到青州，陈家就被抄了，三代之内已下大狱。 当时他预感，恐不出数日燕家也要遭逢大难。 再多的事情他无法做到，只求身边人平安，王大与王小的身契随附在信件内，二人赠与小玉，可护她周全。 小玉的青云令牌也随附在信件里面，往后，她只需好好钻研绣技即可，没必要再回青云绣坊。 他这里有不少银票，希望宋月华能替小玉好好做打算，。 宋月华往下翻了翻，除了令牌以外，还有王大跟王小的身契跟厚厚的一叠银票，数了一下差不多有2千多两。 宋月华拿出两张卖身契问王大，“燕雨久把你们给了我，你知道吗？” 王大表情沉重，看了一眼在灶房洗碗的王小点头道，“来之前，二爷同我二人说了。” “那你怎么想？” 王大朝着宋月华跪下道，“既是二爷的命令，且身契现在姑娘手中，往后我兄弟二人就是姑娘的人。” “燕家的事，小玉知情吗？”宋月华虽然估摸到了，但还是问上一句。 “不知，”王大道，“二爷不想让小玉姑娘知道后难过。” “哼……” 宋月华不屑地哼了一声。 准备了令牌，还把王大王小安排在她的身边，甚至还给了钱。 这是什么意思？托孤？ 一副小玉是他燕家人的作派，惹得宋月华心头不快。 “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宋月华把手中的信件拍在桌上，看向王大。 第四百章 陈家被抄 王大一五一十道，“陈知府以权谋私，贪赃枉法，私通敌国，图谋不轨，陈家三代以内难逃罪责。” “燕家虽说与通敌一事并无关系，但两家私交甚笃，难免被牵连，今日得到消息，老爷已经被关押了起来，只怕三位少爷也难逃此劫……” 宋月华心中一滞，那燕风见岂不是…… “燕家被牵连，可是会死？”宋月华问道。 王大摇了摇头，“不知道。” 宋月华重重地叹了一声，前年两人还见了面，怎么再听到消息，竟是这么个情况。 地窖里面还存放着燕风见送给她的订亲首饰，原本还想等到再见的时候，把东西送还回去的…… “花林巷这三年间，可是你们的手笔？”宋月华想到此事，于是问是一嘴。 王大摇了摇头道，“青州毕竟是州城，以我们的本事，若只护一家还成，想要护住整条巷的人，是不太行的，虽不是我们所为，但却是知道何人的手笔。” “谁？” “陈家嫡孙，陈言。” “陈言……” 宋月华整个人往后一靠，怅然不已，她无意中救过此人一次，没想到他竟默默地护了小玉三年。 “陈言，可还能活命？”宋月华问道。 王大道，“通敌者，未曾有活下来的先例。” 宋月华只觉太阳穴抽抽地痛。 当初她从青州回来之时，陈言还那么小。 突然，宋月华猛地起身问道，“他年纪还那么小，就不能赦免？” 王大摇头，“不知道。” 这时，王小把灶房收拾好了，小玉跟齐紫也梳洗过了。 宋月华同王家兄弟二人说道，“你们先去洗漱休整，我去隔壁学堂给你们开个铺，今天晚上好好歇一歇，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宋月华来到学堂，同夏娘子说了一声，两人抱出被褥把灶房给铺好，让段一刀给人留个门，就回家了。 大小宝睡得香，宋月华叫齐紫跟小瑜去隔壁睡，自己则跟小玉躺在同一个灶上。 “还是家里睡得踏实。” 小玉翻滚了过来，把胳膊跟腿都搭在了宋月华身上，用力地在她脖间吸了一口气，感叹道，“阿姐还是原来的味道。” 宋月华，“……” “我今天洗了澡。”宋月华道。 小玉嘻嘻一笑道，“我说的是气息。” 宋月华懒得跟她再说下去，直接问出心中的疑问，“你同燕雨久是怎么回事？” “啊！” 小玉惊呼一声，宋月华的心都凉了。 “没，没怎么回事啊……”小玉磕磕巴巴说着，然后转过了身去。 宋月华沉默了许久，小玉才13岁，就算是算虚数也才14岁，哪怕在这里14岁已经是适婚的年纪，但在宋月华看来，还是早恋。 偏偏还喜欢上一只马上就要家破人亡的花蝴蝶…… “小玉？” 宋月华还想说说话，结果旁边传来了小玉的轻轻的呼吸声。 这几年过得太不容易了，先是待续了快三年的旱灾，然后是兵乱，等到这一切都刚刚结束，重新签了长工，种了菜，养了猪跟鸡，县里还开了个棋馆。 日子正要有奔头之际，小玉早恋，燕风见下狱，有救命之恩的陈言也…… 宋月华闭上眼睛，直到半夜才迷迷糊糊地有了些睡意。 次日，耳边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门外也吵闹得很，宋月华睁开眼，就见大小宝正围着小玉，姐弟三人笑嘻嘻地分着东西。 “阿姐，你今天可真能睡。”大宝过来捏宋月华的鼻子。 宋月华伸出两只手穿过大宝的腋下，一下子把人举得高高的，大宝痒得哈哈直笑，整个身子不停地扭动。 谢瑜从外头进来，给大小宝手里塞了个鸡蛋道，“你们别再磨叽了，再不去学堂，等下可是要抽手心的。” “谢姐姐，你不抽我不就成了嘛。”大宝仰着头倒在谢瑜的腿上撒娇。 谢瑜点着他的眉心，笑道，“谢姐姐可以不抽你，但谢夫子会不会不抽你，我说了不算。” 大宝没听明白，只得看向小宝。 小宝把鸡蛋塞进口袋，从炕上跳了下来道，“我先走了。” “哎，等等我啊。”大宝也急忙跳了下来，追了出去。 小玉看着还在慢悠悠吃鸡蛋的谢瑜道，“谢夫子自己就不怕迟到吗？” “夫子总能有些特权。”谢瑜倒了碗水，把鸡蛋顺下去。 小玉同宋月华打趣道，“我还记得以前的谢夫子常说要以身作则，现在倒是想开了。” 谢瑜半点不着急，“学生也得学会自知自律，总让夫子看牛似地紧看着也不好。” 说完，谢瑜把手中最后一点鸡蛋白扔进嘴里，嚼巴嚼巴一碗茶下肚，同二人挥了下手就出门去了。 “嘴上说得轻松，还不是巴巴地跟着出去了，”小玉跟宋月华道，“几年不见，小瑜这张嘴可硬了不少。” 齐紫闻言噗嗤一笑，也从灶房把煮好的鸡蛋拿了进来。 “阿姐，吃鸡蛋。”小玉递了个鸡蛋过来。 宋月华摆了摆手道，“你们先吃，我去刷个牙。” 来到井边打了盆水，宋月华直接用冷水洗了帕子就往脸上抹。 没睡多久，现在精神也不够好，昨天晚上的事情现在还在她的脑子里打转。 燕家的事情，到底要不要告诉小玉？ 如果告诉她了，宋月华很担心她会做出什么蠢事，如果不说，以后小玉会不会怨她？ “唉……” 宋月华看着小玉跟齐紫笑盈盈的模样，重重地叹了声气。 做人还是少些自以为是的好，风也好雨也好，没有谁能替她挡一辈子。 大院。 宋月华到大院转了一圈，叫柳雪送些菜在家里。 “小玉回来了！”柳雪惊喜道。 “是的。” 柳雪的表情一顿，随后拉过宋月华的手道，“师傅，你怎么啦，小玉回来你不高兴吗？” “柳雪啊，你喜欢过男人吗？”宋月华喃喃道。 柳雪，“……” “没，没有。”柳雪赶紧道，但一回过神，紧张道，“师傅，你是……” 宋月华摆了摆手，“没事，有点男女感情方面的事情想问一问，算了，你也不懂，等下张罗点好菜送到我家去吧。” 说完，宋月华就走了。 第四百零一章 换金条 刚到家门口，就见王大跟王二像两尊门神一样守在了这里。 宋月华把两人叫进了院里，“我这里不缺护院，你们不必做这些。” 王大跟王二有些局促道，“宋姑娘，那你给我们安排些事情干吧。” “别急，先弄午饭。”宋月华朝着灶房过去。 王大进来帮忙烧火，“姑娘，你是有什么打算吗？” 宋月华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两兄弟还是惦记着燕家的。 本想晚一些再说的，宋月华洗了把手，把二人叫了过来交待道，“王大，你去青州，打听打听陈家跟燕家如今的情况，尽快把消息传回来，王小，你去落州灵华寺，找到燕风见跟大毛，好好护住自己，能帮的时候帮一把。” 王小听到后，立马站起身，“姑娘，落州此去较远，我先出发了。” 看他说走就走，宋月华喊住道，“我给你准备些干粮。” “不必姑娘费心，我们买几块饼子就够了。”王小说完风风火火地出门了。 宋月华看向王大，“青州比落州要近，你不着急吧？” 刚抬脚的王大，又把脚收了回来，只能道，“姑娘说什么时候出发，我就什么时候出发。” 看他一脸隐忍的模样，宋月华叹了声气道，“让王小稍待片刻，我写封信，你帮我捎带去青州。” “好的。”王大说完赶紧跑去叫住王小。 宋月华进屋把信件写好，拿给王大，嘱咐他一定要探听到陈言的消息。 “身上可有银钱？”宋月华问道。 一路上都得开销，宋月华不懂他们这种侍卫是怎么办事的。 王大点点头道，“二爷给了我们二百两当作遣散费，身上银钱足够。” 有银子就行。 看着两人离去，宋月华关上院门，回到灶房继续准备做饭。 午饭很是丰盛，饭后，大小宝跟小瑜都要去上课，只剩下柳雪拉着小玉说个不停。 宋月华找到段一刀，让他分析分析燕家，陈家，现在的情况。 “以你的经验来看，你觉得陈家跟燕家会是个什么下场？”宋月华道。 段一刀抱着胸沉思着，“陈知府必死，那个小孩子年纪不大，不怎么好说，这个得看上头想踩死他们一家的人多不多。” “至于燕家，他们两家交往过甚，已经分不开了，倒不至于死尽……” 说到这里，段一刀有些欲言又止，宋月华道，“尽管说。” 段一刀把脑袋伸过来些，小声道，“我的意思是，要不我去问问谢校尉，他们一家与少将军……可能会有些消息……” 真要说起来，宋月华记得燕雨久跟谢安的关系还挺好的。 “谢安回来了吗？”宋月华道。 段一刀摇了下道，“谢安现在也没以前那般自由，要是直接问他，那小子脑子一转，就能把事情分析得七七八八。” 宋月华看向他道，“你对谢安评价蛮高的嘛，我还以为你不喜欢他呢。” “不喜欢是肯定不喜欢的，”段一刀扯袖子上的线头狠狠往地上一扔道，“人家有本事咱也不能往低了说，只是这小子品格恶劣，咱们往后防着点准没错。” 宋月华也很认同，“他这么有本事，不考个状元实在可惜。” “姑娘，状元是什么随处可见的东西吗？” 段一刀忍不住蹙眉道，“全国总共就那么一个人才能得状元，那是比金子还是珍贵的人……不过……” “可若是谢安，那小子才能确实无与伦比，想当年我见过的文官当中，无一能与之相比，就是可惜，出身不好，若是校尉还在军中，至少……” 说到这里，段一刀停了下，啧了一声道，“老子替他操个毛的心，咱们还是去找谢校尉吧……” 回到家后，宋月华把燕风见送与她的那盒子首饰搬了出来。 宋月华拿起来一件一件细细地观赏，前所未见过的工艺，以后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近距离看这么漂亮的发簪跟钗子。 直到小玉从东山回来，宋月华把才盒子收了起来。 “见过聂娘子了吗？”宋月华笑着问道。 “见过了，”小玉让齐紫把箱子搬出来，“阿姐从起床后就忙个不停，半点没有跟你独处的机会，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也没机会拿出来。” “什么礼物呀，这么神秘。”宋月华笑道。 齐紫从大箱里里面拿出一个小竹箱，打开后里面是青绿色的绸缎衣裳，上面放着一个小坛子。 小玉道，“我这几年没回来，也不知道你们几个的身量，小瑜跟大小宝我都没做衣裳，只给阿姐做了一套，昨天趁夜我量了一下，应该是合身的。” “这么好的衣裳，我穿了多不好呀。” 宋月华摸着滑溜溜的料子，这要是往东山去一趟估计都得刮丝。 小玉笑着把小坛子塞到了宋月华手中，“我听韦大叔说了，阿姐在县城里面开了间棋馆，穿着这身衣裳那就是响当当的东家掌柜。” 宋月华被逗乐了，顺便揭开小坛子，里面有两碇小元宝，有些惊讶，“这是？” 小玉抿唇一笑，靠在了宋月华的胳膊上，“阿姐，这是我给你存的，我的绣品卖了不少银子，往后阿姐也不必替我操心银钱的事，明年的开销我都自己攒齐了。” “明年……” 宋月华一时间语塞。 “齐紫，你去帮夏娘子做晚饭吧。” 宋月华把齐紫支开，又拿出燕雨久写给她的信件递给小玉，“小玉，有些东西，你还是自己看看吧。” 除了信件，还有银票，还有绣坊的令牌，全部摆在了她的面前。 小玉拿了信件，读了许久，眼泪啪哒啪哒直掉，抬起头来一脸恐惧，“阿姐，怎么办，雨久哥会不会死？” 雨久哥？ 是不是那个姓燕的怂勇小玉这么叫的？ 宋月华心中气得咬牙切齿，面上还是平静道，“只要燕县令没有参与进去，应该罪不至死。” “阿姐，”小玉又害怕又伤心，“雨久哥……” 虽然宋月华心中直骂燕雨久该死，但也只能安慰道，“段夫子还有王大王小都去打听了，到时候我们听听看他们都是怎么说的。” 等到大小宝跟小瑜回来后，拉着小玉说话都觉得她有些兴趣缺缺。 三人问宋月华是怎么回事。 “几年没有回来过，这次回来过于激动，这是疲乏症状。”宋月华胡扯道。 好在三人都信了，也就没去打搅小玉休息。 当天晚上，小玉一晚上翻来覆去的没睡好。 第二天早上，宋月华看她眼睛都睁不开，只能嘱咐家里人动静小一些，让她再睡会儿。 原本今天打算带小玉去趟棋馆的，也只能作罢。 宋月华把首饰盒子包好，放进背篓里，跟韦大一块来到金铺，找这里的掌柜换钱。 这家金钱的掌柜跟她之间还算相熟，金碇子都是在里换来的。 掌柜的仔细端详过东西，直言道，“是府城的货吧，买来至少得要5千两，按理回收也能收个3千两，但咱们这种小地方，我也不坑你，最多只能出2千两，姑娘你看怎么样。” 来之前，宋月华也找夏娘子估过价格，预期差不多就是2千两。 宋月华捂着鼻子道，“您再加一点吧，若不是家中出了急事，我也不能把老母亲留给我的嫁妆给卖了，掌柜，您再加一点……” 掌柜无奈地叹了声气道，“最多再加200两，您别再抽抽了。” 宋月华，“……” 听易夫子说，边州那处银票也能用，但商户不喜欢。 宋月华把燕雨久送来的2千两的银票，再加上这2千2百两，全部换成金条。 掌柜送了个小木盒子，里头装着6根金条。 宋月华把木盒塞进怀里，也没去棋馆，直接就回家了。 第四百零二章 雨夜故人 家里齐紫做好了晚饭，小玉赶紧放下绣棚迎了上去，“阿姐，明日我陪你一同去棋馆。” 宋月华道，“棋馆也不是非得天天去，你去也帮不上忙，不如好好休息，什么时候想去了我再带你过去。” 半夜外头刮起了风，风声有些大，还有雨声。 宋月华心里不确定灶房门关没关，只得过去看一眼，轻轻地翻身下炕，披上衣裳提着油灯去灶房。 刚出屋门，就在院里见着一个黑影，宋月华心下一紧，有些后悔没有屋门口放把柴刀。 “宋月华。” 声音有些熟悉，把油灯提到面前一看，竟是燕风见，个子高了许多，五官更为深邃，下巴处冒出凌乱的胡茬又显得极为沧桑。 “燕风见！” 宋月华惊呼一声，赶紧把人拉进灶房，“你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把手给我。”燕风见声音沙哑低沉。 宋月华不明所以，把手伸了出去，燕风见一把握住她的手，摩挲着她手中的茧子，“你的手越来越糙了。” 宋月华抽回手，“男女授受不亲，别摸了。” 燕风见进到灶房，踢出一条凳子坐了下来，“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老样子。” “你倒是长大了不少。”宋月华给他递了条帕子。 燕风见问道，“陈家跟燕家的事，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 燕风见点了下头，也没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只自顾自地说道。 “我原本想娶了你，开一间武行，生了几个小娃子，把谢文武雇来当我们家的厨子，每夜想到这些，总能睡得格外好。” 宋月华，“……” “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我们怕是要形同陌路，”燕风见扯下身上的蓑衣，目光深沉，“从没想过，人生会如此无奈。” 宋月华问道，“你爹只是被牵连，或许会有转机。” “不会有的，”燕雨久手转着空碗，喃声道，“我爹虽没干什么罪大恶极之事，但也算不得什么好官，贪墨枉法之事，他干得不少，只是没想到报应会来得这般快。” 宋月华回到屋里，拿出那一盒金条道，“我原本打算去行个贿，你看这些够了没，你们官场的市价一般是多少？” 燕风见难得一笑，摇头道，“上面位高权重之人要赶尽杀绝，我们家只是个芝麻小官，没有太多寰转的余地，人家也不差一盒金子。” 一条路行不通，那就换一条路。 宋月华把金子推到他面前道，“这是你给我的首饰，当了2千两，还有2千两是你二哥给的，正好物归原主，逃亡路上免不得要用到钱。” “是我给你的定亲信物吗？”燕雨久问道。 宋月华点头道，“是的，掌柜的说要是去州城能多卖些银子，可我要得着急，就给换了。” 燕风见搓了一把脸，神清才清明一些，苦笑道，“卖了也好。” “要不，你去他国避避祸吧。”宋月华又出了个主意。 燕风见轻摇了下头，“避不了，我那大哥是个憨的，二哥就是个花架子，老爹不中用，老娘脱了权势也无能为力，我要逃了，他们才是真的必死无疑、” 宋月华心中悲戚。 燕风见盯着她看了一会，突然站起身拿上斗笠就要走。 宋月华把金子拿给他，又被放了回去，燕风见道，“我拿走也只是便宜了别人，还不如便宜了你。” “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吗？”宋月华问道。 燕风见刚要摇头，又转过头，表情郑重地看向宋月华，问道，“你心里可有过我？” 宋月华正要说话，燕风见连忙摆手道，“算了，不必说，就没从你嘴里听到过什么好话。” 闻言，宋月华也不生气，只扯出一个笑道，“好好活着，千万别死了。” 燕风见也笑道，“我尽量。” 黑夜的雨中，淅淅沥沥地拍打在燕风见的蓑衣上，宋月华心中一动喊了一声，“等一下。” 燕风见猛地转过身，就见宋月华站在门口大声喊道，“大毛现在在哪？” 燕风见身形一震，二话不说飞身离开，身影彻底消失在黑夜中。 等宋月华回到炕床上的时候，心中愁绪难消，时过境迁，物事人非。 次日一早，宋月华见小玉这些天精气神都不太好，便只带着小宝来到棋馆。 一进门就看到左四爷几人坐在窗户旁边，喝着茶下着棋。 几人的旁边围了不少老头。 百爷一见到小宝就笑呵呵地招了下手，等到小宝过去，拿出一包桂花糖道，“这个味道好，是爷爷特意留给你的，快尝尝看喜不喜欢。” “谢谢百爷爷。”小宝双手接过，笑着道谢。 百爷把棋盘端到旁边人少些的地方道，“来来来，咱们下一局。” “百老头，你干嘛呢！”穆爷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的棋盘都没了。 百爷抬了下下巴道，“你愿意唠嗑就唠嗑，我愿意下棋就下棋。” “那不成，”穆爷也起身过来，掏出一包糕点给小宝道，“这是白糖糕，比他那糖要好吃多了，小宝呀，别理这老头，跟穆爷爷下一盘如何？” 小宝跑到前面又拿了幅棋子道，“咱们一起下吧。” 看着一屋子的老头，宋月华问道，“现在都来这么早了吗？” 项小雨把身体凑过来，小声道，“东家前些天不在，燕县令被人带走了，那个阵仗挺吓人的，现在棋馆里都是谈的这些。” 燕县令啊！ “温师爷受到牵连了吗？”宋月华问道。 项小雨轻点了下头，“同一个衙门的，哪里能不受牵连，但好在关了几日，刚刚听左四爷说，又给放出来了。” 赵小福也好奇问道，“那师爷往后可还是师爷吗？” “师爷当然是师爷！” 刘三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接了句话道，“接下来衙门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你们猜谁是猴子大王？” 就是知道，还能说出来不成，宋月华问道，“一盘棋一壶茶，可用定午食。” “午食就不用，太贵了吃不起。” 刘三条话音刚落，徐吉抬头问道，“厨子做的菜窝窝，有10文一个的，也有8文一个的，你可要尝一尝？” 宋月华看向赵小福，就见她点了下头。 “给我来个5文的如何？”刘三条问道。 徐吉摇头道，“5文的没有，市集上倒是有6文的，我可以帮你买来。” “那玩意有什么好吃的，算了算了，给我来个8文的吧。”刘三条道。 等刘三条走后，宋月华才问徐吉这菜窝窝是怎么回事。 最近这段日子，周家总给周小虎捎了不少菜，做定食用不完，就做成菜窝窝拿到市集去卖。 前天的时候，徐吉给项辰带了个菜窝窝，被别人看到，也要了一个。 听客人的评价，味道要比市集的好上许多，当时一篮子菜窝窝全部卖完了。 有些下棋的客人确实囊中羞涩，能吃上菜窝窝填饱肚子也挺方便的。 赵小福拿出帐本补充道，“小虎哥说了，还是按两成的利分给棋馆。” 宋月华翻了一下帐本，里面记得一清二楚，而且销量还不小。 “小虎这是善人多福，得亏找了徐吉，脑子机灵又能干。”宋月华喃声道。 赵小福笑嘻嘻地靠过来道，“宋姐姐，我跟小雨都很能干的啦。” “这倒是真的。”宋月华笑着捏了下小福的鼻子。 第四百零三章 翻天覆地 中午的时候，周小虎送午食过来。 张如山一脸疲惫地进到店里，看到宋月华打了声招呼，端过饭食就在柜台处就吃了起来。 “直接在家里吃不方便些吗？”宋月华问道。 张如山摇了下头，“事情太多，几宿没睡，好不容易把温师爷弄出来，没时间回去。” “温师爷是你弄出来的？”宋月华低声问道。 张如山头也不抬道，“算是，也不完全是。” 这样子一说，宋月华反而更不理解了。 “我在外头奔走，帮了点小忙，让温师爷可以早些出来。”张如山又解释了一遍。 宋月华懒得再问，张如山三两口把饭吃完，急急忙忙又走了。 “他这几天一直这样吗？”宋月华问道。 赵小福点了下头道，“饭点必到，吃完就跑。” 这样不止辛苦还很伤身体，其实像张如山这种，完全可以找个小厮，很多事情没必要自己跑来跑去的。 下午的时候，齐俊才才偷摸摸地过来找小宝。 “你干嘛一幅做贼的样子？”小宝问道。 齐俊才拿出棋谱嘿嘿笑道，“家里人不让出来，我算着日子，你也该来了，才溜出来的。” 两人下了一会棋，齐俊才问道，“现在天气越来越冷，要不要去我家下棋？” “不去，”小宝果断道。 “为什么啊！” 现在外面有些乱，这小子真就半点都没察觉到啊！ 没一会，阿旺找了过来，千说万劝才把齐俊才劝回去。 齐俊才把棋谱留下道，“明天我还过来，你可千万别回去了。” “我明天下午回去……”小宝翻着棋谱，头也不抬。 齐俊才，“……” 当天晚上，宋月华回到尤府，饭都吃完了，张如山才回来，周小虎把留出来的饭菜拿给他吃。 “要不给你找个小厮？”宋月华问道。 张如山看向徐吉，“徐吉……” “欸……” 周小虎意识到不对，一把把徐吉给拉到身后，“别打徐吉的主意。” 说完，把包好的菜窝窝塞给徐吉，推着他往外面走。 “快些回去，别让你娘饿到了，脏衣裳可带全了？对了，我那件黑色的衣裳明天给我带来，再不拿回来我就没衣裳换了。” 张如山，宋月华，“……” 等到周小虎回来，张如山才道，“我是想说让他把我那件白袍子也带回来。” “洗干净了自然会带来的，”周小虎道，“不许挖我的墙角。” 张如山叹道，“放心，我又不是大丫，哪里能干出这种事。” “你说话归说话，殃及池鱼算怎么回事。”宋月华不满道。 张如山假装没听到，一个劲往嘴里扒拉饭。 宋月华，“……” 次日，俞多才早早过来，找了小宝一起下棋。 “难得只看到你一个人来。”宋月华给他递过棋子笑道。 俞多才道，“两个功课太差了，还有一个功课太好了，只有我这不上不下的得了空。” 见对方神情有些疲惫，宋月华也就不多问了。 燕县令被抓了，温师爷被放了，衙差们整日在城里行色匆匆，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上面的朝廷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带着小小一个县城都有了翻天覆地之势。 宋月华撑着脸，看着门外路人行色匆匆的街道，脑中思绪纷呈，燕风见，燕雨久，陈言还有小玉。 雨夜一别，天各一方，往后再难见到，早知如此，应该说些安慰的话的。 回到家后，又过了几天，段一刀才回来。 宋月华给他倒了碗茶水问道，“怎么样，找到谢二叔了吗？” “找到了，”段一刀道，“我连夜奔赴连州，才寻到校尉，他找少将军问了底牌，陈家16岁往上必死，以下的以官奴身份发卖，燕家罪不至死，应该会判流放。” “流放到哪里？”宋月华道。 “边州。” 又是边州，之前季明打听过，那处离得远，流放的人走过去得半年，就是马车也得两个月。 段一刀见宋月华一脸沉思的模样，于是道，“听说金少阳再过些时日也要流放过去。” “咱们县里派了新的县太爷吗？”宋月华问道。 “还没，”段一刀道，“燕家下狱不过这个月的事，就算是任了命也没这么快到。” 等到小玉回来后，宋月华同她说了段一刀打探回来的情况，在得知燕雨久可能不会死后，小玉才松了一口气。 “能活着就行，”小玉道，“活着总归是有希望的。” 宋月华，“……” 分隔两地，两人的感情终归会淡下去，忘掉燕雨久，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想到这里，宋月华有些怜惜小玉，轻声道，“明天我去棋馆，你也要去吗？” “去。” 次日一早，宋月华怕小玉走不远，特意让段一刀套了大黑牛赶着牛车去县城。 “阿姐，你买大黑跟大黄的时候不是说它俩会下崽吗？怎么这么些年过去，也没见个动静？”小玉看着大黑突发其想问了一句。 宋月华这才想起这一茬，“也是，下次问问喜婆婆吧。” “咳，”段一刀赶车的手一顿，才缓声道出实情，“那个喜婆婆帮忙看过，说大黄也是公的。” 宋月华跟小玉顿时目瞪口呆，她都想到两头牛是不是不孕不育了，都没想到两头牛都是公的。 “段一刀，当初你不是挑的一公一母吗？”宋月华气愤道。 段一刀无言以对，只得乖乖认错，“我这不是眼拙嘛。” “这是眼拙的问题吗？”宋月华骂道，“这是眼瞎！” “这么些年，你不也没看出来嘛。”段一刀不服气道。 宋月华，“……” 小玉看阿姐快被气炸了，正想着安慰两句，就看到宋月华凑到段一刀的耳朵旁边，指着大黑大声吼道，“我是有病吗？整天看牛是公是母？” 段一刀觉得耳朵痛，转过脸问道，“我要不说，你也发现不了。” 两人越说越生气，小玉一直插不进话，直到两人都被气岔了，才安静了下来。 “生不了小牛，也能当种牛，没那么差的……”小玉安慰道。 宋月华神情怪异地看向她，就连段一刀也忍不住转过头看了一眼小玉，面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这种话，以后就别说了。”宋月华道。 小玉，“……” 第四百零四章 季家大院 等到三人来到棋馆时，这会儿棋馆里面已经坐了不少客人。 刘三条半个人撑在柜台上，向项小雨讨茶喝。 “你的棋力也不算差，得空了下下指导棋，不仅有茶喝还有钱赚。”项小雨同他说道。 刘三条叹了一声，一只脚往另一只条小腿上刮痒，笑嘻嘻道，“小丫头啊，你都能想得到，我会想不到吗？老子没那耐性，干不了那活，但凡执子的那一刻，对手只有被我杀得片甲不留的份，可惜啊，现在的老小子都不同我耍了。” “我哥愿意同你耍，你愿意吗？”项小雨嫌弃道，“棋品不好，还总挑些与自己相差甚大的对手，谁能乐意同你耍。” “费了这么多口舌，你竟连杯茶都不请叔叔喝上一杯。”刘三条啧啧道。 项小雨无奈地看了一眼赵小福。 赵小福坐在后面，动又不好动，早就有些烦了，指着旁边的茶壶道，“刚泡的。” 项小雨倒了一碗茶水端过来道，“请用。” “哈哈哈。”刘三条笑道，“你这丫头除了嘴利些，倒也没别的毛病。” 项小雨一个白眼还没翻，就见宋月华领着人一起进来了，刘三条扭过头看了一眼，又看向项小雨轻笑一声，摸出两个铜板拍到柜台上道，“茶钱。” 宋月华笑着推过铜钱道，“既然请了，哪里有收钱的道理，” “那就多谢东家。”刘三条把铜板塞进怀里，把碗里剩下的茶水喝完后就走了。 宋月华同棋馆众人介绍了小玉。 小玉看到赵小福，眼睛一亮，进柜台里面拉着小福的手道，“只听阿姐说你在棋馆做帐房，我还以为她在同我开玩笑，小福，你是真的长大了呀。” 赵小福也难得不好意思道，“几年不见，小玉姐姐长成个美人了。”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小玉才从前店看到后院，把整个棋馆看了个遍。 “阿姐也太厉害了，竟开了个棋馆，可惜我不会下棋，要是开个成衣绣坊什么的，我还能帮帮忙。” 宋月华小声道，“你要是想开绣坊，我就帮你去看个铺子，本钱什么的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 现在家里每个人都有一罐子金元宝，小玉自己那一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宋月华想好了，要实在少了些钱，她肯定要想办法填补上的。 前期铺子开小一点，问题应该不大。 后院这会儿没人过来，小玉还是朝着四周看了一眼，然后低下头，小声道，“阿姐，我之前看不是才4个吗？” “已经满了，你现在长大了，也该交给你了。”宋月华温声道。 一罐20个能装满，一个小金元宝就是20两，那就是400两。 小玉心中一惊，那可是好大一笔银子，“阿姐，我也没那么大……” 宋月华捋了下小玉额头的碎发，轻声道，“本来是想等你16岁再给你的，但要是做生意，肯定是要本钱的，提前给也无妨。” 店里来了几个客人，项小雨招呼完后，赵小福又记上了帐。 小玉坐在柜台后面，撑着半边脸，表情温柔道，“阿姐，你可真厉害。” 宋月华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这边项辰的指导棋刚刚下完，宋月华正好让他教小玉下两盘棋。 下完棋后，宋月华带着小玉去季氏商铺买些粗麻布。 在小玉的惊呼声中，张蛋蛋带她来到布料的柜台，小玉道，“你们怎么就能这么厉害！” 张蛋蛋嘿嘿一笑道，“是我大哥厉害，再过几天他就回来了，你当着他的面夸，他肯定会高兴得昏了头的。” “再过几天就回来？” 宋月华问道，“边州就是走马车不也得两个月吗？来去四个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张蛋蛋道，“具体的情况我不太清楚，好像是出了别的情况，大哥这次没有去成边州，反倒是兜兜转转要赶上今年过年了。” 回到棋馆，张如山也来了，正好项辰要下指导棋，便由张如山来教小玉下棋，顺便向她打听谢文武的近况。 “那小子，可真叫人羡慕。”张如山道。 小玉下了一颗棋子道，“你可是咱们村唯一的一个秀才，别人才要羡慕你呢。” “小玉你变了。”张如山道。 小玉抬起眼睛看向他道，“哪里有变。” “变得像个大家闺秀。”张如山道。 小玉顿了一下，轻声道，“那我回去问问小瑜，看看她赞不赞同张秀才的话。” 被她这话一说，张如山反倒是红了脸，连忙拱手道，“是在下冒昧了。” 瞧他这样，小玉轻笑了一声。 她回来后，听小瑜说起自己跟张如山的时候，先是稍稍惊讶，后面想想也能理解。 张如山是小瑜开的蒙，他们俩个从小在学堂念书，也算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中午的时候宋月华叫上几人去尤府一起吃饭。 这还是小玉第一次来到尤府，“阿姐，你这宅子买了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带我来。” “这不是一直没机会嘛。”宋月华道。 周小虎添了好几道菜。 小玉跟周小虎去年还一起住在花林巷，两人一见面，话题就没有断过。 吃饱后，宋月华跟小玉一同问了张如山我朝刑法方面的问题，具体细节到流放能不能带些行李。 张如山无奈道，“犯人流放是去受罚，不是去游玩！” “受罚也得活着啊！”小玉激动道，“要是路上冻死或是饿死了，那怎么办。” 张如山叹了一声没有回话。 回到家后，宋月华找村里人收了不少旧衣裳，往里面塞一半棉花一半芦花。 把衣裳交给小玉的时候，宋月华还特意解释道，“衣裳太好会招眼，被人抢了也无处申诉，不如差一些，露出些杨絮好叫当差的人歇了心思。” 小玉嗯了一声，问道，“阿姐，燕三爷遭逢大难，你心中可难受。” “相识一场，心中自然不痛快，”宋月华实话实说道，“我一介平头百姓，也无能为力，只能尽自己的本事，只能在能力范围内，做些细碎的事。” 小玉嗯了一声道，“世事也太过无常了……” 眼看小玉又要掉眼泪，宋月华立马转过话题道，“咱们藏些碎银子在衣裳里面，好叫他们用起钱财的时候能方便些。” 小玉赶紧缝补起衣裳来，宋月华这才歇了口气，小玉长大了，懂得了情爱之事，唉…… 过了五六天，季明终于回家了。 季家。 当初，干旱期间，村里大半的房屋被烧，村里人统一建房，季明也买了地准备建套院子。 这几年间村里人都受了季明的恩惠，也不在乎是不是本村的人，大伙都乐得帮他盖房子。 但季明买了3亩地，规划的房子大，自然不好叫人免费做工。 于是，季明请了周二贵，按人按天给工钱，总之，半点话柄也不给人留。 季家的房子也确实费工。 前院子很大，东西各3间屋，后院也是东西各3间屋，加上2间正房，客堂跟柴房，灶房，杂房，总共19间屋子。 当初宋月华来吃暖房席，看到这么些屋的时候，心想，这要不给工钱确实会被骂。 但她想不通，就算把穆阿婆跟汤圆接过来住，总共也才6个人，季家常住的基本只有3个人，还剩那么多间屋子，他到底想干嘛？ 当初问了季明，他也不愿意说。 宋月华来到季家院门前时，大门旁边停了辆马车，看样子人确实回来了。 刘有福刚从东山回来，元铁牛也才刚散学。 看到宋月华后，元铁牛大声道，“我去喊堂哥过来。” 第四百零五章 官商勾结 元铁牛挎着的书袋都忘了取，没跑稳差点摔倒，还是刘有福一把抓住他，紧张道，“铁牛，小心点，别摔到了，书袋给我。” “阿爹，我没事，堂哥好像在洗澡，我去叫他。” 元铁牛说着，把书袋取下来交给刘有福。 人走之后，刘有福有些局促，挠着头道，“东家，你先坐，我去烧茶。” “不必客气，我说几句话就走。”宋月华笑道。 刘有福嘿嘿两声还是往灶房去了。 等了一会，才见季明披着湿发过来，拎起一条凳子道，“趁着有太阳，我晒晒头发，边说话。” “你也不太讲究了些，我好歹是客人。”宋月华也拎起一条凳子来到太阳底下。 季明重重叹了一声道，“没办法啊，你来得不是时候，我刚到家那会，整个人都是馊的。” 宋月华不想再同他闲扯，于是问道，“你没去边州？” “没去成。” 季明跟李红霞是循着流放路线走的，后面打听到，当初押送犯人的官差在沿途被杀死。 至于那伙犯人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两人沿路一边卖货一边寻人。 直到一个山峡处，才从商户的口中打听到，那群官差就是在这里被射杀死的，犯人被土匪给劫走了。 “猪倌一个男人，他们劫去做什么？”宋月华想起红衣东东那伙土匪，人家可不要男人。 季明叹气道，“自然是当人墙。” “那伙土匪杀官劫商，无恶不作，原以为猪倌死定了，若不是李婶子坚持，我定是不会再寻下去的。” “后面一直寻到幽城，听说土匪进了城，无恶不作，最后领头的几个全被这里守城的给杀了，那伙人的手下有不少像猪倌这种，被逼当土匪的。” 季明带着李红霞在城里寻了一画像之人，拿着画好的像前去寻人。 城主见到后，问了两人是如何寻来的，得知后，心中感慨，把猪倌的下落告知。 当初猪倌落入城主手中后，大喊自己无辜，只要是进了地牢，是个人都喊自己无辜。 城主也没功夫一个接一个地审断，但又怕真的杀了无辜之人，于是想了个两全之策。 把这一伙人都送去兵营，有本事的就立起来，没本事好歹也留了个战死沙场的好名声。 这一次是真的送去了边州，城主手下还有一批缴获的人，顺带着就把李红霞也带了过去。 季明在幽城销了货，还收了不少新货，他还想着回家过个年，于是与李红霞在幽城别过。 “可惜这次没去边州，”季明笑道，“以后若是有机会再去也不迟。” “不迟，”宋月华笑道，“这次是我来拜托你去趟边州。” “什么情况？” “燕县令下大牢了，你不知道吗？” 季明皱着眉道，“你说了我才知道。” 宋月华把关于青州陈知府还有燕县令的情况全部告知。 说到最后，宋月华道，“说到边州我想的便是你，正好你就在这个当头回来了，这不是很巧嘛……” 季明此时神情有些失神，明显没有听进去，宋月华在他眼前挥了一下手，他才回过神来。 “关家如何？”季明问道。 宋月华愣了一会才道，“关家怎么还扯进去了？ “官商勾结这个词你可听说过？”季明道，“关小蝶成婚那日，我在闻州城中打听到的……” 宋月华道，“小蝶不是嫁出去了吗？关家再遭难应该也不会牵扯到她的身上吧。” 季明愣了片刻后站起身匆匆把头发扎起才道，“我出去一趟。” “站住！” 宋月华把人叫住道，“坐下，我刚说的话你听进去没有？” “你说什么了？” 宋月华，“……” “此次让你去边州，价格你尽管开，燕家几人，这一路上你替我多加关照，至少叫人活着到那处，你再捎些银子给他们，叫他们在边州日子好过些。”宋月华又说了一遍。 季明点了下头道，“我这边人少，怕是护不住那么多人。” “放心，人手会给你安排齐全的。”宋月华道。 季明这才应下，然后匆匆出了门。 次日，宋月华正在跟大小宝小瑜小玉吃晚饭，季明跑来找宋月华，急忙道，“关家也下狱了，我需要师傅陪我去趟闻州。” 宋月华道，“段夫子在学堂，你自己去找他吧。” 季明门都没进，得了话就跑了。 小玉问道，“阿姐，小蝶姐也出事了吗？” “应该不会，”宋月华道，“关小蝶是出嫁女，应该不会受到牵连，但娘家倒台，她在婆家可能也不会很好过。” 小玉攥着拳头道，“这是怎么回事，坏事一件接一件的……” “这个就是拔出萝卜带出泥，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幸免不了。”宋月华叹道。 还有几天就要过年，家里面粉也买了，却是半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 宋月华在家中算着过年的工钱。 棋馆从开业到现在一共两个月，小福跟小雨的工钱一个月1两银子，除去后面几个月买了些炭，每个月能营收20两银子。 明年再给她们俩个涨些工钱吧，宋月华心中琢磨着。 今年东山这边才缓过来，收成是没有的，工钱不说，过年的红封福利，该发的还是要发。 覃秀秀今年当管事，也不容易，以往宗义跟周大富只要每人管30亩地，她一个人就要管90亩地。 福利得这一块好好给她补偿一下。 “覃婶子，我是不是给你太大的压力了？” 晚上宋月华跟覃秀秀对帐的时候问道。 覃秀秀立马挺直的腰杆，拍着胸口道，“东家，你可别小瞧我，我身板子可硬着呢！” 宋月华笑道，“就是怕太辛苦你了。” 覃秀秀也笑着道，“地方大是真的，一天要跑的趟多，没办法像之前那两个管事一样，事事亲力亲为，但我能保证，没有一寸地是浪费的，没有一颗苗子是没有照料好的。” “活多人少，确实辛苦婶子了，等到了明年种棉花，也可以再招几个长工，” 宋月华道，“从包子那里换来的60亩地，明年开春还得再多翻翻，底肥多施一些，要是不够，就让人去外面收，要是有不懂的，可以去问大富叔，这些以前都是他经手的。” 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当初埋在蛇洞里的粮食也该挖出来了。 第二天，宋月华烤了几张饼子叫上韦大，就进山挖粮食去了。 “现在才来，粮食不会坏了吗？”韦大问道。 宋月华蛇坑旁跳下来，稳住身形后才道，“不会，油布包了好几层，不进水就不会坏。” 两人说完话，挥起锄头就挖了起来。 把粮食挖出来问题不大，最费力的是把粮食一趟一趟运回去。 若只是粮食倒还好，主要当时想得太过全面，这里还有好几坛酒跟盐，还有药包。 两人挑着箩筐，运了好几趟，宋月华就说道，“酒放在这里，别带走了。” 韦大闻言点点头道，“酒藏得越久越好喝。” 其实宋月华不是这个意思。 “白大仙留下一口水潭一张蛇蜕，帮了咱们大忙，这酒是留给它的？” 虽然韦大觉得别说那蛇死了，就是活着怕也喝不到。 但他也没有多说的意思，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两人把六坛酒全部搬到蛇洞的最深处放着。 出来后，宋月华双手合十朝着蛇洞，心里默念道，“白大仙，求您在天有灵保佑这片地方风调雨顺，要是方便的话，再保佑我们一家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韦大，“……” 第四百零六章 送别 次日一早，王小终于回来。 “姑娘，我去的时候三爷跑了，大毛为了护住三爷被官兵杀了，后面我到青州打听到，三爷又自己回去投了案……” “大毛死了……”宋月华只觉得浑身冰凉。 “姑娘？” 宋月华回过神，问道，“你还去了青州？” “我去青州，见了大哥，他叫我给你托信，陈家罪大恶极，不等明年秋天，择日斩首，陈家小子被发卖，陈言好像被之前的家仆买了回去，他准备跟过去把人买下来，燕家不分男女一律流放至边州，后日便启程。” 后天不正要过年吗？ 宋月华内心升起一丝慌乱的情绪，她赶紧喝上一杯凉水，压了压心绪，才道，“我们收拾收拾出发，尽量快些赶过去，也好送送他们。” “好。”王小重重地点了下头。 本来打算明天给长工发钱的 今天出发，后天刚刚到青州，等她回来年都过完了，日子也不赶趟了。 宋月华让王小去大院把柳雪跟覃秀秀叫来。 还好工钱昨天都算得差不多，等两人过来后，宋月华把写好的帐本子拿给她们看。 “明天你们替我发工钱，长工的份例还是按照往年的来，你们俩个管事，今年的份例改一改，一人分20斤粟米，2只鸡1挂腊肉，50个鸡蛋。” 说着，宋月华又拿出两匹棉布交待道，“这个棉布都是一样的，你们一人一匹。” 柳雪正要说话，宋月华又同覃秀秀道，“棋馆那边，托马爷过去给我传个话，明天晚上收拾收拾，关了门回去过年，初八再开门做生意。” “师傅，你要去哪里吗？”柳雪问道。 宋月华想起还没同她们解释，只得说道，“我跟小玉有些事要离开几天，刚好不在家，你们帮我张罗着。” 覃秀秀也问，“棋馆那边只要传话吗？” 宋月华想了想，同柳雪道，“棋馆里一个伙计一个帐房还有一个棋士，你帮我准备些东西拿给她们过年，也按长工的份例来。” 说完，宋月华从怀里拿出2两银子给覃秀秀，“这是伙计跟帐房的工钱也包括红封，一人一两，也托马爷帮我转交。” 等宋月华同两个管事交待完后，小玉从聂娘子那处回来了。 柳雪跟覃秀秀离开后，宋月华边说话边跟小玉一起收拾东西。 两人这段时间准备了不少麻衣旧衣，越往边州去这一路上冷暖不知，棉衣总归不会出错，准备太多也怕他们护不住。 小瑜得知她们就要出去到青州后，问道，“宋姐姐，后天就要过年了，你们不回来吗？” “估计赶不回来了。”宋月华轻叹道。 “那大宝跟小宝……” 小玉，小瑜都看向宋月华。 宋月华冲两人轻轻一笑道，“过年赶不回来，正月还是能回来的，有夏娘子跟齐紫在，大小宝有人照顾，不会有事的。” 准备好后，两人叫上王小，租了架马车，连着赶了2天一夜的车才赶到郊外。 燕家几口人身穿囚服，拷着枷锁，小玉一看到燕雨久就泪流不止，王小抱着东西一靠近，官差就拿着大刀驱赶他。 “官爷辛苦了，”宋月华过去往他手中塞了个荷包，里面是5两银子。 “我乃一平头百姓，曾受过县令爷的恩惠，今日来此一送，希望能说上两句话。” 官差得了银子，面色也缓和了不少，“快点说，我们还得早些启程。” “多谢。” 宋月华来到燕风见旁边帮他套上棉衣，“我难得缝一次衣裳，针脚粗劣，你可别嫌弃。” “你来做什么，”燕风见有些不高兴，别过脸去，“我不想让你见到我这幅模样。” 宋月华帮他把衣裳系好后，凑到近前低声交待道，“再过不久季明几人也要前往边州，我让他们沿途照应你，那个盒子我交给他，还有王大王小相随，等到边州后，需要什么尽管同跟他说，若是有机会，托封信给我。” “诸事无常，世事难料，此入棋局，身不由已，”燕风见眼中暗沉，“我等不了你了。” 宋月华微微一笑道，“那也太可惜了。” 旁边传来说话的声音，宋月华扭头看了过去。 小玉伸出手帕，帮燕雨久擦拭脸上的脏污，这么爱干净，漂亮的一个人，竟变成了现今的模样。 “六风屏，你且继续绣，绣完后，自会有人要。”燕雨久道，“锦绣山河图，便不绣了吧，那只是我想同你游山玩水的借口。” 看到小玉一副不甘的模样。 燕雨久轻叹一声道，“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撩拨你的。” 两人温情脉脉的场景，看得宋月华牙龈上火。 “六风屏我会绣好，锦绣山河图我也会绣好，你……” 小玉说话时，声音发抖，”好好照顾自己，千万要活着，……” 宋月华重重一踢，就踢飞了一块石子。 小玉微侧过头，就见宋月华瞪着眼睛盯着他们，脸上顿时羞红不已。 回去的路上，宋月华神思恍惚，小玉心虚不敢同她说话。 初三早上，三人终于回到了家，小玉实在等不住了，拉住宋月华道，“阿姐，你别生气。” “我不是生气，”宋月华叹息道，“今年你也14岁了，是到思春的年纪……” “阿姐！” 小玉没想到阿姐会说这么直白，羞得她捂着脸跑进了屋。 宋月华坐在灶房烧火，齐紫拎着茶壶进来道，“大姑娘，你这一去几天，这么辛苦，怎么不进房休息，我来烧水吧。” “没事，我来烧吧。” 宋月华心中有些失落，小玉长大了，该来的还是来了，她这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若是普通人家还好，可偏偏是燕家，而且燕家又是这么个情况…… 若是像柳雪那种，看的是寻常人家的男子，她还能探查人品跟家世。 现在燕家流放了，小玉的心也跟着流放了…… 如果宋月华是什么独断之人，那她肯定强制小玉收心，小玉虽然看上没什么脾气，其实倔得很，只要燕雨久不死，只怕她也不会死心。 宋月华还是希望能好好跟小玉沟通。 “大姐。” 小宝从外面伸头进来，大宝也伸头进来，宋月华朝他们招了招手，两小只赶紧跑了过去。 宋月华把他们抱坐在腿上看着灶膛里的火。 “大姐，你烤土豆了吗？”大宝问道。 “没有，”宋月华道，“你想吃吗？自己去拿土豆过来。” “我多拿几个过来，”大宝笑嘻嘻地跳了下去。 大宝走后，小宝捏着宋月华的脸问道，“大姐，你不高兴了。” “大过年的，怎么会不高兴，”宋月华笑着挠了挠她的痒，把小宝逗得哈哈大笑。 小玉也从外面伸了个头进来，面上有些尴尬，“阿姐……” “进来吧。”宋月华从旁边拿了条小板凳放在旁边。 小玉赶紧坐了进来，一把抱住宋月华的胳膊就示好道，“阿姐，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千万别不高兴。” “哎，我怕的就是这种事，” 宋月华无奈地看向她道，“对我唯命是从并不是什么好事，你长大了，可以有自己的想法，思想，但这些应该只属于你一个人，千万别被他人左右，不管是我，还是你未来的夫君，懂吗？” 小玉红着脸刚要低下头，宋月华就掐着她的脸抬了起来，“别一跟你说这些就害羞，就逃避。” “我也想通了，你长大了，对异性产生爱慕的心思也很正常，我没有经验分享给你，只能叫你莫要迷失了自己。” “不管是爱情，还是亲情，我希望你的思想不依托在任何人身上，成为一个脱离任何人，也能活得自在的人。” 小玉正要说话，宋月华又继续道，“燕雨久这个人我不太熟，人品性格这些不说。” “燕家被流放，贬为了贱籍，哪怕你去边州同他成婚，你自己就不说，往后的孩子从出生便是贱籍，你当真要死磕在他身上吗？” 这些事情太遥远了，小玉哪里会想这些。 “阿姐，我不去边州……” 小玉支支吾吾，宋月华叹了口气，温声道，“不着急，慢慢想。” 第四百零七章 宗义回家 大宝拿来4个土豆，扔进了灶膛的余灰里面，齐紫跟在后面，又拿了几个过来。 “大宝一个人就能吃三个，埋四个土豆，哪里够大伙吃的。” 齐紫蹲在灶口一边埋灰一边说话，“三十那天早上，姑娘不是不在嘛，谢家二叔骑着马来了一趟，听说大姑娘不在家，马都没下，就回去了。” 谢二叔，不会是惦记着她生日吧，宋月华心想，两人的生辰紧挨着日子，每年她都没怎么准备，倒显得她没良心了。 门外下起了小雪，四姐弟来外头看雪，过了好一会，雪越下越大。 “师傅，你回来啦！” 柳雪撑着伞从大门进来，看她后面还背了一个大背篓，宋月华帮她拎了下来，“你这都是装的什么呀。” 后面白书也撑着伞进来，看到宋月华回来，笑嘻嘻地打了声招呼。 “这大冷的天，你们怎么跑来跑去的。”宋月华把人招呼进来。 “我们过年，大院的牲口也要过年的，可不得回去照看一眼，” 柳雪揭开背篓，是两只小母鸡，齐紫接过后道，“大宝有口福啦。” 宋月华看了眼大宝，又看向小宝。 小宝指着大宝道，“昨天齐紫姐姐给他炖了鸡汤，他非说想吃烤鸡，这才磨得柳姐姐一大早就跑到大院去给他抓鸡。” 宋月华无奈捏了捏大宝的脸道，“你可真有想法，尽会磋磨人，等会烧水拔鸡毛，你也一起帮忙。” 听到拔鸡毛，大宝还挺高兴地，用力一点头，鼻涕就流了出来。 小玉赶紧掏出手帕帮他擦了擦鼻子。 雪是挺好看的，但要是冻坏了人就不值得了，宋月华带着几人进到屋里的炕床上去。 “我跟小玉不在，你们除夕怎么过的？”宋月华问道。 当时她走得着急，只顾着交待发工钱的事，也没有好好安排别的。 大宝举着手道，“王婆婆包了饺子一共有四种馅，我最喜欢猪肉馅的，夏师娘给我们煮了甜水，齐紫姐姐还给我烤了土豆，小虎哥过来帮我们烤了一个大蛋糕。” 大宝只记得吃了啥，还是小宝补充道。 “除夕白天的时候，村里人买了红纸来找易夫子写，红叶村的人也来了，求对联福字的人多，如山哥也帮忙一起写了好一会。” “大富叔找了个班子，在村里吹吹唱唱热闹得不得了，吃过晚饭后，村里家家户户都点了灯，白书哥跟蓝彧哥带着我们去烧竹子，噼里啪啦的，魏丰哥给我们做了小灯，元铁牛跟周心爱也提着小灯，我们在家里玩了许久。” “今年可真热闹。”宋月华笑着道，“能玩，能闹，还有饺子吃。” 柳雪以为她馋饺子了道，“家里还有不少面粉，明天初四，县里应该有卖肉的，明晚把王婆婆叫来，我们再和些馅一起包饺子吃。” 宋月华轻摇了下头笑道，“不必了，错过了今年还有明年，不差这一次。” “那你今天中午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柳雪穿好鞋，准备去灶房忙活。 “不是准备做烤鸡嘛，”宋月华道，“就那个吧。” 柳雪跟齐紫过去灶房，大宝跟白书也跟了过去，宋月华刚靠到炕上，就听到有人进院的声音，来到屋外一看，竟是宗义。 “宗管事！” 柳雪拍了拍手上的鸡毛，高兴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前天去你家拜年，听田婶说你还没回家。” “今天刚回来。”宗义笑着应道。 齐紫提过来一个火炉，宋月华给他倒了壶热茶，问道，“怎么样，可还习惯？” “没什么习不习惯，”宗义握住茶杯道，“我们都被谢安那厮给骗了。” “怎么回事？”宋月华神情一紧。 宗义手上茶杯攥紧，“少将军手下有个名唤万叶的谋士，当初来捉拿金少阳的百夫长，便是中了他的圈套，至于这个万叶是不是得了少将军的授意，暂时还不得而知。” “原本想以贪大好功的罪名拉百夫长下马，结果没想到，一整队人马全部交待在这里。” “事情暴露后，万叶本是必死的，却被谢安给保了下来，一开始我还想不通，后面一琢磨才明白，那日谢锋也杀了不少兵士，只有让万叶在前头顶着，后面受到的波及才会越小。” 一杯茶水过后，宋月华又给他倒了一杯，宗义气得笑道，“谢锋把事情顶了下来，我去与不去，影响都不大，只怪我当时心神慌乱，着了谢安的道。” 宋月华默默喝了一杯子水，心想，以后还是得多留个心眼子，不然被人当猴耍了都不知道。 “村里人的命，万叶总有一天是要偿的。” 宋月华忙道，“你别动这个心思，想想家中妻小与母亲，人恶有天收，别白白失了自己的性命。” “东家放心，”宗义笑道，“我不至于如此鲁莽，这次回来，我想带个人走。” “谁？” 从宋家出来后，宗义先去了刘山炮家。 当初城楼上替他挡了一箭之后，还没正儿八经谢过人家，趁着这次回来，送些银子聊表一下心意。 刘山炮年轻体壮，拔了箭上了药后，只养上个把月就活蹦乱跳的，后面为了不干活又多包了一个月的绷带。 看着放在桌子上的两块银碇子，刘山炮的爹眼睛直发光，乐呵呵道。 “村里人都说义哥儿出息了，叫大人物瞧上了，我看可不是嘛！” 看着他爹这见钱眼开的模样，就连刘山炮都觉得有些丢人。 把人指使走后，刘山炮才问道，“义哥儿，你是跟着哪位大人，做什么去了？” 宗义道，“少将军的名头你可听过，他便是我家主公，我不过其中一门客罢了，没什么正经名头。” “少将军！” 刘山炮重重地吸了一口气羡慕道，“义哥儿，你是真的要出人投地啊！” 看到刘山炮身体无恙，宗义也安了心，把银子留下后就离开了。 出门的时候，刘山炮抱着伞追了出来，“义哥儿，可是要回去？我送你一程。” “我要去王家，找王黑蛋。”宗义抖了抖蓑衣上的雪道，“你不必送了，我有蓑衣。” 刘山炮还是跟了过来，“你找王黑蛋做什么，他又同他爹吵架呢，我跟你一块去瞧瞧热闹吧。” 宗义，“……” 两人过去的时候王家倒是没有吵架，王老头去找赵二狗喝酒去了，家里只有王黑蛋一人在灶口烧着火。 “义，义哥儿……” 王黑蛋在村里天不怕地不怕的，自从守过一次墙后，对着宗义总有些畏惧。 宗义摘下斗笠，蓑衣也不脱，直接开门见山，问他愿不愿意一同去少将军手下做事。 “少将军？” 王黑蛋有些不可置信，一旁的刘山炮眼珠子都快鼓出来了。 “没错，但我也同你说清楚，你只能当我身边的小兵，替我做事，在那种大人物的手下，运气好则一步登天，运气差，可能死无全尸，去不去全在你，想好了，明天早上在村口等我。” 宗义戴上斗笠就走，王黑蛋在后面哎了一声，把人叫住，“你要我做些什么事？” “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宗义转过身道，“你连人都剁过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你干不了的。” 王黑蛋，“……” 宗义出了王家，刘山炮追了上来，问道，“义哥儿，这么好的事，你怎么不叫我？” “你刚没听清楚吗？”宗义步履飞快，“一个不小心可能会死无全尸。” 刘山炮不当一回事道，“我听到了，不是还有可能会一步登天吗？” 看他只挑好的听，宗义脚步不停，“这不活不适合你，你还是在家老实种田。” “我觉得我挺合适的，”刘山炮跑到他的前头道，“危险的时候，王黑蛋可不会替你挡箭，但我会。” 宗义听到后脚步一顿，“你好好考虑明白，要真想去，明早到村口等我。” “好嘞。” 刘山炮高兴完了，又紧张兮兮道，“义哥儿，我就了解了解一下，给你挡箭的机会应该不多吧……” 看宗义没有说话，刘山炮生怕他改了主意，忙道，“你尽管放心，我身体底子好，能挡不少次，带着我绝对划算。” 宗义，“……” 周家。 等雪小一些的时候，宋月华去了一趟周家，给周爷爷拜年。 自从胡大夫施过针后，周爷爷一直喝着汤药温养着，看起来精神头挺不错的。 林氏端来一盘吃食，笑着道，“小虎自己在家里折腾的吃食，不是什么好东西。” “您怕是不知道小虎的吃食在外头多受欢迎吧。”宋月华笑道。 林氏笑道，“那还不得多亏了你。” 周爷爷抱着周心爱在火炉旁边烤火，大小宝一过来，周心爱就挣脱了出来，要同两个小的一块玩耍。 “时间过得真快啊！”周爷爷看着几个小娃娃感慨道，“又是一年过去了，都长大了。” 宋月华伸着手烤了烤火，笑着道，“您还是老样子，看着还是几年前的模样。” 周里正哈哈一笑，喝了口茶水，默了片刻，才问道，“丫头，你可是遇到事了？” “不是我遇到了事，是我一个友人……” 熟识的人里面，大毛死了，燕风见被流放了，宋月华从青州回来后，心中一直空荡荡的，她能安慰得了小玉，但却无法安抚自己。 燕风见的事，宋月华一股脑地同周爷爷道来。 章氏进来送鸡蛋糖水，送完后，周爷爷打发她去熬药，直到宋月华全部说完。 周里正才长长地叹了声气，“世事难料便是人生常态，丫头，你的一生还有很长的时间……” 从周家离开后，宋月华带着大小宝回到家。 晚一些的时候，唐氏跟张氏上门来，说道，“胡家出了事，村里人都去看了眼，你看要不要也去一趟？” “胡金水？他怎么啦？”宋月华问道。 大年初二，也就是昨天，冯翠华回娘家，结果在路上滑了一跤摔进了水沟里。 不知道磕了脑袋还是怎么地，在冰水里泡了好一会才爬出来。 说到这里，唐氏啧啧道，“冯翠华回来的时候，整个人脸白得跟鬼一样，裤子上面全是血……” “血？”宋月华惊呼道。 唐氏说到这里，面上哀戚，“三个月了，说没就没了。” 宋月华听着觉得不对劲，“初二回娘家，怎么是冯翠华一个人自己去的，胡金水干嘛去了？” “听说是两口子吵了架。”一旁的张氏开口道。 唐氏又道，“原本小产之后，只要好好养身体，以后也是能再怀的，但是听说，她从回来后血就止不住，喜婆子在胡家折腾到半夜才回的，今天一早送去了县里的医馆，听说伤了身子，往后都不会再有孕了。” 听到这种事，宋月华心里也难受。 等到唐氏跟张氏一走，她就从灶房拿出一包红糖，又捡了二十多个鸡蛋，一包点心，拎上篮子准备去胡家看看。 同是一个村的人，心意还是要表示的。 在胡家门口喊了一会门都没有人来应，宋月华一推，发现门没有栓，于是进到里面去。 刚到屋门口，就听到里面的吵架声。 “自己有了身子都不知道，你是猪吗？要不是你脾气大，我能不陪你回家吗？现在好了，往后也生不得娃，你个臭婆娘，是想害得我们胡家断子绝孙，你就是个害人精！” 宋月华刚到门口，又退了回去，重新敲门，敲了好一会，胡金水才过来应门。 “大丫，”胡金水面上表情不太好，“你怎么来了？” 宋月华拍了一下篮子道，“村里人都来了，怎么我就不能来看一眼？” 来者是客，胡金水把人请了进去。 “我去看看小翠吧。”宋月华道。 胡金水道，“刚小产的妇人不干不净的，你何必沾染这些晦气。” “带我去瞧一眼吧，我杀的人多，身上煞气重，正好帮小翠去去晦气。”宋月华语气也不太好。 胡金水看了她一眼，把人带到小翠的屋子前。 宋月华进去后，就见小翠白脸嘴干地躺在床上。 “你没喝水吗？怎么干成这个样子了？”宋月华问道。 小翠轻摇了下头道，“没喝。” 桌上茶壶里的水凉了，宋月华准备去换一壶，结果小翠喊住了她，“就这样吧，我渴。” “那不行，你等着。”宋月华说完拎着茶壶出去了。 灶房里面胡金水跟他老娘正在灶房里面烤火。 “她要是真生不了，我只能把她给休了。” 胡老娘叹气道，“那也是没办法的，大不了娘把棺材本拿出来，重新娶个好生养的，孩子是一定要生的。” 宋月华门都不敲，直接就进来了，吓得胡金水一跳，“你来干嘛？” 灶上有个烧得冒泡的茶壶，宋月华直接就拎走，还顺走了一个碗，“喝水。” 胡金水，“……” 回到房里，给小翠泡了自己带来的红糖后，宋月华不确定地问道，“吃饭了吗？” 见她摇头，宋月华是真的生气了，但一想到这是别人家，只能把带来的点心拆开喂给她吃。 “你先填填肚子，我去一趟红叶村，找你娘过来照顾你。” 小翠眼眶发红，“昨天我娘来了，还没进门，就被他给赶走了……” “别哭了，”宋月华帮她抹了把眼泪，“我现在就带你回娘家。” 宋月华把小翠裹进棉被里面，想了想又用被褥包了一层，找了条布带子，把她捆紧后，把她的脸盖上，打横抱了出去。 刚到门口，胡金水就拦住她，“宋大丫，你在干嘛。” “我在干嘛！”宋月华气愤道，“我想问问看，你在干嘛，是想活活饿死她吗？” 胡金水大声道，“那是我的家事，与你无关！” “那这事，我就非管不可了！” 宋月华不想同他过多纠缠，一脚把院子里的大石臼给踢飞了出去，差点砸到胡金水身上，吓得他往后一退，也没有碰到他，就哎呀叫了起来。 趁着这个机会，宋月华抱着小翠出了门。 身后的胡金水，还有胡老娘大喊大叫了起来，“抢人啦！宋大丫欺负瞎眼婆子，抢媳妇啦！” “东家，我还是护不住自己。”小翠的声音哽咽微弱。 宋月华轻声道，“等你好了，回来继续练武，变强了就能护得住。” 冯家还算好找，冯老娘看着虚弱苍白的女儿后，不禁大哭了起来。 “我的儿啊，那个丧尽天良的说会照顾你，这是干的什么事啊！” 冯老爹缩着身子坐在墙角，垂着眼吧嗒吧嗒地抽着烟，一声不吭。 宋月华看了一眼就没再看了，同冯老娘道，“别哭了，好好照顾小翠，别说些让她糟心的话。” 说完，宋月华把那一篮子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就要走。 “宋姑娘，多谢你，你是我女儿的救命恩人！” 胡老娘要跪下，宋月华赶紧托住她，“您别这样，我只是顺手罢了。” 等宋月华回到村子后，她都做好跟胡家大干一场的准备，结果对方屁都没放一个。 别人不来找她的事，那她也没必要非上赶着去教训别人。 该做这件事的人自己不做，怎么算也轮不上她。 等回到家后，林氏跟周大富就找了过来。 “胡金水说你抢人了？” “抢了。” 宋月华把冯翠华的遭遇同他们说来，林氏听后气愤不已，“胡金水平日里看着挺老实的，私下里这做派真叫人作呕！” 周大富道，“你走之后胡金水又是喊又是骂就是不敢追上去，在村里人面前告你的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而同村里人打了一架。” “这件事你别管，晚点我过去同他好好说道说道，保管他不敢来找你麻烦。” “多谢大富叔，我当时也是气晕了头。”宋月华道。 林氏拉着她的手道，“这个村子里除了你，也没有人敢干这种事，许是老天爷看冯翠华可怜，才叫你去救她的。” 第四百零七章 谢文武回来 次日一早，林氏带着宋小草过来，宋月华还以为又是胡金水闹什么幺蛾子了。 林氏叹了声气道，“放心，胡金水不敢闹事的，昨天他说你的坏话，被村里人打得鼻青脸肿，你大富叔过去后，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他是没这个胆量来找你的事的。” 说完，林氏拉了一下宋小草，把她绣的帕子拿过来。 “现在小草跟若初在季家纳鞋子，我看她的手都磨破了，瞧着有些心痛，要是绣工能好一些，也能少纳些鞋底子，刚好小玉在家，想让她来瞧一瞧，看看怎么样。” 林氏说着还拎来一篮子鸡蛋。 人家都拿上门了，让她再带回去也不好。 宋月华叹气道，“多大的事，还得来这一套，真叫人觉得生份，鸡蛋我收下，但这篮子我是不可能叫你空着回去的，婶子要再外道，我可要去周爷爷那里告状。” “好好好。” 林氏笑着应道。 小玉把小草带到隔壁的炕床上，教她一步一步的改正，配色，针脚上面的毛病，小玉也耐心同她说道。 “二……小玉姐……”小草现在面对小玉，还是很拘谨。 小玉端来丝线，正比划着，听了她这话，抬起头笑着道，“咱们本来就是姊妹关系，你唤我二堂姐吧。” “二，二堂姐，”小草声音细小，“我是不是太笨了些……” 其实也算不得差，放在村子里来看，也算是过得去的。 小玉看着她道，“你若以后准备以此为活的话，那还得多练练，我指点过你，以后绣几个帕子换些家用，是不成问题的。” “多谢二堂姐……” 宋月华来到灶房，把篮里的鸡蛋腾出来，从坛里掏出好几个咸鸭蛋，又捞了一大把酸菜，把篮子塞得满满当当的，然后端来热茶招待两人。 林氏自己接过后，忙叫她不要忙活，正好小草小玉在隔壁，她们也好可以唠唠嗑。 刚上到炕上，胖婶跟着刘二姐也过来串门。 还好烧了水，几人坐在炕边上烤着火喝着茶水。 宋月华便从刘二姐口中得知，今天一大早，王黑蛋和刘山炮就跟着宗义一起走了。 “都去了？” 刘二姐道，“都去了。” 王黑蛋也就算了，刘山炮要是去了那种地方，还能活着回来嘛…… 宋月华正担心着，胖婶轻唉一声羡慕道，“这两个泼皮也是命好，替义哥儿挡了一箭，现在同去贵人面前做事，指不定哪天回来就成了官老爷。” 刘二姐啧声道，“贵人面前的事，也不是这么好办的，一个不小心……” 宋月华吓了一跳，赶紧道，“人各有命，说不定他们有些官运在身，咱们不沾他们的福，但也千万别得罪就行了。” 大正月的，可万不能说些不吉利的话，要真应验了就不好了。 林氏也反应过来，拍了胖婶一下，两人连忙打着哈哈笑道，“黑蛋走后，王老头就一个老鳏夫，可别心一动像贾老头一样，找了个寡妇，又闹着要生娃娃。” “生娃娃……” 宋月华挺佩服贾富贵的，自给自足也是厉害。 刘二姐道，“牛氏人其实不错的，又憨厚，就长得不怎么样，比不得李光棍娶的那个邵寡妇，条顺盘亮，虽然说长得好，可那家里整天不得清静，日子也不好好过。” 听她这样说，宋月华顺嘴就问了一句，“怎么就不愿意好好过日子？” 刘二姐就等着她这一句话，把脑袋凑过来些，低声说道起来。 “那个邵寡妇不是个安份的，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同着村里的汉子眉来眼去的，上次李光棍去县城办事，回来就见黄大用从家里出来，当时两口子打架都打到里正家去了。” 林氏重重地咳了几声，刘二姐还在那里继续说道。 “李光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后面把汤婆子也找了过来，还是大富把邵寡妇骂了一顿，并说她要是再这样不三不四，直接让李光棍把她给休了，重新让汤媒婆给找个安份媳妇，邵寡妇这才安份了下来。” “行了，别说了，”林氏从怀里掏出一把瓜子道，“今天刚炒的，尝尝看。” 刘二姐跟胖婶抓了一巴，这才消停下来。 干旱年间，不少人为了活命，选择嫁到村子里来，像小翠那种，也有像邵寡妇这些，心里肯定是不甘心的。 想到小翠，宋月华问起冯家的情况。 昨天她过去冯家的时候，那个娘倒没什么好说的，那个爹可有些叫人理解不了。 林氏喝了口水道，“冯老爹年轻的时候读过几年书，后面一直当帐房，家里买了些几亩地，娶了媳妇生了女儿，平日里看他不怎么说话，还以为是个沉默内敛的人，没想到，竟是个窝囊废。” “我说胡金水就一个瞎眼老娘，怎么敢这么欺辱人家女儿的，原来是这么回事。” 说到这里，林氏更气了，宋月华给她倒了碗茶，喝些水消消火。 刘二姐得意道，“那日胡金水在村里胡说乱说，我趁着乱，上去就给了他两脚。” “早知道我也赶过去揍他两拳才好！”胖婶呸着嘴里的瓜壳道，“最烦这种窝里横，只会欺负媳妇的男人。” 宋月华眼看几人都的些气愤，转而又提起周小虎，刘二姐跟胖婶打趣起了林氏，几人才又乐呵起来。 几人正在说话，外头就传来了声响，宋月华出门一瞧，就见一个又黑又胖的高大个跑了进来。 “师傅！” 宋月华惊喜道，“文武！” “师傅，我回来啦！” 谢文武跑到面前，比划了一下，得意道，“我都能瞧到师傅的头顶了，你再也没法把我举起来了。” 宋月华，“……” 胖婶三人见宋家来了客也不多留，林氏叫上小草就要回去。 走之前，小玉让小草晚些叫上若初，她们三个带上绣棚去王婆婆家做做绣活。 “大哥！” 大小宝原本在学堂那边玩耍，听到声音后赶紧跑了过来。 谢文武一把抱起两个小团子，转了一圈，结果脚下一滑，三人都倒在了雪地里。 “大宝子，小宝子，你们都变大只了。”谢文武捏着两小只的肉脸蛋道。 “文武哥！” 小玉也笑盈盈地出来，谢文武笑问道，“终于回家了，高兴吗？” “当然高兴。” 后面的裴风也抱着东西回来了，这小子也长高了不少，宋月华过去接他手中的包袱，笑着道，“长高了，也长俊俏了。” 裴风脸上一红，结结巴巴喊道，“姑，姑娘……” 把人带进炕房后，宋月华问道，“江雨没有回来吗？” “我们没有经过青州，”裴风解释道，“且有她在那处看着院子也好。” 谢文武把大包袱解开，里面有各式的糕点，“这个是椰汁白丝糕，这个是黄果软香酥，这个是盐烧香米酪……” 这两个人，衣裳就身上那一套，尽带了一些吃食。 “师傅，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谢文武殷勤地把食盒递到宋月华面前。 小玉指着香米酪道，“这个是最近新做的吗？” “对，我在琼州新创的。”谢文武说着给小玉也拿了一块。 宋月华尝了一块香米酪，咬下去香脆奶香味四溢，一股淡淡的焦奶香味甚是霸道，越嚼越香，“这是你自己做的？” “那当然！”谢文武得意道，“师傅，你尝得怎么样。” 宋月华认真道，“我觉得你可以开糕点铺子。” “铺子的生意肯定不差。”小玉也评价道。 谢文武朝着大宝挑眉一笑，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大宝，“……” 几人吃着糕点说着话，才知道他从琼州回来就直接来了这里。 “你不先回家一趟吗？”宋月华问道。 谢文武看向裴风道，“他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裴风，“……” “留些吃食带回去，你先在我这里歇一歇，晚些再让裴风把你送回去。”宋月华道。 这些点心里面有甜的，也有咸口的，大小宝吃得嘴巴鼓鼓的。 大宝留了一份软香酥包好道，“这个留给我师傅，他就喜欢吃些软软糯糯的东西。” 谢文武听到后问道，“段夫子不在隔壁吗？你送去不就好了。” “段夫子不在……” 这时，柳雪从屋外进来，谢文武从炕上跳了下来，大喊道，“师妹！” 如今谢文武大变了样，柳雪也差点没有认出来，“师兄，你如今真是长得威武雄壮啊！” “是吧！”谢文武得意地叉着腰。 说着赶紧从食盒里拿出糕点又炫耀了一遍。 看到柳雪尝一口后，面露惊喜的模样，谢文武的虚荣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两人吃着糕点叙着旧，谢文武在知道宋月华开了棋馆，季明开了店铺，周小虎在做饭食买卖，张如山考取了秀才功名，现在还在做?师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失神。 “三年不见，大家都变成我不认识的模样了。” 谢文武又问柳雪，在得知她还是老样子的时候，才舒了一口气道，“太好了，知道师妹你还在养猪我就安心了。” 柳雪，“……”虽然是事实，但她听着总觉得有些不爽。 情绪高涨的谢文武暖和了身子后，又抱出几盒子吃食，他要去给周家还有张家送礼，顺便找那张如山跟周小虎说说话。 外面还在飘着雪，柳雪给他拿了把伞，谢文武拒绝了，而是取下宋月华的蓑衣道，“我还是穿这个吧，打个伞娘唧唧的，真男人都穿这种。” 柳雪都不想跟他说话了。 三年才回来这么一次，宋月华把地窖里面一些好东西都翻了出来。 柳雪也从鸡场里面捉了两只鸡下来，准备晚上好好做一顿，给谢文武接接风。 “晚饭早些开始准备吧，”宋月华道，“早点吃完，早点回家。” 等到谢文武回来的时候，宋月华几人已经忙活上了。 他连忙接过她手中的火腿道，“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开始弄了，我还准备给做几道好菜让你们尝一尝的。” “也不急这一会，”宋月华道，“奔波了这么多天，你好好歇着，想吃什么我来做，你想做以后有的是机会。” 谢文武嗯嗯点着头，但手上还是帮忙掐着菜。 “师傅，过完这个年，我打算回青州去。”谢文武道。 宋月华抬起头道，“你都在青州呆了三年，那里的菜式还没尝够吗？” “青州有家食味坊，我答应了那里的掌柜，过完年就给他当厨子。” 谢文武道，“那家酒楼生意不怎么行，我想去试试看，自己的手艺好不好卖，能不能把食客给留下来。” 宋月华道，“与其这样，你不如自己开一家饭馆。” “那不成，”谢文武摆了摆手道，“我是厨子，做不来掌柜，也做不来伙计的活，我只想管做菜，别的事不想操心。” 宋月华把人拉起来道，“去歇着吧，吃过晚饭早些回去，你也有三年没见过爹娘了，该去看看他们了。” “师傅，”谢文武看着抓住自己胳膊的手道，“你手劲越发见长啊！” 把谢文武赶走后，齐紫柳雪，宋月华终于忙活一桌子饭菜出来了。 吃饱喝足后，外头天色还早，谢文武看着裴风道，“不用你送了，跑来跑去的太麻烦了。” 宋月华点头道，“我找王小送你过去。”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这大雪天的，谢文武不想麻烦别人，宋月华把王小叫来，让他把谢文武送回家去。 两人到了村口的时候，张如山已经等了许久，看到两人过来，朝着他们招了招手道，“去溪南村吧，带我一个。” “张如山，你大雪天的不在家待着，乱跑什么。”谢文武走近问道。 张如山个子没有谢文武长得高，但还是往他后背一拍道，“县里事情多，过年也没去先生家拜访，该去一趟的。” 谢文武想了想道，“是该去，我三叔心眼子小，还记仇，你去了后给他说些好话听。” “老谢，你这番话，我会转达给先生的。”张如山道。 谢文武抓起一把雪就往他身上扔去，“你这个不仗义的东西。” 两人走了一路，打闹了一路。 快到溪南村的时候，张如山拉了拉谢文武，“老谢，我准备找你爹提亲，但在这之前，我还是希望能获得你跟先生的同意。” “提亲？” 张如山小心翼翼地盯着他道，“我想娶小瑜……” 话还没说完，张如山就被谢文武给推得在雪堆里滚了一圈。 “谢文武！” “张如山！” 两人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王小自觉往后退了些，他只是送个人而已，不想卷进这种事里面、 谢文武一把拎起张如山，质问道，“你早说啊！你早说，我就不让你来了。”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现在才说！”张如山大声吼了回去。 果然，这句话彻底激怒了谢文武，两个人抱着打在一起，在雪地里边滚边打了起来。 王小觉得男人之间的矛盾，就应该用拳头来解决。 可现在这两人打得跟老娘们互殴一样，就叫他没眼看了。 许久之后，谢文武跟张如山坐在路边上。 两个人头发乱七八糟，衣裳上沾满了草跟泥巴，看上去很严重，实际没受什么伤害。 “我跟小瑜两相情悦，你说你这是在做什么！”张如山气愤道。 “那是我妹！” 张如山揉着胸口，平复下心绪，才道，“难道你妹一辈子不嫁人吗？” 谢文武别过脸不想说话。 “还是说，在你心里，我张如山是什么很差劲的人吗？”张如山问道。 谢文武吸了下鼻子，还是不想说话。 “先生那边我先不说，等会拜个年我就回去，老谢，比起别人，我最希望得到你的祝福，因为你是我张如山这辈子最好的兄弟。” 这句话深深地击中了谢文武的内心。 叫他有些动容，“小瑜……我也不是不同意，主要是，小瑜在我心里还是个小孩……” 张如山来到谢文武面前，指着天发誓道，“老谢，我发誓一定会让小瑜幸福，绝对不会辜负你对我的信任。” 谢文武，“……” 第四百零八章 玉清观 正月初五。 王大也回来了，原本前天就要到家的，结果在路上忽遇大雪，马走不动，才迟了几天。 “姑娘，陈言被他家之前的下人买走了，”王大道，“那人带着他去了长武城。” “长武城？”宋月华问道，“离这里可远？” 王大坐在灶火旁烤着手道，“不算远，就在连州城旁边，马车过去只消一天。” 被之前的下人买走，想来是得救了。 宋月华想着，等路上的冰雪融化些后，她再去那里看看他。 当初陈言给她的金牌，小玉又还给了宋月华，她再还回去，也算物归原主吧。 小玉跟齐紫一大早就背着绣架去找聂娘子，自从回家后，小玉便一直在绣六屏风。 快到中午了，两人才撑着竹竿避开结冰的路面，小心翼翼地回来。 刚到门口的时候正好碰到周大富过来。 “小玉，正好，你帮我捎句话，我就不进去了。”周大富搓了搓手道。 小玉脸上红通通的，朝着手心呵了口气道，“大富叔，进去喝口热茶暖一暖吧，阿姐在家，有什么事你直接同她说。” “不了，”周大富柱着长杆，生怕脚下打滑，说话时面前一团白气。 “正月十五周家正哥儿要娶亲，到时候村里人都要去吃喜酒，你同大丫说一声，村尾这几家归我通知，走完我就回去烤火了。” “行吧，”小玉看着周大富脚下滑了两下，吓得她伸着手就想上前去扶，“大富叔，您慢点走，不着急。” 周大富呵呵笑着，嘴里还说道，“不着急，不着急，你快些回去吧。” 回到家后，小玉帮着齐紫放下背上的东西，宋月华催着她们赶紧上炕暖一暖。 等把身子捂暖后，小玉就把刚刚碰到大富叔，还有正月十五吃喜酒的事告诉宋月华。 “周正？” 宋月华知道，当初在学堂课业还挺不错的，后面去窑坊当学徒的那个孩子。 干旱这几年早早逃难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的村，现在竟要吃上他的喜酒了。 小玉坐在炕上盖住脚，一边整理着丝线一边说道，“听说女方是他师傅的闺女，那次招了不少学徒，这个周正长相不差，还识得字会算数，可不就叫人另眼相看，正好家里有个适配的女儿，正好趁着今年成婚。” 宋月华转过脸，看向小玉，“你才回来多久，怎么什么都知道？” 一旁帮着理线的齐紫听了这话也笑了。 小玉笑着道，“我这几天去师傅那处，张蛋蛋什么都跟我们说，自然知道得比阿姐要多。” 说完，小玉朝着隔壁炕床看了一眼问道，“大宝小宝不在家吗？” “小宝在隔壁跟易夫子下棋，大宝好像去大院找白书了。”宋月华道。 小宝爱下棋，小玉是知道的，大宝找白书总归不是为了念书吧！ 小玉玩笑一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宋月华点头道，“是去问功课了，大院那里除了白书还有蓝彧跟魏丰，多问问也好。” “这还真是……稀奇。”小玉笑道。 天气实在太冷，宋月华跟齐紫煮了些米粥上面再蒸些腊肉，鸡蛋，再配上坛里的酸豆角，就这么吃一顿。 不冰手也不脏台面。 午饭后，两人又要去找聂娘子，宋月华看她们跑来跑去的可真费劲，于是同她们说道。 “今天晚上就算了，明天要是还去，中午就别回来了，早上带些菜过去让刘二姐一起弄了，来回走得多，就怕摔着。” “我们又不是老人家，摔着就摔着，” 小玉道，“阿姐别总想着少费事，大过年的，家里没人才不像话，大宝小宝不在家吃饭，要是我们也不回来，你一个人也太可怜了。” 宋月华摆了摆手道，“去吧，去吧，别再说些我不爱听的话。” 等到她们走后，家里就只有宋月华一个人，确实有些无聊。 段一刀进来的时候，就见宋月华正在前院里堆雪人…… 被发现后，宋月华笑呵呵地朝他挥了下手，等段一刀到了雪人面前，她才问道，“怎么样，像你不？” “这是我？” 段一刀指着雪人，难以置信，“这么丑，哪里像我了。” “你等着，”宋月华说着用树枝在雪人的面上画了一道刀疤，“这下就像了。” 段一刀，“……” 玩笑过后，宋月华让段一刀坐在灶前烧火，回回暖，也顺便烧些热水喝茶。 “季明也回来了吗？”宋月华从灶下拎了一坛酒，给段一刀倒了一碗。 “刚到村子里，”段一刀一碗酒下肚，用力地嘶啦了一声，又把碗伸了过来。 宋月华又给他倒了一碗，问道，“关家那边怎么样？” “砍了几个，剩余的全部流放，”段一刀这次只喝了半碗。 宋月华顶着酒坛子问道，“关小蝶没有受影响吧？” “没有，”段一刀喝得眼珠子发红，“她自请进了道观，那小子在玉清观前守了一天一夜，也没见到。” “啊，对了，听说那观里有个善棋的女道士，几十年前异邦棋士来我朝挑衅，是妙手道长与那人下了两天两夜，才维护住了我朝的尊严。” “妙手道长……”宋月华心思刚动，又马上转了回去，“关小蝶她……” 段一刀靠着墙壁，张着嘴，发出呼噜声。 睡得这么香，宋月华有些不忍心弄醒他，唤了两声也没有动静。 这大冷天的，真要这样睡着了，怕是不到下午就要被冻死，宋月华伸出手刚要把人打横抱起，就见段一刀吓得滚到一旁去。 “姑娘，你这是要作甚！” “醒了就自己回去睡吧，”宋月华站起身道，“我见你睡得沉，准备把你抱回去。” 原本被酒气冲得面色发红的段一刀，闻言后面色唰地变白。 “姑娘，你记住，以后我老段就是死了，你也别碰我，要是让你抱过了，我下半辈子还活不活了。” 宋月华，“……” 说话完，段一刀慌不择路地跑了回去，在院子里的时候还差点打了个滑。 锅里的水烧得翻滚，宋月华给自己倒了碗热水喝完，然后去到了南院。 关家的事，还是同包子说了一声的好。 南院。 包子猛地站起身，喃喃道，“陈家，关家……怎么就……” “二爷，二爷可还活着！”包子赶紧问道。 宋月华点了点头道，“活是活着，但被发卖至边州了……” 知道的消息就这么多，包子再问，宋月华也说不出什么，毕竟同一个村子，能告知这些，她已经够意思了。 临走时，包子朝她做了个揖，“宋姑娘，多谢。” 等到宋月华走后，姚二才从里面出来，“老爷，你要怎么办？” “托人带些银子过去吧。”包子叹道。 姚二嗯了一声又问道，“这种发卖的，不能赎回来吗？” “赎回来！” 包子一脸嫌弃地骂道，“你脑子里想些什么呢，这种情况谁能赎回来，再说了，就算是真的能赎，弄回来，放在这里，谁当大王？” “送些银钱过去，叫他日子好过些，已经尽足以往的主仆情谊，往后他要是再起来了，也能记得这份恩情，相反，要是弄到这里，早晚会变成仇人。” 说完这些，包子看着姚二叹气地摇了摇头。 “你呀，动脑的事就别想了，好好听我的话，趁年轻，再多生养几个，也叫我包家开枝散叶，光宗耀祖。” 从南院出来后，宋月华顺便从大院捉了一只鸡，先去红叶村看冯翠华。 冯母看到她来也高兴，连忙把人迎了进来。 宋月华把背篓里的鸡放下道，“这只鸡给小翠补补身体。” “这怎么好，宋姑娘，你的心意我们心领了，这个还是带回去。”冯母把背篓给盖了起来。 宋月华朝着手心呵了口热气，“这大冷的天，我背来不易，别再同我客气了，我去瞧瞧小翠。” 进到屋里，还是冷嗖嗖的，小翠身上盖着的被子倒是好几层，一摸她的手还是冰凉凉的。 “东家，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过来了。”小翠声音微弱。 宋月华问道，“吃了药吗？” “吃了。” 这屋里连个炭盆也没有。 宋月华走出去，拿了200文给冯母道，“您到我们村去找王小叶，找她买无烟炭，记住，一定要无烟炭，屋里太冷了，小翠现在身子弱，炭火是不能断的。” “宋姑娘……” 冯母也甚是心酸，“小翠自从过来后，胡家的就一直不管不问的，家里的银钱都给她买了药，家里所有的被褥也都给她盖了，实在是没办法呀。” 宋月华安慰道，“您同王小叶说一声，就说是我要的，让她找个男人把炭背过来，现在路上滑，您别摔到了。” 冯母拿了银子就出门，宋月华又回到屋里跟小翠说话，“好好养身体，别的事情不要多想。” “东家，胡家人说要休了我，”小翠轻声道，“我有些高兴，真的。” 宋月华看了她好一会，但想问的话还是没人问出嘴。 “你还年轻，有的是活路，休离还是不太好，等你身子好些了，再来找我，我让里正去跟胡家说一说，看能不能和离。” 小翠轻声道，“多谢东家。” 宋月华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冯父佝偻着身躯递过来一张纸。 “这是什么？” 宋月华接过来一看，竟是一张借据。 “姑娘的恩情没不敢忘，文钱定会尽快归还。”冯父开口道。 宋月华嗯了一声，收下了借据。 回到家后，宋月华拿出那盒金条塞进怀里，还得去一趟季家。 第四百零九章 启程边州 季家。 宋月华过来的时候，刘有福在擀饺子皮，穆阿婆跟喜婆婆围在旁边说着话，包着饺子。 汤圆端着碗饺子，边吃边看着锅，季明边吹边吃着饺子。 “怎么这么早就吃晚饭了？”宋月华道。 元铁牛把宋月华带进来后，就去吃自己那碗饺子。 季明看到宋月华，抬了下下巴问道，“来一碗？” “来三碗吧。”宋月华不客气地坐下，季明朝同汤圆道，“再煮四碗。” 汤圆放下碗，把锅里浮起的饺子都捞了起来，给宋月华端了一大海碗，又给季明端了一碗。 剩下的给喜婆婆跟穆阿婆，还有刘有福端去。 宋月华尝了一个道，“白菜猪肉馅，味道不错。” “本来是打算过年吃的，结果我不在家，他们也没舍得做，这顿算是补了个年夜饭。” 季明说着把辣椒给递了过来。 宋月华洒了些辣子，吃完一碗饺子后，看向季明道，“边州，你得早些动身，我这边找四个人，段夫子，韦大叔，王大跟王小。” “王大跟王小是什么来历？”季明抬起头问道。 汤圆又给她端来一碗，宋月华边道过谢，端到面前道，“燕家的人，本事不低。” “路线我打听过了，”季明道，“既然有这么多厉害的人在，那我把狗娃子带上，正好我这次弄回来不少东西，拉到边州肯定能换个好价格。” 宋月华嗯了一声，继续吃着饺子。 季明吃完一碗后，元铁牛过来端走他的空碗问道，“堂哥，你还要吃吗？” “堂哥就是头猪也吃不下了，”季明拍了拍他的头，“你自己多吃些，再过两天我走了，回来给你带好吃好玩的。” 元铁牛哼唧了一声，抱着空碗走了。 看着这东拼西凑的一家子，宋月华觉得，人与人之间还真的挺奇妙的。 还有这超大的院子。 宋月华又问道，“你建这么多房间，是打算用来做什么的？” 季明往后一靠，似笑非笑道，“还没琢磨出来吗？” “快些说，你这一走大半年的，往后我想照应你家都无从下手。”宋月华道。 季明哈哈一笑，才道，“确实需要你照应，你的学堂出了一个张如山，往后学生少不得，学堂就四间炕房，价格又不便宜，若是有那贫苦学生，你尽管往我这里送，根据粮价来定价格，不会太贵，毕竟是沾了你的光。” 要是按照季明的搞法，宋月华又道，“学生多了，喜婆婆在东山的活就做不成了？” 季明慢悠悠道，“等学生住进来，王小叶会过来帮忙，阿婆且在你那处做着，等我这边忙不过来了，再叫阿婆回家帮忙。” 宋月华，“……” 吃完饺子后，后院又烧起了爆竹，两人坐在门槛上，看着刘有福带着元铁牛在院里玩得开心。 “这一路上，你护着他们一家五口的命，等到了边州，看能不能想法子，叫他们活得舒坦一点，王大跟王小留下也成，回来也行，你看着安排。” 宋月华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木盒子递了过去，“挑一根喜欢的，就当你的路费。” 季明打开一看眉眼一挑，“这得几千两吧，你就不怕我拿了跑路。” “不怕，”宋月华看向他，笑着道，“你跑不的。” 季明转头看着玩爆竹的两人，把盒子塞进自己怀里，“你心里挂着燕风见，不带封信给他吗？” “不必，我们本不是一路人，”宋月华道，“该说的话，我已经说过了，能安排到这一步，已经足够报答他的情谊了。” 季明侧过身看她，认真问道，“你就当真没有动过心？好歹也是翩翩公子少年郎。” “关小蝶。” 宋月华看也不看他，只说出一个名字，就叫季明连连摆手道，“不说了，不说了。” 没一会，狗娃子跟张蛋蛋也过来了，喜婆婆给两人一人煮一碗饺子。 狗娃子刚吃了两口，就听到季明说后天启程去边州。 嘴里的饺子还没来得及嚼，狗娃子愣了下，激动道，“这才刚回来，我媳妇……” “600两。”季明淡淡道。 狗娃子猛地站起身，“不跟你们说了，我要找媳妇去。” 手上一碗热腾腾的饺子，狗娃子急着吃一个，差点烫得他嚎出了声。 季明啧了一声道，“端回去吃。” “好嘞。” 狗娃子端着碗刚要走，一个转身跑到灶房厚着脸皮，向喜婆婆又讨要了两勺饺子，然后笑嘻嘻地跑了回去。 狗娃子走后，汤圆刚洗好碗，也到几人旁边蹲下。 季明按着汤圆跟张蛋蛋的脑袋道，“我这一趟去得久，明天开张，你们俩在店里好好干，利润给你们分大头。” “多大？”张蛋蛋转过脸问道。 季明一巴掌拍他们头上道，“这么大。” 张蛋蛋，“……” 初七早上，季家人，王小叶跟宋月华早早到村口相送。 该说的话，宋月华已经跟几人交待过了，今天也没别的话好说。 “我这一去，就得小半年，”段一刀突然开口道，“铁娘跟马虎还有大宝，帮我盯着点，莫要等我回来都变成了散架子。” 宋月华道，“放心，我叫裴风盯着他们三个，定不会有一丝松懈。” “姑娘！” 段一刀感慨道，“有机会就帮我收几个徒弟吧，就这样又变成三人师，在老易面前总找不回场子。” 宋月华看了一旁跟家人话别的狗娃子跟季明，这两个徒弟就这么被逐出师门了？ “我帮你留意。”宋月华无奈应下。 然后几人就站在那处看着季明跟狗娃子两家人，温情话别。 狗娃子避着几人，拉着王小叶的手，说着小两口的私房话，以为几个练武的人会听不到。 “明哥儿……”刘有福跟喜婆婆很是不舍地看着季明。 季明不厌烦地交待道，“有福叔，带着阿婆早些回去，大冷天的，路上小心点，别摔着了。” 道过别后，六个人坐上马车刚要出发，就听到不远处的叫喊声。 “是任小溪。”王小叶开口道。 宋月华眯着眼睛看过去，来的人竟真是任小溪。 等到走近了，就见她背着大包小包，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等……等下，捎上我……” 狗娃子上前去，帮她接过行李道，“边州老远了，马车都得几个月，你想好了吗？” “去，”任小溪用袖子搓了下脸道，“我男人也在边州，我不去寻他，留在这里做什么。” 狗娃子看向宋月华，又看向季明，“明哥儿……” “路上要是叫苦，我绝对会扔下你。”季明皱着眉头道。 任小溪重重地点了下头，“我不叫苦！” 看着几人三言两语间就敲定了，宋月华还是问道，“你要去边州，可同家人道过别，还有你那屋子，准备怎么弄了没？” 任小溪咬着下唇，鼻子一酸，眼眶就红了，“有什么好道别的，自从少阳哥出事后，村里人连话都不敢跟我说，自己亲生爹娘都不愿理我，这种地方，还有什么可留的……” 既然如此，宋月华也没什么好说的，看着任小溪爬进了车厢。 马车准备走，喜婆婆跟刘有福一把握住季明的手，喜婆婆说不出话，刘有福有些难受，“明哥儿，你早些回来，铁牛醒来怕是又得闹脾气。” “我会早点回来的，有福叔，家里全靠你照料了。”季明语气温柔，“有事尽管找你东家，别怕麻烦她。” 宋月华笑了笑。 刘有福一点头，眼眶红红的，看着几人坐着马车越走越远。 第四百一十章 棋馆开业 初八。 今天一大早就出了太阳，除了雪堆，路面的冰凌被太阳一晒就化，虽会有些泥泞，那也比冰面好走。 先去棋馆开张，之后宋月华还准备去一趟长武城，所以从家里出发时就带上了长弓还有包袱。 这次去县里，除了宋月华跟裴风，还有一个就是周小虎。 “现在天冷，来的客人也不多，你晚些去也无事。”宋月华跟周小虎说道。 周小虎嘿嘿笑道，“在家没事，不如早些做生意，张蛋蛋跟汤圆初六就开店了，我今天才来不算勤快了。” 季明算是辛苦的，回来后还没喘口气就帮忙开店，刚收拾完第二天一早又要去到边州。 “大丫，你怎么还背着包袱。”周小虎问道。 宋月华这里头其实也没别的东西，就两件换洗衣裳，“今天去县城，明天还得去一趟长武城，到时候棋馆那边，你帮我多照看照看。” “当然，”周小虎又道，“过年那几天你也不在，小雨跟小福知道今天开张吗？” 宋月华道，“托了话的，肯定知道。” 过年之前燕家流放，事发突然，宋月华只能托马爷捎东西捎话。 宋月华过来时，项家兄妹蹲坐在店门口守着，小福也把自己包在毯子里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看到她后，三人都连忙过来打招呼。 “你们不是有钥匙嘛，干嘛在门口等着。”宋月华边说边自己开门。 项小雨道，“开门做生意都是有讲究的，这个门得东家来开。” 还有这说法。 宋月华深觉自己的这方面知识有些匮乏，以后还是得找个人，好好取取经。 进了门后，宋月华从怀里摸出三个红封交给三人，“开门红封，祝咱们棋馆生意红红火火。” “财源广进。”赵小福接着道。 “生意兴隆。”项小雨说完又拉了一下项辰。 “客似云来。”项辰反应过来接道。 三人都看向后面的裴风，只见他结结巴巴地接了一句，“发大财。” 宋月华笑着也给裴风发了一个红封，“开门红封，千万不能推辞。” 裴风立马接下，也不敢说什么客气话。 这是裴风第一次来棋馆，宋月华同三人介绍过后，项辰拿过抹布开始擦桌子，项小雨到后头烧水，赵小福也收拾起了柜台。 宋月华看向裴风问道，“会下棋吗？” “不会。” 宋月华也没在意，只道，“你先歇歇脚，外面湿滑得很，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客人来。” “会来的，”裴风一本正经道，“会有许多客人来。” 宋月华一脸惊喜地看向他，孺子可教啊！ 把炭炉点起来，过了没一会，棋馆里面也暖和了起来。 宋月华翻看着她没来那几天的帐本，虽然临近过年，帐目还是很好看的。 “哟，开张啦！” 左四爷跟穆老头走进来，朝着宋月华拱了拱手道，“祝宋东家开门大吉，财源滚滚！” “借您吉言，里面请坐。” 宋月华笑应道，项小雨也马上过来热情招呼，把人请到炭火旁的桌子边坐着。 “你们棋馆着实讲究，”左四爷伸出手在炭火上烤了烤道，“门前一整条道都给打扫干净了，顺着干净的道走，就来到了你们这里。” 一整条道？ 宋月华从店铺出来，门前道路上的积雪跟雨水全都清扫干净了。 走到前面的路口，就见裴风正拿着铲子铲着雪。 “你也不嫌累。” 宋月华无奈道，她还以为裴风上哪里歇脚去了，没想到竟在这里铲着雪，还铲了这么一路。 “不累，”裴风道，“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这小子自从跟了她，是既卖力又卖命的。 宋月华有些好奇道，“几年前我们遇到土匪那次，你为什么不走，何必以命相陪，还有这次，这么卖力，干得不声不响的，我要是不知道，那你不白干了。” 裴风羞涩地笑了笑，“有客人来就不白干。” “那遇到土匪那次呢？”宋月华接过铲子，也铲了起来，“死了可就是死了哦。” 裴风站在那处，声音有些低，“当初姑娘想要的是韦大，姑娘不喜欢我，我想让姑娘喜欢我一点。” 当初买人的时候，宋月华确实第一眼看中的就是韦大，想要买的也是韦大。 之所以买下裴风，完全是因为当时话都说出去了，再收回来也不好，顺手就买下了。 没想到这小子的心思竟这般细腻，这都被他发现了。 宋月华走过来，温声道，“如今除了段夫子，你便是最值得我信赖的人，不然我也不会让你去保护小玉，你现在年纪尚小，等再过两年，我便把身契还给你，你若想成家，我就找汤婶子帮你说门好的亲事，你看如何。” 裴风紧张道，“姑娘，你还是不要我吗？” 宋月华，“……” “给你身契是还你自由，你若愿意留在我家当个护院，我肯定要你，你若不愿意，我也会愿你安好。”宋月华耐心道。 裴风嗯了一声道，“我要留在姑娘这里。” 太阳一出来，雪化得也快，就是路上湿哒哒的。 好在有宋月华跟裴风的卖力下，整条道路有些湿，倒也不至于湿了鞋，棋馆里面虽比不得往日，但也是坐了不少客人。 徐吉也跑了进来，宋月华朝他招了下手，拿出一个小红封，“大伙的红封都发了，你的我也准备了。” 还没来得及阻止，徐吉就跪下朝她磕了个头，“多谢宋姐姐。” 把人拉起来后，宋月华给他拍了拍身上的灰道，“以后别动不动就跪，也不怕把脑袋磕坏了。” 徐吉嘿嘿笑道，“今天小虎哥也给我发了红封。” 宋月华笑着道，“把菜单子拿给小虎后，你回家一趟家，把钱交给你阿娘放好，要是掉了可就没处哭咯。” 说完，宋月华接过菜单看了一眼同小福说道，“再加2道红烧肉跟1道白切鸡，还有1道豆豉焖鸭。” 宋月华笑着道，“今天开张，大伙吃顿好的。” “给我也加一道白切鸡。” 宋月华抬头一看竟是吴正。 “这么早就当值了吗？”宋月华问道。 吴正嗯了一声，然后拿过棋子离开。 宋月华，“……” 中午的时候，周小虎送饭过来，还同宋月华说话，“我还以为张蛋蛋他们算早的，没想到朱家肉摊初二就做生意了。” “挺勤快的。”宋月华问道，“季家铺子，你去看了吗？” 周小虎点了点头，“听说这两天生意一般般，全靠汤圆挑着货上门叫卖，昨天还在外头摔了一跤，回来的时候衣裳都湿透了。” “没事吧？”宋月华听着有些担心。 “应该是没事，今天一早又挑货出去卖去了。”周小虎道。 宋月华想了想道，“等会我让徐吉买些姜，你给汤圆煮些姜茶，别真拖到病了。” “不用你买，我今天去集市买了不少姜，晚上我给他煮就是，煮个红糖生姜鸡蛋甜水，”周小虎看向宋月华问道，“要不要给你也留一锅？” “留吧，听着挺好吃的。”宋月华道。 等到周小虎走后，赵小福问道，“红糖甜水还挺容易做的，要不我们自己煮一些，可以卖给客人？” 宋月华叹了一声，棋馆现在的发展，在她预想的道路上越走越偏了。 “宋姐姐，咱们还做吗？”赵小福问道。 “做吧。” 宋月华道，“冬天就煮红糖生姜茶，夏天就煮绿豆糖水。” 项小雨过来换茶壶的时候听到两人的对话，也过来出主意，“那咱们在后院点上两个小泥炉，放上水慢慢熬煮，按照一碗的量来卖，东家觉得如何。” “可以，就按你们的想法来。” 宋月华笑着道，“从这个月开始，你们俩的月钱一人涨300文，一个月800文，你们可还满意？” 项小雨与赵小福对视一眼，一脸惊喜，连忙小声道，“多谢东家！” 第四百一十一章 蛇吞象 次日一早。 裴风租来了一辆马车，宋月华把包袱放进车厢里，周小虎给两人做了不少干粮，叫他们带上，免得路上没处没吃食。 宋月华还挺感动。 结果又听周小虎说，“大丫这么能吃，要遇到黑店，只怕吃不饱还得把钱赔上。” 宋月华，“……” 一旁的裴风听到话后，别过脸转过头去。 融了雪，路面湿滑，马车走得不算快，早上天微亮出发的，直到天黑才将将到了地方。 到了长武城内，几人才找到一家小客栈。 这会儿过来，客栈只剩下一间房，宋月华还想出去找一找。 裴风道，“姑娘，我睡马车就好了，天色这么晚，不必再为我费心了。” 现在外头就算不下雪，也很冷的，租来的马车本就简陋，要是冻着了，可怎么好。 “你去我那房里打地铺吧。”宋月华道。 裴风脸上一红，立马跳开道，“不不，我身强体壮，就是睡在路边也不妨事的。” 两人争辩了许久，宋月华只能叫小二多拿几床被子给裴风。 昨天扫了一天的雪，今天赶了一天的路，晚上还要睡通风的马车里头，宋月华实在过意不去。 第二天。 宋月华早早起来，来到马车外面，喊了两声裴风，都没见到他动静。 掀开布帘一看，就见裴双眼紧闭，脸色红烫。 这是发烧了。 宋月华二话不说把人背进了客栈房间，让店小二去找来大夫，自己打了一盆水，帮他擦拭额头。 过了一会，大夫过来，把过脉后道，“他这是风邪入体，待我开过两幅药，歇养几日就好了。” 大夫写了方子，宋月华叫店小二随大夫同去药馆取来药包，自己则继续照看裴风。 “每次同我出来，你不是受了伤，就是生了病，真是难为你了。”宋月华说完又帮他擦脸。 裴风睁开眼，声音干涩，“姑娘，下次我不这样了。” 宋月华笑着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怪你，喝些水，好生歇着，等会吃了药好好休养两天，我们再回去。” “我先陪姑娘办事……”裴风撑着手要起来。 宋月华连忙把人按下，“别动，我去找个朋友还件东西而已，又不是什么危险的事，不必要你陪着。” 等小二把药拿回来，熬了药，顺手煮了一碗白粥端了上去。 看着裴风支着身子，三下五除二把东西倒进嘴里。 宋月华心想，幸亏她端上来的时候，都是温热的，不然照他这种吃法，嗓子眼都得烫出泡来。 让裴风歇下后，宋月华才拿出手中的小纸条，按着王大说的线索找到一户破败的棚屋处。 找对门户后，敲了敲门，里面磨叽了许久，来开门的竟然是陈言本人。 “陈言！”宋月华高兴道。 陈言木讷的面上，露出一丝诧异，“姐姐……” “谁啊！” 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从后面出来。 宋月华见到此人后，表情僵了一瞬，原本的话语咽了下去，转而道。 “我是少将军部下谢校尉家的管事娘子，早年承过陈公恩情，如今陈家遭难，来此，只为带走陈小公子，还请行个方便，银钱方面尽不亏待于尔。” 原本宋月华只想着来看一看陈言，并把之前所赠的金令归还，叫他往后的日子好过些。 但从看到的第一眼，宋月华就发现，买下陈言之人，只怕非善人。 如果不是出于好心，那为何费钱费力买下前主人，唯一的解释便是报复。 想把人弄回来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宋月华还是倾向平和一点的解决方式。 她多出些银钱把人买下，好歹叫人心中平衡些。 陈六听到少将军的名头后，面色一惊，“少将军与陈家从不曾往来过，你莫想要诓我。” “如若不信，我带你一同前去如何？” 见宋月华如此镇定自若，陈六转脸一笑，“陈小公子身子不适，不如娘子稍等两日，待他吃完这两天的药再走不迟。” 宋月华看了陈言一眼，虽是消瘦了些，但看不出哪里生病，于是问道，“你可是在吃药？” “是的，”陈言抬眼道，“姐姐可是住在城中客栈，等我病好，便去寻你。” 宋月华闻言，只觉得怪异无比。 但本人都说是在吃药，她也不好强人所难，只能再提一遍少将军的名头，隐晦提醒那人，莫要打什么坏主意。 正好裴风也要卧床喝几天药，宋月华便先行回去了。 关上门，从门缝处看着宋月华离开后，陈六转过身脸色一变，一巴掌就抽到了陈言的脸上，“这是你找来的人？” “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出去的，你个小杂种！” 陈言从地上爬起来，抬起头，冷冷地注视着他。 “怎么，还以为你能回去当你那高高在上的陈家小少爷？” 陈六脱下鞋子，一下一下地拍着陈言的脸，“别做梦了，陈家已经散了，真当这个女人是来救你的？” “跟着大爷我，要是高兴，还能赏你一口饭吃，要是跟了这不清不楚的人走，你真以为自己能活？” “外头多少人记着陈家的仇，单是陈杆子惹下的民愤，你就是十条八条的命也偿不了，懂吗？” “阿哥！” 从里头跑出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娃，伸出手拦在陈六的面前，“不许欺负大哥哥。” “你个傻崽，叫什么哥哥，叫他狗伢子，”陈六把陈山子拉到面前，指着陈言道。 “就是他们一家子害了你娘，如今他落到咱们手上，你不好好弄弄他，还叫什么哥哥，他配嘛！” 陈山子瘪着嘴就哇哇大哭了起来，抽抽嗒嗒道，“不打哥哥，阿爹，别打哥哥……” “去去去……” 陈六被哭得心烦，把陈山子往旁边一推，就出门去了。 他虽然嘴上说得条条是道，可谁也不能确定，刚刚那女人是不是同少将军有关系。 旁人常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若真让这小子同少将军攀上了关系，哪里还有他的好果子吃。 既然如此，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关门的那一瞬，陈六瞟了一眼陈言，眼中泛着寒光。 “大哥哥……”陈山子爬起来去拉陈言的手，还没有碰到，陈言避开他走了。 陈言走到一口小缸旁，伸进去照了照红肿的脸，伸出袖子，把面上的脏污擦干净。 要是早知今日能见到宋姐姐，他就把自己收拾得利落一些好了。 次日一早，陈六就出门了。 直到午时才拎了小半袋子米回来，脸上难得扬起笑脸，“这几日吃粟米吃腻乎了，换成白米吃，你也许久没吃过了吧。” “我要吃，我要吃。”陈山子跳起脚，伸手去抓那半袋子米。 陈六别过身，“吃什么吃，就你这猪脑子，吃什么都白搭！” “阿爹，阿爹。” 陈山子被骂了也不恼，还是笑嘻嘻的。 陈六看了一眼陈言，就见他一言不发地立在暗处。 “啧……” 陈六正要发怒，转而忍了下去，自顾自地去到灶房烧火煮粥。 见阿爹要煮饭，陈山子跑进灶房帮忙烧起了火，米下锅后，陈六准备去睡一会儿，让陈山子看着火看着锅。 “阿爹，你去休息吧，粥好了我来叫你。”陈山子笑嘻嘻道。 陈六回屋躺在床上午睡，很快就睡了过去。 睡梦中，陈六突觉一丝冷意，一睁开眼，就见到陈言正用刀子比着他的脖颈处。 “狗……” 话没出来，脖子就被划断，汩汩冒出的鲜血，陈六捂了一会也止不住。 “蛇窝里爬不出龙，狼窝里也养不出狗，蛇亦吞不了象，活了几十年，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得，你死得真不冤。” 陈言从他怀里摸出那一小包砒霜后，看着陈六还在挣扎嘴里喊着，“山……” “不应该啊，这个位置……” 陈言抄起小刀，又补了两刀，才让陈六彻底断气。 等陈言来到灶房的时候，陈山子揭开锅盖看了一眼道，“大哥哥，粥能吃了。” “装两碗出来。”陈言说着坐到了桌子旁边。 陈山子熄了火，装来两碗粥，陈言拿过其中一个碗，把砒霜洒了进去，然后递给陈山子，“吃吧。” “大哥哥，你刚刚放的是什么呀？” 陈山子用筷子搅了搅粥，尝了一口然后吧嗒了一下嘴，才道，“没味道。” 陈言听后哼笑了一声。 “大哥哥，你笑了。” 陈山子扬着笑脸凑过来高兴道。 半个时辰后，棚屋处燃起了大火，陈言背着包袱来到城中唯一的一间客栈， 第四百一十二章 回青州 宋月华见到陈言的时候很是诧异。 昨天那个男人，看着可不像是什么好人，竟会放他出来。 “宋姐姐，我是来同你道别的。” 陈言道，“我把自己的身契偷了回来，得赶紧逃了。” “偷的……” 宋月华很快反应过来，问道，“你要去哪里没有路引你要如何离开” 陈言沉声道，“我自 是吧是吧，我就说是搞错了吧，怎么可能这么多……楚牧之心中还没放下的大石头，在姬再次开口后，变得更加的沉重了。 “可是。。这一躲要到什么时候我大哥在等我出城呢。”何金银还有些犹豫，因为长时间蹲在复活点里是件很无聊的事。 紫萱花妖，性本善，奈何妖力强大问被蜀山掌门所忌惮，不得不将她关入锁妖塔。 “你是为了我慕容嫣儿才身陷囵吞，我们怎么能丢下你不管自己走呢”慕容嫣儿也凑了过来说。 “云姑娘也不必着急慢慢来我先回去复命你收拾好了就让这位姑姑带你去吧“莫雅说完边起身要离去。 “只要你以后别再过来赌就好了，哥哥不怪你。”慕容嫣儿的哥哥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 “你看看这些男人，阳气若是被吸尽，就算是能够存活下来，也不能见人了，还请姑娘见好就收吧！”陆乾子好生相劝，毕竟她并不像与她正面为敌，到时候吃亏的只怕是自己。 无聊的人忍着疼痛挥舞起法杖，想用上面附着的‘食尸鬼之触’麻痹敌人，但他的肉搏水平实在是很差，手部的动作太大，刚一动起来，就被早以察觉的叶华闪身躲了过去。 刚才的话，王强只是建议，既然叶玄喜欢，南城就南城。他当然不知道，叶玄与阿历克斯的见面就在欣欣公园，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那个傻妞再去，不定会发生什么。 “挖到古董是要上交国家的，到时候你们一分钱也别想拿到，还得蹲大牢！”师意白了李金才父子一眼不屑的说道。 阎鸱身为往生石的器灵，见多识广，对于各族传说秘辛，都是如数家珍。 当日，陆荣廷回到广西提都府后，即召集一干亲信商议对策，“……，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打，我们肯定打不过。投降，我不情愿。另谋出路，我们无地可去，你们都说说我们该怎么办”陆荣廷说道。 “谁能和总部联络上立刻出声！”瓦伦泰提高了嗓音大声吼道。 协议签订完毕后，芮恩施说道“陈主席，美国陆军潘兴准将，将于七月底到访南京，与您商谈空军合作事项，希望您能……”。 “彭墨自幼身子便不好，她生病十有八九都要从鬼门关过上一圈，能有何起因”渠王曼声道，心中对彭墨的病体始终有心结，如此病美人可否能为他安定后院 齐木一怔，不解其意，但看彭墨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便答应着退下，把消息传去了宸王府。 晨馨应该也是个情商比较高的人，听到邵云锋介绍李海洋的之后，脸上也恰当的带着惊讶的表情，晨馨的主动，让李海洋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只得任由邵云锋胡乱地吹嘘着自己。 宋澄说的是实话，在这一点上，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二人就这样靠着，一直到深夜，谁都不愿意打破这一份宁静，只愿意和对方就这么默默地在一起，相知相守就已经足够。 第四百一十三章 开学 正月十五。 宋月华想带上几姐弟一起去吃喜酒，但是大宝要补考，小宝要下棋，都要忙没空陪她。 小玉安慰道，“阿姐，我陪你一起去吧。” “正好，你也许久没吃过村里的酒席了。”宋月华道。 周家的这场亲事能看出来是费了不少心思的，里里外外都擦洗得干净，贴上了红纸。 周父周母笑脸盈 阿正说完，双眸又迸发出杀机盎然的血芒，林阿三惊恐慌乱的看向那双眸血芒湛湛的阿正，连忙点点头，于是阿正将那一团麻丝从林阿三的口中拿出，看向颤颤巍巍的林阿三道。 “早就吃过了，要是还等着你，那我们岂不是都要饿死了。”秦梦胭没好气道。 司子晋咧牙一笑，嘴内的黄牙在薛浩眼晃动，要不是刚才他不留痕迹的露了一，薛浩可就真的以为他是乞丐了。 “前三名的人留下收取奖励，其余人可先行离开！”叶长老挥了挥手，命令众人可以退下。 江枫这一招大无相幻术，师从对方的心智，感情，尊严，来不断磨练。 鱼水儿给吓坏了，立刻躲到李竹霜背后，身体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只见乔楚晴抬起螓首，脸上哪还有幽怨的神色，笑吟吟地看着许莜。 洞中，我在前面走着，雷铭轩在后面默默的跟着，我们两人相对无言。 过道两侧每个办公室的大门似乎都紧紧的关着，静悄悄仿佛里面没有任何声音，诡异的气氛反而烘托出了过道尽头的那间董事长办公室里的怒骂声和吵闹声。 地面突然开始震荡起来，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从外面传来。 和张良家不同，张良家中一共只有四口人，房子是一个简单的别墅，但是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别墅价值不凡，主人品味不低，进门就有一种别样的生活体验。 李封月沉吟道，看向远方天际，目光一凝，身上恐怖气息升腾而起。 “魔元！”九哥一阵激动，毫不犹豫地将身体所有的黑暗之力输入魔元之中。 短短几个字，不知为何，下面那些静静观望的人突然觉得有点呼吸急促，仿佛有什么在压迫他们。 胖子老大怔在原地，忘记了抬起脚下的鞋子，双腿颤抖的一步步向后移动，而董峰则像一个死神一样一步步靠近老大。 但是苍雷虎是白天也会出门行动，甚至有的时候会直接闯入民宅。所以说青霞派中的人去的越晚，遇到的危险就越大，这种情况下，青霞派的人确实应该早点出发。 周杰和周详心里面知道，自己说到这儿就已经足够了，辰月集团的要求很高，王辰如果给人治病没有治好，那辰月药厂肯定不会答应和王辰继续相处的。 但走进了看又发现不是这样的，他看着那个方向其实正在生气，虽然看不出来，但是相处了这么久，对方的情绪于她而言已经非常的好辨认了。 “你……唔！”这突然的一下，自是当场就将李琪雪给生生地惊了个不轻，睁眼之间正待想要向王辰究其缘由时，眉心正中位置竟是蓦然窜起一道炙热灼痛。 说完看着那口榆木棺材沉进水里的地方，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她怕也被什么妖术迷了心智，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就这么从塔顶上摔下来。 白天出来的时候，为了将族人弄出来，耗费了她很大的玄力，她一到这里便休息下了，直到现在才醒来在外面转转。 第四百一十四章 鲁花鲁晖 外面争吵的是贾富贵跟牛氏。 宋月华过来劝道，“不知两位有何事，这里都是学生，若有什么问题，还请换个地方争论解决。” 贾富贵摆了下手道，“没事，没事，我们这就回去。” “不回！” 牛氏拉过两个儿女，拉到宋月华面前，“宋姑娘，这是我儿子鲁晖，这个是我女儿鲁花，我想把他们两个送到学 秦姐为人亲和，简单打量萧然一阵，见少年的模样生得好看，身材高大结实。再看他的眼神，虽然有所收敛，但那种淡然的神态却不是一个下人所具备的。心中便有些好奇，这样的人居然也会来阮府作下人 “这个拿着，注意安全！”大伟把腰上的配枪拿出来扔在了桌子上。 众人见状，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又七嘴八舌地闲聊了一阵，挨到日过晌午，酒席摆下，众人把酒言欢，热闹了整整一天，直玩到夜半三更，才兴尽方归。 幸亏这二百飞虎军经过精挑细选，个个都能说一口纯正的突厥话，这才有惊无险地蒙混过关。 陶公义把自己漕运生意的一半都分给了高远斋，高远斋得了好处，自然而然满眼都是他的好，无形之中就对他放松了警惕。 赵铎朝着机场走来，视线在安检处看到那一抹身影时，脚下的步子微微的顿了一下。 “我知道你会很难受，但这些都是事实不是吗怎么样是不是很恨那个男人”安知尧等着她的回答，手一直把玩着打火机，显出他的焦虑。 纯白光芒的撞轰速度，超越光速、凌驾虚空流速，甚至打破了速度极限。 苍麟在旁边看戏，却没有一点出来落井下石的意思，但嘴角却是笑的很。 只见在远处的天空中，一只身高百米，类似巨大飞蛾的怪兽正停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然后这些人就好像是找到了靠山一样，态度立刻又变得无比嚣张了起来。 那种一等一的强队，个个都是傲气冲天的天骄，会坐视一个新人直接骑到他们头上白玉京高层断不可能如此行事。 “朕觉得，偷袭御峰关据点的凶手，很有可能是西域王朝的人。”姜秋鹿说道。 他们哪里知道，这傻皇帝竟然敢当众出手殴打自己，更兼破口大骂。 这意味着西域王朝到底有没有和突厥王朝联合，一起来进犯大夏皇朝。 “那就有点可惜了。这个孤本应该是很值钱了。不过，等我们有空，再把它找回来不就行了。”霍升明安慰道。 王莽看着一脸认真的辛德船长，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这样心思淳朴的种族，还真是让人讨厌不起来。 “出发之前，皇兄还叮嘱我，不准偷吃。”姜冬麟撇了撇嘴说道。 奇尔苍老的身体趴跪在地，面对王莽身上恐怖的气势压迫，瑟瑟发抖。 那一刻满场静寂，所有人都根本想不到竟然出现这么戏剧性的一幕。 正所谓一人得到鸡犬升天，其他的家族中人也必然得到莫大的好处。 我一见到王姐就想起昨天晚上的事了，丑男老杨明明都告诉我了不能抽烟，要不是她，我也不会遇见鬼。 这将近两天时间过去，看到现在这个情况，顾天明心中也没有底。 张八年叫开了门，赵曙制止了庄老实去禀告，就悠闲的看着沈安带着果果和芋头放风筝。 “像杰这样的男孩子整个华夏国也是找不出几个的，以后多让他来家里做客。”白云东笑着说道。 第四百一十五章 抢生意 次日，马爷赶着牛车去县里。 宋月华早早搭上了牛车，同去的还有张蛋蛋跟张如山，没想到的是霍明归也在牛车上。 “隔年再见，宋姑娘还是风采依旧啊！”霍明归熟捻地打着招呼。 张蛋蛋跟张如山坐在旁边看戏。 宋月华扯出一个假笑道，“大冷天的，霍公子也不怕舌头冻着了。” “多谢关心， 虽然眼前的这一位明显不是人类，而是妖怪。但是妖怪和人类早就和平了几百年了，虽然种族不同，但是作为修仙者他们可不像凡人那么害怕妖怪。 他想起之前在圣帝殿的时候，道貌岸然神灵李方告诉他说：圣帝殿主要参加拍卖大会，所以得等到拍卖大会结束后，才能给徐铭星辰勋章。 若不是因为圣主散播关于神域的消息，引来了无尽混沌中的超级大能，神域又何至于屡次遭逢大劫顾寒默又何至于为了救徐铭，而暴露了自己 几人总算来到了鸣人身边，一双双眼睛从鸣人的身体上扫过，目光里多了些尊敬。 听到了杀生邪君的话，叶宇心中陡然闪过一丝冷意，这杀生邪君竟然要把白衣佳人留给自己的系统玉盘从脑海中挖出来。 被抛上天空的物体，突然冒起一股白色的浓烟，在这漆黑如墨般的夜空中。这股浓烟分外的显眼，只不过稍纵即逝，没一会的功夫。浓烟被彻底消散。 “好险。”卡尔对自己说道，驾驶舱里的警告声已经响成一片，下方面板上，机体的能量已然见底。 “被发现了！！”徐铭自然感受到了紫河大尊的杀意，他没有丝毫抗衡的念头，夺路便走。 介绍：天下会里真正的精锐！好吧捧得那么高，说白了还是酱油，连姓名都不带的，那谁，要杀的自己掂量一下，没有上觉境就别来送死了。 骑士神色凝重，收回巨盾抽出长枪紧随巨兽袭去。弓箭手此时也迎难而上，绕过一颗大树来到巨兽身后，金色大弓之上光芒凝聚，一支带着火焰的利箭精准的在巨兽的后脑勺上爆裂开来。 黄昏时分，街市上比午后更加热闹几分，虽然一些挑着担子来贩卖的人已经离开，可路两侧的商铺却还是大开着店‘门’。 而此时，空中的风，已经凝聚成形。蕴含着毁灭意志的狂风，朝着赵化不断吹来。噬魂风灾，度过便晋升金丹七重，修为大增。度不过，全身化为奁粉。 郑检察长在北县刑警队的办公室中发了一顿脾气之后便带着人离开，因为这里毕竟不是检察院而是公安局，他坐在自己的专车里闭着眼睛思考着什么。 “老雷，你可算回来了，我可真是想死你了。”眼镜医生紧紧地握着雷克明的手，用极暧昧的语气说道。 幽影组织，即便是在罗刹国，也是极为隐秘的。可以说，大部分的罗刹修士，根本不知道它的存在。而听说这个组织的罗刹修士，也是对于这个组织的存在的说法嗤之以鼻。 此话一出，士兵们都表现得极为激愤。许多人都表示自己的朋友去参加圣堂骑士选拔，此刻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一时之间触犯众怒一样，人声嘈杂。 慕容画楼刚刚与李方景步入舞池，走了不过三个舞步，全部全场一片漆黑……灯火被灭之际，有人不慎相撞，发出呼痛之声。 第四百一十六章 朱平安受伤 宋月华从尤府出来，先去了一趟高娃子跟朱平安这里。 今天只有高娃子在这里，宋月华问道，“平安上哪去了” “他受伤了。”高娃子道。 “受伤了”宋月华忙问是怎么回事。 朱家肉摊初二开摊，隔壁的肉摊也跟着早早开了张。 去年那几家降价也没能把朱家肉摊给搞垮，今年一上来又继续降 最后两人都受了些轻伤，以平局收场。因为不是生死斗，没必要争个你死我活的。 黑色的瞳孔倒映着眼前这张绝美的睡莲，他轻轻地为她整理散落在额上的发，而后轻轻将她横抱起，动作尤为轻柔。 所以她看向易水寒的目光乍现出那种炙热的，甚至有些崇拜的情绪。 “把第一个数据包传过来，把第二个数据包打开!”李队长再次发号命令。 只见皇太极盘腿坐在炕上，旁边还有炉火烧着水，面前端放着茶几，上面整齐地放着各式各样的茶杯和茶壶，好像是在品鉴着什么。 月仪嘟着嘴巴，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好像在说，你真会吹牛，那可是我见过的飞的最高的风筝了。 “此话当真！”阿牛来劲了，激动得眼睛都红了，像发情的公牛。对于阿牛来说，这太有诱惑力，太有杀伤力了。 “我是你的王妃，寻，不要离开我”紫莲也只有在醉酒的时候才会将心中最深的感觉表达出来，她幻想过多少次，他们在一起的情景，对这个男人既爱又恨，他怎么就可以将自己娶进门就一直这样放在那里。 “如果他能一直保持着爆发状态，那他一定是最合适的人选了，哎，可惜了！”林宏国暗暗感叹着。 上官诗月此时也已经与陈筱梦姐妹两人从温泉中围着浴巾走了出来。 等了半天，不见回答，慕容剑心有些生气了，她还从未给异性这么搂抱过呢。 若不是阴差阳错趁虚而入的得到了沈霜琴的身子，他看上去会更惨吧。 正如有人喜欢吃甜的东西，而有人喜欢吃酸的，更有人每餐皆是无辣不欢! 华东来若真是诸葛帮的人，又是如何找到的他们，毕竟他们都易了容，诸葛帮已许久没有他们的消息，难道华东来也是易容高手，才能识破他们的伪装 既然定要作出选择，尹俊枫此时也是别无选择。深处异地，没有办法离开，除了选择，此时的他还能做什么呢 数十枚夹着乌光的暗器射向龙飞云，唐密腰间那又细又窄有若黄蜂尾后针般的长剑也闪电般刺出! 司徒浩宇怎么也接受不了自己看上了程凌芝这个事实，就从自家的客厅转移到了程凌芝家的客厅，手里还拿着手提，一边看公司要他处理的事情，一边等程凌芝回来。 是宿命的安排，还是注定的劫难为何在这里，只有尹俊枫遭受到那个诡异如九幽的旋涡吸走那么，他又会到了哪里 众人的脑补是可怕的，林云蘅已经想象到了，如果庄彦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贸贸然的将人待了领给众人看的时候，他们那些人的内心想法，会和庄彦预想的，是多么的大相近庭的。 太子倒是比皇上镇定许多，因为这些他早已调查一清一楚了，还知道云浅几乎每日都会在其院子里的大树下打坐，说什么与神仙沟通，连下雪都覆盖不住其身影。 “如何”她昨晚半夜也感觉到了，接着许姨便追了出去，所以她便没有动。 第四百一十七章 买猪崽 上午，宋月华在棋馆呆了一会，看着时间差不多，起身去猪市。 刚到了集市，一眼就看到了覃秀秀跟朱文言。 此时，覃秀秀正叉着腰指着一老头骂道。 “你老你有理呗，仗着年纪大，欺负年轻人，任什么让着你呐，真不要脸，年纪全长脸上去了，就你这种人做生意，不缺斤短两才怪。” 对面一灰衣老头， 顾陵歌摸了摸额头，洗漱完毕，换一件寻常衣服，结账离开了客栈。她不知道要去哪，但下意识的就想跑。租了一架马车，她让师傅往南边走。她现在的身体支撑不了更北方的严寒，只能往气候更暖和些的南方走。 这是一个江湖人人提起都恐惧的魔头，向来神秘无比，人不得见。所以传言是个青面獠牙的红发怪人，看他这真实模样，倒也差得不远了。 她安静的闭上了眼睛，已经放弃了逃跑，将那把流光匕首取了出来，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顿时全部的天地灵气都被汇聚起来，形成一只巨大的佛掌从上往下压了下来。 黑衣刀客脸色一变，手中长刀连斩三刀，三道刀芒先后而止，把这行字芒斩溃于空中。 “桂振江，你看清楚了再说！刚才是龙霸天先动手打死了马夫人，而且还要杀我兄弟，这才有江湖异士拔刀相助！”悟空怒火中烧，圆睁二目。 在心理和生理的刺激下，蓝幽明险些昏倒，不过一想到自己的豪言壮语还有刚才那孙子样子，蓝幽明狠狠地咬了舌头一下子，将自己即将崩溃的意识拉了回来。 “恩公过誉了，老身年事已高，行将就木，不过是空谈家国，吐一吐胸中的郁闷之情罢了……”老人情绪低落，言语间充满了无奈和忧伤。 巨痛让海伦半个脸颤颤搐动着，而她在和卡蕾忒面对面的咫尺距离中竟然作出一个欣然的微笑。 跟着廖凡的时间也不算短了，而且跟着廖凡走了这么一路，白崇禧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对廖凡也算是有了感情。 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大黑猫身形一跃，扑向了龟鹤护法，抱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念头，准备来一次大屠杀。 “赤魔狂风：湮灭万灵！”突然，那赤魔宗真传弟子爆发出杀招，他一身的灵气精元，无所保留的灌入到手中的战器大旗内。 “黄先生，但是我觉得陈家家业这么大，陈东阳肯定是不会让我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陈东阳一定会出六十个亿，或者七八十个亿来和我竞争。”唐正说道。 云清的身影也在这时候缓缓升腾，等他的身躯彻底进入高空的时候，那金色的光柱就蓦然爆炸开来，下一刻就消失不见。 “秦神帝，我怎么可能笑话您您不要笑话凰仙就行了，以后，您就是凰仙的长辈。”凰仙恭敬的道，因为秦天的关系，所以她对秦忠非常尊敬，生怕秦忠对自己影响不好。 “这一点倒是可以想象。不过说句实话，你还真的是吓到我了。这么看来，收服宇宙联众国，对你来说只是迟早的事情。”胡三胖说道。 “这倒也是，那我们明天乖乖修炼就完事了，眼不见为净”，秦宇点点头。众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让秦宇也知道了一些宗外之事。 “对了，贾芳过几天要回阳城，而且还说要给我带来一个好消息，请我吃饭，而且务必要把你带上。”蔚雪最近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贾芳的好消息是什么，而且点明要带上姜龙，这让她更加疑惑。 第四百一十八章 抓贼 宋月华来到猪场，柳雪过来同她说话。 “喜婆婆说这批猪崽没什么问题，我们正准备给煮猪食给他们吃。” 宋月华进来后看着猪崽子道，“现在天气冷，注意保暖，别冻着了。” 正好丁翠姑挑了一担子干草进来。 柳雪过去摸了摸问道，“这草感觉不怎么干净，没有别的了吗” “去年没收稻，这 “不了，大哥还有事情要做，我在仙界的师尊马上也要渡神劫了。”徐年道。 “如果我说我要单独走一趟，你怕不怕”徐年笑着看向颜琳问道。 曹操此时，正看向洪流之中，命人正用长矛搭救被席卷的汉军，这一会，也救了数十人了，此时山坡上的乐进忽然呼喊道。 他们原以为黑山领只是一个山岭，却没有想到，拥有如此巨大的疆土。 审讯室里装有声音监控设备，叶昊的声音，十分清晰地传到陈中华他们所在的监控室。 时间眨眼即过，炫目的骄阳落下西山，满天的星辰璀璨夺目，就如大街上穿得少、火辣又漂亮的各种妹妹，看得人眼花缭乱。 “我虽然不会轻功，但我绝不会拖你们的后腿。”江妍握着伸缩高压电棒。 她一下子被吸引住了，凑到电脑前，坐在叶昊怀里，目瞪口呆地看起壕皇火箭升空的画面来。 之所以会这样说，是因为梅耶萨尔想让张天宝感受到自己这个船长有多爱护他这个副船长，之前张天宝给梅耶萨尔说的关于扎克斯和他部下的事情，梅耶萨尔其实还是听了点进去的，只不过她嘴巴上不想承认罢了。 这些人只要自己的修为能够提高，他们明显不想思考对方是否正义。 李晓峰一听这才挠挠头憨厚地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李婷温柔地一笑，携着李晓峰的手，看了看后自觉坐在了饭桌礼仪中宾客的座位上。 匕首准确无误的插在詹子云的裤裆下方，惊了詹子云一声冷汗，猛的回过神看向杨正杰，想说些什么，当场吓得没有任何话。 崇祯十八的春天，北直隶各省没有丝毫春意，或者说是春的希望。这当然不是一句比喻，整个华北平原继续干旱。山东，河南，河北去年冬天连一片雪花都没下下来，而运河断绝，更加剧了各地灾荒。 尹蔷薇的亲生父亲，她曾经的男人回来了，他就该落幕谢场了是吗 “咯咯咯咯。来嘛，奴家接着。”银铃般的笑音从魅烟罗口中传出。 “都去死吧！”他狂吼一声，身体骤然化作无数触手般的藤蔓，无差别地向在场所有活物发动了攻击。 展长空多年努力就为了进入空间裂缝，回到九天世界报仇，可今天突如其来一场变故，竟让那唯一的出口尚未完成便中途幻灭。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张浩的养生园开的很好，很顺利，连工厂那边因为有秦若曦跟韩秋雪的打理也是井井有条，进展的很好。 “谁说我是去s市玩的我也是有正事的。”陆夜白手里把玩着一张纯黑色镶银边精美请柬卡，挑了挑眉，在电话这端说道。 两个“室友”或许不是不想刷雷神的声望，但这个时期的托尔其实相当难相处，毫无情商，凡事都想用武力解决，明明没有力量还瞧不起地球人，直到被毁灭者机甲拍死一次才变得聪明了一点。 第四百一十九章 迎来客栈 几人正在说话间，朱文言也回来了，朱平安看到后哼了一声，就起身离开了。 宋月华无奈道，“你们又怎么啦！” “吵架了。” 高娃子说得毫无情绪。 宋月华，“……” “为什么吵架” 朱平安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向宋月华抱怨道，“花东家找他去做帐房，这人竟然不去，说什么要守 陈伟放下手中的资料，在这次正式来恰玛游戏之前，他已经看过恰玛游戏的资料。 姜行云当年把【曲高和寡】送给仅有十岁的谢婉莹，想必她身上有某种值得信赖的特质。 刘璋已死，吴凤熙和孙坚自然就把火力转向了跑路的孙鲁班。可当吴凤熙想要追过去用w技能控一下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被减速了。刘璋虽然死了，他所留下的武林高手却是幸存着。 可是，彭江的雷噼斩，在噼到吴铭身体周围五米的距离时，就好像被什么阻挡住了一样。 残血的梦孙玲珑一个e技能翻滚拉开距离，貂蝉瞬间就傻眼了！貂蝉可是短手英雄，这被拉开了距离，压根就打不到梦孙玲珑了。而且貂蝉唯一一个位移技能刚刚也用掉了，这样也就只能被动挨打。 陈木直起身子，脚下是个骨瘦如柴的阴狠男人，手里攥着一把带锈的水果刀，他以为靠这个就能让陈木老老实实跟他走，当然是想多了。 郝厨看着他，赵猛的长相偏刚毅，五官轮廓分明，年轻那会儿，眉心间就隐隐有着一点川字纹的痕迹。现在上了岁数，说笑间眉头总是不自觉蹙起，印子重了，瞧着就有点显老。 看到对面这种阵容，刘峰也挺烦的。会玩的英雄太多了，一时间不知道玩哪个好。 离地面十丈高的位置，骤然裂开一道缝隙，紧接着如帘幕般往两边拉开。 去往医院的路上，陈木运起望气术，仔细探查了刘桦体内的命格。 许悠悠身形抖动了一下，人便也飞了出去，手中同时甩出了五根藤蔓。 至于万岁万岁万万岁，只有在太极殿之时才会言说，甚至也都并不是在每一个朝会之时都会这般大礼执行的。 以那丧尸诡异的速度，怕是要偷袭过来，会把周风和或者君影其中一人杀死。 想起刚才的画面廖忆楠就头疼，片刻后她抬起眼眸看向前方被关在拘留室里身上血迹早已干涸的艾达琪。 两个中年男子脸色骤变，撒腿就往楼上跑去，刚接触到电梯跟前。 可对方单单如此的身份，就从先天上决定了，就算他能够解了他这陛下天子的权势，也绝对不敢害他的性命。 不得不说，这杨家老二杨天荣还真就是个混账性子，甚至也都有些目无王法的味道。 只要缺资源需完成贡献任务，那么贡献任务便会逼得你不得不狠下心来。 坐是坐不住了，我开始在这里面乱转，转着转着，我已经彻底失去了方向。 进去后绿竹先把福芸熙放下，然后麻利的打来水擦拭了家具及‘床’铺，然后打开她带来的包裹从里面拿出‘床’单铺好。 一句话，生活的车轮在继续前进，车辙该驶向何方，就看每个掌握方向盘的人怎样去驾驭了。 抬眸看向前方，戌时不过刚到，设宴的地方已经很热闹了。宴席上，座位分作三排，面北朝南的主位只有一张龙椅。 第四百二十章 暖雪阁 次日一早，周小虎煮了早饭，他还特意给大小宝蒸了汤汁小包。 大宝差点一口咬下去，还是宋月华捂住了他的嘴，“小心烫，心急吃不了热汤包。” “那要怎么吃” 周小虎道，“先喝汤，再吃肉。” 小宝已经在碗里吃了起来，大宝看了一眼，也学了起来。 在这种地方，又没法冰冻，也不知道这 再说了，他就来两天，陈宁宁还要拍戏，让他在酒店等他可做不到。 说起来明氏还有些羡慕，她与谢宜笑同样是没有了父母，但谢宜笑还有个弟弟，也有关心她的家人在，而她却是没有所谓的娘家亲人了。 当车子驶进艺术园区，这里有十几辆消防车，已经在紧张灭火，但起火的那间工作室里摆放了太多助燃物，短时间之内要想灭火，没有那么容易。 这会给他们更多的傲气自信，让他们觉得世界还是他们以前的那个世界，禄申集团也还是他们说话做主的那个时候。 那位向来深居简出，龙城基地都没多少人知道，天府基地又怎么会听到传闻 昔日廖竹音和司云朗定亲，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廖竹音在帝城也颇负盛名，能当得了景阳侯府的世子夫人，可如今的廖竹音已是和离之身，而且廖家早已落魄得祖产都卖得差不多了，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 凤星瞳没有说话，从空间里取出十几锭金元宝，猛地朝着周围四面八方抛了出去。 “星星！不许说胡话！”凤苍适时在一旁责怪她，看样子很生气。 再说了现在事情这么乱，在家也不会安心，所以最终还是跟着沈易则去了公司。 林秋寒的目光下移，注意到这人的双腿没有脚，肉身在脚腕处便截止了。 “你刚才不是招了鬼将吗叫什么镇军的，我还听到什么敕令的啦！”柳艳梅说道。 漆黑的云彩，在那夜空中随着微风轻轻拂动着，不时幻化出各种各样的神采来，直让那看着的人，脑海里不由产生出各种各样的幻想。 “阳哥，阳哥！“方天本来十分的虚弱，一听到阳哥的声音异常的激动。 双手更是急速变幻，杏黄玄气暴涨，将身旁的族兵撞飞了老远，随后如同一头饿疯的猛虎一般，疯狂地冲向了刘扬。 但是回应老和尚的是林沧海的呼噜声，这下老和尚的脸都青了，居然直接睡了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虫令世界这时突然剧烈晃动，一个巨大的结界突然出现在宝宝面前。 一夜无语，第二日晨光照在楚昊天脸上，某人眨了眨眼睛，只是一个脚丫子还放在他的脸上。 刚刚一路来看到的一切，注定了赵牧绝对不可能就这么轻松的离开，刚刚自己虽然问能不能离开，但是其实自己心中度没有报任何希望。 “猜的！”刘扬耸了耸肩，他可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自己的那块神奇玉佩似乎现在很容易感应到逼近他身旁的强大灵力场，俨然就是一个标准探测器。 “来吧。”苏哲的能量都集中在了一点上，这一点开始迅速的扩张，开始提升，方木能感受到风在呼啸，发出了刺耳的嗡鸣声。 这一刻的变故来得太过突然，对面四人组就有如他们的角色一样，也彻底被冻结在了原地。 邱穆的脑海里闪过了昨晚临结束时候韩宥的反复叮嘱，默了下，没有选择回答。 第四百二十一章 杨县令 小宝心想，这几人看着并无恶意，现在出去，说不定会被人抓住，倒不如先在此处避一避。 园子里，大宝还在同那个待女打斗。 小宝随着冷素雪进了屋子。 惜琴招呼下人在暖房摆上棋盘跟点心瓜果，小厮丫鬟的动作利索，很快就准备好了。 棋盘上摆的暖玉棋子，小宝在齐俊才那处见识过。 冷素雪 一直以来，我知道张梦菲心眼多，可是我没想到她能够狠到这种地步。 他把翘起的腿换了个方向，却还觉得不够舒服，他看了看车载空调，明明显示正在运作，可莫名其妙的窒息感真是令人不爽。 岳宗星为什么不告诉我猫六来学校了，这样的话，就能大大提高我对猫六的恨意，肯定是以为猫六找的人，把我抓走了。 这是他最美好的愿望，或许他不能亲自等到那一刻的到来，但他相信，总有一天，世界电竞大赛的舞台，也可以搬到中国。 他既这样说，意思就是德妃那儿推脱不了，我不忍为难他，只得应了。 它初次被发现时，是两名共鸣度不到百分之六十的哨向，多次试图彼此绑定而不能，而他们的精神链端头就像两个型号不匹配的齿轮，互相无法卡进对方的凹槽，只能在表面留下徒劳的瘢痕。 “曹操为人重利，但他更好面子，如果此刻，我直接向他告知，我的来意，他不仅不会同意，反而还会，为了他跟卫家的面子，把我们二人，给抓捕起来，交给卫家处置”。 他的声音虽然有些沙哑，但精神状态看起来明显好了很多，众人也就放下心来，各自回房去休息。 玉紫明白过来，她右手一扬，把那块可在宫城自由出入的铜牌高高举起。脚步不停，继续向前走去。 “现在就带我们去！”天生着急的道，但是当他走出几步远后却又突然停了下来，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天生转头看了一下四周，这里的环境他确实从未见过，是老头创造出来的也很有可能，不过他却不明白自己既然就在幻世之中，那为什么却没有看到青丝呢 “既然大家都来到了，那就入席吧。”陆林杰说道，虽然已经时至中午，但是正值深秋，阳光也并不算毒辣，露天进餐，更多了几分惬意。 刚刚还全船一片口哨，现在瞬间鸦雀无声令行禁止，滚滚白汽从船体各个洞口喷出，周边夜色瞬间变得一片浓郁粘稠看不清岛上的灯光了。 他的目光由最初的遗憾、哀伤、感慨，渐渐转为恍然、惊叹、甚至藏匿了一抹喜悦。 与宫一分别时，天色已晚，西边的天空被残阳映得红灿灿的，鲜艳之极，玉紫见公子出没有什么吩咐，便回到后山，砍了十几根竹子，做了三十几个竹筒。 天生虽然躲在年轻人的背后，但是却不耽误他使用神念，一扫而过这四人之后，对于四人的修为境界也有所了解，四个竟然全都到达了不坠期，距离渡劫期只有一步之遥，看来应该是金乌族的高手了。 强烈而突然的动摇让一些高手都几乎无法反应，更不用说一震更强过一震，而王龙他们早一步设下的法阵也直接被破坏掉。 “不可能！！魔界的大魔神怎么可能跨越位面！！”一瞬间的惊慌使得众人完全慌了神，光明神在上！这不是在开玩笑吧！！众所周知！魔界连接人界的唯一通道就是深渊亦或者是次元裂缝。 第四百二十二章 赔罪 回到尤府后，宋月华也松了一口气，原本以为能睡一个好觉。 然后大小宝鬼鬼祟祟地进到屋里，同她说了今天在齐府发生的事， 宋月华只觉脑子震了震。 “你们……” 正好裴风也在，宋月华把他喊来，“裴风，你现在把他们两个给我送回去。” “好。” “大姐，我明天去冷姐姐那里探探 看到这样的情景，最开心的人便莫过于老鸨萨拉了！于是，对‘露’丝也格外地“照顾”。 秃发灵见段业眉头已经皱起，知道这是认真的了，也就应允点头。 陈君毅已经没有办法发出信号，里面应该是发生了很多他们不知道的事情，但是也就是因为如此，对于这家银行的攻略，也就开始了。 城里住户们大晚上地也不点灯。城下乌黑乌黑的，只能借助惨淡的月弯露出来的光亮大致看清城内屋瓦个高楼的轮廓。 三喜在后面看得清楚。白如馨真的没见大世面，鬼子面前沉不住气。 ‘露’丝听到老太太的声音了，赶紧就要起身，马上就被刘三制止了。 然而这次叶燕青却是什么都没说，而是用了一招碎龙拳打了过来，一条龙影带着寒冰之气冲向了吴青峰，吴青峰不屑的冷哼了一声，然后一拳打向了那条龙影。 就要到交界处的时候。几名海警拦下了秦洛等人。但是这些海警根本不能到秦洛等人面前。几名海警请示何跃该怎么对付这些人。在交界处交战会引发外交问题的。所以这些人非常谨慎。 轰的一声，刘宠大惊，惊的不是要刺杀自己的居然是孙坚，惊的是，这孙坚的老婆告诉自己这个。 甘宁那边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鲁莽了，但是嘴上却硬，声音低了许多瞄着李典：“就是。”让李典一阵好笑。 她原先见这男子容貌不俗，身上的锁骨咒已是融了十分之九，不消刻意矫作便有潋滟春色，媚骨天成，乃是绝佳的炉鼎之姿。 而且，更加不可置信的是，新夫人居然还有一个月左右就要进门了，这可怎么办 熟客摇头说来得不是时候，只把手上正式的贺礼递了过去，说过阵子再来。 王灵韵忽然变得很愤怒，她的眼神一下子就凶了起来，她拍桌而起，眸子里满满都是愤怒、漆黑、还有透到骨子中的寒冷。她的怒火是无形的，没有凶神恶煞，也没有面目狰狞，有的只是甚至连你都能感觉到的，强大的怒气。 老师的行为，他很赞同，中药煎熬，并不是难事，基本上人人都会，如果真患有这个病，只要自己购买中药，回家熬药就行了。 而这件事情影响颇大，如果按照同等事情对待，就这调查，恐怕也需要调查一个月之久，但这一次不同，马牧峰积极配合警察，不等警察审讯，自己就主动说出所用事情。 “我知道，你们走吧。”凰月英点点头，也没有说什么，在这个时候就算她想要发火，也是对这些人的上头，而不是这些人。 一塌全塌，不过顷刻之间，整个地窖就塌了一半，这意味着芳华街有一整条巷子都坍塌了。 虽说朝廷基本不裹挟江湖之事，但暗门如今“招揽”了花影剑，有些人坐不住了。 后者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便移开了视线。而前者云倾柔，却身心俱震。越发的肯定，此倾玥便是彼青玥。 第四百二十三章 报复 “大姐！”小宝大叫一声扑过去。 惜琴温声道，“别怕，我只是让她晕过去，免得让她再伤害自己。” “我要杀了你！” 小宝恶狠狠地朝着张扬冲了过去，冬梅一把抱住挣扎着小宝。 “把张扬押到院里，打10板子。”冷素雪开口道。 “表姐！” 张扬不敢置信，“为了一个外人，你竟要 张天宝从甄乾脸上看不出一丝的作假，刚才的试探打消了最后疑惑，心里无比的烦躁道：“既然如此，这件事情甄郎就当没有发生过，张家会处理好此事，我就不留甄郎了，来日我再请甄郎过府饮宴”。 “你给我闭嘴，谁让你脱掉我衣服的！”南宫可欣想到最天晚上南宫羽辰为自己清理身子时的情景，羞怒之下要急哭了。 一阵大地震动的声响，只见那杜郎魔猿直接弃掉，在自己脚下不断闪避攻击的李修远，朝着关静云踩踏而去。 报纸上，首次提到了搜狐收购一家z的校内网，总共支付了五百万美金和价值五百万美金的股份。 “马上的，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孙胖子没敢继续兜圈子，在路口拐向北极寺，兜了个圈子便往中关村赶。 “谁、谁是你嫂子”乌颖儿本来脸色就不好看，见到都不成来了，更是脸色发青，她可更清楚都不成更不好惹。 但现在，妻子和儿子都在身边，苦日子过去了，陈爸不想打破现在一家团聚的生活。 陈爸准备给陈楚良坦白，他心里关于楚家，关于他老妈的最大秘密。 这种灵液，总共有十六种药材，每一种药材，秦静渊都提炼了他所能做到的极限次数十三次，花花费近了两个时辰，终于将这些药材全部提炼完毕。 “大概是谁先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顺序区别吧”凉音回答。 “不是！不是脏不脏的问题，我已经有老婆了。就是旁边这位。”李大牛指了指慕红绫。 但战事不顺时，他们就人人畏惧，恨不得撒开脚板往后逃。所以，即使他们人数比张须陀大军要多出数倍，可纪律号令及协同作战的能力却是差的远，如同一盘散沙。 “五骑那他的其他人马哪儿去了难道竟然敢不听他的调遣”这次问话的是林墨。他心中暗想，张须陀勇猛是够勇猛的了，但难道他光是有勇却是无谋，手下兵士竟然不听他的调遣 “遇得到传承必先有王者霸气！”一股浑厚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霆野提起全部内力，带着清舞内力齐发，如履平地的绝顶轻功宛如一只蛟龙飞跃而上，他抱着清舞从落日崖下腾空飞起。 虽然没有办法亲自证实，但是看到他敏捷的动作就知道，那些血猎别说要伤他了，根本就连他的身都碰不到。 综上所述，某某对着仆人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平时就是这么修炼的。 黑衣人手指头挑起温情的下巴，瞅着她姣好的面容，浑身上下的血液都沸腾了，裤子撑的老高。 而即便弗格森有着这样的安排，特拉帕尼的攻势依然很猛烈，只不过对于决赛，大家多少对后防线还是要相当照顾的，温格也不例外，比起在诺坎普和伯纳乌，在战术相对要保守一点，中场压上并不是太深入。 陈勃看着咧嘴笑起来的两个影鬼，心中忽然一惊，想要伸手去摸魂刀时，发现自己完全不能动弹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 报恩 过了四五天，宋月华脸上的红肿总算是不怎么看得出来。 这几天住在尤府，周小虎整日给她做好吃的，宋月华感觉自己被他当成猪在养。 小宝跟着她一起在棋馆待了这么久，也该回去上课了。 当天上午，姐妹二人坐上牛车回去了。 这些天，要说她最惦记的，除了大宝，就是上次买回来的50只猪崽子。 可直到后来，有人和他说了同样类似的话，他蓦的心下一软，就仿佛被灌注了一股热热浓浓的东西，是甜的，像刚刚煮好的奶茶，惹得他不自禁勾了勾唇，眉宇风情荡漾，忍不住想笑。 城下，近万名弓弩手举弓狂射，密如天罗地网的利箭，压到城头敌军抬不起头，魏军还未攻城，便已死伤过百。 虽然知道他是李洪武的人，可是只要康氓昂自己愿意留在“鹰隼大队”，就算是李洪武也不能强迫他。 “谁的电话我刚听到你说氓哥，是不是氓哥来电话了拿来让我先接！”这是乌鸦的声音。 牧夜霄好笑的看着千九九，不过既然千九九有这个心思，那么他肯定是不会阻止的，跟在千九九的身边。 夭之迈着沉稳的步伐从楼梯上走下来，听见姬泓夜的话，她顿时翻了个白眼，酒窝真是越来越幼稚了，最近甚至玩起了浪漫，玩就玩吧，台词和行动，都是抄袭电影和网上的套路，简直毫无新意。 “少爷人已经在纽约了，恐怕要到后天才回来。”雪姐将谭木的行踪告诉了黎夏天。 “我能说什么我让她不要胡思乱想。”他也没有多在意她脸上的表情，以为她只是在担心他们之间的关系会提前曝光。 “上船之后就开始搜寻，要是沼泽区面积不是很大的话，咱们运气好点，今天就能找到他们！”康氓昂对孤月带来的设备还是很有信心的。 十天时间，内世界中，齐才已经祭炼出了一只三级后期妖兽的精血，连尸体与内丹，一起祭炼成了一团茵红的精血。 雪白的床单上，苏承影硕长的躯体正躺在上面，那张坚毅的脸庞变得憔悴了许多，身上的蓝色条纹病服，使他看起来有一种少年般的青涩感。 蹦蹦哒哒走在街上的亚尔丶释心里一直在念着三个字：有钱了！有钱了！有钱了！这一天，亚尔丶释相当开心，他原先以为那只山猫灵断了自己的财路，但没想到阴差阳错，反而成了自己赚钱的最大依凭，可叹这世间诸事。 “我现在被人追着屁股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救我！”楚枫此刻也解释不了那么多了，只得开门见山的问道。 全市金牌商务宾馆，每一点都做的到位，隔音系统超牛，保证顾客在无扰的环境中享受好睡眠。 瑞卡抬起头看着二人亲密的姿势，眼中闪过一抹不甘，随即低下头，咬着嘴唇跟进去了。 你……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跟我长得相像，为什么莫千远心头有些慌乱，有种像是看到了自己的感觉。 光明神脸颊抽蓄了几下，可惜天道规则已经陷入沉睡，而且还被阴阳生死图给封印了起来，他们也没有办法唤醒。 看着诺柏去忙碌善后事宜，成雀开始静静的吸纳灵力以备不时之需，大部份精纯灵力给了族长，自己的身体又不是仙体，哪容易轻易消受。 第四百二十五章 闻州来信 宋月华准备晚饭的时候，除了齐紫，谢瑜也过来一起帮忙洗菜。 “你不是还要批改功课吗这里有我跟齐紫足够了。”宋月华想把小瑜赶出去。 谢瑜端过菜盆，哼声道，“宋姐姐在县里待太久了，我想你了，陪陪你不好嘛。” “好！” 难得遇到小瑜撒一次娇，宋月华哪里会驳了她的意。 “新来的 而后甚至都懒得去再推掉重建，而是直接选择了放弃，而直到现在，这无主的农庄也没被其他人给利用起来，也是从侧面说明了这土地确实不值钱。 一件又一件价值不菲的重宝出现，将交易会的氛围一次次的提升了上去。 而若是灵感大王炼化了全部的鲲鹏精血，成为真正的顶级神兽血脉，那么不仅仅修为可以大进。 众人打了招呼，一起去客厅，凌枫认真的向伊娃介绍别墅，并且带着她参观。 是顾名思义，能将单纯的气息流转变幻出七种不同模样的功法。而所谓‘七重’，那自然是一重要比一重更高，一重更比一重更难的意味。 说到这儿，大家都竖起耳朵听白宇说，乔温也安安静静的窝在秦墨寒的怀里，乖巧的不得了，让人心疼。 是突然一道熠熠的寒芒，‘呲-’的一下，自那汉子的后颈穿过，自其张开的嘴中刺出，于众人眸前尽显狰狞。 殷少与鸩泠月便也走上前来，与白衣一同跟随着秦禄的步伐往不远处的宴席走了过去。 这没有心的硬冷大汉，突然露出这么傻乎乎的一面，让来找他的大夫人，有些无奈。 那躺在床榻之上的男子缓缓的起身，顾轻歌这才看见这兽巫还有一头拖地的蓝色的长发，尾随着他的长尾移动到了顾轻歌的面前。 她走到停车处，云逸轩已经坐在驾驶位置上了，她拉开后座，坐了上去。 坐下后，她将刚才那一瞬间的挑逗忘记，但不知道怎么的，后臀痛着，就总能想起。 这紫幽是东翎第二次向姚纤秀秘送进宫的丫鬟，她思量着怕姚纤秀在宫里人微势弱，又身怀六甲，怕她在生活上缺了人手的照料会有不少的难处。 江淮安听着这略带遗憾的开头，就知道这次的结果不会和之前有什么不同，也许唯一的不同就是张总还愿意亲自来见他。 君天澜期待的心有些失落，“好。”他的心上人只说了前半句，而没有说后面那句来日定当重谢！或者以身相许。 他真的很希望这次云逸轩去川城，能够将楚清欢带回来，他只知道云逸轩说是休假，其实还是去找楚清欢。 江念安哭着哭着就累了，然后窝在江淮安怀里就睡过去了。江淮安轻手轻脚地把江念安放在了床上，自己回了房间。 唐未晚心一跳，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抬起头，就看到他下颌到脖子处的线条近乎得完美。 江淮安离开医院的时候，柳黎雨还在睡觉，她睡得很香，他没有吵醒她，悄悄的离开了。 而且，不明其中具体细节的百姓，听到这话还以为皇家是在替天风学院打抱不平，这样不仅不会让百姓知道他们的恶行，还收拢了人心，将皇家的形象高大了起来。 张律师说的义正言辞，似乎又十分的惋惜楚云风，仿佛对一个二十多岁出头的年轻人做出这些是感到十分的痛心一般。 “这个怎么办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冷光棒了。”东晓轩大声的说道。 第四百二十六章 空手套白狼 等到小瑜散学后，宋月华向她打听起鲁晖。 谢瑜道，“这孩子挺老实的，上课不捣乱，下课不打架，就是功课完成不了。” “完成不了这是什么意思”宋月华问道。 谢瑜道，“他开学的时候，买了一本旧书，毛笔，纸也买了一刀，墨碇没有买，还是我上课的时候匀了一些给他。” “哦……”宋月华道 夜间，神的城不是安静的，在旧的街道和街道上有行人，梅勒迪亚斯的音乐从房屋里传来。 “前面有糖葫芦，好久没吃了，步行去买一串吗“夜枫以前去卖糖葫芦。 华建也听到了逆刃杀认输的话，顿时得意的笑了起来。心中对逆刃杀的态度大为改观。 南希抬头看着林婉，她知道林婉是在嘲讽自己，可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因为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占理。 听到这样的怒吼，韩飞羽的脸变得苍白了。如果被其他的长老或家元误解为要除掉作为灵瀑的天仙苗，即使有叔父的支持，也不能守护“性”的生命。 “嘿嘿！兄长，咱们可是天界来的，何必和这些凡人计较呢给他们解释清楚原因不就好了！”银牛微笑着，心平气和的对金牛说道。 胖子乐了，“哟，打认识你开始，还不知道你有这个手艺。”，放下酒杯，他很配合的伸出胳膊来，是个乐子。 又是一阵地动山摇。那一对骨翼紧接着就又飞来起来，不是要继续追击项凌云，而是飞了回去。 他才不会扫兴，人家姑娘好不容易想起来，那就批判性的去吃点，重点是可以跟这香喷喷的妞儿在一起，别的不重要。 站在独孤逸轩的不远处，开口说道：“那个，逸轩！我看你练剑练的不错，不如咱们两来比划比划如何“独孤月颇为豪迈的说道。 闻言，苏铭不由有些好笑，他身上所发生的事情，又岂是一言能够道尽的。 几人终于走了，但杨云的心情还未平复，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大火气，真是的，居然敢当着自己的面和三位妹子同时秀恩爱，翻天了这是。 但韩轩此时得知，只有完整的剑气才能彻底与自己的飞剑诀融合，到时候完美无瑕，自己再也没有什么顾虑。 而崔世才的手臂、脖子、脸部也已经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完全溃烂掉了。 释道安的笑声惊动了城楼下面的戍卒，几个戍卒往城门外望去，果真看到越王卫率靠近。 若是裴盛秦要求杀谢安桓玄之类的，司马道子当然不会答应。若是裴盛秦要求杀北府兵内部的将领，如刘裕刘牢之一流，估计着司马道子答应了也执行不了，毕竟谢玄是很护短的。 他没想过要立刻报仇，因为收入与付出不成正比，王宝问道修为，就代表着肯定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撞击在冰晶墙壁上的夜寒轩吐出一大口血，正要起身，双手双脚竟然直接被冰墙之力所冻结。 剩下的戍卒慌慌张张的正打算去关闭城门，此刻也顾不得将军府的严令了，总不能看着秦兵冲进城吧。 “金妃，刚才我已经和我妹妹说过了，她答应保守你的秘密。”此时韩轩开口说道。 也不管姬安在没在家，这个送一箱果味哇哈哈灵泉水，那个抗一袋原味泰香米，说是礼轻情意重，但没一会儿，那些送来的礼物就堆满了一个房间，又一个房间。 第四百二十七章 穆二郎 这几日东山的地又重新翻耕了一遍。 大黑跟大黄忙个不停，就连马爷忙完了自己家的活，也到东山来帮忙。 “这多不好意思啊！”宋月华道。 覃秀秀忙道，“东家，这话可别叫我爹听到了，你要同他客气，老头可得难受了。” “那行，”宋月华道，“别的不说了，中午去大院吃顿饭吧，我让吴婶跟左婶子 此后的三天，刘成和景震就留意到景一每天早出晚归，怕她有什么事，两人均是轮流的跟踪她。 那段被寄予了全部期待希望的爱恋，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热烈情感，当遭遇背叛，她不曾停留直接选择离开，直到他派任翔送贴邀约。 “祝老太爷富贵祥瑞！”紧接着，程牧磊以及高进两人也同时道贺。 看到大夫人出来，戚尺素说道“母亲，尺素刚才听见这边声音嘈杂，匆匆换好衣服过来，到底发生什么人事情了是大姐出事了吗”戚尺素关心地问道，真的是一脸无辜的样子。 这会儿，景一心里在想，以前都是在电视上或者电影上看到被人挟持的画面，今天却是自己第一次遇到，看的时候只是替被挟持的人紧张，遇到自己的身上就不是紧张了，而是害怕，一颗心悬在嗓子眼，两腿发软还直哆嗦。 没有穿鞋，还没跑多远，她的脚底板猛地一疼，像是被什么扎到了，可她却顾不上管，继续跌跌撞撞的跑。 曹偌溪在来之前就已经发微信告诉傅野了，傅野说这会正等一个客户，所以让她来了之后，先在办公室等他一会。 邢医生看了后，眸光微微的复杂几分，习惯性的看向曹以沫，而曹以沫此刻正低头看着自己的脚面。 “林总监！来喝，再喝一杯！”对方开始灌酒，蔓生也是一杯杯的喝。 买完这些之后姑嫂二人在商场顶楼的休闲区坐下来喝果汁，算起来两人好久没有坐下来聊过天了。 ‘武器’还要大概七日的时间才能完全投入使用，那个时候才是他们把握最大的时候，而朱家现在有所动作，萧承也不太能搞得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现在就比试吧。”轩辕擎宇想着给凌傲雪赢一把剑过来，丝毫不愿意多等。 没想到他这么配合，轩辕火儿的脸上闪过了一抹惊讶之色。不过看在这个男人把自己送上来阻止的份上，她也就不再计较其他的了。要不是这个奇怪的男人，她也不至于会遭受这样的事情了。 接下来便是传授这方面的功法经验，还送了她好几套功法，将姜沉禾弄了一个大红脸。 当日那赤发男子的实力绝对在他们之上，但是楚京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他们竟然没有趁机进攻，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 我冲着安然微微一笑，接着就把目光移到了江月身上。江月也是一脸惊讶的表情，她的身边，还坐着一个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孔，邹占强。 明明还记得，她临走的前天，靠在自己的腿上撒娇。离开的那天，她紧紧抱着自己说：“娘，为我保重！”为了染青这句话，她时刻铭记，一定要好好的。 凌傲雪在他晃神间已然奔到了他的面前，“王爷，咱们来玩个游戏可好我们家飞雪的幸福就要看王爷的抉择了！”她的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芒，带着一丝兴奋。 第四百二十八章 恶女 三年干旱，很多事情都变了。 对于当初被何小婉骗走几两银子的事，二锅头已经不在意了，见到她后，心里只有无尽的庆幸。 “怎么脱光的”宋月华问道。 二锅头脸色一变，指着门口道，“管好你自己的事，我的事用不着你来管。” “好好好，你说，我不打岔。”宋月华连忙安抚道。 二锅头这 但绝大多数生灵都不喜欢生存在背面，那是阳光无法照射的地方，没有真元，没有生灵，一切都空空如也。 这回四人都没有迟到，只是其他三人精神有些萎靡，似是昨夜没睡好。其中缘由，李庆元也能悟出几分。 6分31秒，林若枫针对哈登的超远距离三分做出回应，踩着中圈线三分命中。 随后，安南带领着这些欧洲来客参观了前半部分的好几个刚装修完的展览间，沿着宽敞的走廊进到应龙游戏在园区的重心所在，职工们的办公区。 果不其然，当肖洁总汇时，瞧得其他赛区的各大嘉宾名字，以及加盟费后，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只是，那化为无上星辰的星辰大帝，却是看不出什么具体的模样来。 杨逍抬眼看去，却是一个根本不认识的家伙，正一脸理直气壮的看着自己。 他原本想继续获得一些好处。既然双双都这么说，那么接下来可就没有他什么事情了。 玄鸟周身赤色，个头比一只成年公鸡还大，它鹰勾似的爪子锋利如刀，眸光犀利，摄人心魂。 此时此刻，他双眼赤红，满脸的不信，嘴里直说着“不可能”这三个字。 这姚军一走，刘晓宇就连忙加入到了其中，养殖园不用他去烦，他只要负责把果园果林弄弄好就成，好在已经深秋了，管理起来也很方便，时不时的偷偷浇点空间水就ok了。 “国栋，这玉渣就是玉矿里的东西吧”郑乐见张国栋拿着报纸盯着那标题沉思不已，她瞄了一眼，好奇道。 难得秋高气爽,而今天的晴空,又飘着几片云,真是再好也不过!! 后弦今天特别乖，一路上大气都不敢出。宁檬有所感觉，奇怪地在我和后弦之间观望。 可是听说郭老爷子暂时今晚来不了之后，所有人都深深的舒了一口气，这样他们还能够有一晚上的时间来做最后的准备。 “可惜，你不是你们董事长！”梁晨轻蔑地看了对方一眼，挥了挥手，十几名队员立刻搭乘电梯。时间很宝贵，他实在没功夫和这家伙磨牙。 梁晨蓦地转过身，在叶紫青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伸手对方的脸上摸了一下。 然后……然后她得去找她老公，问清楚他到底为什么对这场婚事这么反感，是反对包办婚姻还是他另有所爱不管是哪样，总得谈谈吧只要别让她做下堂妻，一切好商量。 花了整整三天的时。刘晓宇才把这两个花纹丝毫不差的印在了脑子里。 刘叔有点满头雾水的感觉，正带发问，可是话说到一半，就卡在喉咙里面吐不出来了。 与当初的年轻朝气不同，忒修斯的脸上长了一些胡子，看起来更像一位国王了。但唯有那种对于赫拉克勒斯的崇敬之情，始终没有变化。 目睹了这一切悲剧的烈火怒火中烧，睚眦欲裂！然而一直都处于旁观状态的烈火并没有能力做什么，连闭上眼睛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被动的接受着深渊皇帝给他的负面情绪。 第四百二十九章 肥料 这几天赵铁匠生病，宋月华一直待在县城的棋馆里面。 等她回到家后，家里人都吃过饭了。 得知宋月华还饿着肚子，齐紫接过她手上的东西，“锅里还有热的粥，我再炒几个菜就能吃饭了，很快的。” 齐紫额间碎发都湿了，应该是刚洗过澡。 宋月华拦住她道，“不用了，中午吃腻了，喝些粥就够了，你别 “你们下去吧，等他来了，让他来见我。”谢环抿一口清茶，垂了眸。 心下一怔，梁以儒愕然抬头去看东方越，却又随即敛了眸，缓缓坐了下来。 门口一排红黄蓝绿的俏面男子，看上去比娇娘还柔嫩。眉目含情，脂粉上容，一个个都翘首期盼，马车里即将下来的赵朔。 夜黑如浓墨，安静得连一丝风都没有。月亮也被乌云挡住了身影，无法用他的光华来照耀大地。 我把他囫囵打包送上了轮椅，恨不得抽跟裤带把他绑在柱子上。我说你别乱跑，我进去洗洗裤子。 数十道神识相互交叉之下，竟然安好无恙。众人也都只在关注着此事发展，没有神识大战发生。 “周真人的师叔现在何处”莫问出言问道，当日他虽然没有杀掉那娶了一百多房妻妾的易天子，却以三昧真火打伤了他，易天子丧命是早晚的事情。 虽然滕国渊只坚持了五分钟，但所有人都啧啧称奇，人为造成的云涌风起一直停留在传闻当中，今天亲眼所见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嘴角轻轻挑出一丝挑衅的冷笑，我说：“凌先生，江左易教过我怎么对付各种各样的人。你这类型的，始终不在课题范围内。 作为弟弟的h-14，双生子自然要接过这个重任，只是有机会的话，林子寒想看一看自己的母亲，生物学意义上的母亲。 我有些惊讶但没跟他客气，美滋滋的把钱揣进兜里，毕竟事情办成了是福泽他们家几代人的好事，这点钱算什么。 “周白是大明星而且一向走的是演技、人品、慈善累积口碑的路线，这种绯闻根本与他形象不符，而且他感情稳定也不合适炒作恋情话题。 男人怎么能被说不行呢今天他就要让这妖精看看自己到底行不行。 李凌闻言，侧头看了紫馨一眼，双眼中的淡漠令紫馨忍不住的心中一紧。 林子寒多次出生入死，早已对生死和血腥见怪不怪，可是眼前的这个异变体，还是让林子寒有些反胃。 白羽巴不得他这儿说呢，跑回卧室再次用锦被裹住自己的身子。自己的好好屡屡现在的情况，这里尚惊天就是老大，最好可以看好地形逃到师傅身边，这样至少有一些保护。 “晔子你当这种状态是大白菜呢，我们才刚学表演，想达到入戏的感觉都难，更何况那种微妙的感觉，慢慢学吧。”党皓对表演的理解比刘晔深多了，知道这周白是大爆发了，再来一次你当是点菜么 刚才在酒店楼下的时候，林烨便发现这维也纳酒店的顶层造型很奇特，是欧式风格，而且应该有差不多四十层，足够高，正好吹吹晚上的凉风。 要知道他率领的都是些残兵败将了却仍然能有这个成就，由此可见怀宁公主的确是十分聪慧的。 “你，过分至极。”说罢整个身体投射而来，如同一只奔跑的猎豹。 知道自己已经完了，季胜明想着干脆鱼死网破得了。偷偷将藏在身上的匕首拿出，一个箭步冲向景墨轩，试图将他制服。 第四百三十章 收土豆 回到家后，宋月华想到刚刚裴风也在炕房里的，心里总觉得不对劲。 进了门就问小宝，“你们没背着我干什么坏事吧” “我从如山哥那里打听了齐家那几人的背景。”小宝如实道。 “齐家”宋月华道，“你怎么还在打听齐家的事……” 宋月华两只手把小宝叉举到面前问道，“你又想做什么” 第二早上曾冰冰和甄青订好了下午出去聊，找衣服的时候想来想去哪件都不是自己喜欢的，想到了那房子里有一件黑白相间的连衣裙看着挺好的，想了想决定还是去取回来吧！于是和曾妈妈一声就开车去了新房那边。 周清爽缓步移到他身后，双手轻轻搭到他肩膀上，脸不禁再次红了。 “央视春晚！！exo是韩国团体，难道还可以参加中国的除夕春晚”沫凌茵有些惊讶，但是心中更多的是欣喜，能见到爸爸妈妈就好。 “啪啪啪……”宁静幽暗的走廊中传来敲击声，然而不论林晓曦如何敲打，那厚实的门口也不过是发出了轻轻闷闷的声音而已。 等时宜再度掀开帷幔，走到内室的时候，手里端着棕『色』的托盘，上面都是盛明珠精心准备菜肴还有糕点。 听着对方着没说后，阿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而后这才利索的拎着纪薇晴就直接往里面走去。 康桥招招手：“躺下歇会儿，我晾裤子去。”说着，他提着湿裤子走开了。周清爽慢慢走到野餐布前，缓缓坐下，然后便盯着康桥晃动的背影看。 曾冰冰点了点头，虽然她没有甄青聪明不过她还是知道的，什么该在乎什么不该在乎，也许还有很多事情她需要学习不过根本上的东西是要对的，要不然只会越学越歪楼的。 传说，在几十万年前，“莲”开辟了天与地，并且创造了人类，又将幻云大陆分割为了几个大陆，他制订了严格的规则，让幻云大陆上的所有人执行。 “哼，既然你不敢要那十万美金，那我们就走吧！”他挑衅的说着，嘲弄的扫了眼周围的警察，他嚣张的笑了笑。话音一落，十几辆由劳斯莱斯和悍马组成的车队一溜烟飞速的开了过来。 “哼！”尧慕尘把手中的兽皮扇朝那堆黑骨一扇，那些骨头化成一缕黑雾飞回了扇子里，他又把自己的灵气催入扇子里，开始重新炼化兽皮扇，对这把扇子他也是爱恨有加，即舍不得丢弃，又不放心，心里很是矛盾。 “不，我受不了这么贵重的赔偿，要不你买一辆同样的电车给我算了”唐柔退求次，反正这公子爷不缺钱，让他买一辆赔偿，也好给家里有个交代，免得后娘数落。 听着二爸被欺负的样子，阿发一家在院坝里听了发笑，但不敢笑出声，怕二爸听见了，有损他老人家的面子。 “要记住自己说的话，否则别怪我到时不客气！”尧慕尘冷哼，收回了电芒，同时在它身上注入了自己的神识，这样就不怕它逃跑或是图谋不轨，可随时随地的叫它魂飞魄丧。 唐露露冰雪聪明，自然知道叶白的意思，而那个密码的谐音正是“爱你一生一世”，很好记，也很容易让人遐想。 刚才在这几分钟里他一直没有作声，只是时不时的去察看一下她的恢复情况。看着面前这个如林黛玉般害羞而又纤弱的病美人，内心不禁泛起了一丝怜悯之意。 第四百三十一章 土豆炖鸡 次日一早，宋月华坐上马爷的牛车过去县城。 同在牛车上的还有小翠的娘亲薛氏。 “宋姑娘。” 薜氏笑容拘谨地同她打招呼，宋月华也朝着她点了下头。 这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直到下了牛车，宋月华才小声问道，“小翠可好一些了” “近来几日才止了红，我准备再去药铺开两副 至于说其他的，他也是打工的，他可以忍让，但是却绝对的不敢胡乱的传达信息。 这里的装扮很适合睡觉，正好，他也有点困，主要是这种地方，算是出国了，他有点本鞥的兴奋。 帽子和口罩遮住了主刀医生的大半张脸，连一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这让他们无从分辨主刀医生的身份。 按照原着，史矛革浑身布满龙鳞，坚不可摧，普通刀枪根本就破不了它的防，只有那传说中的黑箭，才能对他造成致命伤害。 他并没有什么好避讳的，“云镜”所看到的，可不止是表面上的行为，他很清楚，有些事情是伪装不了的，虚情假意的“称颂”，反而是愚蠢的行为。 铁五的头顶，浓缩凝聚的那枚巨大黑洞，这是构建世界最基本的元素之一。 梁以橙好奇心作祟，她抬起手，将其拿了下来，纤细的手掌轻轻拂了拂上面的灰尘。 自从高丽发生动乱以来，似乎我大清都受到牵连，跟着起变得乱糟糟的。 贝利亚这个曾经毁灭了宇宙的恶魔，如今竟然还有个儿子在地球上。 凉棚里，是一袋袋鼓鼓的麻包，里面装殓着从墓地收殓过来的抗日战士遗骨。为了防潮，工地上的民工用竹子扎起了架子，遗骨一层层整齐地码放在架子上面，如同一个个站成队列的战士。 菜全部上齐，王鹏与陈子风也已是酒过三巡，包间门被轻敲三声后应声而开，一声湖蓝色长袖连衣裙的冷冰出现在包间门口。 “可恶。”凌雨清那两个家族弟子在讨论苍渊，一脸不爽，但还是忍了下来。 正当大家放松心情，开始清扫甲板上的狼藉时，突然从桅杆顶端，那名了望手的嘴里传来了急促的喊叫。 他毫不怀疑天涯山庄发展到巅峰才与安西又一拼，就人数而言天涯山庄上千人连山庄内的房间想要填满都远远不够，更莫说要扩张了。 “领导们都很好，也问到了你们的工作，希望你们有时间也可以进京搞一下座谈！”王鹏说。 只不过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能够应付得了第一部他们的进攻，他相信第一波的进攻肯定是跟两人的生活，也许是跟生活有关。 他刚才说这是他的住所，可自己身边的丫鬟却说十年前这里住着的是一位不被外人所知的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居住的，难道说他就是那个 “肯定是刚才枪口的黑烟暴露了我们的位置，想来对方也不是良善之辈！”林海跑在李南身后，嘴里解释道。 等到台下的人都安静了起来，老者才缓缓的开口，对着众人解释到最后一题猜谜题的要求。 楚姒上了马车便不再多往外面看，楚蓁蓁一直没等到其他人过来，只得闷闷的拉下了帘子。 他的声音嘎然而止，取代的是貌似咽喉被扼住的血肉破裂之声，一股湿冷腥臭的味道弥散在空气里，随之侵入到身体的每个毛孔里，冰寒的感觉蔓延到全身，甚至取代了要被宋义胁迫的绝望。 第四百三十二章 穆家家事 南院。 姚二在外头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鸡肉香味，一进厅堂就见桌上放着一个大罐子。 “什么时候炖的鸡，好香啊。”姚二揭开罐子，鸡肉香味更加浓烈。 姚二咽了咽口水道，“看着可真不错。” “不错，”包子冷笑道，“当然不错，我30只鸡出去，只剩这一罐肉回来，能错得了吗” 姚 虽说空间宝石跟心灵宝石被自己吞噬，赚的盆满钵满，但同时也避免了齐塔瑞大军的入侵，怎么着也算是拯救世界吧 十三穗的瑞谷，除了他们时官儿，还有何人能种得出来便是古代圣贤的故事里也不敢奢想有这么多产的嘉禾吧 一股低沉的气压充满车厢，李嘉玉有些难过，她多希望段伟祺还是之前那副拽拽的样子，神采飞扬的炫富，开怀大笑。他还是那种讨人嫌的样子最让人喜欢。 “你敢“斯蒂芬的话还是说晚了，不巧的是张家良的就全泼到了林立建的脸上，林立建痛苦的捂着眼睛，旁边的洋妞拿起桌上的餐巾纸轻轻的帮林立建擦拭。 阿生后来也曾后悔过，她那个时候满脑子被海南岛计划所占据，没有分出心思来给失学儿童和失学儿童的母亲。 况且试练塔虽然还没认主，可他是数十万年来唯一一个过了试练塔九层之人，且也在试练塔中知晓了一些关于沧澜境的隐秘。 魏王那封信尚未从军前寄出,他便已带人日夜兼程踏入山西省所在。 男人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手下意识地松了松。仅仅一瞬间，便足够顾筱筠挣脱他的钳制。 从五月收麦到八月收稻，都是官府精简政务，缓理词颂，力求不扰民，不碍农事的日子。宋知府不仅不扰民，还试着办了一项惠民之政——就在汉中经济园外，他的新政实行得最顺利的地方，办了个幼儿园。 阿生慢慢将握弓的左手垂下，左臂好像抽筋了。“运气。”她轻声说，眼睛注视着地面，不知道在回忆什么。 不只是体积上的变化，其中的能量也是如此，这是他多日来，一直高强度淬炼的结果。 这些个宗门，即便是被你威慑了，只要将来有机会一定会落井下石，找机会出手报仇。 不过他当然没有吐出槽来，只是拿自己的手机，找出了刚刚存好的照片。 叶鲲双眼微微一眯，他发现这老家伙的衣袍干净的一尘不染，别说血了，就连尘土都没有。 戴惜茜想要知道究竟这个男人到底隐瞒了自己什么事情，就暗地里调整了他的手机，还在家里安装了监控，记录着他的一举一动。 真仙境初期居然与真仙境巅峰战成平手，这个玩笑有点开大了吧 “我福州城人杰地灵，又出一神童也！”随着众人的评价发散之后，福州城中突然流传出这个消息。 没一会李晓就出来了，身上只留了内衣裤，随后纱衣披在身上，掩盖了大部分春光。 沈龙轩端起酒杯，走到老者面前，他每说一句，老者是一哆嗦，脸色越来越难看，不过沈龙轩像没有看到一样，继续说着。 “你们看样子有点难坚持”炽天使目光环绕众怪人，最后将目光落在阿修罗独角仙和兽王身上。 碧水妖蛟则阴寒着脸，他不明白为什么洞主和黄金白虎一样头脑发热，这明显是自取灭亡之道。 第四百三十三章 搭排屋 宋月华进到柜台，看了一眼穆爷那两桌，小声问道。“穆爷的麻烦解决了” 赵小福低声道，“解决了，听说穆二郎在公堂上改口了，县老爷判了二人和离。” 之前阎氏伤人，原是可以直接判和离的。 但穆二郎不承认是被阎氏打伤的，杨县令也无法判二人和离。 就是不知道张如山使的什么法子，让穆二郎 江云知道，黄衣她每开放一层梦境，每在梦境中出现一次，每和江云交流一句，对她是有损耗的，所以也不在意她总是吝啬的躲着。 “去，孩子。”季忆对唐忧和古瞳挥了挥手，示意鲁斯将那个通风口重新盖好。 她今天上身穿一件粉红色低领t恤，肌肤白皙，凹凸有致，下身穿了件蓝色紧身牛仔裤。打扮简简单单，但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诱惑力。 接下来几天，禹青锋对学院的机构进行了简单的调整，人员结构，也进行了重新部署。 安孝真跟一起唱rap的朋友打好招呼后领着杜佑家和泫雅向一栋涂满涂鸦的老楼走去，沿途有淘米洗衣服的大妈都会热情的跟安孝真打招呼，可以看得出她在这里混的人缘很不错。 修真古地众弟子每隔数年会去世俗一趟，带回各种各样的现代器物和衣服。甚至很多修士觉得现代衣服穿起来很时尚舒服，即使回到修真古地，同样也穿在身上招摇过市。 天茗与法善和尚回到客栈后，众修士顿时询问情况，在得知纪昂飞身在云岭后，众修士纷纷扬言要去。 那些毫不留情杀光一切敌人的做法，在战场上是很少见的，就算是日本人，面对还有抵抗能力的中国军队时，也会先采取怀柔政策，中国军队也是如此，双方难道不想杀对方全家吗当然想，但不能这么干。 在术法之上，白虎的战力要比青龙弱上一筹，比玄武弱上两筹，但是在近身作战这方面，白虎的攻击力却无疑是要比青龙强上一筹，比玄武强上两筹。 应该没有人从餐厅里逃出去，因为靠近‘门’窗的一带，死的人也最多，捕食者似乎专‘门’堵在了‘门’口，没有足够的武器，人们不可能从它们的爪牙下逃生。 “没什么，我不过是看你似乎太疲倦了，就在你身上用了一个恢复卷轴，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好多了”林夏微微的一笑道。 城市巷战，也是前一段时间商家军的重点训练，进攻是呈立体式展开，从街道和屋顶同时进行，先从街道上一阵排枪齐射，而在屋顶上，也连续扔下了十几颗手榴弹。 连续半个多月无休止的炼化和输送仙力，这对于辰寒来说倒不算什么，关键是后面那段时间齐仙儿修为暴涨，所需要的仙力超出了他的极限。 海军陆战队上报了坐标之后就和没事了的“恶灵”特种兵们开始主动去寻找王朝阳他们。 注:第一发射出後你必需先松开板机再施压射出第二发，否则无法完成板机的循环。 准备完毕，双方再次打斗在一块。这一回合与刚才大不相同，百分百的出力，不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提高了许多，再加上海格变身后，那接近三米的身高，简直就是一场人与兽的大战。 这阴后席无颜成名已有数十年，少说也年近花甲了，竟然容颜不老，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也实在是诡异之极。 第四百三十四章 卖炭 两人从周家出来，宋月华问小翠，“和离之后的事可想过” 冯翠华轻嗯了一声道，“小叶那里烧了炭，价格不贵，我想从她手上拿些炭去卖。” 宋月华想了一会才道，“你一个女子身，去卖炭只怕不好弄。” 若是普通的女子倒也罢了，问题是冯翠华长得太招人眼了，要是遇到些个想占便宜的…… “东家 而在秦氏集团众多的产业中，对吃极为讲究的秦百强格外重视自家的金陵百强大酒店。 对面的巨影，在愤怒的咆哮声中，迎着五彩缤纷的拳头扇出一巴掌。 黄玉莲一进门就亲亲热热地跟杏花介绍媒婆，示意颜明强把带来的东西拿进屋。 玉液玉液，重在精酿，久存，醇香，回味无穷，连酿酒的青稞，都是用人力精挑其中饱满颗粒。 整个朝堂大臣们一个个狐疑的从嬴城的身上扫视到了扶苏的身上。 拔高医家地位，即使是单纯的功利之外，当了医生，能让人有面子，这也能使得更多人愿意从医。 夜叉丸这个时候甚至都不知道要怎么形容眼前的这几个忍者了，只能吐出这两个字。 可毕竟是肉体，还是弱了很多，等到他到了二楼的时候，感觉到鬼气消失了。 可就在此刻，突然徐不凡猛地睁开双眼来喃喃自语道。话说前面的几个境界，徐不凡一路突破起来，也都是顺风顺水。而这一次，原本是要突破。但到最后，谁料到，既然一下子失败了。 潘多拉很少如此明显的表现出讨厌的情绪，看得出来，她跟那把剑真的是不对付。 课间的时候，粉绿蓝三人组又久违的聚在了一起，但志筑仁美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当天夜里，王允、郑泰，何颙等朝廷股肱重臣几乎都到了，这一切，也被端茶送水的凤鸣给瞧的清清楚楚。 卡菲等人苦笑，说的容易，她们能加入拉波勒是因为经历了抛弃又得知了真相，实际上大部分战士对组织的忠诚度还是很高的，想要挖墙脚真的挺不容易。 我心中那敌对的情绪忽然毫无理由的从心中冒了出来，我皱眉看着袁真，却又在一刹那想到了陈艺。我是陈艺的男朋友，为什么要在意袁真对我说的这些呢……我和肖艾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为什么又本能的不愿意去解释。 就算是天尊大圆满的强者，这也足足有着三人之多。而此刻的徐不凡，则正在一处牢房之地，一步步的慢行。 杨烈凝神感悟，就像当初修炼灵魂秘术一般，不断地于识海勾勒阵图。 林欣欣的情绪越发低落，显然是想到之前沈湛对她说过的那些话了，她的眼泪忍不住又落了下来。 但是此时沈湛还不知道，所以，他应了沈天豪的邀约，回到了沈家。 缪黎歌是知道她的习惯的，见她说了一句就没再继续说下去，也就猜到她应该又是到处逛了，便也跟着她身后四处闲逛。 抱着昏过去的她，红瞳伸出大拇指抹去了唇角旁残留的一点血迹，而她本来就白皙的面庞，此时像一层透明的薄纸，他毫不怀疑，只要他伸出手指轻轻一戳，就能在她脸上戳出一个血窟窿来。 青霞和念慈早已热泪盈眶，嘴唇抖动着说不出话。她们盼了有多久，一千年吗 但是过了一会儿，就在我放松后，那木板摩擦的声音居然再次响起，就像是有什么要推开隔壁的棺材盖似的。 第四百三十五章 心仪之人 又过了一会，宋月华实在等不住，准备出去找人。 这时候，吴正找了过来。 宋月华从店里出来，“有事吗？” 吴正道，“买炭的那个女人，被几个醉汉堵在巷子里，我过去的时候，其中一人被她用砖头砸了脑袋，还有几个人也受了伤。” “小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宋月华赶紧问道。 吴正摇了下头，“没有，但她最好还是别抛头露面比较好。” “她现在在哪里？” “医馆。” 等到宋月华赶来的时候，小翠被几人围在医馆外面。 其中一个妇人指着她道，“一看就是不正经的女人，反正我不管，打伤了你就得赔钱。” “就是，怕是哪来的窑姐吧，还隔这老远呢，就闻到了一股狐狸骚味。” “摸你两把怎么啦，居然往人脑子上砸，是想杀人吗？” 吴正走过来吼了一声，那群妇人立马熄了声。 “自家男人调戏良家妇女，你们还有脸了是吧！”宋月华气不过骂道，“谁再敢往人身上泼一滴脏水，看我撕不撕烂你们的嘴！” 有几个妇人嘴唇蠕动，但一看到吴正板着脸站她们面前，就不敢吭声。 宋月华看向吴正道，“我先带小翠回去。” “行。” 宋月华拉着小翠的手走了许久，才听到她的小声说话，“炭全撒了……” “没事。” “我没有勾引他们……” “我知道。” “是我没本事。” “怎么会，”宋月华温声道，“听到你把那几个醉汉打得落花流水的时候，我可高兴了，证明在武学班的那段日子没有白练，而且你现在身子还算弱，等你养好了，直接就可以大杀四方了。” 小翠也笑了起来，“那倒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不过得先养好身子。” “嗯。” 两人来到之前炭被撒落的地方，结果是半点渣子都没有剩。 问了一个在对面巷子玩的小孩，说是那几个醉汉被人带走后，躲在后面偷看的人就跳了出来，把散落下来的炭都拾回了家。 “你没拾吗？”宋月华问道。 那小孩嘿嘿笑道，“我动作没他们快。” 宋月华带着冯翠华去了尤府，让周小虎弄些饭菜给小翠先填填肚子。 棋馆那边的定食已经送过去了，周小虎正好得了空，灶房饭菜余了不少。 把饭食热一下，周小虎又顺手煎了几个蛋，端给小翠。 听了她的遭遇后，周小虎问道，“那你这炭还卖吗？” “卖，”小翠嘴里塞满了饭菜，她边吃边说话，“怎么能叫这么几个烂人坏了我的活路。” 周小虎没再说什么，宋月华道，“头发就别打理了，学小虎这样，直接扎个揪吧。” 小翠说干就干，松散了头发，看到这，周小虎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转身进了灶房。 等到把头发全部扎上去后，周小虎才出来，看了一眼道，“还是这么俊。” 宋月华从灶房里拿了块炭，往小翠的眉毛上加了两笔，然后问周小虎，“怎么样，像个男人吗？” 周小虎嘴角抽了抽道，“像个怪人。” 宋月华，“……” 没一会，张如山带着吴正也来到了尤府。 他怎么来了？ 宋月华用眼神问道。 找你的！ 张如山用眼神回她。 吴正不用看也知道宋月华什么意思，“我让你带人走，也是因为我能找得着你，打了人供词是要录的……” 说到这里，吴正看着扎了头发画着两条大粗眉毛的小翠，皱着眉问道，“你们这是在干嘛？” “画成男人的样子。”周小虎说道。 吴正，“……” “这都是画的什么玩意！” 吴正问宋月华要眉粉。 宋月华递过去一块黑炭。 “你可真有本事！” 吴正嘲笑归嘲笑，但还是接过去了，给小翠重新描过，然后又找周小虎要了一些雄黄，让小翠扑在脸上。 等到画好后，再看，宋月华惊呼了一声，张如山道，“看着像男人，声音能变吗？” “听说吞了炭嗓子会哑。”小翠道。 宋月华无语了，“都哑巴还卖个屁的货。” 吴正起身道，“把脸洗了到衙门来一趟。” 撂下这句话后，吴正就匆匆走了。 小翠去洗脸，张如山看向宋月华笑道，“没想到，你同这吴正关系这么好。” “好个屁。”宋月华又同他说起小翠被醉汉袭击的事。 听完后，张如山语气冰冷，“等会我带她过去。” “有你我就放心了。”宋月华道。 过了两天。 小翠不止把王小叶那里的钱给还清了，宋月华这里的炭钱也还了，同时，还在棋馆囤了不少的炭。 古大夫给她开了个药，能使嗓子变粗。 “东家，我发现当男人是真的好。” 小翠卖完炭晚上回家，下了牛车后同宋月华说道。 宋月华也笑道，“那你要小心点，别叫人发现了。” “我会好好注意的。” 从这天起，小翠每日坐着牛车去到县城，装扮成了男人的模样，背着木炭四处卖。 没过几天就因为卖的炭比较多，又改成推着推车四处卖炭。 候五传来消息，后天有一行商队的人要去闻州，也愿意捎几个人，能赚一点是一点。 “后天……”宋月华心想这也太快了，只有一天的时间准备了。 回到家后，宋月华告知小玉后天出发去闻州。 “这么快？” 小玉放下手中的绣棚站起来。 她虽然也做好了去闻州的准备，但真到了这一天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宋月华坐下后。温声道，“你看一下，有没有什么要带的，今天先把行李收拾好，要带的带上，记得去找王婆婆还有你师傅好好告个别，明晚我们住在尤府，后天早些出发。” 小玉在房里走来走去，收起这个又拿上那个的，一时乱了神。 齐紫见她这样忙道，“二姑娘，我来收拾吧。” 宋月华看出小玉有些心烦意乱，拉过她的手道，“你别担心，这次阿姐也送你过去。” “阿姐……” 两人说着体己话，小玉依旧愁容不展。 宋月华看着忙活的齐紫打趣道，“齐紫也16岁了吧，要不留下来，帮你找一户好人家？” 没想到话题一下子就转到了自己身上，齐紫面上通红，“大姑娘，我……我不着急……” “阿姐，齐紫有了心仪之人，” 小玉看着一无所知的阿姐，也是很无奈，回来这么长时间，怎么阿姐连半分苗头都没发现。 宋月华有些诧异，问道，“是谁？我可认得？” “二姑娘……”齐紫忙着想上去捂小玉的嘴。 小玉还是快了一步说了出来。 “是裴风。” 第四百三十六章 去闻州 “裴风？” 宋月华算了一下，两人的年纪只差一岁，在青州的几年，估计是日久生情了。 “那我去寻裴风过来问一问，若是他也有心，可以先给你们订个亲，等小玉那边稳定下来了，到时候我跟小玉送你出嫁，你看可好？” “我……” 齐紫哪里说得出话，只觉得羞红了脸。 小玉也笑了起来。 三人定下心来，收拾起了东西。 大小宝散学后，得知二姐后天就要去闻州后，两小只连晚饭都吃不下了。 宋月华拍着小宝的脑袋道，“听说闻州玉清观有个妙手道长曾是我朝国手，我带你前去拜访拜访，如何？” “好呀！” 小宝高兴道，然后又问道，“大姐，裴风哥也去吗？” “他也要去的，”宋月华道，“虽然有商行请的护卫，但任何时候都不能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上。” 小宝嗯嗯地点了下头。 “大姐，我也想去……”大宝有些可怜巴巴的，“你们都走了，就留我一个人在家……” 谢瑜马上开口道，“我也在家的。” “哦……”大宝声音有些低落。 谢瑜，“……” 晚饭过后，宋月华来到学堂找裴风。 “明天你歇一歇，好好收拾收拾，后天我们一起去闻州。”宋月华道。 裴风点了下头道，“好的。” “裴风，”宋月华低声问道，“要给你找个媳妇吗？” 裴风，“……” “姑娘，好好的，你怎么说这种事？”裴风只觉莫名奇妙。 宋月华道，“你也15岁了，说这种事不应该吗？” “真要说起岁数，姑娘也17岁了，你怎么不说？”裴风反问道。 宋月华尴尬地笑了笑，“我没想过，也不着急。” 裴风道，“那我也不着急。” 宋月华深觉无奈，只得问道，“你就没有遇到喜欢的姑娘吗？” 裴风转过身去，耳根有些发红，“姑娘，你别问了。” “好吧，”宋月华也不喜强人所难，只得道，“你在这里无事，好好准备准备。” “嗯。” 这小子年纪这么小，不开窍也正常，15岁还只是个学生，懂什么情情爱爱的。 回到屋里后，等到齐紫去洗澡，宋月华才跟小玉说了裴风的态度。 “反正，去到闻州后，他们总要朝夕相处的，再培养培养感情吧，那小子现在还没开窍，等年纪大一些再说。” 说着，宋月华跑到地窖里面拿出两份身契来，递给小玉道。 “你年纪也大了，有些事情该安排就安排起来，这是他们二人的身契，你自己拿着，若是两人想在那边成亲，早些把身契还给他们，反正，东西给你了，事情你就看着办吧。” 宋月华看到外头没有人，又小声道，“我把小宝带过去，暂时就不带她回来，让她在闻州住一段日子，你好好照顾她。” “阿姐，小宝这是……”小玉听出不寻常。 宋月华无奈，只能把齐家那事说与她听，完了又说道。 “齐家那小子还惦记着小宝，反正，先避一避，等过段时间再回来。” “要是那人还在寻呢？”小玉心头一紧问道。 宋月华轻笑着道，“总之，当阿姐的，总不能叫弟弟妹妹出事，你说是嘛。” 小玉咬着唇，深觉自身的无力，“阿姐，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怎么会，你手艺这么好，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呢。”宋月华笑着道。 “阿姐……” 次日一早，裴风来找宋月华，说是先去租匹好一点的马车，后日要是临走再租车，难免租不到好的车。 “难得见你心思这般细腻，”宋月华拿出5两银子交与他。 “你问问齐紫还有小玉小宝，看看她们有没有什么要买的，我们晚上过来，只怕店铺关了门，都买不着了，要是银子不够，就去棋馆里面支钱。” 裴风刚离开，宋月华又道，“你自己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也买一些。” “多谢姑娘。”裴风恭敬地拱了下手。 屋子里，大宝巴巴地跟在小宝的后面，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拉着她的衣裳，“小宝子，你别去了，我舍不得你……” “不行。”小宝道，“国手可是很厉害的人，难得有这次机会，你别拦着我。” “那我跟你一起去？”大宝又道。 小宝看了一眼宋月华道，“你问大姐吧，我做不得主。” 宋月华从地窖把箱子搬出来，听到后看也没看一眼，就道不行。 大宝又看向小宝。 “我去一趟闻州多则半个月，少则十多天，你有什么可不舍的。”小宝无奈道。 大宝捏着手指头，道理他都懂，但他就是不舍得嘛。 小玉听着有些吃味，“大宝都不留我的……” “二姐，我留了你能不走吗？”大宝抬着泪眼朦胧的眼睛问道。 “不能。”小玉道。 大宝哼唧了一声，又拉着小宝的衣裳不松手。 小玉，“……”面对她的时候也太理智了吧。 虽然只有三天的路程，宋月华跟齐紫还是做了许多干粮，足够几人吃上十多天的。 好在天气还没热起来，做得多也能放得久。 等到所有人都去忙活了，屋里只剩下两人，宋月华才同小玉交待起来。 “去年没有给你庆生，今年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 宋月华有些惆怅，“我给你存了两个坛子的金元宝，存满了一个，另一个坛子里只有一碇，是今年的份，我把满的那个拿给你吧，做生意总归用得上的。” 小玉摇了下头，“等我这副六风屏出来，就能换得银子，何必动阿姐替我存着的这些。” “钱是给你存的，当然要给你用，”宋月华道，“你要是想当嫁妆，那就还是别动的好。” 小玉想了想道，“阿姐，那你给我吧，我尽量不动这金子。” 宋月华这次进了地窖，挖了许久，才把小玉那一坛金子给挖出来。 擦洗干净后，宋月华才道，“这些金子，只你一人知道就足够了，等到了地方，你再寻个隐蔽点的地方藏起来，必要的时候再挖出来应急。” 小玉笑着靠在了宋月华的怀里道，“我还记得住在牛棚的时候，阿姐带着我去挖银子。” “哪里是挖银子，是告诉你埋银子的地方。” 宋月华心想，当时进山，她也是抱着拼命的心思，若是出不来，至少小玉有了银子，一时半会饿不死。 今天早上裴风已经去了县城，晚饭后，她们也该过去了。 宋月华套上牛车，把东西都搬上牛车后，就要出发。 大宝闹着要送小宝到县城，宋月华不同意，“我跟裴风都不在，谁送你回来？” “明天我跟马爷爷回来。”大宝道。 宋月华道，“你觉得我会让你一个人回来吗？” 大宝抠着指甲一幅可怜模样，“段夫子走了，裴风哥也走了，我跟谁学武啊……” “师傅不在就自己练！” 宋月华道，“你别觉得升到丙班就万事大吉了，接下来该想办法升到乙班才是，不然你就要一直上课，知道吗？” “哦……” 小玉跟小瑜还在屋里道别，宋月华喊了一嗓子，两人才出来。 小瑜眼眶红红的，“到了闻州切记给我写信。” “嗯……”小玉也哽咽了起来。 宋月华同小瑜交待道，“大宝交给你了，帮我看紧他，别惹出事来。” “大姐，我怎么又会惹事了。”大宝有些不服气道。 小瑜把人揽在身前，宋月华才赶着牛车，带着小玉齐紫跟小宝离开。 第四百三十七章 张扬受伤 几人到了尤府后，张如山跟周小虎都在，偏偏不见裴风的身影。 “裴风上哪去了？”宋月华问道。 张如山道，“去了季氏商铺。” “哦……” 既然是去买东西，宋月华也就没在意了，而是把东西都搬进屋子里。 齐紫给几人铺床，宋月华接过手道，“你去西厢房铺床休息吧，我自己来，今天晚上我们三个睡这里。” 把齐紫打发走后，宋月华跟小玉三两下就把床铺好了，等小宝洗漱好后，轮到小玉去洗漱。 小宝翻了翻堆在屋里的竹箱子。 “你在找什么？”宋月华问道。 小宝合上箱子坐过来道，“我觉得自己带的衣裳有些多，厚的薄的都有，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在闻州过上一年两年的。” “一年两年倒不至于，两三个月吧，”宋月华说道，“齐俊才还惦记着你，这段时间你去闻州玩一段时间，等你回来后，他要是还要找你麻烦，我再去找他。” 小宝低着头在箱子那里倒腾半天也没有吭声。 正好小玉洗漱完进屋，接下来就轮到宋月华了。 宋月华刚一出屋子，小宝也跟着出去，小玉正擦着着头发，忙问道，“你去哪里？” “找一下如山哥，同他道个别。”小宝说完就跑了。 这大晚上的道什么别，小玉擦着头发，心中直犯嘀咕。 等到所有人都收拾完，姐妹三人躺在架子床上，小玉问道，“阿姐，尤府这院子你还卖吗？” “先不卖吧，要是卖了，遇到这种情况，咱们就只能在棋馆打地铺了，也太不方便了，而且我看你们都挺喜欢的，就留下来吧。”宋月华道。 小宝往上动了动道，“要是价格给得高，就还是卖了吧，打地铺就打地铺。” “其实也不尽是这个原因，主要是这院子住久了，我也喜欢。”宋月华温声道。 “房子啊，东西啊，时间一久就容易生出感情来，尤府也是这样。” 小玉道，“那就把大门上的门匾换了吧，换成宋府。” “这个不着急。” 现在银子紧着用，哪里还用功夫搞这种东西。 次日一早，裴风早早就把马车赶到了门口，跟几人一起搬东西。 周小虎给几人做了一大包的干食，宋月华全部往马车里塞。 吃过早饭后，几人驾着马车就往城门口赶。 宋月华在经过棋馆的时候正好碰到了温师爷，于是跳下来同他打了声招呼。 “怎么走这么急？”宋月华笑着问道。 温师爷有些抱怨道，“齐家亲戚被打，跟程家儿子扯了上关系，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事情是昨晚发生的，这不，一大早衙差就把我找来了。” 齐家亲戚？宋月华心想难道是张扬？ 温师爷也没时间同她闲话，拱了下手，急急忙忙就离开了。 跟商队会合，整合人马出城，这一路上，宋月华心里都在琢磨着这件事。 小宝拿过棋谱看得仔细，小玉也抱着绣棚忙个不停，宋月华心里挂着事。 这一路上无人开口。 直到中午的时候，小玉跟小宝才跳下马车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齐紫跟裴风掏出东西给几人准备午食。 宋月华看着忙个不停的裴风，问道，“你昨天晚上做什么去了？” “我……” 裴风一时磕巴住了，宋月华又看向小宝，刚好见到她在给裴风使眼色。 宋月华只觉脑子一瓮，把两人拎到远些的地方，厉声问道，“张扬那事是不是你们干的？” 裴风点了点头。 小宝，“……” “你们……”宋月华压着心头的火气，问道，“你们怎么跟程家怎么扯上关系的？” 小宝开口道，“大姐，我跟你说吧，裴风只负责蒙头打人，主意都是我出的……” 顿了顿，又道，“我找如山哥商量过，保证他们查不出来。” 好啊，张如山也参与了，从头到尾就瞒着她一个人。 “从头到尾，一字不漏，但凡还想瞒着我，那你以后别再叫我大姐了。”宋月华冷声道。 “大姐……”小宝急了。 “快说。” 其实整个过程倒不复杂，张扬喜欢听曲，程飞喜欢唱曲的小艳儿。 原本程飞就想把小艳儿给弄进门，张如山本来不太想掺和这事。 自从宋月华与齐家的事情之后，他便帮着程飞，给小艳儿赎了身。 小艳儿没能进门，但也能当个外室，程飞也算是满意的。 矛盾就在这里，小艳儿的曲子唱得好，张扬听不到曲，只能找到小艳儿本人。 小艳儿赎身后，那不管进没进门，都是他程飞的女人。 对上张扬，程飞无所畏惧，两人在小艳儿的院里就打了起来，不过两人都是花架子，受了伤也不严重。 这其间，都不必张如山费心引导，程飞就想找人揍张扬一顿。 直到大前天，宋月华准备离开，张如山让裴风蒙着脸，把张扬的骨头都给打断了好几根。 “整这么多事，还不如趁黑打他一顿。”宋月华道。 小宝眨巴着眼解释道，“大姐，都不用查，衙差就能找上咱们，张扬初来此地，除了程飞，就只同咱们结过怨。” 宋月华还是想不通，“县城虽然不大，但会唱曲的也不止那一个，张扬怎么就非那个小艳儿不可？” 小宝道，“曲是我写的，只有小艳儿会唱，张扬只听了一次，自然非她不可。” “你还会写曲？”宋月华惊讶道。 小宝点了点头，“张如山也写了，但他写得不怎么样，我便帮忙写了。” “你……”宋月华只觉得不可思议，“你什么时候学会写曲的？” “没学啊，自己听了几次，就琢磨出来了。”小宝道。 宋月华，“……” 现在顾不上发火，宋月华又把情况细问了一遍，确实没有出纰漏才稍稍松心。 如果是以前的燕县令，肯定不会当一回事，顶多就是在中间和稀泥。 反倒是这次的杨县令，看着一板一眼，不是很好糊弄的样子。 距离她们去齐家，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月了，但愿不要被查到吧。 而且这次离开的时机不对，总觉得像畏罪潜逃，不回来就算了，以后还得回来…… “张如山怎么就想出这么一个蠢主意了，只要查细一些，说不定就能查到了。”宋月华道。 小宝连忙道，“大姐，这事算不到我们头上，程飞早晚会招出来，程老爷肯定会善后的，明里暗里都有程飞顶着。” “想得倒是好，你们不会觉得这件事做得多干净吧。” 宋月华重重地叹了一声气，坐在石墩子上看着小宝。 过了好一会，宋月华才问道，“你们做这些事图的什么，替我出气吗？” “我只是……见不得大姐受欺负……”小宝嗫嚅道。 宋月华道，“我并没有受欺负，大宝打他一拳，我还他两拳，用拳头还拳头公平公正，本来事情早就结束了。” “我不觉得自己受什么委屈，是你们觉得委屈，自作主张干下这些蠢事。” “姑娘……”裴风想帮着说两句。 宋月华也看向他道，“裴风，小宝不懂事，你怎么也不懂事，以后她再伙同你做坏事，你要是再替她隐瞒，我不会原谅你的。” 裴风咽下话语，“姑娘，我再也不敢了。” 宋月华站起身，看着面前的两人冷声道，“再做什么事情前，好好想想，别借着为了我的名头，尽给我招麻烦，记住了吗？” “记住了。” 裴风跪了下去，小宝也垂着脑袋。 小宝的性子太傲了，若不压着，后面免不了会出什么事。 想到小宝还得在闻州待一段时间。 宋月华又警告道，“宋云裳，你听好了，从今天起任何事情，都不准瞒着我跟你二姐。” 齐紫那边的午食都热好了，宋月华才带着两人过来。 小玉问了一句，宋月华没说太多，只语重心长同她道。 “小宝看似乖巧，实则难以管束，等到了闻州，你要多费些心。” 小玉重重地点了点头道，“阿姐放心，我会看好她的。” 第四百三十八章 到达闻州 路程不算远，有商队的保护，走的也是官道，一路走来顺顺利利。 等到了闻州后，小玉拿出地址寻了过去。 店铺的位置算是中等，铺面不算大，却也是很不错的。 旁边有家点心铺子，小宝频频朝着那边看去。 宋月华笑道，“齐紫，你带小宝去买些点心。” 等两人走后，宋月华正要敲门，就见店门从里面打开。 “宋姑娘！”小青一脸惊喜。 但在看到后面的小玉后，小青一个踉跄差点没站住，鼻头一酸，哽咽道，“小玉姑娘，二爷他……” 这事过去了几个月，故人相逢已经物是人非。 小玉一见小青也想起了燕雨久，心中虽难受，但还是安慰道，“小青哥，你别难过，阿姐找了人一路关照雨久哥，不会叫他出事的。” “那可是边州啊！” 小青惊讶完，往后退了一步，朝着宋月华磕了个头。 “姑娘恩德，小的无以为报，甘愿做牛做马……” “好了，”宋月华把人扶起来道，“你也别磕了，燕风见跟大毛都帮过我不少忙，顺带着帮上燕雨久而已，完全不是出自我的本心。” “宋姑娘……”小青有些愣了。 门口还有一辆大马车，小青马上把人招呼进来，“是小玉姑娘的行李吗？直接搬进来吧。” “不着急，先进去瞧瞧。”宋月华说完，让裴风守着马车。 三人从店铺进去，铺子里面的货架跟柜台全部都打好了。 小青解释道，“货都还在仓库，没来得及摆不出，正好几位过来，也听听小玉姑娘的意见。” 铺子里面不大，小青负责铺面的东西，她们也没必要指手画脚。 “小玉姑娘，你的那副六风屏可绣好了？”小青小声问道。 小玉轻摇了下头道，“还得再过段时间，我尽快一点。” “不着急，您之前绣的那副乡间日落图也在我这里，我把这一副摆出来就成了。”小青道。 小玉想了想道，“那我再加紧些。” 三人说着话就来到了铺子的后面。 一进来就见到一间小院，虽然不甚宽敞，却还有间二层的小楼。 “还有二层楼？”宋月华有些惊讶。 小青解释道，“这里本来只有一层，但若是来了学徒，没处住也不好，地方小是小了些，搭个二层楼，往后小玉姑娘住在里头也方便。” 住在这里面吗？ 宋月华抬头看了一圈，心中起了思量。 小青朝着里面喊了一声，“刘婆婆，过来一下。” 没一会，从里面跑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婆子，一身灰扑扑的粗麻布。 小青介绍道，“这位玉姑娘往后就是绣坊的教习先生，晚上多做几个好菜，宋姑娘初来，莫要怠慢了人家。” “好嘞。”刘婆子搓着前面的围布，笑容讨好地应道。 小青引着姐妹二人往里走，正对着的是个厅堂。 东西两方各有两间大房，房间窗明几净，从厅堂的旁边过去有楼梯可以上到二楼。 二楼外边有圈栏杆围了起来，六七间屋子，中间最大的是主屋。 主屋里面有架子床，卧榻，梳妆台，柜子桌子架子一应俱全。 但看这痕迹又不似有人住过，床上连铺盖都没有铺。 小青摸了一下桌子，见手上没灰才满意道，“这几间屋子是我近几个月才准备好的，这小楼除了刘婆子在此处做饭，还没有人住过，这主屋也是给小玉姑娘准备的。” “挺有心的。”宋月华看了一圈，准备得确实贴心。 小玉问道，“你把这主屋给了我，你自己住在何处？” “小玉姑娘不必操心，我在外头租了院子，自有住处，以后这小楼便归你了。”小青道。 “这怎么好……” 小玉还是觉得不太合适。 “小玉姑娘切莫推辞，照应好您是应该的，”小青叹声道，“我自小跟在二爷跟前，十四岁那年二爷就把身契还给我了，若非遭此变故，二爷还说要给我找媳妇的……” 说着说着，小青就伤感了起来，小玉听着也感伤了起来。 宋月华，“……” 铺子跟住所都没有问题。 以后要是想安安稳稳做生意，宋月华想到了什么，于是问道，“你在闻州开这间铺子，你们二爷可还给你留了别的什么吗？” 小青看着宋月华，想了想低声道，“事出紧急，二爷把身上的银票都交给了王大跟王小，两人前脚刚走后脚二爷就……” “还好我的身契不在其中，才躲了一难，二爷以前信佛，捐了一座小佛像给庙里，外面是泥塑的，实际内里有座小金佛。” “我离开青州后，就把金佛拿到手，原想着去打点打点，二爷说与其浪费打点，不如拿去做些生意，如今钱财这一块，我这里还是富余的。” 宋月华叹了一口气道，“这话我听过就忘了，你可莫要再同别人说起。” 这是自然，小青又不是傻子，他只是怕宋月华担心自己没本钱而已。 做生意能有些背景，或他人帮衬才更好展开，宋月华想问的是，燕雨久有没有给小青留下些人脉可倚仗的。 闻言，小青苦笑道，“二爷平日里交的尽是些酒肉朋友，现在避祸还来不及，哪里会来当人倚仗。” “既然如此，那便低调行事，莫要太过张扬。”宋月华道。 做生意要考虑的事情太多，绣坊这种赚头也大，所以利益冲突也大。 看着宋月华一脸愁容的模样，小玉过来拉住她的手温声道，“阿姐，我这买卖还没开始做，你就担心起来了，你把心都操完了，我还操什么心。” 小青也笑道，“宋姑娘放心，早前我也替二爷操持过绣馆，虽然今时不及往日，但若真的无一二分手段，哪里敢做这行买卖。” 宋月华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两份契书问小青，“你可识得字？” 小青不好意思笑了下。 宋月华把其中一份交给小青道，“这是你们二人合伙的契书，我家有几个秀才，顺便叫他们拟了，虽然咱们相识一场，但古话说得好，亲父子明算帐，把该点明的全部白纸黑字写好，再说生意上的事宜。” “你拿回去一份，找个书生读一遍，若有哪里不明白的，咱们再好好商量。” 小青接过后，看了一遍，才道，“也不算完全不识字，小时候二爷教过我读书，往后当了掌柜，总是要记个帐的，这几日我也在练字识字。” “那也无妨，契书这种东西慎重一些才是应该的。”宋月华道。 店内外看了一遍，三人从铺子出来时，外面的小宝，裴风，齐紫三人正在坐在马车沿上吃着糕点。 见到宋月华出来，小宝手中拿着糕点跳下马车，给两位姐姐送了过来。 “大姐，我跟你说，这个吃着滑滑的，我保证你没尝过。” “小宝……”小玉是真的酸了，“每次有好吃的，你都只顾着大姐。” 小宝理直气壮道，“二姐，你走得慢，我要是越过大姐去找你，大姐不就伤心了吗？” “你呀！” 小玉捏着小宝的小肉脸无奈道，“你这个小尖嘴。” 第四百三十九章 玉清观 该说的都说了，宋月华才让裴风把马车上的东西卸下来搬进去。 等到几人收拾完，刘婆婆的饭也做好了，与其说是接风宴，不如说是燕雨久的怀念宴。 宋月华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吃着，等他们说得差不多，才向小青打听闻州的玉清观。 “这个道观我听说过，此去不远，坐马车只需半日的路程就能到。”小青道。 “那海林宴可有听说过？”宋月华继续问。 小青摇了摇头，“我来了才几个月，这个暂时还没听说过。” 不知道也无妨，这都是小事，改日找个本地人问一问就知道了。 吃完饭，几人回到小玉住的主屋整理行李。 “二姐，你住的这小楼是真稀奇。”小宝攀着栏杆四处张望。 “小宝要是喜欢，可以一直陪我住在这里。”小玉笑着道。 小宝嘻嘻一笑道，“二姐要是嫁了人，还会说这种话吗。” “你个小妮子，谁教你的！” 小玉脸一红，追着小宝在廊间打闹了起来。 齐紫笑盈盈道，“平时少见二姑娘这么活泼。” 宋月华道，“以后小宝在这里，她会一直这么活泼，到时你帮忙看着点。” “好的。” 刚说完话，齐紫抬起头就看到裴风朝她这边看来，不过一瞬，便红了脸。 次日一早，齐紫跟刘婆婆去买菜，顺便熟悉一下附近的街道跟铺子。 宋月华带着小宝小玉，还有裴风一起去到玉清观。 半天的路程，一来一回就是一天，弄不好，还得在庙里耽误一天。 小宝走的时候带上棋盘，小玉问她带这个做什么，人家既然是国手，难不成还会没有棋盘。 “要是有与之交手的机会还是准备周全些的好。” 小宝说完把棋盘斜挎在背上。 小玉过去帮她取下，“这一走就是半日，你还真打算背半日不成，我拿到马车上去，你去带些喜欢吃的点心，免得路上无聊，也能吃几块。” “那再带壶甜水。”小宝仰着小脸笑道。 小玉往门外看了一眼才小声道，“你少灌些糖，别叫阿姐瞧见了，她肯定不能准的。” “好嘛。” 就算是留一晚上，要带的东西也不多，几人上了马车后，裴风赶着车就出发了。 从上了车后小宝就不停地吃吃喝喝。 小玉吃了两个肉包一块糕点就再也吃不下了。 倒是宋月华，小宝喂什么她张嘴便吃，从上车吃到下车，姐妹二人的嘴就没消停。 好不容易到了玉清观，裴风在山下守着，三人进观先是去寻了关小蝶。 关小蝶在听到三个女子来找她的时候，还以为是孙家人过来了。 等见到后，一看竟是宋家三姐妹，一时间惊讶得连话都忘了说。 “小蝶姐。”小玉跑上前拉住她的手。 关小蝶一身道姑的装扮，瞧着还是印象中素净的模样。 宋月华笑道，“几年不见，你倒是没什么变化。” “小蝶姐？”小宝脑袋一歪，她有些记不清了。 关小蝶反应过来后，顿时激动了起来，“宋姑娘，小玉，小宝，你们……你们怎么来了……唉，走吧，咱们进屋里说话。” 把几人带到屋里，关小蝶给几人倒了茶水，小玉才说起这次来闻州的原因。 “这么说来，你是要长居于此了。”关小蝶坐下后问道。 小玉握住她的手，笑着道，“等店铺开张后，小蝶姐可时常下山来寻我。” 关小蝶笑了笑没有说话，转而看向背着个大棋盘的小宝，问道，“小宝这是？” “小宝好围棋，想拜访观中的妙手道长，不知道今日有没有机会？”宋月华道。 关小蝶起身道，“我去帮你问一问，妙手道长不喜见客，且脾气不太好，不一定会应下。” “那我一起前去。”小宝站起身道。 关小蝶轻摇了下头，“不急，你且等着。” 刚走两步，关小蝶又转过身道，“宋姑娘陪我走一遭吧。” 小玉，小宝，“……” 宋月华起身后，同两人道，“你们别乱跑，在这里等着，要是等我回来寻不到人，小宝，别怪我在外面就打你屁股。” “大姐！”小宝臊得脸红，“我不跑，不跑还不成吗？” 出了门后，关小蝶轻笑道，“没想到小宝竟叫宋姑娘这般头痛。” “头痛倒称不上，就是不怎么听话，喜欢自作主张。”宋月华无奈道。 关小蝶轻嗯了一声，两人一同出了院子。 去往云山阁的路上有条长廊，走到一半的时候小蝶，指着下面庭院中间的一座假山说道。 “当时我刚来玉清观，整个人浑浑噩噩的，然后一抬头，就看到了这座假山。” 宋月华顺着方向看去，一座孤伶伶的假山立在那里，有些突兀，美观是谈不上的。 关小蝶继续道，“也不知是怎么地，看到这座山的那一刻，心里竟无比地欢喜……” 宋月华不太懂，故而只静静地听着。 关小蝶喃声道，“成婚那日，我一直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 关小蝶微偏过头看了宋月华一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在想，如果我是宋姑娘的妹妹，如果我是小玉，宋姑娘会不会不顾一切带着我逃跑。” 宋月华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关小蝶继续道，“我好羡慕小玉，被阿姐护着……” “嫁给孙无疾后，似不见天日一般，整日过得昏天暗地，后面我也想通了，我是成不了小玉的，世间不会有人待我如此，那我只能成为宋月华。” 说到这里，关小蝶转过身，轻靠在栏杆上，微风吹动她额间的碎发。 “关家出事那日，我自请入观，为病逝的夫君祈福，孙家能撇干净也松了一口气，我也终于逃了出来。” 关小蝶轻叹一声道，“虽然如此，但我终究没那般自在，下山是不行的……” “你不去见小玉，那便叫小玉来见你，相隔不远，又有何妨。”宋月华温声道。 关小蝶轻拢了一下风吹起的细发，垂眸笑道，“说得也对。”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经过长廊又穿过亭院，才来到妙手道长居住的云山阁前面。 “意心，你来此有何事？” 一年轻女道出来，板着脸问道。 关小蝶道，“友人家中有一小妹，听闻妙手道长的大名，千里迢迢来到道观拜见，还请师姐通报一声。” “等着。” 说完年轻女道就进去了。 关小蝶预感是见不到了，于是低声道，“宋姑娘，就算这次见不到，下次说不定有机会。” 宋月华轻点了一下头。 等了好一会，那年轻女道才出来，同二人说道，“妙手道长今日不欲见客，还请回吧。” “那明日可能见到？”宋月华问了句。 那女道士明显不耐烦道，“明日之事，今日我又如何得知。” 宋月华心中了然道，“多谢道长。” 第四百四十章 云山阁 离开云山阁，关小蝶安慰道，“宋姑娘，妙手道长确实不喜见人。” 宋月华笑道，“刚刚那位道长同我说了，今日见不着，明日兴许就能见着了，明日再来便是，又不是一直都见不到，小宝满怀期待跑了这么远，总得叫她如愿才是。” 关小蝶想想也对，但以往求见之人，能如愿者极少，明日也不知能不能见上。 三人留宿道观。 宋月华下山同裴风说一声，让他到附近人家寻一住处先住着，明天再过来一趟。 当天晚上，关小蝶跟小玉同睡一间房。 两人躺在榻上，小玉有些兴奋。 “小蝶姐，咱们在学堂的时候虽说日日能相见，但却从未睡一块过，没想到来了道观，咱俩倒是比以前更亲密了。” 关小蝶帮她掖了掖被子，“我出不了道观，你往后来了，就留一宿，咱们睡一块也能说说话。” 小玉问她为何出不了道观，关小蝶又解释了一遍。 “小蝶姐，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小玉问道。 关小蝶轻笑道，“隔上一段时间，就来观里看看我吧。” “嗯。” 次日，关小蝶要做早课，宋月华又带着小宝上云山阁拜访，妙手道长今日还是不欲见客。 这次之后，宋月华心想，这个妙手道长怕是真不打算见人了。 “阿姐，我们还要再等等吗？”小玉问道。 小宝开口道，“阿姐，你们先回吧，半月后再过来接我。” “半个月后？”小玉急道，“你也要在这里当道士不成？” “当然不是，”小宝气鼓鼓道。 “我千里迢迢来到这里，连面都见不上就叫我回去，哪里能甘心，住在这里半个月我天天找她去，就不信一天都碰不上。” 其实宋月华也不甘心。 好不容易来一趟，真要这么回去了，她怕是半夜都会睡不着觉。 但让她把小宝扔在这里，那也不成。 “你住这里尽给人添麻烦，咱们去山下找户人家住着，每日来山上拜访。” 宋月华说完，又转向小玉道，“晚些你便同裴风一块回去，店铺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你得跟小青一块张罗，既然是两个人的店铺那就是两个人的事。” “小宝这里我再陪她一段时日，若是实在不成，我再把她弄回去。” 小玉无奈叹道，“那行吧，等小蝶姐姐回来，我同她道个别。” 关小蝶回来后得知小玉等会就要走，心中犹为不舍。 拉着她的手红了眼圈，“当初走的时候只觉得心如死灰，现在再同你分开，竟叫人这般不舍。” 小玉心里也跟堵着了似的，安慰道，“往后我就在闻州，离得也近，没事我就过来瞧你，等店铺张张罗好了，我再过来便多留几日。” 宋月华正在下面跟裴风说话。 “姑娘，等我把二姑娘送到铺子那里，我再回来接你。”裴风说道。 “不急，”宋月华摇了下头道，“昨天晚上你们住的村里人好不好说话，我打算租一个月。” 裴风嗯了一声道，“挺好说话的，是一对老年夫妇，儿子一家住进了城里，老两口家里正好有间空屋子。” “你同我说说地方，我等会找过去。”宋月华道。 裴风同她指了地方后，又道，“姑娘，这里算不上安全，我回来护着你跟四姑娘。” “嗯……” 宋月华想了后道，“你要愿意就过来，不必着急，咱们估计得耗上几天，你回去铺子把住处收拾好，歇上几日再动身不迟，这些时日一直在路上奔波，你也辛苦。” “我不累。”裴风道。 宋月华没多说什么，转过身看着道观门口处难舍难分的二人，喊了一声。 小玉才依依不舍地下了台阶。 同燕雨久分别的时候，小玉也没这么伤感吧，宋月华心想道。 把两人送上马车后，宋月华又去山下的村民家商定好租房事宜。 小宝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道，“大姐，你真要住在这里陪我吗？” “总不能叫你白来不是嘛。”宋月华道。 小宝嗯嗯地蹭了蹭宋月华的胳膊，“大姐，你待我真好。” “知道就好，”宋月华捏着小宝的鼻子道，“往后有事别再瞒着我就行了。” 小宝笑着往宋月华怀里钻。 把住的地方定下来后，宋月华回到道观拿姐妹二人的行李。 关小蝶说道，“宋姑娘，你何不住在道观，我同师太说一声，她会允许的。” 宋月华笑着道，“每日从山下来拜访可以称得上的诚心，但要只是住在观里，每日寻人，那就是骚扰了，想来还是住山下的好。” 关小蝶无奈笑道，“这我倒是没想到。” 收拾好东西后，宋月华带着小宝住进了村民家。 次日一早，二人到云山阁拜访又被拒了。 小宝气得要冲进去同人理论，还好宋月华眼急手快把她给拎住了。 “不就是个国手嘛，怎么就摆这么大架子。”小宝背着棋盘气呼呼道。 宋月华道，“国手是很厉害的人了，有些架子也正常的。” 小宝还是有些不服气，背着棋盘下山，碎碎念了一路。 等到了中午的时候，裴风赶了过来，宋月华多要了个房间，让他住了下来。 三人在山脚下住了十多天，每日拜访下来，小宝也没了脾气。 宋月华的面上看不出来，但心里早冒火了。 这哪门子国手，凭什么这么大架子，诸葛亮还只让刘备请了三次，她们都请了十多次了。 这次被拒后，宋月华没有回家，反而在云山阁转了一圈。 带着小宝，到了一处矮墙外面，低声道，“我把你从这里弄进去，到了里面后，能不能见着人，就凭你自己的造化了。” “大姐，你要怎么弄？” 小宝刚问完就见宋月华从怀里掏出一把布绳。 宋月华把布绳系在她的腰上道。 “我把你送上墙，然后从这边拉住绳子，慢慢把你放下来，进去后，你把绳子挂着别动，出来的时候系上就成了。” 小宝有些兴奋，“大姐，你慢点放。” 第四百四十一章 妙手道长 宋月华只轻轻一举，就把小宝给举上了墙。 等她爬到墙头坐稳后，用小石子在墙头处磨了一处凹槽，把绳子固定住，然后身体慢慢地从内墙滑下去。 隔着一道墙，宋月华看不到人，只能一点一点地放着绳子。 没有听到掉到地上的声音，那就是安全的。 原本在小宝的想象中，她可以四肢扶着墙，很从容地落到地上。 而事实却是，自从她松手后，整个人就像一只被吊着的大青蛙。 手脚都使不上劲，这会儿又没有退路，只能咬牙，等着大姐慢慢放绳，把她一点一点地落到地上。 “大姐，你放快一些。”小宝忍不住出声道。 听到小宝说的话，宋月华哦哦了两声，手上动作稍快了一些。 没多久，又听到小宝说话的声音，“大姐，我下来了。” 安全落地后，小宝心想，这次不管怎么都要见到妙手道长，她想光明正大从大门出去，再也不要被吊了。 为了防止出现什么意外，宋月华握着绳子在外墙边上蹲守着。 小宝进到云山阁的内院后，发现是真的没什么人，园中的景观挺别致的，四处还种了花花草草。 就在她转悠的时候，小宝见着一个红衣女子头戴方巾，手里拎着水壶正在浇花。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红衣女子板着脸问道。 小宝上前问道，“姐姐，你可知妙手师太在何处？” “妙手师太……” 小宝点着头道，“我来了好多天，一直没有见着她，实在是没有办法，才越墙进来，不然我翻山越海来此一遭，若是落空，也未免太遗憾了些。” “翻山越海？” 红衣少女放下水壶，走上前来，问道，“你多大？” “7岁，宋云裳。”小宝乖巧回道，“姐姐，能带我见见妙手师太吗？” 红衣少女看着她，面无表情道，“你现在不就见着了嘛。” 小宝张着嘴，半天才道，“你是妙手师……傅？” 妙手道，“现在如了你的愿，回去吧。” “我不信，”小宝放下背来的棋盘，说道，“这么年轻，怎么能是国手，你同我下一盘。” 妙手起身道，“同你一个小孩有什么好下的。” “我就知道你不是，假如你是妙手，那你肯定会同我下棋。”小宝信誓旦旦道。 妙手觉得好奇问道，“何出此言？” 小宝一本正经地分析道，“若你真是妙手师傅，以你的年纪定然被人轻视过，可如今你却嫌我年纪小，这不合理。” “你这小孩，怎么生得这般尖牙利嘴。”妙手轻笑道。 小宝拉了拉她的衣裙，哀求道，“红姐姐，我一个小孩，跨过千山万水才来此处，你就带我见一见妙手师太嘛。” 妙手无语道，“见到了我却不信我，那你来了也不如不来。” “那咱们下一局？” “不下。” 小宝把棋盘都摆好了，又是撒娇又是恳求，对面的红衣妙手就是油盐不进。 “姐姐，你难道是怕输给我吗？”小宝问道。 妙手，“……” 片刻后，妙手才问道，“你就是那每日来寻我的小儿？” 小宝点了点头。 这些天，妙手是真的被她姐妹二人打扰到了，为了尽快把人弄走，只能坐下示意小宝摆棋。 两人终于执棋落子。 宋月华在外面蹲守着，半个时辰后，心想，没听到什么动静，小宝应该没有出事。 一个时辰后，她实在是等不下去了。 宋月华来到云山阁，同门口的女道姑道歉，“道长，实在对不住，家里小孩擅自跑进了云山阁，还烦请道长领我进去寻一寻。” “我在此处守着，你家小孩怎么跑进去的？”道姑不相信。 宋月华只能装傻，“小孩嘛，总有些让人意想不到的法子……” “你莫不是想骗我？”道姑警惕道。 宋月华道，“这怎么可能呢，我又不会下棋，就是进了里面，于我并无任何好处。” 道姑还是不太信她，“你先在此处等着，我进到里面瞧一瞧。” 放下话后，道姑一走三回头地进去了。 不消片刻，刚刚那姑子出来后，脸色有些古怪，瞧了宋月华一眼才道，“小孩在里头下棋，我领你去瞧上一眼，莫要作声扰了道长的兴致。” 小孩在下棋？是小宝在跟妙手道长下棋？ 那也太好了！ 云山阁在外面瞧着不觉得，进到里面后，雕刻精致，人造景观亦有其独特之处。 两人在离山亭处的地方停下来，亭中一大一小，一个青衣小姑娘同一个红衣少女正在亭中对弈。 “别过去！”道姑把宋月华拦下道，“妙手道长最不喜欢在下棋时被人打扰。” 宋月华小声问道。“那个红衣女子就是妙手道长？” 道姑点了下头，把她带离了亭园处，“你家小孩运气好，能跟妙手道长对弈一局，咱们走吧。” 既然如此，宋月华便能安心在外面等着。 正好道姑也没什么事干，宋月华搭讪道，“道长，你可知道海林宴？” “知道。” “妙手道长可会参加每年的海林宴。” 道姑回答道，“海林宴奖励丰厚，每2年一次，妙手师傅参不参加全凭她个人的心情。” 这个妙手道长不缺钱也不缺名，能请动她肯定得费不少功夫，看来海林宴的背景还是挺大的。 “道长自己可会参加？”宋月华问道。 “我不会下棋。” 宋月华，“……” 想想也正常，她也照样不会，还不是开了间棋馆。 长亭内对弈的二人。 “我输了。”小宝开口道。 妙手道长嗯了一声，收起了棋子。 等到小宝打包好棋子，重新背到背上后，妙手才在后面悠悠道，“明天再来。” “明天……”小宝先是一愣，随后惊喜道，“好的。” 宋月华好不容易把人等出来，小宝蹦蹦跳跳的拉住她的手，“大姐，妙手道长让我明天再来。” “那太好了。”宋月华高兴道。 能同这种国手下棋，多下一场都是赚到了。 远道而来这一趟，能与妙手道长下上两场，简直赚翻了。 就在宋月华如此认为的时候。 第二天，小宝又道，“大姐，妙手道长让我明天再来。” 第三天，妙手道长又让小宝来。 第四百四十二章 抓鬼 小宝每天都去云山阁下棋。 宋月华把人送到后，同门口的道姑打过招呼，然后去到玉清观的后山。 有时候采些野菜，有时候打些野味。 山下的村民见到她连着几日都打了野鸡野兔回来，于是问她是不是猎户。 在得到肯定回答后，那几个人马上喊来其余村民。 “不会是有什么猛兽害人要我除吧。”宋月华同裴风打趣道。 裴风神情紧张道，“姑娘，这事与咱们无关，还是别管了吧。” 宋月华没有回他，看情况吧，她现在也没有这么富裕。 “姑娘……” 裴风还想劝，宋月华只道，“放心，我自有定夺。” 过了没一会，村民中找了个为首的人，过来拜托宋月华。 “姑娘，前面有座山，那里有间土地庙，咱们村的人平日里都会去那里祭拜，几十年了，一直相安无事，近来发现，上供的供品都不翼而飞了，有人说是鬼，还有人说是野物……” 说到这里，有人小声道，“野物吃东西哪有这么干净的，我估计着怕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姑娘你看能不能替我们看一看？” 宋月华，“……” “山上就住着道士，你们不请他们，请我一个猎户？”宋月华觉得不可思议。 那村民道，“玉清观是专门为妙手道长建来清修的道观，除此之外都是些大户人家打发过来的姑子，她们哪里懂得了这些。” “相比之下，猎人煞气重，鬼都不怕，这不……” 说完，村民嘿嘿笑了两声。 宋月华听到这里就没了兴趣。 抓到鬼也卖不了钱，而且要是碰上个真东西，缠上自己，她可不想犯什么忌讳。 看到宋月华的态度，那村民又道，“姑娘要是同意，我们愿意奉上2两银子作为报酬。” “各位还是请个法师来瞧瞧吧。”宋月华果断拒绝道。 村民一脸为难道，“不是我们不请法师，实在是碰不到啊，外头能找到的都是些招摇撞骗的骗子。” “姑娘……”裴风小声道，“我能去吗？” 宋月华有些吃惊，“你想去？” 见裴风点了下头，宋月华想了下，转头就答应了那个村民。 等到人走后，宋月华才问裴风为什么想去。 “我……”裴风挠了下头道，“我想赚那2两银子。” 这是缺钱了，宋月华问道，“你可是有什么急用钱的地方？” “没，没有，我就是……”裴风说得结结巴巴的，“闲着也是闲着……” “好吧，”宋月华道，“那我明天陪你一起去吧。” 裴风连连摇头道，“不必劳烦姑娘，这本是我擅自应下的事。” “你擅近战，我擅远攻，咱俩也算是互补了，”宋月华道，“而且你一个人去，我也不放心。” 说好了之后，次日一早村民重新上了供品，然后离开。 宋月华跟裴风蹲守在远处的一棵大树杈上观察起来。 从早上到下午一直无事。 直到临近天黑的时候，下面才起了动静，裴风刚要动，宋月华一把按住他，“别动。” 没一会，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出现，把全部的供品都兜着走了。 “别发出动静，咱们跟上去。”宋月华刚说完，自己差点掉下去，还好裴风一把拉住了她。 裴风低声道，“姑娘，我背你。” 宋月华嗯了一声，两人飞身在树影间，尾随着这个身影来到了一处坟地…… 坟地…… “姑娘别怕。”裴风道。 宋月华确实被吓到了，背上直冒冷汗，这是人还是鬼啊！ 两人躲在一处新坟的后面。 等到月亮出来，才发现是几个灰头土脸的小叫花子在坟坑里面分供品吃。 “姑娘，怎么办？”裴风问道。 宋月华道，“回去吧，供品吃就吃了，总不能找他们要回来。” 等到第二天，村民过来，问他们二人情况如何。 “不是鬼，是人吃的。”裴风道。 那村民听到后，面色就不好了，“好哇，连土地爷的供品都敢吃，怕是不要命了，我这就合着村里人去抓个现形。” “等一下，”宋月华起身道，“晚上的时候人跟熊是分不清的，要是叫大伙撞上熊瞎子，就是我们的过错了。” “熊！”那人吓了一跳，赶紧问道，“到底是人还是熊啊！” “昨天晚上不是没看清嘛，”宋月华道，“虽说我们是打猎的，面对熊瞎子那也是要命的，您说对不对。” “那要真是熊瞎子，两位能替我们除了吗？”村民问道。 宋月华笑道，“除掉熊可不是2两银子能办到的。” “那要多少？” “50两。” 钱是肯定出不起的，宋月华答应去帮他们确认一下。 人走之后，裴风才问她为何不如实相告。 宋月华道，“泥土雕塑哪里真的会吃东西，放在那里早晚会坏掉，这些人也不愿让人吃了，那几个小孩真要让他们抓住了，指不定会如何。” “那现在我们要如何？”裴风问道。 宋月华道，“既然有熊，那就让熊真的存在好了。” 当天下午的时候，宋月华跟裴风直接到坟包处来找人。 结果扑了个空，在附近找了许久也没找到那伙人，宋月华心里有些慌，“咱们不会是碰到小鬼了吧？” “不会，那小孩有影子的。”裴风道。 看到宋月华不说话，裴风道，“姑娘，要不你回去，我来找找看。” “别了，我跟你一起吧。”宋月华鼓着胆子道。 两人先假意往回走，等到了半路的时候，裴风带着宋月华寻了一处草丛躲了起来。 两人又偷摸着回到土地庙前面。 天黑之后，下面又有了动静。 宋月华也不打算追着他跑，直接让裴风飞身下树，把人给抓住。 “啊！放开老子！” 小孩在裴风的手中挣扎，口中还大放撅词。 等到宋月华过来的时候，裴风已经把人给绑了。 “每次上供的供品，都是你们吃掉的？”宋月华问道。 那小孩哼声道，“什么我们，就我一个人。” “父母不在身边的吗？”宋月华又问。 结果那小孩打死都不开口了。 宋月华只能说道，“村里人不喜欢他们的供品被偷，你们早晚会被他们抓到的。” 见那小孩还是闭着嘴不说话，宋月华又道，“我跟他们说供品是被熊拿走的。” 听到这句话，那小孩才问道，“你为什么要骗人？” “你希望我说实话？” “不希望。” 宋月华道，“你们父母何在？” “死了。” “无处可回了吗？” 小孩语气平静道，“爹打仗死了，娘被村里人淹死了，姐姐被卖了，家里的田产被人占了，我们都是从人贩子手下逃出来的。” 第四百四十三章 慈幼局 如果要是真的，这也太惨了。 宋月华盯着那小孩看了一会后，才道，“你在骗我？” “为什么骗你？”小孩说起话来，似乎没有感情一般。 宋月华让裴风把人松绑了。 不管这小孩说的是真是假，左右不过是偷吃供品罢了，本也没干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回去后，我同村里人说，供品是被熊瞎子吃的，你们平日里多注意些，别被发现了。” 宋月华说完后，那小孩半句多的话也没说，窜地一下就跑没影了。 裴风问道，“姑娘，要不我去帮你调查一下这几个小孩的底细。” “算了。”宋月华道。 村民的供品不吃也会烂掉，进了他们肚子就当是积功德了。 接下来十多天，小宝每日都在跟妙手道长下棋，裴风早出晚归，宋月华整日背着长弓进山打猎。 自从跟村里人说过山里有熊出没后，目击者是越来越多了。 一开始还只是有人说听到熊叫声，后面又有人说看到爪印，还有人说看到了一只大黑熊。 差点让宋月华都以为这里是不是真有一头熊了。 这天晚上，裴风回到家里，跟宋月华说起那几个小孩的身世。 “不是不让你查吗？” 裴风这段时间在忙什么，宋月华没有过问，这么大个人，她不好事事过问。 只是没想到，他还揪着那几个小孩不放。 裴风道，“我只是不愿别人骗了姑娘。” “那他骗了我吗？”宋月华问道。 裴风点了下头。 “这个死小孩，果然是在卖惨。”宋月华骂道。 结果又听裴风道，“他的身世，实际比这更惨。” 宋月华，“……” 偷吃供品的小孩一伙，总共五人。 其中四个都是从连州慈幼局逃出来的，逃出来的四人中，就有那天抓到的小孩。 在连州，一个小孩如果失了父母，哪怕是有亲朋愿意赡养，那也是不允许的。 所有无父无母的小孩必须进慈幼局。 慈幼局除了普通的孤儿，还会从人贩子手中买小孩。 “买小孩？” 听到这里，宋月华忍不住问，“慈幼局这么有钱的吗？” 裴风道，“正常的慈幼局自然没这个闲钱，但若把人口做成生意……” “什么生意？” “娈童，瘦马，杀手，药人，试婴……” 刚刚听到了一个不懂的词汇，宋月华提问，“什么是试婴？” “朝中有好炼金术之权贵，婴孩便是为他准备的。”裴风说到这里声音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那日我们逮到的那个小儿，便是逃出来的试婴，所以，那孩子的脑子跟正常人有些不一样。” 宋月华心中说不出的感觉，有点恶心，有些想吐。 慈幼局，原来尽干些这种恶心人的勾当。 宋月华顿觉得不对，问道，“这些事情，你是怎么查出来的？” 裴风挠了下脸道，“我藏了几天几夜，把那五个小孩全抓了，绑起来一个一个审问的。” 宋月华，“……” “你没用什么厉害手段吧？”宋月华问道。 裴风连忙摇头道，“我是把他们绑了起来，一个一个分开问的，挠了他们的脚底板，没干别的。” 这事，宋月华还是有些不大信，“你怎么确定他们说的是真的。” “他们的背上有烙印，”裴风道，“其中那两个试婴，个头不大，长得也瘦，但印子却是撑大了些，只有可能是从婴孩时就烙上的才说得通。” 宋月华撑着头道。“原本我想把小宝留在闻州，现在看来，还不如一起回去。” 齐家就是再厉害，也不至于到这个程度。 裴风道，“闻州与连州相隔甚远，只要看管得当，倒也不至于……而且，连州离桃源村更近一些。” 宋月华，“……” 就路程来算好似是这么回事，那往后来经过连州得更加注意些。 小宝跟妙手道长下了大半个月。 就在宋月华准备再续一个月租金的时候，小宝道，“大姐，你跟裴风哥回去吧，明天起我住进云山阁，你不必天天守着我了。” “妙手道长让你住进去的？”宋月华问道。 小宝道，“我问过她，她也同意了。” “那你准备在她这里待多久？”宋月华心中不安却也知道，这样的机会难得。 小宝夹着咸菜，边嚼边想道，“我不知道，直到道长赶我走吧。” “她要是两年三年不赶你走，你便一直在这里吗？”宋月华问道。 小宝看向宋月华道，“大姐，我会想你的。” 宋月华，“……” 当初因为齐家的事情，宋月华想着把小宝送来避上一段时间。 来闻州前，宋月华心中的预期不过是几个月，但要叫她一年两年见不着小宝，她哪里会舍得。 “大姐，二姐去青州一待就是三年，你不也舍得嘛。”小宝安慰道。 “你二姐有刺绣的本事，只要从青州回来，这一辈子她都饿不死，你……” 宋月华说不下去，小宝这次的机会，又何尝比小玉的机会差。 这顿晚饭，宋月华吃得没滋没味的。 收拾好了后，宋月华找到裴风，“咱们明天回去，你去跟大叔大婶说一声，早上把小宝送到道观后，我们再回闻州。” “姑娘，三姑娘也长大了。” 裴风想安慰两句，但根本安慰不到点子上，宋月华转身就走了。 小宝才7岁，怎么就长大了，小玉当年快10岁了才送去青州的。 现在小玉留在闻州，小宝去了道观，年纪都还这么小就让她们在外头…… 晚上躺在床上，宋月华揉着小宝的脑袋道，“你才7岁，书还没念完，才刚升到甲班，日常生活没人照顾你，我把齐紫叫过来吧。” “大姐，不必的，我在家洗过衣裳，烧过火，我同二姐不一样，手就算糙一些也无妨的。” 小宝举着自己白白嫩嫩的小手道。 “不止是这些方面的事，”宋月华道，“平日里没个人照顾你，我心里不踏实。” 小宝无奈道，“我长大了。” “你才7岁！” 小宝嗷了一声才道，“大姐，你别总拿年纪说事。” “不拿年纪说事，那你的个头，体重，哪里长大了，还不是我一只手能拎起来的份量。” 宋月华忍不住较起劲来。 “好嘛，都听大姐的安排，这总成了吧。”小宝服软道。 宋月华轻叹了一声，小宝这里一定要安排个人才行，以她的性子，太容易闯祸了。 第四百四十四章 玉燕坊 这天晚上，宋月华实在睡不着，半夜把留在身上的银子全翻了出来。 找了半天，总共只有27两银子。 “大姐，你怎么还没睡。”小宝迷迷糊糊爬起来，歪着脑袋问道。 宋月华把床帐放下，“是不是被灯给晃醒了？” “有点。” “我去把灯给吹了。” 宋月华站起身，把刚数的10两银子拿了出来，塞进了小宝的内衣口袋里面。 并且嘱咐道，“这里是10两银子，你拿着备用，我明天再放15两银子在小蝶那里，你要用钱的时候就去找她要。” 小宝揉了揉眼睛道，“用不了这么多。” “出门在外，穷家富路，用不用得上我都给你准备着，”宋月华温声道，“要是我给你的银钱都用完了，你就去找二姐，等我走的时候在她那里放些银子。” 小宝打了个哈欠嗯哼两声，又滚到里面去睡了。 次日一早，宋月华先领着小宝先来找关小蝶。 把小宝要留在道观的事情同她说了后，又拿出15两银子存在小蝶这里。 “小宝住进云山阁了？”关小蝶接过碎银，没忍不住惊呼道。 宋月华叹道，“是啊，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愁。” “当然是该喜啊，”关小蝶拉过小宝高兴道，“小宝长得好看还聪慧，看着就叫人开心，怪不得能得妙手道长青睐。” 小宝主意大，宋月华有时拿她也没有办法。 要不是正好跟齐家那事撞上了，她真不一定会同意让小宝留在这里。 “小蝶，我等下就回去，明天送个人过来照看小宝，在这期间，你替我费心照看着点。”宋月华拜托道。 关小蝶轻笑道，“尽管放心吧。” “小宝，” 宋月华把小宝拉到面前，一脸郑重说道，“齐紫过来之前，你要听小蝶姐姐的话，听到了没。” 小宝憋进去一肚子的话，只闷声道，“好的。” 把小宝送到云山阁后，宋月华又拜托了女道长多多关照。 云山阁的女道长与姐妹二人也算熟识。 “你别担心，”女道长安慰道，“能被妙手道长看中，是她的福气，我会帮你照看着的。” 得了这句话，宋月华才安心。 “我要不要去跟妙手道长道个谢？”宋月华又问道。 女道长想了一下道，“不必了，妙手道长性子怪，你去了她不一定高兴。” 这个妙手道长，宋月华不止没有见过几次，连招呼也不曾打过。 临到云山阁门口了，宋月华又有些后悔。 小宝抬起头道，“大姐，你放心吧，妙手道长是好人。” 宋月华无奈，只能点点头，看小宝背着包袱自己进去。 女道看她满脸不舍，问道，“要不，你进去送送？” 宋月华心中欣喜，正要应下，想想还是摇了下头。 既然妙手道长不喜外人，自己何必非要多送这一两眼。 宋月华摇了下头，朝着小宝喊道，“小宝，你进去吧，我走了哦。” 小宝笑着挥了下手。 这就是送小孩上学的不舍吗？偏偏这小丫头还没心没肺的。 等到进了园子里面后，小宝扬起的嘴角一下子就垮了下来，眼眶瞬间通红，死死地咬住下嘴唇。 裴风跟马车都在山脚下等着，宋月华坐上马车后，靠在车厢上轻轻地叹了口气。 小玉在闻州跟小青开绣坊做买卖，小宝也留在了玉清观。 裴风跟齐紫都留下来，这样一来，她不是得一个人回去？ 闻州。 马车到了绣坊门口的时候，大门打开，店门上挂着牌匾，上面写着玉燕坊三个大字。 细看之下牌匾的角落还刻画了好几只燕子。 宋月华看得嘴角直抽抽。 “阿姐！” 小玉笑着从铺子里小跑出来，连忙问道，“阿姐可吃过饭了？” “还没。”宋月华轻摇了下头。 小玉赶紧找刘婆婆再煮些吃食。 进到铺子里，小青站起来同她打招呼，这时正好进来了几个女客，挑挑选选半匹布。 “掌柜，我瞧你们这铺子新开，我买这半匹，你再多送我一尺如何？” 宋月华看了一眼那女人，这人也太敢开口了。 谁知，小青面色如常笑着道，“姑娘好眼力，这匹鹅黄面料相较一般的鹅黄色更深一些，一般的颜色不大好搭配，尤其像客人这般肤如凝脂，倒是把衣裳衬得灰扑扑的，若是能与这匹深竹青做内衬……” 说着，小青指着一旁的青色的布料道，“这两个颜色一搭起来，虽会压了几成明艳，却也显了几分高雅，若是两匹布料都要，我这里有一把上好的丝线，正好配得上客人。” 那女客早已经被说得晕头转向的，迷迷糊糊地又多买了半匹青色的布料。 等到人走后，宋月华佩服道，“青掌柜口才一流啊！” 小青哈哈一笑道，“比起哄二爷，这都不算什么。” 宋月华心想，小青绝对是适合当掌柜的，再有小玉这么个强有力的绣娘撑场面，就基本盘来说，可比她的棋馆强多了。 想到这里，宋月华在心里呸了几声。 项辰也是很不错的，棋馆的上升的空间也很大。 越想越糟心的事情干脆就不想了，等到客人走后，宋月华跟小玉一起在店铺里转悠了起来。 店铺里面摆了不少布料，柜台也是新打的，闻着还有一股木头的香味。 墙上挂着一副绣画，小玉凑过来笑嘻嘻道，“这是我绣的。” “绣得真好。” “阿姐瞧得出来吗？” 宋月华轻咳一声道，“你的六风屏什么时候完工，要是能摆在店里，肯定更吸引人。” “六风屏还得再过段时间，最近我……” 小玉被转移了注意力，宋月华轻呼一口气。 好是肯定好的，真要让她说个子丑寅卯肯定说不好，她也不想叫小玉失望。 灶房那里传出香味，宋月华的肚子叫了几声，小玉也不多说了，拉着她来到后院。 “阿姐，小宝没回来吗？”小玉这才想起小宝，朝着后面看了眼。 “小宝在道观同妙手道长下棋，暂时不回来，” 宋月华坐下后，同她说道，“我让齐紫去道观照顾小宝，我再找个丫鬟给你，可好？” 小玉把齐紫叫来，问她愿不愿意去道观。 其实齐紫已经习惯了小玉，而且…… 想到这里齐紫朝着外头看了一眼。 正好看见裴风，他刚栓好马车就往店里来。 快一个月不见，裴风从进门后，便一直在跟大姑娘说话，半分眼色都没有分到她这里。 “我去道观。” 齐紫说这话时，多少有些赌气的成份在。 第四百四十五章 小偷 刘婆婆煮了一大锅面片汤过来，给两人各舀了一碗。 宋月华递给裴风一碗面片汤，“明天你带齐紫去玉清观，把人交给小蝶，她会安排好的。” “好的。” 宋月华又道，“把齐紫送到玉清观回来后，你就留在这里，帮我护着小玉。” 裴风赶紧接话道，“我先把姑娘送回去，再回来也不差这几天的。” “明天我去找找看有没有商队吧，”宋月华道，“要是有商队，你就不必跑这一趟了。” 裴风放下碗筷，认真道，“姑娘，让我送你回去吧，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这话说得也在理，宋月华点头道，“行，到时候你回去歇几天再过来。” 吃饱后，宋月华跟齐紫一起回屋收拾起小宝的行李。 当初只想着拜访一下，东西带得不多，后面住在山下农家，也只拿了几套换洗衣裳。 没想到，最后竟会在道观里住下了。 两人收拾着东西，宋月华跟齐紫交待道，“小宝年纪不大，看着像坨软团子，但其实最有主意的就是她，我叫你过去，一方是为了照顾她，再者也是想叫你看着她，别叫她闯出什么祸来。” 齐紫应道，“大姑娘放心，我一定好好照看小宝的。” 没一会，小玉也拎着两包点心上来了。 “小宝喜欢吃点心，道观那里应该不常有，这个给她带过去吃吧。” 宋月华笑道，“也就你还惦记着她那张嘴。” 小玉笑着拿出另一包糕点打开道，“这个买给咱们自己吃的。” 从家里带来的东西本身就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三人吃着糕点，宋月华同小玉说道，“这两天有了空，我们在闻州城里逛一逛。” 小玉轻点了下头，“那我问问小青哪里好玩，他对闻州城还挺熟的。” 齐紫明天要去道观，自己的东西还没收拾好，小玉过来帮她一起打包。 小玉提醒道，“青州带回来的那石榴红的衣裳记得带上。” “那个逢年过节穿就好了，带过去平日里穿不上的。”齐紫轻声道。 小玉觉得有些奇怪，“这不是你特意带来的吗？” 看到齐紫垂眸不语，小玉笑道，“那就先放在我这里，什么时候要穿了，我再遣人给你送过去。” “嗯。” 宋月华洗漱完，再回到屋里时，小玉已经在铺床了。 “阿姐，洗好了就歇着吧，”小玉摊开床铺道，“道观那里你一去就是一个月，我都准备过去找你的。” 宋月华无奈道，只能把前半个月的艰难道来。 最后才道，“总归如了小宝的愿，这段日子，你看紧她，往后多往家中寄些信件，好叫我知道你们这边的情况。” “阿姐放心，我们在外面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小玉笑着抱住宋月华的胳膊。 宋月华捏了捏她的鼻子，无奈道，“你们都长大了，一个一个都离开了村子，离开了家，唉……” “阿姐，你不嫁人吗？” 小玉有些好奇，因为阿姐好像从来没有提过这些事。 这么长时间以来，只有燕风见提过一次亲，结果变成了这样。 宋月华半躺着，认真想道，“现在我的规划里，暂时还没有这件事，等你们都长大了，我再养条狗做伴，不也挺好的嘛。” “阿姐，你这个想法可千万别跟柳雪姐姐说。”小玉笑道，“她肯定会说，下半辈子她来陪着你。” 宋月华轻点着头道，“听着挺不错的。” “哈哈哈。” 姐妹二人说说笑笑很快就睡着了。 次日一早，齐紫跟裴风天不亮就出发了，宋月华晚起了一会儿，没来得及送送他们。 “不是让裴风晚一些出发的吗？” 宋月华坐到饭桌旁，拿起一个包子，问道，“怎么起这么早。” 到嘴的包子还没有咬下去，宋月华砰地站起来道，“小宝的包袱！” 小玉连忙道，“拿了拿了，我起得早，把包袱给齐紫送过去了。” 宋月华才松了一口气，“还好有你。” 玉燕坊已经开门做生意了，宋月华过来的时候，前面正好来了客人。 “我家小姐明天就要参加宴会，这个衣裳今天能帮我补好吗？” 一个打扮富贵的女子面色着急道。 这种事，小青也说不好，只得叫来小玉，听听她的说法。 小玉接过破损的衣裳看了看，裂了一道大口子，看上去像是人为撕毁的。 “可以修补好，但是得费些时间，今天日落后交付可好？”小玉问道。 那丫鬟点头道，“一定不能叫人看出缝补过，银子不是问题，但你要是托大了，你们这间绣坊，往后名声怕是会不好听的。” 小玉表情淡定道，“可以。” 原本宋月华还想带小玉四处转转的，看来今天是不成了。 等人走后，宋月华才问小玉，“很麻烦吗？” “不麻烦，修补而已，用些小技巧，又不必太费心思。”小玉轻笑道。 宋月华看了一眼，她就是个外行，这些东西完全不懂。 小玉到库房里面去挑丝线，宋月华问小青，说想给小玉再买两个丫鬟，想问他有没有什么推荐的牙人。 “宋姑娘，实不相瞒，我这里也准备买一批有手艺的丫头回来，你也不必费这个心，有什么粗活，刘婆婆都能干，等我买的丫头回来，直接拨两个给玉姑娘用就成了。” 等小玉出来后，宋月华问了她的想法。 “既然小青有了打算，阿姐就不必再操心了。”小玉道。 既然如此，宋月华没必要再去张罗什么。 现在该寻个商队，准备回去了。 今天小玉没空，宋月华只好自己一个人去闻州城转一转。 正好打听一下海林宴，再看看有没有好的特产，买回去送给柳雪跟大宝还有小瑜。 直到今时今日，宋月华才对闻州城的富裕有所认识。 走了一路，往来的行人中，个个衣着整洁，衣裳上连个补丁都没有，举止文雅谈吐温和。 整个街道又宽又亮，步履所及之处，石板平整光亮。 每家店铺前面插的幌子都是干干净净，就连路边摊，也摆在了特定的区域。 一眼望去，干净齐整，所有百姓一副安居乐业的模样。 宋月华瞧着有些恍惚，感觉不真实。 路边有个小摊买绒花的，花样跟手艺看上去都很不错，比起老家县城里卖的头花精致得多。 想到家里的几个小姑娘，宋月华有些心动。 就在她准备上前准备挑选的时候，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 转头就见那小孩跑没了影，等她再摸怀里的荷包时，已经找不到了。 “小偷！” 宋月华喊了一声赶紧追上去。 眼看就要逮着那小孩，突然出现了好几个当差的也追了过来。 那小孩腿脚算快的，在小巷子里左兜右转，绕得人晕晕乎乎。 宋月华三两下跳到墙根上，追着小孩去了。 下面的衙差有样学样也想往墙上蹦，结果听到布料撕裂的声音。 只有其中一个板着脸长着络腮胡的男子，瞪了几人一眼，一个飞身跳了上去。 与宋月华相比，小孩的脚力还是稍显不及，在一堵墙头的时候，把人给逮住了。 “你哪的人啊！”小孩一脸不服气，“不是本地的吧！” 宋月华在他怀里摸到好几个荷包，她拿走了自己那个，“怎么，现在偷钱都像你这么嚣张的吗？” “荷包这么瘪，看着就不像本地人。”小孩扬着头道。 宋月华快气笑了，指着后面的人道，“就让你们本地人，好好教训教训你吧。” 小孩明显慌了，但还是挣扎不出来。 把人交给衙差后，那络腮胡的男子看了一眼宋月华的打扮问道，“姑娘是外地的吧。” 宋月华，“……” 第四百四十六章 再遇故人 这里的人可真有意思，当官的，当贼的都要问你是哪儿的人。 络腮胡见宋月华不吭声，又问道，“姑娘可寻回了自己的东西？” 宋月华点了下头。 两人跳下了墙，也不知道这里是哪条巷子，宋月华且跟着那人一起走。 “候小二，你这是第二次了，我会报上去的。”络腮胡子的说道。 候小二赶紧道，“大爷，您就放过我这一次吧，我家父母病重，不是逼急了，我也不会冒这种险的。” “既然父母病重了，那也不必做什么活计，不是正好吗？”络腮胡语气平静道。 候小二连忙说道，“活计不是父母在做，是我在做的，大爷，您不能断了我一家子的生路。” “你这么会偷，去别处偷去罢，再留下你，是等着败了闻州城的名声不成？” 宋月华听着觉得奇怪，觉得这两人是不是有什么私人恩怨。 于是问道，“官爷，您是打算如何处理这小儿？” “按律法处置。” 既然如此，宋月华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三人从巷子饶了出来，经过高河桥的时候，候小二狠咬了一口络腮胡的手。 然后毫不犹豫纵身一跳，跳进了河水里。 这猝不及防间，吓得宋月华一愣，赶紧看向那个当差的人。 “水这么急，估计死了吧？”迎面走来的差人漫不经心道。 络腮胡看了一眼正要吩咐的时候，急忙来了个人低声道，“李大人家的狸奴不见了……” 闻言，几个官差匆匆离去。 宋月华心中觉得不妥，赶紧绕路下去，在堤岸处寻找了起来。 水流湍急，宋月华腿脚快，循着水流一直找，总算在下流的桥洞下遇到正在拧外衣的候小二。 “还以为你死了。” 听到声音，候小二动作一紧，抬头见是宋月华又松了一口气。 “大姐，荷包也还给你了，别再追着我了成不成啊！” 宋月华摊出双手道，“你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我怕你出事才寻来看看。” 候小二还是不放心，问道，“衙差没来吗？” “找猫去了。”宋月华道。 “唉……”候小二叹了声气，“现在世道越来越难了。” 宋月华，“……” “往后还是别再偷了。”宋月华道。 候小二擦了把脸，看了一会宋月华问道，“你要在闻州长住吗？” “长不长住又如何？”宋月华反问。 候小二摆了下手道，“放心，以后不会有人偷你了。” 说完候小二就往身上套湿衣裳。 反正人没死，宋月华本想一走了之的，结果就看到他在穿湿衣裳。 “烤干了再穿。”宋月华喊了一声，候小二面色越来越白，哆哆嗦嗦道，“没火。” 宋月华捡了一些干树枝，抽出头上的铁簪子往石头上一划拉，火星溅到了树枝上。 点着了火，候小二面色才缓和了过来。 “你人挺不错的嘛。” “总不能看着你活活冻死了。” 两人坐在桥底下说起了话。 候小二父母是在城里大户人家那里做工的，因为签的是活契，所以候小二本人不算家奴。 虽然父母都有活计可干，但那主家实在抠门，叫你饿又饿不死，吃又吃不饱的状态，一点小事干不好就非打即骂。 听到这里，宋月华道，“等契约一到换个主家不就好了嘛？” “你太天真了。”候小二摇着头道。 宋月华，“……” 候小二道，“富人在针对穷人这件事上，总是出奇地一致……” 闻州富裕非常，米缸里的米一多，自然引来老鼠。 候小二也是在各种机遇巧合之下得以拜师学艺。 “这辈子就不打算干正经活计了吗？”宋月华道，“换个地讨生活不也挺好的吗？” 候小二撇了撇嘴，“几个正经干活能发家的，闻州虽然是个吸血的地方，但也是个大粮仓，我才不走。” 烘烤的衣裳也快干了，宋月华把衣裳扔给候小二道，“我要走了，后会无期。” “大姐！”候小二挥着手道，“多谢啊！” 宋月华从提岸上来，又走到主街道上。 这会儿临近中午的时候了，街道上来往的人也多了。 各色暄闹的声响传入耳中，也只是向她掀起闻州城繁荣昌盛的一片小角。 走了那么一路，早上吃的那几个包子早就走化了，正好找家路边摊吃碗面。 “宋姑娘！”“宋姐姐！” 宋月华听着声音耳熟，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竟然见着了阿桃跟阿杏二人。 “阿杏，小桃，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宋月华实在惊喜，没想到，在闻州这种地方，还能见着故人。 看了一下摆着的小摊，竟然还是鱼丸面。 阿杏拉着宋月华的手，激动得双手颤抖，连着喊了好几声，向另一个女子道，“乔妹，煮六碗鱼丸。” “宋姐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小桃也一脸兴奋地拉着她的手晃了晃。 “我家二妹在这里开了间绣坊，我同她一起过来的，”宋月华说着，问道，“对了，张阿婆可还好？” 阿杏点了点头道，“阿婆挺好的，今天刚好去了庙里，我跟小桃，还有小姑子在这里摆摊。” “小姑子？”宋月华笑问道，“你成亲了？” 阿杏红着脸点了点头。 鱼丸摊的生意不错，两姐妹本想同宋月华说说话的，刚好这会来了六七个客人，乔妹一个人有些忙不过来，两人只得过去帮忙。 宋月华让她们尽管去忙，有空了再说话。 等了一会儿之后，小桃给她端来了6碗鱼丸面。 把碗放下后，小声道，“宋姐姐，不够同我说，我再给你煮。” “好的。” 宋月华看着面前的鱼丸，一口咬下去，还是以前的味道。 真的没有想到，还有机会吃上阿杏家的鱼丸。 等到几人忙过了这一阵，宋月华也把面前的六碗鱼丸面全部吃完了。 乔妹过来收碗时，小小惊讶了一下，但很快闭上嘴，把碗摞起端走。 “乔妹，你歇一会儿，让小桃洗吧。” 阿杏说完，拍了下小桃，“小桃去把碗洗了，我同宋姑娘说说话。” “宋姐姐，你别急着走，等一会儿，我也要跟你说话。” 小桃说完就跑到大盆那里蹲着洗碗去了，乔妹没有说话，只拿上抹布，去擦洗桌子。 第四百四十七章 英雄救美 当初匆匆分别，不想还有再见到宋月华的一天。 阿杏只觉无比亲切感。 趁着旁边无人，宋月华低声道，“陈家被抄了，你青州的祖屋还在我手里，可要买回去？” “青州……” 阿杏愣了片刻，才轻笑着摇了摇头。 “不必了，如今我嫁来了闻州，夫君一家待我挺好的，每日在这处摆摊，也不必担心会遭遇刁难，没必要再回去了，且闻州近海，我这生意落在此处刚刚好。” 宋月华看了四周一眼笑道，“看来此地民风不错。” “倒也不尽然……”阿杏凑近道，“我夫君是闻州府兵教头，所以……” 府兵教头，虽说比不上那些真正的大人物，但只要在闻州城内，护住妻小一家还是没问题的。 “见你过得好，我也就放心。”宋月华笑道。 “对了，当初你们留在青州的架子床，还有锅碗瓢盆，我都折了价，加上当初欠你们的20两银子，我再补给你们35两。” 宋月华说着就要掏钱，阿杏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 “宋姑娘，我要收下你的银子，只怕阿婆会气死，若非你相助，何以有我们的今日。” 见阿杏执意不愿收，宋月华也不强求。 “银杏街上有一家名叫玉燕坊的绣坊，是我二妹的铺子，银子我放在她那里，你随时去拿都可以，明天我带她过来吃个鱼丸面，让你俩认识一下。” 阿杏笑着道，“难得都在闻州城，尽管带过来，别的不说，鱼丸面管饱。” 两人说着话，宋月华好奇她怎么到了闻州。 “从青州离开后，我们三人一时不知何去，鱼丸面是我们吃饭的手艺，闻州近海，自然就来到了这里。” 说到来了闻州后的事，阿杏面上一红，语气都娇羞了不少。 还没进城，三人的包袱就被抢了。 当时所有的家当都在包袱里面，阿杏头脑一热，追了上去。 没有注意到天色晕暗，竟追到了无人的小路。 就在阿杏以为自己就要交待在这里的时候，一个男人从天而降，轻而易举就放倒了几个小贼。 阿杏吓得两腿发软，被这个男人，也就是现在的夫君救回去了。 “夫君家中情况简单，只有母亲跟妹妹，我瞧他身体结实，还是个练家子，也就同意了。” 阿杏害羞地摸了摸脸。 这是英雄救美吗？ 宋月华看阿杏梳着妇人发髻，面上光彩照人，想来日子还是过得不错的。 吃完鱼丸后，跟阿杏约好明天再过来，宋月华又找了几家商行打听有没有顺路回去的。 顺路的商队是有，但得一个月后动身。 一个月肯定不行，宋月华心想，看样子只能自己回去了。 过来的路上还算顺利，这次她跟裴风两个一起回去应该不会出事。 宋月华又转了两条街，遇到一间特别火热的糕点铺子，人气这么旺，味道肯定不差。 等到宋月华拎着一包糕点从店里出来后整个人都不大好了。 一包桂花糕800文，这是什么遭天谴的物价！ 宋月华顿时没了任何买东西的欲望。 拎着糕点走了没多远，宋月华竟又看到了候小二，只见他被一伙人给掳进了巷子。 一时好奇之下，悄悄跟了上去，就见为首那人用力地拍了一下候小二的脑袋。 “差点被抓了，你他娘是废物吗？”一个长得壮实的大高个狠厉道。 候小二捂着头道，“大哥，我这次是碰到练家子了，实在是没办法啊！” 大高个朝着外头看了一眼，小声道，“你再这样没出息，小心老子把你扔河里喂鱼。” “大哥放心，我从今往后必定勤加练习，绝对不会叫人发现。”候小二信誓旦旦保证道。 大高个冷声道，“今天晚上老地方见，早点过来。” 候小二赶紧应下。 听他这么听话，大高个态度缓了一些，拍着候小二的脸道，“好好干，等到立功的时候，绝对少不得你。” 说完，大高个带着一伙人往里头的巷子拐了进去，就没有人影。 留在原地的候小二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刚往前走了两步，就被人唰地一下给拽走了。 若不细思，乍看之下，就是个偷窃团伙，但宋月华总觉得不对劲，才会抓了候小二。 “大姐，这回我可没惹你啊！”候小二挣扎出来道。 宋月华问道，“那伙人是干嘛的？” “跟你没关系。”候小二扯了扯被揪成一团的衣裳。 宋月华一只手把他按到墙上，问道，“快说。” “他是我大哥，教我们偷东西。”候小二无奈道。 这小子嘴里半句真话都没有。 宋月华想了想问道，“老地方是在哪里？” “城外。” 城外？ “你之前被抓过一次，这是第二次，你今天晚上要怎么出去？”宋月华问道。 候小二，“……” 不情不愿之下，候小二才说出，今天他跳的那条河就可以通到城外。 “那你之前跳下河的时候为什么不游出去，还要进到桥洞里面？” 候小二踢了两下腿道，“我腿抽筋了！” 宋月华把人放了下来，威胁道，“你要是敢骗我……” “大姐啊，我真没骗你，”候小二面色紧张道，“这事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不然我们都死定了，断人生路，等于害人性命呐。” 宋月华虽然觉得那伙人不对劲，但又没有证据，只能把候小二给放了。 回去后，正准备吃晚饭，裴风就回来了。 “怎么回来得这么快，正好，一块吃饭吧。”宋月华道。 裴风也不客气，找了个空位置坐下，小玉问道，“你可有把齐紫送进了道观？” 看着裴风一脸愣住的模样，宋月华才道，“你不会把人扔到道观门口就跑回来了吧？” “嗯。” “你怎么就……”小玉欲言又止。 裴风点了下头，小青看了小玉跟裴风一眼，顿时心生警惕。 小玉有点无语，亏得齐紫还心心念念这小子，经过这一次，齐紫只怕是死心了。 宋月华倒是看得开，只要两个人平安到地方就行。 “明天你好好歇着，我带小玉去闻州转转，后天我们启程回家。”宋月华道。 “我跟姑娘一起去。”裴风道。 宋月华拒绝道，“你这几天挺累的，明天我们自己去就成了，只在城里转转，丢不了的。” “我不累，城里也不安全。”裴风小声道。 听到这里，小青憋不住了，立马道，“叫刘婆子陪着两位就好了，裴小哥还是好好歇着吧，免得后日回程的路上精神不济。” 听到这里，裴风才没有再吭声。 裴风年纪不大，这些日子一直两头奔波，想出去走走也挺正常的。 宋月华想了想，才道，“那就一起吧，有一家鱼丸面特别好吃，我带你们去尝尝。” 裴风是宋家的人，小青也不好再说什么。 第四百四十八章 海盛楼 次日一早，宋月华带着两人一起来到阿杏的鱼丸摊子。 “宋姐姐，你可算来了，小桃一大早起来捶鱼丸，说是要亲手给你做。”阿杏笑着道。 宋月华笑着拉过小桃的手，“能吃到小桃做的鱼丸，我可太荣幸了。” 小桃面颊泛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要6碗鱼丸，你们要几碗？”宋月华看向小玉跟裴风。 小玉道，“我要1碗。” 裴风道，“3碗。” “好的，马上来。”阿杏笑着应道，说完就把鱼丸下锅，手脚利落地配料，舀汤。 正好这时候客人不多，宋月华坐下后，鱼丸很快煮好了，阿杏跟小桃拉了条长凳坐过来，陪她们说话。 宋月华正好把小玉跟裴风介绍阿杏跟小桃姐妹二人。 小玉比小桃大两岁，她拉过小桃的手温声道，“银杏街离这里不算远，什么时候阿杏姐姐跟小桃妹妹得空了，一定要过来寻我玩。” 明明第一次见到姐妹二人，小玉却觉得一见如故，心中很是欢喜。 还没等阿杏开口，小桃笑嘻嘻道，“小玉姐姐，等你想吃鱼丸了，可要记得来找我。” “小桃对自己做的鱼丸可真自信。”阿杏笑着打趣。 说这会儿话的功夫，宋月华跟裴风已经吃完了一碗。 “小桃的手艺确实不错，鱼丸又弹又香。”宋月华道。 “真的吗？”小桃双眼亮晶晶的，一对上几人的眼神，又有些害羞。 几人见她这样，不免哈哈大笑。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小桃跟小玉已经熟络了起来。 阿杏问道，“宋姑娘，你可要在闻州长住一段时日？” 闻言，小桃也不说话，满眼期待地看向她。 “明日我便回去，以后总归是有时间再来的。”宋月华说着话，顺便扶正了小桃歪掉的发揪。 小桃有些失落地哦了一声，只道，“阿婆去了庙里没有回来，她要是知道宋姐姐来了闻州肯定很高兴的。” 宋月华温声安慰道，“下次有机会过来，我再多待几日，等回到家后，我给你们写信，你看可好？” 小桃有些失落，“宋姐姐，我不识字……” 宋月华想了一下，说道，“我把信寄给小玉，让小玉把信送给你，读给你听，这样如何？” 小桃连忙嗯嗯了两声，转而又同小玉说道，“小玉姐姐，我自己去取，尽量少给你添麻烦。” 小玉轻笑道，“等阿姐回去后，要是，你也不来寻我玩，那我得多无聊啊。” “那你可别嫌我烦。”小桃说完又不好意思地嘻笑着，靠到阿杏的身上去了。 乔妹给几人送来四大碗鱼丸，阿杏站起身，“先吃着，不够我再煮。” 宋月华正吃着鱼丸，赶紧摇头，这大早上的，没必要吃太饱。 三人总共吃了10大碗鱼丸，吃这么多，真不给钱肯定说不过去。 宋月华把银碇子放在碗底，然后起身离开。 阿杏深知这一别可能往后难得再见，挽留道，“宋姑娘，你不能晚些再走吗？中午去我家做客，让我好好招待你一次。” “下次吧，”宋月华道，“明日一早就要回去，今天要准备的东西有些多。” 阿杏觉得有些可惜，又同小玉说道，“小玉姑娘，有空就来我这里这里吃碗鱼丸，以后遇到什么事也可来寻我，千万不要客气，我可不是在说什么客套话。” “阿杏姐姐放心吧，鱼丸这般鲜美，想不惦记都不成。”小玉轻笑着道。 阿杏也笑了，“那可说好了。” 道别之后，宋月华三人这才离去。 乔妹收碗的时候发现了银碇子，阿杏把银子装进荷包交给小桃，“你去一趟玉燕坊，把这银子给还回去，宋姑娘也太外道了。” 乔妹听了两人的话，小声道，“10碗呢。” “乔妹……” 阿杏解释道，“宋姑娘于我们是救命之恩，别说10碗，就是100碗，也不该收钱，如果我与你是外人的关系，那我一定会把属于你的钱付给你，但我们两个是家人，你还希望我给你钱吗？” 乔妹有些不知所措，她就是随口抱怨了一句，说什么恩情上纲上线的，有这个必要嘛。 宋月华三人在闻州城内转了转，物价偏高，没什么值得带回去的东西。 最后只在旧书肆淘了几本棋谱，宋月华正好向掌柜打听海林宴。 “今年12月份再来吧，每隔2年都是这个时候。” 老掌柜老神在在地说道，“我记得上次是东林书院夺得头筹？” “书院？”宋月华问道，“海林宴不是个人参赛，而是团体赛制的吗？” “个人，团赛都有，海盛楼的东家好羿成痴，本是京中贵人，他回到闻州亦是追随妙手道长而来，以海盛楼会天下棋友，不限年纪，不分男女，只要能夺得头筹，东家就能满足他一个愿望。” 直接就能许愿了，果然是豪门大户的大手笔。 宋月华又问道，“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老掌柜道，“第一年有一个人最终夺魁，许下愿，要百金。” “给了？”宋月华问道。 “东家一诺千金，当然给了。” 老掌柜又继续道，“次年，又有人夺魁，许下愿，要万金。” “给了？” 老掌柜哈哈笑道，“东家说，万金并非不能给，而是第一次那人要的百金，如今他要是能得万金，只会叫人心中不平，于是给了那人一间价值百金的铺子，并说，只要经营得好，获利万金并不在话下。” 宋月华点了点头道，“海盛楼东家也算是践行了诺言。” “那可不是嘛，” 老掌柜笑呵呵道，“后来的人也咂出味来了，钱财之愿，第一人算是封了顶了，别的一些愿望尽管五花八门，东家也是尽全力替人满足。” “您说的类似东林书院这种，要如何算？” 老掌柜一脸神秘，“一个大儒门生的名额，如何，这不比千金万金来得值钱？” 连大儒都能使上，难怪号召力这么强。 宋月华感叹道，“这海盛楼的背景也太强了。” “背景？” 老掌柜哈哈笑道，“姑娘，那可是秦家，正一品太尉，他们就是最强背景，若非老爷子好棋成痴，我们平头百姓哪里见得到这等人物。” 宋月华转而问道，“前几年的优胜个人棋手，老爷子可有识得的？” “都是些天南地北之人，这我如何识得。”老掌柜道。 宋月华有些失落地叹了一声。 老掌柜问道，“姑娘善羿？” 宋月华摇头道，“家里人善羿，我不行。” 老掌柜哈哈笑道，“那也可以参加的，不过每次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几个书院，前年好些书院没来人，不过，东林书院本身也不差。” “前年，前年不是干旱吗？”宋月华道，“干旱年间如何还能……” 掌柜道，“咱们此处虽不产粮，却有最大的粮仓，自家百姓当然饿不着，反倒是不少人借势赚得盆满钵满……” 至此，宋月华也没有再打听下去的想法了。 回到绣坊后，宋月华让裴风早些去歇着，自己也回屋休息。 “阿姐，晚上你要吃些什么，我让刘阿婆做。”小玉问道。 宋月华道，“都可以，让阿婆帮忙做些干粮吧，接下来几天路上吃。” “阿姐……” “让我歇一会儿。” 小玉合上门离开了。 第四百四十九章 离开 次日一早，裴风就已经把马车准备好了。 宋月华吃过早饭后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阿姐，”小玉凑过来看着她，有些担心。 “我见你昨日心情不佳，想着晚些给你做点好吃的，没想到阿姐竟睡着了，不知今日可好些了？” 宋月华笑道，“有些累就睡着了，心情并没有不好。” 等会儿就要走了，宋月华把小玉拉过来坐在床榻边，同她交待道。 “昨天带你去见过的阿杏，我欠了她们35两银子，等哪一日她们愿意收下，你就替我把银子还了。” 说完，宋月华拿出一个荷包交给小玉。 “我知道你现在能自己赚到钱，但闻州物价高，除了金子，身上还是得多留些银钱应急。” 小玉翻开荷包一看，竟是100两银票。 “阿姐，你把银子给了我，家里怎么办？”小玉不愿意要。 宋月华摆了下手，“好好收着，阿杏那里35两要还，小宝那里银钱不够了，你也得给她，我这次出来带的银票不够，不然怎么说也要给你多留点。” 当初从家里过来的时候，宋月华只留了300两现银，剩下的145两银票跟碎银全带身上了。 本以为银钱充足，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想到阿杏跟小宝，小玉还是收下了。 “你们年纪这么小，我是真不放心。”宋月华满心不舍道。 小玉安慰道，“阿姐，我已经14岁了，会安排自己的，你把裴风留给我，金子跟镖局的信也留给我了，” “相比起当初分家的时候，阿姐才10岁，要养我们三个，我在这种条件下若还照看不好自己，那岂不是蠢笨到家了。” 宋月华不这么认为，“怎么能这样比，闻州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你们俩个没依靠没背景，还要做生意，我如何不操心。” “还有小宝，那小丫头主意多得很，把她留在那里我也不放心，只能让你多关注她一些。” 提到小宝，宋月华就有头痛。 小玉忙道，“小宝既然在这里了，我当姐姐的，自会看管好她，不会叫她惹出祸事来，再说，玉清观中有小蝶姐跟齐紫在，阿姐尽管安心。” 这些暂且不说了。 宋月华只道，“闻州城内小偷特别多，你切记多加注意。” “阿姐，这个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总之，这件事你要放在心上。” 东西本就不多，两三下就收拾好了，宋月华说起了在青州时，与阿杏几人的事。 “我于阿杏一家算是有过救命之恩，遇到急事，可去救助，只此一次，不可多求，还有一事，我也不确定，但你务必记住，莫要告诉别人。” “什么事呀，神神秘秘的。”小玉笑着问道。 宋月华靠到她的耳边把从候小二那里打探来的事小声告知。 “这件事，虽然我不知真假，但你只要知道就行，别传出去。” 小玉嗯了一声歪着头道，“应该不至于到这一步吧？” “我也希望不会到这一步。” 宋月华又郑重道，“往后你与小宝要回家，千万别在连州逗留，那处拐子多，危险极大。” 说到这里，小玉神色凝重，点头道，“我会注意的。” 两人提着东西下楼，裴风迎面过来，把东西接了过去。 宋月华拜托小青，“青掌柜，还请多关照我家小玉。” “这是自然。” 最后，宋月华拉着小玉的手道，“照顾好自己，阿姐真的要走啦。” “阿姐……” 宋月华捏了捏她的脸，笑着道，“到家后，我给你写信。” 小玉眼圈通红，语气哽咽点了下头。 眼看马车越走越远，小玉往前走了几步，泪水啪啪直掉。 小青从怀中抽出帕子给她，“小玉姑娘，别把眼睛哭坏了。” 原本从在车厢里面的宋月华，从里面出来，坐在裴风的旁边。 “姑娘，可要停下来？”裴风问道。 “不必，继续走吧。” 马车出了城后，越走越快，宋月华回过头看着远去的城门，重重地叹了一声。 大约又过了半个多时辰。 突然，马匹嘶鸣，车子似是打滑，车厢猛地侧翻，宋月华在车厢里面一时没留意差点被甩了出去。 “裴风，你没事吧？” “没事。” 宋月华从窗口爬出来，就见裴风被压在了马下面。 旁边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小姑娘倒在地上，爬了起来，两小孩怯怯地看着他们。 把马车的车厢扶起来后，宋月华又把受了伤的马匹扶了起来。 “你怎么样？” 裴风的脑袋磕破了，宋月华从破损的车厢里面找到伤药，撒在他头上的伤口处，才算止住了血。 把伤口包扎好后，宋月华才来到两个小孩的面前，问道，“你们在干嘛？” “我们……”小姑娘被她吓得说不清话。 小男孩掏出一个荷包给宋月华，“我们想买些吃食……” “那么大个闻州城，你们不买，拦半路的马车买吃食？” 宋月华心中存疑惑。 裴风过来问道，“你家大人在哪里？” “你过来做什么，”宋月华把裴风给按了回去，“你刚撞了脑袋，别四处走动，小心伤得更重。” 裴风重新坐下后道，“姑娘小心些，这两个小娃不对劲。” 等到宋月华再转过身去的时候，两个小孩已经不在了。 刚刚站着的地方淌了一滩血，还扔了一只脏兮兮的荷包。 捡起荷包，追到小路口看去，大的男孩搀着小女孩一瘸一拐地往前面跑。 “别跑啊！” 宋月华大喊了一声，结果跑得更远了。 “姑娘，我去追吧。”裴风说着又起来了。 “都跟你说别动了，”宋月华把人给按住，“你这个人干嘛总逞强，两个小鬼头而已，跑不远的。” 裴风有些自责，只道，“是我驾车不利，误了姑娘的事。” “你在说什么蠢话，”宋月华无奈道，“什么事能比你重要。” 裴风愣住了神。 反正人都跑了，宋月华过来检查了一下马车。 车厢坏了，还好马没伤到，就是受了点惊。” 宋月华检查过后松了口气，要是伤到了马，到时候押金拿不回来，还得赔马行一笔钱。 车厢问题倒是不大，到时候找人修一修就好了。 等到人跟马都缓过来，宋月华才跟裴风驾着马车循着那两小儿逃跑的方向追去。 进了小路，路面泥泞颠簸异常。 宋月华有些担心会不会把裴风的伤口给颠裂开。 马车往里头行了一段路，慢慢地出现房屋人家。 “这里不会是个什么村吧？”宋月华担心道。 “不应该，”裴风道，“城门之外，官道之间，没有人会把村子建在这种地方。” 突然之前的那个小女孩站在跛着脚小跑过来，张开手拦在前面，“不要进去。” 宋月华跳下来到她面前，拿出那个荷包道，“我看你受了伤，又丢了钱，才追上来的。” “阿哥说钱是赔给你们的，”小女孩摇了摇头道，“阿娘要死了，我们也活不下去了。” 第四百五十章 海民村 宋月华认真打量了面前的小姑娘，身上穿着又破又旧的棉服，从损坏的袖口处能看到芦苇花，一副瘦得皮包着骨头的模样。 “你阿爹呢？” “跑了。” 宋月华又问道，“没有别的亲人吗？” 小姑娘低头不语。 “我给你们拿些吃食吧。” 碰到这种情况，宋月华也不忍再责备。 “姑娘。”裴风轻喊了一声。 宋月华转过头，就见刚刚那个小男孩拖着什么东西出来了。 等两人走到面前，才发现拖的是一个女人。 宋月华过去看了一眼，女子面如死灰，裴风伸手探了下鼻息道，“死了。” 话音刚落，两个小孩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宋月华揭开席子摸了下颈部的脉搏，虽然很微弱但还是有的。 这种情况她只能尝试做人工呼吸，光天化日嘴对嘴吐气这种事，三个人都惊呆了。 坟堆里那几个小孩还历历在目，要是这个女人死了，这两小孩怕是也没有好下场。 说真的，宋月华不太希望这种事情发生。 宋月华抬头看向裴风道，“用温水化些干粮出来，她这是饿得有些严重了。” 裴风马上行动了起来，两个小孩虽然看不懂，但也知道这两个人在救自己娘亲，只能在一旁默默地等着。 按压的时候宋月华不敢太使力，妇人太过瘦弱，生怕一个不小心真把人给按没了。 直到宋月华的额头都微微冒汗了，妇人才微张开眼。 “阿娘！”“阿娘！” 兄妹俩凑了过来，激动不已，妇人嗓子干哑说不出话。 宋月华把化好的粮粥给妇人喂了几勺就停了，然后又给她喂了一碗温糖水。 裴风拿些吃的给兄妹二人吃。 两小孩吃得有些狼吞虎咽，看到他们要吃鸡蛋，宋月华阻止道，“别吃太多，容易伤着肠胃。” 兄妹二人这才停了下来。 妇人喝了些糖水也能开口说话，“姑娘……多谢……我太饿了……” “别说话，先喝水。”宋月华道。 好不容易把糖水喂完，看着恢复了一丝生机的妇人，宋月华才松一口气。 然后从怀里掏出那个小荷包递给男孩道，“好好拿着，别再掉了。” “姐姐，阿娘能好吗？”小男孩问道。 宋月华不是大夫，能把人救醒也纯属误打误撞，“还是得瞧大夫才行。” 突然，小男孩二话不说跪在宋月华面前，砰砰磕头道，“姐姐，求你救救我阿娘，我跟妹妹给您当一辈子奴才。” 旁边的小姑娘见状也在哥哥旁边跪了下来。 妇人听到什么，突然双眼圆睁，用细小虚弱的声音着急道，“姑娘，你们快些走吧，别管我们。” “阿娘！” 没等宋月华跟裴风反应过来，十多个看起来像是村民的人，手上拿着刀斧，结成群气势汹汹朝着他们而来。 “裴风！” 宋月华喊了一声，裴风立马从马车中拿出箭筒扔给宋月华。 不过一息之间，宋月华搭箭拉弓一箭射在一众村民的前面。 “有话好好说，再往前一步，必死无疑。” 宋月华一边警告一边往后退，又低低喊了一声裴风。 小姑娘声音发抖，“姐姐，快跑，他们会杀了你们的。” 那一伙人没想到对方还会射箭。 不过愣了片刻，最前面那人很快反应过来，“弓箭而已，也没法把我们全部放倒，咱们……” 话音刚落，说话那人的膝盖被射穿，痛得他单膝跪地，大叫一声，嘶吼道，“一起上，弄死他们！” 裴风已经把母子三人弄进马车，只见他坐上马车，喊了一声。 宋月华趁机跳上马车，眼看后面的人就要追过来，她赶紧爬到车顶，那伙人已经到眼前了。 “姑娘，让我来！”裴风语气着急。 进来的这一段小路不同于官道，没办法跑得很快。 宋月华收起箭筒，等其中一人抓住马车边缘，她一把反握住男人的手腕。 对方咧嘴一笑，想把她拉下马车，结果却是他被拉了上去。 宋月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另一只手一把抓住男人的腰带举了起来，奋力一掷，朝着后面的人群砸去。 那一伙贼人确实是被唬住，好一会都没有反应过来。 趁着这一会儿工夫，马车已经上了官道，宋月华这才从顶上爬了下来。 结果刚喘一口气，宋月华就被裴风翻过来压倒，从高处飞下来一人，挥着大刀朝二人劈了下来。 光天化日，官道打劫草菅人命，实在嚣张，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宋月华心中愤怒，现在避已经来不及了。 只能一只手按住压在身上的裴风，另一只手用手腕挡住大刀，一阵金属的声音划过，那名汉子察觉不对。 宋月华一个反手抓住刀背，翻身暴起，一脚踢在大汉的胸口，把他踢落下马车。 裴风抓起大刀飞身而起，干脆利落地砍下那名汉子的脑袋。 后面追上来的一众贼人，直到此刻才意识到，面前这两人惹不得。 把尸身抛至路边后，裴风才赶着马车离开此地。 宋月华揭开车帘一看，母子三个躲在车厢里头瑟瑟发抖。 “刚刚那些是什么人？”宋月华问道。 三人里面，还是名叫潘安的小男孩最先回过神，颤抖着声音道。 “他们都是海民村的村民，平日里会干些偷摸劫道的活。” “那里原来是村子吗？”宋月华只觉不可思议。 潘安解释道，“海民村的村民，原本也是闻州城的人……” 原来闻州城的光鲜亮丽之下，还有这等隐情。 海民村的村民，原是居住在闻州城的本地人，当初虽没有现今这般光鲜，但也算得上是小富小安。 后面城中的大户包了大海船，挤压小船，渔民成了伙计。 港口开通后，往来的商贩更多，大户花高价使手段买下城里人的房屋，建成房子，卖给更有钱的富户。 闻州城内的物价飞涨，一些得了钱的人，很快又变回贫民。 在城里活不下去，就只能在外头圈地建村，平日里给城里人干些倒夜香，洗衣裳的脏累活计得以谋生。 潘安的妹妹名叫潘乐，妇人名叫梁雁娘。 兄妹二人是在海民村出生的，父亲几年前去了外地就没有回来过。 家中只剩下母亲梁雁娘接了城里洗衣裳的活计养活两人。 后面海民村的人越来越多，同村的人为了抢这份活，只用一半的价格揽下活计。 梁雁娘为了活下去，倒夜香，当过乞丐。 倒夜香别人更愿意找青年男人。 至于乞丐，别人也更愿意施舍给身体不全之人。 除了卖身，所有能做的事情，她都做过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梁雁娘在这个当口还病倒了。 光是吃药就花光了家中积蓄，以至于母子三人差点饿死。 第四百五十一章 问诊 “你们何不去别处讨生活？”宋月华问道。 这闻州城明显已经没有他们这些人的立足之地了，怎么就非要死犟在此处。 听到此话，梁雁娘面露尴尬。 只听到她小声道，“城里的大人心善，隔三差五在外头支粥棚，施舍旧衣物……大人说我们是闻州城的人，同那些外来者不同……” 这还真是好一个双向奔赴。 宋月华哼笑一声，又问，“既然有粥棚，那你们为何还会饿成这样？” 一旁的潘安赶紧解释道，“阿爹走了后，很多事情就轮不上我们，阿娘去的时候还能吃上两顿清粥，阿娘病倒了，就再也没有我们的份……” 宋月华听后便不再发问。 “姑娘，我们在何处把他们放下？”裴风问道。 “姐姐，求你别丢下我们！”潘安害怕得不行，但还是颤抖着声音求宋月华。 裴风看着宋月华，等她做决定。 宋月华道，“你们没有路引，该如何进城？不如我留些吃食给你们？” 裴风把马车停在了旁边。 他们这驾马车不可能再返回闻州，刚刚才杀了海民村的人，回去很有可能就是找死。 宋月华不可能为了三个不相识的人去冒这种险的。 潘安急忙问道，“那我们卖身可以吗？” “那也得先去衙门过契。”宋月华道。 这下子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梁雁娘轻声道，“姑娘，你已经仁至义尽了，找个地方放下我们吧。” 大的病小的弱，要真的放下了，就是死路一条。 “户书可带在身上了？”宋月华问道。 梁雁娘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展开里面就是三人的户书。 “这个竟也带在身上……”宋月华翻看着户书，喃声道。 潘安马上解释道，“小舅总想把我们卖了，阿娘才会一直藏在身上的。” 宋月华没有说话，而是撩起帘布伸出头问裴风，“今天能到下个县城吗？” “可以。”裴风道。 那就带上他们，能进去最好，要是进不去，放在城门口，也比随便扔到路边要强。 “你们身上可有银钱？看大夫可是不免费的。”宋月华看了几人一眼问道。 潘安道，“我想好了，等到了县里，我把自己卖了就能换银子给阿娘看病了。” 原本梁雁娘都快昏睡过去了，但还是强撑着看向宋月华，哀求道。 “姑娘，你是个好人，要是不嫌弃，您收下他们姐弟俩，随便给口吃的，就当养了只小猫小狗，等他们长大后给您干活卖力都行……” 宋月华淡淡道，“自己的孩子，还是你自己养吧。” 中途，宋月华给几人分了糖水跟干粮，虽然一路颠簸，但肚里有了食，母子三人的脸色明显好多了。 到了城门口后，宋月华拿着三人的户书进去寻了个牙人。 牙人拿到手翻看一下，笑道，“姑娘，你不会是偷来的吧？” “不是，卖身契，或是路引都可以，能办吗？”宋月华问道。 牙人还是一脸不信，“卖身契3两一个人，要是只办路引，算我做好事，三人总共3两银子。” “那给我办个路引。”宋月华说完就掏银子。 牙人呆了一下，“真的只办路引？” “对。” 牙人撇了撇嘴，还以为是遇了个嘴硬的，想看对方笑话，结果看了自己的笑话。 “今天算我行善了，平日里路引可比契书贵多了，一个人没2两银子是下不来的。” 牙人有些不甘心地念叨了起来。 宋月华就看着他从屋里拿出三张空路引，填写好后，又带着她去了一个小巷，等牙人再出来时，路引上面就盖了印。 至此，宋月华也松了一口气。 3两银子倒也划算。 裴风跟母子三人等在城门外。 宋月华拿了户书进城，真要把他们卖了，也没处说，梁雁娘心想，再差也要好过现在这样。 当看到宋月华真给三人弄来路引时，梁雁娘感动眼泪止不住地淌。 “别哭啊，” 宋月华给她擦了把眼泪，又道，“总共花了3两银子，有机会再还给我。” “一定还，一定……”梁雁娘激动道。 进了城一直没开口的潘乐小心翼翼地问道，“姐姐，我们是去医馆吗？” 潘乐看着跟大小宝的年纪差不多。 宋月华忍不住放软态度道，“没错，这就带你阿娘去看病。” 听到这番话，兄妹二人才松了口气。 县里总共一家医馆，这个时候已经关了门，宋月华带着几人找了家客栈。 五人都住在大通铺，倒是不费什么钱。 “宋姐姐，这里要多少钱，我以后还给你。”潘安趁着梁雁娘睡着小声道。 宋月华道，“明天再说吧。” “宋姐姐……” 潘乐也爬了过来，小声道，“对不起，白天害你翻了车，还差点被村里人给害了。” “早些睡吧，”宋月华今天挺累的。 等两小只睡着后，裴风搬了条凳子，坐在旁边，“姑娘，我晚上守着你。” “不用守，快去睡觉。”宋月华无奈道。 虽然她这样说，但裴风还是坐在她旁边靠着铺边闭上了眼。 宋月华，“……” 次日，宋月华抱着梁雁娘找到县城里的医馆。 那老大夫皱着眉头把了下脉，就开了一方单子，然后让人去抓药。 “大夫，你还没说是什么病呢。”宋月华道。 老大夫睁开眼，很是不耐烦，“我说了你听得懂吗？” “那你不说，我怎么能懂！” 宋月华指着方子道，“这药方里头还有人参，你看看我们几个，像能负担得起人参的人吗？” 老大夫猛地一拍桌子道，“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这方子你来开好不好！” 宋月华也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反问。 “你是大夫我才跟你说这些话，是不是要考虑一下病人的个人情况来开药方，这几味药，是要让人倾家荡产吗？什么病也不说，真把别人当傻子了吗？” 没见过这么凶恶的人，吓得老大夫以为她要闹事，只磕磕巴巴道，“你识字？” 宋月华懒得同这人扯，打横抱起梁雁娘就离开。 兄妹俩也跟着小跑出来，潘安满脸不安，“宋姐姐，阿娘的病不看了吗？” “这人没医德，咱们换个地方看！”宋月华有些生气。 “宋姑娘，不必为了我……”梁雁娘只觉得太过麻烦到宋月华了。 宋月华温声道，“没事，这个医馆不好，咱们换一家。” 裴风跟在旁边道，“去下个县城吧。” 三人又坐了快一天的马车，落地后天色还算早，在城里又寻了一家医馆。 这个医馆门口的病人多，裴风背着梁雁娘在排队。 宋月华见对面有家粮铺，想着买几斤粟米，晚上熬些米粥喝。 这里的粮价现在也挺高的，粟米30文一斤。 买了两斤粟米，宋月华再回来时，就看到坐诊的中年大夫说话，“五个铜板？你们活都活不下去了，还看什么病。” 这话说得梁雁娘还有两个小孩满脸羞红。 后面的病人也开口道，“不如买包鼠药，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听到这话的中年大夫也只是一脸嘲弄的表情。 “你把了脉，就不说说病情吗？”裴风问道。 大夫看他穿着得体，不觉得这是一家子人，只劝道，“您要替他们付这药钱，我自己会好好说道说道，不然，就这5五文钱，连问诊费都付不起，又如何听得。” “你……” 裴风还欲说话，就见潘安拉着妹妹扑通一声跪在大夫面前哀求道，“先生，求求您，救救我阿娘吧。” 中年大夫慢悠悠开口道。 “吾等开医馆救人济世已是功德，尔等小民贪心不足，若是跪一下就能免了医药钱，那我这门口怕是比庙里磕头的人还要多。” “不知您的问诊费是多少？”宋月华过来问道。 “10文。” 宋月华拿出5文，潘安马上把自己的5文也拿出来。 “可能说说是什么情况？”宋月华道。 “姑娘倒是个心善之人，”老大夫收下10文道，“病久饿极脾胃虚弱，需得温养，我再开两帖药方，连续吃上……” 不等老大夫的话说完，宋月华又抱起梁雁娘就走了。 “你们是合着上门辱人的吗？” 中年大夫在后面暴怒出声。 潘安跟潘乐急忙追上去，有些不知所措，“宋姐姐……” “这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重新换一家。”宋月华冷着脸道。 “嗯。” “接下来就是连州了，还要停吗？”裴风问道。 宋月华道，“不停，回去找古大夫。” 第四百五十二章 到家 四人坐着马车又奔波了两天，才终于回尤府。 这一路虽然颠簸，但好在没饿肚子。 两个小孩还吃了煮鸡蛋，梁雁娘面上有了血气，手脚也能使上劲，不必总让宋月华抱着。 虽然梁雁娘觉得自己已经没必要看大夫了。 宋月华还是带着她去古大夫的医馆。 “没什么大毛病，就是饿过头了，” 古大夫把完脉后道，“只要每日三顿按时吃，偶尔补个鸡蛋，身子就能养回来，我给你开一幅药方，没别的作用，主要是调养脾胃，吃上几幅也就够了，以后记得按时吃饭。” 没有对比，宋月华都不知道古大夫有多优秀。 “古大夫，您才是真正的医者仁心，济世神医！” 古大夫与宋月华相识这么多年，突然这般大夸特夸，弄得他还有些不大好意思的。 “哈哈哈，你若真的有心，不如把我棋力的等级升一升？” 古大夫虽然医术高超，但下棋是真的臭棋，就连一向脾气好的百爷也不乐意同他下棋。 宋月华轻咳一声道，“要是能随便提，那还有什么乐趣，您说对不对。” “你也就会耍个嘴皮子。”古大夫嫌弃道。 裴风额头上的伤也重新换了药，好在伤口不深，这几天下来结了痂，等时间恢复就好。 潘安跟潘乐问道，“宋姐姐，阿娘是不是无事了。” “你们阿娘没事了。”宋月华道，“喝完这几幅药，再按时吃饭，就不会有毛病。” 等到离开医馆后，潘乐又问道，“宋姐姐，我一共欠了你多少钱，等我把自己卖了看看能不能还清。” “一路的吃住再加上药钱，路引总共4两，暂时不用急着还，等赚了钱再还给我也不迟。” 宋月华又问母子三人，“再过几天，裴风要回去闻州，你们若想回去就随他一起，若你们不愿意回去，我帮忙寻些活计，叫你们不至于饿死。” “阿娘，我们留下来吧。”潘安看向梁雁娘道。 “闻州城内咱们回不去，海民村那里住着也活不下去，宋姐姐有句话说得对，树挪死，人挪活，咱们留在此处寻条活路吧。” 这么些天下来，梁雁娘哪里还会想回到那种地方，她的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 “宋姑娘若不嫌弃，雁娘愿意卖身宋府，求姑娘……” 梁雁娘说着朝着宋月华就要下跪，被宋月华一把扶住了。 “卖身就不必了，我这里也不是什么宋府，帮忙寻个活计而已，算不得什么大恩，以后把银子还给我，咱们之间就不相欠了。” 梁雁娘还要说话，正好到了尤府，宋月华领着几人敲门进来，让周小虎煮些米汤给母子三人喝。 潘安借了个小炉跟罐子，兄妹二人一块给梁雁娘熬药。 张如山从屋里出来伸了个懒腰，见到一院子人先是一愣。 等他看到宋月华后，乐呵呵上去打招呼，“哟，回来啦，没被闻州的富贵迷了眼吧？” 宋月华朝他走过去，把人又给推进屋，二话不说揪住张如山的耳朵，“好本事啊，联合小宝瞒着我，还把人给……” “我堂堂秀才，你给我留点脸面。” 张如山痛呼着挣扎道，“再说了，要不是我拦着，小宝那个性子，指不定能闯出多大的祸事来……” 宋月华手上更用力了，“你就不能同我说一声吗？小宝捂你嘴了吗？” 看张如山痛得嗷嗷直叫，宋月华才松手。 张如山揉着耳朵解释道，“同你说了，你定会阻止，小宝心里有火，裴风心里有火，我的心里何尝不是也有些火。” “难道错怪你了吗？”宋月华反问道。 “没错，没错，”张如山连忙拱了下手，又龇牙裂嘴地揉起了耳朵。 宋月华明明记得自己没怎么用力，看他这个样子，还是想看一眼，别真伤到了他。 刚一走近，张如山吓得往后一跳。 “退什么退，我给你瞧一下。”宋月华看了一下，只是有些红。 张如山慢慢退到桌子后面，两人间隔了张桌子，他才有安全感。 “出来吧。”宋月华挥了下手。 张如山捂着耳朵道，“那你不准对我动手了。” 宋月华啧了一声转身就走。 见人离开后，张如山才出来，又跟没事人一样坐在她的对面，“闻州此去可高兴？” 宋月华叹道，“闻州确实富贵，若没有那个海民村，还真以为里外都是那般光艳亮丽。” “这是什么意思？”张如山问道。 宋月华梁雁娘母子三人的情况同他讲了后，张如山看向她重重叹道。 “没想到啊，这一趟竟如此凶险。” 宋月华懒得听他感慨，只问道，“有没有好的活计介绍一下。” 张如山看向在熬药的兄妹二人，认真地想了想道，“我差一个跑腿的，只要够机灵我能收下一个。” 宋月华皱着眉想了想道，“也行，工钱别给得太寒碜了。” “我是那寒碜人嘛！”张如山反驳道。 宋月华点头表示赞同。 潘安在得知自己要给一个秀才老爷当跑腿的时候，紧张得不行。 拉着宋月华的袖子道，“宋姐姐，我不识字……” 裴风过来把潘安拎到一旁。 宋月华笑道，“不识字也没关系，张如山是秀才，估计就是叫你跑个腿，送些东西，不会叫你干能力之外的活计，只要你好好干，平日里机灵些，他不会亏待你的。” 得了宋月华的安慰，潘安高兴地同娘亲还有妹妹报喜去了。 为了给梁雁娘找份活计，宋月华带着人找到了候五。 原是想叫他介绍一份活计的，没想到候五嘿嘿一笑道。 “我那家里正好需要找个妇人收拾打理，也不用干别的，就煮饭洗衣，收拾收拾屋子，一个月100文，她要没处住就住我家里也成。” 听了这话，宋月华说完带着梁雁娘就要走，“她还有两个孩子要养活呢。” 100文也太少了，而且梁雁娘这么年轻，候家就候五一个光棍，两个人住一块也太不合适了。 “150文，我再给她介绍些洗衣裳的活计，你看可行？” 梁雁娘明显是动心了，能安安稳稳赚到银子，已经超出她的预期了。 宋月华道，“她是个寡妇，住你家不合适，你看能不能介绍个便宜些的房子给她住，再涨点工钱。” 候五一拍腿道，“那还不容易，我那屋子本就打算出租，院子已经分隔开了，只有门口那部份没有砌完，这两天我抽空弄好。” 宋月华看向梁雁娘问道，“雁娘，你看如何？” “挺……挺好的。”梁雁娘低着头，声如蚊蚋。 既然如此，那就先这样定了，宋月华同候五道，“晚点我也过来一起帮忙。” “好的。”候五道。 第四百五十三章 帖子 回去的路上，宋月华跟梁雁娘说道，“洗衣裳的活计你先别急着干，你身体刚恢复，先缓一缓。” “这里的工钱给得不算多，但能供你吃住，至少日子能稳下来，候五是个牙人，有什么活计他介绍给你……” 突然，梁雁娘跪在地上，朝着她砰砰直磕头。 “宋姑娘，咱们无亲无故，你救了我们一家子的命，我就是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你，宋姑娘，我……” 梁雁娘情绪上头，一时间哭得不能自已。 宋月华蹲下问她，“你是自己走，还是要我抱着你走？” “我……我自己走。”梁雁娘爬着站起了身。 宋月华从不觉得自己什么大善人，当时梁雁娘都快要死了。 但凡她还有些人性就不会扔下她们一家三口不管。 偷供品那几个小孩给她的冲击有点大，她不希望潘家兄妹落下这种下场。 本想着送到医馆，留些银子就完事的。 令她没想到的，一路过来，竟没遇到一个正经大夫，尽是些论钱不论德的庸医。 一时气上心头，才把人给带了回来。 现在回想一下，自己确实是冲动了些。 反正来都来了，她干脆好人做到底，帮忙寻个活计干。 吃过晚饭后，天色还算早。 宋月华叫上周小虎一起去候府帮忙砌墙，徐吉也开口道，“宋姐姐，我也一起去。” “姑娘，我也去。”裴风在旁边开口道。 宋月华看向裴风，“原本是想让你尽快回闻州的，但你现在这个情况，还是等头上的伤好了再走，今天赶了一整天的马车，人也够累了，好好歇着吧。” “姑娘，我真不累，你怎么总叫我歇着……”裴风垂着头低声道。 宋月华，“……” “那你就一块来帮忙。”宋月华道。 候家总共四间厢房，院子本身也不大，中间砌了道墙分成了两个更小的院落。 东屋已经有户人家租住进去了，西屋要住人，最好把墙砌上，两家才会互不打扰。 宋月华几人过来的时候，候五正在和泥。 与众人打过招呼后，几人也不多话，提水的提水，砌墙的砌墙。 有这么多人帮忙，最后一小截很快就砌合上。 当天晚上，梁雁娘一家三口住了进去。 接下来的事情，宋月华就不多管了。 次日。 宋月华早早来到棋馆，没想到的是，赵小福来得比她还要早。 “宋姐姐！” 赵小福推了下轮椅，“昨天徐吉说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他在开玩笑的。” 宋月华来到柜台后面坐下，“是昨天回来的，事情有点多，晚上还去候家帮忙砌墙，今天本想早些过来，结果还是没你来得早。” 听她说完，赵小福惊了。 “昨天刚回来，晚上就去砌墙，今天还起这么早，宋姐姐，你是铁做的吧。” 宋月华笑道，“听着厉害，倒也还好。” “东家！” 项小雨跟项辰一齐进了店，就看到宋月华。 小雨快步过来，笑嘻嘻道，“出门的时候还想今天能不能见着东家，想来是菩萨听到了我的祈愿。” 宋月华被她逗乐了，“一个月多不见，你这嘴是越来越甜了。” 项辰倒是没这么热情，打了声招呼后，三人都开始干活。 宋月华翻了下帐本，整个三月份，饭食跟棋台费倒是没变，倒是项辰的指导棋翻了三倍有余。 赵小福解释道，“这一个多月，齐俊才整日来棋馆下棋，他不乐意与旁人对弈，只与项辰下棋，碰到过一次项辰与别人下指导棋，他干脆以一日一两的价格包下项辰的一天的指导棋。” “一天一两银子？” 这银子看似给得多，但实际不然。 若是哪一日齐俊才不来了，客人也习惯没有指导棋，那指导棋就算是玩完了。 一个时辰50文，分项辰10文，一天他就能赚200文。 宋月华想要的是一个良性的长久发展，而不是赚快钱。 “宋姐姐……” 赵小福看着一声不吭的宋月华，以为是自己哪里没有做对。 宋月华道，“我去了趟闻州，了解了一下那边的海林宴，以咱们棋馆现在的棋力参加，只怕是连末尾也评不上，倒是项辰可以去个人赛试试看。” 项辰正在擦桌子，宋月华把人喊了过来，问他愿不愿意参加海林宴。 “姑娘，我不行的……”项辰脸红道。 宋月华好奇道，“莫非你参加过？” 项辰一开口就结结巴巴的，项小雨干脆替他回答。 “以前有个教阿哥念书的先生，棋力高出阿哥许多，参加过一次海林宴，却是连正式赛也没有进。” 听了这话，宋月华心凉了，要是连项辰也挤不进去，那就是真的没办法了。 看来，今年的海林宴也只能过去瞧个热闹了。 宋月华又看向项辰，“齐俊才指导棋的事我也知道了，你怎么看？” “我……”项辰支支吾吾半天，宋月华都有些不耐烦了。 项小雨赶紧接话，“东家我觉得不太好。” “怎么说。” 项小雨道，“一个月下来，咱们虽然赚了不少钱，但现在很多客人都不会再问指导棋了，咱们不能只做一个人的生意。” 宋月华点了点头，“齐俊才给得多，但他要是不来了，指导棋就算是玩完了，撑死一时，还是吃饱一世，这个得分清。” 说完后，宋月华又问小福，“下次齐俊才过来，你知道怎么说吗？” 赵小福点了点头。 宋月华继续翻看帐本。 棋馆这里的盈收除了基本开支以外，大院长工的工钱也从这里领走了。 两个月，总共还盈余20两银子。 等宋月华对完帐，赵小福拿出一封帖子来，“宋姐姐，齐家的冷姑娘请你去参加荷花宴……” “什么时候送过来的。”宋月华接过烫金的帖子问道。 赵小福想了想道，“三天前吧，那时候你还没回来，我也如实说了，送帖子过来的女子只说如果能过来就最好，宋姐姐要是不想去，只当错过了便是。” 宋月华翻开看了荷花宴的日期就是明日，这还真是赶上了。 本打算今天晚上回家看看大宝的，既然如此干脆推迟两天好了。 等到徐吉过来的时候，宋月华写了一张回帖，让他送过去。 没过一会，百爷，穆爷还有左四爷过来下棋，见到宋月华都笑着问她最近怎么没过来。 宋月华随便应付了两句，又问起了几人最近的棋力等级。 穆爷轻咳一声，抱怨道，“别磨叽了，是来唠嗑还是来下棋的。” “下棋下棋！”百爷无奈，要了一盘棋。 赵小福小声道，“百爷升了两级，现在是10级，左四爷还是6级，穆爷在12级那里没动过。” 原来如此。 第四百五十四章 荷花宴 店门口处有动静，宋月华抬起头，就看到刘三条从外面进来。 他没来到柜台，而是直接去了三老头那里，问道，“左爷，咱俩来一盘？” “赌啥？” 刘三条哈哈笑道，“10文钱彩头，棋盘茶水定食加一块。” “你是来蹭饭的吧。”左四爷斜觑着眼道。 刘三条也不在意，只问他，“您老就说应不应吧。” “去拿棋子，”左四爷哼声道，“老子还怕了你不成！” 刘三条来到柜台拿棋子，见到宋月华，问道，“宋东家，近来不在棋馆，莫不是去了闻州打听海林宴？” “你还知道海林宴？”宋月华呵呵一笑。 刘三条笑道，“我知道的可多着呢，给我记一份定食。” 左四爷也大声问穆爷跟百爷，“我的午食可有人给定好了，你俩要不要也同福丫头说一声？” “行，给我们俩各来一份。”穆爷朝着柜台喊了一声。 项小雨应道，“穆爷百爷两份定食，记下了。” 不消片刻，棋馆陆陆续续进人，有下棋的有定饭食的。 周小虎过来送饭的时候同宋月华说起早上的事。 “梁婶子到咱们院里干了半天的活才走，又是帮我洗菜又是帮我收拾的，这也太叫人不好意思了，给她钱也不要，煮了两个鸡蛋也不愿收，大丫，你看我这……” 宋月华接过饭盒，“你跟张如山说吧，让潘安同他娘说一声，咱们院里暂时不缺人收拾。” 周小虎点了下头。 次日一早，宋月华拿着帖子来到了齐府。 门口的小厮领着她来到后院的亭子处。 此时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宋月华打量着周遭的环境，她也算是开了眼界。 青叶红荷，波光粼粼，凉风花香，好不惬意。 宋月华刚坐下，冷素雪撑着油纸伞就过来了，白发白肤，在阳光底下晶莹透亮，恍惚间不似真人。 “宋姑娘，久等了。”进到亭子后，惜琴在石凳上铺了个软垫，冷素雪这才坐下。 宋月华环顾四周，问道，“这个赏花宴不会就来了我一个人吧？” “刚来此地，只识得宋姑娘一人，故此只邀了姑娘。”冷素雪说起话来不紧不慢。 宋月华，“……” 惜琴叫人端来不少糕点茶水，等到端上桌后，一众下人又纷纷退下。 “宋姑娘与我阿姐很像，”冷素雪自顾自地说起话来。 “自小我这幅模样吓坏了不少人，阿姐为了保护我，学着用鞭子，凡胆敢嘲笑我的人，都被抽花了脸，这以后便再也没有人敢嘲笑我。” “后面年纪大了，家中欲将我送进庵中做姑子，阿姐以入宫为条件，让爹娘留下了我，这世上，不会有人比阿姐待我更好了。” 宋月华一脸平静地听着。 冷素雪无奈道，“上次一事已过，姑娘大可不必如此提防，竟将人送进玉清观，难为我那傻表弟，还在等小云姑娘消气……” 闻言，宋月华心中一惊，她连玉清观都知道。 “宋姑娘，”冷素雪似是察觉到什么，解释道，“我并无歹意，你可信我？” 宋月华手心攥紧，冷静道，“我与姑娘并无过节，自然信你无恶意，家妹也不过一无知小儿，不劳齐二公子惦记了。” 冷素雪喝了一口茶道，“宋姑娘尝尝吧，这外邦进贡的茶。” 宋月华道，“冷姑娘何必用这么珍贵的茶叶招待我一个粗人，于我而言，茶水不过是解渴的而已。” 冷素雪轻轻地叹了声气。 两人话不投机，荷花宴草草结束。 回到暖雪阁，冷素雪才问道，“惜琴，我是不是把人给吓跑了？” “姑娘不该提起玉清观的。”惜琴把门窗全部关合上。 冷素雪卧靠在榻上，喃声道，“玉清观也不是我让人查的啊……” 惜琴坐在榻侧替冷素雪揉着额角，“没想到小云姑娘能入了妙手道长的眼，这样也好，夫人的手伸不进去，也动不了什么馊主意，” “齐二爷也是个没用的，人在的时候护不住，人要走也留不住，心中挂念起来，还病在榻上起不得身……” 提起齐俊才，冷素雪才想起来，问道，“西参可有给人送去？” 惜琴点了点头道，“冬梅送过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宋月华刚出齐府，就听到有人在后面喊她。 回头一看竟是齐俊才。 “宋东家！” 齐俊才甩下阿旺，额上还包着巾帕，白着脸气喘吁吁地跑到她的面前，“小云何时能回来？” 宋月华道，“小云她近日不会回来，齐公子另寻棋友吧。” “等一下，”齐俊绕到宋月华的面前道，“当日是我的错，我……” “与当日之事无关，”宋月华道，“齐公子，小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你如今这般探寻她的行踪，此事未免有失体面。” 齐俊才连忙解释道，“是我自己不争气，小云接连一个月没有来棋馆后，我一时心急就病倒了，娘亲也是为我着想，才派人去寻的小云，没想到，她竟入了妙手道长的门下。” 原来不是冷素雪。 宋月华道，“妙手道长脾气古怪，小云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知道。” “哦……” 齐俊才心中失落，但还是朝着宋月华郑重地道了个歉。 回到尤府后，宋月华重重地叹了口气，裴风问她出了什么事。 “你的伤可好些了？”宋月华问道。 裴风点了点头道，“好了许多，姑娘，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走吧，现在回去。”宋月华说完就动身。 裴风在前面赶马车，宋月华坐在车厢里面没做声。 这一路上宋月华想好了，等裴风过去，她要给小玉还有小宝写封信。 以前是顾及齐家人还有连州的人拐子，万万没想到官道上还有个海民村。 哪怕有裴风护送，那也不安全。 马上就端午，再过几个月就是中秋，相比个人安危，过不过节都不重要。 宋家。 大宝跟小瑜正在吃晚饭。 门口处有响动，大宝放下筷子就跑了过来。 “大宝，想不想大姐啊！”宋月华笑着张开手。 一见到宋月华，大宝嘴巴一瘪，二话不说就跑着扑到了她的怀里。 “大姐，你总算回来了，我想死你了。” 大宝有些委屈，朝后看了一眼问道，“小宝真不回来了吗？” “小宝在跟一个很厉害的道长下棋，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宋月华道。 谢瑜起身道，“宋姐姐，你们还没吃饭吧，我再去灶房炒几道菜。” 宋月华进来一看，一道清炖萝卜，一道白菜粉丝，确实挺清淡的。 第四百五十五章 订亲 谢瑜准备再做道菜，被宋月华给拦住了。 “不用了，抓一把酸豆角出来，能下饭就行了，明天有时间再好好做一顿。” 宋月华说完，拿了两只碗出来，让裴风一起吃饭。 几人刚坐下，夏娘子就端着菜过来了。 “姑娘，还没吃晚饭吧，” 夏娘子笑道，“你刚回来，我猜你们这里菜可能不太够，这是刚做的，给你们送些过来。” 宋月华赶紧接过，“这可真叫咱们省了事。” 一份酸菜粉条，一份凉拌芽菜。 夏娘子看到裴风，又问道，“要不我再做两道菜过来？” “不必了，”宋月华道，“你们先吃饭吧，小瑜本就做了菜，加上这两道，足够吃了。” 学堂那边还没吃饭，刚做好的菜送给了宋月华，夏娘子回去还得重新做过。 谢瑜从灶房端了一盘子酸豆角出来，放在饭桌上。 宋月华问道，“这一个月我不在，学堂跟东山可还好？” 谢瑜把菜往宋月华跟裴风面前推了推。 “都挺好的，宋姐姐刚走没多久，甲班几个孩子都参加了县试，只有陈树通过了县试，可惜在府试的时候落了榜。” 经小瑜一提醒，宋月华才猛然想起还有这么件事。 当初去闻州走得急，忙得晕乎，竟把这件大事给忘了。 宋月华问道，“易夫子帮他们张罗的吗？” 谢瑜嗯了一声，“周爷爷，大富叔，村里几个族老，张如山还有易夫子一块把他们送去考场的，宋姐姐放心，一切都很顺利。” 村里的学生科考本就是大事，乡亲里正自然重视。 宋月华这才舒了口气，“下下场也好，有了经验下次就不会紧张，学堂里可还有别的事？” 谢瑜点了点头，“苏家为了苏元宝念书一事吵了起来，他这几年也没什么长进，苏二蛋也不想再供他念书了。” “不过，苏元宝确实不是念书的料子，早些寻个出路也是好事，他能读会写，到了外头不怕寻不着差事。” 苏元宝算是最早入学的那批学生，虽然算不得多优秀，但比下还是有余的。 宋月华突然想到了顾青的儿子，问道，“顾如意现在如何？” 谢瑜垂下头，轻叹出一口气，“最近，好多了……” 宋月华，“……” 按照小瑜的说法，顾如意明年也不知道能不能升到丙班。 这简直就跟焊在丁班一样。 说到一直不升的，还有一个元铁牛跟陈佳丽。 周心爱今年才5岁，现在倒不必太着急。 提到这几个，谢瑜面上舒展开来，“铁牛跟佳丽明年升丙班没问题的，新来的那几个也能升班……” “瑜姐姐，丫丫也能升吗？”大宝问这话时嘴里还嚼巴着酸豆角。 谢瑜点了点头，“你别看候丫丫平日里不吭声，私下里可是很努力的。” 大宝眼睛一亮，笑嘻嘻道，“那我去同她说。” “唉……” 宋月华把人给拎了回来，“升不升班还得通过考试才知道，你现在说了是想怎么样！” 大宝想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那我不跟她说了。” 宋月华无奈地捏了下他的脸。 吃完饭，裴风跟大宝把碗筷端到灶房里面去涮洗。 宋月华准备去灶房拿块抹布来擦桌子，结果被谢瑜给拉住了。 “宋姐姐，还有件事……” 谢瑜凑到宋月华的耳边小声道，“我们订亲了。” “啊……”宋月华刚嚷出一个字，就被谢瑜捂了嘴。 宋月华小声道，“怎么这么急，礼都没走完吧。” “三叔上个月突然回家，张如山好不容易让他松口，我们想着趁着三叔没有改变主意，就先……” 谢瑜说得欲言又止。 宋月华道，“那也不能这样啊！他同意，你爹你娘，还有你二叔跟三叔能同意？” 谢瑜轻嗯一声，“三叔只回来了半个多月，阿爹想趁着三叔在的时候办个订亲宴。” “谢安……” 宋月华也懒得问了，谢安跟谢锋，这两兄弟一直神秘兮兮的。 “三叔在家待了没多久就走了，”谢瑜道，“二叔倒是会在家中留一段时间。” 宋月华又问道，“你大哥没回来吗？” 谢瑜点了下头，“回来了，二叔骑马过去把人带回来的，大哥在青州脱不开身，留了两天就走了。” 宋月华点了下头，叹了口气，摸着谢瑜的脑袋道，“叫你受委屈了。” “宋姐姐不生气就好。”谢瑜道。 宋月华温声道，“你的终身大事，理应以家人为重的，我又生的哪门子气。” 大宝也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笑嘻嘻道，“大姐，瑜姐姐的订亲宴把我带过去了，易夫子跟夏娘子，王婆婆还有柳姐姐，白书哥都去了。” 宋月华捏住大宝的嘴巴，“好了，别在这里显摆你会说话。” 谢瑜，“……” 正好此时有人来敲门，大宝跑过去开门，来人是柳雪跟覃秀秀。 “师傅。”“东家。” 小瑜把桌子擦了擦，进灶房去烧水泡茶。 宋月华问道，“还有没有红糖，泡些红糖水过来。” 今天菜不多，饭也不够，谢瑜心想宋姐姐肯定没吃饱，“柜里还有一篮子鸡蛋，要不卧个鸡蛋？” “成，卧吧。”宋月华道。 两人找了条凳子坐在宋月华旁边。 覃秀秀笑着道，“听到有人说村里进了马车，小雪就说是东家回来了，果然没猜错。” “师傅，你这趟去得可太久了。”柳雪道。 宋月华也不想细说，只道，“事情挺多的。” 两人想想也是，在闻州那么远的地方开店铺，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 也不知道二人在脑补些什么，宋月华心中最记挂的，除了大宝，就是地里的棉花。 “覃婶，棉花是不是该种了？” 这是覃秀秀第一次当管事种棉花，也不知道底肥跟秧苗准备得怎么样。 覃秀秀信心十足道，“东家放心，从底肥到育秧都有周里正帮忙看着，肯定不会出错，现在都准备好了，只等再过几天天气不错，就能栽种了。” 有周大富做技术指导，那应该不会出问题。 “包子也种的棉花吗？”宋月华问道。 覃秀秀点头道，“南院也是种的棉花，不过他们前两天就已经种下去了。” 当初包子的底肥施得厚，前些天日头不错，早早就开始移栽了。 “水稻田应该也插秧了吧。” 宋月华想到自己佃给张家的25亩良田。 去年张家借了牛，重新翻耕过，又施了底肥，今年也该种稻谷了。 马家的田离得近，覃秀秀是知道的，“都插完了秧，比我们家还早一些。” 现在良田并不好买。 当初若非金员外善心大发，同意置换，估计也没这么幸运，能换来这25亩良田。 以张如山的本事，只要遇到不错的田地，完全可以买上十几亩。 家里的两个小孩也不必念书开销，张家人完全不必这么拼了。 “张家也不知道能佃到何时去。” 宋月华想到这里不由地说了一句。 覃秀秀不知道宋月华怎么会说这种话。 “张家两兄弟都不是什么怠惰的性子，能佃田还能卖精米，但凡他们脱手，只怕东家这里的门槛都要被村里人踏破了。” “再者说，那地也不止张二牛一家，还有张大牛呢，只要东家不把人给退了，我瞧着他们恨不得能做上一辈子。” 宋月华笑了笑道，“我倒不操心没人干，只是张家做惯了，我也习惯了。” 覃秀秀道，“张家真要不做了，稻田的活计，我们自己揽了便是，省得再给出去一大半的粮食。” 说得倒是简单，人手要补充，管事也得再加一个，操的心费的劲可不少。 宋月华还是觉得佃田省事，每年只等着收粮就是。 “对了，还有一个好消息，”覃秀秀高兴道，“衙门里下了告示，但凡干旱的地方，今年都不必纳粮税。”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覃秀秀又道，“今年大伙都干劲十足，就连冯翠华上次还找我讨了几十棵棉花秧子。” “小翠也要种棉花？”宋月华有些吃惊。 前几个月她还在卖炭，不过现在天气越来越暖和，炭确实没那么好卖了。 覃秀秀道，“冯老头在县里找了活干，母女俩个在家里操持着两亩薄田，我看她又是卖炭又是种地，现在连棉花也种上了，日子倒叫她过得红红火火的。” 看着一直没有吭声的柳雪，宋月华笑道，“怎么不吭声，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哎呀，师傅，你别瞎说。”柳雪急道，“大院里都好着呢……” “是啊，都挺好，就是那个姓霍的小子，”覃秀秀打趣道。“天天往大院跑。” 姓霍的？ 宋月华反应过来，“霍明归？” “他到大院来做什么？” 柳雪叹气道，“他说近来在写一个养猪女跟皇子的话本，来猪场也是为了找些灵感。” “养猪女跟皇子，”宋月华一脸嫌弃道，“他怎么就这么敢写。” 覃秀秀笑道，“说不定写话本子是借口，来瞧咱家小雪是真。” “他是真的在写话本子，他把之前写的话本子都给我看了，”柳雪道，“对了，他上一本写的是女猎户跟风流王爷的话本。” “女猎户……”宋月华有不好的预感，问道，“那话本可还在？” 柳雪点了点头，“明天我拿给你看。” “这女猎户写的不会是东家吧。”覃秀秀问道。 放眼望去，方圆十里，除了宋月华哪里还有第二个女猎户。 宋月华可不想被人写进话本。 小瑜端着红糖鸡蛋进来，柳雪见着她问道，“你跟张如山订亲的事，同师傅说了吗？” 谢瑜红着脸点了下头。 覃秀秀笑着打趣道，“小瑜这么好的姑娘，能嫁到咱们这里来，是村里的福气，还好村里有个张如山，不然真没哪家小子能配得上。” “哎呀覃婶子，你们别再拿我说笑了。”谢瑜羞得跑开了。 覃秀秀喝了口糖水，看向柳雪问道，“小雪觉得霍家那小子怎么样？” “霍明归？”柳雪摇了摇头，“不怎么样。” 这种话说私下里说一两句就差不多了。 覃秀秀转而说起了排屋的事，总共是8间大泥砖屋。 外村的几个长工，一户分到了一间，都住了进去。 田多，曾志，王刚子，牛才，乌大头，原本就是外村的。 再加上今年新来的许大鸭，于九杯，江才，总共是8户。 屋子虽然够大，住太多人肯定不成，每个人只把妻小，最多带个老爹或老娘过来。 这8户人家中，只有田多跟江才有儿子，两家都想把小孩送到学堂。 入学这件事，覃秀秀听宋月华说说看是怎么个章程。 宋月华道，“想入学，找易夫子，长工小孩的束修就免了，笔墨纸砚由他们自己负担。” 覃秀秀点头道，“那我明天同他们说说，好好攒钱几个月工钱，说不定下半年就能入学。” 两人离开后，宋月华拿着洗好的盘子去了趟学堂。 夏娘子把原本做好的菜端给了她们，自己要吃又得重新烧过。 宋月华过来的时候，他们才刚刚吃过饭。 “宋姐姐。” 甘寿跟花宝儿，花细雨刚从饭堂出来。 相比第一次见到的样子，甘寿现在说话走路都自信从容了不少。 花宝儿跟花细雨也长大了不少。 “现在才吃饭，是不是等饿了？”宋月华问道。 花宝儿笑嘻嘻道，“我给他们分了糕点吃。” “看来，宝儿也长大了。”宋月华弯下腰笑道。 花宝儿哼哼两声，“那当然啦！” 宋月华笑了笑，让他们吃了饭别走太急。 等她到灶房的时候，易夫子正在帮夏娘子烧锅洗碗。 “易夫子，原来你还会干这些啊！”宋月华有些吃惊。 易夫子呵呵笑道，“夫人干活，我哪里闲得住。” 夏娘子面上一红，“瞎说什么呢，快出去，我这里不用你帮忙。” 宋月华把洗好的菜碗交给夏娘子，坐到一旁问道，“甲班这次考试落榜，明年他们可还继续？” “自然是要继续考。”易夫子道，“不过落榜一次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最看好哪个？” 易夫子道，“这几个孩子都挺好的。” 宋月华啧了一声，这老头不实诚。 岂料，这个时候，夏娘子一边擦灶台一边说道，“陈树是他最看好的，其次是魏丰，白书。” “唉……”易夫子打断道，“这个怎么好现在说。” 夏娘子白了他一眼，“问你就说呗，难道姑娘还会四处宣扬不成。” 宋月华，“……” 第四百五十六章 话本子 回到家，宋月华拿出纸笔，给小玉还有小宝写信。 谢瑜看到后也要写，“我这么急急忙忙地订亲，小玉肯定不高兴，下个月就端午了，还是早些告诉她，免得她回来后不依不饶。” “她们端午不会回来的。”宋月华道。 谢瑜点了点头道，“那离中秋也只有四个月的时间，这么久的时间，够小玉接受了。” 宋月华无奈道，“她们中秋也不会回来。” 谢瑜这才意识到不对，“宋姐姐，这是为何？” 小瑜这么大的人，很多事情没必要瞒着她。 宋月华让裴风过来把大宝带走后，才同她说了齐府那档子事，还有在闻州城外遇到的海民村。 “宋姐姐你没事吧？”小瑜听完后只觉心有余悸。 宋月华笑道，“没事，多亏有裴风在。” “齐府也太欺负人了，”谢瑜气愤道，“我去写信，三叔肯定有办法对付他们。” “没必要，”宋月华道，“事情已经解决了，双方不相欠，如今小宝跟着妙手道长学学棋也好，免得同齐府牵扯过深。” 谢瑜心中难受，“小宝才多大，背井离乡的也太可怜了。” “如今不用上学，还能下棋，小宝指不定多高兴呢，”宋月华酸溜溜道，“当时走的时候可是连头都没回一下。” 谢瑜呃了一声，想说些安慰的话。 “小瑜，咱们还是谈谈你的婚事吧。”宋月华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成婚？” 说到这里，谢瑜撇了撇嘴道，“三叔要求把婚期定在5年之后。” “张家人没有意见吗？” 年纪大一些再成婚，宋月华虽然觉得挺好，但五年后张如山22岁，以这里人的眼光来看，算是晚婚了。 “他们原本是不同意的，”谢瑜道，“二叔同他们私下说了许久，也不知说的什么，再见的时候，张家人就松口了。” 宋月华有些好奇，“他说了什么？” “不知道呀，”谢瑜哼声道，“二叔连我也不说。”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办的，但谢安这事干得真不错。 五年后小瑜20岁，身体刚好发育成熟。 在这里能拖到这个岁数已经很不得了了。 “你三叔这次是真心实意为你着想。”宋月华道。 谢瑜轻咳一声道，“二叔也挺好的，其实二叔……” 这时，大宝把脑袋从门缝伸进来，问道，“大姐，你们悄悄话说完了没？” 宋月华笑着朝他招了下手，把大宝拉过来问了他功课还有练武的情况。 “五师姐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了，”大宝有些得意道。 “如山哥给了我许多兵法的书，看着挺难的，易夫子跟我说，只要读完一百本书，再看兵书，就能看懂了。” 宋月华赞同道，“没错，有句话叫循序渐进，兵书不是谁都能看懂的，将军也不是谁都能当的，易夫子能给你出主意，证明他很看好你。” “真的吗？” 大宝眼睛亮晶晶的，“我的秘密就连易夫子都发现了？” 宋月华道，“段夫子，易夫子，那都是有本事的人，见惯了天纵英材，被他们发现很正常，像一般的人没那个眼力劲，自然就发现不了。” “原来如此，”大宝点了点头道，“我觉得瑜姐姐的眼力劲就欠了些火候。” 谢瑜，“……” 宋月华笑着搓了一下他的头。 趁着天色还早，宋月华写完信又去了一趟周家。 周家院子里，几个小孩围坐桌子旁边写功课。 陈树不知去了哪里，陈林跟陈佳丽看上去挺用功的。 走近一看，原来是周爷爷坐在旁边。 周爷爷拿着三字经，周心爱站在旁边，一边背书一边抽嗒嗒地抹眼泪。 宋小草拿着针线框坐在旁边绣鞋面。 林氏跟章氏在灶房里面说话。 章氏时不时的伸出脑袋朝着院里看一眼，看着有点担心女儿。 “周爷爷，背书呢？” 宋月华隔着竹篱笆打了声招呼。 “丫头，回来啦？”周爷眼睛一亮，撂下书本，把人招呼进来。 林氏听到声音也出来了，“大丫，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的。”宋月华找了条凳子坐下。 “吃饭了吗？” “吃过了。” 章氏趁着周爷不注意，把周心爱给领进了屋，林氏让宋月华先坐着，她去烧些水。 “我刚吃饱，您别忙了。”宋月华喊道。 林氏摆了下手，“吃没吃饱总不耽误喝茶吧。” “让她去张罗吧，”周爷爷说着再去摸书本时，竟摸了个空。 宋月华道，“我听覃婶说了，东山这段时间没少受大富叔关照，想着当面向他道个谢的，大富叔现在不在家吗？” 周爷爷叹道，“村里人叫走了，当了里正就是这样。” 宋月华点了点头，村里人不管是什么大事小事，一律找里正，确实挺辛苦的。 “二丫去了闻州，怎么听说小宝也过去了？”周爷问道。 齐家的事，宋月华没有提，只说是因为妙手道长原故。 周爷听闻后恍然道，“原来如此，小宝是个有福运的，就是年纪小了点。” “可不是嘛。”宋月华道。 没一会林氏端来了一碗花茶水。 问起周二贵，才知道他现在是远近闻名的包工头，好些人跑到村里，找他建房。 “那二贵叔岂不忙得不可开交？地里的活怎么办？”宋月华喝了一口茶道。 林氏叹道，“可不是嘛，都大半个月没着家了，地里的活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倒也没那么费事，同村里人换换工，还是忙得过来的。”周爷爷道。 宋月华转过头看了一眼陈林写的功课。 陈林似乎背上毫毛一竖，侧过身，有意遮挡。 “你咋这么怂！”周爷看不惯，斥道，“就不能学学树哥儿吗？” 陈林撇了撇嘴，一脸委屈地看向宋月华。 宋月华，“……” “树哥儿过了县试，像他可不容易。”宋月华笑道。 说到陈树，周爷才眉开眼笑道，“树哥儿是个有本事的。” 虽说是外孙，但好歹也是有些盼头了。 宋月华在周家院子里唠了一会，直到屋里点了油灯才回去。 次日，宋月华早起煮了早饭，等到小瑜跟大宝吃完，自己才坐在桌子前面慢悠悠地吃起来。 院门没有关，王婆婆站在门口敲了下门，宋月华赶紧让她进来。 “我昨天刚回来，本来还琢磨着今天去找您说说话的。” 宋月华笑着挽过王婆婆的胳膊，招呼道，“阿婆，一起吃点呗。” 王婆婆摆了下手，“你吃你的，我知道你事情多，不多耽误。” “您这说的什么话，”宋月华给王婆婆装了一碗鸡蛋汤，“茶我就不煮了，您喝口咸的，可别嫌弃呀。” 王婆婆有些不好意思，但想到要说的事，只好坐下来。 “这事我想了许久，还是要听听你的想法，”王婆婆开口道。 “石头现在升到了乙班，小绵升到了丙班，他俩再念下去也没什么奔头，我想，还不如早些学门赚钱养活的手艺。” 石头跟小绵于念书上只能算是中等偏下，小绵且不说，要说让石头考功名怕是不太现实。 在学堂里面石头跟小绵算是最受优待的。 从入学开始，不仅没有束修，就连笔墨费也免了。 宋月华喝完鸡蛋汤，把碗放下，“您若是顾及那点子笔墨大可不必……” “没有顾及，”王婆婆连忙道。 “这些年，你帮了我们不少，若他们要真是有本事的，我就是拼了老命也要供，可这一个两个都不争气，还不如早些谋条出路。” 宋月华轻嗯一声，“阿婆是怎么想的？” 王婆婆这才说起了她的打算。 “小绵我把她带在身边，教些针线活，往后相个好人家，至于石头嘛，我托二贵帮我寻了个打井的工匠，让他跟着学几年，到时候也好混口饭吃。” 说完后，王婆婆问道，“你看这样如何？” 宋月华想了想才道，“小玉在闻州有个绣坊，您要放心的话，等过完年，我让小玉把小绵带在身边，她们俩个在一块也好互相关照。” “至于石头，毕竟读了书，识了字，打井还是有些浪费的，反正也不急这一时半会，我帮他看一看，有没有好的活计，真要学什么，也学个能赚钱的。” 就是学木匠也好过学打井，这么点大的地方，哪里有这么多井要打的。 王婆婆犹豫道，“这也未免太麻烦你了。” 宋月华拉起王婆婆的手道，“要再说这么外道的话，我可就要生气了。” “我把您当亲阿奶，石头跟小绵的事情，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可别再说些生份的话了。” 王婆婆心中感动，“那就听你的。” 虽然想为小辈做打算，但王婆婆很清楚，自己年纪大了，很多事情搞不明白。 大丫头有魄力，有眼力见，事关两个小娃的一辈子，肯定要听大丫的意见。 “阿婆，这鸡蛋汤您不喝就浪费了。”宋月华道。 王婆婆把碗里的鸡蛋汤喝了，两人一起把碗端到了灶房。 “我看您瘦了些，可别太辛苦了。”宋月华道。 王婆婆笑道，“年纪大了都是这样，我这还算硬朗的。” 东山。 排屋已经搭建好且住了人，一整排8间大屋，宋月华只在外面转了一圈。 “你是哪个？”一个老妇警惕地问道。 宋月华刚要开口，于九杯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赶紧开口道，“阿娘，这位是东家。” “东家，哦哦！”于老娘这才笑了起来。 住在这里的外村长工，大多都带着妻小过来，也有像于九杯这种，媳妇不在了，带着老娘跟女儿的。 宋月华问于九杯，“这里住着可还好？有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都挺好的，就是在家里也没住过这么敞亮的屋子。”于九杯笑得憨厚。 “里面盘炕了吗？”宋月华问道。 于九杯连忙把门敞开，让她看到里面，“都盘了，盘了大炕。” 茅房共有两个，里面也挺大的，供这几户人家使用绰绰有余。 排屋各方面都做得不错，宋月华挺满意的。 长工都上工去了，于九杯干活湿了内衫，跑回来换衣裳，换好后又急忙回去了。 排屋跟猪场离不远，宋月华到猪场的时候，猪崽刚吃完食。 柳雪提来一桶水倒进猪食槽，看到宋月华后，指着圈里的几十头猪，得意道，“怎么样。” “不错。”宋月华比了个大拇指。 当初买回来的50只猪崽，一个多月不见，长大了许多。 猪圈里面打扫得干干净净，隐隐间还能闻到一股艾草味。 “现在还在熏艾吗？”宋月华吸了两下确定是在烧艾。 柳雪解释道，“有几只猪拉得厉害，喜婆婆给灌了药后，又熏了艾。” “现在还拉吗？” “不拉了，以防万一，还是熏几天。” 宋月华轻点了下头。 这时，刀小意跟张氏挑着水进来。 “东家，你回来啦。”刀小意笑嘻嘻道。 宋月华看到她也高兴，比了一下问道，“你是不是长高了些？” “怎么可能，我都18了，哪里还有得长。”刀小意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张氏在旁边笑道，“小意干活干得勤快应该是瘦了些的。” 宋月华只能让她悠着点来。 等唐氏拎着铲子进来的时候，宋月华同她说了声恭喜。 “哎呀，东家都知道了，”唐氏笑呵呵道，“如今亲事定下来，我跟他爹也算是安心了。” “找了个那么好的儿媳妇，怕是晚上睡觉也得笑醒。”张氏打趣道。 唐氏一本正经地同宋月华跟柳雪说道，“你们看，这人晚上不睡觉跑来听我墙角呢，不然她怎么知道我晚上笑醒了。” 大伙听了这话也被逗乐了。 棉花地。 宋月华到棉花地的时候，长工已经干了好一会的活，地里的秧苗移栽得差不多了。 秧子不大，放眼望去，地面如同布满了绿色光点，充满了盈盈生机。 “今天能全部移种完。”覃秀秀拍了拍手上的泥土道。 宋月华问道，“换补的秧苗足够吗？” “绝对够，”覃秀秀信心十足，“当初是问过大富的，我怕不够，还多育了半亩地的秧苗。” “那就好。” 整个上午宋月华都在地里帮忙换补秧苗。 中午在大院吃饭的时候，宋月华顺便翻看了柳雪给她拿的话本。 看完后，气得她抄起扫把就往红叶村去。 问了几个人找到霍明归的家里。 刘婆子见到有姑娘来找她孙子，高兴得不得了，连忙把人喊了出来。 一见面，宋月华抽出扫把就往他头上扑，追着他在院里转了好几圈。 霍明归气愤道，“干嘛呀，一见面话也不话，追着我打，就是死，你也让我死个明白！” “明白你奶奶个腿！”宋月华刚骂完，就见到刘婆子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宋月华，“……” 想到霍明归干的好事，宋月华从怀里抽出话本砸到他脸上。 “什么叫死了丈夫的寡妇，带着三个娃娃！还有那寡妇的名字，宋小月？取得可真别致，生怕我认不出是不是？” 霍明归一脸正经地把话本塞进怀里道，“你先别激动，听我给你解释。” “行，你解释吧。”宋月华把扫把立在面前道。 霍明归轻咳一声，一个翻身就往外面跑。 宋月华，“……” 这不是撞她手上嘛！ 宋月华淡定地抄起扫把，朝着前面一掷，稳稳地砸在了他的头上。 霍明归被砸得啊叫了一声，慌不择路之下，一脚踩土坑里，狠狠地摔了一跤。 宋月华过去一把拎起人的后领衣裳，把人拖了回来扔在了院子里。 目睹一切的刘阿婆赶紧躲进了屋里，然后重重地关上屋门，甚至在里面上了门栓。 霍明归，“……” 无奈只下，霍明归只得一脸讨好地笑着道，“宋姑娘，你听我解释？” “好……” 宋月华走到他面前，蹲下道，“说吧。” 霍明归咽了咽口水才艰难地解释起来，“首先，这个人肯定不是你，宋姑娘英勇无敌杀得了凶虎退得了恶敌，岂是我等能描摹的……” “这便是你要说的吗？” “不是不是……” 霍明归不敢耍嘴皮子只得道，“确实借鉴了姑娘，但并不完全是姑娘，而且也没坏姑娘名声啊！” “三年生四胎，你是写人还是写猪？”宋月华气得牙都龇出来了。 霍明归急忙解释道，“嫁入皇家，多子才能多福，这没什么不好啊！” “我说不好！” “对对对，不好不好，您说的都对。”霍明归立马服软。 宋月华叹了口气，问道，“听说你在写养猪女的话本？” “不写了，不写了。” 宋月华不这么觉得道，“好好写，既然是以柳雪为原型，就写个好看的爱情故事出来，别叫我失望。” 说完，宋月华起身就要走，霍明归想了想道，“要不，我还是不写了吧。” “写好后拿给我瞧瞧。” 宋月华说完就走了。 霍明归，“……” 第四百五十七章 莲子桂花羹 到了晚上的时候，宋月华又坐在桌边写信。 “宋姐姐，你不是昨天才写完吗？”谢瑜好奇道。 宋月华停下笔，同她解释。 “如今小绵跟石头也长大了，想寻个生计，我问问文武跟小玉那边有没有合适的活，把两人送过去学点东西，不说别的，至少能养活自己。” 谢瑜点了点头，“我听张如山说，干旱后许多读书人都在找活干，若是放在以前，说不定还能当个帐房先生，现在就难说了。” “帐房先生也不一定适合，反正先留意着。”宋月华道。 谢瑜眼珠子一转，“要不，我去问问二叔？” 宋月华赶紧摆手，“这种事何必麻烦你二叔……” 而且找谢二叔能干嘛，去当兵卒子吗？那还不如去学着打井。 “二叔也是很厉害的，”谢瑜不服气道。 宋月华敷衍地嗯了一声，又低下头继续写信。 谢瑜，“……” 次日。 东山这会儿挺热闹的。 宋月华过来的时候，马爷扛着竹管也来到棉花地。 “您这是……”宋月华看了一眼，大约就琢磨出意思了。 马爷呵呵笑道，“你们这里地方大，前些日子他们两口子就在琢磨怎么浇水方便，折腾出这么个东西，出水量不大，能省了不少人力。” 宋月华帮着一起组装了起来道，“只怕您也没少费心思吧。” “哈哈哈。”马爷哈哈笑了起来。 虽然浇水方便，但打水还是要人力。 宋月华来到井边一桶接一桶的往外打水，没一会刀小意也过来了。 “东家，大院那里忙完了，柳管事让我过来帮你的忙。” “你刚忙完，先歇会儿吧。”宋月华道，“等会让你来。” 刀小意站在井旁道，“东家你让我也表现表现。” “行，”宋月华提起水倒进旁边的空桶，然后把麻绳交到刀小意的手上，“交给你了。” 刀小意本身力气就大，一边往外拉水还能说话。 “力气是真的能练出来，我以前一口气只能打十来桶水，现在打二十桶水上来都不带喘的。” 看她大开大合的模样，宋月华有点担心，“慢点，别伤到腰了。” “东家放心，我硬朗着呢。”刀小意道。 宋月华，“……” “去学堂念书不好吗？”宋月华问道，“等你学会了识字算数，我再给你寻个省力的活计干。” 刀小意把水桶放在井边，不解道，“我这么大力气，不干活岂不浪费了？” “行吧，行吧。”宋月华不跟她扯了。 刀小意是真心想在东山干一辈子，宋月华也是真心想替她打算。 她的力气这么大，说不定适合练武，到时候等段夫子回来，让他看看怎么样。 午饭是在大院吃的。 吃饭的时候，柳雪坐在宋月华旁边，小声道，“师傅，地窖里面的存粮不太够了。” 囤粮吃到现在，差不多也该买新粮了。 “现在粮价是多少？”宋月华已经许久没打听过县里的粮价了。 一旁的唐氏开口道，“前些天我们家买了些粮，粟米一斤20文。” 这个价格算是降了不少了。 宋月华点点头，同柳雪道，“过几天我去县里买好，让人送过来。” 心里惦记着买粮的事，宋月华干了一会活就回家去算帐。 经过操场的时候，正好看到裴风在教武学班的三人在打拳。 “你受伤了，别再开裂了，伤好了后还得去闻州呢。”宋月华道，“你不在小玉身边，我总觉得不安心。” 裴风摸了摸伤口道，“没事了，已经快好了。” 宋月华看了一眼点头道，“好好歇着吧。” “嗯……” 宋月华说完话就要走，裴风突然开口道，“姑娘……” “怎么啦？” “姑娘，”裴风垂着脑袋，耳朵有些发红，“什么时候……能回到……村里。” 宋月华愣了一下，才温声道，“小玉跟小宝对我很重要，你替我保护好她们，” “今年我看能不能重新找个练家子，到时候把人送过去顶替你，介时我再把身契还给你，往后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不是……我不想去别的地方……”裴风慌张了起来。 宋月华道，“若是怕没了活计，我也能帮你寻一份乡下的活计。” 裴风沉默了片刻，抬起头道，“姑娘，你不必再寻什么练家子，我会一直替你护着两位姑娘的。” “你不是喜欢乡下吗？” 宋月华偏头看向他道，“你有一身好本领，去到哪里都不愁找不到活干，我也不愿意委屈了你。” 裴风轻笑着摇了下头道，“并非如此，我只是觉得姑娘总是以身犯险，你比小玉姑娘更需要我。” 一说到这个，宋月华觉得只要她跟裴风在一起，总会让人家受伤，她都怀疑自己跟裴风是不是八字相克。 “唉……”宋月华道，“你还是护着小玉吧。” 过了好一会，裴风才开口，“东家，明天我回闻州，还有什么要带的吗？” “明天？”宋月华看向他的脑袋有些担心，“要不再过几天，你的伤……” 裴风笑道，“不过是磕碰了些，早就无事了。” 伤口看上去确实好了不少，宋月华也不多挽留了，只道，“我晚上做些干粮，你带着路上吃。” “好的。” 回到家后，宋月华开始算帐，除了大院，学堂跟家里的米粮也要买一些了。 家里总共还有325两银子。 等到9月份出了新粮，价格应该会再降，只要买够半年的粮食，顶到9月就行了。 次日，宋月华跟裴风一起去的县城。 临走的时候，裴风磕磕巴巴问道，“姑娘，能给你写信吗？” “你会写字吗？”宋月华好奇道。 裴风脸上涨红点头，“在，在学……” “好呀，”宋月华笑道，“到时候我也给你回信。” “嗯。” 送裴风走后，宋月华才去的棋馆。 这会儿棋馆里面已经坐了不少客人。 宋月华过来的时候，小福跟小雨在商量换个糖水。 现在天气暖和，生姜红糖水早就不煮了。 赵小福掰着手指头道，“太麻烦不好，太贵的也不成，成本，时间各方面最好都能控制住。” “用板粟煮甜水怎么样？”项小雨道，“我记得小时候家里经常会做这个。” 赵小福觉得不太好，“板栗吃了，容易胀肚，影响了定食生意也不好。” 正好这个时候宋月华过来，两人赶紧问她的意见。 宋月华想了想，才道，“莲子羹如何？” 两人没有喝过，不知道要怎么个做法。 宋月华解释道，“其实也简单，莲子泡开去心，小火久炖，出锅时淋上桂花蜜。” “那价格还是不变吧，”赵小福道，“还是10文一碗，宋姐姐，你看如何。” 宋月华点头道，“可以，莲子不算便宜，我去张蛋蛋那里问问。” 第四百五十八章 疯马 三人商量好后，宋月华也不磨叽，“我去趟季家铺子，咱们先煮一罐，估个价。” 一罐莲子羹得用多少莲子，用多少桂花蜜，能舀多少碗，这些都要计算的。 赵小福道，“宋姐姐，要不要买些小碗回来？” 莲子比绿豆贵得多，要是用现在的碗，只怕赚不了几个钱。 “价格不变，那碗也不换，”宋月华道，“咱们先算算价格再说。” 出门后，宋月华也琢磨这个问题，碗大碗小莲子都是要有的。 而且，莲子羹若只加上桂花蜜，可能会稍显寡淡？ 宋月华边走边想，要不再加点别的，不知道有没有藕粉。 要是没有的话，她再去不归山的潭边，挖点葛根磨成粉。 “救命啊！” 宋月华还在琢磨着甜汤，远处传来了嘈杂声。 抬头一看，就见到一人抱在马背上，横冲直撞地朝着这边冲闯过来。 宋月华正欲躲避，对面一女子飞身而起，结果刚近身，就被疯马扬起的蹄子踢到一旁。 那个人是…… 眼看疯马要撞上一名头戴幂篱的白衣女子，宋月华飞奔过去，一只手揽过女子，另一只手按住马头，蓄力一踢，把疯马踢翻在地。 马背上的程飞也摔了出去，但好在没受什么大伤，嘴里还念叨着，“要死了！要死了！” 刚刚的白衣女子也被推倒，幂篱掉了下来，边上的百姓指指点点起来。 “这女人是妖怪吧！” “我看像女鬼。” 宋月华看到垂着头的女子，白发白肤，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冷素雪？ 宋月华拾起幂篱盖在冷素雪的头上，被踢伤的冬梅也跑了过来。 围观的百姓还在那里说三道四，宋月华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人啊！” 冬梅跟冷素雪都看向她。 刚刚宋月华制住疯马的架势所有人都看到了，一时间没人敢同她犟嘴。 “小姐，你没事吧？”冬梅紧张道。 冷素雪站起身，来到宋月华面前行了个礼，“多亏宋姑娘出手，救命之恩无以言报。” 冬梅也在后面跟着行礼。 “你没受伤就行，”宋月华说着，过去把程飞拉起来，看了一眼倒地上口味白沫的马匹。 宋月华同程飞说道，“最好找个大夫过来看看。” “是，是得找大夫，我抖得有点停不下来。”程飞不止身子发抖，声音也发抖。 “找大夫不是看你的，”宋月华指着马匹道，“看它的。” 一旁的冷素雪听后，也反应过来，“宋姑娘怀疑这匹马被人下了药？” 宋月华点了点头道，“程大公子得罪的人多，被下药很正常，只是吓了百姓，还差点伤了人，这个问题就严重了，还是查明白的好。” “小姐，咱们回去吧。”冬梅着急道。 冷素雪摇了下头道，“本就是趁着天气不错，出来瞧瞧县城景象的，刚出了巷子就回去，那不得叫人笑话了。” “可是……” 冬梅还是觉得不妥，早知道今天就不自作主张替了惜琴姐姐了。 冷素雪道，“我并未受伤，别大惊小怪的。” 闻言，冬梅才闭了嘴。 街道上发生疯马伤人的事，衙差很快就过来了，程飞让人去找张如山。 接下来的事情，宋月华就不管了。 “不知能否去宋姑娘的棋馆一坐？”冷素雪声音温柔。 宋月华本打算去买莲子的，闻声停下脚步，笑着回道，“自然欢迎。” 领着冷素雪来到天元棋馆，宋月华让小雨给她上一盘棋。 看到冷素雪一个人坐在棋盘前面，宋月华过去问道，“冷姑娘若无对手，正好我家棋士得空，我让他来与你对弈一局，不知可好？” “劳烦宋姑娘了。” 冷素雪说完，又附在冬梅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冬梅点了下头就出门去了。 同项辰交待两句后，宋月华还得去买莲子。 季家商铺。 张蛋蛋这里有干莲子，其实不管宋月华要多要少，他都会给低价。 “你这里可还有藕粉，葛根粉也行。”宋月华问道。 店铺里面暂时没有，张蛋蛋想了一下道，“宋姐姐既然要，可容我两天时间，我去收一些上来。” 宋月华笑道，“当然可以，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张蛋蛋嘿嘿一笑，“宋姐姐是大主顾，可不得想法子留住你嘛。” “其实我这里还有一笔大生意，”宋月华道，“我家要买粮，要是你能弄到粟米，这笔生意我就跟你做了。” 张蛋蛋顿了一下问道，“宋姐姐要多少？” “至少2000斤吧。”宋月华道。 张蛋蛋从柜台里绕出来，低声道，“现在市面上的粟米20文一斤，如果你能要5000斤，我可以给你到19文一斤。” “你有货源？”宋月华有点兴趣了。 张蛋蛋点点头，问道，“有是有，不过得过五六天才能弄来，不知能不能等？” “没问题，”宋月华从怀里摸出银票，“我今天先给你50两当定金，剩余45两，米粮到家再给你。” 张蛋蛋保证道，“宋姐姐尽管放心，粮食一到我就给你拉到家里去，定不让你多操半分心。” 宋月华嗯了一声，“粮食送到大院，交到柳雪手上。” “行。” 就这样，宋月华留下50两银子，买了差不多一年份的粮食。 宋月华拎着莲子跟桂花蜜回到棋馆，把莲子交给项小雨，“先煮一锅出来试试味。” 刘三条过来要个定食，看到宋月华就抱怨起来。 “宋东家，以前粮价贵，你一份定食20文还说得过去，现在粮价降了这么多，你这定食是不是也该便宜些了？” 宋月华还没开口，赵小福就笑眯眯道。 “刘三条，你应当许久没有吃过定食了吧，要不你先吃了再说话？” 刘小三哼笑，“小福子，等会我要是吃得不满意，你可别嫌叔叔说话难听。” 赵小福点头，“那我等着。” 等人走后，宋月华说道，“你何必同他犟嘴。” 赵小福低声解释，“粮价这事小虎哥早提过，他本来是想降价的，但我觉得客人也不差这个钱，不如把菜品提上去，还是20文一份。” 确实也是这么回事。 与其把价降下去，不如把质量提上来，客人心里有数，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而且20文对于愿意下馆子的客人来说不算贵。 就在这时，飘来一股幽香，宋月华抬起头，见是冷素雪。 旁边的冬梅在柜台上放下四个盒子。 “这是什么？”宋月华问道。 冷素雪掀开面纱，“宋姑娘，你救我一命，岂能当作无事发生，这是我一点小小心意，还忘姑娘笑纳。” “这个……” 冷素雪道，“这些也不值当什么，只是两副棋盘棋子罢了，一盘是冷玉的，一盘是暖玉的，正好合适姑娘的买卖，还有几本棋谱，是我闲来无事解着玩的，正好赠与姑娘。” “这不好吧……” 冷素雪微叹一声，“这些，确实不算什么好东西……” 宋月华，“……”她哪里是这个意思。 冷素雪看着几份礼盒，稍显不满，于是道，“老家还有不少家私尚未送来，等到再过些时日，我再补上，不知可好？” 宋月华赶紧拦住。 “不必，不必，这两幅棋对我来说已经是极为珍贵的，冷姑娘千万别费心，我不过顺手罢了，真不值得如此。” “宋姑娘喜欢就好。”冷素雪笑道。 这礼物确实是送到人心尖上，宋月华也就不拒绝了。 冷素雪要走，宋月华把人送到门口。 出了门，冷素雪凑近一些，低声道，“盒里还有一枝百年老参，必要时能救性命。” “冷姑娘有心了，”宋月华实在不好意思，“这未免太过贵重了些？” “救命之恩，理应千恩万谢，可惜我目前身无长物，只希望姑娘莫要嫌弃。” 说完话，冷素雪放下面纱，主仆二微微颔首离去。 第四百五十九章 玉簪 宋月华把那两幅棋拆开，一副暖棋，一副冷棋，还有12本残局棋谱。 “都是些好东西。”项小雨看了一眼说道。 宋月华心想，两幅棋可以送给小宝。 至于这些残局棋谱，可以在棋馆里面张罗张罗。 正好项辰这会下完了棋，宋月华把人叫过来。 “你翻一下这几本棋谱，挑三个难破的局，再挑4个容易的。” “容易的贴在门外面，难的贴在里面，最先破了屋里三个棋局，其中任意一局者，可赢得30份定食，限一日领取一份。” 宋月华说完，又看向小雨跟小福，问道，“你们俩觉得可好？” 赵小福扒拉着算盘道，“三局就是三个人，30份定食，按照店里的价格，成本1贯440文，挺划算的。” 项小雨直点头道，“这个活动挺让人心动，反正能破局就赚到了，破不开也不亏本。” “没错，”宋月华看向项辰，“接下来就靠你啦。” 项辰赶紧应好。 宋月华又温声道，“不着急，你拿回去慢慢看，慢慢挑。” 12本棋谱，想要全部看完哪有这么容易。 而且这个活动，宋月华也没打算只办一次。 中午的时候，周小虎送来了定食。 宋月华打开食盒，里面的米粥变得黏稠了，菜式也丰富了。 有肉沫豆腐，青椒鸡蛋，还有嫩菜心。 有蛋有肉有豆腐，宋月华问道，“你这还赚不赚钱了？” 周小虎笑道，“豆腐价格也降了，肉看着多，实际都是沫，鸡蛋是家里送来的，不要钱。” “怎么就不要钱了，哪有像你这么算帐的，”宋月华气笑了，“赶紧家里送来的菜，在你这里都不算成本了是吧。” “之前不是让张如山给你算过帐吗。”宋月华问道。 “放心，我有数的。” “你没数。” 原本宋月华以为对面的饭馆的定食撑不了太久，没想到都几个月了还在做。 周小虎只怕也是心急了，才会在菜品上加量。 如果像他这样，早晚会搞砸，只有把成本控制好，利润算好，才能做得长久。 晚上到了尤府后，宋月华拿了个帐本，跟周小虎计算每一道菜的成本。 菜式一定要搭配好，绝不能好一顿坏一顿，最坏的就是给客人带来心里落差。 “你现在可亏了钱？”宋月华问道。 周小虎摇了摇头，“没亏钱，但客人少了一半。” “人家同你打价格战，客人少了也正常，”宋月华道，“你只要扛住了，总能耗赢的，他能亏三个月，还能亏一年两年不成？” 周小虎叹了一口气道，“是我慌了神。” 等回屋后，宋月华才把冷素雪送的另外几个礼盒拆开。 一个盒子一枝人参，还有一个盒里五枝人参。 “不是说一枝吗？”宋月华喃声道。 次日，宋月华找古大夫来辩认这6枝人参。 “这枝大的是百年的，另外五枝年份不及，却也是难得的，” 古大夫把盒子盖上，推到她的面前，“这种救命的东西，千万藏好了。” 大的这枝好好存着，几枝小的倒是可以泡酒。 宋月华又跟古大夫学着如何把老参入酒，配两大包入酒的辅药，买了两大坛酒才回家。 一共泡了两坛子酒，自己留一坛，另一坛她抱来送给了周爷。 “这坛人参酒刚泡上的，最好过段日子再喝，每隔一段时间小酌一杯即可，切勿多饮。”宋月华交待道。 周爷爷虽一直在喝汤药，身体如今还算不错，参酒这么贵重的东西，他哪里会收。 “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自己留着，”周爷爷摆手道，“我哪里消受得起。” 宋月华直接把酒放下，“我问过古大夫了，饮些参酒对您是有好处的。” “那我也不要，你自个好好收着。”周爷爷起身道。 宋月华追了上去，“我家自己有一坛，你要不收下，我就不回去了。” 周爷爷也犟起来，朝着外面喊了句，“老大家的，给大丫头准备铺盖，她往后就住咱们家了。” “您这也太顽固了。”宋月华无奈道。 “拿回去，拿回去。”周里正绕过她就要出门。 宋月华哦了一声道，“我知道了，您这是把我当外人，不想欠我的人情呢，这样子说来，我白吃了周小虎那么多顿饭跟肉，改明也算清了给他。” “算什么算！” 周爷爷又走了过来，“你要真算这几顿饭的钱，那就把那小子从你那宅子里赶走，棋馆定食的生意也别给他做了。” 宋月华一脸无奈道。“我也不想啊，这不是，您把我当外人嘛！” 外头的林氏跟章氏都快笑得不行了。 林氏进来道，“爹，您就收下吧，不然大丫头是真的会跟咱们算帐的。” 章氏也道，“没错，都别犟了。” 周爷爷重重地叹了一声，“东西我收下了，你往后想吃什么尽管找虎子，他要不应，我找他去。” “那我可把您这话给记下了。”宋月华笑着道。 又过了几天，张蛋蛋往大院拉了好几趟粮。 连着几牛车的粮食往大院运，村里人一看这阵仗心里有些慌。 尽管宋月华同他们说，这就是在给大院买粮，大伙还是不太信。 一大半村民都在张蛋蛋那里定了粮食。 张蛋蛋打完算盘，拿着帐本笑道，“没想到又来了笔大买卖。” “有这么多粮食卖吗？”宋月华问道。 张蛋蛋笑道，“你想不到，前几年那些人到底卡了多少粮食在手上，以现在这个价格卖出，他们也是有赚头的。” 宋月华嗯了一声。 “等到明年，我就能买头毛驴了。”张蛋蛋乐呵呵地又打了遍算盘。 棋馆。 因为古谱残局的活动，近来客人明显多了不少。 赵小福把帐本摊开道，“宋姐姐，我听项辰哥说了，这上面的残局都挺厉害的，这三个要是破不开，咱们就贴到墙上，重新再选三局，这样如何？” 贴在墙上倒是个好主意。 宋月华点头道，“这个可以有，每隔两个月更新一次。” “我也有个主意。”项小雨靠了过来说道。 宋月华看着她说。 “但凡破局者，留名刻姓挂在棋局下方，东家觉得怎么？”项小雨道。 这个想法很好，充分满足了个人的虚荣心，宋月华十分赞同。 三人说了会话，项小雨很快被叫去加茶了。 宋月华抬头看了一会棋馆里的人，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俞多才跟罗过几人最近是不是没来？”宋月华问道。 赵小福道，“他们在参加科举考试吧。” “不都考完了吗？”宋月华道，“是不是去参加乡试了？” 赵小福停笔想了会，才道，“今年应该没有乡试……” 宋月华也不多问了，只道，“没有年轻人，总觉得差了些什么。” 赵小福也笑了笑。 “宋东家，”刘三条进来棋馆后，靠在柜台边，笑着问道，“要是有人三局全解了当如何？” 还没等宋月华开口，左四爷就大笑道，“刘三条，你要是能全解了，我把棋子都给吞了。” 棋馆众人哈哈笑了起来。 宋月华觉得这件事可以说清楚，“一局30份定食，三局自然是90份，往后每隔两个月更换一次，若能破解棋局，可一直积累。” “好！” 刘三条也不理会众人的调侃，拿过棋子就寻人下棋去了。 就在宋月华翻看棋谱的时候，赵小福轻碰了她一下。 “怎么啦？” 宋月华抬头一看，竟是齐俊才。 “宋东家。”齐俊才拱手行礼。 宋月华点了下头，看他拿着棋子，寻了项辰下指导棋。 “他看着有点可怜呃。”赵小福撑着脸道。 宋月华无语道，“人家是个少爷，用得着你来可怜吗？” “也对。” 徐吉提着没卖完的菜窝窝跑来换钱，“小翠姐姐在市集摆摊，生意特别好，我帮她换些铜板。” “小翠又摆上摊了？”宋月华一边数铜板一边问道，“她摆摊卖的什么？” 徐吉拍了拍手上的篮子道，“竹编的物件，什么都有。” 把铜板换好后，徐吉赶紧跑了。 赵小福道，“小翠姐姐用卖炭赚的银子，在青青那里收了不少竹编件，摆摊卖的应该就是这些吧。” “原来如此，那也挺不错的。” 回到家后，接着几天的天气都不大好。 宋月华担心棉花秧子，这几天都留在了村里。 周大富也担心棉花地会出什么问题，整天整天地往东山上跑。 干旱后的第一茬棉花，所有人的心都是紧绷着的。 包子心里不平衡，跑到大院这里来找周大富。 “周里正，你一颗心不能只偏着大院，南院那边你也要管管呀。 “管什么管!” 覃秀秀一把拦住周大富道，“大富干里正之前就是在大院这边的管事，来叙叙旧怎么啦。 “一个村子的人，还叙旧，你要不要脸呐!“ 任老头帮着包子说话。 覃秀秀哼声道，“那也比你要脸，任老头你这个朝三暮四的玩意!” “说啥狗屁玩意呢!”任老头骂完后，问包子，“朝三暮四啥意思?” “我怎么知道！” 包子能识几个字就已经很厉害了，哪里还会这些。 覃秀秀也是在两小子读书时，听了一耳朵，具体什么意思，她也不是很清楚。 刀小意看着宋月华不在意的模样，问道，“东家，你不去拦一拦?” “在自家地盘，难道还能让覃婶子吃亏不成。”宋月华很淡定。 刀小意道，“覃管事肯定不会吃亏，我的意思是，你不把周里正留下吗?” “留下做什么，大富叔现在是里正了，他做事确实不能失了偏颇。”宋月华道。 没一会，村里人到东山来，喊了一声宋月华。 “大丫，你家里来客人了，” “谁啊?” “不知道啊!” 宋月华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同刀小意道，“跟你娘说一声，我中午回家吃饭。” 回到家，大门是关着的，这会儿大宝跟小瑜不在家，怎么还进屋里去了。 宋月华推开门，就见谢锋站在院子中央。 他的个头高大，显得院子有些小，阳光撒在他青色的外袍上，这颜色倒与宋月华常穿的衣裳颜色有些像。 谢锋转过头，笑了一下，“你回来啦。” 宋月华，“……” “二叔，别站院里，坐下喝杯水吧。”宋月华招呼道。 谢锋进了堂屋，给宋月华倒了杯水，“听小瑜说，你最近在忙着种棉花？” “对啊，原本东山就是棉花地。” 宋月华喝了一口，然后放下杯子道，“我去烧壶茶过来吧，这都凉了。” “不必。”谢锋道，“你去了闻州，我一直在等你。” “是有什么事吗？”宋月华心里一咯噔。 谢锋握着杯子，低声道，“燕家远去边州，我托人相送，不会出问题的。” “嗯……”宋月华轻嗯了一声。 “燕风见死不了……”谢锋犹豫道，“你可安心。” 宋月华道，“我得了燕家兄弟送的东西，全部折成金块跟人手送了回去，我的道义已尽。” 谢锋低头嗯了一声，继而抬头道，“最近我有空闲，不如给你的武学班当师傅。” “这怎么好！” 宋月华喜不自胜，“二叔平日挺忙的吧。” “近来都不会忙。” 听段一刀说，谢锋的身手不在他之下，要是能请这么个高手来教武学班的几个孩子，那自然再好不过。 谢锋又道，“你需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不许赶我走。” 宋月华思忖片刻，心想，二叔教人这么严厉吗？ “他们都还是孩子，”宋月华道，“尽可能，别太伤着他们……” 谢锋愣了一下，随后点了下头。 “那就，多谢谢二叔了。”宋月华朝着他拱了下手。 谢锋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一个木盒，“去年过年，原本是要送给你的，结果你不在，刚好我那边有些事，耽误了，直到今天才有机会过来。” “生辰礼物吗？”宋月华压力有点大，“谢二叔，我都没有给你准备什么，这不合适。” “你先看看。” 木盒朴素无华，宋月华接过后打开盖，里面躺着一枝白玉簪子。 “玉簪？” 谢锋道，“当初你说喜欢玉的。” 当初？是给小玉打梅花金簪子的时候吗？ 那都是多久的事了，当时余婶子问她玉的如何，她随口回了一句罢了。 而且夏娘子说过，在这里送簪子可是有讲究的。 宋月华重新盖上，“谢二叔，簪子可不兴随意送，男女间以簪定情，你要送给我，以后可就说不清了。” “我知道，没有随便送。”谢锋看向她道。 宋月华思绪有些混乱。 “谢二叔，你莫不是想跟我定情？”宋月华问道。 第四百六十章 不合适 谢锋点了下头，“我想同你定情。” 宋月华的脸唰地一下红了，问道，“你不会是在逗我玩吧？” 谢锋无奈道，“什么人，才会拿这种事情逗人玩？” 想想也是，平时连玩笑都不开的人，确实不会干这种事。 但是，怎么会呢…… 谢二叔一把年纪了，能说出这句话，想必是认真的。 沉默片刻后。 宋月华不想绕弯子，直接道，“二叔，咱们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宋月华道，“我是个当家作主的人。” 谢锋道，“你尽管当家作主，我又不阻你。” “你不懂。” “不懂什么？” 宋月华重重地叹了一声，“我性子强势，离经叛道，并非良人。” 谢锋道，“我不需要良人。” “谢二叔，我是在拒绝你。” “你心上可有人？” “没有。” “那便好。” 这人怎么如此执着？ 宋月华温声劝道，“二叔，我视你为长辈，这事于理不合。” “我觉得你犯了个错，”谢锋把胳膊放桌上，靠近了些道，“你是谢文武的师傅，咱们该是平辈。” 宋月华，“……” “谢二叔，” 宋月华觉得这事一开始就不能含糊，“我对你并无情意。” “无意也无妨，我同你说这些，并非要一个结果，而是想让你知晓我的心思。” 谢锋看着桌上的木盒，眼眸下垂。 宋月华道，“你的心意我回应不了。” “回应不了也无事，你知道便可。” “知道了之后呢？” 谢锋对上她的视线，“若能得你回应我三生有幸，若不能，我亦无愧于已。” 宋月华无言以对。 “在武学班这段时间，我住在段一刀的屋里。”谢锋把玉簪盒子拿了回去。 “不必了……” 宋月华又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这人醉翁之意不在酒，而且她不想再欠他人情了。 两人还要说话，大宝推门进来了。 “二叔！” 大宝惊喜喊道，飞奔着跑了过来。 谢锋站起身，一把抱起他，惦了惦道，“重了，比之前壮实了不少。” “我平日吃得可多了。”大宝仰着头自满道。 “二叔，你之前教我的刀法我练过了，我去使给你看看。” 谢锋道，“不急，明天我去武学班给你上课，咱们有的是时间。” “真的吗？” 大宝转而看向宋月华，“大姐，二叔要当我们武夫子吗？” “假的。” 宋月华半分不留情面，“二叔，武夫子一事不劳您费心，我会自己想法子解决的。” 谢锋一挑眉道，“说好了，不许赶我走。” “我反悔了。” 看宋月华理直气壮的模样，谢锋有些气笑了，“不许反悔。” “大姐……” 大宝跳下来，拉了拉宋月华的衣裳，“大姐，你别赶二叔走嘛，二叔可厉害了。” “大宝！”宋月华正欲教训大宝。 谢锋问道，“你若真无意，那便证明给我看。” “证明？” 谢锋笑看着她，宋月华懂他的意思了，重重地叹了一声道，“二叔，你何必做无用功。” “不做些无用功，如何令我死心。”谢锋道。 若是别人，宋月华可能就直接打出去了。 但谢二叔一次两次地救了她的性命，是救命恩人。 宋月华只得妥协，同大宝说道，“我把二叔留下来，你去跟夏娘子说一声，中午送两份饭到家里来。” 等到大宝离开，宋月华又道，“谢二叔，你想留下来当武夫子便留，但我希望你不要有所期待。” 谢锋笑了下，没再多说什么。 从这天起，谢锋在段一刀的屋子住下，整日在东山教几个孩子练武。 宋月华偶尔去东山干活也会碰上，见他没再提起玉簪的事情，不禁松了一口气。 夜里。 宋月华刚躺下，谢瑜就挪了过来，“宋姐姐，二叔当真没有希望吗？” “我从来没想过这种事。”宋月华道。 “就没有任何感觉吗？” 谢瑜认为自家二叔除了年纪大了些，还是很不错的。 本事高身手好，性格沉稳，面容俊朗。 要不是性子太冷，下手太狠，村里哪家姑娘不被他迷得团团转啊。 宋月华扯过被子给两人盖好，“没有感觉，而且吧，我估计是二叔身边没有女人，才会对我产生这种错觉。” 以前听谢文武说过，村里媒婆给二叔寻了门亲事。 对方是个胆大的姑娘，偷摸到谢家门口来看，结果被谢二叔掷来的长刀吓晕过去。 从这日起，再也没有媒婆愿意同谢锋说亲事了。 宋月华心想，但凡当时那姑娘胆子再大一点，谢锋的小孩都跟大宝差不多大了。 “二叔身边也是……有的……” 谢瑜本想解释，但说着说着声音就弱了下去。 这倒是挑起了宋月华的好奇心，“你说说看。” “还，还是别说了吧……” “说嘛，说嘛。” 谢瑜小声道，“少将军有一亲妹，名唤公孙燕……” 上次谢瑜与张如山订亲，她二叔与三叔都回了家，这事是小瑜从谢安那里听来的。 谢锋救过公孙燕一次，不知怎么就被对方看中了。 尽管谢锋拒绝过对方，但那公孙燕还是追到了军营来，事情闹得有些大，还是少将军把人给遣了回去。 “听说那个公孙燕只是性子娇蛮了些，长相娇美，身世也不错，二叔若不是心有所属，怕是很难不动心。” 宋月华默了片刻，才道，“二叔莫不是个傻的吧？” 谢瑜，“……” “宋姐姐，你不该感动吗？”谢瑜有些激动起来。 宋月华道，“有什么好感动的，人生少走几年弯路不好吗？要是我，肯定找那个公孙燕。” 谢瑜愤愤道，“宋姐姐，你的心是铁做的吗？” 宋月华摸了摸她的头道，“有句叫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也别劝了，想办法让你二叔早些去找少将军的妹妹才是。” “要想放弃早放弃了，何至于会等了七年才同你表明心意……” 谢瑜说到一半赶紧转过身去。 宋月华只一只手就把她翻了过来，“你刚说什么？七年？” “二叔不让我说的，”谢瑜可怜巴巴道，“宋姐姐你别问了。” “你不说，明天我去问谢锋。”宋月华道。 谢瑜立马求饶道，“我说我说，宋姐姐你千万别问二叔，不然他以后都不信我了。” “宋姐姐还记得你挂在悬崖边上三日那一回吗？” 谢瑜刚一开口，宋月华就炸了，“那会我才10岁，他这是有病啊！”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谢瑜慌忙解释道，“我现在回想起来，二叔每日代替阿爹来村里接我跟大哥回家，或许那时候他便上了心。” “宋姐姐在落州失踪的时候，二叔连夜奔赴落州，那时候我才意识到了二叔的心思。” “后面燕风见上门求亲，我才确定二叔心之所想。” 说到这里，谢瑜轻叹一声道，“宋姐姐，你真就一丝情意都没有感受到吗？” 宋月华朝着窗户侧过身，月光从窗口照在她的脸上，过往的经历如同走马灯一般浮现。 原来如此，一切便有了解释。 “七年很长，很深情，而我不过这几日才知晓，在此之前，二叔于我是长辈是友人。”宋月华道。 “宋姐姐？”谢瑜轻喊了一声。 耳边只传来有起伏的呼吸声。 第四百六十一章 黄大用 宋月华并不是真的没考虑过婚姻大事。 但她怕自己辛苦打拼的田地家产最后给别人作嫁衣。 而且嫁了人也不是一个人的事，公婆为长，夫家要有个弟妹，那都是要顾及的。 宋月华深知自己受不了那种窝囊气。 与其如此，她也是确实考虑过，要不要去道观里挂个名当道士。 即不给人留闲话，也能自在地过一辈子。 只是没想到，就她这样，还能惹上桃花债。 第二天，宋月华揣了四个煮鸡蛋去东山棉花地，刚一出门就碰到了谢锋。 快奔三的人了，长五大三粗的，没想到竟这般深情。 “吃蛋吗？” 宋月华递过去一个鸡蛋，谢锋犹豫一下还是接了。 两个人剥着鸡蛋，边吃边走，宋月华把口袋扯开道，“蛋壳放这里面，当肥料用。” “这么一点，至于吗？”谢锋把蛋壳放进她的口袋。 “当然至于，”宋月华道，“现在就连大黄跟大黑都知道，狗屎不往外流。” 谢锋站住了，宋月华回头看向他问道，“被蛋黄噎到了？” “走快点，去大院喝口水？”宋月华折过来看他。 谢锋轻摇了下头道，“没有，我只是在想……” “想什么？”宋月华把鸡蛋全塞嘴里。 谢锋轻笑道，“我在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咳……咳咳……” 宋月华一时间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谢锋见她被噎住了，使劲地拍了下她的背，结果越咳越厉害。 一时着急，谢锋直接扛着她飞身到了水井处，一瓢子水进肚，宋月华才缓了过来。 又轻咳了一阵，宋月华洗了把脸才止住了咳，气愤之下有些口不择言。 “你小子下次再敢说这种不三不四的话，小心我……” 刚说一半，就见谢锋笑盈盈地看着她，宋月华顿时觉得有些怪异，“怎么了？” “你刚刚没有把我当长辈，我很高兴。”谢锋道。 宋月甩了把脸上的水，觉得这人真是又可气又好笑，“你要与我是平辈，知道我会干嘛吗？” “不知道。” 宋月华伸出手，揪住谢锋脸颊，一脸坏笑道，“还高兴吗？” 谢锋伸手拿起她的另一只手，放在另一边脸上，“还有这边。” 没意思。 宋月华抽出手，无奈道，“去上课吧。” 一天的活还没开始干，心就累了。 棉花秧子刚移栽不久，每日还需精心看养。 大院里的猪跟鸡都长大了，等再几个月，市场的猪价下来，再买一批猪崽进来。 棋馆那里也该去看看了。 宋月华刚到大院，还没进门，就听见了文小花的声音。 “柳管事，你这个年纪，该与男子避嫌的，那个霍明归整日过来，于你的名声不利，这种事情你也该知道的。” 接着，柳雪语气有些气愤。 “文婶子，你这样说我成了什么？既然如此，让魏丰去村里找地方住吧，他也这么大年纪了，按你的说法，男女有别，住在大院也不方便。” 文小花顿时急了，“小丰才多大，而且还是白书跟蓝彧也在，他们都是学生……” “学生怎么啦，他们难道不是男的吗？” 柳雪把手中的盆重重一放，“您有时间来指点我，不如把活干好。” 大院门口处有动静，柳雪刚往外一看，就见宋月华进来了。 看到她的那一瞬，柳雪鼻子一酸，顿感委屈得不行。 “文婶子的话，我觉得挺有道理的，”宋月华面无表情道。 “原本是不忍看你们骨肉分开，倒是我思虑不全，没有想到男女有别，大院住的都是女子，确实不太方便，既然如此，三个学生都各自去寻住处。” 文小花只觉得脸上一麻，声音软了下来，“东家，是我嘴碎了，您可怜可怜我跟小丰吧。” 宋月华皮笑肉不笑，“文婶子，得亏小丰是个有出息的，才几年时间就升到甲班，当初从魏婆子手上把人接过来的时候，谁也没想到。” “你先去干活吧，要是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尽管来寻我。” 等到自己端着盆来到外面，文小花才发现自己刚刚的行为有多么可笑。 她还不是柳雪的婆婆，但心里总以婆婆自居。 上次被覃秀秀敲打，这次直接被东家敲打。 东家的意思很明显，若不是因为小丰有本事，只怕东家也不会留她。 宋月华这边捏了捏柳雪的鼻子，“瞧瞧你这点出息，一个管事，叫下面的人骑到头上了，你也该摆摆管事的谱了。” 柳雪揉了下鼻子，红着眼眶道，“文婶子以前挺好的，我也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突然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用不了的人就该换，”宋月华淡淡道。 “这次我且把文小花留下，下次她再说三道四到你头上，你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她给辞退了，这只鸡要由你来杀，而且，你记住，就算把整个大院的人都辞退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师傅，”柳雪笑着有些羞涩，“谢谢你。” 宋月华又想起刚刚文小花说的那些话，“霍明归那小子要是真的给你招来闲话，我去警告他。” “不用的，”柳雪道，“他每次都是在大伙干活的时候来的，我们私下又没见过，只有那些没事找事的，才会说些无中生有的闲话。” “而且，他来是为了话本子，要写个养猪女，除了我也没有别人给他做参考。” 宋月华，“……” “都被说闲话了，你还顾着他。”宋月华道。 柳雪笑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里是顾着他，而且大院的人晚上无事，都喜欢听我读他的话本。” “你自己有分寸就好。”宋月华捏了下她的脸。 就在这时，刘二姐跑来了大院，见到宋月华就急切道，“大丫，喜婆子在吗？黄大用被砍了，里正让我来找喜婆子。” 被砍了？ 宋月华跟柳雪都吓了一跳。 “被什么砍的，谁砍的？” “还不是邵寡妇那个浪荡货！” 刘二姐一脸嫌弃道，“邵寡妇跟黄大用在后面竹林里被人捉住了，李光棍拖着菜刀砍了黄大用一刀，可热闹……不是，可吓人啦！” 柳雪赶紧到猪场把喜婆婆叫了出来。 宋月华心想，要是砍得厉害了去晚了就来不及了，于是二话不说，背起喜婆婆就朝着山下跑去。 还没到大屋，就听到熙熙攘攘的声音。 周大富吼道，“都围在这里看什么，该干活的去干活，别瞎添堵！” 里面传来妇人的哭声，“里正，这事你得作主，我男人都快没命了……” 周大富正气恼之际，就见到宋月华背着的喜阿婆，如同见到了救星一般。 喜婆婆落地后刚喘了一口气，就被周大富请进了屋子里。 第四百六十二章 荷包 黄大用的媳妇坐在门口哭得厉害。 林氏过来劝道，“别哭了，再哭下去，人真的要被你送走了。” 果然，一句话给人吓得不敢再哭出声，嘴里还在那里骂骂咧咧的。 “都是那个骚寡妇惹的祸，要是不把那个狐狸精浸猪笼，我死都不依！” 劝了一会，林氏来到宋月华这边来，长长地叹了声气，“唉，真是造孽。” “大富叔要把李光棍送官吗？”宋月华小声问道。 “怎么可能送官，”林氏道，“他们这三个里面，一个伤人，两个通奸，谁能逃得掉！” 不送官也好，碰上杨县令，只怕没一个人能全乎着出来。 林氏小声道，“只要人不死，事情就好办。” 宋月华朝着外面扫了一眼，就见谢锋也过来了。 “你怎么来了？”宋月华走过去问他。 谢锋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凑热闹的人。 “刚见你背着个人跑下山，便跟了过来。”谢锋道。 宋月华解释道，“村里有个人被人砍伤，喜婆婆进去了，不知道严不严重。” 想到谢锋医术不错，宋月华道，“要不，你帮忙瞅一眼？” 谢锋嗯了一声，在林氏的指引下进去里面。 宋月华则在院子的小板凳上坐着，等了起来。 没一会，周大富才出来，看到还在门口哭哭啼啼的黄家媳妇，说了一声，“别哭了，砍得不深，死不了人。” 没想到，话刚说完，对方反而哭得更大声了。 周大富，“……” 妇人的事，得由妇人来劝，只能又让林氏过去安慰人。 周大富跟宋月华说道，“谢师傅说砍得不深，只要缝合上就没事，人是死不了的。” “那就好，”宋月华道，“好不容易熬过干旱，死在这种事情上也太不值了。” “哼……” 周大富重重地哼了一声，气愤道，“他这是找死，这次没收了他的命，我看他下次还敢不敢。” “大富叔，别冲动。”宋月华劝道。 这种事情众说纷纭，若是有失偏颇，往后的事情就不好再办了。 “放心，我有分寸的。” 得了话，宋月华也就回去了。 回家后，从菜地里摘了一篮子新鲜菜，做了四菜一汤。 等到小瑜跟大宝回家后，宋月华把饭菜装一部份出来，让他们两个先吃。 剩下的饭菜放在锅上用余热温着。 等宋月华再去大屋的时候，谢锋刚好出来，正在跟周大富说话。 “饿了吧，你跟喜婆婆的饭我都留好了，一起过去吃吧。”宋月华道。 谢锋点了下头，喜阿婆也一脸疲色地出来了。 宋月华上去扶住她，“阿婆辛苦你了，先去我家吃饭，晚些我送你回去歇着。” 喜婆婆握着她的手笑了笑。 吃过饭后，把喜婆婆送回季家，谢锋还没有走。 “你也回学堂歇着呗。”宋月华发现碗筷都收好了。 “我在等你，”谢锋道，“有事跟你说。” 闻言，宋月华坐下道，“你说。” “今年生辰，送个荷包给我。” “可以，我去找王婆婆买一个。”宋月华道。 谢锋点了下头道，“上面绣对鸳鸯。” “不要得寸进尺。”宋月华道。 谢锋退一步道，“那绣上你的名字。” “又不是我要用，绣我的做什么，绣你自己的名字啊！”宋月华道。 谢锋，“……” “要是荷包掉了，名字不是你的，你要都要不回，就说是不是这个理。” 宋月华说得头头是道，谢锋无奈道，“行吧。” 晚上。 大院吃过晚饭后，柳雪私下同蓝婆婆说起三个学生也长大了，再住大院也不合适。 蓝婆婆赶紧道，“我那屋子上个月就完工了，小彧在大院受了东家这么久的关照，是该回家了，明天我们就搬回去。” 柳雪点了下头道，“明天我让小意跟翠姑给您帮忙。” 当初蓝婆婆跟任小溪换了房，换了个离学堂近一些的屋子。 结果去年那一把火，把她刚换的屋子给烧了，倒是换给任小溪的那间屋子幸免于难。 村里集体建房，直到今年才建得差不多。 现在的屋子离村尾比较近，于祖孙二人都很方便。 柳雪把白书叫来，把白天的事情同他说了，并道，“师傅说了，你明天搬到学堂去住。” 白书倒是不介意住在哪里，他只是有些纳闷道，“文婶子平日里也不像这种碎嘴的人，怎么突然就……” “我去找霍明归，像他这样常来，确实不合适。” 白书说走就走，柳雪把人给拉住了，“我去跟他说吧。” “阿姐，我是家里的男人，是你弟弟，不是什么小孩，我去最为合适。”白书道。 柳雪觉得也有道理，只得嘱咐他好好说话，她以后还想在霍明归那里租话本子看，可千万别把人给得罪了。 白书跟蓝彧都是本村人，从大院搬出来也有地方住，真正麻烦的是魏丰这里。 文小花一时间没了主意，只能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魏丰。 “阿娘，是因为我跟你说的那件事吗？” 魏丰整个人都快傻了，他本来只想让阿娘提前接受这件事情，没想到竟会闹成这样。 文小花呐呐地嗯了一声，魏丰本就不是什么蠢人，只略一想就明白她的心思。 “原来如此……”魏丰瘫坐在椅子上，无力笑道，“原来如此……” 看着儿子如此作态，文小花有点被吓到了，“小丰，阿娘再也不多嘴了……” “阿娘，你没有错，错的是我，”魏丰喃喃道，“是我痴心妄想了。” 文小花越想越难受，“是阿娘不对，小丰，你别生气。” “我没有生气，”魏丰轻吁了口气道，“我可以搬到季家的院子里去，那里价格不高，吃住都有人管，阿娘，我与柳管事不会再有瓜葛，她亦与我魏家毫不相干……” 说到这里，魏丰欲言又止，起身推开门出去。 “小丰！” 文小花哭得泣不成声。 门口空荡荡的，她的脑中一片迷雾，怎么想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多这个嘴，怎么就长出了歪心思…… 直至今日，魏丰算是彻底断了念想。 原本他以为阿娘在魏家受过苦，定能宽待他人，没想到，魏家已经深入到阿娘的骨髓了。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把别人拉进来…… 第四百六十三章 养猪女与话本先生 霍家。 霍明归正坐在书桌旁写书，刘婆婆推门而入。 “阿婆，我跟你说了千万次，下次进来前先敲门，我要是光着屁股在里面，被你瞧到了怎么办？”霍明归不满道。 刘阿婆不以为意，“屁股上的淤青消了没？” “还没。” 霍明归顺嘴就答了，刚说完立马觉得不对，刚要开口，刘阿婆道，“外头来了个书生，说是找你的，你去见见。” “叫啥名？”霍明归放下毛笔起身问道。 “叫什么白书。” 霍明归把白书请到了饭堂兼客堂，兼灶房的屋里坐下，问道，“大晚上，想看话本了？” 白书也不绕弯子，直接道，“霍明归，你往后别去大院了，被人看到会惹来闲言碎语。” “大院又不止我一个男的。”霍明归道。 白书道，“我们三个明天从大院搬出来。” “还有呢？” 白书想了下道，“有福叔，他没有关系。” 说得挺在理的，但想着不对劲。 霍明归道，“东山不管是大院还是哪里的，都是一些干活的长工，干活还要分男女，又不是什么高门大户，谁有时间闲言碎语的。” “不会是你小子看不惯我，找的借口吧？” 白书面色一板，“我阿姐与小意姑娘云英未嫁，就算不是高门大户，注意些名声有什么不对？” “叫你姐嫁给我如何？”霍明归喝了口水道。 白书有些气愤，“婚嫁之事是能随便拿来说的吗？你也太不把人当回事了！” “哎呀，白家小哥，你别气！”刘阿婆笑呵呵地从外面进来。 偷听许久的刘阿婆终是找到机会出来。 进屋后，从柜子里翻出一包糕点，打开放在桌子上，一脸温和道。 “这小子从小就是这样，虽然看上去没个正形，但人绝对是正经人。” 白书心中有气，不愿给好脸色。 刘阿婆拖了条凳子，坐过来同白书说道。 “咱们两家人面对面，也不说那些弯的饶的，我保证，只要柳姑娘嫁过来，这个家就由她来当，老婆子的一切也听她安排。” “屁大点的地方，有什么好当家的。”霍明归漫不经心道，“而且，我孝期还没过呢。” 话音刚落霍明归就痛呼出声，连忙站起身道，“踩我脚干嘛！” “少说些屁话，你给我闭嘴！”刘阿婆骂道。 等她看向白书时，面上表情又变成笑盈盈的。 “柳姑娘能在东山干管事，那是她的本事，以后她想干活就干，就是不干活了，这小子也是能养的。” “你是小雪的弟弟，等咱们成了一家子人，就都住一块，整日里热热闹闹的，多好哇。” 白书有些无奈，“阿婆，我不是来说这些的，阿姐的婚事我也做不得主，只希望霍公子往后自重，莫要再惹得闲言碎语沾我阿姐的身。” “小白，你放心，有阿婆在，这小子肯定老老实实的，”刘阿婆语气亲切。 “我说的这些，还请传给柳姑娘，她若有要求尽管提，能满足的，咱家一定想法子满足。” 白书道了谢，拱手行了个礼就离开了。 等到人走后，刘阿婆还在站在门口看着，感慨道，“这才像读书人嘛。” 说完回头看了一眼在揉脚的霍明归，重重地叹了声气。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柳雪就独自起来，准备剁猪食。 “别的管事都不干活，你这管事怎么干得比别人还多呢？”霍明归说完，从墙头翻了进来。 柳雪看着敞开的大门，很无语。 “你起这么早，就是为了来翻墙？”柳雪问道。 霍明归笑嘻嘻地从怀里拿出一叠纸，“我还没睡呢，这不，刚完稿就拿来给你看看。” 柳雪拿过来一看，上面明晃晃的八个大字，可惜的是，她全认识。 “养猪女的爱情故事？” 霍明归神情得意，“这是我以你为主角写的故事。” “我不太想看。”柳雪有些抗拒。 “为什么呀？” 柳雪抬头看向他，“白书去找你吗？” “昨天来了。” “你今天就忘了？” 霍明归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我给你送话本呢。” 正好这时，刘有福也过来了。 “柳管事，你们在干嘛呢？” 霍明归把人拉过来，比划了一下道，“怎么样，现在就不是私底下了。” 柳雪把书稿收起来，“等我看完，就让小书给你送过去。” “不能现在看吗？”霍明归道。 “我还得干活呢。” 霍明归想着，哦了一声，伸出手道，“你干活，我给你念，怎么样？” “好呀，那你得大声点。”刘有福高兴道。 霍明归拍了拍刘有福的后背，乐呵呵道，“放心，包大声的。” 这会儿天不算亮，霍明归找了条凳子，坐在猪场里面，开始念了起来。 柳雪剁猪食，刘有福打水，两人听着听着就入了迷。 养猪女的故事写得不长，不过片刻就念完了。 “怎么样？”霍明归看向两人。 柳雪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你写的这个女子，是以我为原型？” “怎么？不像吗？”霍明归问道。 柳雪轻嗯了一声才道，“不像。” “怎么会呢，”霍明归一脸不解，地翻看着手稿，“这女子与你一般坚韧，勤劳，纯真，善良呀，这不一模一样嘛。” 听了他这话，柳雪满脸通红，“你，你，你，我哪有这样……” 霍明归大笑着问刘有福，“刘兄，你说像不像？” “像。”刘有福还是很捧场的。 “你们快别胡说，”柳雪端起木盆，垂着眼，“我见识浅，脑子笨，要不是师傅，谁会认我这个管事。” 霍明归凑近了一些，偏低着头，对上柳雪的眼神，朝她哈哈一笑。 “干嘛呀你。”柳雪红着脸侧过身。 把对方逗笑后，霍明归才道，“那你可能不太了解自己，人嘛有缺点也有优点，像我写话本子的，就喜欢你这种。” 大院的人都起来了，外头传来了动静声。 柳雪赶紧道，“别胡说了，快回去吧。” “养猪女这里，我打算写第二部，你觉得如何？”霍明归问道。 “你要写就写呗，我还能拦你不成。” “写养猪女跟话本先生，你看怎么样？” “想写什么都行，”柳雪急忙催道，“你赶紧走吧。” 等到霍明归走后，天色边露出一丝曙光，柳雪正在搅动猪食的动作停了下来。 “有福哥，”柳雪喊道，“他刚说想写什么话本来着。” 刘有福一边打水一边回道，“养猪女跟话本先生。” 清晨的第一缕太阳照在柳雪的脸上。 “小雪，你怎么啦？” 蓝婆婆一进猪场，就看到柳雪呆愣的模样。 “没，没事……” 第四百六十四章 烤鸭 宋月华起床洗漱完，吃了早饭，刚收拾好碗筷，穆阿婆就拎了一大篮圆茄子来串门。 “这茄子是新品吧，长得可真好。”宋月华道。 “不是自己种的。” 穆阿婆笑道，“汤圆从外地商贩那里收的，拿回来两大袋，托我给你送些过来尝个鲜，要喜欢，我那里还有不少呢。” “那就托您的福啦，”宋月华接下篮子拿到灶房，然后从柜里拿出一大包干菜。 宋月华拎着一篮子梅干菜出来。 “我听汤圆说阿婆的干菜做得好，这是我自己做的，总觉得味不对，您拿回去尝尝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也好给我指正一下。” 穆阿婆嗔怪道，“你想吃干菜，我拿给你就是，还让我尝什么味。” “您别不舍得嘛，”宋月华笑着道，“我地里那么多菜，做得好了，还能给周小虎做定食赚钱呢。” 想想也对，穆阿婆也就不拒绝，同她说起做梅干菜的细节。 “晒制梅菜，得选日头大的时候……” 宋月华泡了壶茶，认认真真地听着。 这时，院门被人敲响。 宋月华过去开门，来的人是冯翠华。 “小翠，你今天怎么得空。”宋月华侧过身，让人进来。 冯翠华背上背着个大背篓，放下后，倒出一大堆蘑菇。 “竹编这几日卖得差不多，暂时没货，我就去山里拾了些蘑菇拿到市集去卖，正好，也给东家送些过来。” 宋月华拦住了她，“既然是你要拿去卖钱的东西，送给我做什么。” “东家……”小翠抬起头两颊被晒得通红，“东家，你，你别嫌弃。” 宋月华，“……” “别说这寒酸话，”宋月华道，“什么嫌不嫌弃的，我这是心疼你弄些菇子不容易。” 小翠这才笑起来，“东家放心，我发现一处山沟，那里菇子多，不费劲的。” 听到这话，穆阿婆问道，“翠丫头，你不会进了不归山吧。” “我就在外头转了转，没有进去。”小翠站起身道。 穆阿婆看了宋月华一眼，两人定然是不信的。 村民又不是傻子，真要有这种好地方，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外村的。 宋月华道，“最近差不多是出笋的时节，周小虎要收笋，你挖些笋送到尤府去，要是有多的，就晒成笋干，冬天笋干可是抢手货。” 穆阿婆也道，“做酸笋也不错。” “酸笋可以，”宋月华点了点头，看向小翠，“金奶奶的酸菜做得极好，你去向她请教。” 冯翠华有些局促，“东家，你别总帮我。” “不是帮你，”宋月华道，“我给你提供消息，你想做就去做，不想做我就找别人。” 穆阿婆也道，“翠丫头，要强是好事，但没必要抗拒乡亲们的好意。” “我只是……”小翠也觉得自己别扭，端起茶杯把水一饮而尽。 穆阿婆也该回去做活了，转动轮椅同宋月华说一声，就要回去。 “阿婆，我送您回去吧。”小翠背上空篓子。 穆阿婆摆了下手道，“不用了，过来的这一道都是平的，我都能自己过来，还怕我回不去不成。” 小翠嘀咕道，“阿婆你不也挺要强的嘛。” “我这跟你能一样嘛。”穆阿婆嘴硬道。 宋月华笑着把穆阿婆推出了门。 目送穆阿婆离开后，宋月华才问小翠，“笋子你不挖，我就去找别人了。” “挖。”小翠道。 她不是赌气，只是不想太依赖别人，既然有更好的路子，硬犟就显得太蠢了。 突然想到这几天村里的事，宋月华反倒有了顾虑。 近来竹林可不算个好地方。 “你知道黄大用跟李光棍那事吗？”宋月华问道。 小翠点了下头，“知道一些。” 这种事情，还是讲清楚比较好，宋月华把黄大用那事同她说了。 “挖笋的话，就约几个村里的姑娘一起去，她们挖的笋，你一并收下做成笋干也好，酸笋也行。” “周小虎，张蛋蛋，他们那里都能收，朱文言你可认得，让他帮你去问问福满楼的花东家，也能帮你销掉不少货。” 冯翠华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东家，你就差抓着我的手，教我怎么做了。” “那你可要记住我这三言两语的情，”宋月华笑着道，“等到酸笋出了味，记得送我一些。” 听了这话，冯翠华眉开眼笑道，“东家放心，到时我给你送一大坛子过来。” “那我可就等着了。” 小翠回去后，宋月华挑了些茄子香菇分给夏娘子，又拿上一些送给大院。 灶房这边吴心莲跟左春娘正在忙活着。 宋月华把东西放在灶上道，“得了些新鲜茄子跟蘑菇，炒一炒，中午叫大伙尝尝鲜。” 东西不多，按东家的意思是大院里的人尝个味。 吴心莲背起篮子道，“茄子不太够，我去园里再摘些过来补上。” 等到人走后，宋月华也准备去猪场。 这时，左春娘小声地叫住了她。 “东，东家……” 左春娘说话声音小，平日里也不怎么吭声，宋月华跟她说过的话不多。 “东家……能求你个事吗？” “左婶子，有事您直说。”宋月华道。 左春娘轻嗯了一声，走到宋月华旁边小声道。 “小意都18了，也不愿谈婚嫁的事，每每提起，总恼人，我都不敢开口了，东家，我……” 宋月华听明白了，问道，“你想让我劝劝她？” 左春娘轻点了下头，“小意最听东家的话，所以……” 宋月华道，“您放心，晚点我问问她。” 得了话，左春娘才放下心，对宋月华感激不尽。 猪场。 唐氏跟张氏一边打扫猪圈一边说起李光棍的事。 “邵寡妇被休了，就没闹吗？”蓝婆婆刚喂完猪食，听她们说这事，也问了一嘴。 唐氏神神秘秘道，“不浸猪笼都算是村里仁慈了，有什么好闹的，而且，我看她好像还挺乐意的。” 还挺乐意？这倒是奇怪。 “李光棍砍的那刀怎么算的？”蓝婆婆问道。 张氏哼声道，“能怎么算，黄大用偷人媳妇，李光棍砍他一刀，按我说也公平。” 蓝婆婆长叹一声，“李光棍也挺可怜的，没半个人帮嘴，黄家都是厉害人，这事不会轻易罢休，我看大富这次难办咯。” 唐氏拎着水桶，往猪圈里用力一冲，直起身道，“大富问黄家人，要打李光棍多少板才能完事，黄家人说50大板……” “50板！这是要人命吗？” 一直没吭声的丁翠姑也没忍住惊呼道。 “可不是嘛。” 唐氏把空桶挑到肩膀上，继续说，“大富又问李光棍，要打黄大用多少板，李光棍说100大板。” 这两家，一个比一个狠。 蓝婆婆跟丁翠姑听着都有些紧张了。 唐氏也没卖关子，“大富说折合一下，一人该打70大板，问两家人可愿意，这话可把两家人都给吓坏了。” “这时候又都说不打了，大富不愿轻饶，黄大用的10板先留着，李光棍的10板昨天晚上就打了，事情暂时先这样解决了。” 听完了八卦，众人又接着干活。 蓝婆婆提着食桶出去，边走边念叨。 “这个邵寡妇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嫁了人好好过就是，非得……唉……” 唐氏挑着水桶经过，听了她这话，把扁担换了边肩膀。 凑到蓝婆婆面前小声道，“听说是因为李光棍不太行。” “什么不太行？” 柳雪刚过来，正好听到这句话，于是问了一嘴。 唐氏尴尬得直咳嗽，蓝婆婆也赶紧提着桶去搅合猪食，猪圈里面的几人瞬间散开。 柳雪，“……” 宋月华找到正在拉水的刀小意。 “左婶说你不愿意相看？”宋月华道。 刀小意看了她一眼，嗯声道，“不愿意，我娘就是最近话本子听多了，对男的又产生了幻想。” “那你是什么打算？”宋月华笑着问道。 刀小意把桶倒进水桶，擦了一把额上的汗。 “我在东家这里干活，能干多久算多久，东家不要我了，我就削了头发去庵里当姑子。” 宋月华点了点头，比划了一下道，“你脑袋圆，就算削了头发应该也挺好看的。” “东家……” 刀小意哀嚎一声道，“东家，你真不要我啦！” 宋月华拿过一个吊水桶，两人交替着拉水。 “你力气大，干活实诚，一个人能干几个人的活，我巴不得你能给我干一辈子。” 宋月华把水倒进缸里后，把手搭在刀小意的肩膀上。 “外面的世界很大，我带你去看看，若是你都不喜欢，那就回来给我干一辈子的活。” “不找男人？”刀小意问道。 宋月华道，“婚嫁这种事情还是要你情我愿的，你不愿意，谁还能逼你不成，实在不想成婚，我在村里搭个道观，请你当观主。” “这个主意好。”刀小意激动道。 宋月华呵笑了一声，“开玩笑呢。” 刀小意，“……” 两个大水缸都打满了水，宋月华同柳雪打了声招呼，带着刀小意去找谢锋。 “我本来还在等段夫子回来，正好这次来了个有本事的武夫子，我让他看看你于武道上有没有造化。” 宋月华带着刀小意来到操场。 刀小意有些紧张，“东家，怎么突然就让我学武了，这不好吧。” 宋月华安慰道，“也没有非让你学，先让师傅瞧瞧根骨，有天赋就学，你喜欢也学，要是没有天赋，又不喜欢，那就不学。” 刀小意道，“那还是不学了吧，我还想攒些银子，以后老了干不动了，在村里买间屋子，跟东家一起养老呢。” 说她不想事吧，有时候你真猜不到她会想些啥。 宋月华有些一言难尽地看着她，“你想多了，房子就别操心了，你要是真在我这里干了一辈子活，最后老掉牙了还得自己买屋子养老，那我也太不是人了，到时候你的屋子我包了。” “东家，你真好。” 刀小意乐呵呵地晃了晃宋月华的胳膊。 练武的操场被武学班的几个人拓得很宽，旁边还搭了个亭子。 谢锋就坐在亭子里，面无表情地盯着在操场里面练功的几个人。 看到宋月华，谢锋面上冰雪消融，连忙起身走了过来，温声道，“你怎么来了？” 宋月华指着刀小意道，“她叫刀小意，你看看她适不适合练武。” “好。” 谢锋领着刀小意去操场，宋月华在亭子处坐了下来。 去年受困的时候，宋月华一个人守在外墙的墙头，刀小意能留下来，她真的很感动。 也幸亏有她在，两人才能在那个小兵的手下得以活命。 宋月华是真心想对她好。 “宋姐姐。” 马虎跟赵铁娘过来歇口气，跟宋月华打声招呼。 “段夫子什么时候能回来？”马虎喝了碗水问道。 宋月华道，“得下半年吧，怎么？想你师傅了？” “确实有些想了，”马虎呆愣愣地看着谢锋道，“想他老人家的音容笑……” 赵铁娘一巴掌拍他头上，“闭嘴！” “咋啦！” 宋月华，“……” 赵铁娘把马虎拉到旁边，低声解释过后，马虎天都快塌了。 “宋姐姐，你忘了刚刚的话吧，” 马虎哭着个脸道，“我就是想念师傅了，没别的意思，你千万别把我话说给师傅听啊！” “放心，我记不了那么久。”宋月华无奈道。 这个马虎，好歹也是在学堂念过书的人啊！ “是谢夫子教得不好吗？”宋月华问道。 她真不相信，马虎这小子会想段夫子。 马虎的眼神顿时有些虚。 赵铁娘道，“教得挺好的。” “马虎，你说呢？”宋月华道。 马虎看了眼远处的谢锋，又看向宋月华，“没，没有，挺好的……” “没事，你说嘛，”宋月华温声哄道，“我不同别人说。” 看到宋月华亲切的模样，马虎一时没忍住，敞开了心扉，“我是练得不好……但是……也不能……” 宋月华无语了，词不达意，语句不通，他真念过书吗？ “谢夫子是打了他，还是骂了他？”宋月华问赵铁娘。 “没打，也没骂。”赵铁娘道。 马虎低着头撅着嘴，扣着桌子面，闷声道，“与其让他用看狗屎一样的眼神看我，倒还不如打我骂我……” 宋月华，“……” 原来如此，狗屎还是有些过份了…… 一个时辰后，刀小意喘着大气过来，谢锋到宋月华旁边坐下道，“年纪太大了。” “东家，学武还是免了吧……”刀小意气都没喘匀，挣扎着开口道。 宋月华，“……” “才这么一会，能看出来吗？她的力气挺大的，要不，再练两天？”宋月华不死心道。 谢锋退一步道，“我可以教她一套拳法，强身健体还行，要想练拳脚，确实不合适。” 宋月华看向刀小意，半个身子都瘫软在桌子上，刚刚好像也没干嘛，怎么就累得眼睛也睁不开。 等她歇好了，宋月华才道，“我送你去学堂，多识几个字，这个总归不会错。” “东家，我不是说了嘛，白书教过我的。”刀小意道。 宋月华道，“上次你只说认得三字经，再多学两本书不好吗？” 刀小意拼命摇头，“千字文我也认得，东家，你饶了我吧，我真不想念书。” 宋月华轻叹一声，“那晚些时候，我拿套笔墨纸砚给你，无事的时候练几个字。” 眼看刀小意还想讨价还价，宋月华一把捂住她的嘴，“就这样决定了，不许再推三阻四。” 刀小意，“……” 学武不成，学文又不愿，宋月华只能带她去别处看看。 “明天我去县城棋馆，你同我一起去住两天，记得带两件换洗的衣裳。” “好的。” 这次刀小意答应得爽快。 她还没去过县城，而且，只知道东家有一家棋馆，心里一直很好奇，自然乐意。 谢锋轻咳一声道，“明天我套了牛车送你们过去。” “对了，还有牛车。” 宋月华拍了拍刀小意的肩膀道，“改天我教你赶牛车。” 这可戳中了刀小意的心巴上了，连忙答应道，“好呀，好呀。” 谢锋，“……” 让刀小意回去后，宋月华才向谢锋道谢，然后琢磨着，怎么提一提关于狗屎的事。 “这两天辛苦你了，明天我去县城，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带。” 谢锋一把按住她的脑袋，“我不是小孩，用不着你哄。” “哦……” 宋月华解释道，“这几天你帮了不少忙，我是想犒劳犒劳你。” 谢锋一脸认真道，“那你多想想我。” 听了这话，宋月华脑子嗡嗡的，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谢锋都坐下了，没想到宋月华又掉头回来，“等几天，我给你做烤鸭吃。” “好……” 直到宋月华离开，谢锋才轻笑出声。 第四百六十五章 孔夫子 次日，宋月华带着刀小意来到村口，准备坐马爷的牛车去县城。 马爷看到刀小意，嘿了一声，“意丫头也要进城啊。” “对呀，东家带我去玩的。”刀小意笑嘻嘻道。 看两人熟识的样子，宋月华有些好奇。 马爷笑着解释道，“干旱的时候，我家老牛犯病，多亏意丫头帮忙一起折腾，后面全村人一起扛石头，小意一个人能抵两个男人，她在咱们整个村子都出名了。” 原来如此。 三人说了一会儿话，又来了几个村里人坐牛车。 人到得差不多，马爷坐在前面的车架上，赶着牛车正要走了。 “等一下！” 对面红叶村有人挥着手小跑过来，等人到面前一看，竟是邵寡妇。 有些妇人看不惯，同马爷道，“马爷，快点走吧，别什么人都拉，你也不缺那三瓜两枣的。” 原本马爷是不准备拉邵寡妇的，但被这妇人一激，反而犟了起来。 “老子缺不缺那三瓜两枣是你说了算的吗？真要不想让她上来，你把那三瓜两枣给付了，我就不让人上来。 刚刚牛车上的妇人重重地哼了一声。 邵寡妇赶紧掏出2个铜板给马爷，“付了钱，就不能不让我坐车了。” 马爷收起铜板，冷声道，“赶紧上去，要走了。” “好。” 邵寡妇一上牛车，旁边的妇人不想与她挨着，纷纷坐到对面去。 宋月华看了一眼对面坐了好几个人，她要再过去，只怕牛车会翻，也就不敢动了。 这番动静，邵寡妇似是看不见一般，还笑着同牛车上的人打招呼。 毫无意外，没一个人愿意同她说话。 邵寡妇又转过头同旁边的宋月华说话，“大丫，听说你在县城有套宅院出租房间，要不也给我租一个吧。” “住满了。”宋月华道。 邵寡妇哦了一声，直道可惜。 好不容易到了县城，几个妇人结伴而行，还没走出去几步，她们就没忍住，指指点点起来。 “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就是，见到男的都往上贴，看到她瞧马爷的眼神吗？” 邵寡妇漫不经心地整理衣裳，似是半句都没听到一般。 马爷，“……” “说什么呢！” 宋月华挡在几个妇人面前，“马爷多大年纪了，还造他的是非，你们还是人吗？” 几个妇人没想到，一直没吭声的宋月华会出来打抱不平。 “我们没说马爷，说的是那个寡妇……” 几个妇人被宋月华的气势给吓到了，一开口就是软话。 “你们真当人耳聋呢，”宋月华道，“再叫我从你们嘴里听到马爷的名号，别怪我不客气。” 其中一个妇人反应过来，不甘心被个小辈指着教训。 “我们也没说什么，马爷一个男人，就算是说一说也损失不了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宋月华被这话都快气笑了，“你家是不是没男人，信不信我造你相公跟你亲爹的谣，明天闲话一传，叫你一家子被全村唾沫星子给淹死。” “欸，你这丫头……” 一个矮妇人见宋月华真恼了，连忙当起了和事佬，拦住要说话的几人，“好好好，不说不说！” 马爷也过来骂道，“老子一辈子清清白白，从你们几个长舌妇嘴里过一圈，就变得不干不净了，以后想到县里来，你们自个走路吧。” 矮个妇人连忙说好话，“刚刚我们就是不经脑胡说的，马爷您可千万别跟一群妇人计较，咱们都是一个村子的，您就饶了这一回吧。” 说完，矮个子赶紧把其它几个人女人都给拉走了。 几个妇人一走，马爷脸色一变，笑呵呵道，“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个女娃娃护着……” 宋月华笑问道，“嫌弃女娃娃啊？” “欸，怎么会嫌弃呢，”马爷拍了拍胸口道，“我心里头高兴。” 宋月华也笑了，视线无意间瞥到刀小意把手从怀里拿了出来。 刚刚她跟那几个女人拌嘴的时候，刀小意好像一直把手都伸进了怀里。 “你怀里揣的啥？”宋月华问道。 刀小意把怀里的菜刀拿出来道，“刀啊。” 宋月华，马爷，“……” “快把这个给我，”宋月华心有余悸，“现在不能随便砍人了，你懂吗？” “东家，我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刀小意道，“我这是用来防身的。” “谁带菜刀防身的，下次我给你一把匕首，”宋月华想了下，又道，“能动嘴的，就尽量别动刀，回去后，我教你怎么骂人。” 马爷正欲说话，想了想还是闭嘴。 三人走到牛车旁边，宋月华发现那个邵寡妇还没走，正笑盈盈地看向他们。 “大丫，你们赶紧走，我来应付她。”马爷道。 宋月华有些担心，“您这一世英名……” 马爷挥了下手道，“什么英不英名的，管他个球，你们两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可别沾上这种人坏了名声。” 想想也是，宋月华带着刀小意往棋馆的方向去了。 刚一进棋馆，就觉气氛肃然，好一部份人都围着一盘棋在看。 “这是谁跟谁啊？”宋月华问道。 赵小福道，“孔夫子在跟项辰哥下，两人下了三局，前两局一胜一负，最后一局了。” “孔夫子！” 宋月华赶忙去看一眼心心念念的孔夫子。 挤进到人群里面，就见项辰的对面坐着一个又高又瘦白发长须，双眼明亮温和的老者。 老者落子动作不紧不慢，游刃有余。 看了一会儿，宋月华才出来，问项小雨。 “怎么不用大棋板？这样所有人都能看到，而且也不影响做生意。” 项小雨低声道，“东家，这一局我哥可能扛不住。” “输又何妨，这只能证明孔夫子厉害，不能说明项辰不行，实力都在后面的等级墙上写着呢。”宋月华道。 项小雨一听就把手中的茶壶放下道，“那我去摆棋板。” “小意，你跟去给小雨帮帮忙吧。”宋月华道。 “好的。” 刀小意跑过去帮项小雨扛棋板。 等到宋月华坐下来，赵小福才笑着说道，“宋姐姐可算是见到孔夫子了。” “对啊，”宋月华道，“颇有高人的气质。” 围观的人群中，除了左四爷等一众熟客，连一向久未出现的俞多才四人也都来了。 赵小福问起刀小意。 宋月华这才同她说起原由来。 “宋姐姐怎么不教她射箭。”赵小福问道。 宋月华摇了下头道，“那时候我教了全村人射箭，怎么会不教她。” 那意思就是说，刀小意射箭还是不太行。 赵小福看向手忙脚乱的刀小意，笑道，“她可真是个有福气的。” 第四百六十六章 光脚不怕穿鞋的 果然，把大棋板摆出来的时候，大多人都要了棋子，坐在棋盘前面讨论起了当前棋局。 “我真是个蠢的，这么好的机会，平白叫我浪费了。”项小雨自责道。 宋月华叹道，“无事，下次多注意些的好。” 没一会，潘安拎着一包东西从外面小跑进来。 先是同宋月华打了声招呼，然后找赵小福要了一盘棋，把手上那包茶叶放到柜台上打开道。 “如山哥说了，这包茶叶存在这里，以后他招待客人的时候就泡这种茶叶。” 宋月华打开看了一下，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茶。 潘安在一旁熟练地开始泡茶。 “你阿娘可还好？”宋月华问道。 潘安答道，“托宋姐姐的福，阿娘洗衣裳不贵，附近邻里洗衣裳的活计都找她，比在海民村的时候赚得可多了。” 宋月华笑道，“我是问你阿娘身体可好些了？” 潘乐赶紧点头道，“阿娘身体已经大好了。” 原本就不是什么大病，说来说去还是长期劳累加上饥饿过度。 “潘乐呢？”宋月华问道。 “小乐在家里帮阿娘干活。”潘安道。 宋月华点了下头，便没再问了。 过了片刻，张如山带着程飞过来下棋，朝着宋月华挥了下手打招呼，“一份定食。” “怎么才一份，我呢？” 程飞不知道什么定食，可明明他也在，张如山却只点了一份，这肯定不对。 张如山啧声道，“都是些平民吃食，你吃不惯的，我让小安泡了壶好茶在这里，你等会多喝茶。” “不行，给我也来一份。” 程飞一想到他要眼巴巴地瞧着别人吃饭，他就不爽。 “再加一份定食，”张如山又跟宋月华喊一声，想了下又道，“加一份红烧肉。” “这才对嘛。”程飞满脸得意，“都记你帐上。” 坐下后喝了一口茶，程飞差点没喷出来，他指着茶壶道，“这就是你说的好茶？这不是从我家拿走的茶叶吗？” “对啊，好茶嘛。”张如山笑道。 程飞又气又好笑，把项小雨喊来，“给我来一壶你们棋馆的茶。” “何必自找苦吃呢。”张如山劝道。 “不管了，给我上。” 程飞一边用帕子擦嘴一边说道，“小爷这么多年，也就碰到你这么个混不吝，碰到你的第二天，老子就找人查你去了。” 张如山啜了口茶问道，“如何。” “要是假的，小爷早把你给弄了。” 程飞哼声道，“这么些年，既嚣张又混账的秀才，也只碰到你一个。” 张如山抓了一颗棋子，落在了棋盘上。 “自我干?师以来，除去帮你干的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我亦是干了不少伸张正义，为民伸冤之事，也就你说我混帐。” 正好这时项小雨提了一壶棋馆的茶水上来。 程飞喝了一口后，无语片刻，还是喝起了张如山壶里的茶。 张如山说起了正事，“疯马的事给你查清了，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还用我说吗？”程飞瞪着眼睛道，“给老子弄死他丫的。” “不好吧，要不是你睡了他妹，又睡了他媳妇，连人家的娘都要睡，那人也不至于干这事。” 张如山盯着棋盘，头也不抬道，“而且我查过了，他原本只打算毒死你的马，没想到药下少了，又被你撞上，才搞成那样。” “那又如何，当时要没有姓宋那丫头，老子还有命在这里吗？” 程飞喝了口茶道，“老子不管，必须往死里弄。” 张如山见说不通，分给他一盒棋子道，“先下棋吧。” “老子不会下棋啊！”程飞道。 张如山颇有耐心道，“我教你。” 程飞其实不是很想学，但张如山带他下了几个趣味围棋后，慢慢觉得有些意思了。 下到一半的时候，程飞才反应过来，“你小子，刚刚说我让你干偷鸡摸狗的事，你他娘诋毁老子？” “说不上偷鸡摸狗，”张如山淡淡道，“严谨一点来说，是偷情通奸的事。” 其实张如山一直不太懂，“你家不缺钱，想要小妾，尽管买来就是，为何总与别人的媳妇扯不清。” “刺激，你不懂的。”程飞嘿嘿笑道。 张如山算是明白了，程飞这人，单纯就是玩得花。 程飞砸巴了几口茶水，问道，“南屠夫那事就交给你了，千万别叫我爹知道。” “别交给我，”张如山道，“再干这种事，我名声就要玩完了，我还准备过两年参加乡试考个举人的。” “20两。” “这不是钱的事。”张如山态度坚决。 程飞头也不抬地看着棋盘，连着放几颗棋子，“40两。” “最后再帮你一次，”张如山道，“疯马那事，你也别太追究。” 程飞欸了一声，气笑了，“我才发现，你小子怎么就这么善呢？” 张如山落棋不语。 程飞眯着眼道，“你是非要保下那小子不可？” “地牢你去过吗？”张如山问道。 程飞没有吭声。 “那种地方很容易滋生罪恶，我常说大事化小，化的便是你的事，” 张如山继续道，“程公子，你命比一般人金贵，犯不着在这种事情上赌命。” “他敢！” 程飞吼了一声，整个棋馆的人都看向他。 张如山把人按下来后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这会心里有气，我可以帮你出气，但得适量。” “行吧，我知道了，”程飞道，“我会找人做掉他的。” “等等！” 张如山道，“你睡过的女人不止这一个，你要把她们的男人都干掉吗？” “这还是……” 就算是程飞也不敢做到这个程度。 张如山举了下茶道，“你要做就全做掉，往后咱们也别联系了，我还想活着。” 程飞不知怎么地，一下子就泄气了，“行行行，留那小子一命，老子的日子过得这么爽，还想长命百岁呢。” 张如山呵呵笑了笑，两人又下起了棋。 项辰与孔夫子一局，直到中午还没有下完。 周小虎已经把饭送了过来。 吃饭的时候，宋月华跟刀小意说道，“等项辰结束后，我便让他教你下棋。” “东家，我不会……” 刀小意有些不太愿意，这些斯文人干的事，她哪里会。 宋月华道，“就是因为你不会，我才让他教你，你先试试看嘛。” 虽然刀小意不觉得自己会下棋，但一看到宋月华这么期待，也只能点了点头。 第四百六十七章 孔夫子 程飞看到面前的定食，尝了一口后，重重地唔了一声，问道，“你刚说一份多少钱？” “20文。” 张如山把红烧肉端到两人的中间。 还没来得及感慨定食价格的便宜，程飞赶紧夹了一块红烧肉。 烧肉入嘴后，只轻轻一抿就融化了，他的眼睛都亮了。 “这个多少钱？”程飞指着红烧肉问道。 张如山道，“50文。” “这也太便宜了。”程飞又夹了几筷子，端起粥米的时候，才皱了下眉毛，“就不能换成白米饭？” “一份才20文。”张如山悠悠道。 程飞想想也就接受了，“你们这些穷人的日子过得倒也有滋有味。” 刚吃了两口，程飞又被旁边的豆豉焖肉的香味给吸引了注意力。 “张秀才，”程飞有些不满道，“小爷同你出来吃饭，你就点一个菜？” 张如山指着定食道，“知道为什么叫定食吗？有菜有饭，一个人的量，要不是你，我都不会加这个红烧肉。” “你在我这里赚了不少吧，银子呢？”程飞痛心疾首道。 张如山轻咳一声道，“我要存银子娶媳妇，平日花销不大的。” “娶媳妇……” 程飞哈哈笑道，“娶媳妇好，这个可以。” 张如山，“……” 孔夫子跟项辰的棋局还在继续。 俞多才四人坐在一旁看棋局不敢乱动，尽管已经饥肠辘辘，也只敢闻着饭香咽口水。 夫子还没吃，他们哪敢动。 陆城的眼神好几次瞟过食盒，原以为只有自己这样，结果视线不小心跟余真人对上。 两人尴尬一笑，不约而同地把脸转了过去。 好在棋局也到了最后的尾声。 项辰的额头冒出细密的汗水，呆愣愣地看着棋盘许久，才从干涩的喉咙里吐出一句，“夫子，是我输了……” 观棋的众人中有人发了轻嘘声。 马六子半分不忌讳，直接就同旁人嘀咕了起来，“啧啧，就这还棋师。” 闻言，项辰更是羞红了脸。 “马六，你是不是对孔夫子有什么误解？” 宋月华开口道，“输给孔夫子可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相反，能从夫子手下赢下一盘，不正好能证明项棋师名不虚传吗？” 马六子还没说话，一旁的陆城就叫了声好。 “宋东家说得对！” 孔夫子呵呵笑了两声，起身朝着宋月华拱了下手。 “姑娘谬赞，实不敢当，两相对弈，胜负皆常事，不可以一时之胜负而妄下定论。” 左四爷在一旁邀请道，“孔夫子，许久不见，咱俩也来下一局？” 见到老熟人，孔夫子笑呵呵道，“棋馆内饭香四溢，不先填饱腹中空荒，怕是无心对弈啊。” “你这文绉绉的老头，早些时候我多要了一份定食，可赏脸同用啊？” 孔夫子就着左四爷旁边的空座坐了过来，拱手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咱们这里还有红烧肉，香酥鱼，”左四爷面露得意道，“这鱼可是我钓的，整整一大桶。” 孔夫子听到后，顿时来劲了，“不知是哪条河，明日我正好得空……” “夫子，明天你要讲课的。”给几人倒茶的余真人忍不住提醒道。 陆城端来自己点的腌笃鲜，摆放在孔夫子面前，笑嘻嘻道，“夫子，这道腌笃鲜可是时令菜，您千万别错过。” 孔夫子刚想同两人说话，陆城赶紧拱了下手，拉着余真人去别的桌子。 “这孩子……” 孔夫子轻笑了一下，转而同左四爷几个尝起了饭食。 不过一口，便点头道，“不错，用料新鲜，烹饪上心，是家常便饭该有的味道，想来价格应该不便宜吧。” 等到百爷报出价格的时候，孔夫子叹道，“这棋馆的东家倒是个实在人。” 项辰收好棋子，过来同宋月华道歉。 “胜负本是常事，不必介怀，而且，你真觉得输给孔夫子很丢脸吗？”宋月华问道。 项辰摇了下头，“自然不是。” “那就对了，”宋月华笑道，“你先吃饭，吃完饭教小意下棋。” 刀小意忙道，“我不着急，项师傅你慢慢吃。” 项辰点了点头，拎着自己的食盒去后院吃用。 看他这个样子，项小雨叹道，“我哥在棋馆还没输过棋。” “下棋哪里能不输棋，”宋月华道，“这想法就很不对。” 项小雨解释道，“阿哥是棋师，他要是输了，棋馆的面子上也不好看。” 但凡下棋就不可能一直赢棋，项小雨当然知道，但棋客们不这么想。 刚刚马六的反应，其实也是很多棋客的想法。 “妙手道长是国手，她也是输过棋的，你知道吗？”宋月华问道。 项小雨懂她的意思，“我好好开导开导一下阿哥。” “宋姐姐，小雨是怕客人不这么想。”赵小福也开口道。 宋月华坐了下来，才道，“客人不懂，他们自己不能不懂，自己都不信服，那要如何说服客人？” 赵小福想了想，觉得宋姐姐说得也在理。 孔夫子用过午食，又与左四爷下了几盘棋后，宋月华才过去同他搭话。 “孔夫子，不知可否耽误片刻？”宋月华行了个拱手礼，恭敬问道。 孔夫子笑着道，“宋东家，请讲。” “不知道夫子可听说过海林宴？”宋月华问道。 孔夫子捋着长须道，“曾有幸下过一次场。” “是以个人参加的吗？”宋月华问道。 孔夫子似乎领会到她的意思了，无奈笑道，“白鹭书院的学子中无善羿者，因此，并没有参加海林宴的打算。” 宋月华点了下头道，“那也太可惜了。” 目前，孔夫子很有可能就是县城中棋力最高的人。 连他都这样说，看来海林宴的团体赛是参加不了了。 至于个人赛，宋月华还是想让项辰去试试看，到时候再看看有没有好的墙角可挖。 “听闻张秀才与宋东家同是出自桃源村？”孔夫子问道。 宋月华点头道，“没错，张秀才是在村学堂上的学。” 几年前，突然冒出两个童生，书院并没有过于重视。 当初燕县令为了叫政绩好看，没少从外地挖学子过来考试。 直到去年冒出个张秀才，书院夫子一查之下才发现，竟是本地学子。 复录下张如山的院试答卷，拿到书院里一看，内心深感触动。 查访之下方知，这个张如山从头到尾竟只在村里的学堂念过书。 就在宋月华以为孔夫子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不料老人家只是哈哈一笑。 “想必贵村必是一个钟灵毓秀之地，方能人才辈出。” 见到孔夫子并无再深入探究之意，宋月华也才松了口气。 第四百六十八章 项家 宋月华回到柜台处，就听到一阵谈笑声，抬头一看，是俞多才四人。 赵小福小声道，“他们几个是这几天才过来的，听说余真人考上了童生。” “童生？”宋月华笑道，“那很不错呀。” 赵小福笑了笑道，“余真人家境没其余三人好，但学业却是最好的，如今考上，瞧着他额间的郁气也散了几分。“ “你倒是观察得仔细。”宋月华笑道。 年轻气盛考得功名，如何叫人不得意。 项辰带着刀小意下了三天的棋，下得他发丝都白了几根。 “小意可有下棋的天赋？”宋月华问他。 项辰欲言又止，转而道，“东家，能否再给我一些时间……” 三天都教不会，天赋可以免谈了。 宋月华其实也没多失望，当时只是想着，自己有家棋馆，不试白不试。 不下棋后，宋月华又把刀小意带到了周小虎这里，让她学着做菜。 原本还想着估计得学个三四天. 没想到，刀小意当天就把周小虎的菜板子给剁烂了3个。 一天的时间还没到，现场被周小虎退了货。 宋月华劝道，“说不定只是不适合切菜，这手劲揉面肯定是一把好手呐。” “还是算了吧，”周小虎道，“这手也太没轻没重了，真要让她揉面，指不定一袋子面就被霍霍完了，让她炒个菜，那还不得齁咸啊！” 宋月华，“……” 看到东家为自己操碎了心，刀小意也不好意思。 “姑娘，你要想知道我的长处，不如直接问我。” “那你说说看。”宋月华道。 刀小意攥着个拳头道，“我劲大，姑娘要是让我去扛包，肯定一个顶俩。” “你现在扛包，还能一辈子扛包不成，”宋月华气道。 既然什么都学不成，只能先送回家干活。 不过刀小意难得来一次县城，明天上午带她到县城四处转一转，下午再回去也成。 第二天早上，两人刚到棋馆，就看到项小雨一幅快哭的模样。 “好端端的，你这是怎么啦？”宋月华问道。 项小雨看到宋月华后欲言又止。 旁边的赵小福道，“小雨，这事最好还是给东家说一声。” “我……” 宋月华重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是我哥……”项小雨抹着眼泪道。 “几天前输给了孔夫子，这些天也没把小意姑娘教会，他心里不舒坦，回去后就灌了一壶酒，今天早上起来磕到了头，又让隔壁小孩给他买了酒，还让我替他向东家请假，他……” “好了，我知道了，”宋月华没想到这个项辰竟这么扛不得事。 现在开门做生意，拉着一张脸肯定不行。 宋月华同项小雨道，“别哭哭啼啼的，棋馆还要做生意呢，我去你家里看看项辰。” “东家……” 项小雨拉住宋月华的袖子乞求道，“东家你别生气，我哥他也是心里难受，一下子过不去。” “行了，我知道了。”宋月华道。 刚出门，刀小意也跟了过来，“东家，我陪你一起吧。” 宋月华没说什么只点了下头。 项家兄妹住的地方是个排屋，院门也没有关，宋月华推开院门直接进去了。 里面屋子门倒是关得严实，敲了好一会都没有开门。 宋月华正想要不要把门踢开的时候，刀小意从旁边转过来。 “东家，你等着，我去里面给你开。” “啊？” 就见刀小意走到旁边的墙缝，往上一跳，攀住窗沿，整个人往里一窜，像泥鳅一样滑了进去。 原以为事情很顺利，突然，宋月华听到里面传来项辰跟刀小意的大叫声。 “刀小意！” 宋月华正要踢门，刀小意赶紧喊道，“我没事！” “你怎么啦？”宋月华喊道。 里面传来东西掉地上的声音，刀小意又喊道，“没事，我来给你开门。” 在门口等了一会，里面的门才打开，刀小意脸色不太好。 “东家，里头那人有病，他不穿裤子。” “胡说八道！” 项辰涨红着脸拎着裤子就跑了出来，“我换衣裳……你，你看了我，还说我有病……你……你……” 眼看项辰又气又差的模样，宋月华也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身体可有不适，要不我给你请个大夫过来？” “不，不必。”项辰声音又弱了下去。 宋月华道，“听说，输给孔夫子，给你输憋屈了？” “倒，倒也不是……”项辰说着说着就没声了。 宋月华最怕这种了，正准备好好问问的时候，刀小意火气上来了，“你个大男人说话扭扭捏捏做什么，是不是，不是就不是，说个话而已怎么就这么费劲了！” “我……我……”项辰一时着急更说不出话了。 宋月华一只手捂住刀小意的嘴，同项辰道，“不着急，先把裤子穿好。” 就这样，宋月华跟刀小意在院里坐下，项辰收拾齐整后才出来，“东家……” “你这个样子，我很担心啊！”宋月华抬起头道。 项辰立马退后一步道，“东家，我刚刚换了衣裳就是准备去棋馆的，我，我不休息。” “不是休息的事，而是你心态的问题，” 宋月华认真道，“你的棋力为何上不去一段，知道是为什么吗？” 项辰有些不敢置信道，“东家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宋月华道，“你的心态太差，意志薄弱，这样做什么都不会成功的。” 项辰默了片刻后，用力地点头道，“东家放心，我会坚定的。” 宋月华，“……” “小雨说你磕到了头，伤得重不重？”宋月华问道。 “没事，”项辰摸了下额头上，“已经止住血了。” 不知道是不是摸得用力了点，脸上混着药粉流了一条细细的黑印子出来。 刀小意扔出一条帕子给他，“这么大个的人了，整日里傻乎乎的，话说不清，裤子也穿不上……” “谁裤子穿不上，”项辰急道，“要不是你突然出现，我……你吓到我了。” 刀小意啧了一声，抽过帕子就往怀里塞。 “等等吧。”项辰小声道，“我洗干净再还给你。” 刀小意把帕子递给了他道，“这条送你了，我家里还有呢。” 项辰，“……” 第四百六十九章 回到原点 项辰回到棋馆，刚好齐俊才点了他的指导棋。 看着下棋的两人，宋月华小声问赵小福，“齐俊才没问别的吧。” “没有。” 宋月华这才舒了一口气。 小孩子之间的友谊来得快，去得也快，再过上几个月，肯定什么都忘了。 上午的定食都定得差不多了，这时，程飞从外面进来，要了一份白米定食，又加了四道大菜。 这几天程飞每天都会过来一趟，为了他，周小虎还特意去买了十多斤白米。 赵小福记下菜单后，问道，“要送到程家吗？” “不送了，在家里吃半点饭味都没有，小爷以后都在这里吃。”程飞敲着扇子道。 点完饭食，程飞又笑着同宋月华说话，“上次多谢宋东家出手相救，得知姑娘开了家棋馆，特意前来捧场。” 这顺水人情做得可真溜。 宋月华也不戳破，只笑着道，“还望程公子吃得尽兴。” “尽兴，尽兴！” 等人走后，赵小福才哼了一声。 宋月华笑着摇了下头，本来没指望别人报答，如今倒也正好。 下午回去的时候，宋月华看刀小意喜欢吃红烧肉，顺便给她打包了一份红烧肉。 回到大院后，刀小意把红烧肉分给大伙吃。 左春娘只尝了一口就觉不对，问道，“东家带你出去这么些天，带你吃肉去了？” “呃……” 刀小意有些不好意思，眼神闪躲道，“差不多是这么回事吧。” 左春娘，“……”东家啊，那事是不是办劈叉了？ 宋月华从大院回去，柳雪说是要去看看小瑜，也跟了过来。 “师傅，你都带着小意干嘛啦？”柳雪一开口就有些吃味。 宋月华没听出来，把学武，学棋，后面又让刀小意在周小虎那里祸祸半天的事说了出来。 “小意的性子跟心性都算不错，劲也大，我也想给她谋个出路，出去几天，就带了份肉回来……” 说到这里，宋月华自己都有些想笑了，转而又道，“我也想通了，只要大院在一天，咱们就好好照顾着她，这样也不是不行。” 说完话，见柳雪没个反应，宋月华转头看向她，“怎么啦？” “师傅，你都没帮我张罗过这些。”柳雪说这话时表情有些扭捏。 “哈！” 宋月华掐住她的脸，气道，“你射箭谁教的？谢文武做饭的时候你在干嘛？当初我是不是让你去学堂识字做帐？是谁不乐意去的？教给你的哪样不是最好的，还说这种话，你良心狗吃了吗？” “师傅，师傅，轻点……”柳雪被掐得嘴巴嘟了起来。 宋月华还在说，“我倒要看看，你这脸皮子是不是上过浆的。” 柳雪赶紧认错，“师傅，我错了，痛……” 好不容易挣脱了出来，柳雪赶紧搓着脸解释，“这么些天你都跟小意玩，我落单了，心里酸嘛。” “下次我带你去棋馆玩两天？”宋月华道。 柳雪想了想道，“那还是算了，不过今天这个红烧肉给我带一份。” “这有什么难的，下次买条肉回来自己做就是。” 两人走了一会，就看见谢锋等在了路口处。 柳雪在宋月华耳边小声道，“师傅，今天早上有两个骑着马的来找他。” “可能看出是什么人？”宋月华问道。 柳雪皱着眉想了想道，“看那打扮，像是当兵的。” 宋月华想了想又问道，“那两人态度如何？” 柳雪道，“马虎说，那两人像是谢师傅的手下。” 宋月华心中有了成算，也不再问了。 “师傅，我先回去了。”柳雪总觉得谢锋有点叫人害怕。 “不是要找小瑜吗？” 柳雪都忘了这一茬，不好意思道，“她现在应该还在学堂，晚点我再过来。” “那你回去吧。” 柳雪跑开后，谢锋才过来同宋月华说话，“我可能要离开几天时间。” “好的。”宋月华点了下头，继续往前走。 谢锋跟在她旁边，“不问些别的吗？” “没那么好奇。” “好。” 宋月华偏过头，看了一眼谢锋，她是真没想到，谢二叔原来竟是这么个性子。 两人往回走的这一路，都没再吭声。 直到宋月华推开院门，准备进去的时候，谢锋喊住了她，“我会尽快回来。” “嗯。” 宋月华转过身，看着眼前的人，认真道，“谢锋，有什么事你就去做，没必要顾及我。” “烤鸭，”谢锋道，“你答应我的，等我回来，做给我吃。” 宋月华点了下头。 直到她进了屋，关上院门，谢锋停在门口好一会，才离开。 听到门外离去的脚步声，宋月华才转身回屋。 谢二叔是个有本事的，他不会一辈子留在村子里。 她与谢锋，终究不是同一条道上的人。 晚上的时候，宋月华托马爷去朱家肉摊上买六斤五花肉回来。 第二天收到肉后，给学堂跟家里各留一斤，剩下的全给了大院。 晚上的时候，宋月华在大院吃到了红烧肉，味道竟跟周小虎做的一模一样。 宋月华记得自己没有跟灶房的人交待做法。 “红烧肉是谁做的？”宋月华问道。 左春娘有些紧张道，“东家……是我做的……” “左婶子？” 这就更叫人吃惊了。 若说是吴心莲，她好歹还是跟着谢文武做过几年菜的，左春娘这完全是凭自己的本事啊。 宋月华来了兴趣，先是问了做法，这倒是大差不差。 而且，昨天是左春娘第一次吃到红烧肉，今天竟可以把味道完全复原出来，这可真厉害！ 吃过晚饭后，宋月华叫住左春娘，问她愿不愿意去周小虎那里学着做菜。 这么好的本事，浪费了挺可惜的。 左春娘怯生生问道，“那我还能回东家这里干活吗？” 宋月华愣了一下才道，“你要是想要精进厨艺，我还能送你去青州跟谢文武学着做菜，只要能学到他的一半，往后你就算是张罗个小摊，或是开个小店也是可以的，何必给我做一辈子劳苦活计……” 宋月华的话还没说完，左春娘就眼泪巴巴地流了下来。 “哎呀，婶子你怎么还哭了……” 宋月华赶紧给她抹了抹脸。 “东家……” 左春娘抽抽嗒嗒道，“我没那么大本事，只要能在东家这里做活我就足够了……” “好好好，不去。” 宋月华连忙安慰道，“你跟小意能一直在大院干活，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左婶子，你放心，我就是不要谁也不会不要你的。” 左春娘红着眼睛扯出个笑，“我也不敢奢望别的，只要小意能找个如意郎君嫁了，我也就满足了。” 宋月华，“……” 兜兜转转事情又到了原点。 第四百七十章 刘家兄妹 再过几天就是五月初五端午节。 学堂只放一天的假，但花家跟甘家都觉得假期有些少，找易夫子多请了两天假，提前把人给接走了。 至于谢瑜这里，谢全初四就过来接人回家。 小瑜一走，到时候家里就只剩下宋月华跟大宝两个人。 “宋姐姐，要不明天晚上我回来陪你一起过节？”谢瑜有些不忍心。 宋月华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别操那么多的心，好不容易陪你爹娘过个节，想些有的没的干嘛。” 看着远去的牛车，宋月华心中还是有些空落落的。 大宝拉过宋月华的手，情绪有些不高，“大姐，我想小宝了。” 宋月华搓了搓大宝的脑袋，“等你变厉害了，就可以待在小宝身边保护她，到时候我送你去找她可好呀？” “那还是算了，”大宝抬起头道，“要是连我也走了，大姐一个人也太可怜了，还是大姐比较重要。” 宋月华蹲下来抱着大宝的脑袋使劲的亲了一下，“大宝，大姐好爱你啊！” 大宝摸了下头发道，“大姐，你口水亲我脑门上了。” 宋月华，“……” 第二天，马爷把小玉跟谢文武寄的信件捎了过来。 宋月华门都没来得及关，到手后就迫不及待地拆开。 最上面的是小玉的信件。 小玉去过几回玉清观，小宝一切都挺好的，整日在观里同妙手道长下棋。 但她去的这几趟，一次没有见到过妙手道长。 在道观里，平日的花销不大，小玉还是在小蝶那里留了20两银子，以备不时之需。 绣坊里面，小青买了一批手艺不错的小姑娘培养，目前玉燕坊只有她一个教习。 小玉一直在绣的那幅六风屏已经完工。 小青准备在店里摆上两个月，再送给卖家。 现在绣坊大多数订单都是从青州来的，闻州这边只有一些线头布匹的小买卖。 小玉暂时手头没有大的绣件，主要还是把手下的绣娘好好教出来。 虽然不算很累，却也是不大得空。 之前宋月华托信过来问了石头跟小绵的活计。 小绵可以过来学刺绣，有个同村人在一块小玉也高兴， 不管小绵学得怎么样，有小玉在，至少绣几条帕子是不成问题的。 至于石头的活计，绣坊这里需要一个伙计，如果他不嫌弃正好可以过来。 阿杏与小桃来捧过一次场，后面小桃一个人也来了几次。 小玉偶尔也会教她一些针线上的活计，两人的关系处得挺好的。 看到这里，宋月华又翻了翻小桃让小玉代寄的信件。 里面说了不少家里的小事，但也能看出来小桃在乔家的日子过得算是不错的。 下面一封是谢文武的信。 谢文武现在在食味坊当厨子，只说生意有所起色，别的便没再多言。 关于上次宋月华问的关于让刘石头当学徒的事。 要是刘石头对于做菜感兴趣，倒是可以过来当他的帮厨，只要是他想学的，谢文武必定倾囊相授。 信就写到了这里。 宋月华有些无语，就不能再多写一些吗？ 等到散学后，宋月华喊上刘石头跟刘小绵，一起去季家找王婆婆。 两人跟宋月华之间也算相熟，说起话来没有以往那种局促感。 王婆婆跟穆阿婆在院子里摆了一个大桌子，两个阿婆纳鞋底子，若初跟小草在旁边绣鞋面。 “宋姐姐！” 两个小丫头看到宋月华赶紧打招呼搬凳子。 宋月华笑着摆了下手，看她们在院里干活，问道，“这样子在太阳底下会伤眼睛的吧。” 王婆婆笑道，“出太阳进屋就是。” 看到石头跟小绵，王婆婆问道，“可是两个小的惹了什么事？” “是有点事……” 王婆婆马上了然，同穆婆婆道，“我把东西带着，回去再做。” “回去吧，不急这一时半会的。”穆阿婆接过东西道。 在路上的时候，王婆婆问是什么事，知道是上次托宋月华打听的事后，叹声道，“你同我说一声，我去找你就是，何必让你跑来跑去的。” 宋月华笑道，“哪有等长辈找上门的，这也太不知礼了。” “你事情多，管这个做什么。” “不差这一会。” 回到王家，王婆婆非要去烧水，宋月华只能坐在灶房同几人说话。 宋月华问小绵愿不愿意到闻州玉燕坊，跟在小玉的身边学着刺绣。 刘小绵轻声细气道，“我当然愿意，但是……” “但是什么？” “我听人说，这种的学费很贵……” 王婆婆在旁边道，“银子的事用得着你来操心嘛。” 宋月华解释道，“在玉燕坊，小玉是能说得上话的，你去那里干活，跟小玉互相照顾，除了一些日常的开销，哪里用得了这么多钱。” 王婆婆不这么想，”小玉毕竟是青云绣坊出来的，哪能不给学费。” 宋月华道，“阿婆，真要说起来，小玉最开始还是跟着您学的针线活，您也没收她的银子啊。” “那怎么能一样。” “真要说起来启蒙恩师，那可更重要。” 王婆婆一时没想好话怎么反驳。 宋月华只能换个说法，“玉燕坊虽说是小玉的铺子，但那也是与人合伙的，店里都是对方的人，我也想给小玉送几个自己人过去，不然，有些事被人蒙在鼓里也不知道的。” 听到这里，王婆婆才算接受，拉过小绵交待道，“你宋姐姐的意思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我会护着小玉姐姐的。”刘小绵道。 宋月华同小绵道，“你去了绣坊，小玉多个交心之人，也不至于太孤单。” 刘小绵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刘石头这里的选择就多了一个，去青州当帮厨学做饭，还是去闻州绣坊当伙计，学着看管店铺。 “我去闻州。”刘石头毫不犹豫道。 宋月华问他，“你要不要好好考虑一下？” “不用，我去闻州就好。”刘石头道。 这个不必想也知道，刘小绵去了闻州，肯定是想跟小绵在一块。 王婆婆张了张嘴，但还是没有说话。 宋月华道，“现在日子还早，要去闻州也没么容易，没事的时候好好想一想。” 把事情说完，宋月华就要回去了，王婆婆想要留饭。 “我还得回去给大宝读信呢，下次再吃。”宋月华笑道。 王婆婆随她走了一段路，“丫头，两个小的劳你费心了。” “你别别同我客气了，端午节小玉跟小宝都不在家，您过来跟我们一起过节如何。” 宋月华邀请道。 王婆婆想了下点头道，“行，端午我再过去。” 第四百七十一章 端午 今年的端午节宋月华早早就开始准备，几天前就从县城买了五斤糯米。 端午节当天，大宝一大早起来帮忙洗粽叶子。 鸭蛋黄，红豆沙，粽子叶，泡好的糯米，所有料都备好了。 “好了，接下来咱们开始包粽子。”宋月华拍了下手道。 这时，大门被敲响，大宝跑去开门，来人是柳雪跟白书。 两人把 “去吧，皇命难违，这是圣旨，我们没有抗旨的权利。”楼老将军看着手中的圣旨，如此说着。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真正看清我的实力！”西山浅川冷哼一声之后，也朝着自己的住所走去。 九天朱雀神色萎靡，显然受到了极大的重创，而另一只羽翼被折，这对九天朱雀来说，几乎等于是伤上加伤，要知道九天朱雀的力量源泉，皆来自于双翼，本来在之前的对战之中，就折断了一翼，如今又断一翼。 不过欧阳浩也没纠结太久，因为他想到了顾伟，想到了顾伟的疯狂和他那根本没有人熬得过去的刑罚。 原来，魔族之王这知道了，还把原因都说出来了，魔族首席大臣赫米忒自己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说。 原来就在金光一飞进六耳猕猴体内的时候。六耳猕猴突然感觉自己身上好像背着一座大山一样。不要说是健步如飞了。就连迈动双腿都感觉非常的困难。 怎么说，人家好歹也是一个公主，还是冥界的公主。并且，她还主动的要求他们的冥界会帮助人类打败魔族。多少来说，这是不敢惹的。 身后是五架日本战斗机尾随，李海洋知道，自己在进入日本战斗机射程范围内的时候自己的速度就已经慢了，被日本人这种神秘的战斗机咬住尾巴，凭借霍克战机的性能是绝对摆脱不了它的纠缠的。 夜殇骤然听见握瑜的名字，不由得一愣，看着清尘，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既然决定要做，当然要做到最好！无论是对他手下人，还是现在面对何叶，他都是同样的要求。 正所谓切忌交浅言深，他和郭鹏的交情还没有到那个份上，之前好言提醒已经足够了。至于郭鹏能否听的进去，那完全是他自己的问题了。 为了保命，幼崽们有志一同的与德拉科保持了距离，上课也坚决不跟他坐在一块儿。 山崎一哉双目紧盯着东方云阳，面色有一丝凝重，第一轮对战过程中，东方云阳与志村武太的战斗他可是看在眼中，东方云阳的实力在他看来很强，是一个非常强劲的对手。 藤原斋此刻无法拒绝，虽然东方云阳已经让人解除了藤原家众人的束缚与禁锢，但是眼下周围黑袍人可都还在，即使没有黑袍人，以他与藤原家众人的实力也不无法撼动东方云阳。 如今这一百余残废，都是在雅克萨被贾琮带人从死人堆里刨出来抗回伤兵营里救活的。 既然她如此自视甚高，还惦记着贾家的爵位，那他就狠狠打掉她这份骄傲。 老子要是不看在师兄林正英的面子上，才不会鸟你这混蛋玩意呢 拉面店并没有招牌，老板是一位中年大叔，名叫八云，他做的拉面深受忍者学院学生们的喜欢。 腰部以上是人，白金色的头发，眼睛像蓝宝石一样蓝，但腰部以下却是浅银色的发亮的马身，后面还拖着一条长长的白色马尾巴。 第四百七十二章 猪出栏 五月底。 宋月华来到了大院，指着猪圈里体形最大的20头猪道，“过几天找人过来收了吧。” “现在出栏会不会太早了些”柳雪问道。 宋月华同她解释，“现在的猪价比不得去年，现在不出手，再过几个月，价格肯定会下降，现在卖出去咱们亏不了，也能省不少事。” “那我托信让朱平安跟高娃子赶 段郎根本没见过这么大的城市，更没有见过这么一些现代化的东西，他对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因为陌生，所以好奇地四处观察。 失意的段郎虽然不至于落魄，但也不再风光。他形容枯槁，拖着一身的疲惫，行走在山水之间，吟诵着屈原的“忠不必用兮贤不必以，与前世而皆然兮，吾又何怨乎今之人！”的句子，准备去做一个苦吟诗人。 蝶妃为了安慰段郎，特意把两人的约会地点安排在大佛像前，想借佛像的大慈悲力量，化解段郎心里的郁闷情绪。 “那只是你说的。”她从来没有答应过他什么，她甚至躲他都来不及。 对于那天的言语冲动，杨若离觉得还挺对不起冯纪凭的，就跟冯纪凭道歉。 宴席就设在院中，低矮的桌塌，垫了厚厚的坐垫之后盘腿席地而坐。 君落羽方才那一躲己经用尽全力，几乎将身体最深的潜力都完全激发，如今铃舞的攻势如大江大江连绵不绝，巨大的压力让他连一丝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刚一上岸，段郎就发觉四周的杀气很重。这杀气并非一般的高手所有，而是江湖顶尖级别的人物才有的。 男性的荷尔蒙气息一瞬间包围住他，她甚至能感觉到背后传来结实而有力的心跳声。‘咚咚……’每一声都很平稳，倒反衬得她的心跳如雷。 白如霜在一边静静的坐着，满脸的笑意，看着推开大门走进来的王杰，王杰不由的有些不自然起来，不知该如何对白如霜去说这件事。 突然的沉默让在座的两人都非常不适应，但他们又没有找到其他可以说的话题可以试探对方，于是各怀鬼胎的坐着。 锦瑟觉得心惊，倘若真的是这样，成王败寇，这两方势力失败的一方剩下的日子堪比生不如死，失掉性命于他们而言更可以说是奢求。 “你的差距跟他越来越大了，现在他用一只手，都能随随便便收拾你。”巴达克毫不留情的打击道。这也是实话，如今的悟空，经历了地府的一劫，又在北界王星接受训练，战斗力也提升到了3000多。 我边想边研究，动作也不知不觉的慢了下来。就在我愣神的时候，一道寒光划过眼前，等我想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你，你是宇智波一族的。”鬼兄弟看来也有些见识，那宇智波一族标志性的血继限界让他全身发颤。 叶枫看着这半老不老，看起来像个叫花子一样的家伙，心里有些吃惊。 李心田抬着头，看着王修，见他一脸纠结，李心田的心也沉了下去，这感觉怎么看都像是王修不乐意的样子。 一旦李延寿决心准备将无法出手商品全部运回大唐，这下倭商真的有的慌神了，唐商不顾损失也要维持价格的决心已经很明确了，要不按照唐商的价格购买，要不唐商将货物运回大唐，下定决心不会降低价格。 没跑几步，发现背后有人叫他，亚摩斯回过头，这瞬间，吓地他直接坐在了地上。 第四百七十三章 公孙燕 从王家出来后，宋月华回到家，刚好另外两只也烤好了，这两只送到学堂给谢锋，总算是履约了。 最后两只烤鸭自然是进了宋月华，小瑜跟大宝的肚子。 当天晚上，谢锋又过来跟宋月华道别，“我得离开三四天，很快就会回来的。” 这才刚回来，怎么又要走了。 “路上小心，”宋月华道，“等你回来，荷 要不是因为她顾忌着自己一国公主的风范，恐怕要歇斯底里地闹腾一番吧。 陆乘风摸了摸它的羽毛，转身便要走，岂料那鸟儿像是通了灵性一般，在身后不停的怪叫。那声音极其尖利，惊起了林间正休憩的其他鸟儿。 顾姗姗盯着照片，有些失神。她伸出右手拇指与食指，比划了两下，将图片放大到了极致。 顾姗姗智商立马上线，瞬间明白了沈愿的意思。好家伙，原来是在分散这糟老头的注意力呢。 “一头老虎，你还想翻天不成”齐千道顿时双拳怒砸而下，此时此刻，能够看出，齐千道已经发狂，对着叶巴赐连连狂攻，各种肉身武道神通层出不穷，任何一种拿出去都是值得任何一族压箱底的传承。 临走前她本想约蝉声见一面的，哪知蝉声却跟几个爱好画画的朋友写生去了，说是去什么有灵感的地方画画，肖颖只得无奈地放弃。 姜引娣一想也对的，她们自己两口子也不是那么有本事的人。也是跟着丑二蛋才能把日子过的风生水起，更不要盼着姜宝这样子的了。 不过在一刻钟之后，这位烟家大长老选取了另外一条古路，进入了其中。 肖颖一口气堵在喉咙里，想跟肖聚吵一架又不知该怎么吵。毕竟这件事错不在肖聚，他也是无能为力。 金洛洛回到家，一进门就在院子里喊着长安的名字，半响后，没有回应。金洛洛敲了敲易长安的房门，发现长安不在，又纳闷地来到饭厅，见饭桌上面留着一张纸条，金洛洛连忙上前拿起来。 人若敬我我敬人，人若犯我虽强必诛。怒火中烧半边天，龙潭虎穴也要闯，任由尔强我不怕，学成归来斩阎罗。 齐凛见到沈槐过来了，自觉地起身接过姝儿的活，推着沈槐在桌前坐好。并顺手给她盛了一碗米饭。 李韬又看了看四周，如今是正午时分，正好是阳光最为强烈的时候，山洞里的光线也是亮堂了不少。 “不要影响后面的人。学院的规矩你们不知道嘛我们这里只收十三岁以下的孩子。超过十三岁，一律不收。你们可以走了。”老者说道。 步摇点点头，没有再多嘴，而是推着沈槐一路朝商会所在的地方走去。 姝儿见到沈槐醒了，就像见到了救星，赶忙将手中的信件递了过去。 沈槐突然有些后悔问齐凛这个问题了，因为她没有想到齐凛竟然这么会撩。 其实不是没有，只是根本不可能，所以还不如不说打击众人积极性。 既然得罪了刘涛，黑子显然不打算给他面子，直接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其实侯飞即便是想说，他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让他来暗杀凌立的，因为他的任务是丧魂宫的人发布下来的，他只是接了这个任务而已，完成了就有丰厚的报酬，要是没有完成，只有死路一条。 随着时间的推移，只见苏凡依然是保持着入定的状态。显然，在体内的五色光环完全被丹田吸纳完之前，苏凡是不会从这个状态中退出来的。 第四百七十四章 张四 公孙燕写信问了谢安，才知道谢锋心上人叫宋月华。 原以为会是个风韵犹存的美妇，没想到竟是个年轻清秀的少女，而且对方也不怎么在意谢锋的样子。 知道宋月华无意谢锋，对于她而言倒是个好消息。 正好让她有机会投其所好，只要能耐下性子，就算谢锋是块石头也能被捂热。 想到这里，公孙燕心中起 \t大家扭头望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侧面冲过来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被一名年轻姑娘搀扶着，跌跌撞撞冲了过来。 常思虽然平时和郭威一殿为臣，因为上面有皇帝罩着，还敢和郭威一起叫板争宠。后来皇帝倒下新皇帝上台，没有人支持，常思便知道郭威的势力越来越大。 秦风忽然有些糊涂了，耿静忠这么激动，到底杨树林的枪打死了什么重要人物，何至于连累整个南华市公安局呢 可吕洪的脾气，吕香儿非常清楚。如果他知道了朝霞独自去追查‘陈王余党’，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万一吕洪再弄巧成拙什么的，惹出什么乱子，可不是她们所能承担的。 贺之舟一愣，随即心情大好，他深知没有钱摆平不了的事情，如果有，那就再加一摞。 “你来的真慢呀！刚才的夕阳好美，可惜你错过了。”张愉微微惋惜，雁也跟着无奈的摇头。 因为此人平时为人豪气大方，张辉也算是接触过好多年了。开始特意安排这些人挨着高克坐，就是怕另外那些吵闹的人，沾惹到了这些人而已。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酒居】里气氛逐渐热烈起来。他们本就相识，又有缘相聚在这里，一时间觥筹交错，兴奋不已。 冰霜柠檬对我的话很不满意，大骂道：“你才会变屎类。”说完便朝血红廉蛇王冲锋而去。 “四殿下的意思，就是没有人知道他来。”吕香儿轻轻点了头，暗自寻思，也不知道赵成民知道了多少这里面的事。 他知道唐景的身份是位一个名气颇响的导演，更知道唐景的另一个身份是天都顶尖豪门家族东方家族东方子喧的表弟。 根据工作人员所说，长岛教授不仅研究出了鬼魂手机，这么恐怖的东西，就是为了想要人口灭绝加速。 孙林淡淡的看了那白绮瑶一眼，心里却是暗暗的警惕，耳朵听着那白绮瑶的动静，随后便从山洞里面找了点大片的树叶挡了上去，顿时山洞里面漆黑一片。 “熠哥哥，我觉得我的身体已经康复，不用再待在医院，我们回家吧。”叶沁沁看着宋昱熠。 他刻意提醒宋莲姝，意思是让宋莲姝在相处的时候，适当的注意分寸。 尼尔和姚明的职业素质都很高，两人时刻都将对方的生命安全放在首位，尼尔生怕姚明重心过高，在背身单打的过程中没有依靠物，重心不稳，失衡而摔跤受伤，那可就不好了。 金钱子一个冷笑，对着最先上来的，直接来一个锁喉摔，对方直接倒地，算是重创对手。 所以，时不时的就会开启跨州大阵，让东玄洲的修士，去往其他三洲，也是让得在其他三洲游历的修士，回归东玄洲。 叶沁沁的身心，皆受最彻彻底底的震憾，许多的言语，如泉涌在唇齿间，却发现，竟然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别说赫连庄园的佣人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绝对不会乱嚼主人舌根。 第四百七十五章 不归山寻人 “公孙燕是从这里进的山吗？”宋月华问道。 张四看向她，“你认识公孙小姐？” “见过一次。” 宋月华往前面走了一程，然后指着一棵大树，“这树比较高，你爬上去看看。” 张四摸着腰间的挎刀道，“你不是见过人嘛，你上去。” “我只管领路，不管这些。”宋月华直接拔出后腰的柴刀。 张四，“……” 他总觉得这个女的是真的会砍人。 张四冷着脸爬到树上去，等好不容易爬到最顶端，正要四处张望的时候。 宋月华在下面大声道，“你喊几声！” 张四的脸一下子红了，“我不会……” “你会说话不会喊人？啥毛病啊？人还找不找了？”宋月华嫌弃得不得了。 张四又气又急，一咬牙，嗷了一嗓子，“公孙小姐……” 破音了…… 宋月华毫不客气地嘲笑了一声。 张四在树上气得不行，猛地踩在树枝上，树上落叶毛虫都掉了下来。 还好宋月华躲得够快，不然全落身上了。 “你个混账东西，玩阴的是吧。” 宋月华骂骂咧咧地过去一脚狠踹在树身上，结果树干咔嚓一声，倒了下去。 “要倒了，要倒了！” 伴随着张四撕心裂肺的嚎叫声，大树倒了下来。 张四狠狠地摔在地上后，大树还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身上。 宋月华愣住了，她也没想到啊！ 把树搬开，宋月华看着一动不动的张四问道，“死了没？” “你个狗贼！” 宋月华一巴掌抽在张四脸上，“没死就说人话。” 张四支着身子猛咳了起来，按住腹部，恶狠狠地盯着宋月华，“你这个……” “还找不找人？” 宋月华把柴刀扛肩上，扭动着脖子，漫不经心地问道。 张四把话又给咽了下去。 刚刚他好像听到了回声，不太确定，只能往前去看一看。 现在这个女人还有用处，等找到人后…… 张四收敛起表情，喘了口气，忍着腹部的疼痛继续往山里去。 两人来到一处河处，宋月华在隔一段距离的时候，突然加速，猛地冲刺，等到了河边上，奔力一跃，就跳过了河流。 看到呆愣在河边的张四。 宋月华催促道，“赶紧跳过来！” “我刚刚伤到了。”张四道。 宋月华一脸不耐烦，“要要我抱你过河吗？这是另外的价格。” “你怎么不去死啊！” 张四气愤地淌过河水，嘴里骂个不停。 等到张四过了河，浑身湿哒哒的，正准备停下来拧水的时候，宋月华提腿就走。 张四边走边拧，他现在一肚子的火。 两人朝着北面走了许久。 中午的时候，宋月华掏出饼子，靠在树下吃了两口，又喝了口水，半分不带停，继续往前走。 “欸……” 张四开口道，“分个饼给我。” 宋月华道，“2两一个饼。” “你的心怎么就这么黑呐！”张四瞪着眼睛气骂道，“这辈子没见过钱吗？” 宋月华当着他的面又啃了一块饼子。 吃完后，喝了一口水，用力地抹了一把嘴。 张四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饿的，反正就是觉得有些头晕。 “等一下，”张四喊道，“我身上只有500文……” 宋月华有些失望，看这个人一得趾高气昂的模样，还以为是个大款，结果是她错判了。 “你说说你，兜里就这么几个子，怎么好意思指使这个，使唤那个的。” 宋月华把饼撕成四份，收下银子后，把其中一份分给张四。 张四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狼吞虎咽地吃下四分之一的饼子。 吃下肚后，还是饿得直叫。 “把剩下的都给我，等找到了公孙小姐，我找她借钱还你。”张四道。 宋月华从背篓里掏出一张借条。 “上面都写好了，一张饼2两，按个手印吧，剩下的饼都归你了。” “这帐不对吧，”张四道，“你拿了我500文，现在又签一张2两的借条，合着一张饼我还得多花500文？” 宋月华也不狡辩什么，问道，“你就说要不要吧。” 一瞬间，张四是真的起了杀心。 “要！” 两人吃饱后，继续出发。 这一路，张四被咬得浑身起包，他又不想吭声，只能不断抓挠。 宋月华因了涂了驱虫的药粉，一路上相安无事。 又走到一个多时辰。 “你确定是这个方向吗？”宋月华问道。 张四也不太确定，“要不，你爬到树上去吼两嗓子。” 宋月华爬上一处高地，四处看了一圈琢磨着，从外面进来，好像没有发现足迹，难道是走过了？ 现在外围一圈说不上有什么猛兽，但蛇虫蚁鼠是免不了的。 除非像她一样涂上驱虫蛇的药粉，否则就只能像张四一样被咬一身的包。 公孙燕能走这么远？ “公孙燕！” 宋月华突然大吼了一声，吓得林中群鸟飞散。 除去这些，宋月华闭耳听了起来，隐隐约约间听到了一点点声音，刚刚的方向是对的，人应该在北面。 两人继续朝北走。 张四除了腹部，全身越来越疼，不止累还很饿。 其实这些都还好，要是找不到公孙燕，才叫他害怕。 直到傍晚的时候，两人在一处断崖边找到几头被杀死的鬣狗尸体。 宋月华又喊了一声，终于在断崖的凹陷处，传出回声，原来公孙燕一直躲在这个地方。 “你可真能躲。” 宋月华从背篓里掏出麻绳放了下去，把人给拉了上来。 公孙燕面色难看，“小五子让我躲起来，结果他自己掉到崖下去了。” 宋月华看了一下悬崖的高度，问道，“要不要下去看一眼，说不定没死呢。” 张四不认同，立马道，“为了小姐的安全，要尽早离开此处才是。” 宋月华看向公孙燕，就见她做出决定，“我们就下去看一眼。” “小姐！” 张四还欲劝阻，就见公孙燕冷声道，“闭嘴。” 三人寻了一条往山崖下方的路。 路上的时候，宋月华拿出两张欠条给公孙燕看。 “进山引路50两，午饭2两，这是你手下人签的，还按了手印的，他说自己没钱，这钱得由你来给。” 公孙燕看了一眼张四。 张四把脸别开。 公孙燕道，“既然是引路，等出去后我再一并结给你。” “这个好说。” 宋月华把借条认真叠好，又重新塞进怀里。 等几人到了山崖下面的时候，天都黑了。 宋月华找东西点了火把，在山下寻了许久，终于找到了小五子的尸体。 第四百七十六章 黄毛大虎 “死了，怎么办？”宋月华看向两人。 公孙燕愣了一下，走到小五子面前，半天没有说话。 “是就地埋了，还是背出去安葬？”宋月华又问。 听到这番话，公孙燕才抹了把脸，声音干涩道，“背出去，好好安葬。” “晚上山里不能乱走，咱们得在这里过夜。” 宋月华让她们找些干柴火过来，点了个火堆。 三人背靠着断崖，守着小五子的尸体，一脸淡漠地坐着。 宋月华掏出饼子又吃了起来，公孙燕虽然面上没有表情，但肚里的动静却是不小。 张四看不下去，“你就不能分分吗？” “一张2两，你们不开口，我也不好上赶着推销。”宋月华道。 张四看向公孙燕问道，“小姐，你饿吗？” 公孙燕默默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扔给张四。 张四从荷包里拿出一张6两的银票，从宋月华这里换了3张饼，全部递给公孙燕。 对方只拿了一张，揪着面皮子麻木地往嘴里塞。 宋月华又添了几根粗柴火，心里只默念着可千万别遇到什么野兽啊！ 就让她平平安安地来一趟，再平平安安地回去一趟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默念起了作用，很快，无处传来了一阵野兽的低吼声。 听声音还不止一只，难道是白天公孙燕遇到的那群鬣狗？ 三人一下子警惕了起来。 张四忍着伤痛感，举起刀护在公孙燕的前面，宋月华跳到一高处拉开弓等着。 果然，没一会，十几只鬣狗围了上来。 进入到射击范围内后，宋月华一箭接着一箭地射中鬣狗。 公孙燕看了她一眼，几箭下来几乎箭无虚发。 鬣狗群突然猛地齐攻上来。 张四挥着大刀刚砍了一只，另一只从旁边窜出一把咬住了他的另一只手，下面也窜出一只一口咬住了他的腿。 公孙燕想去解救他，自己却也被拖住了。 宋月华也得应付扑到自己面前来的鬣狗。 有些从下面窜上来的，距离不够，只能抽出柴刀一刀把鬣狗给劈了。 血溅到了旁边的鬣狗身上，顿时间被震慑住了，不敢再往上扑。 正好给了宋月华机会，往后一翻，重新搭箭拉弓，射杀扑到面前来的鬣狗。 “啊！” 公孙燕看到小五子的尸体被鬣狗啃食，气愤冲昏了脑子，手上也乱了章法，被鬣狗钻了空子，咬住了她的手。 旁边的张四已经快扛不住了。 本就被大树砸伤了身体，后面又饥又渴地走了一整天，晚上的时候身体已经有些发热了，现在又被四五只鬣狗围攻。 宋月华几箭过去，解决了公孙燕跟张四身边的麻烦。 有他们俩个吸引火力，宋月华这边才更好施展，不过两人或重或轻，都受了一些伤。 “你怎么不早些出手！”张四气愤道。 宋月华指着脚下的鬣狗尸体道，“我要解决自己的麻烦，像你们这种需要人帮忙的，说话就不要这么理直气状。” 张四面上通红，眼神也有些飘忽，突然，他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他怎么了？”公孙燕赶紧跑过去看。 宋月华也收了弓过去看了一眼，“发烧了。” “你有药吗？”公孙燕抬起头道，“我出高价买。” “没有。” 宋月华说完，又道，“背篓里有些酒，给他擦身子，总能撑到明天去。” “我，我怎么能……” 公孙燕难以下手。 “那他就自己扛着，扛不过就是死路一条。”宋月华道。 公孙燕一咬牙，“把酒给我。” 宋月华轻笑一声，拿出一枚铜钱道，“还有个办法，刮痧。” “怎么刮？” “在背上刮。” 两人把张四的上衣脱了，正要翻过来时候，突然旁边传来了老虎的低吼声。 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只黄皮大虎已经近在咫尺。 “今天是倒了血霉吗？没完没了了！” 宋月华提起柴刀冲了过去。 老虎朝她扑了上来，宋月华临到面前的时候，一个翻滚躲在了一块大石头后面。 趁着老虎停顿的那一瞬，举起巨石，猛地砸了过去。 虽然没有砸中，溅飞的石子却是命中了老虎还有张四。 老虎出现的那一瞬间，公孙燕都傻了。 她听村里人说过，宋月华打死了老虎，还弄死过黑熊。 但她也知道宋家有个武夫子，想当然地认为，这是宋月华抢了武夫子的功劳。 在兵营里面，这种事情并不稀奇。 为了让谢锋另眼相看，公孙燕只想打匹狼或是打头鹿回去。 根本没想到会碰到鬣狗跟老虎。 原以为只要在外围就会足够安全，以她的本事，不会出意外。 没想到这个不归山竟如此危险。 宋月华心里直骂倒霉，这一头老虎虽比不得当初的白虎，但体形也不算小。 要杀死它怕是有些费劲。 用余光瞥了一眼旁边两人，宋月华心想，这两个人都没法用，只能靠自己。 宋月华立马扔掉身上的长弓，双手持着柴刀，小心地挪动脚步，与老虎对峙。 在这种屏息静气的情况下，张四猛地打了个喷嚏，原本诡异的对峙被打破。 一人一虎猛地扑向对方，公孙燕吓得大叫了一声，面上血色全无。 宋月华一个侧扑，一把抱住老虎，人与虎在地上翻滚了起来。 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举起柴刀刚要朝着肚子捅下去，就被虎爪给打飞了。 没了柴刀，就只能赤手空拳。 宋月华一只手紧紧梏住老虎有脖子，另一只手挥着拳头，使出全身的力气狠狠地砸向老虎的脑袋。 老虎被打得张嘴嘶吼，奋力地着把背上的宋月华往土丘边上撞，爪子还往身上扒拉。 宋月华的侧腰躲闪不及被抓了一把，痛得她抽出发髻里的铁簪，扬起手猛地扎进老虎的右脑袋里。 就在她准备再来一击的时候，突然头上砸下来一大块石头。 为了不被砸到，宋月华一个翻滚不仅松了手，老虎也抓住这个时机逃跑了。 宋月华倒在地上，有些无语，看了一眼公孙燕，“你可真能帮忙。” “我是在帮你。”公孙燕嘴硬道。 宋月华爬起身，来到背篓处，把衣裳掀起来，在伤口处淋上酒，扯下里衣包扎好。 还得给张四刮痧。 “你刚受了伤，能行吗？”公孙燕问道。 宋月华蹲下身子，把张四翻过来，喝下一口白酒喷在他的背上，然后用铜钱刮了起来。 这人皮厚，宋月华也不留情，使了点劲，唰唰几下，在他的背上刮出两条长长的乌龙。 张四穿好衣躺在火堆边上，眼角默默地流出一滴泪水。 第四百七十七章 清炖鸡汤 折腾了这么久，这一晚也快过去了。 再过个把时辰天一亮就能出山，趁着这会儿，宋月华靠着篓子，闭目养神起来。 “我比不过你，高兴了吧。”公孙燕坐在旁边，突然来了一句。 宋月华不想理会，把头侧到一旁，假装听不到。 “虽然比不过你，但谢锋，我是不会放弃的。” 公孙燕怕她听不到，还特意往宋月华这边挪了挪。 宋月华，“……”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这么喜欢的男人，我说什么也是不会放手的，我……” 公孙燕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我只想在外围转一转，没想到……小五子跟了我三年……” 想休息是不成了，宋月华睁眼看着顶上，漆黑的夜空，耳旁是公孙燕的抽抽嗒嗒的声音，讲的都是小五子。 她又不认识小五子，第一次见到他就是一具尸体，同她说个啥！ “你听没听啊！” 公孙燕一张白脸凑了过来，大声问道，把宋月华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小五子死了，因为你的任性妄为，他估计做鬼都会被底下的鬼嘲笑吧。”宋月华冷冰冰道。 公孙燕瞬间萎了，呆呆地盯着火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天色微亮。 宋月华站起来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熄了火，收拾收拾东西就准备走。 张四也醒了过来，爬起来后浑身酸痛得不像话，他神情复杂地看了宋月华一眼。 “小五子的尸体还搬吗？”宋月华问道。 公孙燕点了下头。 张四走过来道，“我来背。” 三人一身狼狈地从天微亮走到天大亮，总算是从不归山走了出来。 公孙燕来给了5两银子给周大富，让他替小五子买口棺木，好好安葬。 然后又给了宋月华60两银子。 “等一下。”宋月华把人喊住道，“一码归一码，绝不多收你一分银子。” 把借条拿出来的同时，把其中8两碎银还了回去。 这一趟能赚52两也挺值的，能买52只猪崽。 “你射箭很厉害。”公孙燕问道。 宋月华笑了，“你不废话嘛，射箭不厉害怎么打猎。” 公孙燕把帕子扔进洗脸盆，似有所虑地打量着宋月华后问道，“你是个有本事的，同我随军，我保你荣华富贵，如何？” “不必，”宋月华道，“我家上有老下有下，地里有菜，屋里有猪，哪哪都离不得我。” 公孙燕，“……” 外头有院门打开的响动声，宋月华过去看了一眼，是小瑜回来了。 “宋姐姐！” 宋月华道，“你这会儿不正上课吗？怎么跑回来了。” 谢瑜看了一眼公孙燕，才道，“你昨天没回来，我担心了一晚上，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又不是没进过山，有什么好担心的。” 宋月华笑着捏了一下她的脸。 公孙燕皱了下眉。 谢瑜道，“我昨天半夜睡不着，杀了一只鸡，早上炖的，现在温在小灶上，这会喝刚刚好。” 宋月华，“……”半夜杀鸡，多瘆人呐。 喝鸡汤前，宋月华有些不安心，先到鸡栏那里看了一眼。 少的是那只最近才开始下蛋的黄母鸡！ 宋月华有些心痛，大黄鸡正是风华正茂的好年纪，就这么没了…… 灶房里鸡汤飘香，谢瑜给两人各装了一碗。 “小瑜，你都回来了，自己也吃一碗吧，昨天晚上没睡好，下午的课也别去上了。”宋月华接过鸡汤道。 谢瑜摇了下头，“我没事，到现在也不困，既然宋姐姐没事，我先回去上课，也不好太耽误学生。” 谢瑜走之前又看了公孙燕一眼。 公孙燕，“……” “学堂也是你的？”公孙燕问道。 “这么大的事没打听到？”宋月华笑问道。 不是没打听出来，而是当时在她听来有些天方夜谭，没有信而已。 公孙燕吹了吹汤，轻啜了一口，“真好喝。” “当然好喝了，这可是我精心喂养的下蛋鸡。”宋月华道。 心疼之情溢于言表，公孙燕轻笑一声，感觉碗里的汤更香了。 两人正喝着鸡汤，门又被敲响了，宋月华过去开门，来人是柳雪。 “师傅，你没事吧？”柳雪上下打量后问道。 宋月华招呼她进来，“我没事，进来喝碗鸡汤吧。” “真是搞不懂你们，我以前又不是没进过山，至于这么紧张吗？”宋月华道。 柳雪道，“上次进山都几年前的事了，而且你年纪也大了……” 宋月华忍不住拍了她一下，“你胡说什么呢，我今年17，明年也才18，正是体力精力最强盛的时候。” 柳雪进到灶房，这才注意到公孙燕，不由地皱了下眉头，小声问道，“她怎么还不走？” 公孙燕突然开口道，“你们村挺排外的。” 柳雪端过鸡汤，把罐里的两只鸡大腿扯下来，都放在宋月华的碗里。 “你误会了。” 宋月华吃着鸡肉，慢悠悠道，“是个人都不会喜欢跑到自己头上来耍威风的人。” 听到这话，公孙燕脸色一变，只见她端起鸡汤一饮而尽，而后起身。 “我去看看小五子那里处理得怎么样了，我们该走了，以后有机会再见。” 宋月华啃着鸡腿，靠在门边上，朝她挥了下手。 “师傅，你受伤了？” 柳雪吓得声音都变形了。 宋月华低头看，是腰间渗出了血，把骨头上的鸡肉啃干净，把汤喝完道，“我进屋处理一下。” 原本已经结了痂，刚刚不知道怎么扯到，又流了血。 柳雪用酒帮她擦拭，“自己受了伤怎么还这么不上心。” “不严重，这种看着厉害，其实还好。”宋月华道。 “要不我去叫喜婆婆过来吧。”柳雪起身道。 宋月华哎了一声，“不必，用酒淋在上面，把毒消了，再洒些伤药就成了，这都是小伤。” “这是被什么抓的，怎么挠这么狠呢。”柳雪说着说着，鼻子一酸眼前模糊。 宋月华无奈地叹了声气，这也是她不愿意同别人说的原因。 “师傅，我看你身上的疤有点多，上次那个药膏哪里来的，咱们再去买一些回来。”柳雪道。 宋月华嗯了一声道，“行，有机会再买。” 柳雪帮宋月华换了药，还把她沾血的衣裳给洗了。 等一会大宝跟小瑜就要回家，这事不能让他们知道。 “师傅，我再煮些红糖鸡蛋给你吃吧。”柳雪道。 宋月华点了点头，她是有点想吃甜食了。 第四百七十八章 终生大事 过了几日，宋月华一大早坐上牛车准备去棋馆，看到林氏也赶了过来，背篓里还背了不少新鲜菜。 “婶子，你是去找小虎吗？”宋月华打招呼道。 林氏无奈道，“对啊，过年去了县里后连家都不回了。” 县里的小饭馆一直对周小虎的定食生意虎视眈眈，没时间回家也正常。 这种事情跟家里人说也没用，帮不上忙只能干着急。 等到了县城后，宋月华带着林氏来到尤府，刚好碰到徐吉抱着一篮子菜窝窝往外跑。 “徐吉，这是你小虎哥的娘亲，你该叫林婶子。”宋月华介绍道。 “林婶子好。”徐吉反应也快。 林氏知道小虎请了个小孩干活，夸奖道，“是个机灵孩子。” 宋月华同林氏解释道，“平时家里送的菜多，做定食用不完，一直放着又怕不新鲜，所以做成菜窝窝每天早上由徐吉出去兜售。” 林氏朝着篮子看了一眼，一个个热气腾腾的菜窝窝一看就很不错。 虽然品相不错，但还是有些担心，“这么多能卖完吗？” 徐吉回答道，“东街卖不完还能去西街，再者拿到棋馆，也能卖完。” 这小孩说起话来条理顺，看着也机灵，就是年纪小了点。 “你这么小，不会有人欺负你吧？”林氏问道。 徐吉摇了下头，“会有些泼皮上来找麻烦，小翠姐姐会帮我赶走他们，我们俩摆摊都会挨一块，互相有个照应。” “小翠？” 林氏有些吃惊，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小翠的名字。 徐吉还要赶早去市集卖菜窝窝，宋月华让他赶紧去。 “没想到小翠这么厉害了。”林氏同她说道。 宋月华笑道，“对啊，她现在扮成男人摆摊，什么都卖。” 两人一进门，林氏就见周小虎在跟张如山还有个小孩在一起吃早饭，嘴里还塞着窝窝。 周小虎拿下窝头，吃惊道，“阿娘！” “你这个臭小子。”林氏笑骂道。 周小虎赶紧把嘴里的东西咽下，跑过来帮林氏取背篓。 林氏笑着道，“今天天不亮，你爹就在菜园子摘了一篓子的新鲜菜，但凡园里有的都给你摘了，还有些干的腌的也带了些，你看看哪个好卖，改天再托马爷给你送。” “够了，够了，”周小虎忙道，“阿娘，你还没吃早饭吧，我给你弄些吃的。” 潘安把手上的窝窝塞进嘴里，“小虎哥，我来帮忙。” 林氏拍了拍身上的灰，这才有功夫看一眼尤府，感慨道，“这几个小子也算是有福气，能住到这种地方来。” 宋月华给林氏倒了碗茶，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碗。 “如山，你平日里也不怎么回村，是很忙吗？”林氏突然问道。 张如山咳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招人眼了，只能顺了口水下去才道，“是的，挺忙的。” 宋月华呵呵笑了两声。 张如山，“……” 林氏没有查觉，还在那里说，“小虎跟你年纪差不多的，你都订亲了，还订了小瑜那公个好姑娘，我可真羡慕你娘亲。” 端着一盘菜窝窝刚出灶房的周小虎听到这话，丝滑地转了回去。 张如山应付式地嗯两声，然后赶紧站起身，“婶子，县衙开公堂的时候到了，实在不能多陪，我得过去了。” “你快去吧，别耽误了正事。”林氏忙道。 张如山喝完杯里的水，喊了一声潘安，带着人赶紧溜了。 林氏看了一眼灶房，起身自言自语道，“这孩子怎么回事，干些活磨磨蹭蹭的。” 宋月华慢悠悠地吃完早饭后，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周小虎伸出头来喊住了她。 “中午吃狮子头，大丫你过来帮忙揉一下面。”周小虎道。 宋月华想不通狮子头跟面有什么关系，但还是留下来帮忙。 “你这孩子，不就是揉面嘛，我来给你帮忙好了，大丫还要管棋馆的事，你怎么随随便便使唤人呢。” 林氏怪道。 在林氏不注意的地方，周小虎的眼神都快给宋月华跪下了。 “林婶……”宋月华过来接话道，“我劲大，揉的面客人喜欢吃，我来吧。” 宋月华朝周小虎比出一根手指，意思就，你小子欠我一个人情。 现在屋里也没别的人，三个人一个揉面，一个洗菜一个切菜。 林氏趁着洗菜的功夫问道，“我看你这里也挺忙的，要不把小草叫过来给你帮忙吧。” 周小虎顿了一下才道，“我这里哪里忙了，还是跟以前一样，您别瞎张罗了。” “怎么就瞎张罗了，”林氏站起身，甩了一下手上的水问道。 “你也17岁了，不小了，小草现在只有12岁，家里也不说成亲，只让你回去订个亲，你到底怎么想的。” 宋月华心里哇了一下，低着头继续揉面。 周小虎无奈地叹了声气，他就知道阿娘要说这个，本想让大丫在这里挡一挡，结果还是没挡住。 “娘啊，再过几年吧，等小草再大一些可好？” 周小虎道，“小草现在在家里，又不会跑，你急什么呢。” 林氏啧了一声，也无所顾忌了，“小草念过书识过字，人也能干，你知道有多少人背地里同我打听过她嘛。” 当初宋小草怎么进的周家，村里人都知道。 周里正只说当自家娃娃养着，现在年纪大了，看周家还没有动静，自然就动了心思。 林氏边洗菜边说道，“小草是个好丫头，我同你爹商量好了，你同她把亲事订了，也省得外人尽说些叫人不痛快的话。” “不成，”周小虎道，“我想好了，再等两年。” “你……两年还有多久你知道吗？”林氏被气得不行，“怎么就非要同家里对着干呢。” 周小虎道，“娘啊，我的终生大事，就不能顺我一次吗？” 林氏菜也不洗了，擦了手把抹布扔到灶上。 “行行行，到时候让你爹来受这个气，老娘再也不来了。” 看到林氏气冲冲地出去，宋月华担心她跑到外面去，跟出来一看，林氏正坐到桌子旁边喝闷茶。 宋月华安了心，这才回到灶房继续揉面，然后问道，“你让我揉的这个面是准备做什么？” “我还没想好，”周小虎看了一眼案台道，“正好今天买的肉多，中午做饺子吃吧。” “行啊。” 宋月华也许久没吃饺子了，想着整饺子皮，手上就更有劲了。 第四百七十九章 鲜肉饺子 既然要做饺子，馅料就可以多调几种，白菜饺子馅，还有酸菜饺子馅。 “之前买的粉条，还有吗？要不要做粉条馅的饺子？”宋月华问道。 周小虎心里装着事，听她这么一问才道，“不做粉条馅，今天我给你调个没吃过的。” “那是什么馅啊？” “吃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周小虎说完后，宋月华也不追问。 在尤府吃过这么多顿饭，周小虎的厨艺还是值得相信的。 就在宋月华心心念念想着饺子的时候。 周小虎挪到她旁边，低声道，“小草又没看上我，家里还非让我们订亲，你说这算怎么个事。” “啊？” 宋月华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小草没看上你？” 周小虎朝外面看了一眼，才小声道，“在家的时候我就注意到，每次只要小树在，小草都会特别高兴，眼睛还总瞟到他身上去。” 小草看上了陈树！ 宋月华看着周小虎问道，“那你呢？” “我什么？” “你喜欢小草吗？” 周小虎摇了下头，又点头，“我也不知道，但小草在家里不怎么说话，家里怎么安排她就怎么来，但我觉得这样对她挺不好的。” 宋月华继续揉面，“你问过陈树吗？他怎么想？” 周小虎低着头，手上切菜的动作不停。 “小树才12岁，所以我说再等两年，等他大一些了，若是他对小草无意，那我也没有顾虑了。” 宋月华点着周小虎的额头道，“我就没见过你这种人，考虑了小草，考虑了小树，怎么就不考虑考虑自己。” 周小虎不好意思道，“我没有喜欢的姑娘，也没有姑娘喜欢我，我自己无所谓的，但不想耽误人家姑娘。” “人活一世，别亏待了自己。”宋月华道。 周小虎笑道，“不会亏待自己的。” 宋月华也笑了。 过了一会，徐吉拿着菜单回来，周小虎呃了一声，问道，“10份红烧肉？” 宋月华也过来看了一眼，菜单上只写了菜名跟份量，没有写谁点的。 “徐吉，这都是老客人点的吗？”周小虎问道。 徐吉面无表情道，“姓吴的点了5份请他们衙门的人吃饭，他还帮小翠姐点了份定食。” “小翠？” 宋月华蹲下身问他，“她也过来了吗？怎么会跟吴正碰上？今天我坐马爷的牛车过来，怎么没瞧到小翠？” 周小虎也有些好奇，“小翠姐没回去吗？” 徐吉解释道，“最近连着几天，小翠姐的摊位都被人给占了，上次我去帮她占没占住，小翠姐不甘心干脆就不回去了，早上还跟那几个摆摊的吵了起来，被姓吴的给看到就带回了棋馆。” “小翠这事，怎么也没见你提过？”周小虎问他。 徐吉有些慌了，“是小翠姐不让我说的，她说不能什么事都靠着别人。” 宋月华没再问了，反而拍了一下徐吉的脑袋道，“等会你就别去了，我跟你小虎哥去送饭吧。” “没事，”徐吉扯了个笑道，“我不怕他。” 没一会，林氏心情好转，也进来一起帮忙。 今天中午点的菜比较多，周小虎游刃有余地安排了起来，徐吉配合得也很好。 宋月华跟林氏，一个擀皮一个包饺子。 “大中午的吃饺子，会不会太过了啊？”林氏问道。 周小虎笑道，“别人中午吃红烧肉，咱们吃个饺子怎么就过了。” 想到等会吃饺子，林氏也高兴，“那成，咱们今天中午也奢侈一把，对了，要不要提前叫一下如山？” “放心，”宋月华道，“不回来就给他打包，等会潘安会回来报信的。” 林氏叹道，“你们这一个个也都长大了，都有自己的事干。” 饺子下锅后，宋月华等着开锅，林氏也眼巴巴地等着开锅。 周小虎看准时机揭开锅盖，肉与面的香味顿时充满屋子，白雾的水气散去，白胖胖的饺子满当当地浮了一整锅。 “咱们先吃。”周小虎舀了四海碗饺子出来。 林氏咽了咽口水，“不好吧，棋馆的人不是还在等吃饭嘛，而且如山他俩还没回来。” “不着急，先尝尝味，”周小虎端着海碗到桌子上。 “这个馅是我跟文武在青州的时候琢磨了一年多的馅料，当初阿爷病了，我本想带回来摆个馄饨摊子的，没想到阴差阳错做起了定食。” 听了这话，宋月华跟林氏也不客气，一个沾辣酱，一个沾醋，一口咬下去肉汤有些烫舌头。 很快肉汁的鲜香浓郁就叫人有些上头。 宋月华不知不觉就吃完了一大海碗。 徐吉还在那里捏饺子。 周小虎让他先吃，自己接过手坐在案板边上边捏边吃。 林氏尝出味来了，“这就是你过年做的饺子吧，当时宝珠问你怎么调的馅，死活不肯说。” “阿娘你就别问了，做生意一点底子，哪能天天往外面露。”周小虎有些无奈。 林氏连忙道，“好好好，不说不说，这个是不能说。” 宋月华一直没说话，已经吃到第二碗了。 中午的定食，棋馆里面几个干活的食盒也是放的饺子。 “明天我给你买挂肉。”宋月华不想让周小虎太亏本。 周小虎摆了下手，“一盒饺子而已，别放在心上，要不是他们我这买卖也不会做这么好。” “对呀，是该犒劳犒劳人家的。”林氏也道。 既然如此，宋月华就受下了。 送定食的时候，宋月华跟徐吉一起推过来的。 “中午包了饺子，小虎特意给你们三个装的。”宋月华说着把食盒拿到柜台上。 赵小福闻了闻，“好香啊。” 项小雨笑嘻嘻道，“有口福了。” 张如山跟潘安也在棋馆吃饭。 宋月华无奈道，“林婶子就是嘴碎了些，你至于跑这么远嘛。” “我真有事，你又不信。”张如山道，“红叶村的邵寡妇，你还记得吗？” 宋月华点了下头，那么一个风云人物，怎么会不记得。 “她跟南屠夫好上了。” 张如山吃了一口饺子，嗯了两声道，“这饺子味不错，口齿留香。” 宋月华哪里时间听他说饺子，赶紧问他，“南屠夫我认得，朱平安的头就是他砸的，这是出来了？” 张如山边吃边说，“南屠夫的媳妇跟程飞好了，程飞才同意帮忙把南屠夫捞了出来。” “南屠夫出来后瞧着自己媳妇跟程飞的破事，心里不甘，又勾搭上了邵寡妇，南屠夫的媳妇不乐意，追着邵寡妇几条街，程飞找我来解决的就是这件事。” 宋月华在脑子里捋了半天才捋顺。 “南屠夫出来了……” 宋月华有些担心他会不会报复朱家肉摊。 张如山看出她的担心，“放心，就程飞跟邵寡妇就够他们折腾的，没有功夫把主意打到朱家。” “而且那人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你没发现那几家肉铺都不敢再来找朱家的事了嘛。” 这个宋月华倒是真的没有发现，不过朱家这边一直没出事就是好事。 张如山又道，“你最近不是想买猪崽吗？朱平安让我给你托个话，再过个把月价格还能降，让你晚点再买。” “行，不急这一两个月。”宋月华说完又看向张如山。 “你以后少跟程飞一块混，尽干些这种破事。” 张如山嗯了一声，一口接一口地吃着饺子，看得出来，他也挺心烦的。 看到从后院出来的冯翠华，宋月华过去问她昨天晚上住的哪里。 小翠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近来集市的摊位不太好占，我怕来晚了占不到位置，晚上就在街角睡的。” “你……” 宋月华有些生气了，“你真以为自己扮成男人的模样，你就成男人了？” 看小翠一言不发的样子，宋月华实在无奈。 “咱们村里这么多人在县城，你真想过夜，随便寻一家都能收留你，在大街上过夜，这算怎么回事。” “我……”小翠语气也有些哽咽了，“不想给大家添麻烦。” 看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宋月华什么气都没了，只温声道，“你要是真出事了，那才是给大家添麻烦。” 宋月华带着她坐下，“现在天气也不冷，你不回去的时候，就住在棋馆的后院，这里有张竹床正好能睡下，晚些时候我去尤府拿个铺盖。” 小翠刚想拒绝，宋月华又道，“你住在这里的时候，帮忙把后院给打扫了。” “嗯……” 旁边的赵小福听到后也道，“小翠姐要是不嫌弃，晚上睡我家也行。” 就连项小雨也笑嘻嘻的，“我那床铺也挺大，小翠姐来找我，咱俩做个伴。” 小翠一时感动得红了眼眶，“多谢各位。” “你们这是在干嘛？” 吴正过来问道。 小翠看到他过来，连忙吸了下鼻子道，“吴大人，定食钱我已经付了。” 赵小福也道，“她那份，自己已经付过了。” 吴正看了她一眼，又同小翠道，“往后别再这么不知死活宿在街头，眼神厉害点的，一眼就看出你是个女的，真要捉了你，谁也寻不到。” 小翠垂着头，讷讷地应下了。 看她这个样子，吴正也骂不下去，只同宋月华道，“你同她说说。” 宋月华嗯了一声。 训完话后，吴正把剩余的银钱给结了。 “小翠姐，以后遇到事，可以同咱们一起商量的，可别再干这种傻事了。” 项小雨拉着她的手说道。 小翠把吃好的食盒重新装好，“我去洗一洗吧。” “你要是洗了，饭钱就退给你。”宋月华道。 小翠一时不知所措，项小雨过去帮她收了饭盒，拿到门外的板车上去。 吃完了饭，小翠也要回去了，同几人道过别后，背上篓子才离开的。 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迎面而来的俞多才。 “冯姑娘是不是哭了？”俞多才到柜台处问道。 赵小福点了下头，“哭了。” “啊？” 俞多才有些急了，“先不下棋了，我还有点事。” 看着追出去的俞多才，宋月华问道，“让他打听到小翠的名字了？” “毕竟是读书人，脑子还是好用的，”赵小福道。 “他找小雨要买上次的笔筒，小雨让他找徐吉，然后就去了小翠姐摆摊的地方。” 宋月华心想，本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俞多才这边追上小翠，连忙问道，“冯姑娘，你，你没事吧？” “我没事。”小翠微微朝他点了下头。 俞多才还是跟了上去，绞尽脑汁在想话题。 “俞公子，你跟着我做什么？”小翠停下来问道。 俞多才脸上涨得通红，好半天才道，“买，买笔筒。” 小翠，“……” 摊子上十几个笔筒全被俞多才买了，小翠哪里会不懂他的意思。 “俞公子，你是个好人，我一个和离的妇人，配不上你。” 小翠说完话转身就要走，俞多才快步过去，既然都说开了，他也不遮遮掩掩。 “和离了就是没有相公，可以再行婚配了。”俞多才一脸高兴道。 小翠走近看着他，两人视线刚一对上，俞多才就满脸通红。 这人的性子真叫人搞不懂。 俞多才是个学生，是个好人，小翠不愿意让他再纠缠下去。 两人走到一处人少的地方，小翠道，“俞公子，我伤了身子，这辈子都不会有孕。” 说完这句话，小翠就走了。 只留下俞多才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 回到学堂后，俞多才重重地躺在了床上。 罗过来找他，“你怎么没去棋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对此，你怎么看？”俞多才眼神放空问道。 罗过道，“这有什么好看的，想留后，早些娶个媳妇不就是了。” 俞多才叹了一声没有理他。 晚上的时候，陆城才回来，看到俞多才这死样问他怎么回事。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对此，你怎么看？”俞多才问道。 陆城用折扇顶着下颌，问道，“好好的，问这个做什么？” “孝道与红颜之间，若只能二选一，好像怎么选都会让人后悔。”俞多才喃声道。 陆城翻开话本，漫不经心道，“找找看，有没有第三条路。” 俞多才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对啊，还有第三条路可以选。” 说完，俞多才就跑了出去。 “他这是怎么啦？”罗过问道。 陆城老神在在道，“买话本去了。” 第四百八十章 争执 林氏难得来一次县城，宋月华正好得空，便想带着她在县城逛一逛。 刚回到尤府，周小虎就过来问她，“徐吉还在棋馆没回来吗？” “没有啊，”宋月华道，“他不是给他娘送饺子去了吗？” 周小虎有些纳闷，“平日里他回去一趟也不用这么久的。” 就在这时，潘乐跑了过来，哭着脸喊道，“宋姐姐，你去救救我娘吧，外面来了好多人要打我娘。” “怎么回事！” 宋月华赶紧站起身，周小虎跟林氏听到这话，也跟她一块朝着侯五家赶去。 候五家的大门进去，又分别开了两张小门。 宋月华过来的时候，大门跟小门都敞着，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骂骂咧咧的声音。 到里面一看，几个妇人围着梁雁娘在那里骂。 徐吉挡在梁雁娘的前面。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宋月华问道。 徐吉喊了一声，“宋姐姐。” 几个妇人中，站在最前面的是徐吉的娘亲丽娘。 看到宋月华后，丽娘忙道，“宋姑娘，我们没有干坏事。” “你是谁啊！”后面的妇人咋咋呼呼道。 就见丽娘拍了她一下，“宋姑娘是好人，你好好说话。” 宋月华，“……” 梁雁娘还坐在地上，林氏过去把她拉了起来，“现在天气虽然不凉，但也不兴坐地上，快点起来。” 周小虎拖来几条长凳，几人这才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说起事情的原由。 丽娘还有她后面这三个妇人都专门给县里人洗衣裳的。 定的价格是1文钱一件，脏得厉害的得2文，价格不算高，也有不少老客户。 赚得不多，但勉勉强强也能给家里换些嚼用。 可谁知这个梁雁娘来了以后，她一文钱洗两件衣裳，搞得别人的生意都不好做了。 大家这才上门找她的。 这样子听来，确实是梁雁娘的问题。 宋月华道，“你搞半价，自己的工钱不算了吗？买皂角的钱能赚回来吗？” “能，能赚一点点……”梁雁娘有些没底气道。 宋月华叹了一口气又问道，“你是接不到活吗？” 梁雁娘点了点头。 听了这话，丽娘气愤道，“你是自己吃不上饭，还要把别人的饭碗给砸了！怎么就有你这种黑心眼的女人！” 梁雁娘抬起头大声道，“我是外地人，不便宜些，别人怎么会给我活干，就是降了价，能接到的活也不多，家里还有女儿要养，我能有什么办法！” “谁没有儿女，谁不是上有老下有小！” 其中一个妇人也是生气，“你这种搞法，是想拉着大家一起死吗？” 周小虎把徐吉拉过来，小声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怕我娘跟几个婶子动手打人，我在这里拦着。”徐吉紧张道。 林氏把徐吉给拉开了，“大人的事，小孩别搅和进去。” 宋月华安抚几人道，“先别吵，想想怎么解决问题。” 丽娘对宋月华语气还是缓和很多的，“宋姑娘，只要她把价格调上来，这事就算是解决了。” “那我就接不到活了。”梁雁娘道。 都是底层的活计，还要卷来卷去的，这样搞日子还怎么过。 “价格该恢复，降价是最不好的竞争方式，伤人又伤已，”宋月华又看向梁雁娘道，“梁婶子，你该想别的办法，而不是一味地打价格战。” 梁雁娘无奈道，“那我能怎么办……” 宋月华有些想不通，“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潘安不是说找你洗衣裳的人还挺多的吗？” “一开始是挺多的，”梁雁娘道，“后面有人说我是外地的，客人不放心，宁愿给本地人洗。” 宋月华看向对面的几个女人。 丽娘连忙道，“我可不说这种烂嘴巴子的话。” 旁边的几个妇人也道，“我们又不接这一片的活。” “不是她们……”梁雁娘道。 梁雁娘刚来的时候，洗的都是附近人家的衣裳，价格比丽娘她们还要贵一些。 在这之前，这里有一户人家也是专门替人洗衣裳。 可自从雁娘来了后，洗的衣裳越来越少，那家人就把雁娘的底子给捅了出来，还往她身上泼脏水。 雁娘没有办法，只得去收一些穷人家的衣裳来洗。 有些人见雁娘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于是同她砍价，就变成了现在的情况。 宋月华问丽娘等人道，“你们何不也来这里收衣裳？” 这次丽娘还没说话，旁边的妇人就开口道，“你这姑娘当真是什么也不懂，咱们这活靠的就是熟客，你住哪里，就做哪里的活，怎么能随随便便跑别人地盘抢活干呢。” 原来如此。 宋月华道，“雁娘，你既然得了这么个好住处，那便收这附近的衣裳洗，别想着降价来招揽生意，这种做法干什么都长久不了。” “可是……”梁雁娘无奈道，“他们不愿意给我一个外地人活干……” 宋月华叹了一声气，问道，“潘安也在张如山那里有月钱，你在候五家里也有一份固定的活计，现在真就连饭食都吃不起了吗？” 梁雁娘摇了摇头。 她们母女二人在这里，候五每个月还会送来月粮，填饱肚子是不成问题的。 但她现在想的不止是填饱肚子，她还想存些钱，给小安跟小乐置套衣裳，存些钱以备不时之需。 宋月华道，“既然如此，你能做的就是认真洗衣裳，一天能收一件就洗一件，能收两件就洗两件，活干好了，客人才会主动找你。” 宋月华的话，梁雁娘自然是要听的。 离开候五家时，丽娘还在那里同宋月华解释。 “宋姑娘，我真不是来找事的，实在是没有办法，活都被截走了，才想着上门来讨个说法。” 宋月华笑道，“婶子不必解释，我懂的。” 徐吉也在后面跟周小虎道歉，“我一到家就听说阿娘同婶子们干仗去了，打听后才知道是潘安的娘亲，也没来得及同你说一声，只能叫潘乐过去报个信。” “没事，”周小虎道，“人没事就成。” 等到几人回去后，又要急着准备晚上的定食，也没时间闲逛了。 第四百八十一章 灭门 回到尤府后，周小虎要忙着准备晚上的定食。 林氏端了个大木盆蹲在宋月华旁边一起洗菜一边说话。 “大丫，你可真行，这些女人都这么听你的话，你怎么说，她们就怎么做，半句反驳的都没有。” 正好无事，宋月华就把如何搭救了梁雁娘母子三人的事说给林氏听。 “这还真是……”林氏想了好久才道，“什么救一命什么来着。” “胜造七级浮屠。” 宋月华笑了笑道，“我当时只想顺路送人去医馆，只是没想到给带了回来。” “那也是你心善。” 很快，徐吉拿着菜单回来。 周小虎看过加点的菜式后，就忙活了起来。 忙了一会后，林氏擦了擦手道，“你们忙着，马爷的牛车就要走了，我得早些过去。” “阿娘。” 周小虎抄着锅铲就出来了，“吃了晚饭再走啊。” “吃完晚饭我就得走着回去了，哎呀，你们忙你们的，别张罗我了。” 林氏解下围裙甩了甩又叠起来。 宋月华道，“林婶，你就住一晚呗，明天再回去。” “家里还有活，我就不留了，看你们几个在县里过不错，我也就放心，”林氏背起背篓道，“等下次家里的活不多的时候，我再过来给你们帮忙。” 眼看留不住人，周小虎让她等一等，把包好的饺子装了好几盒。 “这饺子中午没吃完，本来想晚上煮个锅子吃，阿娘，你带回去给大伙尝一尝吧。” 周小虎把盒食拎进了林氏的背篓里。 “行了，你们忙吧，我走了。”林氏朝几人挥了下手，自己背着篓子就走了。 宋月华回去帮周小虎看火。 两人隔着灶台一边说话一边干活。 “陈树跟小草有可能吗？”宋月华问道。 周小虎道，“他俩在一块的时间比我长，指不准日久生情了。” “他们俩在一块的时候，我看了，不太像。”宋月华觉得自己看得挺准的。 周小虎边炒菜边说话，“这事还得问他们自己。” 快到晚饭的时候，潘安跑了回来，同周小虎捎话道，“如山哥说，晚饭不回来吃，饭食给他留着。” 说完，潘安就要跑了。 “等一下，”周小虎喊住道，“他不吃，你可以在这里先吃了啊。” 潘安连忙道，“小虎哥，你也给我留着吧，如山哥那里出了命案，忙得不行了。” “出命案！” 宋月华听了这话赶紧出来了，结果潘安已经跑远了。 当天晚上，直到天黑了，张如山才回来。 “吃晚饭了没？”宋月华端着油灯过来问道。 张如山诧异道，“你不会是在等我吧？” “不然呢，”宋月华道，“听说出了命案，到底是怎么个事。” 两人进了灶房，重新点了火，烧了些火重新热菜。 张如山叹道，“还记得程飞骑的那头疯马吗？” 宋月华立马反应过来，“程飞死了？” “胡说什么呢，”张如山无奈道。 给马下药那人是程府的一个下人。 因为媳妇跟妹妹被程飞睡了，心怀恨意，原本是打算毒死程家几头马泄愤的。 结果弄错的剂量，马疯了还被程飞坐了上去，于是发生了那天的事。 程飞被他害得差点从马上摔下来，自然不想放过他。 在张如山的再三劝说下，才同意留他一命。 “下药那人一家四口全死了，是谋杀的，凶手没打算掩饰……” 张如山说这话时，声音越来越弱。 宋月华顿时愣住了。 “程飞是凶手吗？”宋月华问道。 张如山搓了搓筷子，“事情还在查，我觉得不是他。” “为什么。” 张如山夹了一把菜，和着粥吃了一大口，“目前程飞的嫌疑最大，已经被关押了起来，程老爷气晕了过去，让我尽快把人弄出来。” “若是一般的事情，塞些银子也就应付过去了，但这次是灭门的大案，以杨县令的性子，除非找到实质的证据，否则不会轻易放人。” 宋月华沉默了一会，才问道，“除了程飞，还有可能是谁？” “不是还在查嘛。” 油灯炸了一下，宋月华找到剪子，剪了剪灯芯，刚好这时一阵风过来，差点把灯给吹灭了。 等到宋月华把油灯重新罩好，张如山那里也吃得差不多。 “你是不是只要证明程飞无罪就可以了？”宋月华问道。 张如山用抹布擦了把手，点点头道，“是这样没错，但我……” “这样就足够了，”宋月华语气严肃，“你只要寻到程飞无罪的证据就好，别的事情，不要那么好奇。” 两人站在灶房门口许久。 最终，张如山轻笑一声，“放心，我有数的。” 一个能轻易灭人全家的人，定没有他们想象中这么简单。 真查出来，杨县令就一定能将人收监吗？ 灭门案在县里传了好些日子，几乎每个茶馆酒馆饭馆的闲聊都绕不开这个。 宋月华的棋馆也是如此。 周小虎送定食过来的时候同宋月华说道，“南屠夫一家三口肉铺的生意暂时不做了，听说是要回老家一段时间。” 一听这话，宋月华大约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程飞同灭门案沾上关系，南屠夫怕扯到自己身上，于是赶紧跑路了。 倒是替张如山解决了一个麻烦。 回村后不过两天，宋月华心中不安，又回到尤府。 听周小虎说，才得知程飞昨日一早就被带了回去。 “程老爷花银子了？”宋月华问道。 “你想得可真美。” 张如山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案发当时，程飞在迎欢楼里饮酒作乐，楼里的姑娘能替他做证。” 原来如此，宋月华问道，“那案件可有结束？” “不是你说的嘛，我只干了该干的，别的事情不归我管。”张如山哼笑道。 周小虎道，“我也觉得这事你别再管了。” 这会太阳不错，张如山搬出桌子，坐在躺椅上看卷宗。 潘安给张如山泡了一壶茶。 等到忙完后，潘安才跑过来同宋月华道谢，“宋姐姐，我娘洗衣裳那事多谢你。” “你娘近来可有接到活计？”宋月华问道。 潘安点了点头道，“如山哥帮我介绍了几户人家的活计，只要衣裳洗得好，慢慢地客人会越来越多的。” 宋月华笑道，“那你跟徐吉私下里可不能打架。” “徐吉对我挺好的，我们不会打架。”潘安笑着挠了下头。 道过谢后，潘安又搬了条长凳，坐在张如山旁边用炭笔在石板上写字。 第四百八十二章 绿豆汤 天气越来越热，棋馆里的莲子桂花羹换成了绿豆汤，菊花茶。 除了棋馆，在东山干活的长工，也要给他们准备些消暑的汤茶。 覃秀秀在地里忙活的时间不比长工短，整个人都黑了不少。 宋月华干了半天活，也晒得脸上发红，满身大汗。 “东家，你回去歇着吧，这日头大，脸都晒黑了。”覃秀秀道。 宋月华直起背，擦了把汗，“哪年夏天不晒黑呀。”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刘二姐挥着帕子过来，喊了她俩一声，“姓包的把里正拉棉花地里去了，不知道要干嘛呢。” “哈？” 宋月华匆匆忙忙到了南院这里来，就见周里正被包子几人围住了。 “干嘛呢！”宋月华盯着包子问道。 包子气愤道，“你凶什么凶，我找里正来瞧瞧棉花地。” 周大富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你这里除草不到位，吃水也不够，底肥足是挺足的，再上些心吧。” “听到没！” 包子冲着一旁的长工骂道，“尽会吃饭不会干事，这一批棉花要是种不好，明年都给老子滚蛋，你们要干不好，有的是人干。” “包子！” 周大富听不下去，厉声道，“你这话骂给谁听呢！” 包子挠了挠鼻子，“周里正，我现在也是桃源村的村民，棉花种好了对村里都是大有好处的，你这藏着掖着的不好吧。” “我藏着掖着？” 周大富气笑了，“能说的我都说了，能教的我也教了，你棉花没种好同我有什么关系？” 包子指着宋月华道，“同样都是山地，为什么大院比我们结的铃要多？” 听了他这话，周大富一肚子的气，“你两百亩地，总共多少人做活？现在天气这么热，中暑的有多少？你可管过？” “倒是把自己养得圆滚白胖，给最少的钱干最多的活，你怎么跟大院那边作比？” 包子瞟了一眼宋月华，但还是底气十足。 “周里正，话可不能这么说，当初你让我雇村里人，我就雇了村里人，干旱期间我大把大把银子给村里建围墙，你可不能就这么忘了啊！” “什么叫给最少的钱干最多的活，外面不都这个工价吗？他们中暑也是自己身体有毛病，耽误了地里的活，我没找他们麻烦已经足够心善了。” 周大富气愤道，“反正我把话放这里了，你人手不够，棉花自然照料不好，接下来你自己去解决。” “欸……” 眼看周大富转身就要走了，包子赶紧追了上去，“里正……” 宋月华看没什么事，又回去继续干活。 回去后，覃秀秀过来问她南院那边怎么回事，宋月华把看到的情况说给她听。 “姓包的不会嫉妒起来，干什么坏事吧？”覃秀秀喃声道。 宋月华手上的动作一顿，眼看她的棉花地就要收了，真要被他们使了坏，那可得不了。 覃秀秀把手往锄头把上一拍。 “我去同许大鸭他们说一声，让他们晚上睡棉花地里，再把小黑跟小花也放到地里巡视，东家，你看怎么样？” 这个提议不是不行，但离收棉花还有差不多两个多月，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白天这么累，晚上睡地里蚊虫咬人，怕是休息不好吧。”宋月华担心道。 覃秀秀认真琢磨了起来，“我再调整一下上工的时间。” 宋月华想想道，“你安排一下，别太勉强，实在不成，找一批短工值夜也是可行的，长工这边，值夜的一个月工钱补贴100文。” 等到回家后，宋月华这里来了个客人。 “霍明归，你来做什么？”宋月华边问边打开院门。 霍明归掏出一册话本递给她，“刚印的新册，我按约定给你送过来了。” 接过话本看了一眼，养猪女的爱恨情仇。 宋月华，“……” 霍明归道，“这是第二册，第一册我送给了小雪，我们说好了，第一册只给她看……” “等一下，”宋月华打断道，“你刚说什么？小雪？” 霍明归往后退了几步，左腿退出了门槛外面，双手抱着门框，一副随时准备跑路的架势。 “我们是通过白书传话，绝对没有私下见过面，”霍明归赶紧解释道，“话本子也是白书代交的，宋大姐，你可千万别冲动误伤了我。” 宋月华看了眼话本，又看向霍明归，“你们到底是什么情况？” 说到这个，霍明归抱着门框面露羞涩，有些扭捏道，“就那种心意相通，郎有情……” 宋月华看到他这死样，火更大了，手上的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霍明归也算是学聪明了，蹭地一下就跑远了。 站在不远处大声道，“话本送你了，不用还，千万别还呐！” 宋月华翻了两页，根本没有心思看话本，塞进怀里后，气呼呼地就出了门，刚出门就碰上夏娘子。 “姑娘，不做饭吗？”夏娘子拎着菜篮子问道。 宋月华同她说道，“晚上让大宝跟小瑜在学堂吃，我去一趟大院。” “好的。” 夏娘子还想问问刚刚那个霍明归，宋月华就跑远了。 柳雪这里也忙活了一天，从后院洗了把脸进了屋，宋月华过来的时候，她正在屋里换衣裳。 “师傅，我在换衣裳，你自己进来吧，把门关一下。”柳雪在屋里大声道。 宋月华进来后，坐下后，吐了一口气，然后盯着她好一会。 “师傅，怎么了吗？”柳雪被她盯得有些害怕。 宋月华把话本拿出来，放在桌上，“你同霍明归怎么回事？这话本他说给了你一册，只给你看，不给别人看，这又是什么情况？” “啊，他怎么……” 柳雪没想到是这个事，马上闭嘴了，“那个，我跟他……” 宋月华不着急，而是坐在那里等柳雪慢慢说。 并不是宋月华看不上霍明归，也不是她反对柳雪有心仪的男子。 而是当初两人说媒没说成，反而私下里成了，这实在不像话。 俩人之间又没有什么阻碍，放着阳光大道不走，非要走山石破路。 “之前不想是因为真不喜欢那人，”柳雪捏着衣角结结巴巴道，“后面他给我送话本，我给大院的人读话本，然后，然后……” 两人是两相情悦，也算是好事。 宋月华还是气骂道，“白书也是个不知事的，还给你们送什么话本，他这么多年的书都白读了吗？” “白书……”柳雪还想帮白书说说话。 宋月华转而道，“既然你们两相情悦，该有的章程不能少，过完中秋我跟白书去趟霍家，让他找汤婶子，先把亲事给定下。” 柳雪忙道，“师傅，霍明归还有三年孝期没过。” 三年孝期，过了今年还有两年。 宋月华叹了口气道，“不成亲，先定个亲总该没问题吧。” “不着急的……”柳雪小声道。 宋月华问她，“你喜欢那个姓霍的吗？” 柳雪咬着嘴唇，点了下头。 “那就早些定下，日子久了总会叫人看出端倪，不能让人说闲话。”宋月华就这样定下来了。 “东家，吃晚饭了。”吴心莲在屋外喊了一声。 宋月华在大院吃过晚饭后，回到家就把白书叫到家里，训了整整一个时辰，才把他放回去。 过了两天，宋月华正要跟柳雪商量年初买的50头猪，出栏的事。 柳雪觉得等到9月再出还能长些膘，宋月华觉得再等下去，肉价怕是又要掉一截。 外面突然吵了起来。 两人一出门，包子就气呼呼地冲了上来，“宋大丫，你什么意思？” 宋月华出来后，把猪厂的门给关上，问道，“什么事？” “你，你……”包子气得说不清话，“你防我！” “防你什么？” 包子指着外头的棉花地道，“晚上躺在棉花地里那几个人算什么？” 宋月华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你不知道？谁家种棉花不是这样种的，大惊小怪个屁啊！” “任老头可不是这么说的。”包子反驳道。 宋月华啧了一声道，“任老头说的话你也信啊？” 包子，“……” “现在天气干热，我劝你也派几个人看守着，真要出事了，那就来不及了。” 宋月华这话说得真心，要是包子那边烧起来了，哪怕只是个火星子飞过来，她们这边也逃不掉。 把人打发走后，宋月华又回到猪场同柳雪讨论要不要让猪早点出栏。 马上就要中秋节，宋月华想了想，写了封信给小玉还有小宝，让她们别琢磨回来。 虽然离得不远，但这一路上够她担心的。 今年的中秋节虽然小玉跟小宝回不来，但该过的节还是得好好过。 次日，宋月华去了县里，在季家铺子里买了不少莲子跟红豆。 “宋姐姐，这么早就开始准备吗？”张蛋蛋笑着打趣道。 宋月华笑道，“中秋节，你不打算抓住这个商机吗？” “当然要抓住。” 张蛋蛋给她倒了碗茶，两人说道了起来。 “端午的时候，咱们店里虽然也卖了粽子跟香包，但总觉得不得劲。” “这次中秋，我提前两个多月，就让小虎哥研究了6种月饼馅，还找青青跟小福订了一批竹篮跟花灯，到时候，卖礼盒，卖花灯，提在手里的，漂在河里的，一应俱全，这次中秋，咱们商铺得打个翻身仗。” 宋月华道，“什么翻身仗，赚多赚少罢了，这次中秋，你好好张罗，带着大伙一块赚钱。” “好嘞宋姐姐。” 正好这会店里来了客人，张蛋蛋立马起身吆喝道，“陶阿姐，您今天需要点啥？” 宋月华拿上刚买的东西回到棋馆。 项辰正好在门口，帮她把东西拿了进来，“东家，这些要放进后院吗？” “你要有空就帮我送去尤府。”宋月华道。 项辰抱着东西去到尤府。 回到柜台这里，宋月华给自己倒了碗茶水，罗过跟赵小福道，“三份定食，一份红烧肉，一份扣肉，一份白切肉。” 赵小福边记边问道，“俞公子最近怎么都没跟你们一起了。” “俞兄近来在办大事。”罗过神神秘秘道。 赵小福哦了一声，没再追问。 看到小福没有问下去的打算，罗过又道，“终身大事。” “终身大事？”赵小福这才有点反应。 罗过笑道，“俞兄向夫子请了长假，听说是为了姑娘，这种事情落谁身上都不稀奇，唯独落他身上叫人稀奇。” “意思是，落你身上也不稀奇呗。”赵小福笑眯眯道。 罗过赶紧看了远处的项小雨一眼，才拍了拍胸口，“小福子，你别乱说话，被人听到我解释都解释不清。” 等他走后，宋月华才问赵小福，“俞多才多久没来了？” “从他那次说有事之后，就再也没来过。”赵小福道。 宋月华点了点头，“你记得还挺清楚的。” 没一会，冷素雪跟惜琴过来，要下指导棋。 “棋师出门一趟，冷姑娘介意稍等一会儿吗？”宋月华问道。 惜琴笑道，“不着急。” 等了一会，项辰还是没有回来，宋月华干脆自己回去找人。 她这里刚出去，张如山就带着潘安进来。 只见他看到冷素雪后，表情立马冷了下来。 同潘安说了一声，然后走到冷素雪的对面问道，“冷姑娘可愿对弈一局？” “张公子请坐。”冷素雪轻声道。 两人执棋落子，片刻后，项辰赶了过来，就见赵小福轻摇了下头。 “这种地方尽是些俗人大老粗，冷姑娘想下棋哪里不成，何必来此，污了姑娘的玉鞋。”张如山语气淡淡。 冷素雪手上动作一顿，问道，“张公子不欢迎我？” 张如山靠到椅背，盯着面纱后的人，“这里从棋客到东家，都不过是些小百姓，他们惹不起姑娘这等人物。” 冷素雪没有生气，反而端起一旁的茶碗轻啜了一口，“宋姑娘很对我的胃口。” 听到这话，张如山手上的动作僵了僵，“冷姑娘……” “张公子！” 惜琴开口道，“这事归你管吗？姑娘爱去哪去哪，岂容你置喙！” “棋，还下吗？”冷素雪落子后问道。 张如山心知目前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继续下棋。 宋月华回到棋馆，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只听赵小福说，张如山惹了惜琴生气。 “他惹惜琴做什么？”宋月华问道。 赵小福耸下了肩膀，“不知道，不过问题应该不大，他们还在下棋呢。” 看到还在下棋的两人，宋月华想了想拎一壶茶水过去。 一边换茶一边说道，“张如山，你要再惹惜琴姑娘不高兴，我可就要让你不高兴了。” 张如山无奈的道了声好。 等宋月华离开，冷素雪轻声道，“你二人感情倒是好的。” “我们一个村的人感情都不错。”张如山道。 冷素雪隔着面纱轻笑了一声。 吃过午饭后，宋月华背着莲子跟红豆，坐牛车回到家。 到家后，从背篓里把东西拿到桌上，大宝跟小瑜都围了过来。 宋月华同两人说道，“这都是中秋节做月饼用的，张蛋蛋让周小虎做六个馅，我们自己做两个馅，到时候周小虎那里做的也尝一尝。” “那这个中秋节不是有吃不完的月饼了？”大宝双手扒着桌子，仰着头，眼里亮晶晶的。 “对呀，高兴不？”宋月华捏了捏他的鼻子。 谢瑜捏着一颗红豆道，“我来熬豆沙，豆沙里面包咸蛋黄好吃。” 宋月华点头，莲蓉的跟红豆沙的都好吃，包了咸蛋黄就更好吃。 当天夜里，几人刚躺下准备睡觉，院门就被人大力敲响。 宋月华起身开门，就见公孙燕跟张四站在门外。 不等宋月华说话，公孙燕急忙开口，“谢锋在夷族的山地失踪了，我要去找他，你要不要一起去？” 失踪？ 宋月华心头一紧，忙问道，“少将军呢？” 公孙燕轻叹道，“阿哥他现在抽不开身……” 少将军去不了，就不能叫手下的人去救吗？ 宋月华一时想不明白，但现在知道谢锋身处险境，她自然是不能不管的。 而且，公孙燕没必要大晚上来骗她…… 想到这个，宋月华眼神中浮现出怀疑的神色，这个也说不好，此人向来不靠谱…… “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强求。”公孙燕转身就要走。 宋月华问道，“从这里去到夷族山有多远？” “骑马得半个月。” “谢锋为什么要去那个夷族山？” “有些东西，我也不知道，”公孙燕道，“夷族山里住的都是异族人，那里的人对外面的人不友好……” 不友好？ “那你准备带多少人手去？”宋月华问道。 公孙燕眼神飘了一下，“加上我们一共7个人。” 宋月华，“……” 谢锋进去后都能失踪的地方，公孙燕带着7个人就想救人？ 千里送人头吗？ 该说她不知死活还是爱得深沉。 第四百八十三章 夷族山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宋月华问道。 公孙燕哼了一声，“你爱去不去。” 说完，假意就要走。 如果谢锋真的出了事，宋月华肯定不能置之不理。 公孙燕似乎也拿捏住了她的软胁。 “你先进来，我们好好谈一谈。”宋月华侧过身。 公孙燕同张四交待了几句，对方点点头，然后翻身上马离开。 “只有7个人，你这里可有什么周全的计划？”宋月华把人带进厅堂，直接开问。 公孙燕清了下嗓子道，“我们人少，强攻肯定不成，好在我们这边知道一条小路，潜入进去，再把人救出来。” “潜入，救出？”宋月华道，“意思就是说，除了路线，其它的什么都没准备？” 公孙燕不满道，“你以为路线是从大街上捡来的吗？” “好吧，”宋月华知道计划是白瞎了，又问道，“那你手下这几个人的本事如何？” 公孙燕这才拍着胸口道，“那当然是一等一的，有他们护着，你尽管放心。” 虽然公孙燕本人不怎么样，但至少身份摆在那里，想来身边的人本事亦是不俗。 宋月华嗯了一声，“那些夷族人那里，大约是个什么情况？” “就一些冥顽不化的山民呗。”公孙燕道。 宋月华觉得不对劲，“只是一些山民，何至于困得住谢锋？” “本地的山民，总会占一些地势优势，而且谢锋不过带着三四人……” 公孙燕说着给自己倒了杯茶。 这种似是而非的语气，宋月华听着都有些无语，“你真是不知死活。” “那你到底去不去？”公孙燕气急道。 宋月华道，“救人肯定要救，但我不想去送死！” “怎么就是送死了，要不是看上你射箭的准头，我才不找你呢！”公孙燕重重地拍了下桌子。 已知的信息很少，如果谢锋危在旦夕，等她全部准备好，只怕人都要凉透了。 反正路上有半个月的时间，到时候再想想怎么办。 宋月华叹了一声道，“我随你一起去，今天晚上我准备准备，明早天一亮就出发。” 公孙燕看了看四周，问道，“我睡哪里？” “你不会要住我家吧？”宋月华道。 公孙燕道，“开个价吧。” “你还真是财大气粗，”宋月华道，“5两。” 公孙燕拿出5两银子给她后，又开始挑挑捡捡起来。 宋月华抱了一床被子，让她自己去学堂的空屋里铺床。 宋月华把小瑜摇了起来，同她说了谢锋的事。 小瑜原本还有些困意的，听了这话，面色唰地一下白了，“我去找阿爹。” “别急，”宋月华按住她的肩膀，交待道，“明天你回一趟家，让你阿爹联络谢安，把我们这边的情况告知他，还有就是，你爹只身一人，让他千万不要冲动。” “宋姐姐，你要去那个夷族山吗？”谢瑜实在担心。 宋月华点点头，“去肯定是要去的，你二叔于我有多次救命之恩，此次正好报了他的恩情。” 谢瑜披起衣裳起身道，“明天一早就要走，我去灶房给你做些饼子还有干粮吧。” “做些油茶面吧。”宋月华道。 谢瑜点了点头。 宋月华把大宝摇醒，帮他擦了口水，又摇了好一会，人才醒过来。 “大姐……”大宝还迷迷糊糊的。 宋月华把他抱起来温声道，“大宝，大姐要离开一段时间，没办法陪你过中秋了，你跟小瑜姐姐在家里，要听小瑜姐姐的话，知道吗？” “大姐，你要去哪里？”大宝算是彻底清醒了。 宋月华道，“夷族山。” “那是哪里？” 宋月华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道，“一个离咱们这里比较远的山。” 大宝，“……” 宋月华说完就起身，准备去一趟覃秀秀还有柳雪那里。 “大姐，你现在就要去吗？”大宝一把拉住她。 “我去找一下覃婶子。”宋月华道。 大宝一把抓起自己的衣裳，“我也要去。” “大宝……” 宋月华看到大宝苦着脸在那里穿衣裳穿鞋，心想，两人相处的时间不多了，也就随他了。 姐弟二人来到马家，是马勇来开的门。 一见是宋月华，马勇忙问，“东家，可是出什么事了？” 宋月华笑了笑，“我要出门一趟，过来找覃婶子交待些事。” 马勇忙让两人进来后，又去把覃秀秀叫起来。 “马勇叔，你帮我跑一趟大院，去把柳雪喊过来吧。”宋月华道。 马勇欸了一声就赶紧出门了。 听到声响动静的马爷也醒了过来，看到宋月华跟大宝来他家，以为出了什么事。 得知宋月华要出远门，这么晚过来交待，还走得这么急…… “要不把周家的也叫过来？”马爷问道。 宋月华摇了下头，“不必，晚一些我再找大富叔。” “也好。” 覃秀秀披着衣裳就赶紧过来，连忙问了宋月华什么事。 “我要出趟远门，中秋肯定是不在家的，只怕棉花的采摘也会错过，” 宋月华同她交待，“采摘流程你是知道的，工时全部用上，还有值夜班那事，你看情况请几个短工轮班也成。” 覃秀秀道，“我这里收好的棉花，是直接卖布坊去吗？” 宋月华摇了下头，“先问问张蛋蛋那里收不收，紧着自己村的人来，到时候给我留300斤，每个长工各分发5斤，你跟柳雪一人分20斤。” “这太多了吧……”覃秀秀觉得不太妥。 宋月华轻摇了下头，“这是你们应得的。” 没一会，柳雪也匆忙跑了过来。 “师傅，出什么事了吗？”柳雪问道。 宋月华也只同她说要去趟远门，然后交待起猪场跟鸡场的事。 “你隔两天弄一筐子新鲜菜托马爷送去尤府，棋馆那里，你去给小福说一声，猪出栏这事，你自己看着办，有什么不懂的找覃婶子，挑猪崽也带上覃婶子过去。” “朱平安说近来猪崽的价格有点高，再过个把月应该能降，等猪价降下来了，再挑个100头也好，50头也好，你量力而为。” 柳雪又拳紧攥，一脸紧张地点了点头。 宋月华笑道，“你就没有半点问题要问我吗？” “师傅……”柳雪语气有些干涩，“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一定啊，一个月是肯定要的，说不定要两个月，我尽量早些回来。” 说到这里，宋月华把手搭在大宝的脑袋上，“到时候你们要多照看我家大宝呀。” 等到从马家出来的时候，大宝紧攥着宋月华的手，柳雪也捏着她的衣角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第四百八十四章 水煮蛋 宋月华准备说几句逗趣的话，柳雪眼眶一红问道，“师傅，你不会又是要去干什么危险的事吧。” “怎么这么问呢？”宋月华有些好奇。 柳雪也说不清只道，“我就是感觉不舒服。” 宋月华，“……” “别胡思乱想，”宋月华捏了捏她的脸，“我不在的时候，帮我管好猪场跟鸡场就行。” 柳雪嗯嗯地点了下头。 宋月华想到霍明归，又嘱咐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莫再要有往来，切记等我回来，知道吗？” “师傅，那你早些回来。”柳雪声扯了下宋月华的衣角。 宋月华拍了一下她的背，“明天还要干活，你早些回去，别人问起来，就说我去闻州了。” “嗯，我记住了。” 说完话，柳雪才依依不舍地回大院。 宋月华牵着大宝回到家后，大宝抓着她的手不愿意松开。 “大姐，你带上我吧。”大宝说这话的时候，没忍住哭了出来。 “小宝跟二姐都不在了，现在你也要走了，你就把我带上吧。” 宋月华把大宝搂进怀里，他从原本的抽抽哒哒变成大哭了起来。 直到大宝哭累后，宋月华才安慰道，“大姐就离开一小段时间，这段时间只占我们人生中很短的一段日子，大姐保证，事情办完就早早回来，好不好呀？” 大宝抽抽了好一会，才伏在宋月华的肩膀说话。 “大姐，是不是只要我有本事了，你就会带上我？” 宋月华给他擦了擦眼泪又哄道，“有些事情大姐不好带你，同你的本事无关，大宝以后是要号令千军万马的人，还要走遍天下的大好河山，到时候，就是大姐央着你带上我了。” “大姐不必央求，以后你想去哪里，我就带你去哪。”大宝吸了吸鼻子。 宋月华又同他说了好一会话，才把人给哄睡着。 外头的夜已经深了。 宋月华还是去了趟周家，把周大富给叫醒后，同他托付了几句。 “大丫，你去的这趟是不是很危险？”周大富问道。 宋月华打着哈哈道，“怎么会呢，我又没那么缺钱，不会再拼命的。” 说得也是，但周大富总觉得有些不安心。 “别的不说，你得顾及着点家里几个小的。”周大富嘱咐道。 宋月华点头应下，本想再说两句就回去的，没想到周爷爷也起来了。 听了周大富的话，周爷爷重重地叹了一声。 “丫头，村里有我跟大富在，你尽管放心，不管是学堂还是大院跟棉花地，谁也别想做妖。” “周爷爷，多谢您。” 得了周爷爷的话，宋月华的心才安了下来。 从周家回来后，宋月华开始收拾东西。 小瑜在灶房做了不少干粮，宋月华这边拿了两套衣裳，然后其它主要收拾的就是长弓，长箭，匕首和软甲。 家里总共还有420两银子。 宋月华留给小瑜200两银子，以免东山或是棋馆遇到要用钱的时候。 收拾得差不多，宋月华才爬上床睡觉。 次日一早，宋月华睁开眼的时候，大宝还没醒，小瑜已经起来给她做早饭了。 宋月华洗漱好，换上男装，把煮的二十几个鸡蛋全部揣上，亲了亲大宝，背上东西出了院门。 “宋姐姐……”小瑜一晚上没睡好，这会儿眼圈都黑了。 直到临出门宋月华才有些伤感，此去也不知会如何，她一把抱过小瑜，“帮我照顾好大宝。” “嗯！” 到了村口后，果然只有五个骑着马的小兵等在了官道处。 公孙燕牵过一匹马问道，“你会骑马吗？” “不会。” 宋月华坐过马车，马是真的没骑过。 公孙燕呵笑一声，“那怎么办，要不给你弄架马车？” “我倒是不介意，只要你不担心浪费时间，”宋月华道，“咱们共骑一匹马不就好了。” 公孙燕哼声道，“我才不要跟你共骑。” “别人也成啊，” 宋月华看向几人，唯有张四是她认得的，“张四，我坐你后面还是坐你前面？” 张四的脸唰地一下红了，“你，你……” “你还是女人吗？”公孙燕很是看不惯。 宋月华无奈道，“到底走不走？” 没办法，公孙燕只能让她上马，宋月华坐在后面抱着她的腰，心想，还真挺细的。 有少将军的令牌在，没有哪个守城的敢拦人。 几人骑着马跑了一路，直到中午的时候才停下来。 张四带着几人去河边给马喂了些草料，又喝了些水。 几个当兵的拿出几张大饼，一边灌水一边啃饼。 公孙燕也不例外，看着娇娇弱弱的女子，一个人能吃一整张大饼。 宋月华掏出早上煮的鸡蛋，自顾自地剥壳吃了起来。 现在这荒山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蛋香味瞬间弥漫开来。 公孙燕咽了咽口水，走到宋月华面问道，“多少钱一个？” 宋月华喝了口水，直接拿了2个没剥壳的给她，“算作马钱。” 公孙燕一脸别扭，干巴巴道，“谢了。” 家里带出来的煮鸡蛋这么多，宋月华也不吝啬，给剩下的五人，一人分了两个。 轮到分给张四的时候，他有些不自在，“都给分了，你自己还够吃吗？” “够的。” 宋月华塞到他手里手，转身就走了。 几人吃饱后，继续上路。 天快黑的时候，终于抵达县城，找了家客栈落脚，宋月华分到了一间单独的房间。 这家客栈不错，给客人供热水，宋月华干脆洗了个澡。 躺在浴桶里，直到这一刻，她才静下来思考起谢锋这件事情来。 按照公孙燕的说法，谢锋只带了三四个人去夷族山，那应该不是去攻打里面的山民。 可能是去勘察路线，或是干别的什么事。 没有强烈冲突，矛盾应该不大，可谢锋却失踪了。 只要不是食人族，一切都好说，再凶悍的异族山民，也当顾及政权。 到底是什么事呢？ 宋月华想了好久都没有想通。 小瑜那里的信不知道能不能多久才能送到谢安手上。 就这样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跟着公孙燕上路，实在是冲动，但也没有别的办法。 今年的中秋节，大宝可能会很难过吧。 至少得活着回去。 但愿这一趟之后，她与谢锋不再相欠。 宋月华把头沉进水里，闭目沉思。 突然，一只手薅着她的头发，把人从水里拽出来。 还没来得及吐出呛进嘴里的水，就听到公孙燕的声音，“你在干嘛？疯了吗？” 宋月华狠狠地抹了一把脸，反手就把公孙燕给按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