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仙小贵婿》 第一章刚穿越,就面临饿死的危机 初晨的一场骤雨席卷了整个云梦城,洗去了天地间的浑浊躁热,为天空笼上了一层薄薄的明霁色。 云梦湖上弘舸连舳,巨槛接舻,湖岸边游人如织,车马如龙。 其间有不少书生少年,隔着岸边望着那云梦湖上的一艘精美的画舫,手摇折扇,神采飞扬,议论纷纷。 “这宁国府为了这秦大小姐的婚事也真是操碎了心,推出这别出心裁的以文选婿不说,还排开了这好大的阵仗。” “听说秦家此番以文选婿,不看身世,不论文位,只要这诗文过得了关,便可成为这宁国府的上门女婿。这宁国府拥有世袭的爵位,若入赘了宁国府,此生可真就不愁吃喝了。” “是啊,宁国府虽算不上权势煊赫,但若能入宁国府,也算是一飞冲天了。” “几位贤兄说得这般好,那为何只是看着,不去试试?”一个书生少年问道。 闻言,高谈阔论的几名书生却都是相视尴尬,哈哈一笑,掩饰脸上的尴尬。 “这个……虽然宁国府好,但那位秦大小姐就是个女魔头啊!” 有个书生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出了实情:“按理来说,这宁国府的大小姐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至少也是娴淑温柔,大家闺秀。” 书生看了湖上的画舫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偏偏这秦大小姐,不仅大字不识,还热衷于练武,酷爱舞刀弄枪。” “听说她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其性格……就跟个魔头似的。” “刚开始也有人上门提亲,结果……被这秦大小姐知道后,当即把人逮住了,揍了个鼻青脸肿,往后,便再无人敢去提亲了。以至于这秦大小姐都二十的年纪了,也尚未成亲。” 听完后,一些原本还跃跃欲试的书生们,顿时露出退缩之色。 这么狠的女人……这谁敢娶啊! 身高八尺,腰围也八尺,这不是混世女魔王吗? … 湖畔一株柳树下,江寒睁开双眼,呆呆地看着周围的环境,眼里有些茫然:“我大抵是病了,横竖都不对劲……怎么会有人一觉醒来就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大脑里突然涌现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走马观花一样在眼前闪过,痛得让江寒弓下了身子。 良久,他方才抬起头来,仍然有些恍惚。 自己竟然魂穿成这个世界的另一个江寒! 虽然样貌与前世对不上了,但名字却是一样的。 而这个江寒是这云梦城里一个父母双亡,家徒四壁的穷书生,虽然苦读诗书,然而考好了几年,却连童生也考不上。 家里穷到没米下锅,江寒穿越过来前,这原身就已经在野外挖野菜充饥了七天。 就在昨天,原身在这云梦湖边喝水充饥,结果一个失足,没给溺死。 慌乱中脑袋却磕到石头摔死了。 “这原身也未免太悲催了吧?”消化完记忆,江寒刚站起身,就发现双腿在打晃,身体发软,肚子里传来一阵强烈的饥饿感。 “好饿啊,浑身无力,原来的江寒到底饿了多久……” 江寒摸着干瘪的肚子,脸上露出苦色,再找不到东西吃,就该饿晕在这湖畔吧? 要是成为第一个被饿死的穿越者,那该多丢脸。 他望着云梦湖最热闹的人群,脚步虚浮地走去。 那里人多热闹,貌似有什么节日? 按理说这种热闹的场合应该有什么小吃摊子。 虽然原身身上一个铜板也没有。 但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大不了吃霸王餐。 岸边有好多的俊男靓女,衣着华丽,望着湖中的画舫高谈阔论。 江寒四下张望,很快就注意到那艘画舫。 那是一艘很精美很气派的画舫,共有三层,画舫前有一根旗杆,旗上写着两个黑字:“秦府”。 但江寒的注意力却没在这气派华丽的画舫上,而是落在了画舫上那一张张桌子上摆放的精美糕点。 就在此时,只见那艘画舫却朝着岸边驶来,并停在了码头上。 随即画舫上走出一个身穿华服的中年男人,对着岸上的人拱了拱手,朗声说道:“今日秦家在此的目的诸位想必都已知道,秦某也不废话,凡能对上此联者,即可上我秦家画舫。” 说完,中年男人伸手朝画舫之侧一指,画舫上便有一面旗帜被拉将出来,上边写着五个字:冰比冰水冰。 这是一个上联,只是按理来说上联以仄声收尾,但这个上联却以平声收尾。 原本正想离开的江寒却是停下脚步,目光落在旗帜上的上联。 他不知道今日秦家在这里招亲,只猜想这秦家可能在这云梦湖上举办了什么大型活动,或许是文会之类的。 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个世界到处有文会。 若能对了这个上联,上了这艘画舫,想必是能随意吃画舫上的那些食物的。 江寒盯着那个对子,很快就发现这上联……有些难度啊! 湖畔的书生也是朝那旗帜一望。 “冰比冰水冰?第一个冰指冰块,第二个是冰水,第三个是冷……冰块要比冰水更冷?嘶!好难的上联啊!” “鬼比死鬼鬼?不对不对……” “我以为这秦家以文选婿只是随便出个题目招一个上门女婿,没想到这个上联难度这么大,看来秦家也并不想随便招一个女婿,要的还是有才华的。” “那是自然!虽然那秦大小姐是个女魔头,但有的是不怕死的,毕竟只要入赘到秦家,从此也算衣食无忧,享尽荣华富贵。秦家若想随便招一个女婿,哪里招不到?” 那些书生们议论纷纷。 很多人尝试对了一下便面露难色。 这个上联属实是有些难了。 大多数要么对得不工整,要么就是词意对不上。 江寒思索片刻,目光落在了那艘画舫下的铁皮上,脑海中有一道亮光闪过,便开口说道:“冰比冰水冰,铁胜铁锈铁。” 虽然他的声音不大,甚至还有些虚弱,但还是让不少书生听到,顿时大吃一惊。 “好工整的下联!” “冰块比冰水更冷,铁块自然比铁锈更硬,妙,真妙!” “这人对得真绝!” “此人是谁?” 许多书生纷纷向江寒看了过去,待看到江寒那褴褛的样子,顿时恍然大悟。 这是一个穷困潦倒的书生。 也只有这种穷书生,才不怕死,想要去做那秦大小姐的丈夫。 画舫上的中年男子也听到了江寒这个下联,惊喜不已,目光落在他身上:“这位公子,请上画舫。” 第二章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 那画舫上的中年男子并没有因为江寒的衣着而面露鄙视之色,而是惊喜的邀请他上船。 这少年随口对出的下联工整无比,甚至堪称一个“绝”字! 想必是个极有才学的人,若此人家世清白,或许真的能成为宁国府的姑爷。 至于穷困潦倒,宁国府并不在乎这些。 以宁国府在这云梦城的地位,谁又能与宁国公府门当户对? 江寒有些激动的走上画舫,他的目光落在甲板上的那些吃食上,肚子已是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而他此番激动的神情落在岸上那些青年眼里却又变成了因为能上画舫,成为宁国府的姑爷而激动。 “这人是谁啊?竟然这么想成为秦家的姑爷?难道他不知道秦大小姐的可怕吗?” “我认得他!他不就是甄夫子书塾的那个江寒吗?此人头脑愚笨,考了几年也没考上童生!人送外号江呆子。” “哦!原来是他啊!连童生也考不上,难怪敢上画舫,毕竟要是真的能入赘了这宁国府,从此一世无忧。” “等等……不是说他头脑愚笨吗?他又是如何对上这个对联的?” 岸上的书生们面面相觑,都是大感诧异。 这江呆子,何时这么会对对子了? 难道是瞎猫碰着死老鼠? 江寒对那些人的话充耳不闻,他来到中年男子身前,拱了拱手。 “这位公子贵姓?”那中年男子看着江寒,含笑道。 “在下江寒。”江寒模仿古人的口吻说话。 中年男子赞道:“原来是江公子!我是秦府的管家秦奋。江公子这下联对得极妙,当为我秦家的座上宾!来,公子请到这儿来。” 说完,秦管家请他到了甲板上一张桌前坐下。 甲板上摆放着十来只大圆桌,一半圆桌放着笔墨纸砚,另一半则是摆放着各种精美的糕点小吃。 江寒坐到桌前,便急不可耐地伸手抓着一块桂花糕就往嘴里塞。 饿到两眼发绿的他感觉这桌子上的糕点当真是世间最美味的食物。 秦管家微笑道:“江公子看着年岁不过十八九岁,却气宇不凡,轻描淡写的对上了我家老爷出的这个上联,想必腹有才华,胸藏大志……不过秦某倒还有个困惑,以公子如此才华,何不参加科举,去谋一个官身?” 在大虞,赘婿属于贱籍,不能参加科举。 虽然成为宁国府的女婿从此不愁吃穿用度,但也自然不可能参加科举。 是以真正有才华有抱负之人,宁可参与科举谋个官身,却也不愿入赘宁国府,成为宁国府的上门女婿。 秦管家故意这般问,实有着试探其心性的原因。 秦管家看着江寒,心中在想他会如何回答。 江寒吃完桂花糕开始吃绿豆糕,至于那秦管家的话,他是右耳入左耳出,一句也没听见。 秦管家看着江寒一顿狼吞虎咽,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伸手在他面前摇了摇:“江公子,江公子!” 江寒这才回过神,看着秦管家尴尬一笑,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秦管家道:“我问以公子之才,为何不去参加科举谋个官身?” 江寒嘴角一抽,心说我想谋倒也得谋得到啊!这话不是戳别人心窝子吗? 前身又不是没去科考过,关键考了几年都没考上啊! 难道要我说我连童生也考不上?这得多丢脸啊! 他想了想,笑道:“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人生如朝露,亦如春梦。”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科举做官,江某不屑为之!” 这番话自是为了掩饰原身压根考不上童生,而说出来的吹嘘之语,但听在秦管家耳里,却让他心中一震,眼睛一亮。 “公子大才!” 秦管家朝他一拱手,便离开甲板,朝着画舫的二楼而去。 而见秦管家离去,江寒心想终于走了,省得在这叽叽喳喳烦人。 他重新盯上桌上的吃食,伸出双手一顿胡吃海塞。 …… 在那画舫的二楼里,一个精美宽敞的包厢里,坐着三四位身穿儒衫的老者。 却是此次宁国府请来的评判,皆是这云梦城里德高望重的才学之士。 此次宁国府为秦大小姐举办的这场选婿文会,虽然不论出身,却要的是才学之辈,参与者所对出的下联都要给他们评判。 宁国公秦仲坐在画舫的窗前,望着岸上热闹的人群,却是眉头紧皱。 他正担忧着女儿秦穆清的婚事。 秦穆清今年已经二十了,按理说早便该嫁人了,可惜因着凶名在外,曾经将上门提亲的世家公子揍得下不来床,以至于如今连提亲的人都没有。 虽说今日举办了这场选婿文会,但从湖东行至湖西,到目前为止,能对上那个上联的人也不多,且大多差强人意。 虽然岸上也来了云梦城里的四大才子,但那些才子,不是被秦穆清揍过,畏之如虎,便是心中有更高的抱负,不愿入秦府为赘婿。 就在此时,秦管家兴冲冲的推开门走了进来,高兴道:“老爷!四位先生!有人对上那个上联了!” “哦,是谁?对了什么?”四位评判不禁好奇抬头。 秦仲也是看向秦管家。 秦管家大声道:“是一个书生,叫江寒。他对的是铁胜铁锈铁!” 四位评判互视一眼,都是眼睛一亮。 “不错,不错!此下联对得极好!” “以铁对冰,恰得其妙!这是早晨这么多下联中最好的一个!” “此子对联当为甲上!” 秦仲沉吟了一会便道:“此人可入我秦家画舫!此人年龄,长相如何?” 秦管家道:“此子年龄不过十七八岁,长相算得上清秀,只是身体颇瘦,衣服也有些破旧,应该是寒门学子。” 秦仲笑道:“是不是寒门学子无关紧要,只要不老不丑,才学又过得去便好!” 秦管家道:“老爷,当我问他为何不参加科举时,老爷可知此人怎么答?” “哦,他怎么答的?”秦仲问道。 秦管家清了清嗓子,语气慎重的道:“他说,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人生如朝露,亦如春梦。” “他还说,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秦仲眼睛放亮,霍然起身,嘴里品味着这几句诗,心中更加震撼。 他故意设置这个问题,便是为了考验参赛者的心性。 却没想到会听到这一番答案。 世人皆为功名而奔波,然而这少年却对功名弃之如敝屣。 而那四位评判,在听到这段话后,也是脸色大变,眼睛一亮。 “此子这份心性,已胜过了这云梦城里的大多数儒生!” “人生如朝露,亦如春梦……此子对人生体悟比老夫还要深!” “这诗句,只怕便是四大才子也写不出来!” 秦仲微微沉吟了一下,道:“那我再出一道题目,叫他作诗一首,若是能入四位评判的眼,便是我秦仲的女婿!” 说完,秦仲就拿过一张宣纸,写下题目,递给了秦管家。 第三章这是选婿文会?! 许是因为江寒对上了下联,竟激起了岸上书生的好胜心,许多书生冥思苦想,想作出一个下联胜过江寒的这个。 只是如何苦想却始终对不出一个更加工整的。 于是便有许多人好奇起江寒这个人来。 毕竟江寒这个名字在他们耳中很陌生。 但当才子们知道江寒竟是那个云梦城有名的江呆子,甚至连童生也不是后,便是大吃一惊。 一个呆子,如何能对得这下联?还对得如此绝妙? 画舫上,江寒将桌子上的食物风卷残云般一扫而尽,拿起一杯酒就咕噜咕噜的往下灌。 原身属实是饿了太久了,吃了这么多东西,还是感觉肚子一阵饥饿。 他又瞅上了隔壁桌的一盘马蹄糕,正打算伸手去拿的时候,那个秦管家便脸上带笑的走了过来,说道:“江公子,我家老爷出了一题,请江公子根据题目作出诗词。” 说完,他便将手中的宣纸递了过去。 江寒眉头微微一皱,觉得这个管家属实有些烦人了,他是来吃东西的,又不是来答题考试的。 但想到这是一场文会,作诗填词肯定少不了。 这里又是人家的地盘,直接拒绝人家也不好,索性随便写一首上去敷衍了事。 他接过了宣纸,往纸上一看,便看到了纸上的题目: “自古大雁忠贞不渝,雌雄一配而终,以大雁为题,作诗或词一首。” 江寒沉吟了起来,很快就想到了一首,拿起桌上的毛笔,蘸上墨水在纸上写了起来。 关于大雁的诗词他记得不多,但刚好记得一首,便随便写上去。 至于这首词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会引起多大的轰动,说实话他并没有想太多。 便当用这首词,付了这些糕点的钱。 最后一笔落下,他把纸上的墨水吹干,便递给了秦管家。 秦管家也没料到他写得这么快,这几乎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写出来了?不禁愣了一下,道:“江公子,你写得这么快?要不要再想想?” “不用了,拿去给你们老爷吧!”江寒摇了摇头道。 秦管家见他又开始吃了起来,心中不由得暗道:这少年只顾着吃,写得这般快,哪里能写出什么好诗词,看他脸上不耐烦的神色,只怕是在敷衍了事! 秦管家摇了摇头,正当他在想这少年也未免太过敷衍时,目光往宣纸上一望。 这一望,整个人便彻底愣住。 作为秦府的管家,秦奋诗词上的造诣虽然不深,但耳濡目染之下,也懂得品鉴一二。 这一看之下便移不开目光了,纸上似有块磁铁死死吸住了他的目光。 原本心中涌起的对这少年的不悦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震撼! 这少年写得这般快,脸上的神情这般不耐烦,原来不是在敷衍了事,而是胸有成竹的表现! 此人,有惊世才华! 秦奋抬头看了这少年一眼,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道:“公子稍等,我这便拿去给我家老爷看!” 说完,他便急转的快步奋向二楼。 看着秦管家如此匆急,江寒倒不觉得诧异,虽然这首词是他随便抄下来的,但在前世被传唱那么广的词,只要这秦管家不是文盲,就看得出这首词的好。 他丝毫不知道这首词会震撼多少人,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他现在眼里就只有桌上的马蹄糕。 秦奋进了房间,就高声道:“老爷!四位评判!那江寒写出来了!” 秦仲没想到秦管家这么快就去而复返,皱眉道:“这般快?他写了什么?” “老爷,你快看!”秦管家激动无比将宣纸递了过去。 秦仲接过宣纸,只是看了一眼,脸上的神情就变得凝重起来,站起身来,目光紧紧盯着宣纸上的每一句词,每一个字。 “好,好,好!” 秦仲突然连道三声好,激动得脸色涨红了,道:“好词,好词!以此词之水准,此子的才华不逊色于云梦城四大才子!” 那四位被请来的评判面面相觑,这宁国公到底看到了什么词?竟然如此激动? “秦老爷,那上面写了什么?真有那般好?”一位评判忍不住问道。 秦仲笑道:“极好极好!他写了一首《摸鱼儿》!你们听着。”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低沉的诵出纸上的词: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仅是听着上半阙,那四位评判便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脸上充满了震撼之色。 这首词,休说云梦城的四大才子写不出来,就算是他们也写不出来! 仅凭“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之句,此词便足以登上那《大虞文集》! 这少年竟有如此的才华,何以以前闻所未闻? 秦仲又将词的下半阙念将出来。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船舱中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只剩下众人急促的呼吸声。 秦仲笑着道:“四位评判,你们觉得此词如何?” “好词!好词!” “此词……极好!” “此读之低回欲绝,含有无限悲感,实令人潸然泪下!” “当为甲上!”四位评判互视一眼,都是点头道。 “秦老爷,我等才疏学浅,京都的钟大儒不日便将抵达云梦城,或可请钟大儒品鉴赏析一番。”一位评判道。 秦仲哈哈一笑,道:“既然四位评判都觉得此词极好那便行了,那今日选婿诗会的魁首,便是这个人了!秦奋,走,随我去宣布结果吧!” 秦仲越想就越兴奋,没想到今日竟能捡到一个宝贝! 能写出这样的词的人,才华绝对不输云梦四大才子! 得赶紧将这门婚事确定下来,省得这小子跑了! … 江寒酒足饭饱,打了个饱嗝,满足的伸了个懒腰,便想起身同这画舫的主人告别。 便在这个时候,却见一位身穿华服、气宇不凡的中年人大步走了出来,中年身后跟着那位秦管家。 江寒在看着中年人的时候,中年也在看着江寒,眼光里充满了赞赏,道:“你便是江寒。” “正是,这位是?” “我乃秦家家主秦仲。”秦仲笑着点了点头,道:“这选婿文会的魁首便是你了!秦奋,带他回秦家换套衣服,定好吉日,与穆清成亲!” 江寒一脸懵逼,什么成亲?什么选婿文会? 等等……选婿文会? 这是选婿的文会?? 第四章秦大小姐 江寒看着面前这位满面红光的中年人,愣了半晌,方道:“什……什么?这是选婿文会?” 秦仲笑道:“自然。” 他望向现场的才子们,朗声开口:“此次文会的魁首为江寒!他也将是我宁国府的女婿。” 现场的才子们听到秦老爷亲自宣布结果,均是惊讶不已,面面相觑。 这魁首,这便出来了?还是那个江呆子? 虽说此次秦府所举办的文会,云梦城里那些名气大的才子没有参加,但终究也有几个秀才参与了。 原本众人都以为魁首会从那几个秀才中决出,结果竟是这个江寒? 江寒内心也是翻涌起惊涛骇浪,这事儿属实让他有些懵逼,自己只是想吃点东西填饱肚子,怎么就莫名其妙成为了什么宁国府的女婿? “等等,秦老爷,江某其实并不知道这是选婿文会,要不你们还是另选他人……”江寒开口便要拒绝。 这宁国府在原身的记忆里是个很有地位的,但这么莫名其妙的成为宁国府的女婿,实在不是他想要的。 谁知道宁国府的那位小姐长得怎么样,是美是丑,是老是小? 秦仲愣了一下,但依旧面带微笑,只是那笑容却僵得许多,冷了许多:“这么说来,小友到这里来是来消遣老夫的了?” “这……江某绝无此意。”江寒感到一股压力袭来。 这秦仲的表情有点可怕,明明是带着微笑,却让人感觉瘆得慌。 秦仲冷笑道:“老夫已经宣布结果,小友是要让我秦仲在人前丢尽颜面吗?我秦某人岂容你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的,来人,将他带回府里!” 秦仲声音落下,秦管家便摇摇手,两个五大三粗的家丁走了过来,直接便将江寒架了起来。 江寒心中大急,哪有这样的,强迫别人结婚? 自己都不认识那个什么秦小姐,哪能就这么结婚? 他急想挣扎,但这具身体实在是太瘦弱了,那两个家丁的臂膀就跟铁箍一样,根本挣脱不开。 反倒是两个家丁架着他就跟架着一只鸡一样,毫不费力。 “今日选婿文会便到此结束!参与的能上画舫的才子,每人皆有十两的纹银。”秦仲的视线扫过众人,微笑开口。 众人顿时一阵哗然。 “这就结束了?” “为何是那个江寒夺得魁首?” “我也是对上了那个上联,即便不如他对得好,但诗词方面绝不会输给他,为什么他是魁首?” “难道……宁国府为了那位秦大小姐,竟随便选了一个?” 尽管不少书生只是来看热闹,但见到江寒夺得文会魁首却也不禁一阵诧异。 宁国府这次以文选婿虽说降低了对家世的要求,但终究也要才华出众的,否则也没必要出那么难的上联。 但这江寒是有名的呆子,就算偶然对上下联,但后面仍有作诗填词的关,他怎么就成为魁首了? 难不成,宁国府为了秦大小姐的婚事,竟然随便选了一个? 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宁国公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 小女儿据说体弱多病,大的这个已到了成婚的年龄,宁国公急于找个上门女婿传宗接代也是有可能的。 秦仲看着众人的反应,朝秦管家望了一眼,便退回船舱。 秦管家了然,笑道:“在场诸位想必都疑惑江寒何以为本次文会的魁首,原因是他作了一首《摸鱼儿》。” 听到秦管家的这番话,在场的众人再一次感到惊异。 “《摸鱼儿》?是一首词?” “这个词牌不好填,这江寒竟然填得出来?” “我记得宋行雨宋兄也对上了下联,上了画舫,宋兄虽然考了三十年仍是秀才,但诗词并不算差,怎么会被江呆子给比了下去?” 秦管家耐心等议论声稍歇,方才开口道:“此词以大雁为题,词曰……” “……” 当秦管家将那首诗念将出来,整个现场鸦雀无声,只余清风拂过柳絮的切叶之声。 …… 秦府内。 “什么?谁?江寒?他是谁?”秦穆清身穿一袭红裳,束着高高的马尾,显得干净利落,英气勃勃。 瞧秦大小姐身材长挑,身形婀娜,倒也与传闻中的身高八尺,腰围八尺不同。 此刻秦穆清一只穿着黑靴的脚踩在椅子上,深吸了一口气道:“袁斌,殷停梨他们几个都让我揍得生活不能自理,此次我也不担心他们会参加爹爹搞出来的文会,但这个江寒又是谁?怎么突然间就杀出来了?” 身旁一个身穿浅绿衣裳的婢女道:“小姐,此人是云梦城的,听说是个十足十的呆子,也不知怎地,今日不仅对上了那副上联,还作了一首词,就连老爷请来的四位夫子也赞不绝口呢!老爷已经请人看了日期,要小姐与那江寒成婚呢!” 秦穆清灵巧端正的樱唇微微一抿,咬着两排碎玉一般的细细牙齿,道:“真是失算了!怎么就没想到会突然杀出这么一个人,早知道就不答应爹爹举行这个什么文会了!让我嫁给一个没见过面的文弱书生……我,我才不要!” 婢女无奈摇头:“小姐,你这次再反悔,老爷说不定真的再不许你出门啦……而且青萍还打听到,那个少年不仅很有文采,相貌也不错呢!……就连四位评判认为那少年的才华不输云梦四大才子。” “才华好又有什么用,本姑娘实在不想嫁给一个文弱书生……”秦穆清愁眉苦脸道:“要不,咱把那个人揍一顿,把他揍跑?” “小姐,你再将人揍跑,老爷可真的生气了,万一老爷再想跟袁家联姻怎么办?” “那可不行!袁斌那个混小子,本姑娘收他为徒,他却想欺师灭祖,实在可恶!” 秦穆清想起袁家的那小子就咬牙切齿,自己以为他是诚心跟自己学武的,高高兴兴收他为徒,结果这厮却想睡自己! 虽然自己已将这欺师灭祖的混小子揍了一顿,但难保这混小子贼心不死。 青萍好说歹说,秦穆清才平复了不满的情绪,道:“罢了,成婚便成婚吧,谅那小子也不敢对本姑娘做什么!哼哼,成婚之后,我再找个机会,恐吓他一顿,把他吓跑就是!” 第五章秦仲的考虑 当江寒被秦府家丁架着来到宁国府时,已是申时末。 宁国府雄伟气派,门前坐着两座大石狮,黄昏的斜阳为整座宁国府渲染出一层橘黄色的光芒。 宁国府的正门上挂着一块牌匾,上书“宁国府”三个大字。 两名家丁带着江寒从东角门进入,秦仲便命令家丁给他沐浴更衣。 江寒牵线木偶般任人摆布,等到他坐定下来后,身上已经换了一件干净崭新的袍子,头发上也散发着桂花胰子的香气,整个人已是焕然一新了。 江寒头脑渐渐清醒了过来。 这一路上他已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了今天那场文会其实是秦府专门为秦大小姐准备的一场选婿文会。 选的自然是上门女婿。 古代的上门女婿说难听点就是传宗接代的工具,地位与寻常奴仆差不多。 也难怪这场文会围观的人虽多,但参与的人却寥寥无几,且大多是一些歪瓜裂枣。 毕竟真正有才华有抱负的人,自然不肯做一个赘婿,哪怕对方是宁国府。 偏偏自己一觉醒来,懵然无知,参加了文会不说,还成为了魁首。 至于这所谓魁首,江寒觉得恐怕是矮子里面拔高个罢了! 对于这样的婚事,江寒觉得非常不靠谱,自己不知道那位秦大小姐长相如何,性格如何,想来那位秦大小姐对自己同样一无所知。 两个没见过一面的陌生人突然就成了夫妻,能有什么感情,日后该怎么相处。 但看着这宁国府里的架势,自己想要反悔是不可能的了。 逃婚? 江寒看了看府里时不时用好奇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家丁和婢女们,恐怕也不容易啊! “姑爷,吉日已经选好了,便在两日后,你若有什么亲戚朋友,都可邀请前来参加。”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中年男子满脸笑意的走了过来。 江寒看着中年男子,记得他自称秦奋,是秦府的管家,沉声道:“秦管家,江某实在不知道那是选婿文会,实在无意做秦府的姑爷,可否请管家告知秦老爷,高抬贵手,放我离去!” 秦管家看着江寒,这小子虽然瘦弱,但沐浴更衣后,相貌,气质也不算差,倒也不会给宁国府丢脸。 秦管家笑道:“秦府今日举行选婿文会,整个云梦城的人都知道,倘若你不知道,为何还要上我秦家画舫?事到如今,姑爷想反悔,已经晚了。” 呃……我说我只是饿了想上去蹭吃的你信吗…… 江寒眉头紧皱,他不想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娶一个不认识的人,而且前身的记忆中,这秦大小姐凶名在外,可不是善茬,若娶了这么个老婆,今后不是要受尽屈辱吗? “难道我不愿意,你们秦府也要强迫我娶妻不成!”江寒沉声道。 秦管家道:“秦府可没强迫你上画舫,也没强迫你作诗填词啊!江公子这时候想要悔婚,岂非教秦府成为笑柄!……当然,如果江公子不愿意,执意要悔婚,我去同老爷说一声便是。” 秦管家转身离开,悠悠道:“秦府这些年虽说有些没落了,但也不是任人消遣的,让一些人无声无息的沉湖还是做得到的。” “江公子,你在这等着,我这就去跟我家老爷说。”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啊!俗话说,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顶天立地,岂是贪生怕死之徒?……江寒拱手道:“管家说笑了,江某仰慕秦大小姐已久,哪有不愿意的道理,悔婚?怎么可能悔婚!” 俗话也说,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江寒从心了。 “江公子,千万别勉强自己。” “不勉强,一点也不勉强!” …… “怎么说?”正厅内,秦仲正悠哉悠哉的喝着茶,虽然他是大虞的宁国公,京都还有皇帝赐的敕造宁国府,但到了他这里,宁国公已成了一个虚衔。 秦仲行事也不似大世家那般的严谨,是以这次为了女儿的婚事,竟在云梦湖举办了这么一个选婿文会。 秦管家道:“老爷,这江寒的身世我已派人查过,祖上三代都是云梦城的人,本本分分的读书人……其爷爷考过秀才,其父亲到死仍是童生,至于江寒……至今连童生也不是。比之寒门,也是不如!” “而且他考了好几次童试,结果几次都是落榜,乃是乡里有名的书呆子,经常被人拿来当笑话……但这一次却跟换了个人一样,才思文采,与往常截然不同,实在令人诧异。” 秦仲放下茶碗,笑道:“你可记得我大虞的那位布衣宰相?” 秦管家微微吃惊,道:“老爷是说那位魏宰相?” 大虞曾出过一位布衣宰相,这位宰相原本布衣,五十三岁时才考上了童生,但从此人生却跟开了挂一样,一路考上秀才,举人,进士…… 最终位列宰相,成为一个传奇。 “有些人开智晚,虽忙碌半生,却也碌碌无为,但只要时机到了,便能一飞冲天。二十岁突然开智,又何足为奇?”秦仲笑了笑,说道:“这江寒既然身世清白,那便不用考虑太多了!去准备请柬,邀请云梦城的世家望族。” “是,老爷!” 在秦府的宣扬下,很快云梦城的名门望族就都知道秦穆清要成婚了。 而成婚的对象,竟然是一个云梦城里的穷书生! 听说这个书生在那场选婿诗会上对了一个下联,作了一首词,便被秦老爷看上,选为女婿。 一时间许多人都震惊不已,秦大小姐这么快就要成婚了?还是跟一个穷书生,但震惊过后,又能理解。 秦穆清是个酷爱舞枪弄剑的女子,就连云梦四大公子,有其三都被她打过,说她声名狼藉也不为过。 而秦仲想要的是上门女婿,除了那些穷困潦倒的学子,谁愿意去做上门女婿啊! 两日的准备时间匆匆而过,很快便到了秦大小姐大喜的那一天。 宁国府里到处装饰着喜庆的颜色,张灯结彩,锣鼓喧天。 邀请的宾客也包含了云梦城的各大望族,便连官府的人也邀请了几个。 第六章大丈夫生居天地间…… 两世为人,这还是江寒第一次结婚。 上辈子的江寒活得很是忙碌,从小学开始,到中学,高中,再到大学,工作……几乎没有停下来歇息过一刻。 等他事业有成时,回首来才发现自己这半生活得太紧迫,太急促。 到他准备过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时,一觉醒来,却是另一个世界。 结婚嘛,江寒上辈子其实也想过,但也仅仅只是一念。 而现在,自己就要跟一个未曾见过面的女子成为夫妻。 对方还是宁国府的大小姐。 他倒不奢求对方长得多漂亮,只要相貌过得去,性格好一点就行了。 好在,看新娘子的体态也不胖。 “新郎新娘,该拜天地了!”旁边的赞礼郎朗声道。 江寒收回发散的思绪,与新娘子并肩而立。 赞礼郎高声道:“新郎新娘,拜天地!” 江寒望着厅外的天空,知道这一拜,从此自己就是宁国府的姑爷,身边的新娘子也将是他这一辈子的妻子。 尽管心里有些不情愿,但也无可奈何,江寒与新娘子一同拜了下去。 “新郎新娘,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入洞房!” 随着赞礼郎的指引,新郎新娘也一步步完成了拜堂的步骤。 礼厅里一些宾客们一边喝着酒,一边打量着江寒。 这就是宁国府的姑爷了?听说此人穷困潦倒,家徒四壁,所以才做了宁国府的上门女婿。 看这相貌,堂堂正正,倒也不丑。 江寒挽着新娘子的手朝洞房走去,只觉新娘子的手掌温软如玉,心中微微一动,这么一只纤长的小手,手的主人再丑也丑不了哪里去吧? 送到了新房前,身穿绿裳的婢女青萍便笑吟吟的伸手拦住了江寒:“姑爷,你现在还不能进洞房呢!还得到外面陪着客人们喝酒。” 江寒点点头,反正今天晚上新娘子就是他的人了,今晚就能知道新娘子长什么样了,不急于这一时~! 他跟着两名丫鬟回到正厅,跟在秦仲身后,挨个给宾客们敬酒。 宁国府在云梦城声势显赫,今晚到的宾客除了豪门世家外,还有几位德高望重的文人。 敬完酒后,江寒便佯装不敌醉意,在宾客的哄笑声中离开了正厅,朝新房走去。 这个时代的酒精度数不高,但喝了一圈下来后,江寒还是脚步飘浮,有些微醺,肚子里也升起一股热意。 想到今晚要与新娘子洞房,江寒不禁有些期待起来,马上就要开盲盒了啊! 他来到新房门前,心跳顿时加快了起来。 新娘子,就在房间里等着自己。 江寒伸手敲了敲房门,道:“娘子,我进去了?” 新房里静悄悄的,新娘子并未回应。 江寒想了想,便伸手将房门推开,走了进去。 洞房中装饰满了喜庆的颜色,富丽堂皇,案几上摆列着红豆,金玉如意,两支烛火明亮,将洞房照得通红。 房间里充斥着烛油与胭脂的香气,让人有些沉醉。 江寒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上的新娘。 她坐在铺着红缎子锦绣喜被的大床上,安安静静地等待着自己。 也不知道是酒精上头还是别的原因,江寒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身体也噪热了起来。 他的心情既期待,又忐忑。 他走到新娘子旁边,借着烛火的光芒更加清楚地看到新娘子大红锦袍下浮突柔美的身躯。 此情此景,更加让人怦然心动。 这柔美的身躯下,到底是怎样的一张面孔? 只要不是满脸麻子,丑到难以下口就行了。 江寒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深吸一口气,道:“那个,我要开盲……我要揭盖头了!” 坐在喜床上的秦穆清从珠帘盖头下方看到一双锦靴慢慢走近,也不禁有些紧张,道:“那还不快揭了?” 咦!这声音,很好听啊! 江寒有些惊喜,伸手将盖头缓缓揭起,尚未将盖头取下,江寒便呆住了。 盖头下是一张秀丽绝俗的瓜子脸,犹如新月清晖,玉树堆雪。 脸上淡施脂粉,却依然可见脸色白腻,吹弹可破。 一双妙目盈盈秋水,一张樱唇小巧端正。 再加上烛火的映照,更是显得娇媚无匹,活色生香。 她微微眯起那双秋水般的眸子,上上下下打量着江寒,似乎有些好奇。 江寒心头怦怦直跳,这……好漂亮的女人啊! 他猜想过秦穆清的容貌可能不太好看,却也没想到竟是个绝色美女。 这……赚到了啊! 忐忑不安的心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开盲盒中大奖般的喜悦,江寒将红盖头放在一边,说道:“娘子,虽然你我素未谋面,但既已成亲,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丈夫,我会好好的待你的。” 秦穆清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江寒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了。 秦穆清道:“我有两件事要跟你说一下!” “嗯,你说,我听着。”江寒道。 秦穆清道:“第一,我虽然与你成婚,但却是我爹爹逼迫的,当然,既然我们成亲了,我就不会反悔,以后你还是宁国府的姑爷,但你不能干涉我的事。” 江寒心中一突:“你的事?难道你养了面首?” 江寒不禁想起一些豪门贵胄的小姐养面首的事。 不是吧?难道我成了接盘侠?以后该不会还要给人把门吧? 秦穆清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当然不是!本小姐乃习武之人,有时也会到外面行侠仗义,你不得干涉我出门!” 原来是这事啊……江寒道:“没问题!” 秦穆清倒是有些诧异,不是说这人是个儒生吗?自己到外面抛头露面,他竟然不生气? “第二,本小姐听说你还是个读书人,你可以继续在府里读书,但,读书可以,别想着让本小姐陪你念书!本小姐一想到读书就浑身头痛,昏昏欲睡。”秦大小姐道。 江寒宛尔一笑,道:“这个也没问题,娘子,还有吗?” “没有了。”秦大小姐想了想,反正不干涉自己自由就行了。 江寒道:“那……娘子,春宵一刻值千金,要不我们别浪费良辰了。” 秦大小姐瞧着他:“想睡我啊?” 额,这么直接的吗? 江寒都有些尴尬了。 秦大小姐道:“本小姐今天身体不舒服,下次吧!喏,那边打地铺去。”说着伸手一指地上。 江寒:“?” 什么意思?洞房花烛夜让我打地铺?看我把你惯的! “娘子,你话说完了,那我也说两句,男人乃一家之主,有些事情,是男人在做主的。现在,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一家之主!”江寒说罢,便朝她走了过去。 第七章钟离无忧 新婚之夜,竟然让新郎打地铺? 还下次吧? 这根本就是敷衍自己的吧? 江寒觉得自己有必要让秦大小姐见识下男儿本色,让她知道谁才是一家之主! 他慢慢走近秦穆清,就如一头大灰狼盯上了一只小白兔。 然而秦穆清并没有想象中的惊慌失措,反倒是镇定的看着江寒。 只见她抬起了右手,凭空朝着床前放置洗脸盆的高凳子一拍。 霎时间房间里的烛火暗了一下,紧接着只听“砰“的一声,那张红木凳子瞬间四分五裂,洗脸盆也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相公~!你刚刚说什么?”秦穆清眯着好看的眸子,笑吟吟的盯着江寒。 嘶! 江寒的酒意瞬间就散了,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 他当然知道秦大小姐是个学武的,但他以为秦大小姐学的是歹徒兴奋拳! 这他喵的隔这么远拍碎一张凳子! 这是武林高手吧? “其实……我刚刚想说……” 江寒心念急转,果断献上谄笑,“娘子神功盖世,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说罢,他搂了一床被褥,在地上打起了地铺。 “其实睡地板对颈椎挺好,娘子真为我考虑,那就这样,晚安!” 秦穆清见他睡得远远的,显然是被自己吓得不轻,如此一来,就不担心他对自己动手动脚了,脸上露出笑意,说道:“这就对了嘛!不过相公也不用睡得那么远,我又不会吃了你。” “不用了,远点好,我生性害羞,离太近不敢跟娘子讲话。”江寒裹上被褥,心想,你要是吃了我还好,我怕你把我把柴给劈了! 秦穆清脸上含笑,道:“那好吧!相公,倘若明日我爹爹问起今晚之事,你该如何回答呢?” 江寒:“……” 我怎么回答?说我人没睡着还打了一个晚上的地铺? 这秦大小姐看来是逼于无奈才成亲的,想让我说谎骗过他父亲。 江寒挺想怼她的,但又怕她一掌把自己劈了。 江寒想了想,说道:“我就说,水月禅师号玉通,多时不下竹林峰。可怜数点菩提水,倾入红莲两瓣中。” 秦穆清皱了皱浅眉,道:“什么意思?我听不懂这些诗啊词啊,你可不可以讲具体点?” 呃…… 江寒愣了一下,这秦大小姐难道真的不懂诗词? 见到江寒不回答,秦穆清加重语气道:“说啊!怎么不说话了?难道是生本小姐的气了?” 江寒道:“我想岳父大人应该不会问这种事的,你想多了。” 秦穆清想想也是,这种事情本来就羞于启齿,父亲大概也不会问出口。 秦穆清微微一笑,说道:“你放心,我们虽然只是假装夫妻,真正夫妻的事情不会做,但本小姐也不会亏待你的!只要你陪本姑娘演几个月的戏,到时本姑娘便给你一笔这辈子也花不完的钱,再找个机会让你假死脱身,你便可以拿着那笔钱到外地去,做生意也好,读书也好,一切随你。” 江寒心想,这秦大小姐果然是被逼着成亲的啊。 江寒道:“秦小姐有没有想过,倘若我假死脱身后,令尊大人还要继续逼你嫁人……或者再找个赘婿呢?” 秦穆清道:“我当然想过,到时候我便可以说,穆清爱亡夫入骨,此生要为亡夫守节,不愿再嫁他人。” 江寒:“……” 好家伙,连这个都想好了。 “我想问一下,秦姑娘为何不愿成婚呢?”江寒忍不住问道。 秦穆清看了他一眼,说道:“告诉你也无妨,我要像玉隐表姐一样驰骋疆场,建功立业……再不济也要做一名女侠,行侠义之事,早早成婚,生儿育女,怎么去做侠义之事?可惜我父亲固执得很,非说女孩子生来便应该生儿育女,恪守妇德,不应出去抛头露面。” 江寒看着秦穆清的脸庞,只见她脸上流露出淡淡的悲伤不甘之意,心想,这倒是个奇女子。 这个时代女子生儿育女,恪守妇德是理所应当的事,秦穆清有这种想法实在让人感到惊异。 江寒道:“玉隐表姐是谁?” 秦穆清诧异道:“你不知道?” 额……我刚穿越哪里知道,就算是原身也没印象……江寒道:“确实不知。” “表姐便是大虞白虎军的元帅,也是大虞唯一的女元帅。”秦穆清提起这个名字时,脸上流露出骄傲之色和一股羡慕之色。 大虞竟然还有一位女元帅……江寒心里默默记住,原身一头栽在四书五经当中,莫说大虞的元帅,便是人情世故也不懂。 “连这你也不知道?”秦穆清乜了他一眼,道:“真怀疑你是不是大虞人。” 第八章题诗 秦府西的一间厢房内。 阳光被阁中的窗棂裁剪成一束一束,斜射在地上,有那么几束落在了江寒脸上、肩上,光束中尘糜浮动。 春天虽已过去了大半,但天气还冷,晒着太阳的感觉还不错。 江寒将手里的书本放在案几上,伸了个懒腰,闭上双眼消化脑海里的东西。 在走廊上遇上那位秦大小姐,见了她展示了那么一下武功,让江寒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怀疑。 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 原本他以为这是一个平行的古代世界。 结果却没想到秦穆清竟然能做到凭空击碎一张石凳子! 放在自己的那个世界,别说凭空击碎了,正常成年男子想要徒手打碎都不可能吧! 于是他回到房间,并向秦管家索要了大量的书籍,包括《大虞史》《地理志》《虞书》等等…… 从早上巳时开始,他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疯狂看书,直至看到酉时,方才放下书本。 中间除了吃饭,便没有停下来歇息过。 读历史书本就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尤其历史书都是以文言文记载的,想要完全理解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好在江寒耐心足够好,在这几个时辰内,还是从书本上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当今的王朝叫大虞,立国九十七年。 如今是大虞朝的第七位皇帝,徽明帝,年号文德。 徽明帝登基,极重儒道,打破了以前儒释道三教鼎立的形势,儒家的发展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 儒家弟子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当然,儒家之所以地位能超过释道两家,除了当今皇帝极重儒道外,还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儒家弟子很能打! 非常的能打! 这个世界的儒圣并非文文弱弱、只会之乎者也的读书人,而是一个剑术高明的高手。 其武力值高得可怕,一个打十个都是小意思。 史书甚至记载,儒圣之力,举国门之关。 意思是,儒家圣人的力量,能举起城门。 因此儒家的治国思想并非以文为主,而是要求文治武功兼备。 许多儒生看上去柔弱,但脱下儒衫,可能就是拥有八块腹肌的壮汉。 “也难怪秦大小姐武功那么高,因为大虞崇尚文武结合,练武的人不在少数……”江寒揉了揉太阳穴,幸好自己顺从本心,及时改口,否则现在可能就被那位秦大小姐打死了! 江寒又想到自己了解到的另一件事,大虞开国到现在,封的国公竟多达四十多位。 这其中有些国公是手握实权的,有些国公则是只有一个虚衔。 像如今的宁国公便只一个虚衔,听着好听,但其实没什么权力。 “这个世界有点复杂啊!原以为是个平行古代世界,原来武道一途的发展也这么发达。” 江寒摇了摇头,低头看着自己孱弱的身体,不过俗话说穷文富武,虽然武道发达,但前身穷困潦倒,自然没有机会,也没有财力学习武道。 但现在自己和秦穆清有婚约,或许能借助宁国府接触接触武功? 坦白说,江寒对于武功还是很憧憬的,哪个少年没有仗剑走天涯的梦想啊? 只不过裹挟在世俗的阴流中,渐渐忘记了曾经的梦想。 但现在自己却有了接触那个梦想的可能,其代价就是做一个赘婿。 当然,现在自己也没得选择。 “江公子。”便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家丁的声音。 “今日秦府有贵客前来,老爷请你到大厅内相见。” 家丁已将他当成了未来的姑爷,语气很是客气。 江寒微微一愣,什么贵客?为什么要见我? 还没等他想明白,门外就响起了一个爽朗的声音:“江寒便住在这里吗?” 江寒打开房门,便见到了身穿青色儒衫,双鬓微霜的钟离无忧。在钟离无忧身旁,还跟着他那个便宜老丈人秦仲。 “你就是江寒?”钟离无忧打量着他道。 江寒愣了愣,这人谁啊?找我做什么? “在下正是江寒,敢问你是?” 钟离无忧笑道:“老夫钟离无忧,是你老丈人的朋友,那首《摸鱼儿》可是你作的?” 江寒听到这话,又看到了钟离无忧身上的儒衫,以及便宜老丈人的神情,心中微微一动,有了个大概的猜测。 这人身上穿着儒衫,应该是个儒生,再看便宜老丈人脸色带着恭敬,这老头估计身份还不低! 而他提到那首《摸鱼儿》,想来是便宜老丈人告诉他的。 那首《摸鱼儿》是词人元好问的作品,在江寒那个世界流传甚广,水平极高,想来在这个世界也是一首佳作。 这人或许就是得到这首词,才来找我的。 江寒猜出了八成,秦仲告知钟离无忧这首词的作者是自己的女婿,一个岁数不大的年轻人后,钟离无忧和顾清秋就大惊失色。 他们原以为这首词会是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儒生做出来的,谁知道竟是个年轻人! 紧接着,秦仲便说出自己的来意,想请钟离无忧考考自己这个女婿。 在钟离无忧看来,秦仲的意思估计是让自己提携提携他这个女婿。 虽然自己已经不在国学府了,但影响力还在,只要一句话,想提携一个人还是很简单的。 恰好,他对能做出那首《摸鱼儿》的人也很感兴趣,也想知道是不是一个少年做出来的,于是便当即和秦仲来到宁国府。 秦仲本想让下人去叫江寒,但钟离大儒听了,却想亲自过来看看,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江寒道:“那首《摸鱼儿》,正是江某所写。” 钟离无忧赞道:“好才华!老夫恰好有一幅丹青,却尚未题诗,贤侄有如此才华,是否能帮老夫在这幅画上题一首诗?” 钟离无忧本就受秦仲所托,考究考究他这个女婿,再者,他也想知道,面前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不是真有那等才华。 江寒心思一转,这中年人连便宜丈人也陪着,地位应该不低。自己若想以后在秦府的日子过得好,就得提高提高自己的地位,让便宜老丈人将自己当成宝。 再者,就算自己未必做得成秦府的女婿,也得想办法改变一下处境,依着原身那穷困潦倒的身世和愚钝不堪的人设,这辈子都很难接触到什么贵人。 想到这里,江寒也是开口说道。 “作一首诗而已,不过举手之劳,只要先生不嫌弃在下那点微末本事,题一首诗,有何不可?” 第九章墨梅图 江寒当然不知道钟离无忧的身份,但从便宜岳父的神情也能看出对方身份不低。 所以他当即将人邀请入内,并将案几上的书本收好。 钟离无忧取出一幅画卷,笑道:“那就劳烦贤侄了。” 说罢,他便将画卷递给江寒。 江寒在案几上打开画卷,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幅墨梅图。 图上是一株苍劲挺拔的老梅,枝干由右下向上伸出,枝条齐发,繁花万蕊,累累叠现,生意盎然,劲健有力。 即便江寒这种不懂画的,也不禁被画上的墨花吸引,眼睛一亮,道:“好画!” 旁边的秦仲看到这幅画,不禁心中一惊:钟离大儒人称诗画双绝,尤擅画梅。一幅墨梅图在京都可以卖出两三千两银子……这么便拿出一幅,倘若江寒作的诗不好,糟蹋了这幅画,那可是损失了两三千两! 钟离无忧面含微笑,道:“这幅画先留在此处,贤侄好好想想,老夫明日早晨再来取画。” 作诗填词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正所谓“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一首诗往往需要很长时间的思索方能完成。 钟离无忧说要明日取画,自然限定了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供江寒思考。 江寒一愣:“明日早晨来取?” 钟离无忧捋着胡须,微笑道:“一个晚上的时间不够?既然如此,那老夫后天早晨再来取画。” 钟离大儒想了想,自古以来咏梅的诗作数不胜数,自然也不缺乏佳作,如此一来,后人想要出一首不同于前人的咏梅诗便很难。 这年轻人虽说作出了《摸鱼儿》那等佳作,但兴许是构思许久方才写出的,一晚上的时间的确太过仓促。 江寒摇了摇头,笑道:“钟离先生误会我了,江某的意思是无须一个晚上,现在便能题诗。” 这话一出,钟离无忧倒是惊讶了一下,现在就能题诗?这小子竟想当场作诗? 这小子到底是托大,还是真有本事? 秦仲也是一惊,但想起他那首《摸鱼儿》,从出题到完成,也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 钟离无忧道:“哦,贤侄这么快便构思好了?” 江寒淡淡一笑:“何须构思,信手拈来便可。” 说罢,他就从桌上拿起了毛笔。 恰在此时,秦穆清带着婢女青萍也来到了门外。 她早晨吓唬了江寒一顿,回去后越想越气。 这小子简直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自己当着他的面徒手打碎了一张凳子,原想吓得他落荒而逃。 谁曾想这小子不仅没逃,竟然还敢那么撩自己! 在秦穆清看来,这简直就是在挑衅自己!可恶透顶可恶透顶! 但冷静下来一想,以前那些公子哥,被她这么一吓唬,便吓得屁滚尿流,面无人色。 这江寒不仅没吓跑,还敢当众表白,简直就是用生命在撩自己! 这么看来,那小子倒是挺有骨气的! 秦穆清对江寒倒是产生了一丝好奇,这么一好奇,就派人去打听那小子的事迹。 一打听,知道那小子就是个穷书生,家徒四壁,穷困潦倒,几度童试皆是落榜,却能成为那场文会的魁首。 秦穆清心里便更加好奇。 听说那小子一整天都躲在屋里,秦大小姐便带着青萍,来看看那小子在干嘛。 秦仲见着女儿,眉头便皱了起来。早上她吓唬江寒的事,自己还没找她算账,竟然还敢过来!不会是又准备来打人吧? “穆清!你来做什么!”秦仲低声喝道。 “我来看看那个人。”秦穆清见父亲在场,惧于他的威严,低下头去,目光却看向了秦仲身边的钟离无忧,心想,这人是谁? 钟离无忧也瞧了秦穆清一眼,心中微微一动,这就是秦仲的女儿?倒是有一股英气! 江寒也看到了秦穆清,但此时秦仲在这里,他也不怕秦穆清再对自己动武。 他刚要落笔,就想到一件事,说道:“钟离先生,江某的字不太好看,怕坏了你这一幅画。” 这话是真的,他上辈子可没练过书法,字能好看到哪里去? 让他来写字,怕是要糟蹋了这画! 但他这几句话落在秦穆清耳中,却以为这人怕了,不敢写了。 刚才来的时候,江寒说的话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虽然秦穆清一读书就昏昏欲睡,但终究是被秦仲逼着学了诗词的格律平仄,知道写诗哪有那么容易,还“何须构思,信手拈来便可”,简直太能吹牛了! 呸! 现在不敢写了,就找理由了? 于是,秦穆清笑着开口:“那没事儿,我来代你写,你念就好了!” 说着,她就走过去,从江寒手中抢过了笔。 一股香风袭来,让江寒微感恍惚,随即两人的手掌接触了一下,江寒只觉温软如玉,不禁心中微动。 这么软的手,竟能打碎石凳子? 江寒道:“那便有烦秦姑娘了。” 秦仲还以为秦穆清要捣乱,正想呵斥,见她当真拿起了笔,做好了书写的姿势,方才松了一口气。 钟离大儒则是微笑的看着,这小夫妻,倒是挺有意思的。 江寒看着纸上的墨梅,微一沉吟,便微笑着道:“我有了。” 秦穆清腹诽:你有了,几个月了?可不是本小姐的。 钟离大儒也有些期待的看着江寒。 江寒道:“秦大小姐,请写吧。” 他抬头望着窗外,徐徐吟诵道: “我家洗砚池头树。“ 秦穆清急忙提笔写下,她虽不喜读书,但终究被逼着练了几年的字,字迹娟秀,甚是好看。 钟离无忧听了第一句,脸色不变。这一句通俗直白,谁都能作得出来。 “朵朵花开淡墨痕。”江寒吟出第二句。 钟离无忧心中暗叹,老生常谈! 秦仲也不禁有些失望,这两句,比起《摸鱼儿》开篇两句,可差得太远了。 那《摸鱼儿》开篇两句,教人震撼,而这两句却平平无奇。 江寒一挥衣袖,朗声道: “不要人夸好颜色,” “只留清气满乾坤!” 最后两句落下,钟离无忧瞬间眼前一亮,脸上神采飞扬,大声称赞:“好诗,好诗!” 他心情甚喜,此诗夸的虽是梅花,但又何尝不是在夸他? 虽说钟离大儒这一生听过了无数阿谀奉承,但这首诗却夸到了他心里去! 第十章大儒的选择 秦仲看着神采飞扬的钟离大儒,不由得心中欣喜,江寒题的这首诗虽然写的是梅花,然而却是在拍钟离大儒的马屁。 钟离大儒平生最喜的就是梅花,常以梅花自喻,江寒这是在夸他满身正气。 秦仲心里对这个准女婿更加满意,这首诗不仅证实了这个准女婿确实才华横溢,更体现了他的聪明才智。 作为国学府的前府君,大虞的大儒,钟离无忧自是听惯了各种阿谀奉承,但这种夸法却达到了“润物细无声”的境界,无声无息的马屁最让人受用。 秦仲看了看江寒,心想要趁现在江寒声名未显,把这个准女婿,变成真正的女婿。 否则等到他名声大噪时,自己那个逆女,可就未必配得上他了。 “好一个只留清气满乾坤!钟离大儒桃李满天下,清正廉洁,当得上这首诗。”秦仲笑着赞道。 江寒愣了一下,钟离大儒?这老头是位大儒? 当今大虞尊崇儒家,大儒的身份地位极高,哪怕是六部尚书,见到大儒也得客客气气的。 大儒可能不是朝廷命官,但他的门生中绝对有朝廷命官! 虽然江寒猜测这位钟离先生身份不低,但也没想到他是一位大儒。 “原来是钟离大儒,小子有眼不识泰山,竟未远迎,还请恕罪。”江寒忙拱手道。 钟离大儒自然看出来秦仲是在提点他的女婿,笑道:“贤侄何须多礼?老夫还要多谢你在我这幅画作上题这首诗呢!” 说着,他便走近案几,很是欣喜地看着墨梅图上的诗句,笑道:“有了贤侄这首诗,这幅墨梅图才算有了价值。” 秦穆清也不禁一愣,这个人,便是钟离无忧? 她能记得住钟离无忧这个名字并非因为对方是一位大儒,而是年幼时曾听过钟离无忧的事迹。 听说这位钟离无忧年少时赴京赶考,途中遇上一伙劫掠村庄的盗贼,盗贼不仅劫掠财物,更是杀人放火。 钟离无忧怒而出手,用一口烂铁打造的铁剑,竟连毙三十七名盗贼,其中并不缺乏武道高手。 从那时起,钟离无忧这个名字就开始为大虞人知。 秦穆清喜好行侠仗义,有一部分原因便是听说了这位大儒的事迹。 但见钟离无忧对江寒的态度如此亲切,让秦穆清不禁对这个人更加好奇。 那首诗,有那般好吗? 按理来说,她听不懂的诗就很好,她听得懂的诗就很一般。 但这首诗这么直白,连她也听得懂,怎么反而钟离无忧那么高兴? “今日时候不早,老夫还有事,就不便再叨扰。老夫便住在暗香书院里,贤侄如有闲暇,就来暗香书院和老夫饮茶。”钟离无忧笑着将画捧起,吹干了墨水:“这幅画,老夫便收走了。” 秦仲又惊又喜,钟离大儒对江寒的态度也太好了,甚至有种同辈论交的意味。 可以到暗香书院找他喝茶……这话是将江寒放在了平辈的位置上。 江寒沉吟了一下,恭谨道:“小子一心求学,正想向钟离大人讨教,待来日闲暇必定到暗香书院拜访。” 钟离大儒甚是高兴,笑着道:“甚好。” 送钟离无忧出府后,秦仲心中就更加坚定了要把江寒变成女婿的念头。 若非怕吓到江寒,他甚至想今晚就把逆女绑了,送到江寒房里,生米煮成熟饭! 但想想,这江寒才华横溢,却又藏拙十多年,对人情又看得极透,想来也并非好色之徒——否则以他的才华,要什么女人没有? 若是如此急促送女,只怕反倒令他心生厌恶。 殊不知如果秦仲真的这么做,江寒就敢当场跪下来喊爸爸。 …… 暗香书院。 钟离无忧回来后,手里的那幅墨梅图便到了顾清秋手里。 “好诗,好诗!”顾清秋看着丹青上的诗句,轻声称赞,以他的才学,自是看得出这首诗乃是一首咏梅佳作! 这首咏梅佳作写在钟离无忧的墨梅图上,恐怕这幅丹青的价值要翻个两三倍! “秦仲的这个女婿确实是个才子,只是这字却有些娟秀。”顾清秋道。 “这字,并非江寒的,他说他字写得丑,乃秦仲的女儿,秦穆清所写。”钟离无忧解释道。 “原来如此。”顾清秋点了点头,而后问道:“怎么说?那秦仲得到了什么消息,还是说只是想找你提携他的女婿?” 钟离无忧沉吟道:“或许仅仅是为了让我提携他的女婿,不像得到了消息……想来秦震并未透露什么消息给他。” “嗯,我观秦仲,不似有心机的人。”顾清秋点了点头道:“你觉得他这个女婿如何?” 钟离无忧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缓缓说道:“文思敏捷,才华横溢!是个了不得的才子!而且也很会做人。” 顿了顿,钟离无忧便笑道:“秦仲的意思是想让我提携他这个女婿,但现下我还有事情尚未办成……嗯,这个才子,你要不要收入门下?” 就在这时,门外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皆是少男少女。 男的身穿黑色劲装,女的则穿着青衫,怀里抱着剑。 抱剑的少女走到钟离无忧身后,默默站立。 那男子则是向顾清秋一拜,说道:“老师,你要我查的那个江寒,我已经查到了。此人身世清白,乃清河村人……秦仲举办选婿文会,江寒不仅对上对子,还作了一首《摸鱼儿》,成为了文会的魁首。” “但此人也是奇怪,先前分明默默无闻,一下子就冒了出来。秦仲出的上联甚是古怪,叫冰比冰水冰,我想了半天也没对出来,听说那个江寒没想多久,就对了铁胜铁锈铁,简直绝了!” 钟离无忧瞧了顾清秋一眼,这么快就将人查了个底朝天。 “洪原,起来吧!”顾清秋示意弟子起身,说道:“这个江寒虽然才华横溢,可惜……他却是宁国府的女婿!还是个赘婿!” “宁国公虽远离朝堂,但他哥哥成国公却是朝堂上博弈的一方!迟早,宁国府也会被拉下水……江寒已和宁国府绑定了,若宁国府被拉下水,他也难以脱身。” “江寒,我就不收了!” 钟离无忧道:“如此才华横溢的才子,你竟然不要?” “不要。”顾清秋摇头道。 “日后可不要后悔,说我没把人让给你。”钟离无忧笑道。 顾清秋淡淡一笑,说道:“顾某人一生行事,何曾后悔过什么?” “何况,” “吾门下佳徒众多,不缺这一个才子!” 第十一章秦大小姐的麻雀诗 秦仲送钟离无忧离开后,便有些欣喜地往回走。 “这个江寒不仅才华横溢,而且心思玲珑。他的前途不可限量啊!”秦仲忍不住感叹道。 秦仲在京都的时候,也曾有意攀附钟离大儒,可惜钟离大儒为人清正,并不是送送礼物就能讨好的。 但今日江寒这种讨好就恰到好处。 秦仲想尽快促成江寒与女儿的那桩婚事,可惜,观今日秦穆清对江寒的态度,虽非恶劣,但也是冷冰冰的。 且江寒看到秦穆清,脸上也并无一点喜爱之色。 毕竟,早晨秦穆清才敢吓唬过江寒呢! 这两人如今的关系只怕极其不好,让他们待在一间屋里,秦仲只怕会再出现秦穆清揍人的事! 于是,秦仲便加快步伐,朝着江寒那间屋子走去,刚到门口,正欲说话,秦仲就看到了令他目瞪口呆的一幕! 只见案几上的物件洒落一地。 秦穆清躺在地上,长发凌乱,胸口起伏着。 江寒欺身而上,双手抓住她两只手腕,死死将她压在身下。 两人呈现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 秦仲瞬间傻眼了,去他喵的两人关系不好,这特么都发展到这里了! 他送钟离大儒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秦仲惊喜交集,默默转身离开。 离开前,还扬了扬手,把院子里的下人都叫走了,省得下人打扰到两人的雅兴。 出了院子,想了想,秦仲唤来秦奋,眉飞色舞道: “秦奋,去挑个吉日,再去准备请柬,给云梦城各大家族送去!” “我秦府要有大喜事了!” …… 一刻钟前。 秦穆清看着江寒,忍不住道:“你那首诗,钟离无忧怎么就那么喜欢?” 江寒一愣,这不是很明显吗?秦大小姐竟然看不出来? 秦穆清皱了皱浅眉道:“那首诗,本小姐瞧着也没什么了不起的,那位钟离大儒却那么喜欢,这样的诗,本小姐好像也能做得出来。” 江寒惊讶道:“原来秦大小姐也会作诗,不妨作一首让江某品品。” 秦穆清瞧了他一眼,道:“作就作,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抬起头来,望着窗外,寻思了小一会,便眼睛一亮,道:“有了!” “屋上忽闻叽喳叫,原来麻雀在乱叫。一个石头打下来,剥毛烤熟吃着妙。” 江寒听得愣住了,这秦穆清果然要颜值有颜值,要文采有颜值。 “怎么样?本小姐这首诗如何?”秦穆清瞅着江寒道。 江寒露出沉思的表情,道:“此诗生动有趣,极具生活气息。‘屋上忽闻叽喳叫’动感十足,一个忽字恰到好处,写出诗人对于屋外叫声的好奇,而颔联的‘乱’字更是写出麻雀叫声之噪杂,让人如同置身其中。 正当读者闭目感受这美好有趣的气息时,诗人却笔风一转,以石头击下麻雀,颈联看似突兀,其实却早在颔联便暗示了作者对于麻雀叫声的不耐烦。 最后的尾联更是点睛之笔!一方面突出诗人放荡不羁的性格,一方面却更是隐喻了人性,讽刺了社会!麻雀的死,却衬托着诗人的吃着妙,令人闻之不胜胆寒! 此诗实在让人不得不赞叹诗人的才情之高,既有田园风光的宁静,亦有讥讽社会吃人的意思。” 秦穆清听得一愣一愣的,这首诗……还有这么多层意思? 可她根本没想那么多啊! 但听着江寒的解释,好像挺有道理的。 “这诗真有那么好吗?”秦穆清惊喜道。 江寒道:“很好,极好!” 秦穆清看着江寒止不住上扬的嘴角,皱眉道:“那你为什么在偷笑?” “我只是想到高兴的事情……我家里的母猪生了九胞胎……哈哈哈嗝……”江寒极力止住笑意。 “你分明就是在嘲笑我!你不要再笑啦!”秦穆清咬牙道,拳头悄悄握紧。 “好的好的不笑了不笑了……哈哈噗忍不住了哈哈哈~~~”江寒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 秦穆清咬着银牙,道:“你找打!” 她一怒之下,直接便向江寒扑了过去,举起粉拳就迎面锤去。 江寒吃了一惊,急忙后退,然而秦穆清扑得极快,直接就将他扑倒在地,顺带着撞翻了案几。 秦穆清坐在他腰上,举起拳头便要砸向他的脸。 江寒顿感后悔,自己就不该嘲笑这母老虎的!要是让她打一拳那还了得! 眼见秦穆清的拳头就要砸来,江寒一用力,一挺腰背,直接将这女人掀翻。 秦穆清“哎呀”一声,侧躺在地上就要起来,江寒想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道理,便直接欺身而上,先抓住秦穆清的两只手,再将她死死按在地上。 这便发生了刚才秦仲看到的一幕。 秦穆清又惊又怒,面罩寒霜,道:“放手!” 江寒道:“你刚才要打我,现在还想让我放手?” 秦穆清道:“再不放手,我打到你跪地求饶!” “求饶?”江寒脸上带着冷笑,道:“我江寒这辈子就没求过饶!今天不把你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我就跟你姓!” …… 一分钟后……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啊!” “还敢抓我的手!还敢压我!给你胆子了!” “女侠我不敢了,小子甘拜下风,求女侠饶命!” 房间里,江寒直接被秦穆清放倒在地上。 他完全没想到这个暴力女这么大的力气! 自己才制服她几秒,就直接被她反过来制住了,接着就是长达几十秒的暴锤。 秦穆清将江寒按在地上摩擦,双手拿住了他两个拳头,在他身上鸭子坐,精致绝美的瓜子脸上露出报复的笑容。 她忽然抬起屁股狠狠坐下。 “啊!”江寒痛得闷哼一声,差点没断气,魂都快从嘴里出来了,求饶道:“女侠神功盖世,威震武林。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女侠饶命!小的从今以后,绝不敢冒犯女侠!” “这话倒是挺有意思的,会说的话就多说几遍!” “……穆清女侠,战无不胜,文成武德,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再说!” “穆清女侠,神勇无敌……” 江寒变着花样连夸了十几句后,秦大小姐这才心满意足,将其放开,“这次本小姐就饶了你,再有下次,可就没那么容易!” 说着用脚踢了踢江寒的屁股,心情愉快的走了。 “这母老虎,咋这么能打……”江寒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脸。 还好自己机智一顿吹捧,否则这次不被她锤死,也得被她压死。 第十二章送请柬 距离选婿文会那一天已过去了四天,这几天里宁国府大小姐要大婚的消息很快便在云梦城里传开,作为云梦城无人不知的大家族,许多人自是关注起了这场婚礼。 宁国府要招一个赘婿之事也成为云梦学子笑谈中的佐料,对于这个赘婿,许多人打听清楚后便将江寒定义为想要攀高枝的穷书生。 江寒自然不知道外面的人对他的评价,不过却也知道了宁国府已经确定好了婚期。 对于这桩婚事虽说没办法自己决定,但好在那位便宜岳丈对他的态度还不错,那位秦大小姐虽然是个暴力女,但也在江寒能够接受的范围中。 此时的他坐在院子间,看着面前的石桌上的几张红色的请柬。 这些请柬自是宁国府准备好的结婚请柬,其中的几封是给江寒这边的亲戚的。 原身的父母都是因病去世,不过还有个舅舅,以及一个大伯,两位姑妈。 这几封请柬自然是由他去送的。 江寒从请柬中取出一张看了看,这是给那位钟离大儒的。 这事儿自然是便宜岳丈安排的,他觉得倘若女儿大婚那天,钟离大儒能到婚礼现场,那宁国府可就面上有光了。 既然钟离大儒上次邀请江寒到暗香书院饮茶,证明他期待江寒上门拜访,那这请柬自然由江寒来送。 对于岳丈的安排江寒自然没有异议。 这几日他了解到这位钟离大儒在大虞文坛的地位后,不禁大吃一惊! 曾经的国学府府君,诗画双绝的大儒。 朝堂的礼部左侍郎是他的门生,神武军参将也是他的门生,翰林院大学士还是他的门生…… 桃李满天下也不过如此。 难怪便宜岳丈对他那么客气! 虽说上次那首诗给钟离大儒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倘若不去走走,那位钟离大儒很快就会把他给忘了。 所以这一次江寒不仅准备去送请柬,还准备了两首诗,一定要把对方舔高兴。 “江公子,马车已经备好了,小姐在马车上等你了。”便在这时,门外响起了婢女青萍的声音。 送请柬的事江寒本来没指望秦大小姐一起,但秦仲却让秦大小姐跟着,这不禁让江寒心生感激,这岳父大人太给他面子了。 江寒抬起头来:“好了,这就走。” 江寒跟着青萍出了宁国府,就看到一辆马车停在门口。 江寒掀开帘子便钻了进去,马车中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很是好闻。 秦穆清正在低头看书,抬头看到江寒后,便继续低头翻书。 江寒坐了下来,看到她还在低头看书,心中不禁讶异。 这几日通过旁敲侧击,他知道了这位秦大小姐极讨厌读书,一读书便睡觉,今天竟然看书看得这么认真! 他正想凑过去看看秦大小姐看的什么呢,秦大小姐便察觉他要来偷看,“啪”的一声,把书合上了,道:“青萍,走了!” 不过江寒还是看到了那本书的书名:《侯门嫡女被绝世剑仙百日宠》 江寒:“……” 好家伙!这个世界竟然还有这种小说! 江寒摸着下巴兴致勃勃地看着秦大小姐,原来秦大小姐好这一口啊! 侯门嫡女?这不就她自己吗? 秦大小姐迅速把书坐在屁股下,假装神情自若,然而白嫩绝美的瓜子脸上却慢慢升起一团嫣红。 江寒继续凝视。 秦大小姐终于破功,恶狠狠的瞪着他:“看什么看!本小姐看书不行吗?” “行行行。”江寒应道。 他可不想跟这个暴力女唱反调,省得又被她按在地上锤。 江寒掀开帘子,看着外面的街道,突然心里涌出一个想法,便回过头来,问道:“大小姐,我们云梦城的书铺多吗?” 秦穆清不知道他为何问这个,道:“大虞崇尚儒道,书铺自然多……你没见到沿街都是书铺吗?” 江寒看了看外面,确实如此,十家店铺就有四家是书铺。 “那我们大虞有什么小说……就是话本?”江寒继续问。 “你问这个干嘛?”秦大小姐翻了个白眼。 不得不说,美人翻白眼也翻得极为可爱,江寒的心都动了一下。 江寒道:“随便问问,打算买两本来看。” 秦大小姐道:“话本自然有很多……你要买什么话本?” 有没有那种带插图的,适合在晚上看的……江寒道:“有没有志怪的?或者世情的?” …… 马车来到清河村时,江寒先下了马车,他脸上都是闪烁着兴奋之色,这个世界的书籍虽多,但话本小说却很少。 这个世界唯有三家专卖话本的大型书铺,海棠堂,清秋堂,以及玉庭书行。 其中海棠堂专门售卖供给女子阅读的言情小说,而清秋堂主打的是志怪小说,至于玉庭书行,则什么都卖。 虽然有这三大家,但读物的数量却不多,且许多题材匮乏。 “如果我把前世的四大名著,武侠小说都抄出来,那不是轻轻松松就能赚到一个小目标?”江寒心中暗道。 虽说成为宁国府的女婿每个月应该都有月银能领,但谁会嫌钱少呢? 江寒凭借脑海里的记忆,带着秦穆清沿着乡道先到舅舅家里造访。 江寒的大舅一听说秦府的大小姐也来了,露出极夸张的笑脸,急忙烹茶相迎。 江寒记得原身以前来给这位大舅拜年时,好像都没这么好的脸色。 简略说明了来意后,江寒便将请柬送上。 “好好好,大外甥,你大婚那天我一定准备一份厚厚的红包!”大舅笑得满脸喜色。 虽说大外甥是入赘的,但对方是宁国府啊! 将来江寒生下的儿子,或许就能继承了宁国公的爵位。 那身份可就不一样了! 有了这层关系,在乡里说话都不一样了。 接着江寒又去了几家亲戚均送上请柬。 什么大伯,大姨,姑妈的……一圈送下来,江寒都觉得脸上的表情笑得僵硬了。 秦大小姐陪着他走了几趟,就厌了那些人情世故,躲到马车里看话本了。 送完表姑的请柬后,江寒摸着怀里最后一份请柬,这是送给钟离大儒的。 “青萍,往暗香书院去。”江寒吩咐道。 “好的江公子!”青萍驱着马车朝着暗香书院赶去。 第十三章暗香书院 暗香书院在云梦城的梅花岭,周围有十里梅花。 此时天气暖和,书院外的梅花都开了,满目的嫣红点点,扑鼻的芬芳阵阵。 秦大小姐看着这漫山遍野的梅花,便将手里的书本放下,走出马车,到了一株梅花树下,随手摘了朵梅花,放在鼻尖前细嗅。 江寒看着这唯美的一幕有些惋惜没有相机。 “我在这里赏会花,你自个进去送请柬吧!”秦穆清抬头道。 “嗯,那我进去了~” 江寒迈步走入暗香书院。 此时正是放堂的时候,有寥寥数个学子从暗香书院中走出。 当中有个身穿夫子服的儒生迎面出来,抬头看到江寒,先是一愣,继而微微变色道:“江寒!以前不是警告过你不要来了吗?还来这里干什么!” 江寒一愣,看到这个人脑海里便浮现起这个人的信息:暗香书院的夫子甄志鸣,以前教过原身,后来却因为原身太过愚钝,被甄志鸣逐了出去。 脑海里还清晰至极的记得当时的画面: 这位甄夫子手拿戒尺,满脸怒色,骂道:“我怎么会有你这么愚蠢如猪的学生,便你这般的蠢货,也想考童生!你就算读一辈子的书也别想出人头地!滚出我的学堂,不许你再来!” 旁边还有学子们都忍不住嘲笑他。 原身强笑着离开了暗香书院,此后数年都没有踏进暗香书院一步。 这件事成为了原身心中的一根刺,一个耻辱。 哪怕江寒仅是走马观花般接收了原身的记忆,但在看到这个甄志鸣后,心里还是涌出愤怒的情绪。 甄志鸣见江寒呆愣在原地,还以为他还是那个浑浑噩噩的傻小子,呵斥道:“赶紧滚!别在这里碍眼!再不滚,别怪老夫动粗!” 那位名满大虞的钟离无忧钟离大儒闲游至云梦城,如今就住在暗香书院。 甄志鸣这几日狂喜不已,专门找机会与那位钟离大儒接触,渴望自己的诗词能得到那位钟离大儒的评判。 那位钟离大儒终于同意在今日午后看看他的诗词。 倘若能因此得到钟离大儒的赞许,那他便从此扬名云梦城,何必在暗香书院做一名小小的夫子呢? 放堂之后,甄志鸣就捧着自己的诗词,准备去请教钟离大儒,结果就看到了江寒。 他下意识的以为江寒是来找他胡搅蛮缠的,可不想让江寒坏了自己的计划,便要驱赶出去。 江寒皱了皱眉,道:“你不知道最近几天云梦城发生的事情?” 甄志鸣冷笑道:“你成为宁国府的上门女婿,那又怎么样?一个赘婿瞧把你得意的……赶紧给我滚出暗香书院!惊动了钟离大儒,有你好果子吃的!” 如果是宁国府的女婿,那身份地位就不一样了,他甄志鸣说不得见到了还得客客气气的笑脸相迎。 但在女婿前加上“上门”两个字,他就看不上了。 江寒脸色一沉,但仍然保持极好的涵养,道:“甄夫子,我可明白的告诉你,那天钟离大儒请我给他的画题诗,我题诗之后,钟离大儒曾对我说,如有闲暇就到暗香书院找他喝茶,如今我来找钟离大儒,你不让我进去,好好想想会有什么后果。” 甄志鸣忍不住笑了起来:“钟离大儒请你给他的画题诗?这种谎话你也说得出口?他是瞎了眼才请你在画上题诗!我现在没空搭理你,再不走我就把你丢出去。” 两人的说话的声音不加掩饰,很快就吸引了周围的学子围观。 江寒眉毛一扬,道:“你这读书人,一点也不懂得谦卑,把书读在狗身上了吗?” “牙尖嘴利的小子,今日老夫非要教训你一顿不可!”甄志鸣大怒道,他把写着诗词的纸张塞到怀里,就捋起袖子。 “甄志鸣,你要教训谁呢!” 突然,一句话响了起来。 然而这句话却来自甄志鸣身后。 甄志鸣回过头来,就看到了三个人。 身穿青衫的钟离无忧,钟离无忧身后站着的一个抱着剑的少女,以及暗香书院的院君周山海。 他瞬间吃了一惊,急忙放下袖子,赔着笑脸道:“钟离大儒,怎么惊动了您?这臭小子到这里闹事,我正准备把他给赶出去呢!” 周围的学子听到甄志鸣的话,都是一惊。 这人……便是那位名满天下的钟离大儒! 虽然学子们知道钟离大儒就住在暗香书院,却也没见过面。 臭小子?赶人?钟离无忧看了一眼江寒,道:“你可知道他是谁?” 甄志鸣听着钟离无忧的语气有点怪异,但却没想太多,赔笑道:“钟离大儒,他就是前几日宁国府选的上门女婿江寒,从前也是我的学生,这个人蠢笨如猪,也不知道上哪抄了首诗,欺骗了宁国府,成了上门女婿…… 对了,他刚才竟然还说钟离大儒你请他在画上题诗,要来见你……这不是笑话吗?钟离大儒您是何等的身份,瞎了眼也不会请他题诗啊!我正准备把他赶跑呢,钟离大儒您就出来了。” 江寒惊讶的看着甄志鸣,好家伙,能作死到这份上我也是服你了! “闭嘴!” 钟离大儒尚未说话,他身后抱剑的少女便满脸寒霜的喝斥道。 甄志鸣一愣,当即闭上了嘴,他知道那个少女叫司剑,是钟离大儒的徒弟,自己万万得罪不得。 钟离无忧呵呵一笑,点头道:“甄志鸣,你倒是做的很好!连老夫的朋友都敢赶!” “你说他蠢笨如猪,‘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这般的词你作得出来吗!” “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这般的诗句你作得出来吗?” “而这些,全是你口中蠢笨如猪的人作出来的!” “他给老夫的画题诗,你觉得老夫眼瞎是吗?” 这一番话说得甄志鸣整个人怔住。 暗香书院的院君周山海脸色大变,心中暗骂甄志鸣这个蠢货!真是一个鼠目寸光的东西! 甄志鸣汗流浃背,整个脑子都成酱糊了。 江寒……真的给钟离大儒的画题过诗? 这……这怎么可能? 钟离无忧喝道:“滚!不要再在老夫面前出现!” 甄志鸣身子颤抖了一下,躬着身子灰溜溜的正要走,江寒就道:“且慢。” 众人都看向江寒,不知道他还要做什么。 江寒朗声道:“甄夫子刚才一番讥讽,江某的气还没出呢!只是江某不像甄夫子一样出口成脏,便作一首打油诗,送给夫子吧!” 众人都是有些好奇,他要作什么打油诗? 钟离大儒也看向江寒,满脸好奇。 江寒缓缓吟诵道:“百炼千锤一根针,一颠一倒布上行。眼睛长在屁股上,只认衣冠不认人。甄夫子,我这诗送给你了!” 尾音甫歇,现场寂静一片。 钟离无忧忍不住莞尔一笑,这骂得既妙又绝!早知道这江寒如此聪明,自己倒不用给他解围了。 那甄志鸣脸色一阵红一阵青一阵白,羞愤欲绝。 第十四章倚得东风势便狂 院君周山海道:“此诗说的是……柳!” 他心中一惊,不是听说那江寒愚笨吗?愚笨的人能这么快便作出一首诗讥讽柳志鸣? 旁边那位年轻的俊朗公子也是眯起了眼睛,寻思道:这母大虫的相公,才思敏捷啊,难怪此人能对出秦仲的那个上联!有这般诗才的人,以前怎么却碌碌无闻? 紫玉楼下,因着柳志鸣和江寒的声音,吸引了周围的儒生,都围成一圈看戏。 一听江寒那首诗,便有儒生道:“乱条犹未变初黄……解把飞花蒙日月……这说的是柳吧?没有错,是柳,就是柳!这是在说柳枝在东风的相助之下狂飘乱舞,猖狂无比……” 经那位儒生提醒,其他人也是反应了过来: “柳夫子不就是姓柳吗?原来江寒在骂柳夫子!” “真是聪明!听不懂的还以为他真的只是在作诗,实际上却是在骂人。” “都说那场选婿文会是江寒夺得了魁首,原本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江寒真的是有大才之人!” “宁国府选中的女婿,才华怎么可能差?” 柳志鸣听着周围的声音,一滴滴冷汗冒了出来,他既震惊江寒竟然能够出口成诗,也震惊周围人的话,这小子竟然真的成为了宁国府的女婿? 那怎么可能? 他不就是一个头脑呆笨的傻小子吗? 江寒道:“柳夫子,再见!” 说罢,他便作势转身要走。 “这江寒小友,是老夫的客人。”楼上的钟离无忧悠悠道。 院君周山海早就通过钟离无忧的神色判断出他对江寒的态度与他人不同,此时听钟离无忧这么说,不禁大吃一惊! 他心领神会,当即往下面吼道:“柳志鸣!你竟敢赶跑钟离大儒的客人,快把人请回来!否则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柳志鸣本来心中就惊疑不定,一听到周山海的话,抬起头来,便看到那位钟离大儒以及暗香书院的院君,云州城袁家的袁斌,殷家的殷停梨都在看着。 他的顶头上司周山海,此时更是满脸怒气。 柳志鸣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浑然弄不清楚这短短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江寒的身份竟然从一个穷困潦倒的书生转变为钟离大儒的客人! 他抬起头,看着往外走的江寒,才猛然发觉如今这江寒与以往判若两人。 以前的江寒便是个浑浑噩噩的傻小子,一段简单的话也要理解很久。 但如今的江寒不仅才思敏捷,便连做事也如此干脆。 当然,此时柳志鸣也不管为什么江寒会产生如此巨大的变化,他只知道如果江寒走了,那么自己以后的人生就完了。 钟离大儒可能对他这种小人物完全不放在心上,懒得理睬他,但周山海是绝决不会放过自己的。 周山海不仅是这暗香书院的院君,更是一位举人,周家也是望族,惹恼了周山海,以后就别想在云梦城讨饭吃了。 柳志鸣哆嗦了一下,急忙就快步追了出去,道:“江……江寒,我…我不知道你真的是钟离大儒的客人,还请你回去吧……” 江寒脚步一顿,说道:“适才我说了,你要赶我走,可以,但要切记,千万别回头请我……这番话,没有变!” 柳志鸣心中又惊又怒,若在往常,他才懒得搭理江寒走不走,但如今钟离大儒要见江寒,倘若他真的走了,自己就完了。 他也顾不得颜面,拦在江寒面前,脸上挤出笑容:“江寒,江寒,别走,我教过你一段时间,你就看在我曾经教过你的份上,饶了我这一回,跟我回去吧!” 大虞虽尊儒道,但柳志鸣只是一个教过江寒的普通夫子,算不上恩师,最多只能算解惑的老师,自然也不必遵守所谓的“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于是,江寒挥袖道:“看在你曾经百般侮辱我的份上吗?柳夫子,不必如此!告辞!” 柳志鸣心中更惊,道:“江寒,别,别走……姓柳的有眼无珠,得罪了你,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我求你了,跟我回去吧!” 便在这时,钟离无忧的声音缓缓响起:“江寒小友,莫管他了,老夫尚要感谢你上次给我的墨梅图题诗,上来一述如何?” 这话响起,众人都是大吃一惊。 江寒当真给钟离大儒的画题过诗? 还请他上去一述? 江寒知道钟离无忧这是在给自己台阶下呢,当即拱手道:“钟离大儒有命,小子安敢不从?” 说罢,便往里面走去。 留下浑身冒冷汗的柳志鸣。 待柳志鸣回过头来,便发现周围的人都朝他抛去鄙夷嘲笑的眼神,他心中一颤,知道自己的名声从此就臭了! 说不定,江寒作的那首诗还会跟着他一辈子! 从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扬名了。 只是扬的是臭名。 “这江寒……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从前不是这样的……”柳志鸣越想身上的冷汗越多。 …… 江寒到了紫玉楼上,才发现楼上除了钟离大儒外还有不少人,从这些人的衣着上看便知他们非富即贵。 不过他却也没有怯场,从怀里取出请柬,双手奉上:“钟离大儒,这个月便是我和秦小姐成婚的日子。小子自从上次见过您一面,便觉得您为人清正宽厚,让人心生好感,如同一位仁慈的长辈。小子冒昧,想请你抽个时间前来参加我与秦小姐的婚礼,我与秦小姐必定门前相迎,恭候大驾。” 江寒这一番话说得钟离无忧一愣,这小子,和刚才在下面的表现完全不同啊!这说得一个舌灿莲花。 钟离大儒本就甚喜江寒那首诗,见他心思玲珑,如此会说话,于是微微一笑,接过请柬,道:“秦仲与我本就是朋友,你小子我也甚是喜欢,你和他女儿的婚礼,我必定会到。” 旁边的人都是一惊,钟离大儒要参加秦穆清和江寒的婚礼? 那这场婚礼的排面可就足了! 江寒喜道:“小子必定早早相待。” 钟离大儒微笑捋须:“说说,你和那柳志鸣是怎么回事?” 第十五章浅露一手 柳志鸣左想右想,这事儿还没完,倘若不能求得江寒原谅,自己便从此不用在云梦城混饭吃了。 于是他跟着进入了紫玉楼,到了房间外,便听到里面江寒说道:“小子曾在柳志鸣柳夫子的书塾读过书,柳夫子见我家贫,又为人愚笨,时常打骂,甚至是出言侮辱,直言小子纵使读再多的书也无出头之日,后来便将我赶出了他的书塾。今日我前来给钟离大儒送请柬,柳夫子见了我,竟让我滚出暗香书院。我虽跟他说明来意,但他仍然不许我待在暗香书院,甚至说,钟离大儒瞎了眼才会请我在画上题诗。” 这番话听得柳志鸣毛发竖立,惊恐失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道:“小人不敢了!都是小人有眼无珠,鼠目寸光,求钟离大儒原谅!” 钟离无忧未开口,只是眉毛微微一皱,身旁的抱剑少女冷冷道:“聒噪!谁让你进来的?” 分明只是简简单单几个字,但柳志鸣只觉得浑身彻寒,好像在野外被猛兽盯上了一样。 “身为夫子,打骂学生便也算了,仍能解释为为学生好,百般羞辱,这算什么夫子。”钟离大儒道。 虽然他语气淡淡,却一句话就决定了柳志鸣的下场。 周山海忙道:“都怪周某,见他有些才学,便请他到书院任职夫子,谁曾想却是一个鼠目寸光,没有师德的东西!早知此人如此,暗香书院岂容他进来!” 柳志鸣吓得浑身颤抖,脸色惨白。 江寒淡淡道:“以前小子也会因为柳夫子的羞辱而念在心头,彻夜难眠,但如今大梦觉来,始觉人生如东流之水,一去不复返,沿途之风景,虽然险阻,回味起来却苦中有甘。既然我已作诗给了柳夫子,那么前番怨愤,也一笔勾销了。柳夫子,你离去吧!” 此话听在钟离大儒耳中,令他眼前一亮,这小子竟有如此豁达的胸襟,如此开阔的眼界,实是令人震惊。 他直至四十岁时,才领悟了人生的道理,而江寒才多少岁?不过二十岁吧? 自己在他这个年龄,人生尚且惆怅茫然呢! “好气量!江寒,别站着了,快坐下吧!”钟离大儒捋须微笑道。 柳志鸣见众人没再理会他,也不知道前番怨愤是否真的一笔勾销了,但也知道自己不适合再待下去,灰溜溜的离开了。 江寒坐下后,见除了钟离大儒,周山海,以及钟离大儒身后的少女外,还有两个年轻公子哥,心中微微一动,这两个人,应该就是云梦四大才子中的两人了吧? 果然,身穿紫衣的俊朗公子哥拱手笑道:“我叫袁斌,江寒,我可是久闻你的名字了,那场选婿文会你得了魁首,还作了一首《摸鱼儿》,如今那首词在整个云梦城都传将开来,不知多少闺中儿女因你这首词而伤神。” 江寒脑海中浮现袁斌的信息,袁斌,袁家的长子,这袁家也算世家。 听说袁斌此人浪迹花丛,流连青楼烟花之地,不过却作得一手好词,以艳词闻名…… 江寒道:“哦,江某随手写成的,没想到竟有这么多人喜欢。” 他下意识地谦虚两句,但听在袁斌耳中却不太舒服。 随手写成的?随手写成就这么好? 这个人,真会装! 江寒看向另外一位公子哥。 此人身穿鹤纹白衣,五官精致,相貌俊美,若非有着喉结,且胸前平平,非要让人以为他是女扮男装的不可。 江寒想起此人的信息,这人应该就是殷停梨,是四大才子中最有才华的,诗词歌赋,无所不会,十九岁时就中了举人。 而殷家的地位也不低,殷家的长房在京都做官,据说这殷停梨的堂哥还在京都任太子侍读,殷家也算得上权势煊赫。 殷停梨眉眼微微一挑,朝着钟离无忧道:“听说钟离大人让江寒在画上题了一首诗,殷某甚是好奇,不知钟离大人可否让殷某赏赏那幅画?” 墨梅图上的那首诗本就是钟离无忧极为得意的,当即也是捋须微笑道:“这有何难?司剑,把那幅画取来。” 那抱剑的少女当即走向里屋,很快就取来了一幅画卷,在桌子上展开来,周院君,殷停梨,袁斌都凑过去看。 这一看,周院君便率先喝彩道:“好画!好诗!画中此梅有凌霜不屈之意,而画上的诗,亦道出钟离大儒之风采!” 他脸色充满了赞赏,好一个江寒,诗作得好就算了,还会做人。 既能用诗来嘲讽柳志鸣,也能用诗来拍钟离大儒的马屁。 这么心思玲珑的人,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啊! 以前怎么没听说他的才华?难道此人以前竟在藏拙? 可是此人藏拙却是为了什么? 袁斌也是赞叹道:“此诗,真乃咏梅的千古佳作!” 旁边的殷停梨眉头微微一皱,心中虽不服气袁斌的称赞,但是若要他也作出一首这样的诗,却未必作得出来。 江寒还是下意识的谦虚道:“哪里哪里,离千古佳作还远着呢,这诗只是随手胡写,只能算还可以。” 这话瞬间就让袁斌和殷停梨心里不舒服了,刚才你说《摸鱼儿》是随手写成的就算了,现在又说这诗是随手胡写的,这小子也太能装了吧! 殷停梨笑吟吟道:“原来这诗只是江兄随手胡写的,那么说来,江兄要是认真写来,还能更好喽?” 他语气带着嘲讽的味道,在场之人都听得出来,然而江寒却好像偏偏听不出来,点头道:“认真写来,那自然更好。” 这话一出,殷停梨心中大怒,臭小子真是狂妄自大! 殷停梨道:“哦!那殷某倒是好奇,江兄认真写来的诗会是什么样!可否请江兄现在认真写一首,让我们见识见识!” 房间中的火药味瞬间浓了起来。 袁斌笑吟吟的,心中也甚是不乐。 周山海心中对江寒的评价又掉了一些:此子有些恃才自傲啊……竟看不出殷停梨在讥讽他? 钟离无忧却依旧面带微笑的看着,江寒是才子,殷停梨也是才子,青年才俊彼此不服气是正常的。 “这个……” 江寒心思一转,今日自己来暗香书院除了送请柬外,还有另一个目的,那就是加深钟离大儒对自己的印象,让对方记住自己。 既然这殷停梨给自己机会,那就正好浅露一手。 “既然殷兄想看江某认真作一首,那江某就认真一下。”江寒微笑道。 第十六章咏梅的千古佳作 听到江寒这番话,房间里的几人反应各不相同。 钟离大儒满脸笑意,他倒要看看,这小子认真起来作的诗怎么样。 倘若江寒能作出一首不逊色于《摸鱼儿》的诗词,那足见他的才华远在这云梦四大公子之上,甚至不输进士之才。 殷停梨则是眼光微微一沉,这小子,当真是大言不惭啊!自己的讥讽倒似一点也听不出来。 袁斌也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江寒说道:“此处既有十里梅花,那小子便以梅花为题,赋诗一首。” 这话一说出,又让房间中的几人俱是一愣。 又以梅花为题? 那幅墨梅图上的诗句便是以梅花为题,已算得上佳作。 而现在江寒仍要再写一首梅花诗?! 要知道,一个人才华再好,也难以在一个事物身上创作出两首算得上佳作的诗词。 佳作难得,一个人见了某种花,忽有灵感,作了一首佳作,这是很正常之事,但一个人若以某种花为题连作两首佳作,不说世间罕有,也是极为少见的。 更何况第二首还要超过第一首! 殷停梨愣了一下,随即心中冷笑,这小子,不仅大言不惭,而且狂妄无边啊! 钟离大儒也不禁道:“梅花你已作过,何不换一个题?” 江寒微笑道:“不必了,钟离大儒容我思量一会。” 钟离大儒捋须笑道:“好!我就洗耳恭听了!” 江寒朝窗边走去,望着后山的梅花,面露思索的表情。 这时候,秦穆清也带着婢女青萍来到门口,她对赏梅之事也是一时兴起,赏了一会就听青萍来报说姑爷被一位夫子挡住了。 秦大小姐虽说对江寒这个人还谈不上喜欢,但毕竟是秦府的人,岂容他人羞辱?气势汹汹就带着青萍来了。 一进门,就看到了房间中的几人。 “钟离大人,周院君。”秦大小姐急忙敛衽为礼。 “侄女无须多礼!”钟离微笑道。 “秦姑娘,你来得正巧,江公子正准备以梅花赋诗一首呢!”周院君也微笑点头。 秦穆清看了一眼在场的众人,以及站在窗边的江寒,就猜出了大概,她对作诗什么实在不感兴趣,于是就想说些场面话,微笑道:“周院君这座书院栽了好多梅花,真是蓬荜生辉啊,此情此景,作诗正好呢。” 这话一出,钟离无忧和周山海都是面带微笑。 而袁斌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秦穆清瞪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袁斌连忙摆手道:“没,没事!” 这秦大虫自己可招惹不起!还记得自己以前作死想要征服她,结果被她用绳子吊了两天两夜,期间没少挨鞭子抽。 现在一看到这母大虫,腿肚子就发软! 殷停梨看到秦穆清,眉眼也是一挑,这秦穆清长的也是真漂亮,就是可惜太过粗暴!且对诗词歌赋,当真一点也不懂。 江寒自然不知道这些人心里在想些什么,他之所以看着窗外的梅花沉思,根本不是在想怎么写诗,而是在想该抄哪一首。 咏梅的佳作实在是太多了! 挑哪一首实在有点让人为难啊! 而他这副沉思蹙眉的表情看在众人眼里却有不一样的解读。 钟离大儒很是期待,而殷停梨心里则是冷笑不止,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吹牛不打草稿!瞧你如何收场。 袁斌本也想嘲笑一下,但想到秦穆清就在房间里,万一自己惹到她了,可少不了一顿揍! 至于秦穆清则是瞪大了眼睛,心想:怎么送个请柬还要作诗呢! 江寒忽然道:“以梅为题……嗯,有了!” 说着,他拂袖转身,面带微笑道:“江某便手拈七律一首,钟离大儒莫要笑话小子作得不好。” 钟离无忧笑道:“快些作来!” 江寒缓缓吟诵道:“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 这两句诗念出,钟离大儒微微点头,周院君捋须微笑,而殷停梨则是眉眼一挑。 这两句诗,虽说不上出彩,但也尚可。 江寒徐徐踱步,望着窗外的梅花,吟道:“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此两句一出,在众人脑海中,便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梅影横斜,芬芳浮动,月光浅照”的唯美的一幕。 钟离大儒眼前一亮,忍不住低声喝彩:“好诗!” 而其他人亦是脸色大变。 这两句虽未写出一个“梅”字,然而却以疏影、暗香两个词道出了梅的姿态,于众人心中刻画出一幅唯美的梅花图。 江寒朗声道:“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 “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樽。” 一首七律吟罢,钟离大儒当即站起身来,神色惊异,双眼放光,道:“好诗,好诗!这首诗,当真是千古以来,咏梅之作中的第一!” 这般的评价若是以前听到,在场的人定会嗤之以鼻,然而听到这首诗后,却是觉得这首诗当得起这种评价。 秦穆清故作欣赏的面带微笑,拍掌道:“好诗,好诗呀!” 为什么是好诗,其实她并不知道,但一来这诗她一句也听不懂,那一定不差,二来钟离大儒都说好了,这诗能差到哪里去? 周院君脸上神采飞扬,忍不住击掌道:“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美,太美了!此两句一出,只怕大虞的咏梅诗,都要因之失色!” 殷停梨难以置信的看着江寒,倘若这首诗是一位大儒作的,他此刻也要大声叫好,可是这诗却是一个年龄比他还小的学子作的! 这让他心里涌出了强烈的挫败之感! 袁斌苦笑道:“袁某刚才只当江兄轻狂自大,却没想到江兄说的竟然是真的,倒是轻视了江兄!” 江寒见好就收,道:“江某只有诗词一道尚有可取之处,其它的还需向诸位学习。” 说罢,他便看向钟离无忧,拱手道:“此诗,小子欲命名为《赠钟离无忧大人》,不知大儒意下如何?” 一听这话,钟离无忧脸上笑意更加浓郁,这小子……真是讨人欢喜啊! 第十七章离明司 周山海不禁心中赞叹:这江寒实在是很会做人啊,原本他以学生的身份写诗送给钟离大儒,诗名是不能提到钟离大儒的名讳的。 但他却仍然将诗命名为《赠钟离无忧大人》,是因为这首诗有极大的概率会流传后世,这般命名便等于将钟离大儒跟这首诗捆绑到了一起。 再加上这首诗赞扬的是梅花,梅花有凌寒不屈之意,更是无形中拍了钟离无忧的马屁! 钟离无忧捋须微笑,心情大悦,道:“好,那便依你以此命名。” 江寒见好就收,躬身行礼,道:“我与秦小姐尚且还有事,先行告退,改日再携诗文,前来拜访钟离大儒。” 钟离无忧笑道:“好,你何时要来,老夫必定斟茶以待。” 众人都是一惊,钟离大儒这种语气不似跟后生小子说的,倒似跟同辈说的。 江寒带着秦穆清离开了紫玉楼,留下神色各异的几人。 随后,殷停梨也起身道:“老大儒,殷某也先行离开。” 钟离无忧点了点头,微笑道:“去吧!” 袁斌也是起身告别:“大儒,那我也走了!” 出了紫玉楼后,他便迅速追上了殷停梨,叫道:“殷兄,留步!” “哦,袁兄还有何事见教?”殷停梨脚步一顿。 虽然殷家与袁家并没有利益上的矛盾,但彼此皆为才子,暗下里较量时常有之。 袁斌微笑道:“殷兄今日见了那个江寒,觉得此人如何?” 殷停梨淡淡道:“才华出众,不在你我之下。” 袁斌点头道:“的确如此!我瞧那两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实在是佳句!我们都作不出来。殷兄觉得,他会不会成为咱们云梦的第五才子?又或许挤下某一个,成为新的四大才子之一?” 殷停梨淡淡道:“殷某可没想那么多……听袁兄语气,似乎对这人有些意见,难道袁兄还记挂着秦穆清?” 袁斌苦笑一声,道:“那秦大虫,我可是不敢记挂了!至于那江寒,我对他哪有什么意见,只是觉得这人,以前默默无闻,忽然间就冒将出来,实在诧异罢了!” 顿了顿,袁斌话题一转,说道:“殷兄,你说这钟离老大儒身份尊贵,乃是我大虞名满天下的大儒,又是国学府前府君,突然来了我们云梦城,不会是有什么事吧?” 殷停梨眉眼微微一挑,道:“能有什么事,兴许只是闲游到此呢!” “殷兄这么认为……那好吧!或许真是如此,只是这位老大儒身份不一般,惹人瞎猜罢了!”袁斌笑了笑,“殷兄,袁某走了!” 殷停梨看着袁斌离开,脸色有些变幻不定:“这袁斌是什么意思?难道钟离大儒到云梦城另有用意?……还有那个江寒,一个童生也屡考不上的人,却突然展现出这般才华,得派人好好彻查一番!” 江寒同秦穆清离开了暗香书院,到了街上他便下了马车,让秦穆清自个先回去。 秦穆清有些疑惑他想干嘛,但也没有多问,坐着轿子回去了。 江寒朝着街上的书铺走去,今日的目的已经完成,送出了请柬,也让那位钟离大儒牢牢记住了他。 不过事情仍然有些出乎江寒的意料,原本他想着,自己将那首诗送给钟离大儒,他非得当场收自己为徒不可,结果却没有。 不过钟离大儒后面的神色和语气,对自己已是相当的看重。 自己的目的,也算达成了! 现在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那就是了解大虞的话本。 赚钱的法子其实江寒脑海里有很多,但话本不仅能赚钱,还能提升自个的名气。 读书人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还不就是名气? 等自己把话本搞出来,赚足了钱财和名气。 往后余生,哪怕是做宁国府的小姑爷,也会过得很舒坦很舒坦。 倘若能成为那位钟离大儒的徒弟,不说从此横行无忌,至少日后不必看人冷眼。 计划,便这么定下了! 暗香书院。 送走了殷停梨和袁斌后,周院君也离开了,钟离无忧道:“此子,是蛰伏的雏凤!” “数度考不上童生,愚笨呆滞,只怕全是他的伪装!所为的,必是一朝的一鸣惊人!” 房间里只有钟离无忧的徒弟,那位抱着长剑,名为司剑的少女。 听了钟离无忧的这番评价,少女也不禁惊异了一下,老师从未这般评价过一个人! 钟离无忧取出笔墨纸砚,将那首诗抄了下来,捧在手上吹干了,说道:“此诗,已足以让一个人扬名!然而……这小子在作这首诗时,虽说双眉紧蹙,但脸色却颇为轻松,也就是说,他并非灵感一来,突然作出,而是毫不费力,无需多想便作出这首诗的!” “倘若他想扬名,大可以凭借才华去考取功名,然而他却没有……要么便是他淡泊名利,要么就是他心中另有沟壑。” 钟离无忧沉吟道: “这样的人,心性极佳。或许可以将他招纳进离明司。” 司剑吃了一惊,道:“招纳他进入离明司?” 离明司乃是近几年大虞方才建立的监察部门,只为陛下负责,职在监察天下! 虽然离明司成立的时间短,然而却已凶名赫赫,令百官感到胆寒! 凶到什么程度? 倘若有朝廷命官听说离明司的人上门,那大概率会直接上吊自杀! 因为离明司上门,势必已掌握了确凿的证据! 而以离明司的狠辣手段,落入离明司手里,生不如死。 这些年来,离明司的地位甚至超过已经成立数十年的另外两大监察部门:夜巡司和日巡司。 只是谁也想不到的是,离明司的司主赫然是国学府的前府君,桃李满天下的大儒。 司剑秀眉微微一蹙,道:“离明司的人,须得身手不凡,且对陛下忠心,此子,只是一介文弱的儒生。” 虽说有些儒生武艺不凡,但司剑却看得出来,江寒根本就是不会武功的人。 钟离无忧微微一笑道:“虽说这小子不会武功,但以其心性,却足以做一位离明使。且他是宁国府的姑爷,有这一层身份作为掩饰,不容易被人发现……不过你顾忌的也是……嗯,司剑,你去跟着他,观察几天。” 司剑没有答话,只是向后一退,身子隐在阴暗中,很快便悄悄的消失了。 第十八章与秦穆清切磋 云梦城中的书铺确实不少,但售卖通俗小说的书铺却不足一成。 江寒将大虞通俗小说粗略翻了个七七八八,便发现如今的通俗小说大部分都是志怪小说,其它种类的少得可怜。 “所以如果我把四大名著,武侠小说,玄幻仙侠什么的都写出来,那岂不是赚钱赚疯了?大虞第一首富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江寒想到这里,心情微微激动,以他那个世界的那些小说,放在这个世界还不是杀疯了? 他按住心中的激动,大步往宁国府走去。 江寒却丝毫没有发觉,在他身后还如影随形的跟着一个双手抱剑的小姑娘。 并且从他开始看书时就跟着他了。 此时司剑手里除了那口长剑外,还多出了几本通俗小说。 她脸上不禁流露出诧异之色,他竟然真的看了一下午的通俗小说。 但连老师也赞叹不已的大才子,会看通俗小说吗? 看他的样子,似乎并非单纯的想看通俗小说。 司剑想不通,于是不再多想。老师既然要她跟着他几天,那她就跟着记录下他的言行举止,到时再禀告给老师便行了。 …… 云梦城的一处高高的阁楼里。 顾清秋此刻便盘膝坐在一处高台上,居高临下的望着云梦城。 他与钟离无忧不是同行,而是偶遇。 到云梦城的目的也与钟离无忧不同。 现下他的事已经做完了,再过两天,便要回京都去了。 “今日那个江寒到暗香书院拜访了钟离大儒,没想到那小子当真是个奇才!他到了暗香书院后,又作了两首诗,就连钟离大儒也赞叹不绝,老师,你要听听吗?” 洪原一身黑衣,来到顾清秋身后道。 顾清秋不甚在意,淡淡道:“说来听听。” 洪原道:“其中一首是讥讽一个姓柳的夫子,诗曰……” 顾清秋听完之后,微微点头:“能作出这样的诗,确实是个才子。另一首呢?” 洪原兴高采烈的道:“另一首就更厉害了,写的是梅,老师你听听。” 当即,他将那首诗念出。 而念出来后,洪原明显注意到老师的脸色陡然一变,双眉紧蹙,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之意。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好诗!此两句,当可传世!”顾清秋忍不住赞道。 洪原啧了一声道:“可不是嘛!这小子还把那首诗命名为《赠钟离无忧大人》,此人不仅有才华,而且还很会做人啊!” 说到这里,他突然发觉老师的神色陡然一紧。 洪原忽然想起一件事,那小子,最开始钟离大儒是想让老师将其收为徒弟的,结果老师却拒绝了。 像这么优秀的人才,倘若成为老师的弟子,自己的师弟,以后师弟高兴了,给自己作一首《赠吾师兄洪原》,那岂不是赚大发了? 老东西糊涂啊!简直就是有眼无……怎么能拒绝这么有才的人!害得我扬名后世的机会都没有了!洪原心里不禁产生了一丝怨念。 …… 江寒回到宁国府,走进院子后便听见不远处有娇叱之声响起,循声走去,来到一个空旷的院子。 目光一扫,便看到了在院子里练武的秦大小姐。 秦大小姐换成了束身的武服,将她的身材完美的凸显出来。 此时夕阳的日光洒落在院子间,映照在秦大小姐曼妙的身姿上。 高高的马尾,束身的红裙,笔直的长腿,舞动的长剑,橘黄色的光芒给英姿飒爽的少女增添了几分柔情。 江寒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这姑娘,有点飒啊! 要是给那条笔直的长腿踩一下不知有多舒服。 他给自己冒出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自己又不是变态,怎么会有这种变态的想法! 秦穆清发觉江寒在旁边围观,长剑“当”的一声收入剑鞘,扬着下巴,声音清灵又略显高傲:“本姑娘的剑舞怎么样?” 江寒比了一个大拇指:“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这两句诗如果给大儒听到一定会心生大喜,但秦穆清却只皱了皱眉,她一双迷人的秋眸盯着江寒,道:“要不要陪本姑娘练练?” 啊这……江寒犹豫了一下,心想你就是单纯想揍我是吧?凭你那武力值,跟你练练不是挨揍吗? 等等,自己正想着怎么学武,不如就在秦穆清这里偷学点武艺。 师夷长技以制夷。 等自己练成了,就拿偷学的功夫教训她! “怎么?不敢?”秦穆清淡淡道。 “有何不敢?”江寒道。 秦穆清笑道:“倒是有点骨气了,那我要开始咯!” 江寒舒展了一下胳膊,道:“来吧!” “我来咯!” 秦穆清一声娇喝,一条笔直的玉腿便踢出了凌厉的一脚。 卧槽,这么快??? 江寒满眼都是好长,好白,险些失神,急忙伸出双手抵挡,但仍然来不及,身上就中了一脚。 一股痛楚传来。 不过能撑得住! 江寒咬紧牙根,立马揉身贴上去,挥拳击打。 然而秦穆清身形似猫儿一闪,斜刺里躲过,接着大长腿似长鞭般踢向江寒左腿。 这一脚势大力沉,江寒腿肚子一痛,身体失去平衡,被她直接踢倒在地。 “再来!”江寒从地上爬起来,不服气道。 秦穆清挑了挑柳眉,这小子,倒是出乎自己的意料。 …… 经过半个小时的挨打,江寒已是浑身大汗,反观秦穆清一滴汗也没出,只是微微喘息。 秦穆清拍了拍手掌,道:“怎样,还来吗?” 江寒拱了拱手:“女侠武艺超群,小子甘拜下风!今日累了,下次再来赐教!” 秦穆清眼睛眯成月牙儿,这小子,这么有骨气,下次还敢来?倒是比那些所谓的才子强得多了。 “好,等下次,我教你一招半式,否则不好玩。”秦穆清拍拍手掌,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江寒拍拍屁股起身,浑身都有些痛,不过还好,秦穆清收了力,没受什么伤。 江寒回到了自己的那间院子,一边回去一边回忆秦穆清今天对付自己的招式,就发觉,秦穆清的力气未必比自己大到哪里去,但出招却巧妙得很,每每都是以巧劲将自己击倒的。 第十九章武十回 夜色正浓,灯光如豆,在屋内染上了一层昏黄。 江寒坐在案边,往案几上铺好宣纸,在砚台上倒入清水,研起墨来。 仔细想想,大虞极重文道,倘若自己将那个世界的名著抄出来,那还真的不愁卖,做大虞第一首富可能有些难度,但做云梦第一首富还是很容易的。 不过卖自己的小说还得先开一家书铺,在云梦城租个店铺外加各种费用,一个月至少也得一百两银子。 现在自己身上可是一个铜板也没有。 但如今自己是宁国府的姑爷,跟老丈人借点钱应该还是有的。 即便不跟老丈人借,自己也有办法搞到一百两银子。 所以目前的难题,是抄哪本小说?四大名著影响力最大,也最能赚钱,但关键在于四大名著里的有些东西不能乱抄。 江寒仔细的想了一会,便确定了目标:《水浒传》。 为什么是《水浒传》,因为《水浒传》歌颂了侠义精神。 大虞尊儒道,也重侠义,写出《水浒传》,想来是最合适的。 至于《水浒传》有鼓吹造反之嫌?开玩笑,把书名改成《朝廷平叛传》不就得了? 再者,自己未必要把整本书都抄出来,单选一个人物的故事不就行了? 江寒思来想去,便把目标对准了《水浒传》中的武十回。整部《水浒传》中,篇幅描写的人物最多的,就是武松,足足有十回之多。其中“武松打虎“、“醉打蒋门神”、“大闹飞云浦”、“血溅鸳鸯楼”的故事流传甚广,老少皆知。 这段故事在整本小说中占据着极为重要的作用。 只要将武十回写出来,必然能在大虞引发轰动! 而且武十回的字数也不算多,写下来也不累。 江寒确定了主意,拿出毛笔,蘸上墨水。 然后,一阵沉默,不断的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我太特么天真了! 我光想着要抄哪一本能赚钱,却没想到我根本记不住原著的内容啊! 啊啊啊啊!写个屁的武十回啊!!! 江寒一阵抓狂,将手笔往纸上一搁。 他确实记得原著的剧情,可他记不住细节啊!! 江寒往椅子上一瘫,宛如失去梦想的咸鱼,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啊! “要是我当初把《水浒传》多看几遍就好了,呸,多看几遍也不可能全记住啊!” “就只记得武松到了阳谷县……当日晌午时分,走得肚中饥渴,望见前面有一个酒店,挑着一面招旗在门前,上头写着五个字道:三碗不过冈。……” 江寒竭力思索,下一刻却惊讶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满脸的惊异。 脑海里的记忆此刻竟然前所未有的清晰,仿佛自己曾经背过《水浒传》一般。 但江寒记得自己虽然看过了三四遍的武十回,但还达不到背下来的程度。 现在是怎么回事?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江寒想了想,继续往下回忆,便发现《水浒传》的内容便似被自己背过了一样,记忆深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上辈子我可没有这么强的记忆力?穿越一场记忆力加强了?”江寒眉头紧皱,百思不得其解。 他尝试回忆其它书籍,便很快就发现,四大名著中只有《西游记》和《水浒传》能想得起来,《红楼梦》只能想出小一半,至于《三国演义》能想出来的也只有零星半点。 江寒感到更加古怪,想了想,从桌子上随意拿了一本书,认真的阅读了两页,再将书本合上,闭上眼睛仔细回忆,便发现刚才读过的内容此刻竟出现在脑海里。 一字一句,清晰至极。 江寒睁开双眼,满脸震惊。 卧槽,过目不忘?我们记忆力怎么这么强了? 原身肯定没有那么强的记忆力的,否则也不会考了这么多年仍然考不上童生。 至于他自己,前世的记忆力虽强,却也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江寒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穿越的前几天就试过了,身上没有系统,也没有老爷爷,那现在这种情况是怎么回事? 魂穿的后遗症?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的记忆力加强了。 只是为什么只记得住西游水浒,却记不得红楼三国? 江寒想不通,但也知道这是一件好事。 他开始回忆武十回,武十回的字数虽然不多,但用毛笔抄起来也够呛。 不过自己的书法丑,就当是练练书法吧! 经过一个时辰的默写,江寒才写完武十回中的第一回,也就是武松打虎的桥段。 “武松打虎即便我再次阅读也觉得精彩无比,放到这个世界必定是绝杀,如果火不了,干脆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江寒默完第二回,已经是丑时了,他感到一阵疲倦,这才放下笔躺到床上睡去。 睡到早上辰时,江寒便起床洗漱吃早饭,然后继续抄写。 写了半个时辰后,他想起昨天跟秦穆清的承诺,于是停下笔到了秦穆清练武的院子。 秦穆清正在练剑,瞧着他今天还来,不禁惊讶道:“你还敢来?” “有何不敢?”江寒道:“我总结了你昨天对付我的招式,今天你可没办法那么快把我撂倒。” 秦穆清笑道:“好啊!那就来试试!准备好了没?” “好了……”江寒话刚出口,就见秦穆清迅捷如猫儿的一跃而起,那条笔直修长的腿踢向他的肩膀。 靠…不讲武德……江寒急忙挺臂格挡。 秦穆清惊讶于他今天竟能格挡住自己的一脚,但也没在意,一个扫堂腿直接把他放倒在地。 “再来!”江寒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一个小时后,江寒便趴在地上喘息道:“不行了,让我恢复完体力再说!” 秦穆清笑道:“真是废物,一个小时就不行了?” 一个小时就不行?江寒感觉受到了羞辱,恶狠狠道:“下午我要狠狠地教训你!” “好啊!”秦穆清拍拍手掌,脸上扬起笑意:“看谁教训谁!” 于是,下午江寒便和秦穆清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最后江寒死鱼般躺在地上气喘吁吁。 反观秦穆清,也只是衣服有些凌乱。 “行了,今天就到此为止,明天再来。”秦穆清笑道。 等我练会了,一定要把你弄得满身是汗!江寒心里恶狠狠的道。 吃完晚饭洗完澡,江寒便回到屋子继续默写武十回。 今天跟秦穆清来了一场大战后,他便发现自己的记忆力似乎强到离谱,似乎不仅能轻而易举记住书本上的内容,就连秦穆清的出招姿势也能记得住。 第二十章入股吗秦大小姐 在默写武十回的过程中,江寒也在回忆着秦大小姐的一招一式,并在脑海中加以演练。 就这么抄写了三天,江寒终于完成了武十回。 在这三天时间里,江寒每天都跟秦穆清练上一两个时辰的武,虽然每次都让秦穆清轻而易举的按在地上摩擦,然而江寒却乐此不疲,主要是秦大小姐的姿…招式太让人心猿意马热血沸腾了。 武十回写出来后,江寒寻思了一下,想卖自己的小说最好还是开一家书铺,不仅能卖自己的小说,等以后还能卖自己的诗词。 但在云梦城租个店铺外加各种费用,一个月至少也得一百两银子,一年就是一千二百两。 现在自己身上可是一个铜板也没有。 上哪搞钱去? 不知道秦大小姐有没有钱? 江寒摸了摸下巴,跟未婚妻借点银两总该不难吧? “喂,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轻松将江寒撂倒在地后,秦穆清皱了皱浅眉问道。 虽然江寒今天进攻的招式也很猛烈,但持续时间却很短,似乎没什么战斗意志。 江寒道:“刚才想着开书铺的事。” 秦穆清道:“开书铺?” 江寒道:“嗯,我准备开一家书铺,售卖我的小说……大小姐有没有兴趣入股?” 秦穆清表情怪异,道:“你的小说?入股?” “是啊!我准备写一篇中篇小说,在书铺售卖,大小姐要是感兴趣的话,看在你是我未婚妻的份上,我给你个优惠价,一股五百两。”江寒从地上爬起来道。 “一股五百两?你想钱想疯了吧?”秦穆清冷笑道:“你不是想把本小姐当冤大头宰吧?” 江寒喊冤道:“我哪敢把女侠当冤大头?女侠英明神武,神功盖世,我要是敢宰女侠,女侠转过头就把我给宰了!要是女侠不肯入股,那就先借我五百两,等以后我赚到钱了就还你。” 这番吹嘘听得秦穆清很是受用,她一想也是,江寒敢骗别人的钱,也不敢骗自己,但五百两毕竟不是一笔小钱。 于是,秦穆清问道:“你要写的什么小说?” 江寒道:“我这几天写出来的小说,名字还没想好……你等等,我去拿给你看。” 这几天才写出来的小说?这小子果然把我当冤大头宰! 秦穆清微微蹙眉,就看到江寒飞快离开院子,过了一会儿就拿着几张草稿纸来。 “这就是我这几天写出来的。”江寒道。 秦穆清本想推辞不看,但江寒的草稿已经递了过来了,只好勉为其难的拿了过来。 一眼扫去,好丑的字!跟蜈蚣爬似的! 秦穆清看着江寒一脸期待的表情,想到这几天他给自己陪练的还不错,只好强迫着自己看下去。 “武松在路上行了几日,来到阳谷县地面。此去离县治还远。当日晌午时分,走得肚中饥渴,望见前面有一个酒店,挑着一面招旗在门前,上头写着五个字道:三碗不过冈……” 一开始秦穆清看得眼神迷迷糊糊,睡意都快涌上来了,待看到武松连喝十八碗酒,又不顾店家劝说,执意要过景阳冈时,秦穆清才来了一些精神。 看到武松在景阳冈上酣睡,结果遇上猛虎,并惊险的打死猛虎后,秦穆清已经看得目不转睛,表情专注。 当看到潘金莲勾引武松时,秦穆清面露鄙夷的神色,冷笑道:“无耻!” 看到西门庆勾搭了潘金莲,并害死了武大郎后,秦穆清愤怒的道:“奸夫淫.妇!竟然如此歹毒!该死!该杀!本姑娘要宰了他们!” “咳咳!”江寒见秦大小姐看得太过入神,轻咳两声。 秦穆清愤怒的瞪视江寒,道:“你要是不把这对奸夫淫.妇写死,我就揍你!” 江寒道:“你继续往下看嘛!” 秦穆清低头继续阅读,看到武松回来,查出了前因后果,她脸上露出一抹快意! 待看到武松手刃潘金莲和西门庆为兄报仇后,秦穆清大为舒坦,高兴道:“杀得好!便该如此!” 她继续往下翻时,才发现下面的没有了。 “后面呢?没有了吗?”秦穆清看向江寒问道。 江寒道:“后面还有醉打蒋门神、大闹飞云浦、血溅鸳鸯楼……原稿没带在身上,在我房间。” 秦穆清目光闪烁,听着这些名字就觉得后面的故事更有意思,道:“拿来给本姑娘看看。” 江寒却将草稿纸一收:“秦大小姐,咱们先讨论下入股书铺的事情,这一股你入吗?” 秦穆清咬着银牙,这小子,故意吊自己胃口的吧? 先给自己看一部分,再让自己入股? 不入股就不给自己看是吧? 秦穆清说道:“五百两没有,本小姐最多给你三百两银子。” 江寒心中一动,秦大小姐还真是有钱啊!大虞普通人家一个月的生活也就一两银子,节省些的家庭一两也用不到。 三百两银子对于普通人而言是一笔这辈子也未必赚得到的巨款。 他说五百两是等秦穆清砍价来着,他心里预估的价格也就两百两。 但秦大小姐却轻轻松松拿出三百两银子。 果然是个小富婆啊! 富婆求包养……呃,入赘和被包养好像没什么区别…… “行吧,三百两就三百两!那我就算你入了一股。”江寒点了点头笑道。 秦穆清盯着他道:“后面的书呢?” 江寒道:“就在我房间,待会拿给你,不过还有一件事。” “还有什么事?”秦穆清不耐烦道。 这小子,事怎么那么多呢!自己都答应入股了,还要做什么! 江寒道:“大虞出版读物需要先提交文审院进行审批,拿到出版文书后,才能交付印刷……据我了解,拿到出版文书的过程短则半月,长则半年……不过咱们宁国府要是跟文审院打声招呼,应该能缩短这个过程吧?” 咱们宁国府……你还只是个准姑爷呢!秦穆清瞥了他一眼,说道:“这个简单,我爹认识文审院的院君,只要让他知会一声就行了……行了行了,别这样看我,待会我去跟爹说,行了吧?” 果然有关系就是容易啊……江寒笑道:“好,那就麻烦娘子跟咱爹说一声了!” 秦穆清也懒得他叫啥了,伸出白白嫩嫩的手掌:“书呢?” “这就拿来。” 江寒将剩下的稿子交上去。 秦穆清接过稿子,高兴的坐在一边翻了起来,专注的看着。 脸上的表情也因剧情的变化而变化,时而愤怒,时而欢喜。 第二十一章开书铺 从秦大小姐那拿到了三百两银子后,江寒总算有了经营书铺的资金,他当即寻了秦管家,让其帮自己找一个店铺。 秦管家一愣,说道:“姑爷想要开间书铺?这个倒也不难。咱们秦府在城西便有座宅子,只是店面不大,姑爷看看是否用得上。” 江寒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收获,这下子连租书铺的钱都免了,当即说道:“书铺不大无关紧要,秦叔能否带我去瞧瞧那铺面?” 他知道这秦奋表面上是秦府的管家,实际上却是秦仲的契弟,秦府的大部分事宜,都是秦奋在管理的。 “姑爷稍等,我去拿钥匙。”秦奋对于这位姑爷倒没有大户人家对待上门女婿的鄙夷和轻视,反而相当客气。 江寒跟着秦奋出门去了,很快便在城西看到了那座宅子,那是一座临江的二进宅子,坐北朝南,临着主街道就隔着一条街的距离,闹中取静。 进了宅子后江寒就发现自己对于秦管家口中的店面不大实在有很大的误解! 这座宅子仅是第一进就有一百平方米了,第二进还要更宽敞一些。 只是宅子里太久没人居住,蛛网尘封,且墙皮有些斑驳脱落,需要重新修缮。 江寒一边打量宅子,一边思索着该怎么进行改造。 首先既然要改成书铺,那两扇大门就要更换了,门前增加一个收银台,里面的家具也都用不上,而且大多家具都已被虫蛀得厉害,得将家具全部丢掉,换成书架。 既然要开书铺,就得装潢得高档,大气。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玻璃。 哦,倒是有琉璃,但那玩意价格昂贵得很。 秦奋说道:“姑爷,你看这座宅子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江寒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宅子,甚至比原身以前住的地方还好,装修成书铺自然绰绰有余。 “秦叔,再麻烦你帮我找一批人,把这书铺修整一下。”江寒想了想道。 秦奋的速度也倒是快,临近午时便将人找来,开始按照江寒的想法修整宅子。 这段时间江寒也没闲着,跑到城东定制了十五个红木书架。 就在江寒忙碌的时候,那位抱着长剑的少女也在疑惑的看着。 这人竟然要开书铺? 也并非说开书铺不好,一些大家族的女婿也会经营自己的生意,而书铺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读书人也懂得经营吗? 而且如今云梦的书铺极多,玉庭书行在云梦也有一家分店,基本包揽了云梦城九成以上的生意。 他要开书铺,不是想赔个底朝天吗! 司剑心中并不看好江寒,觉得此人固然有一些才华,但生意头脑却近乎白痴! 想做生意,哪怕开个食铺,开个饭店,也要比书铺好做! 与此同时,宁国府中,宁国公也知道了准女婿要做的事,顿时又是诧异又是好笑。 诧异的是这个女婿竟想开个书铺,还从秦穆清那儿得到了三百两银子,也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法子。 好笑的是这个女婿虽然才华出众,却和大多数读书人一样,有些想当然! 见到别人书铺生意好,便想跟着开一家。 却不知道经营生意的难处! 整个云梦城多少家书铺?上百家吧! 然而却也只有寥寥几家能赚到钱。 但想想,既然他要开就让他开去吧! 就算赔了,宁国府也损失不了什么。 想了想,秦仲便开口道:“姑爷要怎么开,便配合他去开吧!嗯……他若是要人做书铺员工,你就挑几个送到他书铺去。” 秦奋应道:“是!” 殷家。 此时此刻,云梦四大才子之一的殷停梨也收到了属下带回来的消息。 听完消息后,殷停梨一脸的不解。 这个江寒,身世当真是清白无比! 以前也确实是一个屡试不中的穷书生,左邻右舍嘲笑的对象。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人,却用一首诗讨了钟离大儒的欢心! 且那首诗,连他也自忖不如。 “这个人以前难道在藏拙吗?可是他为何要藏拙?” 殷停梨百思不得其解,从得到的情报上,这个人与从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但此人既然愿意入赘宁国府,那便代表此人爱慕荣华富贵! “若能收买这个人,或许可以让他成为我留在宁国府的暗子!”殷停梨目光闪烁,心中思潮起伏。 殷停梨的大伯在京都为官,殷停梨的堂兄也是太子侍读,支持的自然是太子一方。 而宁国府虽远离朝堂,但秦仲的胞兄成国公秦震,却是军方大佬。 而秦震,支持的却是当今的四皇子。 有了成国公的支持,四皇子在朝堂上也有了与太子相争的资本。 当今太子殿下最头疼的便是成国公秦震。 但秦震做事滴水不漏,毫无破绽,想要找到他的把柄实在太难了。 然而宁国公便不一样了。 倘若能将宁国公拉下马,继而打击到成国公,为太子殿下铲除这么一个劲敌,那殷家从此必受重用。 而江寒,或许便可以作一枚安插进宁国府的棋子! 殷停梨思忖毕,当即起了收买江寒之心,道:“去帮我约见江寒!” …… 江寒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许多人惦记上了,他定制书架,交付定金回来,又想一件事。 要卖书,自然不能光靠自己写,靠自己怕是要写到手折。 前期可以先进一些通俗读物充当门面。 后期可以找一些不得志的秀才,根据自己的想法来写书。 比如《白蛇传》啊《济公传》什么的,他前世也只有在电视上看过,只记得简略的剧情,倘若自己来写一来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二来未必写得有多好。 但将大概的剧情讲出来,那些秀才自然能加上细节,创造出来,同样不失为一本好书。 想到这里,江寒又跑了一趟各大书铺,花了五十两订购了一些通俗读物,用来暂时充当门面。 跑东跑西,已经是傍晚了,秦大小姐入股的三百两纹银也花去了八十两。 这不禁让江寒感叹花钱如流水,要不是背靠宁国府,还真得为钱头痛许久。 “虽说我坚信《武松传》能够大卖,但是酒香也怕巷子深……云梦城书铺这么多,未必能够引起书生们的注意……” 江寒想起了一人,顿时面露笑意。 倘若名扬天下的钟离大儒,愿意给他这本《武松传》写个前记,给他这间书屋打个广告,那就不一样了! 第二十二章殷停梨的算计 江寒打定主意,便去找那位钟离大儒给自己的小说写一个前记,倘若这位钟离大儒愿意入股他的书铺,那就更好不过了。 打着钟离大儒的旗号,不仅可以为这间书铺挡住无数暗箭,而且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云梦儒生的关注。 便在这个时候,外面来了一个家丁,道:“请问可是江寒江公子?” 江寒道:“不错,你是?” 那家丁道:“我家少爷是殷停梨,想请公子到闲月亭一述。” 江寒微微一愣,随即想起了这个在暗香书院见过的公子哥,曾经似乎曾向秦府提过亲,后来被秦穆清揍了一顿便没再敢向秦府提亲。 殷家也算是世家,而殷停梨也是有名的大才子。 但自己和殷停梨可不认识,请我干什么?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聊的? “今天我还有事,改天再说吧!”江寒摇了摇头拒绝道。 家丁一怔,还没有人能够拒绝自家少爷的邀约,这个人多少有些不知好歹了! 他原本再次劝说,就见江寒走进宅子,忙着其它事去了。 家丁心中不悦,冷哼一声,却见许多匠人正在忙着修缮这座宅子,他心中一动,当即找了一位匠人询问这座宅子装修了要做什么。 当知道了江寒要开一家书铺后,殷停梨俊美的脸庞上露出一抹冷笑。 卖书? 真以为大虞的书是那么好卖的吗? 书铺能赚钱是没错,但大部分的利益都握在了世家的手上。 前几年殷家与玉庭书行合作,在云梦城开了一家玉庭书行的分店。 一来有着朝廷的背景,二来有着玉庭书行名号的加持,殷家的书铺一经开起来,便打得中小型书铺只能苟延残喘。 这个江寒倒真是傻得可以。 对于江寒要开书铺的事殷停梨不以为然,但对于他拒绝自己的邀约却有些愤怒。 “这个江寒只怕是以为自己攀上了宁国府这棵大树,又用一首诗讨到了钟离大儒的欢心,竟然如此得意忘形!一个寒门哪来这么大的仗势!难道还要本公子亲自上门拜访不成?” 殷停梨讥嘲的笑了笑。 对于那日江寒用一首诗讨得钟离大儒的欢心,殷停梨心中本就极为不悦。 但念着这个人还有些用处,才让人邀请,没想到这人却拒绝了。 殷停梨转念一想,江寒想开书铺,迟早都会倒闭,只要自己略施手段,那间小书铺只会倒闭得更快! 到时候自己再出现在江寒面前,拉他一把,譬如送些单子给他——虽然这小子是宁国府的女婿,但却绝对没见过那么多钱。 当接到一笔大单,赚到一笔钱后,他势必对自己感恩戴德,将自己当成兄弟。 虽然这人是个小人物,但小人物却往往是掰倒大人物的关键。 收买小人物,美色和钱财是最好用的办法,而殷停梨这便是用钱财在对付江寒,只是却用了一种巧妙的办法。 至于为什么不现在就送些单子给他——那是因为,锦上添花往往不如雪中送炭好用。 殷停梨念及如此,脸上也是流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说道:“让我们的书铺都不要卖书给他!” 江寒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殷停梨算计的目标,更不知道其实钟离大儒也盯上了他。 一个小人物已经进入了许多人的目光中,并成为一些大人物的目标,然而这个小人物却仍然不知。 他处理完书铺的事情后,便回到宁国府。 现在他倒住惯了宁国府,进出都是轻车熟路的。 《武十回》已经写出来了,现下不忙写新的。 眼下还得多锻炼一下这具身体,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孱弱了,很多动作都做不出来,江寒估计自己至少要练几个月才有可能战胜秦穆清。 嗯,明天再去见一见钟离大儒,并将原稿给钟离大儒看,请他写个前序! 把书铺做起来!也算在这个世界有了立足之本。 江寒吃完饭便来到院子,扎好马步,便开始挥拳收拳。 便在江寒在月光下挥拳练武时,司剑便隐伏在屋檐上偷看,她轻功甚佳,即便就在江寒身边不远处,江寒也察觉不到。 宁国府对她而言,几乎没有什么阻拦。 但秦仲的住处司剑却不敢去,仅是接近秦仲的院子,她便感觉有暴露的风险。 这是一名顶级剑客对于危险的敏锐察觉。 宁国公秦仲竟是个高手? 这并非不可能!成国公秦震便是个绝顶的高手! 除此之外,管家秦奋居住的院子她也不敢去,一接近同样能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危机。 但除了这两个院子之外,秦府其它地方她却来去自由。 监督江寒更是易如反掌。 甚至只要她愿意,能和江寒在一屋下生活一年半载却不被对方发觉。 此时司剑看着江寒挥拳的动作便不禁诧异,此人,底子也太差了吧! 拳法软弱无力,脚步虚浮,可以说,便是一个丝毫不会武功的人。 老师想让这个人进入离明司,做一位离明使,但他真的能够胜任吗? 想要进入离明司,除了忠诚度外,对于武功的要求,最低也是武道第八品:炼血境! 但他,就是一个不入品的普通人。 …… 次日清晨,江寒早早醒来,在院间再次打了会拳后,洗浴毕,便出了宁国府,坐了辆马车前往暗香书院。 很快,他就在一间竹屋里见到了钟离大儒。 除了钟离大儒外,他还见到了一位身穿青衫的男子,男子约莫五十来岁,全身上下透露着一股矜贵的气息。 这人身份不凡啊……江寒心中暗道,这人身上的气势与钟离无忧相差不远,身份只怕不会比钟离无忧低多少。 绝对是个大人物! 江寒也没有怯了场,笑道:“钟离大儒,自从上次一别已有数日,这数日来小子一直记挂着大儒的风采,心中越发仰慕,实在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今日见天气甚佳,便想着携一篇文,来请钟离大儒斧正。” 听了江寒这番话,钟离无忧很是高兴,笑道:“你小子……我也很想念你呢!快坐下。” 钟离无忧身旁的顾清秋却是眉头一皱。 这个江寒,虽有才华,然而却是个油嘴滑舌,拍须溜马之辈啊! 顾清秋对江寒的印象,顿时变差了许多! 第二十三章《武松传》,钟离无忧的惊叹 顾清秋审视着江寒,心中对他的评价却是大打折扣,这番拍马溜须的腔调,实在让他有些不喜。 但那两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却偏偏是此人写的…… 钟离无忧微笑道:“你年纪虽轻,但一手诗词却写得极好,还需要我给你指点吗?” 江寒笑道:“钟离大儒学识渊博,小子只不过偶然作出一两首诗词能入得了您老的眼,不算什么,当然还要大儒多多指点……不过,这次我带来的不是诗词,而是最近心血来潮写出的一篇中篇通俗小说。” 江寒顿了顿,继续说道:“一来是想请钟离大儒看看这篇小说还有何不足之处,二来若是钟离大儒喜欢,小子斗胆请钟离大儒为我这篇小说写一个前记。” 钟离无忧听到通俗小说不禁微微一怔。 当今小说家式微,又被视为不入流者,是以只有落魄的书生会去写小说。 江寒要写通俗小说,也太浪费自身的才华了吧! 旁边的顾清秋也是一愣,让一位大儒给他的小说写个前记?这小子也太敢想了吧! 别说是他一个没有功名的小子,就算是进士想要出书,大儒也不会给对方写前记。 顾清秋先听江寒各种拍马屁的话,印象本就差了一些,听到他如此不知轻重,妄想大儒给他作序,印象便更差了。 若是他的话,此刻可能就下逐客令了。 “你写的通俗小说?先给我看看。”钟离无忧道。 江寒当即将写好的手稿取将出来,双手奉上。 钟离无忧接过一看,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这字,属实有些丑。 但他也没有深究江寒为什么写得这一手丑字,而是开始认真看《武松传》。 仅仅看了两页,他便点头道:“故事新奇,开篇直入直出,以‘三碗不过冈’,武松却一连喝了十八碗,塑造出一个豪侠的形象。你这是要写的侠客吗?” 江寒说道:“不错,写的确是侠客。” 钟离无忧继续往下看,一边看一边点评道:“虽无华丽词藻,却以简练有力的文字叙述出来,展现出流畅的故事。” “当今的许多通俗小说,只顾堆砌词藻,卖弄文采,顾左右而言其他,虽然一目看去,通篇华丽,但却难成经典。你这故事文字虽然简短,却恰到好处。老夫倒没想到你小小的年纪,却也能写得出如此精彩的文字。” 江寒一阵汗颜,道:“大儒夸奖了!” 钟离无忧继续阅读,然而却没再多加点评,但脸上的表情却随着故事的变化而变化,手中不断的翻页,目光紧紧注视着书上的内容。 江寒见钟离无忧逐渐沉浸在故事的剧情当中,心中也是暗暗窃喜。 自己将武十回从《水浒传》中单独摘取出来果然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武十回的故事不仅精彩,而且还写出了快意恩仇的侠客,放在后世也有无数人称赞这段故事乃是《水浒传》中最为精彩的! 大虞的儒道虽然发展迅速,但却是通俗小说荒漠,武十回以快意恩仇为主题,势必会被无数读书人奉为经典! 顾清秋也不禁一愣,这钟离无忧竟然看得入神了?这个名叫江寒的少年到底写的是什么小说? 他知道钟离无忧在国学府担任了十余年的府君,对于大虞的读物基本都读过,寻常的故事很难吸引住他,但此时竟然看得入迷,完全忘记了旁边还有两个人在等待着。 江寒知道钟离大儒看完故事还要一段时间,于是朝着顾清秋问道:“这位老先生是……” 顾清秋答道:“我姓顾,顾清秋。” 江寒先是一愣,随即便想起了顾清秋这个人,太学府的府君! 太学府乃大虞的三大学府之一,地位比前世的清北只高不低,而府君便相当于校长。 当然,让江寒震惊的也不只是顾清秋太学府府君的身份,还有此人曾经的事迹! “原来是顾大儒,小子有眼不识泰山,竟未识得。”江寒连忙拱手道。 顾清秋微微颔首,道:“我听钟离无忧说起过你,也听过你的一首词,一首诗,后生小子,才学不浅啊。” 江寒道:“顾大儒谬赞了!那一首词一首诗只是灵感忽来,方才写出来的,算不得什么,若非小子再作一首,可决计作不出来了!” “小子听说过顾先生的事迹,曾经有蛮夷之族入侵我大虞山河,攻至山海关,是顾先生领兵死守数月,逼退蛮夷!俗话说,侠之小者,快意恩仇,侠之大者,为国为民。顾先生当真为侠之大者。今日得见,实在是三生有幸。” 顾清秋刚才还觉得此子拍马溜须的腔调让人作呕,但此时听着江寒这一番话,不仅谦虚有礼,而且谈及自己曾经的事迹很是崇拜,不禁面露微笑。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般的话实在是戳到顾清秋心窝里。 顾清秋对这小子顿时大为改观,心想难怪钟离无忧对你这小子这么喜爱。 钟离无忧忽然拍案道:“爽哉爽哉!大闹飞云浦、血溅鸳鸯楼……面对如此绝境尚能杀出重围,这武松当真乃是一位豪侠也!” 钟离无忧翻到最后一页,却又往回翻,脸上露出赞叹的表情,说道: “血溅鸳鸯楼这一段,真是写得让人如同身临其境。……去了厨下灯火,趁着那窗外月光,一步步挨入堂里来……这段当真写得精彩!写得太绝了!” “一个‘趁’字,一个‘挨’字,真乃精华也!” 他抬起头来,盯着江寒,道:“仅凭这一篇故事,你这辈子便可衣食无忧!” “侠义小说我也看过不少,但在看了你这一本后,方才觉得以前看过的侠义小说都是下乘之作!只怕此书一出,天下才子都要为之动容!” 江寒忙道:“大儒谬赞了。” 钟离大儒笑道:“老夫基本不会给别人的书写前言,但你这本,我一定给你写!” 顾清秋顿时大惊失色,他没读过武十回,不明白为什么钟离无忧竟有如此反应! 第二十四章三余书屋 钟离无忧看了一眼《武松传》的手稿,又看了一眼江寒,微微颔首,说道:“大虞的侠义小说其实也有一些,但在老夫看来,却远远不如你这部《武松传》,一经贩卖,必定成为侠义小说中的巅峰!” 钟离无忧给出这么高的评价让顾清秋心中很是诧异,心中对于那本《武松传》就更加好奇了。 钟离无忧盯着江寒道:“以你的才华,若是参与科举,势必能够高中,若是不愿科举,若老夫写一封信,也能举荐你入朝为官。” 江寒心中怦怦直跳,举荐我入朝为官?这也太爽了吧! 他看着钟离无忧就期待着对方赶紧给他写个举荐信。 然而却见钟离无忧摇了摇头说道:“但老夫想了想却不打算这么做,因为老夫知道你志不在为官。” 啥?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志不在为官了?能做官我不做,我傻了吗?江寒愣住了,虽然前世会鄙视中举的范进,但能做个官他还是百分百愿意的。 钟离无忧看了一眼顾清秋,又看向江寒,赞叹道:“这小子曾说,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这等境界不仅远超同龄人,更是超过许多为功名富贵而忙碌一生的人!倘若老夫当真这么做过,只怕反而会惹得他心中不喜。” 顾清秋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之意,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这个少年,倒是有一股宁折不弯的志气! 江寒懵逼了,猛然想起自己在船上跟秦管家吹嘘时随口胡说过的诗,显然这诗传到了钟离大儒的耳边,让他误以为自己对官场不屑一顾。 江寒只想狠狠的拍一下嘴巴,叫你瞎说什么啊! 可是现在又不能反悔了! 现在反悔只怕会给两位大儒留下一个贪图权势的形象了! “当今朝堂之上纷争不断,其实不在朝为官也好,宁国公便很识趣,离开京都来到这云梦城。云梦虽小,却能偏安一隅。但朝堂上的激流或许有一天会将这云梦城拉进漩涡之中,到时偏安一隅也未必做得到。”钟离无忧轻声叹息。 江寒不禁一怔,钟离大儒这番话似乎有什么暗示,难道他是在暗示宁国府将来会被卷进争斗的漩涡当中? 钟离无忧却是点到为止,没有再多说下去,笑道:“你这《武松传》我今晚便给你写个前言,作个序……嗯,你打算怎么卖?” 江寒说道:“小子其实是打算开个书铺,专门售卖我的小说和诗集。书铺目前正在修缮中,再过两天就能开业。钟离大儒,不知有没有兴趣入一股我的书铺?” 钟离无忧笑了笑,这小子,竟然想拉自己入股他的书铺! 以钟离大儒的名气,自己开一家书铺都成,纵使要入股,那也是大虞的三大书行。 但想到这小子的《武松传》,那书铺未必就不能搞起来。 “哦,你要开书铺?一股多少钱?”钟离大儒问道。 江寒笑道:“钟离大儒说的哪里话,倘若您要入股,小子当然送你一股。只要大儒对外界说您入股我的书铺就行了。” “好小子!你倒是鸡贼!”钟离大儒笑骂道,这小子是想把自己当招牌啊!挂上了自己的旗号,他开的书铺便无人敢算计。 但钟离大儒却并不反感,心思玲珑,脑袋灵光,这小子最适合进入离明司了! 江寒也不掩饰自己的用意,大儒自然看得出来,掩饰就没意思了。 只要有钟离大儒的入股,他这家书铺未开就先火了。 “钟离大儒可愿意入一股?小子敢保证,我这书铺将来的地位绝对不低于如今的三大书行,甚至收购三大书行也未必不可能!”江寒眨巴眨巴着眼睛道。 听到这话,顾清秋眉头挑了挑,这小子,当真狂妄啊!收购三大书行?可知清秋堂就是我创立的! 当着我的面说将来要收购我的书行,你可真是太狂了! 钟离大儒笑道:“行,那我就入一股,不过我不要你白送,我用一千两卖你的一股。” “啊这……一千两也太多了……” “我岂能白白要你小子的东西?倘若你的书屋将来能并肩三大书行,那一千两丝毫不多,我反而还捡了个大便宜。” “钟离大人这么说,那小子就却而不恭了!” “你的书铺名字叫什么?” “小子想了几个名,正想请钟离大人替小子挑挑。”江寒道。 “哦,说来听听。” “其一为翰林书院,其二为新华书店,其三为三余书屋。”江寒道。 这三个书名倒不是他临时想出来的,而是昨晚就想好了的。 钟离无忧笑道:“翰林书院不行!你不知朝廷中有翰林院吗?取这个名字,只怕将来会遭人攻讦!” 江寒道:“小子确实没想到这一点。” 钟离无忧又问道:“三余书屋为何意?” 江寒想了想,答道:“为学当以三余,冬者岁之余,夜者日之余,阴者晴之余。” 这段话的意思是读书的人该灵活利用三余时间来读书,冬天没有农活,是一年里的空闲时间,夜晚不便下地劳作是一天的空闲时间,而雨天不能出门干活,也是一种空闲时间。 钟离无忧眼前一亮,点头道:“三余书屋,此名甚好!那便以三余书屋为店名。” 江寒顺坡下驴,笑道:“钟离大人,小子再请您帮个忙……给小子写下这四个大字,作为书铺的牌匾。” 钟离无忧笑道:“你这小子啊,当真会投机取巧……行!就依你。司剑,取来笔墨纸砚。” 话音落下,一名青衫少女就出现在房间中,取来了文房四宝。 江寒看见那少女,心想原来这女孩叫司剑?长的倒也清秀得很。 钟离无忧取笔在手,便在纸上龙飞凤舞的写下“三余书屋”这四个大字。 江寒笑道:“还请大儒盖个印章。” 钟离无忧也不拒绝,从袖子里拿出印章,盖了上去:“可以了吗?” “可以了,多谢钟离大儒。” 江寒喜滋滋的接过了那张纸,心说这下子牌匾也有了,还是钟离大儒亲笔所写,书铺一开张,势必火爆全城! 第二十五章大儒赌局 携着钟离大儒题上“三余书屋”四个大字的宣纸,江寒兴高采烈的出了暗香书院。 钟离大儒入股他的书屋,再加上这块牌匾,足以帮他的书屋挡住无数的明枪暗箭。 再加上《武松传》,必定能让他赚得盆满钵满。 但江寒并没有志得意满,他想到钟离大儒看似无意的一番话,如今朝堂上的纷争似乎很是激烈,未来宁国府也许也会被拉入漩涡当中。 虽然他并不知道朝堂上有什么纷争,但确实得该做些准备。 书屋的生意要做起来,还得找几个值得信任的人,自己也得加强身体的锻炼,学得一身武艺。 前者还得慢慢来,一时之间也解决不了,至于后者也是需要时间的磨炼。 还有他和秦大小姐的婚期就在这个月的二十三号,也就剩下十来天的工夫。 就在江寒思考着未来的一些事情时,暗香书院中,钟离无忧看着江寒离去的身影笑道:“你觉得此子如何?” 顾清秋道:“这小子……既能油腔滑调,拍马溜须,也能说出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样的话,让人难以看清他的真实面目,的确不简单!” 钟离无忧道:“掩饰才华十余年,又岂是简单的人物!此人,若入离明司,不出一年,便可成为玄字暗卫!” 顾清秋脸色不变,但司剑脸色却微微一变。 离明司将离明使分成了天、地、玄、黄四个等级,最低的黄字暗卫需要八品炼血境,而玄字暗卫起码也要武艺达到七品炼精境…… 寻常的黄字暗卫最少也得磨炼三年,方才能晋升玄字,老师竟然说此人不出一年就能成为玄字暗卫。 顾清秋道:“你要让他进入离明司?嗯,你是想让他成为埋在宁国府的暗子?” 世间只有寥寥数人知道离明司是钟离无忧一手创立的,而顾清秋便是知道他身份的寥寥数人的其中之一。 当年日巡司与夜巡司相争激烈,互相攻讦,于是钟离无忧承帝命,一手创建了离明司,用以制衡日巡司和夜巡司,后来钟离无忧却用了一系列的铁血手段,硬生生将离明司变成如今令百官深为惧怕的监察部门! 钟离无忧道:“宁国府没有监察的必要,但终究会被成国府所牵连,而且我也并非要将他当作一枚暗子……这个人,是个人才,值得培养。你猜若他入离明司,多久能成为天字暗卫?” 这话说出让顾清秋大吃一惊,司剑也是柳眉蹙起。 多久能成为天字暗卫? 这个江寒有资质能成为天字暗卫? 哪一个天字暗卫不是万里挑一的人才? 便是如今离明司凶名震京都,成为多少官员畏惧的存在,但钟离无忧手里的天字暗卫也只有寥寥数人。 那个名叫江寒的少年武艺低微……不,连武艺也没有,怎么可能成为天字暗卫? 顾清秋沉声道:“此人……你觉得他有那个资质吗?” 钟离无忧笑了笑,却并未回答,拂袖而起,望向窗外的梅花。 “可惜你拒绝了我的好意,否则有了他那本《武松传》,你那清秋堂或许能胜过玉庭书行。” 顾清秋皱了皱眉,淡淡道:“那书当真有那么好?” 钟离无忧道:“我们要不要打个赌,《武松传》一出,势必横扫你那清秋堂出版的魑魅魍魉的志怪读物!” 顾清秋却是淡淡一笑,道:“哦,我倒是很好奇他那本书到底写了什么,竟然能让你如此说大话!好,那我赌了。” 他没看那本书,江寒走时就带走了。 身为大儒的他,自然也拉不下那个脸让江寒留下原稿给他看。 但区区一本通俗小说,岂能横扫清秋堂出版的读物?又岂能撼动清秋堂在大虞的地位! 笑话! “若你输了,我要你那口祭炼数十载的青云剑。”钟离无忧悠悠道。 “若我赢了呢?” “任你提一个条件。” “好,赌了!“ 顾清秋点头道,有赢无输的赌局,干什么不赌! 顿了顿,顾清秋正色道:“你此次前来,可查到了要查的东西?” 钟离无忧也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道:“假账薄糊弄朝廷,岂是那么容易查清的!但云梦这个地方,涉及的账数最为严重!我来到云梦,已有不少人前来试探我的来意。” 顾清秋说道:“户部库存钱财亏空,除去军费开支,六部开支,官员俸禄,灾情拨款,赤字结余……这其中涉及的官员决计不少,你想彻查此案,自然会遭到重重阻挠。” 顿了顿,顾清秋问道:“与宁国公有关系吗?” 钟离无忧摇了摇头:“此事牵涉甚大,以秦仲的胆量做不出来!而且宁国公只是一个虚衔,也没有那种能力。” 顾清秋说道:“倘若此案查明,涉及的人是某一位侯爵,又或者牵涉整个江南,离明司会怎么做?” 钟离无忧目光凛冽,杀气四溢:“贪污国库银两,假账薄糊弄朝廷,这群蛀虫,当杀!” 顾清秋望向窗外,连离明司的司主主动彻查假帐薄案,这一次,怕不是要杀得江南人头滚滚! …… 江寒并不知道两位大儒的赌局,也不知钟离无忧正打着他的主意,他得到了钟离无忧那幅字后,就找了个铺子将那幅字装裱了起来,做成了牌匾。 等这块牌匾挂起来,保管云梦城的读书人都围到他店铺门口。 秦管家找的工匠动作都很快,书铺的装修也按着江寒的要求迅速开工,江寒看这进度,估摸着有两天的工夫就能开张了。 但这时候却有一个坏消息却突然传来。 那就是他订购的通俗小说突然断了货。 仅剩下一两家还有货卖给他。 江寒不知道是殷停梨在背后搞事,但也不在意,他要卖的主要还是《武松传》,至于订购的通俗小说原本就是为了充场面。 文审院那边秦仲也给他打了招呼,《武松传》以最快的速度审核完毕,并拿到了出版文书。 江寒大喜过望,当即带着出版文书去了印刷坊,找了印刷坊的官差,交上了文书,先印刷三万本。 第二十六章鞭挞 当江寒从印刷坊出来的时候,他要贩卖自己的小说的消息便插上翅膀般的飞向了殷家。 殷家的家主殷向荣得知了宁国府的那个上门女婿似乎要卖自己的通俗小说时嗤之以鼻,原先从儿子殷停梨那里听说宁国府的这个上门女婿竟然用两首梅花诗讨了钟离大儒的欢心,他尚觉得此人有些不凡,却不料此人不仅开书铺,还要出售自己的小说。 这在殷向荣看来,宁国府的这个上门女婿始终是寒门士子的短浅目光和自大心理,于是也就不以为意。 殷停梨开怀大笑:“我倒料不到他竟然要出售自己的小说……这个江寒当真天真。” 这么天真的人,想要算计或拉拢也更为简单。 “他那书铺有宁国府的支持一时半会倒闭不了,但倘若我们玉庭书行出手,很快就能让他门可罗雀……届时我拉他一把,以钱财诱之,想来也是能够轻而易举让他对我信服,成为我的人。” “若宁国府的姑爷做出了什么让百姓怨声载道的事情,譬如侵夺他人田地,霸占他人妻女……宁国府也逃脱不了关系!”殷停梨微微一笑,说道。 引诱一个寒门做出这些事情于他来说还不容易?只要引诱着他扯着宁国府的旗号作威作福,等时机到了,便足以掰倒宁国府。 当然,掰倒宁国府并不是目的,真正的目的是借着宁国府打击成国公。 殷向荣听着儿子的话,捋须微笑道:“我儿甚是聪慧,倒懂得御人之道。倘若你落的这一子能成功帮上你大伯,我们殷家未必不能离开云梦城,搬到京都去。” …… 印刷的事交代完毕后,江寒就悠哉悠哉的回到宁国府。 想了想,他到了秦穆清炼武的院子,找秦穆清炼武。 虽说每次都让秦穆清按在地上摩擦,但体术还是有一定的增长。 秦穆清就在院子里,见江寒过来了,翻了个漂亮的白眼:“喂!你不去写书,来这里做什么?” 江寒挑了挑眉毛,秦大小姐看了《武松传》后,就开始催他继续往下写了,不过这两天他没工夫写,秦大小姐看到他就怨念满满。 “教我炼武,我就写给你看。”江寒想了想,一味的挨打进步太慢了,要是秦大小姐主动教自己会更快。 秦穆清道:“你想学武?我怕你没有那个毅力,炼武很苦的。” 江寒笑道:“你看我像是怕吃苦的人?” 秦穆清伸出手指勾了勾,说道:“行,你来攻我!” 江寒看着秦穆清,想了想,一拳就挥了过去。 秦穆清一个闪身,伸腿一勾,便将江寒摔了个跟斗:“进攻不是这样的,你这样破绽太大,稍微会点武功的就能制服你……你看,应该这么进攻。” 秦穆清说着便摆出了动作,朝江寒攻了过去。 江寒抬手防守,便被秦穆清找到空隙,一脚撂倒。 “每次进攻都需要出其不意,攻敌不备……但你现在身体太差了,即便击到敌人,敌人也未必有事,但敌人只要打你一拳,你就立马倒下。” 秦穆清若谈起诗词顿时昏昏欲睡,但谈起武艺却是孜孜不倦的。 江寒一边学一边问道:“秦女侠,这武道的级别是什么?” 秦穆清道:“当今武道分为九境,上三品,中三品,和下三品。初学者从九品炼皮开始,入门后为八品炼血境,炼血境精血旺盛,体如洪炉,之后便是七品炼精境,炼精之后,就是中三品了,六品炼气,化血为气,炼气做到收放自如,则为五品宗师,宗师之上还有大宗师!至于上三品,你现在知道了也没用。” “嗯嗯!”江寒像个学生一样认真的听着:“秦女侠,何为炼皮境?” “炼皮从磨炼肉身开始,等身体变得柔韧无比,便是炼皮境。”秦穆清道:“你与我打斗,每次挨了我两拳就站不起来,倘若你成功炼皮,那便能挨五拳,十拳。要不说炼武先炼皮,再炼招式。” “那女侠教我入炼皮境!”江寒认真道。 秦穆清眼珠子滚了滚,道:“你当真要学?” “那当然!” “我倒有个炼皮的法子,能让你迅速达到炼皮境,就是挺苦的。” “女侠,再苦再难,我也挨得!” “可不要求饶!” “惨叫一声我都不是好汉!” …… …… “啊!” “卧槽……痛死我了……” “哎哟卧槽……痛痛痛……啊!” “轻点……轻点……啊!” 院子中,江寒赤着上身,双手被捆绑在树上,而秦穆清拿着一根长鞭,不断鞭挞着江寒。 此情此景,如同大牢犯人受刑的场面! 秦穆清道:“我这可是为了你好,我以真气贯彻长鞭,再抽打到你身上,真气便会顺着你的皮肉锤炼你的身体,想炼皮,这是最快的法子。” 江寒咬着牙道:“行,那你继续吧……” 这点苦,老子还是吃得了的! 秦穆清挥动长鞭,再打了几鞭,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柔柔弱弱的声音:“姐姐,你怎么在打姐夫?” 秦穆清道:“晴烟,你可不要冤枉我,这是他自己让我打他的。” 江寒抬头看去,只见一个柔弱的少女正站在拱门处看着,这少女也便十四五岁的年龄,相貌与秦穆清有三四分相似,只是却比秦穆清青涩得多。 小荷也才露尖尖角。 此时天气虽不算炎热,但也没那么冷,但这少女身上却依旧披着厚厚的大裘,喘气微微,妙目盈盈。 江寒想了起来,这少女应该就是秦府的二小姐秦晴烟。 据说这位秦二小姐年少时曾失足落水,虽被救了回来,但身体却落下了病根,一直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秦晴烟道:“胡说!那有人要求别人打他的!姐姐怎么能如此欺负姐夫!” 秦穆清道:“你若不信,自己问他。” 江寒迎上了秦二小姐询问的目光,苦笑一声,说道:“二小姐,确实是我让大小姐打我的。” 秦晴烟一脸惊讶,看了看秦穆清,又看了看被捆着的江寒,难道姐夫竟然喜欢这一口? 第二十七章二小姐秦晴烟 秦晴烟看了一眼江寒,又看向秦穆清,皱了皱琼鼻,说道:“姐姐,可莫要欺负姐夫!” 秦穆清道:“谁欺负他了!我这是教他炼武呢!” “哪有这般炼武的?”秦晴烟走近前来,眯着一双桃花眸瞧着江寒,心想,听说姐夫是个落魄书生,想不到竟生得这般俊逸。 虽非那种极俊的翩翩美少年,但也好看得很。 秦晴烟轻声问道:“姐夫,你真的不是被姐姐胁迫的吗?” “二小姐,我们确实是在炼武,并无胁迫之说。”江寒无奈道。 他嗅到秦二小姐身上散发的一股淡淡的清香味,近距离能见到二小姐几无血色的苍白脸庞,心中一动,这小姨子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弱不禁风。 “好啦好啦,晴烟,你身体虚,别在这站着了,我带你回房去。”秦穆清将鞭子往桌子上一搁,便要拉着秦晴烟的手离开。 秦晴烟忙道:“等等,屋里闷得很,我还要跟姐夫说两句话呢!” 秦穆清道:“跟他有什么好说的,我陪你回屋画画去。” 秦晴烟还想再说,秦穆清便拉着她离开了。 目送两姐妹娉娉婷婷的离去,江寒不禁暗道,这两姐妹一个暴力,一个温柔,性子截然不同啊! 他低头看了看身上,虽然挨了秦穆清那么多鞭,但只是伤及皮肉,并未伤到根本。 仔细感觉的话,能感到伤口处传来的微麻之感。 …… 在许多人的关注中,江寒这间小书铺终于要开业了。 虽然谈不上万众瞩目,但云梦城里,两位大儒,宁国府,殷袁许花四大家都在关注这一间书铺。 按理说,宁国府的女婿开一家书铺不会引来这么多人关注,但江寒最近名声大振,许多读书人都听过他那首《摸鱼儿》,听过他所对的那个下联。 对他要开的书铺自然免不了关注几分。 而知道江寒在暗香书院作诗赠钟离大儒的世家,就更加好奇江寒开的这一家书铺了。 与殷停梨不同的是,同为四大才子之一的袁斌在得知了江寒的书铺要开业,虽然也笃信这家书铺开不起来,但却不似殷停梨的态度。 “江寒此人诗才极佳,而且我观那日钟离大儒对他的态度很好,此人背靠宁国府,又得钟离大儒看重,未来的成就未必会低!趁这个时候接触接触此人!”袁斌打定主意,就准备带着两个人,前去捧场。 另外两大家族花家,许家则也是派人前去探查。 此时,江寒站在三余书屋当中,指挥着几个雇佣而来的帮工,将一车车刚从印刷坊拉回来的书籍,从书铺的侧门运进书屋中。 秦管家找来的工匠手脚倒是快,仅仅五天的工夫就将这座宅子修缮成江寒想要的样子。 由钟离大儒亲笔题写的“三余书屋”的牌匾也挂在了大门上,只不过却是红绸盖住,让人看不到牌匾上的字样。 书屋还没正式开门呢,外面就聚集了一些人,大多都是身穿儒衫的读书人,对着这间书屋议论纷纷。 “这就是宁国府那个上门女婿开的书屋吗?” “听说几日前便在修缮了,今日有好几辆牛车从印刷坊运送了书籍过来,难道他要卖自己的书?” “卖自己的书?就这个江呆子还能出书不成!” 在场有些书生以前认识江寒,当即道:“这江寒本就是个愚笨的,你们不知道,当时在学堂之上,他连一段简单的经义也要理解三四天,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出书?” “不,不,不,你还不知道吗?自从选婿文会那日后,江寒就已经变了一个人,不仅才华横溢,而且脑子也灵光了很多,不再像从前一样浑浑噩噩……这几日我见他主持书铺的修缮,与从前当真是判若两人。” “话虽然这么说,但出书和写诗可是不一样的。” “兴许只是借着宁国府的关系随便出一本呢?反正待会看看不就知道了?” 随着人来的越来越多,很快书铺外便聚了一大圈的人,不过这些人看热闹的居多,至于光顾书铺的却是极少。 其中便有三个身份尊贵的年轻人,与其他人隔将开来,有一股鹤立鸡群的气质。 这几人中一个是袁斌,一个是同为四大才子之一的花如意,也是花家的嫡子。 另一个则是一个身穿黑衣的少年郎,却是顾清秋的弟子洪原。 袁斌认得洪原,顿时大吃一惊,对方的老师可是当今大虞的大儒,而名师出高徒,洪原不仅是前年科举的探花郎,武艺还不低! 袁斌曾与洪原在一场文会上见过。 “却没想到在这里见着洪公子,洪公子何时从京都过来的?”袁斌急忙问道。 洪原看着袁斌想了想,终于想起曾经和这人有一面之缘,道:“我是跟老师过来的。” 一听这话,旁边的人都吃了一惊。 袁斌和花如意也都是大惊失色,那位顾大儒也来到云梦城? 袁斌正想询问一二,却见洪原没什么说话的欲望,而是眼巴巴的盯着书铺,似乎对这书铺的开张极为关心。 他却不知道,此时洪原关心的不是书铺,而是江寒要贩卖的书! 老师与钟离大儒打了个赌,赌的是江寒出的书能够横扫清秋堂的志怪读物。 对于这赌注,洪原自然觉得没什么悬念,清秋堂作为大虞的三大书行之一,其志怪小说自是卖得最好的,想横扫清秋堂的志怪读物?简直就是做梦! 这赌注,老师必定会赢的。 但想了想,钟离大儒岂是寻常人?能打必输的赌? 于是洪原便来到了书铺外,心想着看看他那本书如何,竟然会让钟离大儒放言那句话! 若是那本书不行,钟离大儒岂不是要白白答应老师一个条件? 若那本书行,那清秋堂的地位岂不是要受到威胁? 想了想,洪原就笑了笑,怎么可能! 这小子的书能影响到清秋堂的生意? 那我洪原把他的书吃了! 就在巳时一刻时,书铺的正门终于打开了,打开之后,便见江寒从里面大步走了出来! 他身上只穿一件月白色的长衫,并无其它饰物,但却丰神俊朗,眉目有神,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在下江寒,宁国府女婿,今日我三余书屋开张,多谢诸位捧场!为回馈诸位,今日入店消费者,皆打九折!” 说罢,他便抓着蒙着牌匾的红绸,用力一扯,拉将开来,露出“三余书屋”四个大字! 第二十八章三余书屋开张! 随着红绸被拉开,门楣上那块牌匾也展现在众人面前。 “三余书屋?这便是这间书铺的店名吗?” “这四个字写得好啊!笔力雄劲,有石破天惊之势!……咦,等等,你们看到吗?字旁边的那个印章!” “那好像是钟离大儒的印章……嘶!难道这副字竟是钟离大儒写的?” 有眼尖的立马瞧出这四个大字的左下角,赫然还有一个印章,瞧仔细了,竟刻着“无忧”二字。 瞬间便有许多文人相顾失色,满脸惊讶。 这牌匾上的“无忧”,显然指的是那位钟离无忧钟离大儒,难道这幅字竟是钟离无忧所写? 钟离无忧和这间书铺又有何关系?竟然亲笔写了幅字给这书铺作为招牌? 虽然许多人都惊讶于牌匾上的印章,却也有人提出了质疑,譬如云梦花家的花如意。 他身为云梦四大才子之一,却并非以诗词扬名,而是以书法扬名。 此时花如意盯着牌匾上的字皱眉道:“这四个字书写得雄劲有力,确实是幅佳作,但钟离无忧大人乃是当今大儒,桃李满天下,一字价值千金!他怎么会给这么一个小书铺题字?这幅字,只怕是高超的摹仿之作!” “哼!敢打着钟离大儒的旗号来开书铺,这个江寒胆子真够肥的!” 随着花如意开口,也有更多人信服了他这番话,那位钟离大儒在当今文坛上有着极高的地位,就算是公侯请他题字,他也未必就肯! 怎么可能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开的书铺题上四个字? 这必定是这姓江的小子不知从何处搞来的摹仿钟离大儒笔迹的书法作品罢了! 忽听有人冷笑几声,却是发自旁边,花如意循声望去,却见是洪原。 洪原冷笑道:“花公子对于书法之道,还有待学习啊!这幅字,必定是钟离大儒亲笔所写。” 花如意听着洪原反驳自己,心中不服气,但忌于对方的身份,沉声道:“洪公子何以见得?” 洪原道:“很简单!我看过钟离大儒的字画,钟离大儒曾言,自己篆刻第一,绘画第二,书法第三,剑法第四,诗词为末!这枚刻着他老人家名讳的印章,便是他自个篆刻的!我也曾亲自见过这枚印章。” 花如意被洪原这番话说得噎住了,想要反驳,却想起人家是大儒顾清秋的徒弟,还真的有可能见过钟离大儒的印章。 袁斌看着牌匾上的字迹,眼神更加深邃。有洪原亲自确认,那这幅书法必定是钟离无忧的无疑! 这个江寒竟然能让钟离无忧给他的店铺写上一幅书法当作牌匾,足见钟离无忧对他的看重! 能让钟离无忧如此看重,说不定会成为钟离无忧的弟子! 虽说这位钟离大儒如今已不在国学府,但是他的弟子却多,其中并不缺朝堂大员,若能成为钟离无忧的弟子,便是那些朝堂大员的师弟。 有这么一层关系,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袁斌又想到一件事,有传言说,钟离大儒此次江南之行,不仅意在游玩,还准备收一个关门弟子。 虽是传言,却也并非无的放矢。 钟离大儒已经退出官场,他一身的技艺——篆刻,丹青,书法,剑法……总是要找一个传人的! 而钟离大儒又无子嗣,找一个关门弟子传授这些技艺的可能性极大! 云梦四大才子每一个都有机会,但江寒才华如此杰出,怕是最有可能的。 这时候江寒又朗声道:“此次我三余书屋能够在云梦城开业,除了江某的岳丈给予帮忙外,还要多亏钟离大儒的支持!便在不久前,钟离大儒入股我三余书屋,成为三余书屋的股东!” 这番话落下,如同在湖上丢了块巨石,瞬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在场的所有人无不变色,瞬间哄然一片。 “什么?钟离大儒入股了三余书屋?这怎么可能?” “钟离大儒何等人物,怎么会入股三余书屋?” “我听说前两年玉庭书行诚邀钟离大儒作为玉庭书行的形象代言人,也被钟离大儒拒绝了,怎么会入股这一间小小的书铺?” 不仅众人满脸质疑,就是袁斌,花如意也是一脸惊异。 花如意沉声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钟离大儒乃是我大虞文坛的泰山北斗,哪怕是玉庭书行他也不会入股,怎么会入股这一间小书铺?” 洪原也是微感诧异,却又恍然。 他从老师那听说了赌约之事,却没听说钟离大儒入股了三余书屋,难道钟离大儒为了不输了那场赌约,这才要入股三余书屋?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却是从不远处响起:“他没说谎,这间书铺老师入了股的。” 众人循声看去,却见一个身穿青衫,怀里抱剑的少女走了过来。 众人自觉的让出一条路,这少女一身青衫,长相绝美,身上却散发着一股冰冷的气息,让人觉得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绝不是好惹的。 已有不少人认出那是钟离无忧身边的婢女,同时又是他的弟子,一个名叫司剑的小姑娘,再加上司剑所说的话,就不禁吃了一惊。 司剑走到江寒面前,语气依旧冰冷:“老师说,今日你书铺开张,他本该前来道贺,但因着其它事要忙,无暇过来,便让我来向你道贺。” 江寒心中大喜,心想钟离大儒可真是够意思的!虽然没有亲自过来,却派了弟子过来给自己撑场子,真是给足了自己面子。 “司剑姑娘,我知道了,改天我再去拜会大儒。”江寒笑道。 司剑转过身来,朝着众人,说道:“老师已经看过江寒要卖的那本《武松传》,很是赞赏,认为此书能横扫魑魅魍魉的志怪风气,这间书铺,老师也入了股。” 这番话她虽然说得冷冰冰没有一点感情,但人群中却炸开了锅。 钟离大儒当真入股了他这一间小书铺?而且还很赞赏这书铺的书? 袁斌道:“好!我倒要看看连钟离大儒也赞赏的书是怎么样的,江掌柜的,我要买一本!” 说罢,袁斌便大步迈了进去。 随着袁斌开口,花如意和洪原也先后走进书铺,一些书生终于忍不住,想看看里面卖的到底是什么书,也跟着蜂拥而入。 第二十九章三余书铺传云梦,殷家父子谋大儒 袁斌率先走进书铺,开口问道:“一本多少钱?” 江寒道:“今日进店消费者,统统打九折,一本九十文。” 袁斌点了点头,看书屋中陈列的通俗小说并不薄,一本九十文虽说不便宜,但也能被大众书生所接受。 江寒定这个价值显然也是和别人商议过的。 他从兜里取出九十文,买了一本《武松传》,也不找地方坐,便站在旁边翻了起来。 待看到钟离大儒所写的前言时,袁斌吃了一惊,目光变得更深沉。 钟离大儒亲自为这本小说写前言,这是何等的殊荣! 整个大虞朝,就算是进士出书,钟离大儒也未必会给人作这个前言。 他继续翻下去,却很快就明白为什么钟离大儒会给这本书写前言! 此书不同于传统通俗小说中的志怪小说,狭邪小说,却以侠客为主题,书写快意恩仇的故事。 与大虞儒生所追求的儒侠精神一致! 第二个顾客是洪原,洪原也不废话,直接数了九十个铜板,便拿着一本开始翻阅。 花如意犹豫了一下,同样买了一本。 眼见三人纷纷上前买书,又有十多个读书人蜂拥而上,买了一本默默看起来。 不一会儿,便有人一拍大腿,叫道:“妙!一连饮了十八碗酒竟然还能赤手空拳打死猛虎,这武松真是一个豪侠!” “这文字叙述与以往我看过的通俗小说不同,似乎简短了许多,但看着却让人感觉如临现场。” “我看也很一般,打虎而已,四五个炼皮境在一起也能打虎。” 洪原越看下去越入神,待看到藩金莲毒死武大郎,武松回来为兄报仇时,大为畅快,忍不住叫道:“杀得好!” 他忽然反应过来,竟连自己也看得这么入神,浑然忘记了还站在书铺中! 洪原猛然合上了书,道:“完了!此书势必能够横扫清秋堂的志怪读物……老师的赌注要输了!老师看走眼了啊!当初怎么能把这么好的徒弟往外推呢!” 洪原把书往怀里一揣,就急匆匆地出了书铺,这本书要快点给老师看到。 清秋堂的志怪读物只怕真的要被这本书横扫! “此书实在精彩!书写了侠客的快意恩仇,让人看着如饮美酒,当真是爽!我实在很难想象得到,此书竟然是以前那个江呆子写出来的!” “难怪钟离大儒会为这本书写序,也难怪钟离大儒竟会入股这一家书铺!” “不行,我要再买几本,带回去给别人看!” 看过的人口口相传,便成为了最好的广告,刚开始尚且有人犹豫着要不要买一本看看,待看到别人连声称赞,也不禁大为好奇,连忙上前买书。 在一些人的自发宣传下,很快便有更多的读书人闻讯而来,抢着来买《武松传》。 幸好宁国府派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家丁到三余书屋作为员工,否则光凭江寒一个人,怕是要累吐。 从早晨开始,江寒就带着书铺员工忙活着,到中午的时候,从印刷坊拉来的五千册《武松传》已经销售一空,然而书铺外却仍然聚着一大群人等着买书。 江寒万万没想到这书卖得这么快,一个上午就卖完了,当即走出书铺,朗声道:“今日的书已经全部售尽!请诸位先行回去,明日辰时,三余书屋会再次开售。” 听到江寒这番话,顿时便有许多人不满了。 “江掌柜的,我们等了这么久,你让我们明天再来,这不是糊弄人吗?你今天非得卖给我一本不可!” “哪有人卖书只卖半天的!我等了这么久,怎么也得卖一本给我!” “就是啊!我们要买书!” 江寒拱手朗声道:“今日的书确实卖完了,江某已经让人到印刷坊催印了,先给各位赔个不是,明日早晨,本书铺准时开张,欢迎各位再来买书!” 虽说仍有人不满,但也只能悻悻而回,等明日早一点来买书。 而有些人则是盯上了那些买到书的人,想要出高价买对方手里的书。 此时袁斌合上手里的书,揣进怀里,朝江寒走了过去,笑道:“江兄,你这书铺还能入股吗?一股多少钱?” 江寒道:“当然可以!一股……五千两!” “……”袁斌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股五千两?你这是在抢钱? 开个书铺也用不着五千两吧? “这么贵?”袁斌忍不住道。 “钟离大儒入股的书铺,全大虞,仅此一家!”江寒悠悠道。 袁斌眼神闪了闪,的确,钟离大儒入股的书铺,一股值得这个价。 但五千两银子,已经足够袁家卖几个月的粮食了! 入股的事,还得跟父亲商量! 袁斌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 大虞的书铺何其之多,放眼整个云梦城,书铺更是开了上百家。 宁国府的女婿开了一家书铺本是无足轻重的一件事,可能会引起一些关注,却不会引起太大的轰动。 然而在钟离大儒入股三余书屋这个消息传开后,却好似往平静的湖面丢了块大石头,瞬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短短两天的工夫,几乎所有人都在谈论三余书屋,谈论那本《武松传》,谈论江寒这个名字。 《武松传》几乎在一夜之间就火了,火遍了云梦城,更有一种朝云梦城外火出去的趋势。 原本抱着看戏态度的殷家此刻也有些慌了! 殷家家主殷向荣此刻就坐在书房里,手里把玩着两个盘出包浆的小葫芦,脸色却是阴沉如水。 身旁是他的儿子殷停梨,脸色也有些阴沉。 在两天前三余书屋开张时,殷家就已知道钟离大儒入股的事情,而在之后短短的两日间,那本《武松传》空前绝后的火爆。 再这样下去,三余书屋只怕会抢走殷氏玉庭书行的市场份额! 玉庭书行乃是大虞首屈一指的书铺,占据大虞约莫五成的市场份额,而云梦的殷氏玉庭书行,更是占据了云梦城书铺市场的九成份额! 然而在三余书屋开张后,《武松传》的火爆,却让殷向荣感受到强烈的威胁! 那间小书铺,说不定会抢走殷氏玉庭书行的市场份额! “你不是说他那间书铺会倒闭吗?如今那本《武松传》如此火爆,他那间书铺不仅倒闭不了,只怕我们的书行的生意都被他抢去了!”殷向荣脸色阴沉道。 殷停梨道:“父亲稍安!我实在没想到钟离大儒会入股他那间书铺,更没想到《武松传》竟然如此之好。但即便他那本《武松传》再好,也仅是一本书,想要靠一本《武松传》把那间小书铺做起来绝无可能,目前他还难以威胁到我们的书行。” 殷向荣沉吟道:“这个人,咱们都小瞧了,没想到他竟然能让钟离大儒入股他那间书铺,须得仔细抵防!” 殷停梨道:“父亲放心,我已有计划,既然他《武松传》火爆,那我们就买下《武松传》的唯一售书权!拿到《武松传》的唯一售书权后,赚钱的,还是我们书行。” 殷向荣蒲扇般的大掌停下盘葫芦的动作,道:“他肯出售《武松传》的唯一售书权?” 殷停梨笑道:“谁不知道玉庭书行是大虞最大的书行?我们向他购买一本通俗小说的唯一售书权,那是给他的面子!他岂有不卖的道理?就算他不卖,难道我就没有手段逼他卖出售书权吗?” “停梨,莫要小瞧了此人,钟离无忧既然入股了他的书铺,我们便不好用强。”殷向荣摇了摇头道。 殷停梨道:“父亲放心吧!江寒想要赚钱,便不能靠着那一间小书铺,和大书行合作才是道理。与我们玉庭书行合作,有利无害,那小子岂会拒绝?” “你这么说我便放心了。”殷向荣点了点头,将手里的葫芦放到茶盘上,转而又问道:“钟离无忧忽然来云梦城,可打探到什么消息?” “孩儿打听到,这位钟离大儒似是闲游到此,但除了闲游外,似乎也想在江南士族当中寻一个合适的才子,收作关门弟子……钟离大儒尽管桃李满天下,但其弟子中却无一人能学到他真正本领。自古以来江南地区多出才子,这个传言倒有几分可信度。”殷停梨缓缓说道。 殷向荣点头道:“若是如此,你倒是可以多加争取,多在那位钟离大儒面前展现才华……江寒虽有诗才,但只会作几首诗,写一本通俗小说,始终是小道,儒家的大道是文章,是策论!你策论极好,必能为钟离大儒看上!” “我殷家虽有你大伯一脉在京都,但始终底薄,倘若你能成为钟离大儒的关门弟子,我殷家才算彻底兴起。” “是,父亲!孩儿过两日便携一篇策论,前去拜访钟离大儒!”殷停梨道。 “好,目前紧要的事是买到《武松传》的唯一售书权,这件事,你好好去做!” “放心吧父亲,我马上去做。” “嗯,我听说钟离大儒还有个女弟子,甚为器重……你虽做不成那宁国府的女婿,但秦仲那蛮横的女儿也没什么好的,若你能拿下钟离大儒这个女弟子,与钟离大儒关系更亲近一些,与我殷家更为有利!” 殷停梨想起跟在钟离无忧身旁那个抱剑的女子,顿时眼睛一亮,此女虽无什么显赫的家世,但却是钟离无忧的弟子! 仅凭这层关系,就胜过多少世家望族的女儿。 而且传闻钟离无忧对这女子视若亲生,名为徒弟,实为义女! 若是能得到此女的欢心,就算当不成钟离无忧的弟子,也能当钟离无忧的女婿! 第三十章顾大儒悔不当初,殷公子上门买书 云梦城外十里的落花亭。 顾清秋一身青色儒衫,手摇折扇,坐在石凳上,旁边的石几摆放着一盒石制的棋子。 他今日要返回京都,却只与钟离无忧道过别,当然,云梦的许多人尚且不知他来过。 身穿黑衣的洪原此刻站在院子外,神飞色舞的道:“老师,你不知道,那间三余书屋的生意简直火爆了!每日贩卖的书籍已经超过五千本,那本《武松传》空前绝后的卖爆了!看过的人都认为此书远胜其它通俗小说。” 轻摇折扇的手微微一顿,顾清秋脸上风轻云淡的表情徒然一滞,那双深邃如同深渊的眸子霎时间也是一动。 “那本书呢?” 顾清秋抬起头,盯着洪原问道。 “我已经买了,此书确实精彩啊!老师,你且看看!”洪原神采飞扬,从怀里摸出了一本明显翻过了几遍的《武松传》。 顾清秋翻开一瞬,脸上的神色也一分分的变得精彩了起来。 看了约莫半个小时的功夫,顾大儒将《武松传》掷在桌子上,痛心疾首的道:“失策,失策了!老夫竟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洪原看着老师满脸的懊悔,腹诽道你何止是看走眼,简直眼瞎啊! 但这番话却不宜说出来。 否则怕是要被老师当场清理门户。 顾大儒重新拿起《武松传》再次翻了起来,越看到此书的精彩就越是痛心。 我那么大的一个弟子啊! 约莫又过了半个小时后,这位大儒才平静了心态,不动声色地将书塞进了自己的兜里。 洪原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 “我瞧这江寒……将来也未必就会有什么多大的成就,不就是小说写得好吗?小道而已,小道而已,真正的大道是策论。”顾清秋淡淡一笑,道。 老师你现在要是烧了,估计就剩嘴还硬的……洪原默默腹诽。 “我与钟离无忧打赌的事,以及他让我收徒的事……嗯,你要切记,不要外传!”顾清秋嘱咐道。 他这把老脸,还是要的。 洪原信誓旦旦,语气真挚的道:“老师,你知道我洪原的为人的,我一向守口如瓶,绝不会泄露一个字的!” “嗯。”顾清秋微微点头。 洪原沉默了一阵,道:“老师,这本《武松传》还挺好的,我估计钟离大儒所说,真的可能……我们要不要……” 顾清秋从石凳上站了起来,背负双手,说道:“那本《武松传》吗……你代表清秋堂出面,把售卖权买下来吧!” 洪原点头道:“老师,出价几何?” “你自己定。” “好!” …… 江寒只在三余书屋当了三四天的掌柜,然后他就彻底放手,将活交给了书屋的员工。 书屋的员工都是从宁国府里挑出来的,都是做事伶俐的人。 虽然目前三余书屋专门售卖《武松传》,但每日都是门庭若市,前来买书的人都快将书屋挤满,有些书商看到了商机,甚至拉着牛车直接买了一车回去。 江寒只盯着书铺几天,便离开了三余书屋,原因是他和宁国府大小姐的婚期越来越近,事儿也多了起来。 但每天的锻炼却是不可少的,秦大小姐也坚持着每天鞭挞他半个小时。 鞭挞的效果还是出来了,江寒明显感受得到自己的身体素质得到了加强,以前细皮嫩肉弱不禁风的,现在身上的皮肉紧实了起来,挥拳也有了一些力道。 在与秦大小姐打架时,能在她手底下坚持过一分钟不被撂倒。 要知道在最开始的时候,江寒在秦大小姐的姿势……攻势下……根本坚持不了二十秒! 哪怕是他使用武器,而秦大小姐空手以待,也不用三十秒便得被缴了械,撂倒在地。 今日江寒在练了半个小时拳后,正想去三余书屋看看情况,刚到三余书屋,就看到了一位客人。 不是别人,却是殷停梨。 “江兄,我正找你呢!”尽管心里鄙夷这个宁国府的上门女婿,但殷停梨还是面带自以为温和的微笑,迎了上来:“我正寻江兄有事,没想到江兄就来三余书屋了,还真是巧。” 江寒有些诧异这人热情的态度,貌似自己跟他不熟吧? 不仅不熟,这个人算起来还是自己曾经的情敌呢!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江寒还是笑着道:“殷兄来此寻我有何贵干?嗯,先别站在门口说话了,快请进。” 书屋里头的客厅中,两人分宾客坐下,江寒挥挥手,嘱咐书屋员工煮两碗茶来。 茶上了后,江寒喝了一口,苦中带涩,味道逊色前世的茶叶太多了。 这个世界的茶又叫茶汤,往往会在茶叶里加上各种佐料,味道又酸又甜,又苦又辣,江寒一个现代人实在很难接受,于是便吩咐婢女煮茶时不放佐料,喝起来倒也容易入口得许多。 他放下茶碗,看着殷停梨道:“殷兄到此,是来买书的?” 殷停梨摇了摇头道:“非也,我是来与江兄谈一笔生意的。” 殷停梨端起茶嗅了嗅,眼神中闪过一丝嫌弃,便将茶碗放回桌子上,他也没有卖关子,说道:“我二伯在玉庭书行当一位执事,这云梦城里也有玉庭书行的分店……此次前来,是看上了江兄的那本《武松传》,想要买下此书的售书权。” 江寒神情微动,将《武松传》授权给玉庭书行来卖,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样一来,他不仅多出一条卖书的渠道,还能借助玉庭书行迅速扩大文名! 只是这价格…… 江寒有些心动,笑了笑道:“不知殷兄出价多少?” 殷停梨见他动心,笑道:“我殷家可以出五百两银子收购《武松传》在大虞的唯一售书权,除此之外,每卖出一本《武松传》,我都可以给江兄一分的提成收入。如果你没异议的话,我们现在就签订一份文书。” 江寒闻言,脸色却阴沉了下来。 五百两买下《武松传》的售书权?一分的提成收入,这是在打发叫花子? 第三十一章洪原出面买书权,停梨纵怒施恶计 以《武松传》的畅销程度,赚个几万两不成问题,五百两银子购买售书权以及一分的收入实在有些忽悠老实人。 江寒笑道:“殷兄说的哪里话?这售书权那用得着五百两银子?你随便给个十两二十两就行了,至于一分的提成收入,我也不要了。 殷停梨不禁一愣,难道这江寒听到玉庭书行的名头,竟舍得用《武松传》来讨好自己?讨好殷家? 殷停梨惊讶道:“江兄,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江寒笑容一敛,道:“是殷兄先跟在下开玩笑的!” 殷停梨脸色一沉,顿时明白江寒这是在跟自己说反话,说道:“哦!难道江寒兄是不满意我殷家出的这个价格?也是,江寒兄如今可是宁国府的上门女婿,哪里愁得钱花?认为奇货可居,自然要待价而沽。” “不过恕我直言,区区一本通俗小说,只怕还值不了多高的价格!玉庭书行愿意购买此书的售书权,不是因为这本书有什么价值,而是想帮助寒门士子扬名。若玉庭书行想要,像《武松传》这样的通俗小说,想出多少就能出多少!” 这番话带着一股居高临下,施舍人的态度。 殷停梨自然觉得以江寒一个寒门根本没见过世面,会被自己当场唬住。 然而江寒却淡淡一笑,说道:“既然玉庭书行觉得《武松传》没什么价值,那就不必再谈了!殷公子,我还有事,请吧!” 殷停梨一愣,便见江寒摆了个送客的姿势,他心中一怒,这个小子竟敢给自己下逐客令!竟然敢拒绝殷家!拒绝玉庭书行! 他拂袖而起,冷笑着说道:“好,很好!见了井口大的一块天,便以为自己是人上人,作了几首诗词就以为自己饱学诗书,才学过人。狂妄自大,目空一切的东西!终究不过一叶障目,鼠目寸光!” “拿着区区一本通俗小说,就想要待价而沽吗?我倒要看看,我玉庭书行不买你的售书权,你这本书能否卖得出去!” 殷停梨心中大怒,自己回去后势必要发动玉庭书行的关系,让人抨击这本《武松传》,教他书卖不出去,书铺也开不成! 真当区区一本《武松传》,玉庭书行就没有人能够仿写一本出来吗! 就在江寒准备说话时,忽听一个声音从门外响起:“谁说江寒这本书卖不出去?我清秋堂愿出一万两白银购买《武松传》的售书权!不仅如此,每卖出一本书,都给江寒十分的提成收入!你玉庭书行瞧不上,我就要告诉你,我清秋堂偏偏就要了!” 殷停梨惊怒交集,抬头向门外望去,就见一个身穿黑衣的青年男子走进大堂,不是别人,却是洪原。 清秋堂是大虞三大书行之一,前身是大儒顾清秋所创建的清秋社,旨在除恶荡奸,乃是儒侠组成的组织。 后来发展越发壮大,便做起了售书生意,谁知竟成为大虞仅次于玉庭书行的书铺。 清秋堂如今的堂主并非大儒顾清秋,但他的弟子洪原却是地位仅次于堂主的香主。 顾清秋这位大儒在大虞的名气虽不如钟离大儒,但并不意味着他的身份地位便低多少,清秋堂的香主,就算是知府都不会轻易得罪。 殷停梨脸色难看,想要反唇相讥,却碍于洪原的身份,便冷冷道:“好,我倒要看看,这本书能卖到哪里去!” 洪原道:“卖书的事还不劳殷公子操心。” 说着,他看向江寒,道:“我清秋堂在大虞各州都有书铺,只要你将《武松传》的售书权卖给我清秋堂,我们必定把书卖到全天下去。江公子,你觉得怎么样?” 江寒没想到今日玉庭书行和清秋堂会先后找上门,而且清秋堂出的价格比玉庭书行高出了十倍不止。 想起那日见过的顾清秋,江寒心中有些猜测,难道是顾大儒让这人出面的? 江寒道:“清秋堂有如此诚意,江某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不过……一万两白银……清秋堂难道确保买下这本书的销书权,不会吃亏吗?” 洪原笑道:“我身为清秋堂的香主,眼力还是有一些的,我预计这本书至少能卖出百万两银子,非但不吃亏,反而还会大赚。” 江寒没想到这人眼界竟然这么宽,也是眼前一亮,道:“这位兄台贵姓?” “在下洪原。” …… 殷停梨见两人达成合作,心中怒火更盛,也没再留着,冷哼一声便走出了三余书屋。 他回到殷府,越想越怒,咬牙切齿,原本俊美的脸庞竟也产生了些许扭曲之感。 “该死的洪原!该死的江寒!竟敢拒绝我!” 让殷停梨最愤怒的并非突然杀出来的洪原,清秋堂一向与玉庭书行是竞争关系,明争暗斗本就不少。 但那个江寒,一个寒门,没入赘宁国府之前就是一个连饭也吃不起的贱民! 这样的人竟然也敢拒绝自己! 一本区区的通俗小说就觉得奇货可居了,还敢跟自己待价而沽。 “来人!今晚三更,给我去放一把火,把三余书屋给我烧了!” 殷停梨唤来心腹,怒声道。 心腹一愣,低声道:“少爷,那间三余书屋钟离无忧也入了股,若是烧了,只怕……” 殷停梨心头虽然愤怒,但还是慢慢冷静了下来,道:“烧不得这间书屋,就把那个江寒给我做掉!既然成不了我的人,那就不用留着了!” 今天生意谈崩,他与江寒也撕破了脸皮,再加上清秋堂的入股,那间书铺一时半会是倒不了的。 与其留着这个人日后跟自己作对,倒不如直接派人杀了! 若钟离无忧当真要在云梦才子中选一个关门弟子,那江寒就是他的对手。 杀了他,也算提前灭了一个对手! “少爷,何时做掉他?”心腹低声道。 殷停梨眼中闪过一抹歹毒,道:“两日之后再派人去,要做得干净些,伪装成溺水而亡!不要留下蛛丝马迹!” “是!” 第三十二章书屋洪原谈利害,长街杀手操刀来 三余书屋中。 洪原与江寒谈好了售书权的事。 对于江寒而言,卖《武松传》不仅是为了钱,还是为了名,而将卖书权卖给清秋堂,由清秋堂销售到全国各地的分店,自是一条极好的渠道。 何况面前这位兄台出价很干脆,给出一个江寒难以拒绝的价格,于是他便愉快的签订了文书。 签完文书后,洪原一边喝着茶一边闲谈道:“这云梦城离京都虽远,却也算是块肥沃之地,风景甚好。当初宁国公从京都搬到云梦城来,有一方原因是因为云梦这个地方虽然偏离朝堂,却是江南地区的文化枢纽,另一方原因应该是当时朝堂之上争斗不休,日巡司和夜巡司互相弹劾,党争激烈。宁国府势弱,担心殃及池鱼,于是便干脆搬出了京都,到了云梦来。” 这些事可能前身醉心科举,并没什么印象,而书上也不曾记载,所以江寒认真的听着,只是心里却有小小的困惑,洪原说这些做什么? 洪原问道:“江兄可知宁国公的兄弟成国公在京都?” 江寒点了点头。 洪原道:“那位成国公是位骁勇善战的武将,手握大权,虽然四五十岁了,却还在前几年娶了个小他三十岁的女孩,那就是当今四殿下的生母万贵妃的妹妹。” “听说万氏嫁给成国公时只有十六岁,但却颇有美名,我曾好奇这人长得有多美,就连成国公也要老牛吃嫩草……后来经过多方探听才知道这女子一双脚长得极为好看,脚趾头玲珑得很,让成国公爱不释手,六寸肤圆光致致,白罗绣屧红托里……换作我我也爱啊!” 江寒听得一脸懵逼,这怎么越说越歪了? 但看洪原说得一脸兴奋的样子,他也不好打断。 洪原顿了顿,又喝了一口茶,说道:“就在上个月,宁远将军弹劾太子洗马邱中则打死家奴之事……此事看上去微不足道,但因为宁远将军的弹劾,还是让邱中则丢了官职。宁远将军便是那位成国公的人,此事在很多人看来,便是成国公有意的削掉太子的羽翼。 毕竟成国公的三房便是四殿下的姨母,太子自然将成国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不过成国公做事滴水不漏,太子想要动他不太容易,但宁国府就不一样了。” 江寒听到这也听出了一些眉目,不禁眉头一皱,所以洪原的意思是,如今宁国府可能是当今太子的目标? 对于朝堂上的争斗江寒丝毫不感兴趣,但若是宁国府成为别人的目标,自己不也有危险了? 不过这些江寒想了想也就不在意,若有了危险,自己最多拍拍屁股跑路就是,大虞那么大,哪里不能去得? 他对原身的记忆也只有走马观花般的浏览,对于这云梦城感情谈不上多深,自然也不会留恋这个地方。 “洪原兄的提醒,我知道了。”江寒点了点头道:“江某日后行事必定更加谨慎。” 洪原站起身来,笑道:“我话说完了,该走了。以后你若出书,第一时间找我清秋堂,清秋堂一定会给你个满意的价格!” “那是自然,不过下一本小说也要等我成婚之后,若到时写出来,我再联系洪兄。” “好,我等江兄的大作!先告辞了!” 目送洪原离开,江寒心潮起伏,心中对于练出一身武艺又多了几分的急促。 按洪原所说,这宁国府已经被人盯上了,还是当朝太子——虽然那一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但倘若有一天突然到来,宁国府遭遇大难,自己只有练出一身武艺,才能在出事后远走高飞。 当然,目前的计划还是不变,书铺的生意要做起来,跟秦大小姐的婚也还是要结的。 毕竟自己是仗了宁国府的关系才认识了钟离大儒,也是有了宁国府的关系才能成功开了这家书铺,倘若知道宁国府未来会有些危险,自己就一走了之,那也太不是人了吧! …… 时间便宛如恋爱中的情人。 随着持续的深入,而流逝得更快。 一转眼,就过去了两天的时间。 三余书屋的生意依旧火爆,即便江寒又联系了两家印刷坊,却依旧不够卖。 这两天时间里,江寒除了偶尔去一趟书屋外,其它时间不是在练武,就是在读书。 宁国府也忙了起来,四处张灯结彩的,装饰得花团锦簇,婚期越来越近,然而江寒与秦大小姐的关系却没有多大的进展。 虽说并不是见了面就跟仇人一样,但最多也只能算普通朋友。 想到成亲当天要跟秦穆清洞房,江寒忐忑之余,又有些期待。 这天下午江寒正在后院挥拳,就见到书铺员工匆匆跑来:“姑爷!书铺出事了!” 江寒吃了一惊,三余书屋挂着钟离大儒的招牌,难道还有人敢来砸场子不成? 他当即带着书铺员工急匆匆到了三余书屋,到了之后才发现只是两个汉子喝醉了在三余书屋前闹事,他到的时候,两个醉汉就被书屋员工制住了,通知官府后,官差很快就把人给带走了。 江寒见书铺很快又恢复了营业,索性就留在书铺帮忙卖书,卖到戌时时,才关了书铺大门,在书铺对付着晚饭。 书铺员工见他同席而吃,毫无架子,大为感动,对这位姑爷更有好感。 吃完饭天色已晚,江寒嘱咐员工关好门后,便慢悠悠的往宁国府走去。 晚饭喝了点酒,不过这个世界的酒精度数并不高,他只是微醺而已。 嗯,倘若在这个世界酿酒,说不定也能大赚一笔…… 酿酒的方法是…… 额,正经人谁会记得怎么酿酒啊!! 江寒心里想着事,却丝毫没有察觉,在他身后竟然出现两个身穿黑衣的男子,正操刀慢慢的跟上来。 在他面前,也有一个卖板栗的老妪推着车行来,一个挑着担子的老汉从街道转弯处出现。 江寒丝毫不知道,那天拒绝了殷停梨竟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更不知道,今晚便是殷停梨动手的时间! 白天的醉汉闹事,只不过是为了将他引出宁国府,而晚上的四名杀手,足够送他归西! 挑着担子的老汉在来到江寒身前三米的距离时,斗笠下的眼睛已经射出两道锐利的光芒! 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杀了此人后,便将其丢进云梦湖!伪装成失足溺水而死! 再加上此人今晚喝了酒,没有人会怀疑他是被人杀掉的! 第三十三章杀手趁风行凶至,伊人披月杀人来 挑担的老汉,推车的老妪,夜行的两名黑衣人形成包围圈朝着江寒逼近,然而江寒却仍然没有察觉到街道上的异样。 两名黑衣人蒙面巾上一双冷厉的豺狼般的招子四下一扫视,见四下无人,便微微点头,示意同伴动手,加快了脚步向江寒接近,偏偏却没有发出一点脚步声。 那挑担的老汉离着江寒最近,眼瞅着仅有不到三米的距离了,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狠戾的脸,一双招子射着狼一般的光芒。 他蓦然间快步冲出,翻出右掌,五指箕张,便朝着江寒脑门拍落! 江寒再怎么大意在看到老汉突然接近,以及斗笠下露出的那张狠戾的脸庞时就已经察觉情况不对,虽然他练武才只数日,但好在这些日子的挨打还是起到了作用,下意识的做出了动作:收腹挺胸,向后一跳。 老汉那一掌猛然击落,却正好擦过江寒胸口,掌风透过衣服,刮得江寒皮肤生痛。 那老汉惊讶了一下,虽说他意在将江寒打晕后将进行沉湖,是以仍然收了几分力,但江寒能够避开这一掌也实在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动手!”虽然第一次袭击失误,但杀手却不认为他会对付不了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何况此次为了以保万无一失,他们甚至出动了四个人! 那推车的老妪双手在车上抽出条朴刀来,后面两个黑衣杀手也在此刻露出了狰狞的面目,挺着朴刀,朝着江寒逼近。 江寒眼见竟然有四个人朝自己围来,心中骤然一惊。 自己最近得罪了什么人?竟然派这么多人来杀自己? 但此刻来不及去想谁要杀自己,当务之急是如何逃跑。 他心里飞快思索着自救之法,看着那四人的气势,只怕都是武艺高强的杀手,以自己这段时间学的这点三脚猫功夫,硬碰硬必死无疑。 至于逃跑,显然后路也被杀手切断了。 就在江寒准备说几句话试图拖延一下时间时,其中一名杀手喝道:“上!” 话音一落,那杀手便已提刀冲来。 江寒手中没有武器,只能扭肩避开一刀,他跟秦穆清打过架,秦穆清教他如果对方手里有兵器你就跑,如果跑不了就冲向人家,近身缠斗,那还有打赢对方的可能。 江寒眼见那杀手提刀一举,中门大开,一咬牙便直接撞向杀手的怀里。 一来那杀手压根没想到这个文弱书生不仅没吓软腿竟然还朝自己撞来,二来杀手只想将他擒住打晕,而不是当街砍死,出手留了几分力,竟然反而被江寒撞进身前。 江寒挺起胳膊便一个肘击,狠狠的撞在杀手胸上! 纵使江寒力气再小,这一个肘击仍然撞击得杀手胸口气血翻涌,他惊怒难当,如此距离手中的朴刀施展不开,于是纵身向后一跃,直接跳出三四丈,虽不狼狈,却大为气恼。 他怒气上涌,随即扬起朴刀,再次逼近。 另外三人也狞笑着行来:“乖乖束手就缚,免你苦吃!” 江寒适才那一撞如同撞在一块铁板上,胳膊甚至隐隐作痛,心中大骇,知道这名杀手绝对是个武功不弱的炼家子! 自己要怎么对付四名炼家子? 就在这个时候,却忽然听到一个冰冷却很是好听的声音响起:“让开!” 下一刻,一个少女也不知从何处跳落,如鱼跃之姿,竟轻飘飘落在江寒面前。 江寒看见少女的背影想了一下,方才恍然道:“司剑姑娘?你怎么在这……” 话还没说完,那伪装成老汉的杀手便挺起朴刀,猛劈而来! 江寒刚要出声提醒,便见司剑轻飘飘地侧身一闪,那口原本抱在怀里的长剑不知何时竟已握在手心,长剑倏地出鞘,便如一抹月光照在那名杀手的脖子上! 下一刻,那名杀手眼睛瞪得通圆,满脸不可置信之色。手中的朴刀呛啷一声落在地上,他伸出双手捂住喉咙,口中咯咯叫喊,却说不出一个字。 突然间,杀手再也捂不住喉咙上的伤口,鲜血喷泉似的狂喷而出。 另外三个杀人互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骇。 “是个炼家子!剑法不弱!” “一起上,干掉她!” 话音甫歇,那两名黑衣打扮的杀手率先出手,一人大鹏般腾跃而起,手中朴刀使出一招力劈华山,斩向司剑脑袋。 另一个杀手滚身逼近,一刀拦腰劈出! 江寒还没有从第一个杀手的死状中回过头来,就看到这惊险至极的一幕,叫道:“姑娘小心!” 却见司剑侧身便躲开一招力劈华山,手腕一抖,长剑斜斜削出,滚身接近的杀手来不及抵挡,便被一剑刺入胸口,低头看着胸口的剑,满脸惊愣呆滞,似乎怎么没想到这一剑竟来得这么快。 “一群宵小,也敢在我面前动手……”司剑声音冰冷至极,却带着有些颠狂的笑意,长剑一抖,便刺向另一名杀手。 那杀手眼见她眨眼间便连杀两人,其剑法实在高明,惊骇不已,急忙挺刀格挡。 但刚抬起刀来,便发现这女子的长剑竟未落下,人也不在面前了。 待他猛然反应过来时,司剑竟鬼魅般的出现在他左侧,那杀手惊恐之余,挺刀格挡。 “嗤”的一声,杀手的朴刀并未挡住司剑这一剑! 那一剑在他挺刀抵挡之前,便已从他额头劈落,直至胸口。 他身体晃了晃,脸上露出不可置信之色,浑然想不到此人剑法之快竟尤如闪电,随即便栽倒在血泊之中。 “封喉,穿心,这才是利落的杀人之道……这种感觉,真是奇妙,让人沉迷……”她这句话似在对江寒说的,又似在自言自语。 剩下最后一名杀手惊恐至极,转身便跑。 司剑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很轻,却让那名杀手毛骨悚然,下一刻,她便鬼魅般出现在那杀手身后,一剑挥出。 但见一道剑光划过,那杀手疾奔数步,终于还是狂喷鲜血,栽倒在地。 看着满地的尸体,江寒呆愣在原地,良久都没能回过神来。 这时,却见那少女甩去长剑上的血,呛啷一声回剑入鞘,披着月光朝他走了过来,声音冰冷:“老师要见你。” 第三十四章和其光来同其尘,试演剑法惊大儒 江寒跟在司剑身后,看着司剑的背影,一身紫衫紧致贴身,柔美的臀线若隐若现。 江寒不禁心想,这妹子好美,就是有点凶! 就在刚刚,江寒目瞥了她提剑杀人的场面,那四名杀手在江寒看来武功已经不弱,但在这少女的剑下却犹如砍瓜切菜一般被斩杀。 “到底是谁派人来杀我的?”江寒想起这事,眉头便皱了起来,脸色也阴沉了起来。 原身就是云梦城里一个落魄书生,断然不可能得罪什么人。 自己最近又得罪了谁? 夫子柳志鸣?虽说自己作诗羞辱了他,但柳志鸣就是一个普通的夫子,也不可能使唤得了四个杀手。 洪原说当今太子可能盯上了宁国府……但也不可能派人来杀自己! 自己就是一个小人物,杀了自己也没有什么用,完全没有那个动机啊! 还是说,是宁国府得罪的人? 江寒思索了一会,将目标锁定了一个人:殷停梨。 若说自己最近可能得罪的人,除了柳志鸣,就是殷停梨了吧? 只不过自己只是没有将售书权卖给他,应该不至于派人来杀自己吧? 江寒皱紧了眉头,实在想不通这件事。 在缺乏一些重要条件的情况下,他很难推算出是谁要杀自己。 很快,司剑就将他带到了暗香书院西侧的一座大院子里! 江寒也再次见到了钟离无忧。 钟离大儒坐在里屋悠悠地喝着酒,桌上除了一壶酒外,还有一盘青菜,一碟花生。 江寒脱去鞋,迈步走进里屋,就抱拳道:“多谢钟离大儒相救!救命之恩,小子必定铭记在心!” 钟离大儒笑了笑,一指面前道:“不必感激,快坐!” 江寒依言坐下。 钟离无忧道:“可知是谁要对你动手?” 江寒摇了摇头,道:“小子当真一点头绪也没有,最近我应该没有得罪什么人才对。” 钟离无忧看向司剑,司剑冷冷道:“动手的是四名炼皮境武者,应该是大家族豢养的杀手。” 钟离无忧沉吟道:“云梦城里能豢养得起这么多炼皮境武者的大家族屈指可数,无非殷袁花许四大家。这四家你得罪过谁?” 江寒想了想道:“这四家吗……前两日我与殷停梨有过一点小摩擦……” 他当即将那日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钟离无忧笑道:“你可知殷家有玉庭书行的股?你将《武松传》的售书权卖给了清秋堂,便得罪了玉庭书行。” 江寒神情微动:“就因为我把售书权卖给了清秋堂就要杀我?” 钟离无忧跟他分析道:“玉庭书行与清秋堂一向明争暗斗,你这本《武松传》足以碾压当今大多数通俗小说,若是给了清秋堂,清秋堂或许能够超过玉庭书行,殷家对你怀恨在心也并非不可能……不过老夫也实在没有想到,这些人竟敢胆大如此,敢在我眼皮底下遣凶杀人!” 说到最后,钟离无忧的神情一冷,让江寒心中一凛。 钟离无忧端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口,说道:“当然,这只是一个猜测,或许另有原因使得殷家遣凶杀人也未可知,也或许是另有凶手。” 江寒眉头紧皱,虽然证据链不足,但他隐隐觉得就是那个阴沉的殷停梨做的。 因为除了他,自己就没得罪过其他人! “这次若非司剑姑娘,小子的性命定当不保,今后钟离大儒若有命令,小子定当任之驱驰!”江寒再次感激道。 钟离无忧微微颔首,笑道:“你还要谢个没完不成?来,陪老夫饮酒。” 说着他便要拿起酒壶给江寒倒酒。 江寒忙抢过酒壶,道:“钟离大儒,我自己来就行。” 一杯薄酒入肚,原本严肃的气氛也变得轻松起来,钟离无忧连喝了几杯酒后,显得逸兴遄飞,道:“江寒小友,你志不在朝堂,不愿摧眉折腰事权贵这一点让我很喜欢,这股宁折不弯的志气,我极少在他人身上看到过。但这般却未免太过锋芒毕露,容易遭人忌恨……做人,有时候需要学会和光同尘。” 江寒似懂非懂,道:“和光同尘?” 钟离无忧继续道:“和光同尘,不仅是官场之道,亦是处世之道。若你只是个寻常的读书人,老夫不会让你学会和光同尘,但你是宁国府的女婿,便要学会这一套处世之道。” 江寒愣了一下,宁国府的女婿为什么需要学会和光同尘? 他随即反应过来,宁国府在大虞的地位很是尴尬,对比平民百姓是高高在上的国公府,对比其它国公府却显得微不足道,然而却是许多人想要争取或算计的。 因为宁国公与成国公的关系…… 所以自己这个宁国府女婿,倘若太过锋芒毕露,就会最早被人盯上! 最近自己的风头出得有点大,只怕真会被一些势力注意到。 江寒拱手感激道:“多谢钟离大儒指教!” 钟离无忧转移了话题,指着旁边抱剑悄立的司剑道:“江寒小友,你瞧我这徒儿,剑法怎么样?” 江寒竖起大拇指赞道:“剑法如神,深不可测!” 听到江寒如此称赞,钟离无忧笑了笑道:“老夫篆刻第一,绘画第二,书法第三,剑法第四,诗词为末……但很多弟子却只学会了为官之道,虽于朝堂之上有所建树,却并未承继我真正的技艺……这个弟子虽说性格木讷,却是唯一学到老夫剑法的精髓的。” 想到今晚司剑施展的剑术,江寒顿生崇拜,若是能学到这一手剑术,今后还怕啥杀手! 江寒也是赶忙说道:“钟离大儒,江寒甚是仰慕司剑姑娘的剑法,不知可否请司剑姑娘传授小子一两招?” “哦?你要学我的剑?” 这句话并非钟离无忧问的,而是司剑问的,她冷冷的瞧着江寒,声音清冷。 江寒认真道:“不错,司剑姑娘,能否教我几招?” 钟离无忧颔首微笑道:“她的剑法,虽承继于我,却另行一路,可没有那么容易学!你且比划几招,让老夫瞧瞧你的功底。” “司剑,将长剑借给他!” 司剑看了江寒一眼,虽有所不舍,却仍然将怀中的长剑递给江寒。 江寒接过长剑,呛啷一声拔将出来,只见剑柄镶嵌着一枚蓝色宝珠,剑身细长,剑锋三尺三,甚是轻盈。 “此剑,名为无量碧波剑……你且舞来看看!”钟离无忧颔首道。 “无量碧波剑,好剑!那小子这就献丑了!”江寒挺剑便挥舞了起来,一个右鞭腿,一剑砍出,一个左正蹬,一剑劈出,一个五连鞭,长剑疾刺五下。 钟离大儒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消失了,这舞的什么玩意儿? 第三十五章钟离传授撄宁剑,江寒作诗侠客行 江寒挥完最后一剑,瞄着剑鞘试了两次,方才将碧波剑收了进去,抬头道:“钟离大儒,我功底怎么样?” 钟离无忧:“……” “这么舞剑,真是白瞎了这口剑!”憋出半天,钟离无忧才憋出这一句。 旁边的司剑虽然还是板着一张脸,但两道柳眉也已蹙了起来,这般疯狗般的乱刺乱劈,也叫剑法? 江寒尴尬道:“小子这几天才学了一点武艺。” 钟离无忧道:“那也不怪你,来,把剑给我!” 江寒恭恭敬敬将碧波剑递上去。 钟离无忧呛啷一声取剑在手,说道:“学剑最要紧的是资质,老夫便舞一套剑法你瞧瞧,如你能记住一小半,方才有学剑的资质。” 江寒担忧的问:“那要是一小半也记不住呢?” “若一小半也记不住,便证明资质极差。资质越差,学剑越慢,常人三五天能够领悟的剑法,资质差的可能需要大半月甚至一两月。如果一小半都记不住的话,那就证明你可能根本不适合学剑。” 钟离无忧一手握剑,一手曲指轻弹剑尖,发出一声清吟,道:“便看看你能记住多少招吧!” 说罢,他也不再多说,手腕一抖,当即演练出一套剑法来。 江寒目不转睛的看着,静下心努力记忆钟离无忧的剑法。 但见钟离无忧一会舞得极快,一会却又舞得极慢,一会似大鹏腾跃九万里,一会似长龙矫矫入大海,有时大开大阖,气势雄迈,有万夫不当之威,有时巧妙灵活,迅速如电,变化精微。 一剑舞毕,钟离无忧呛啷一声收了长剑,便递给江寒,道:“将我刚才所演剑法舞一次给我看看。” 他又宽慰道:“我的门生中,最聪明的在看完这套剑法后,也只记得一大半,倘若你能记住三五招,我便将这套剑法传授给你。” 江寒点了点头,接过长剑,深吸一口气,回忆钟离无忧刚才舞剑的姿势、动作,拔出长剑,便跟着一招一式的比划了起来。 静下心来,脑海中一招一式尽皆浮现,江寒模仿出每一个动作,力保每个动作都精准无误。 在看到江寒使出三五招时钟离无忧仍然面带微笑,在看到江寒复刻出十余招时,他脸上露出了惊奇的表情。 在看到江寒将大半套剑法都复刻下来时,钟离无忧脸上笑容僵固,眼神略带些许的茫然。 待看到江寒完全将这套剑法施展下来,虽然速度慢了许多,但一招一式基本没有出现失误时,钟离无忧再也按捺不住了,忍不住问道:“你以前学过这套撄宁剑法?” 江寒愣道:“这剑法叫撄宁剑法吗?小子以前没有学过。” 钟离无忧想到他第一次舞剑就是一个不会剑法的人瞎舞,而在演这套撄宁剑法时,动作虽然无误,但剑招转换之间却太过滞涩,明显以前不曾炼过。 钟离无忧眼中折射出惊讶的光芒,道:“你仅看一遍,就能记得住了?” 江寒点了点头道:“记得差不多……“ 想了想他又解释:“我的记忆力异于常人。” 自从穿越过来,他就发现自己的记忆力强得离谱,如果用心记忆的话,基本能做到过目不忘。 对于这种超强的记忆力,江寒觉得应该是魂穿后的后遗症。 钟离无忧心里翻涌着思索,一遍就能记得住?万里无一的绝世天才?就这么给我遇上了? 不仅才华横溢,就连学武的资质也堪称妖孽!这人简直是自己来到云梦城最大的收获! 幸亏顾清秋看走了眼…… “不错!”钟离无忧很快就回过神来,微微颔首道:“你的资质还算不错,可以学这套撄宁剑法。不过还得多加勤练,不要懒怠!” 顿了顿,续道:“这套剑法共有九式,每式皆有九种变化,适才我演练的是最基础的一种变化,你先将这一种变化炼得娴熟,我再让司剑传你完整的撄宁剑法。” 江寒大喜,忙躬身道:“多谢钟离大人传剑!” 他将碧波剑插回剑鞘,便归还给了司剑。 司剑凝视着他,罕见的赞道:“好资质!” 这人的资质,堪称卓越,绝不逊色于老师的任何一个弟子!甚至也不逊色于自己! 难怪老师当初说要让他进入离明司! 江寒重新坐回到座位去,与钟离大儒同席饮酒。 钟离无忧很是惋惜的道:“你小子,既有诗才,亦有学剑之资,可惜却入了宁国府当一名赘婿。你有此等才华,理应娶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子为正妻才对。” 江寒正色说道:“若无宁国府,小子也难以得钟离大儒的赏识!何况,我与宁国府嫡女的婚事已经宣告全城,倘若再加反悔,江寒又与禽兽何异?” 钟离无忧笑道:“这么说来宁国府倒于你有恩,你这小子,知恩图报,很得老夫胃口,若是早个二三十年,老夫非要与你结拜兄弟,带你醒时握剑惩奸邪,醉时卧在风月中。” 江寒道:“我观钟离大儒雄风依旧,若非小子有婚约在身,倒是想请钟离大儒去享用那番风月。” 钟离无忧抚须笑道:“你这话可说错了,老夫可不需人请。想当年老夫年少考中进士,一时意气风发,在教坊司里消遣了两年,住了两年,京都花魁无一个不是老夫相好……及至出来时,不仅分文不花,还被送了许多银两。” 江寒大为震惊,教坊司那是大虞最高档的风月场所,就算是商贾都未必能在教坊司玩一次。 结果这位大儒竟在教坊司住了两年,不仅分文不花还赚钱! 你不姓钟离,你姓柳吧? 江寒很想跪下请这位大儒教自己白嫖之道。 钟离无忧摇了摇头,敛去不正经的神色,正色道:“不提年少时那些荒唐事了,江寒,再作诗一首,给老夫助助兴!” 江寒没有推脱,说道:“请大儒命题!” 钟离无忧抚须笑道:“那便以剑为题。” 江寒站起身来,望着天空,沉吟片刻,便道:“有了!” “这么快?”钟离无忧惊奇道:“司剑,去取文房四宝过来!” 司剑当即回房,取来笔墨纸砚。 钟离无忧取笔在手,道:“江寒,你诵来,老夫来写。” 江寒也没有拒绝,背负双手,道:“此诗名为《侠客行》!”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只四句诗诵出,钟离无忧脸上便神采焕发,急忙挥笔写下。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江寒朗声再念。 钟离无忧眼中折射出惊讶的光芒,意气风发道:“快哉!快哉!好一个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江寒诵完最后一句,钟离无忧挥笔写下,满脸惊叹道:“好诗!好诗!” “剑来!” “老夫要再舞一剑!” 第三十六章江寒法成造人设,停梨计败另起心 这一晚,江寒与钟离无忧饮酒至达旦,不仅见识了钟离无忧的剑法,亦见识了钟离无忧的酒量。 这位大儒酒量极佳,四五斤酒入肚也只是微带醉意,江寒倒是喝得酩酊大醉。 虽然大虞的酒酒精度数不高,但前身极少饮酒,仅是几杯下肚就醉了。 待他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睡在一间偏厅中,一问仆人才早上辰时,便又倒下去睡觉。 一直睡到了大中午方才起来,他洗漱过后,得知钟离大儒仍在睡觉,也不去告别,便回了宁国府。 对于遭遇刺杀之事他并不打算瞒着秦仲,于是在回来后便露出一副愤怒的神情,直接找管家告诉他自己要见老丈人。 秦奋见姑爷满脸惊怒之色,不知出了什么事,急忙领着他来到秦仲的书房。 秦仲正在看书,见江寒来了,抬起头来,温声问道:“寒儿,你找我有事?” 江寒露出一副愤怒的模样,道:“岳父大人,昨晚有人要杀我!” 秦仲的脸色陡然一变,望了秦奋一眼,秦奋转身将书房大门关上。 秦仲身上的气势也变了,问道:“昨晚你一夜不回,我便觉得诧异,后来暗香书院有人来报,说你在钟离大儒那我才放心,到底怎么回事?” 江寒当即将自己被刺杀的事情说出来,又说起自己的猜测:“殷停梨那天对我表现出很大的敌意,我怀疑就是他遣凶杀我!” 他脸色既充满了愤怒,又隐隐透出几分害怕,道:“倘若不是钟离大人,小婿此时已经遇害了!” 秦仲脸色陡然一沉,道:“殷家那个狼崽子好大的胆子!竟敢派人杀我宁国府的女婿!当我宁国府是软柿子吗!……可留有活口?” “没有。”江寒摇了摇头,人都让司剑杀光了,哪有什么活口,何况就算有活口,也未必能够审出真凶。 “当真胆大至极!胆大至极!这个殷停梨当真该死!” 秦仲气得嘴唇直哆嗦,这么好的一个女婿,若让人杀了,叫他再去哪里找一个? 江寒道:“岳父大人,小婿生恐他一次刺杀不成,再来一次。” 秦仲在房间中踱着步,说道:“我派两个人贴身保护你,秦奋,你去挑两个武艺好的,忠心的武者。” 秦奋道:“是,老爷。” 秦仲沉吟道:“殷家那边……殷家的长房在京都也有世袭爵位,倘若要杀殷停梨这狼崽子,便要对付殷家的长房,并不容易……但我会写书到京都,请我大哥对付殷家!此事切不可急,你切莫一时气愤,莽撞行事。” “是,岳丈大人。” 江寒拱了拱手,便退出书房。 而在退出书房后,他就收起愤懑的表情,一脸的平静。 他告诉秦仲自然不是指望秦仲立马给自己报仇,殷家的权势不比宁国府差,仅凭那四个死去的凶手还难以给殷停梨定罪。 人家咬死人不是我派的还能如何? 他之所以告诉秦仲一来是为了敲山震虎,将这件事闹大,让殷停梨不敢再下暗手,二来则是要做到钟离大儒所说的,和光同尘! 自己几次显露诗词上的才华,便等于在所有人面前树立了一个才子的人设,让人一提起他就想起他的《武松传》,想起他的《摸鱼儿》。 就算他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 那要怎么做到和光同尘? 江寒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一个法子,那就是给自己塑造另一重人设。 怯懦怕死的人设。 所以他一回来就告诉秦仲,并让秦仲派人保护他,大张旗鼓此事,接下来他还要龟缩在宁国府中几天不出门,让人觉得他虽然有才华,却性格怯弱,怕死至极。 让人提起他时,想到的不仅是个才子,还是个不会武艺,生性怯弱的书生。 如此一来,想对付他的人就会对他掉以轻心。 而等他弄死殷停梨后,别人也不会将殷停梨的死联想到一个生性怯懦的赘婿身上。 没错,殷停梨他杀定了,管他背后是谁,差点杀了自己,这个仇一定要报! …… 殷府。 书房。 殷向荣背负双手,满脸阴沉。殷停梨站在他身后。 “是你派人去杀江寒的?” “是,父亲。” “胡闹!你不是说要收服此人为己所用吗?怎么派人去杀他?” “父亲息怒,此人放肆,不仅将售书权卖给了清秋堂,还讥讽于我,不杀他,难泄我心头之恨!”殷停梨沉声道。 就在刚刚,他得知了他派出去的四个杀手不仅没有成功,还都被杀了,更知道宁国府知道此事后大张旗鼓,竟报告府衙,请知府彻查真凶。 府衙那边他很放心,不管官差们怎么查,也都查不到他身上。 但,原本万无一失的计划,竟然失败了!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书生,就那么难以对付吗? 殷向荣沉声道:“你要杀他也不必急于此时啊!如今失败了可倒好,叫宁国府有了防备之意!” 殷停梨道:“父亲,江寒那小子能在四个武者的袭击下活了下来,全是因为钟离大儒派司剑去请江寒去暗香书院喝酒,结果被她撞见了,才解决了我的人,否则他哪有活命!” 殷向荣皱眉道:“这小子倒是好运气!竟然恰巧遇上钟离大儒派人请他!” 殷停梨道:“其实孩儿派人杀他,也有一个原因,倘若钟离大儒要收一个关门弟子,此人便是我的对手……从昨晚那件事看来,钟离大儒明显很看重江寒,竟在夜晚请他去喝酒,只怕……倘若钟离大儒真想收一个徒弟,真是这个江寒!” 殷向荣蒲扇般的手掌缓缓滚动着一个小葫芦,沉吟道:“宁国府大张旗鼓此事,你暂时不能出手对付江寒了……但那小子虽有诗才,其它方面却未必胜得过你,你何必担忧,做出这种蠢事!” “是孩儿莽撞了。” “好在你派去的人都是死士,不会供出你来,听说也都已毙命,此事也算就此过去了……” 殷向荣沉吟道:“嗯,大后天,是凤凰台建造完成的时候,到时知府贾望必定会相请钟离大儒以及云梦才子到场赋诗,你给我好好准备,在凤凰台上一展才华,最好能赢得钟离大儒的欢心,让他将你收为弟子!” “孩儿这就回去准备。” 第三十七章洪原千里赴京都,香主同席齐议事 在江寒回了宁国府不久,钟离无忧也睡醒过来。 洗漱过后他便在院子间,煮上一壶茶。 司剑站在钟离无忧身边,怀中抱着那口碧波剑。 钟离无忧先是悠哉悠哉地给自己倒了一盏茶,又唤司剑坐下一起饮茶。 司剑蹙了蹙淡眉,冷冰冰的道:“老师醒来便要煮茶,有那么喜欢喝茶吗?” 钟离无忧笑了笑,说道:“昨晚酒喝得有点多,正需要喝些茶解解酒。” 司剑道:“谁让老师喝那么多酒的。” 钟离无忧不与她争辩,微笑道:“你觉得那小子如何?” 司剑问道:“江寒?” 钟离无忧点了点头,不等她回答,便说道:“先前我以为他只是诗词作得好,却不想他学剑的天赋竟也如此之高!我独创的撄宁剑法,他仅是看一遍便学了个七七八八……实在没有想到,这云梦城里竟有这么一个绝世天才。” 司剑罕见地点了点头,声音清冷的道:“所以老师才要我传授他剑法?” “此人,足以入离明司!”钟离无忧默然了片刻,便给出了一个极高的评价:“天字,有他的席位!” 司剑微微一惊,这岂不是说,这小子将来的武功不会比自己低?因为自己便是离明司中的天字。 但司剑的神情却依旧清冷恬静:“既然如此,老师为何不在昨晚便邀请他进入离明司?” 钟离无忧端起茶盏,在嘴边吹着气,说道:“一来,我还要再观察此人的性子,看他回去后的表现,二来,我也在思考,倘若让此人进入离明司,让他进入尔虞我诈当中,会不会因此让大虞的文坛少一个诗人,少一个词人。” 钟离无忧将茶盏中的茶饮尽,缓缓说道:“但这小子是个极顶聪明的,想来我的第一个考虑不成问题。” 司剑微微蹙眉,不解问道:“老师为何说他是个极顶聪明的?” 钟离无忧道:“昨晚你将他带到这来,他却绝口不问为何你会出现在现场,为何会及时出手救下他,这并非他不知道你在跟踪他,而是知道了,却故意不揭穿!此子,是个聪明人!” “现在我就要看看,他会怎么做。” …… 京都,清秋堂门口。 身穿黑衣,容貌削瘦的洪原翻身下马,风风火火地进入了清秋堂。 作为大虞三大书行之一的清秋堂,在大虞各州都有分店,但京都的清秋堂无疑是最大的。 他穿过九曲回廊,假山流水,一路来到了清秋堂的一处议事厅中。 收购了《武松传》的售书权后,他便心急火燎的回到了京都。 除了要处理《武松传》的事外,还因为清秋堂每三个月就会开一次会,每位香主都要进京汇报最近的情况。 进入正厅后,洪原很快便见到了几位熟悉的香主,这些香主不是他的师兄师弟,便是名气很大的儒侠。 “洪原,你这次跟老师的云梦之行如何?”一个中年儒生迎了上来。 洪原道:“还行,收获颇丰。” 寒暄过后,到达的七位香主纷纷入座,每人身前都有一张长达一丈五的红木大长桌。 大长桌上书籍文书堆积如山。 一位年纪最大,最为德高望重的老者开口道:“最近清秋堂虽连出了十本读物,然而销量却大不如前,反观玉庭书行那边,接连出了三本书,一本是由大儒进行批注的儒家经典,一本是诗词集子,以及一本通俗小说,一经开售,便被抢售一空。” 一个贵气十足的公子哥道:“那本儒家经典乃是由当今大儒鹤云生亲自批注的,于儒生科举有极大的帮助,那本诗词集子也收集了近两年大虞各州所出的精品诗词,其中还有一首《长相思》记录在《大虞文集》之中,其质量如何不必多说,至于那通俗读物也是一篇精品。反观我们今年出的读物,虽然不算差,但一比起来却有如云泥之别。” 听着贵公子的话,几位香主都是脸色不太好看。 一位身穿褐衫,相貌有些阴沉的男子冷哼道:“别的就也算了!就连通俗读物也不如人家,真是丢脸丢到家!我们清秋堂本就是靠通俗读物卖起来的,在通俗读物上面输了,简直太丢脸了。” 几位香主你一言我一语的抱怨了几句后,那位老者道:“毕竟如今的小说家实在太少,玉庭书行那边听说请到了几位小说家,暂时胜不过人家便算了……儒家的重心是文章,次之诗词。文章部分,咱们也有大儒,寻一本经典进行批注便是,至于诗词一道……” 一位身穿红衣,贵妇人打扮的少妇开口道:“写诗填词需要灵光,想要在诗词集子上胜过玉庭书行,除非能找一首惊艳的诗词……可惜,我已很久没看过什么好诗词了,最近那一篇,还是玉庭书行收录的《长相思》。” 她的声音酥中带麻,也是清秋堂中唯二的女性香主。 “对了,洪原,你不是同老师去了云梦吗?听说云梦有四大才子,诗词甚佳,可有什么收获?” 洪原身份较之其他香主更低,一直没有开口,听到贵妇人开口询问,才兴致勃勃:“宛华香主,这次云梦之行,我收获了几首诗词,其中有两首堪称绝佳之作!绝对能让我们在集子上胜过玉庭书行!除此之外,我还得到一本通俗读物,更是精彩绝伦!” 一听到洪原这么说,几位香主都来了兴趣。 “哦,绝佳之作?洪原,你可不要哄我!”贵妇人宛华道。 “宛华香主不信给你看看。”洪原当即从怀里拿出两张纸,轻轻掷了过去。 那两张纸分明轻薄无比,但在洪原的一掷之下,却轻飘飘的飞到贵妇人面前,落在了桌上。 宛华拿起一看,眼睛便凝固在纸上。 “好词,好词……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她接着又看另一首,脸上忽露惊艳之色,道:“此诗是何人所作?已经足以入《大虞文集》了!” 其他香主大为惊讶,纷纷接过纸张细细阅读,而后,便都是面露惊艳之色。 “好!此诗道尽梅之姿态,此词又书尽爱情之苦,这两首诗皆是上乘之作,洪原,是谁作出来的?”那位老者盯着洪原激动道。 宛华也是问道:“可是云梦四大才子作的?” 洪原摇了摇头,缓缓道:“不是!乃云梦城人江寒所作,此子,乃是一位无文位的儒生!” 一听到这话,在场的人瞬间炸开锅。 “江寒?那是谁?” “什么?竟是一人所作?” “洪原,你莫不是在跟老娘开玩笑!能写出这两首诗词的人,会连文位也没有?” 洪原苦笑道:“的确如此啊,宛华香主,我还能骗你不成?” “不管是谁,此子绝对算得上才华横溢!”老者点了点头,又问道:“洪原,此子被顾大儒收入门中了吧?有没有带回京都?” 一听这话,其他人也来了兴趣,这么有才华的人,应该已经成为他们的师弟了。 洪原瞬间神采飞扬了起来,眉飞色舞的道:“诸位香主有所不知啊!此子本来是一位籍籍无名之辈,却因为他的诗被钟离无忧钟离大儒看上,当时钟离大儒原是想让老师收下这个弟子,结果呢?老师一听说这人还是个赘婿,就觉得赘婿不行,当场就给拒绝了!” “唉!老师有眼无……有眼不识荆山玉啊!钟离大儒再三询问要不要,老师一个劲的拒绝,结果此子就变成钟离大儒的人了,可惜,可叹!” 在场众人尽皆沉默。 “老师也太……” “这么才华横溢的人,怎么就拒绝了?” “唉!老师看走眼了啊!” 老者道:“或许顾大儒有自己的考虑,莫要指责顾大儒的不是!” 洪原谈兴正浓,叹气道:“唉,余鸿香主,你们不知道,那首梅花诗,江寒取名为《赠钟离无忧大人》,多聪明的人啊!倘若成为我们的师弟,某一天兴致来了,作一首《赠吾师兄》,《感吾师姐之德而作诗》,让我们因此扬名后世,那该多好啊!” 众香主:???!! “老师有眼无珠啊!” “这么好的师弟,他怎么能拒绝!” “生气,真的好生气!” 老者余鸿见众人有种磨刀霍霍向大儒的冲动,忙岔开话头,轻咳两声,道:“洪原,你不是说还有本通俗小说吗?快拿来看看!” 洪原道:“余鸿香主且看!”双手递上了《武松传》的原稿。 余鸿翻阅起来,越看脸色越加精彩:“好书!好书!” 其他人也一阵诧异,待传阅过后,便均是满脸惊叹,连声赞叹。 “此书当真写得爽哉快哉!” “此侠义小说,势必能胜过玉庭书行那本通俗读物!” “我从未读过如此爽利的小说!” “洪原,此书是何人所著?”宛华忙问道。 “宛华师姐,此书乃江寒所著。” 洪原顿了顿,又补充道:“就是那个差点成为我们的师弟的那个江寒。” 众人:“……” 第三十八章周虎试演鹰爪功,贾望建成凤凰台 清晨,晨曦透过云层斜射在院子间,暖洋洋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伸个懒腰。 江寒伸出手掌挡在面前,阳光却透过指缝挥洒在他脸上,他眯了眯眼睛,忽然间他有些恍惚,恍惚自己未曾穿越,恍惚自己仍是那个生活在现代,饱经沧桑的男人。 但放下手掌后,他就看到了秦管家,以及他身后的一个人。 那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站得像根旗杆,面容削瘦,棱角分明。 自从上次他被人袭击后,宁国府就有了动作,一方面让府衙帮忙调查真凶,当然结果却只在云梦城里抓了一些混混,一方面秦仲写信给京都的大哥,至于信上写了什么江寒并不知道,也不知道那封信寄出去后如同石沉大海。 宁国府的姑爷受到了袭击这样的事并未在云梦城中卷起什么风浪,最多便是因为近来三余书屋的大火让许多人记住了江寒这个名字,得知他被人袭击后感到诧异,疑心是竞争对手做的而已。 所以这场风波很快就平息了下来。 但秦仲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让秦管家给他找来了一个护卫,保护他的安全。 秦奋道:“姑爷,这是我秦府以前收留的孤儿,跟随城北武师习的武,姑爷若是觉得还可以便留下来作为护卫。” 江寒兴致勃勃的打量着周虎,道:“自我介绍一下。” 周虎抬头挺胸,不卑不亢的道:“少爷,小人名叫周虎,从十二岁开始练武,十一年间未曾间断,会合盘掌、铁臂功、排打功、内家拳、擒拿手、擒鹤拳、鹰爪功,如今乃是七品炼精境。” 江寒心中一动,这么年轻的七品炼精境。 这些日子他了解到如今九品炼皮境就能去衙门混个捕快做做,八品炼血境就能当一县的捕头,至于七品炼精境,去一些州府开个武行,做个武师也没有问题。 但大多炼精境都是三十多岁,这周虎才二十三岁就达到这个境界,也算个天才。 江寒道:“你试演一下你的武功给我看看。” 周虎道:“少爷要让小人怎么演?” 江寒想了想,指着院间一株毛竹道:“能不能将那棵竹子打断?” “容小人试试。”周虎起了个势,倏忽揉身而上,右掌作鹰爪之势,只听一声裂响,院间的一棵长了四五年的毛竹瞬间被撕裂。 江寒眼睛一亮,满意点头,说道:“好,以后你就跟着我了。” “是,少爷。”周虎脸上露出激动之色,抱拳道。 秦奋笑了笑,提起了正事:“姑爷,今天下午云梦府的知府大人将在新建的凤凰台举办一场文会,这场文会邀请了云梦的青年才俊参与,一些德高望重的儒生想来也受到了邀请,今晨我们宁国府也收到了知府的请柬,老爷的意思是,若姑爷有空,就陪小姐去一趟。” 说罢,秦奋就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红色的请柬。 江寒本想拒绝,最近三天他炼那套撄宁剑法已经逐渐熟练,便更加喜欢练剑的过程,还想尽快练得娴熟,再去找钟离大儒传授撄宁剑法的其它变化,哪有兴趣去参加什么文会。 但转念一想,老丈人让自己去应该是给自己结交其他儒生的机会,何况这场文会还是一州知府所举办的。 “好,我到时一定去……但秦小姐愿意去吗?” 江寒接过请柬问道,这些日子跟秦穆清相处起来,他逐渐发现这女人虽然长着一副好外表,却是个十足十的文盲! 本来利用前世那些诗词,去打动一个少女的芳心想来会很简单! 那些婉约的情诗,想来对这个时代的女子而言是绝杀! 可是江寒试过了,根本没有用! 当他在秦大小姐面前含情脉脉的念情诗时,秦大小姐满脸茫然,都快在脸上写上“你在念什么?我是谁?我在哪”了。 简直对牛弹琴! 嗯,当江寒说出“对牛弹琴”这四个字时,秦大小姐立马就听懂了,把他按在地上一顿锤:“你竟敢把老娘比作牛!你是不是想骑老娘!” 虽然这姑娘大多数时候凶巴巴的,但有时候却又挺温柔的,比如他遭遇那几个杀手袭击后,为表现得怯懦害怕躲在屋里,这姑娘就跑了过来安慰他,看他一脸“害怕”样,就张开手臂说:“江寒乖,别怕,姐姐抱抱。” 江寒感觉她这是在哄小孩,于是恼怒的说:“妖女,休想乳我!” 结果江寒又遭遇了一顿暴打。 所以江寒明白这女人就是一点文化也没有,让她去参加什么文会,她能愿意吗? 秦奋笑道:“大小姐不去的话,老爷就雇几个教书先生上门教她读书识字。” 额……好吧!读书识字对秦大小姐来说就是绝杀……江寒点了点头道:“那行,到时我跟她一起去。” 就在江寒准备同秦穆清赴会凤凰台时,暗香书院中,钟离大儒也收到了知府贾望的请柬。 不过不同的是,这封请柬是贾知府亲自送来的。 目送贾望离去后,钟离无忧便笑着拿起桌上的请柬,道:“这贾望,到底还是猜出了几分。” 司剑道:“他知道老师云梦城的来意?” 钟离无忧摇头道:“应该只是怀疑……嗯,既然贾望怀疑了,其他人想必也有些疑虑……你放出消息,说我来到云梦是想要收徒了吗?” “已经放出消息了。” “好,那就去一趟凤凰台,顺便把这件事宣之于众。”钟离无忧笑道。 司剑蹙眉道:“老师真的要收徒?” 收徒只是个烟幕弹,用来掩饰真正的目的,但放出消息跟亲自开口宣布不一样,大儒一诺千金,说收徒必定会收徒。 钟离无忧并未回答,而是问道:“那个异种找到了吗?” 司剑摇头,目光冷厉:“尚未找到,但他已进入离明司铺开的网!逃不了!” 钟离无忧道:“告诉离明使,若遇上了,不要跟那个异种动手,此人武功极高,玄字也未必是他对手。” “是!” “对了,江寒那小子这几日在做什么?” “他……龟缩在宁国府中不敢出来,连三余书屋也不去了,似乎被吓怕了。”司剑蹙眉道:“此人,胆量不足!” 钟离无忧悠悠道:“你看错了,这小子,是个聪明人呐!” 第三十九章二人赴会知府宴,凤凰台上载歌舞 临近中午,江寒方才和秦穆清前往凤凰台,参加贾知府举办的文会。 秦穆清依旧身着一身红裳,身形修长,曼妙无比,脸上虽未曾搽粉,但容色清丽秀雅,堪称绝美。 不过谁要是以为这是个柔柔弱弱的女子便看走眼了。 “秦家有女初长成,力拔山兮气盖世。”这是江寒想了很久后给出的中肯的评价。 江寒上了马车,就见秦穆清很不斯文的坐在马车中,一只脚蹲起来,露出白嫩的足趾,一只白色的袜子就随意的丢在车厢里,手里拿着话本翻着。 见江寒进来,秦大小姐只是抬头看他一眼,就继续翻话本。 秦大小姐只有在一种情况下会看书,那就是看有趣的话本。 “秦姑娘,凤凰台的这场文会有多少人会到?”江寒坐在车厢里便随意找着话聊。 车厢外驭马的正是刚收为护卫的周虎,周虎一挥马鞭,马车便缓缓驶出宁国府。 秦穆清抬头瞧了江寒一眼,道:“本小姐哪里知道?不过想来那四个怂包是会去的。” “四个怂包?”江寒一愣。 秦穆清解释道:“就是那什么云梦四大才子。” 江寒顿时恍然,听说云梦四大才子不是被秦穆清打过就是被秦穆清恐吓过,其中尤其袁家的袁斌被揍得最惨。 秦穆清将手里那本书放在了大腿上,盯着江寒道:“说起来,那《武松传》后续的内容你到底写了没有?” 事实证明,差生并不是不会看书,只是不愿看不喜欢的书,譬如秦大小姐就甚喜那快意恩仇的故事,对于那本《武松传》也翻了几遍。 江寒含糊道:“在写了在写了,需要构思的嘛,哪有那么快。” 秦穆清看出他有些敷衍,哼了一声,不愿搭理他了,转过头去望着窗外的景色。 江寒道:“秦姑娘,我还没有参加过这种大人物举办的文会,需要注意些什么吗?” “注意些什么?我很少参加这种文会怎么知道……不过一般要作诗填词,贾知府新建凤凰台,应该会以凤凰台为题目,有时会写诗,有时会写词,有时候要写记,记好像最难写……”秦穆清蹙眉道。 “哦,秦姑娘以前还参加过文会?” “还不是我爹逼的!结果有次出了个题目要写山,我憋了很久才憋出几句,出了个大糗,我爹就不再逼我去参加文会了。”秦穆清说道。 “咱爹也真是的,怎么能老逼你。”江寒道。 秦穆清瞧了他一眼,本想纠正那是我爹不是你爹,但想想两人快要成婚了,这叫法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两人一路随意的聊着,大多是江寒在问,秦穆清在说,但谈起云梦四大才子,秦穆清说,四大才子之首的殷停梨她最讨厌,此人应该有武功,但自己揍他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却故意不还手。 而殷家的长房在京都掌权,二房,也就是殷停梨的父亲殷向荣,却在云梦掌钱,殷家不仅有书铺,还有米行,财力雄厚。 而袁斌最风流好色,经常浪迹青楼场所,是个好色之徒。 花如意不像殷停梨的阴沉,也没有袁斌的风流好色,是四大才子中最为洁身自好的,其实也曾向秦家提过亲,但在看到秦穆清只掌捏碎绿豆后就灰溜溜的滚了。 秦穆清说起花如意时,江寒不禁心里吐槽:花如意,我还陆小果呢! 至于最后一个才子,秦穆清都没提起就面露嫌厌之色,说这个人,她连看着都作呕。 江寒心中也对云梦四大才子有了一些了解,这殷家虽非世家,但权势却也煊赫啊!当然,威胁最大的并非云梦做生意的殷家二房,而是京都做官的殷家长房! 殷家长房是位郡公,地位低于国公,但其大儿子任太子侍读,二儿子担任吏部主事,也是太子心腹。 想要对付殷停梨,就得掂量着殷家在京都的长房。 江寒不禁皱起了眉头,贸然出手对付殷停梨的话,可能会让京都殷家针对自己,再加上京都的殷家深得太子器重,得罪京都殷家,又等同得罪太子。 但殷停梨他是杀定了,这种心胸狭窄一言不合就要杀人的人,不宰了他,早晚还是会想出别的法子来对付自己。 只是,自己绝不能贸然出手,需要想出一个周全的计划。 马车行了一程后,周虎便道:“少爷,小姐,前面便是凤凰台,街上马车太多,要下车步行。” 江寒点了点头,准备下车,抬头看到秦大小姐懒洋洋,慢悠悠的捡起袜子。 江寒看出她不想参加文会,故意慢悠悠的穿,催促道:“秦姑娘,穿快点,咱们要走了。” 秦大小姐倒是使起了小性子来,道:“催什么催,再催你给我穿。” 还有这种好事?江寒上前一步,就抢过她手里的袜子,扶着她的小脚丫。 秦穆清愣了一下,她只不过随口说说,怎么倒真的动手了?这个时候想抽脚,却发现江寒一只手掌覆盖上了,手掌上传来一股暖意。 若是平常女子此刻便要羞红了脸,但秦穆清却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只是稍微羞了一下,就这么瞪着一双大眼睛瞧着。 六寸肤圆,粉光致致,白罗绣屧红托里……这小脚丫上的五个脚趾头便像刚刚冒出头的嫩芽,白嫩玲珑,煞是可爱。 要是拍照发在前世的网上,定有一群老色批定要说,快炫我嘴里……要是能穿上黑丝,那简直美极了……江寒心中也是一荡,赶忙驱散念头,张开袜子套在这只美足上。 “好了好了。”秦穆清也稍觉有些不自在,连忙穿上靴子,便走出了马车。 两人下车步行,只见这凤凰台临云梦湖而建,恢弘气派。 走到凤凰台下,展示了请柬后,两人方才走进凤凰台。 进了一楼才发现楼中陈设典雅,壁上多悬字画,当中摆着多张圆木桌,桌上既有文房四宝,也有各色糕点。 此刻已有许多打扮得衣鲜亮丽的少年来到楼中,三三两两聊在一起畅谈。 另设有一台,台上有七八名歌姬舞姬,载歌载舞。 江寒一到,便有许多人发现了他,张大眼睛看着。 这就是那个江寒?听说此人才华横溢,有了他参加,这次文会想要争夺魁首可不容易! 也有的人心想,听说这小子遭遇了袭击,躲在宁国府几日不出门,真是个胆小如鼠的。 第四十章殷公子巧出妙联,贾知府心怀鬼胎 “江公子!秦姑娘!”甫一进门,便有人高声喊道,快步走来。 楼中的人纷纷向江寒看去,便连那批歌姬舞姬也是投去好奇的目光。 这个名叫江寒的少年在半个月前还是一个碌碌无闻的穷书生,却因为宁国府的那场选婿文会而扬名,后又因三余书屋的开张而名声大振,但许多人却没有见过江寒。 “袁公子,你好。”江寒见袁斌面带笑容的走来,也是开口打了个招呼。 袁斌笑道:“江公子,你来得正好,刚才殷公子正打算出个上联考考大家,我袁某只会写艳词,对联什么的实在一窍不通,江兄既然来了,待会不妨对上一对。” 这袁斌看着像只笑面虎,不过……艳词?是我想的那种吗?江寒含笑道:“再说吧!” “江兄,秦姑娘,我们到里面去?”袁斌热情相邀,江寒点了点头,便和秦穆清走到西侧一间雅房。 房间垂着珠帘,坐在里面正好能看到外面的情况。 “袁某还记得江兄上次在云梦湖畔对了宁国公的上联,简直妙极了,冰比冰水冰已是刁钻至极,却不曾想江兄却能对上铁胜铁锈铁这种妙联……嗯,殷公子那个上联也是非常刁钻古怪,袁某苦思了很久都没能对上。”袁斌笑道。 江寒正想问是什么对联,秦穆清便蹙眉道:“行了行了,别在本姑娘面前像只麻雀叽叽喳喳吵个不停,没事了赶紧滚,本姑娘耳根子还想清净一些。” 袁斌讪讪一笑,这秦大虫还是一如既往的蛮横,幸亏她没看上自己,道:“是,是。” 便在这个时候,一个身穿锦衣的年轻贵公子在一群读书人的簇拥下走到一楼的中间,挥了挥手,便让那些歌姬舞姬都暂时退下了。 所有人都向那个锦衣公子哥看去,发现是云梦四大才子之首的殷停梨。 殷停梨作了个四方揖,便朗声道:“今日诚蒙知府大人的邀约,让殷某前来这座凤凰台参加文会,实是有幸。知府大人举办的这场文会想来是要让大伙以凤凰台为题作诗填词写序的,不过在文会开始前,殷某却想给大伙出道题,权当助助兴。” 楼中的众人纷纷点头叫好。 “好啊,殷公子,你要出什么题?” “闲着也是闲着,殷公子出来看看。” “殷少,请出吧!” 殷停梨微笑道:“我要出的题并非诗词,而是一个上联。” 顿了顿,他便继续开口道:“这个上联殷某也是偶然得之,苦思良久也不得下联,事实上出这个上联一来是为了娱乐助兴,二来也想看看大伙能不能对出一个合适的下联。殷某也给个彩头,能对上下联者,殷某单独给他两百两银子!” “原来如此。” “殷少阔气!” “殷公子,上联是什么,快出吧!” 众人纷纷道,两百两银子对在座的很多读书人而言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殷停梨正要开口,却在这时一人来到他耳边说了什么,紧接着他满脸笑意,道:“原来今日宁国府女婿江寒江公子也到了!江公子才华横溢,尤其擅长对对子,宁国府那个极难的对子也是他对上的,看来我苦心冥想的这个上联今日势必要有了下联了!” 说着,他便用目光扫向江寒的房间,笑道:“待会还请江公子不要吝啬才华!” 楼中许多人纷纷抛去目光。 江寒眉头微微一皱,殷停梨这是在捧杀自己啊,万一自己待会对不上就可以说自己有名无实。 他想了想,站起身来,拱手道:“殷兄谬赞了,江某上次是偶然对出,哪里会什么对对子,今日前来也只是为了走个过场,切不要考虑在下。” 众人见他有意示弱,有的人心想这江寒倒是谦逊,有的人则是联想到几日前江寒被袭击的事,心想江寒今日此番示弱,难道是害怕了? 旁边的袁斌看了江寒一眼,脸上带着笑意,心中却也暗想,此人不骄不躁,难以想象他出身贫困却有这种心性。 殷停梨笑了笑道:“江公子还真是谦逊。” “殷公子,快出下联吧!” “是啊!” 有些人催促道。 殷停梨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大伙催促,那我也不卖关子了,我这个上联乃是:弓虽强,石更硬,问门口何人可敌?” 随着他这句话落下,凤凰台中的众人也是思索了起来。 “咦,竟然是个拆字联!” “弓虽强,石更硬……弓和虽便组成强字,石与更组成硬字,问字拆成门口,何字拆成人可,好刁钻的上联。” “好难的上联,其刁钻程度不逊色于宁国府所出的那个上联。”有些人面露难色,心想殷停梨不愧为云梦四大才子之首。 凤凰台二楼一间雅阁之中。 云梦的知府贾望正与钟离大儒同席煮茶,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官员陪着。 听到殷停梨出的上联,贾知府也是透过窗户往下一望,笑道:“这殷停梨果然不愧是个才子!这个上联的确刁钻!也不知道谁能对得上。” “是啊!此联想要对上实属不易。” “钟离大儒,那便是我们云梦四大才子之首的殷停梨。” 几位官员纷纷道。 钟离无忧微微颔首,含笑道:“殷家这位才子,确实才华出众。” 听到钟离无忧这话,贾知府也是心中一动,适才闲聊当中他试探钟离无忧的口风得知他有意收一个关门弟子,今日之所以来赴会凤凰台之会,也是想看看云梦才子才华如何。 若殷停梨被其看上收为弟子,云梦殷家就真的要起来了。 贾知府心思玲珑,思考着今后或许要交好殷家。 据他了解如今京都朝堂上的争斗越发激烈,而殷家长房是站在太子那边的,倘若殷停梨成为钟离无忧的弟子,无形之中便会有许多官员倒向殷家。 别小看了一位名扬大虞的大儒的力量,哪怕他不在官场,但只要他稍微有点意思,便有大批人揣摩其意,从而倾向哪一方。 可能这些官员大多是中下层的小官,但扭作一团却也是一股强大的力量! 提前结交好殷家,倘若有一天殷家掌势,那么自己也能腾飞。 钟离无忧可不知贾知府在想些什么,他在看着江寒的那个房间,心想这小子虽然有才,但这个上联实在刁钻,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对得上来。 第四十一章当众暴打酸秀才,开口说出下联来 “哪一位对得上下联者,请上台来,取走这两百两白银!”殷停梨笑道,下人便取来两百两银子,放在了台上的一张桌案上面。 然而许多人看着桌案上的两百两银子却是面露难色。 对对子不仅要对得词达其意,还要求工整,符合平仄,随便对一个或许做得到,但要对得工整却没那么容易。 因此许多人都是皱眉苦思,却无一人开口。 殷停梨望向北侧的一间雅间,笑道:“花如意花兄可有下联?” 众人也纷纷望向花如意,花如意是云梦四大才子之一,花家也是云梦望族,花如意的才华自然极好。 雅间内花如意却是双眉紧皱,思索了一番后缓缓摇头:“殷兄高才,花某尚没有想到下联。” 殷停梨摇了摇头面露惋惜之色,便又看向另一个包厢:“王仲王兄可有下联?王兄当年是秀才前三,可不要吝啬才华。” 王仲起身苦笑道:“殷兄这个上联简直是千古绝对,王某实在没想出来。” 殷停梨又问了几人,但却都摇头不能对,殷停梨心中更加高兴,脸上洋溢笑容,看向了江寒所在的房间,道:“江寒江公子,大伙都对不上来,你可有妙联?” 众人纷纷再次向江寒抛去目光。 江寒站起身来,笑了笑道:“江某想不出来。” 在场这么多人,哪可能人人都对不上来,大多是在给殷停梨面子罢了,江寒看得很明白。 当然,他不用给殷停梨面子,只是这场文会他想要低调一下。 于是他说完便坐了下来,看见秦大小姐正往樱桃小嘴里塞着糕点,塞得鼓鼓囊囊的,看着就像松鼠往嘴里塞满了干果一样可爱。 这么能吃……她怎么也吃不胖的……江寒不禁莞尔,见秦大小姐似乎想拿自己面前的桂花糕,当即伸手拿起一块糕点递给秦大小姐,道:“慢点吃。” 两人埋头吃点心的一幕被众人看在眼里,也不觉得有什么。 但殷停梨身后的一个读书人却讥笑道:“大伙都是来这作诗填词的,就他们是来这儿吃饭的,把这凤凰台当成了什么了?当成了饭店吗?” 这话充满了讥讽,瞬间便让江寒和秦穆清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江寒看了眼秦穆清,发现她似乎没听到,继续吃糕点,便淡淡笑了笑,懒得理睬那个人。 那人眼见江寒不反口,笃定了此人性格怯懦连反口都不敢,于是讥笑道:“参加知府大人这场文会的,不是鸿儒,便是有才之人,没想到倒是混进了两个饭桶。” 这番话就有些侮辱人了,一下子许多人都是微微变色,宁国府虽说衰弱了,但再怎么也是个国公府,这人敢骂宁国府的嫡女以及女婿,胆子也太大了! 却有人认出了此人的身份,潘志,几年前的秀才,潘家的生意需要殷家照拂,此人与殷停梨走的很近。 秦穆清停下了吃糕点的动作,她本来就讨厌这种文绉绉的文会,所以只能低头吃糕点,只有美食能让她继续待下去。 但这个人骂她饭桶,这不是想死吗! 于是秦穆清咽下了嘴里的糕点,脸上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袁斌看见她这个笑容就知道完了,这秦大虫要发火了! 他急忙给江寒抛眼神,还不快阻止你媳妇,真让她当众发火,大打出手,搅了这场文会,那贾知府脸上也不好看。 江寒似乎意识到他这个眼神,站了起来伸手拦住了秦穆清,然后面带笑容地向潘志走出去:“你刚才说什么?” 许多人都看着江寒,看他不仅拦住了秦穆清,还赔着笑脸,都以为他要去道不是,心中顿时大为鄙夷。 潘志原本见秦穆清站起来还有些惧怕,但看到江寒,料定他是个怯懦的读书人,便笑道:“我开个玩笑,江公子可不要介意,毕竟谁在文会上大吃大喝,那不是饭桶吗?你们要是吃不够,我这里还有……” 话还没说完呢,江寒就一巴掌扇在这人脸上,瞬间就将这人给扇懵了,也给现场所有人都扇懵了。 江寒仍然面带笑容,他虽说想低调一下,可也不是随便任人踩的啊! 何况现在他背靠宁国府,那位钟离大儒也对他甚为看重,有嚣张的资本,不嚣张一下对得起自己吗! 这蠢货想招惹自己,就别怪自己抽他! 潘志整个人都懵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人敢扇自己耳光!文人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那就是脸面啊! 当众扇自己脸面,奇耻大辱啊! “你,你敢打本公子!混蛋,本公子要……” “啪!” 没等潘志说完,江寒又是一巴掌扇过去,力道极大,打得潘志七荤八素,晕头转向的,踉跄后退几步。 “你说什么?”江寒依旧含笑。 潘志怒道:“臭小子,老子跟你拼了!” 江寒扬起手掌,准备扇出时却突然被人拉住,回头一看,秦穆清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身后。 江寒问道:“怎么了?” 冷眼旁观的袁斌心中松了一口气,心想还好,这秦大虫还算理智,及时阻止了江寒,否则再闹下去,这场文会就黄了。搅了知府大人的文会,那可不好办。 然后他就看到秦大小姐从背后拿出一只不知道在哪拆下来的桌腿,塞到江寒手里,一脸认真的道:“用这个打,手不痛。” 江寒:“……” 袁斌:“……” 卧槽,用这个打人会打死人的吧!! 江寒接过桌腿,便面带狞笑的向潘志走去:“来啊,臭小子,继续骂啊!” 潘志本来还想跟他拼命,但看到他手握桌腿,满脸惊恐之色,道:“你,你敢,我潘家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不放过我啊!”——“啪!” “啊!混蛋,流血了!” “混蛋啊!”——“啪!” “啊!你别过来!” “过来啊!”——“啪!” 在场的众人就这么目瞪口呆的看着潘志一边叫一边退,江寒一边追一边打,潘志每退一步,他就打一下,潘志连退七八步,就被连揍七八下,两边脸高高肿起,口鼻都打出血了。 殷停梨大声怒道:“江寒!你在干什么!你是想搅了知府大人这场文会吗!” 一些读书人也纷纷附和道:“太过分了!打人还不打脸呢!” “潘公子堂堂才子,竟然被他如此羞辱!” “江寒,他不过开两句玩笑话,你至于这样吗?” 楼上的官员面面相觑,都想此人也太过莽撞了,竟然在这里打人! 只有钟离无忧面带微笑的看着。 贾知府本来脸色一沉,想要站起来呵斥阻止,但忽然注意到钟离无忧这副欣赏的表情,又立马坐回去,心中寻思,钟离大儒怎么好像很欣赏这莽撞的小子? 江寒没有再打下去,因为他看潘志这个样子,再打下去只怕真会把人打死。 于是他回过头来,将手上桌脚狠狠掷在地上,看着那些怒目而视的读书人,冷冷道:“开玩笑话?堂堂宁国府嫡女,宁国府女婿,岂是这厮能够开玩笑的!这厮今天能开一位国公之女的玩笑,明日是不是就能开当今公主的玩笑啊!” “你……巧言如簧!”有读书人气道。 江寒冷笑着道:“在座的诸位觉得他在开玩笑,那是不是也觉得开国公女的玩笑没什么?看来平时没少拿大虞的国公女开玩笑啊,我大虞的卫国公,护国公只怕都是在座诸位开玩笑的对象!” 卫国公,护国公都是掌握实权的国公,地位非宁国公能比的。 这话的杀伤力就有些强了,要是承认潘志说的是对的,那岂不是说他们平日里经常拿国公女开玩笑? 传到某些位高权重的国公耳边那还了得! 有人沉声道:“就算他说得过分了,可你也不该打他!这是文会,是用来吟诗作对的地方,可不是你能动手的场合!” 江寒瞧了那人一眼,说道:“还吟诗作对,一个普普通通的上联也能吹成千古绝对,吟什么诗作什么对?若你们就这种水平,那我只能说一句一群蠢材,只会附庸风雅!” 这话说得极其嚣张,骂的人又有些多,瞬间就引起许多人的愤怒,尤其王仲更是面沉如水。 “你说我们是蠢材,那么你是贤才了?”王仲道:“你这位贤才想必已经对上了这个上联,怎么不拿出来看看?” “好狂妄的小子!说我们附庸风雅,我们可不像你只会躲在角落吃东西!” “过分!这人太过分了!”殷停梨身边的许多人纷纷怒斥。 江寒笑道:“区区下联又有何难呢?不对出来只不过是懒得与你们争,本想安安静静吃点东西,既然你们非要我对,那我就对一个!” 所有人都看着他,有的微微冷笑,有的满脸不屑,有的却若有所思。 江寒道:“弓虽强,石更硬,问门口何人可敌是吗?” 王仲冷声道:“不错,你对啊!” “这有何难?”江寒不屑一笑,微微沉思一下,便道:“女子好,少女妙,泉水白倩人青涩。” 诵完,他环顾四周,笑道:“这种对子,有何难度,竟能让诸位视为千古绝对?” 第四十二章两个下联惊全场,钟离大儒择良才 凤凰台中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江寒的声音仿佛还响彻在众人的耳边。 “女子好,少女妙,泉水白倩人青涩……这下联乍看有些……但却对得很是工整……” “这个下联确实还可以,只是却有些孟浪。” “我原本以为他就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他真的对得上来。” 众人面面相觑,都是脸色微变。 王仲脸色难看,道:“此联对的虽然还算工整,但也太过庸俗!江寒,你便是这等庸俗之人吗?” 不等江寒回答,袁斌却拍掌笑道:“非也,我倒觉得江兄此联对得有趣,却也工整,比正儿八经的可好玩得多了。” 见袁斌声援自己,江寒有些诧异,而殷停梨脸色却阴沉了一下,给了王仲一个眼色。 王仲心领神会,立马道:“在这种场合对出这种下联,袁大公子不觉得有些亵渎这场文会吗?” 袁斌笑道:“会吗?这场文会乃贾知府举办的,如今贾知府还没说什么,王仲兄凭什么就觉得亵渎了这场文会?更何况对对子不过就是为了好玩,分什么高雅,庸俗,对得上不就得了!王仲兄连庸俗的也对不出来,就别说这种话了。” 王仲被他呛得难以反驳,只得铁青着脸道:“哼!这般庸俗的下联,我王仲鄙夷!还不屑作之!” “是不屑作之还是作不出来?”袁斌道。 这袁斌怎么站在我这边?江寒有些愕然,原本他想自己也算袁斌的情敌,这厮不找自己麻烦就算了,还如此声援自己。 江寒笑道:“袁兄不必与他争辩,既然他认为我对得庸俗,心里不服气,那我就再对一个,教他服气就是。” 听到这话,凤凰台中的众人都是一脸惊讶。 坦白说,虽然江寒这个下联对得并非那么高雅,但却对得工整,也算对上了殷停梨的上联。 王仲这么说给人一种死鸭子嘴硬的感觉。 但谁也没想到江寒还要再对一个,竟然还这么一副自信的样子。 二楼的钟离大儒,贾知府等人也饶有兴趣的看着。 贾知府心想,这小子看似莽撞,实则粗中有细啊!虽然暴打了潘志,但却是潘志口出不逊在前,自讨苦吃。 也是宁国府有名无权,换了那些拥有实权的国公府,凭着那句话,就能把这蠢货弄死。 所以江寒打了那蠢货,看着鲁莽,但实则却维护了宁国府的尊严。 这小子年纪虽小,却有这番心思,不简单呐! 王仲冷笑道:“好,姓江的,你若是能再对一个,我就服了你!” 江寒说道:“这有何难!” 他微微沉吟片刻,便道:“此木柴,因火烟。森林木焱炎火烧。” 王仲听到他这个下联,便急忙低头思索,想找出一些毛病,但一思索便发觉这个下联工整无比,也符合上联的拆字规律。顿时心头一震,这小子才思索了多久,十息?二十息?二十息不到吧?这便对了出来? 在场的书生也品味着这个下联,大多面露惊讶之色,有的忍不住出声道:“对的好!” “这个下联更好!” “难怪他能对得出宁国府的那个上联,此人才华横溢,恐怕不会输给四大才子!” 殷停梨脸上的表情僵硬住了,他细细品味,便发现这个下联挑不出什么毛病。 倘若是四大才子另外的三人对的,殷停梨倒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毕竟另外三人才气不凡,或者不如自己但不会差到哪里去,但却是一个碌碌无闻的寒门对出来的,这让他心中生出一股羞恼滋味,眼中飞快闪过一抹冷厉。 但随即,他便掩去了这抹冷厉,大大方方的笑道:“好,对的好!我就说江寒能对得出我这个上联!江寒,你不愧大才子之名,要是你早点扬名,这四大才子肯定有你的席位!” 这话就是在挑起另外三大才子对江寒的敌意了,以袁斌刚才的态度他可能不在意,但另外两大才子却要想自己的才名会不会被江寒抢去了。 江寒心知肚明,立马笑道:“殷兄谬赞了,殷兄才华盖世,乃士族第一才子,在下生于寒门,实在不能和殷兄比。如果殷兄接下来能在贾知府的文会作几首好诗词,江某作为一个见证者,也算荣幸之至。” 殷停梨脸色一变,他在挑逗江寒和另外三个才子的矛盾,江寒就要让他和寒门对立,那番话看似奉承,实则潜意思却是在说,我们寒门不如你们士族。 在场中立马就有许多寒门书生向殷停梨抛去不善的目光。 这时候只听楼上传来一个爽朗的笑声:“好对子!上联作得好,下联也对的妙。” 众人抬起头来,便看到贾知府站在二楼走廊,笑着看向下面。 “知府大人!” “贾知府。” 众人纷纷打招呼,大虞儒生地位极高,有文位的都能见官不拜,所以许多人都只是微微行了半礼,拱了拱手。 贾知府捋须笑道:“今日凤凰台建成,老夫有意举办一场文会,为凤凰台赋诗填词作序,若有诗词序文能传于后世,老夫也算沾了光,没想到诗词还没作呢,就让老夫见到如此精彩的对子。” “谢贾知府夸奖。” “知府大人谬赞!” 殷停梨和江寒都是微微行礼。 贾知府笑道:“今日老夫还有幸请到钟离无忧钟离大儒,作为本次文会的评判!钟离大儒,您请。” 说罢贾知府躬身一让,钟离无忧便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众人见到钟离无忧顿时都是一阵震惊。 “那位便是钟离大儒!” “没想到钟离大儒竟然还是这场文会的评判。” “知府大人竟然请来了这位老大儒。” 钟离无忧伸手虚压,止住了窃窃私语声,微笑道:“老夫今日有幸得到贾知府的邀请,前来参加凤凰台的文会。接下来你们的诗词文章,若有上佳者,老夫都会举荐至《大虞文集》。” “除此之外,老夫来此还有一件事,便是要借贾知府的这场文会,从云梦才子中择一良才,收为关门弟子。”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第四十三章大萝金仙小女子,不按套路贾知府 钟离无忧这番话说出来,凤凰台中顿时轰动,所有人都是满脸惊色。 不仅是因为钟离无忧说要将这场文会出现的上佳诗词文章举荐到《大虞文集》,更是因为钟离无忧最后那句话。 “钟离大儒想要收一个关门弟子?那岂不是说,我们都有可能成为钟离大儒的弟子?” “钟离大人乃是我们虞国的大儒,一言九鼎,这番话既然说出来,那么我们之中必有一人会被他收为弟子。” “也不知道谁有这个荣幸,是我们云梦四大才子,还是最近那个声名鹊起的江寒?” 殷停梨面露喜色,传言果然不虚,钟离无忧来到云梦正是看上云梦这个地方人杰地灵,出过不少才子,想在此收一个关门弟子。 所以若能在这场文会大出风头并夺得魁首的,很大概率便是这位大儒的弟子。 虽然江寒诗才横溢,但自己准备已久,未必会输。 贾知府双手虚压,待众人的声音稍歇,他才朗声说道:“今日才子云集,又有大儒评判,真乃一大盛会!本次文会的魁首,本官准备拿出八百两银子作为彩头,并且,只要此人愿意,本官便将女儿许配给他做妻,第二,第三名,也有五百两和三百两。” 顿时众人群情耸动,八百两银子便算了,贾知府竟然还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魁首! 贾知府乃是当朝进士,他的女儿自然也是饱读诗书的才女,若能迎娶贾知府的女儿,不仅能享得艳福,亦能得到贾知府的帮助。 虽有钟离无忧造成的轰动在前,但听到贾知府所说的奖励,现场也是群情振奋。 江寒心想,这么一来,贾知府今天就得拿出一千六百两银子,也真是阔气!不过倘若这场文会能出什么好的诗词,也等于替贾知府扬名。 至于贾望要将女儿嫁给魁首…… 江寒想了想就恍然大悟,贾知府一定是知道钟离大儒要收徒才加了这条奖励,目的自然是跟钟离大儒拉近关系。 如果有人成为了魁首,那大概率会为钟离无忧收为弟子,那么贾望把女儿嫁给魁首,也等于和钟离无忧攀上关系。 就算钟离无忧看上了第二名,第三名,能被钟离无忧评为第一的,也必定前途无量,把女儿嫁给那个人也不亏。 这贾知府也是个聪明人啊! “贾悦,过来。”贾知府朝着走廊的一边招招手,一个身穿黄衫的少女便娉娉婷婷的走了过来。 大虞尊儒重武,女儿家也不用一直躲在闺中,可以出来抛头露面。 许多才子举目望去,都不禁面露惊异之色。 江寒抬头看去,也不禁微微点头。 贾望是个胖子,但他的女儿却不是。 那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长着一张可爱的萝莉脸,身材娇小玲珑,但胸脯儿却鼓腾腾的。 一走路,就咣当咣当的起伏,真教人担心她胸前的纽扣儿会不会支持不住。 虽然体态娇小,但规模却极为壮观,简直叫人叹为观止,许多书生都看得眼睛直了。 “肥肥胖胖是太阳,鼓鼓囊囊是山冈啊……”江寒不自觉的拿秦穆清和她相比。 秦穆清的身材比例比那个大萝莉更好,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却婉约有致,若是让他选,他当然……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都知道全选是扯淡,诚哥前车之鉴尚在呢! “小女子贾悦见过钟离大儒,见过几位公子。”那大萝莉敛祍为礼,目光扫视众人,然后落落大方站在贾知府身旁。 许多书生都是点头称赞,不愧出自书香门第! 贾知府面带微笑,便开始宣布这场文会的规则:“本官宣布,这场文会便以这‘凤凰台’为题,作记一篇!所有人作的记将由钟离大儒评判!时间为一个时辰!” 随着这话落下,许多书生也是一惊,这场文会竟然是要作记!而不是诗词! 记,就是记载事物的文章,自然要比诗词更难。 但大虞文道,以文章为主,这次又是为了庆祝凤凰台的建成,作记确实更加合适。 许多书生急忙思索起来,有些书生则是走到一些桌案前,摆好文房四宝开始构思。 殷停梨眼前一亮,心中大喜,倘若是诗或词,他没有十成的把握能够赢得江寒夺得魁首,但如果是文章,他自信在场的书生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他。 他殷停梨能够成名,主要便是写得一手好文章。 而且为了今天的文会,他也早想好了文章,并且由族中德高望重的老人润过色。 花如意也是皱眉苦思,想要构思出一篇好文章。 袁斌也到了一张桌案前,面露思索之色。 须臾间,便有三四个书生拿起笔开始在纸上书写。 江寒此时却有点傻眼了,我诗都想好了,你告诉我要写记? 本来他已经想到了李太白的那首《登金陵凤凰台》,只要将金陵二字改成云梦,再将诗中的典故进行修改就成了,结果贾知府宣布要写记?! 这……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懵了的不仅有江寒,还有秦穆清,她用手指戳了戳江寒,问道:“记是什么啊?” “额,就是记下今天的事情的文章。”江寒道。 秦穆清恍然大悟:“那不是很简单吗?” 简单个屁啊……江寒坐在座位上沉吟着。 袁斌看到江寒满脸愁容,不禁心想:看来他虽然擅长诗词,却不会写文章。 这场文会到底谁能夺魁首,还真的尚未可知。 许多人也都注意到江寒久久不动笔,脸色也不太好看,不由得心中都是一动。 这江寒……文章写得不好! 这么一来,便除去了一个竞争对手了! 这时候殷停梨已经开始落笔,写得极快,很快便写了一半,他抬起头,看到江寒并未动笔,不禁心中暗喜。 这场文会魁首是我的了! 不仅是我的,江寒,你的文名也要折损于今日! 父亲说的对,我根本不必忌惮此人! 寒门学子,能作得出什么好文章! 第四十四章才子争写凤凰台,被逼无奈吟出来 关注江寒的自然不只有在场的才子,贾知府,钟离无忧也在关注着他,待看到他搁笔不写,又开始吃桌上的糕点时不禁一讶。 贾知府心想,难道江寒不擅长写记?此人诗词方面可以说出类拔萃,对子也颇有造诣,但一个人不可能诗词文章都写得好,文章作得不好也是有可能的。 只是久久不动笔就多少有些令人失望。 贾知府摇了摇头,儒道以文章为重,文章虽不如诗词那般容易传世,但却包含了治国安民平天下的思想,为儒家所器重。 若是江寒诗词出类拔萃,但文章却难登大雅之堂,这场文会的魁首只怕与他无缘。 就在这时,殷停梨放下笔,手捧宣纸跨步而出,朝着钟离大儒以及贾知府拱手道:“殷某作《凤凰台记》一篇,以记今日盛会,请钟离大儒以及贾知府过目。” 在场的学子都是一惊,这么快便写好了? 很多人刚写了一半,结果殷停梨便已完成这篇记,真不愧是云梦四大才子之首! “哦,这么快,拿来看看。”贾知府微笑道。 钟离无忧也是微笑颔首。 待殷停梨将手中的宣纸递上去后,钟离无忧便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微微点头,道:“……清旸翠阴,欢笑远近,或驰驱于郊,兕觥其觩,不醉无归……周于万物而不足,充之可以参于天地,勉之可至于圣人……不错!以这凤凰台之宴继而写出儒家之道,这篇文章算得上佳作。” “好文章!”贾知府也赞了一句,有钟离无忧在此,他便没有多加点评。 殷停梨脸上笑容洋溢,心花怒放,道:“多谢大儒夸奖!” 他环顾四周,不禁洋洋得意起来,在场才子当中,若论诗词,可能有胜过他者,若论文章,在他眼里,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有了殷停梨珠玉在前,接下来其他人的文章便不怎么出彩,甚至可以说是瓦石难当。 哪怕云梦的另外两大才子,袁斌和花如意作出的文章也是差强人意,比其他人好一些,比殷停梨的那篇文章却相差甚远。 殷停梨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郁,虽然尚未宣布结果,但很明显自己夺得魁首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这次他势必成为钟离无忧的关门弟子,再迎娶贾知府的女儿,云梦殷家将彻底腾飞,晋升为世家并非没有可能。 贾知府微笑道:“诸位学子,时辰已经快到了,还有谁写出了文章,拿出来让钟离大儒瞧瞧!” 现场一片安静,许多人都是轻轻摇头。 见无人再写出文章,贾知府看着殷停梨,目光炯炯,心想今日魁首便是他了!云梦殷家虽不如那长房,但殷停梨成为钟离大儒的弟子,将来最低也是一个进士,将女儿嫁给此人,绝对不亏。 殷停梨脸上笑容难以掩饰,得意之色洋溢于脸上。 “钟离大儒,你看结果如何?”贾知府看向钟离无忧微笑问道。 钟离无忧看向江寒,虽然心中有些失望他没能作出一篇文章,但此次文会他本就是故意放出收徒的消息让一些人对他放心,好安心的调查那件令陛下震怒的案子,他微微一笑,便要开口。 然而这个时候那被江寒暴打一顿的潘志却指着江寒道:“姓江的,你怎么不作鸡啊!你不是很腻害吗?现乍怎么不吱声了!” 他被打掉了两个门牙,说起话来有些漏风,脸上却充满了恨意。 被江寒,秦穆清两人当众暴打,真是丢脸丢到了家里去!不让江寒下不来台,难消他心中之恨! 江寒抬起头有些诧异的看着这个被自己揍成猪头的人:“你谁啊?” 潘志怒道:“我就是潘志!” 江寒摸了摸头,看向旁边的袁斌,道:“袁兄……潘志是谁?” 你是故意问的吧……袁斌道:“云梦城的才子……你刚刚才打过他。” 江寒恍然大悟:“哦!你叫潘志啊,果然是个才子,长得头角峥嵘的,相貌不凡。” 潘志给他这一番话气得险些吐血,神特么头角峥嵘,那是你在我头上打的包! 潘志叫道:“江寒,今日凤凰台上你连一篇文章也不敢写,你该不会连记也不会写吧?我看你徒有虚名!” 他笃定了此人不善文章,势必要借这个机会羞辱一番,以解自己被打之恨。 殷停梨道:“潘志,不要在这里胡闹,搅了知府大人的文会你该当何罪?来人,扶他去治伤。” 他话虽然这么说,但却没有一个人动。 潘志道:“殷公子,我就是要揭开江寒的虚伪面孔!这个人连记也写不出来,根本就是草包一个!就这样的人,也配出现在这场文会上!我实在羞于与之同席!” 他知道得罪江寒没什么,只要抹黑江寒,让在场的读书人鄙视江寒,那位大儒也不会看上江寒,而他立了这么一件功劳,过后殷停梨必定嘉赏于他。 至于宁国府会不会报复他也不用担心,投靠了殷家还怕什么宁国府? 江寒向他走出一步,面带和善微笑:“你说什么?” 潘志脸上闪过一抹惊恐之色,但想到江寒倘若敢再打自己,那就可以说他恼羞成怒。 先前被江寒暴打知府大人没有指责江寒,那是因为自己说错了话,但倘若现在江寒打自己,错的就是江寒。 于是他大叫道:“我说你就是一个草包,其实连一篇记也写不出来!会对对子算什么本事,儒家大道是文章,你江寒就连童生也不如!” 殷停梨喝道:“行了!快将他带下去!” 却没人动,大伙都在看着江寒,脸上表情各异。 江寒注意到周围人的眼神,眉头一皱,这潘志看上去像疯狗乱咬人,但如果今日这件事传出去,确实会给他的名声造成打击。 他在得知宁国府的处境后就想低调一下,损失一点名声原本也没什么,但今日钟离大儒在场,若是让这位大儒以为自己真是个草包那就不好了,就算钟离大儒依旧看重自己,但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也会有所降低。 江寒想到这里,笑了一声,说道:“你何必逼我呢?原本我不想抢你家老大的风头的,你干嘛非得逼我?好!既然你想看我作记,不惜如此辱我,那我就作一篇《凤凰台记》!” 第四十五章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江寒身上。 袁斌取来一支笔,递了过去道:“江兄,请。” 江寒笑道:“吟诵一篇又何须用笔。” 此话让众人再次大惊,用笔写文章和口诵文章难度并不一样,一篇文章几百字,若是用笔写还能边写边绰词,若是吟诵,则难度便更高了。 所有人都是屏住呼吸,静待他的《凤凰台记》。 江寒在众人的目光当中,向前迈出一步,目光扫过凤凰台,朗声开口: “贾望谪守云梦城,政通人和,乃新建凤凰台,办文会,邀今人作诗赋,余作文以记之。” 许多书生微微点头,这几句说的是江寒为什么会作这篇文章,是因为受到贾望的邀请。 殷停梨听了脸上浮现不屑之色,这段开篇老生常谈,平平无奇。 江寒微微一顿,脑海中却是浮现了范仲淹的《岳阳楼记》,虽然这里不是岳阳楼,此地也不是巴陵,但那篇文章只需稍微作出改动,也能应题。 “予观夫凤凰台胜状,在云梦之畔。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此则凤凰台之大观也!” 众人听到这里都是脸色微变,目露异彩。 贾知府极为惊讶,仔细审视江寒,这一段用四个四字词描述出凤凰台的胜景,一股庞大豪迈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 倘若能够保持这个水准作完这篇文章,并不会逊色于殷停梨的那一篇。 江寒迈步走出,朗声说道:“若夫淫雨霏霏,连月不开,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日星隐曜,山岳潜形,商旅不行,樯倾楫摧,薄暮冥冥,虎啸猿啼。登斯楼也,则有去国怀乡,忧谗畏讥,满目萧然,感极而悲者矣。” 殷停梨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其他人也是满脸惊色。 仅凭这一段的文采,江寒之才,就不逊色于殷停梨。 贾知府不禁对江寒另眼相看,此子才华出众,这番作记,可比殷停梨在纸上写强得多了! 江寒继续迈步,目光望着窗外,似乎飞到了外面,居高临下的望着云梦的胜景: “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 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渔歌互答,此乐何极!“ 听到这里不少书生忍不住低声叫好。 这一段四字一句,充满了音律的铿锵之美,具备画面感,仿佛让人置身于景象其中! 简直美到了极致! 江寒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嗟夫!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随着最后一句掷下,整座凤凰台中鸦雀无声! 甚至有不少人一个激灵,头皮发麻,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钟离无忧神色大变,瞳孔倏地收缩,他霍地起身,道:“好一个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好一个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江寒,老夫受教了!” 听到钟离大儒的这句话,所有人都是大吃一惊,贾知府亦是满脸不可置信之色的看着江寒。 他贾望奔波一生只为名,到头来眼界和胸襟竟还不如一个毛头小子。 他做不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更做不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但这小子……如此的年龄便有这等的胸襟,他贾望自愧不如。 贾望看着江寒,目光闪烁。 这么的良才,贤才,若能成为自己的女婿就好了。 钟离无忧道:“贾知府,你觉得这篇文章如何?” 贾知府斟酌道:“极好,必能够传扬于文坛之上。” 钟离无忧笑道:“不!这篇文章足以传世!” 贾知府吃了一惊,自古文章难传世,能够传世的作品少之又少,钟离大儒竟认为这篇文章能够传世? 但大儒不会放空话。 “大儒认为此子将来成就如何?” 贾知府想了想又问,这句话便是在试探钟离无忧了,试探他到底会不会收江寒为徒。 钟离无忧笑容温和:“我虽为大儒,但亦为外物所侵扰,因物而喜,因己而忧,这小子方才多少年龄,不过二十出头,老夫在他那个年龄,仍沉醉于功名侠剑之中。” “他有绝世之才,却能隐忍藏拙二十年,一开始我以为他想要一朝鸣于天地,现在方才知道,那是他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性格。所以,我不如他,他将来的成就,不会比我低。” 最后这句话钟离无忧声音很小,只够让贾知府知道。 贾知府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他原本也不解为什么江寒有这种才华却要藏拙这么久,如今经钟离大儒一说,方才明白他并非藏拙,而是达到了一种很高的境界。 他想起了宁国府的那场文会就很后悔,后悔为什么自己不办一场,否则江寒将会是他的女婿。 而现在,他需要跟秦仲抢这个女婿。 江寒看着周围的人向自己抛来种种复杂的目光,知道该见好就收,及时退场,给他们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便拱了拱手道:“江寒多谢知府大人邀请我参加这场文会,亦感激钟离大儒的点评,不过眼下江寒还有事,便与秦姑娘先行离开。” 贾知府道:“哎,等等,江寒,你是这场文会的魁首,按理来说该娶我的女儿。” 秦穆清蹙眉,什么意思?当着本姑娘的面撬墙角? 江寒笑道:“知府大人应该也知道我与秦姑娘有婚在身,婚期迫在眉睫,岂有另娶她人之理?还请知府大人恕罪。” 贾知府惋惜的叹息。 “钟离大儒,江寒改日再登门拜访!”江寒拱手道。 “好,老夫等你。” 众人目送江寒和秦穆清离去,虽然钟离无忧并未说要收谁为徒,但以他对江寒的态度,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殷停梨面沉如水,心中怒火翻涌,随即朝着潘志狠狠一瞪。 都是这个狗东西!若不是他,怎么会逼得江寒作这一篇文章! 那狠厉的目光骇得潘志颤抖了一下,浑身彻寒。 第四十六章袁斌妙谈烟花地,周虎调查殷停梨 虽然钟离大儒并没有当众宣布要收谁为徒,但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殷停梨冷冷盯着江寒离去的方向,眼光如同一条吐着蛇信子的毒蛇,这个人,果然留不得! 只是上次失了手,教他有了防备,只能另想法子了。 江寒和已经在打哈欠的秦穆清出了凤凰台,这场文会过后,钟离无忧想必会更加看重自己,而在别人眼里,自己也会是钟离无忧的弟子。 当然,当务之急是先解决殷停梨,只是要怎么解决他江寒现在仍然没有头绪。 听秦大小姐说,殷停梨是有武艺的,找上门暗杀什么的难度太大,自己加上周虎也不够。 就在他送秦穆清上了马车时,身后却有人呼喊道:“江寒!” 江寒循声看去,是袁斌。 袁斌在这场文会上多次帮自己说话,虽然不确定此人会不会存着其它想法,但总算是向自己释放出善意,江寒走了过去,说道:“袁兄。” 袁斌看着江寒笑道:“江兄,恭喜啊!” 江寒道:“袁兄,何喜之有啊?” 袁斌笑道:“今日过后,想必你便是钟离大儒的弟子了,还不算喜吗?” 江寒微微一笑:“钟离大儒还没收我为徒呢!” 袁斌正色道:“钟离大儒自然不会在这场文会上亲口宣布收江兄为徒,毕竟收徒也需礼节,但相信不久,大儒便会将你收入门下。” 江寒恍然道:“原来如此。受教了。” 袁斌看了看不远处的凤凰台,说道:“不过此事过后,江兄只怕会遭来其他人的妒恨,士族本就瞧不起寒门,未必愿意看到寒门崛起,打压寒门,自古有之。” 江寒收起脸上的笑意,说道:“若是如此,那就希望想打压我的人能一下子把我压死,否则我会让那些人后悔。” 袁斌不禁一呆,这人这是在说大话还是认真的? 江寒道:“话说起来,袁兄不也是士族吗?” 袁斌心中一动,知道了江寒的意思,笑道:“我虽是士族,却厌恶士族某些行事作风……虽说我也想做钟离大儒的弟子,但想想倘若做了钟离大儒的弟子,就少不得要严格要求自己,学习钟离大儒的技艺,这于我而言太过折磨,相比而言,我更喜浪迹于烟花柳巷,逍遥快活。” “啊这……”江寒看着袁斌想起了此人的风评,云梦四大才子当中袁斌是有名的风流才子,日常生活就是日。 一手艳词写得极好。 袁斌道:“江兄不曾去过烟花柳巷之地?” 江寒道:“有所耳闻,却一直没去过。” 袁斌看了远处的秦府马车一眼,便挤眉弄眼道:“若不然找个时间,我请江兄去体会一番,这云梦城的青楼十家我去过九家,哪个花魁会侍候人,哪个花魁嗓音好听,哪个花魁吹得一手好萧,我都知道。” “咳咳!”江寒轻咳道:“袁兄莫说这种话,我江寒不是那种人…… 有一针见血的吗?” 袁斌愣了一下,就哈哈一笑,道:“那自然有,要不然,今晚我便请江兄前去?” 江寒摇头道:“还是算了,我与秦姑娘婚期已近。” 袁斌道:“不要紧的,只要不让她知道就行了。” “要紧的要紧的。”江寒说道:“先不说了,秦姑娘还在等我。” “好吧!”袁斌不再多说。 江寒与他告别,便上了马车,心想,这袁斌跟我说这番话,看上去是想向我示好。 一见他,秦穆清就问道:“刚才姓袁的找你聊什么?” “没什么,就随便说两句。”江寒摇了摇头,心说我难道还能说他要请我去嫖? 秦穆清瞧着他道:“别和那小子走太近,那小子经常去青楼勾栏,恶心得很!” 江寒道:“放心吧,我不会跟他走太近的。” 秦穆清道:“今天你倒是挺有骨气的,竟敢帮我打人。” 江寒含笑道:“那穆清姐要不要奖赏我什么?” 秦穆清哼道:“还敢跟我要奖赏?说吧!你要什么?” 江寒想了想道:“那就奖赏我一千两银子吧!刚才出来都忘了拿贾知府的银两。” 秦穆清被他气笑了,瞪大了眼睛道:“你那书铺那么能赚钱,你还跟本姑娘要钱?还一千两银子!做梦去吧!” 一路回到宁国府,没多久贾知府便让一名官差送来了八百两银子,江寒笑着收下。 …… 离凤凰台的那场文会已过去了两日,关于那篇《凤凰台记》也几乎传遍了整个云梦,若是等《凤凰台记》登上《大虞文集》,传播的会更广! 江寒并没有关注这篇文章的传播,天微亮时他便起来跑步锻炼,顺带炼那套撄宁剑法。 有了周虎当陪练后,江寒的实战水平也飞快进步。 “当!” 一剑格开了秦穆清的剑,然而下一刻,秦穆清剑势一变,又将长剑悬在江寒的脖子上。 秦穆清面露惊讶之色,道:“行啊!短短几天,你这剑法兔飞猛进,厉害如此。” “那叫突飞猛进。”江寒放下手中长剑,道:“可惜还是不能在你手上坚持一刻钟。” 秦穆清道:“你再练两个月,到时炼体成了,就能在我的攻势中坚持一刻钟了。” 江寒点了点头,炼了那套撄宁剑法后,他已经能看穿秦穆清的剑路,但却苦于体中没有真气,虽然看得清,却挡不了。 大虞的武道内外相乘,由真气催发剑招,才能发挥出强大的力量。 学剑招江寒就跟开挂一样,往往只要一遍就能记得住,至于内炼真气,则需要时间的积累。 这时候,周虎出现在门外,道:“少爷,你让我查的事已经查到了!” 江寒道:“秦姑娘我们下午再练。” 说罢他起身出了院子,带着周虎回到自己住所。 “说说!”江寒看着周虎道。 这两天他让周虎帮自己去查殷停梨的信息,周虎是秦仲派给自己的,信得过,也不担心周虎知道自己想弄死殷停梨。 周虎道:“少爷请看。”说罢,递出一张纸。 第四十七章江寒作信与袁斌,相约眠花宿柳去 书房中,江寒放下手中的纸张,纸张上是周虎收集而来的情报。 殷停梨并不是那种纵情声色的风流才子,表面上也没有任何违法违纪的行为,不过作为云梦才子,有时也会出入青楼场所。 而在周虎口述中,自己跟踪殷停梨的过程,竟有两次险些被殷停梨发现,周虎乃是七品炼精境,虽不算顶尖,但放在云梦城里也算个高手。 殷停梨两次差点发现周虎,足以证明此人的武艺就算不如周虎,也相差不远。 大虞崇尚儒侠,儒生善武,殷停梨出身士族,若说没有一点武艺在身,江寒是不相信的。 除此之外,在这两天的跟踪调查当中,周虎还发现一件事,殷停梨暗地里开了两个赌坊,分别在云梦城浮母胡同和二吱巷。 江寒低头看着桌面沉思着,手指敲击着桌面。 目前的消息还不足以对付殷停梨,毕竟这不是普通人,贸然出手纵使成功,也会遭到殷家的疯狂报复。 “仅凭着这些情报,还是太少了……”江寒摇了摇头道。 周虎看着江寒,道:“时间太短,小人也难以调查出什么有用的情报,若是给小人一两个月的时间,定然能查个底朝天。” 周虎对自己的功夫很自信,他外炼一身横练功夫,内修子神功,子神为鼠,修炼这门功夫极擅隐匿,时间足够的话,一定能查出什么。 江寒皱了皱眉道:“一两个月……” 虽然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要是能立马把仇报了谁要等到十年后,再者殷停梨既然搞了第一次暗杀,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搞第二次?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啊! “云梦最大的青楼是哪一家?”江寒问道。 周虎道:“最大的青楼……是醉眠院。” 江寒沉吟了起来,自古以来最容易收集情报的地方就是青楼,饭馆,茶馆,这三个地方是消息集散地。 去青楼打探一下,说不定能有一些收获。 按周虎的情报,殷停梨虽然并不会纵情声色,但每个月也有一两次会去青楼。 当然,在这个世界,青楼是合法的,一个儒生经常逛青楼,别人不会说他自甘堕落,只会称赞一句:某某兄真是风流才子也! “周虎,你去过青楼吗?”江寒问道。 这个身高八尺的糙汉子听到这句话竟然涨红了脸:“青楼那种地方,小人只听过,还没去过……小人,至今仍是处子之身。” 额,谁问你这个了……神特么处子之身! 江寒轻咳道:“少爷带你去趟醉眠院怎么样?” 周虎大吃一惊,连忙摇头道:“少爷犯不着带小人去那种地方!而且这件事若是让老爷知道了,老爷会不高兴的!” 江寒摆摆手道:“放心,我去醉眠院是办正经事的。” 去青楼办正经事?少爷你这话能骗得了谁?周虎可不想因为少爷去青楼而连累自己,苦口婆心的劝说道:“少爷,我听以前的传授我武功的武师说,青楼勾拦那些地方,都是蚀魂销骨的鬼窟,去了会被吸干的!而且少爷与小姐婚期将至,若是去青楼让小姐知道,非得打折你的腿不可!” 江寒摸着下巴沉吟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周虎松了一口气。 江寒道:“所以我得易名去。” 周虎:“……” 江寒看到周虎一脸担忧的样子,拍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少爷我去青楼真不是为了玩乐,是为了正事,再说到时你跟着我,还怕少爷真的去青楼鬼混啊!” 周虎见江寒决意要去,就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秦管家让自己跟着少爷,听他的话,少爷执意要去逛青楼,那自己只能跟着去了,还能怎么样。 是的,自己是被逼无奈,只能去那什么青楼,绝对不是自己想去看青楼里的姐姐穿着薄衫摇着臀儿!绝对不是! “不过我从没去过青楼那种地方啊……”江寒摸着下巴想了想,突然就想到一个人。 那个袁斌可以带路啊! “周虎,准备笔墨纸砚,少爷我要写封信。”江寒当即开口。 …… 周虎带着江寒的书信乘着马来到袁府门口,由门房引到一间偏厅中,见到了袁斌。 “见过袁公子,小人奉我家少爷之命,送来一封书信,请袁公子过目。” 江寒给我写信?袁斌愣了一下,虽不知道江寒想做什么,但还是快步走过去,接过书信,打开一看。 只见上面是潦草的字迹,袁斌不禁心想,江寒诗词文章都是出类拔萃,书法却潦草如小孩所写。 一时间心里有些洋洋得意,江寒的书法总算比不上自己了! 他慢慢读信,只见信上写着: “近初夏交,景气和畅。夜起望外,见天青含云,清月映帘,时有蝉吟虫唳,英英相杂,绵绵成韵,推门而出,满地沦涟,与月上下。深巷寒犬,吠声入梦。 此时独坐,无限寂寞,闲敲棋子,忽念君之约,携手入烟花,步仄径,眠花宿柳。 春中草木蔓发,春山可望,当值此时,不枉青春,纵情欢乐,念此,非君不能与也,于是援笔揽纸,作信相邀,望君不负青春,与之同游。宁国府江寒白。” 看完书信的袁斌不禁神色一动,这封信总结起来就三句话,我晚上睡不着觉,想起你要请我去青楼的事,希望你能带我去。 虽然总结起来就这意思,但江寒愣是写出一种很高雅的感觉,看得袁斌一愣一愣的。 袁斌道:“你回去告诉你家少爷,这信我收到了,今晚我的马车就在宁国府外等着!” “小人告退!” 等周虎离开之后,袁斌再次阅读那封信,啧啧赞叹:“这江寒,当真是个妙人!此人只能结交,不能结仇!” 随即,他放下书信,望着窗外,目光微微闪烁。 京都的暗流越发的汹涌,迟早都会淹到云梦城来,袁家虽大,但却日益没落,倘若那洪水淹来,袁家未必能够自保。 若是投靠江寒,未来说不定能保袁家…… 袁斌随即给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投靠江寒?投靠一个赘婿? 第四十八章同去,烟花巷陌;依稀,偎红倚翠 收到袁斌回信后的江寒便准备了一件青衫,稍微改变了打扮,便耐心等待与袁斌约定的时间。 此次毕竟要去青楼,所以他准备套个马甲过去。 直至夜晚降临,到了和袁斌约好的时间,江寒方才带着周虎出了门。 一说起要去青楼,周虎就满脸古怪之色,他觉得这姑爷有些大胆了,有了大小姐竟然还要偷偷去青楼。 虽然他没去过青楼,但青楼里那些女人大抵是没有大小姐好看的。 这件事他还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秦仲,这并非他对江寒不够忠心,毕竟他跟江寒才几天,还没有培养出什么主仆情谊,这件事若是不告诉秦仲才是背主。 但奇怪的是,秦仲在听完江寒让他调查的事情后,沉默片刻后不仅没有阻止,反而默许了这件事。 这让周虎相当的诧异。 江寒从宁国府的侧门离开,便上了袁斌的马车。 上了马车后,江寒就打量着袁斌,道:“袁兄这马车相当华丽啊!” 袁斌笑着道:“区区一辆马车还入得了江兄的眼吗?光是三余书屋每日的收入,江兄就能买下一辆这样的马车了。” 江寒知道《武松传》很赚钱,但还没有个具体的概念,他想起某马的名言,于是道:“实在相瞒,我对钱不感兴趣,也不知道我有多少钱,书屋赚的钱我的手都没碰过,只知道书屋员工每天都会跟我汇报一串数字,不过今晚我想体验一下花钱的感觉!” 袁斌给他整无语了,这人,好能装啊!竟然有种打他的冲动。 “那今晚我带江兄去体验一番,江兄,想到哪家青楼去?” “醉眠院。”江寒说道。 袁斌吃了一惊,因为醉眠院是云梦城里最好最大的一所青楼,里面的姑娘才色双绝,技艺顶尖,江寒知道这所青楼显然是有所了解的。 对于江寒要去青楼,袁斌倒是觉得很正常,一个一向穷困潦倒的书生突然赚了一大笔钱,自然想要大花特花一番,而青楼又是全天下男人最向往的地方。 再加上,宁国府的那个秦大虫也不是什么温柔的人儿,江寒饱受折磨,自然想要偷腥。 就是江寒有点胆大了,再过不久就要和秦大虫成婚了吧?这时候还敢来青楼?但想来这事儿只要不大张旗鼓,宁国公还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吧! “醉眠院啊……那里有八大花魁,每个都是貌若天仙的人儿,才色俱为上佳,譬如那清湘院的红娘,便吹得一手好萧。”袁斌提起醉眠院就不禁啧啧道。 细说吹萧的部分……江寒道:“这样啊,那价格一定很贵吧?” 袁斌道:“那是自然,若想与红娘姑娘见面,便需要十两银子,若是想成为红娘姑娘的入幕之宾,至少也要花个千八百两。” 江寒不禁乍舌,这么贵?大虞的ac价高得离谱啊! 自己不应该卖书,应该去开个青楼的。 袁斌嘿嘿一笑,说道:“不过倘若江兄要去,是免费的,不仅免费,说不定红娘花魁还得倒贴江兄银两。” 江寒道:“额,这是为什么?” 袁斌啧啧道:“因为江兄的诗词啊!江兄不知,你那首《摸鱼儿》传到青楼时,有多少女子黯然落泪,有多少女子渴望见你一面,你的才名早就扬于青楼之中了!等你的诗词上了《大虞文集》,传扬于大虞,今后你甭管去哪所青楼,必然都不用花钱。” 啊这……今后请叫我江·柳永·寒……江寒一时就有些心动,谁不喜欢白嫖啊!白嫖使我快乐。 “唉,不过今晚还是要花钱的,因为我打算易名。”江寒想了想又道。 袁斌愣了一下,随即就恍然大悟。 江寒毕竟是宁国府女婿,就算宁国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也不能大摇大摆的过去啊! “江兄准备易什么名?” 江寒昂然抬头,微微一笑,声音洪亮充满自信:“城北徐公!” …… 宁国府。 书房中。 秦仲背负双手,望着窗外月色,秦奋则是站在他身后。 “老爷,姑爷随着袁斌的马车离开了宁国府。” 秦仲目光如炬,道:“你说这小子是想做什么?” 没等秦奋开口,秦仲就道:“让周虎调查殷停梨的消息,和袁斌去青楼,他的目的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是别人,秦仲自然会觉得这是到青楼纵情声色去了,但这个女婿给了他太多的惊喜。 蛰伏十余载,只为有朝一鸣惊人,这样的人会是好色之徒? 诗词卓越,文章也出类拔萃,更懂得如何做人,这样的人,是纵情遂欲之徒? 再联想到江寒近日让周虎做的事,以及京都传来的消息,秦仲隐隐想到了一个可能。 秦奋显然也想到了,脸色微变,道:“老爷,倘若姑爷真要……也未免胆子太大了吧!” 秦仲道:“大哥没有给我回信,这么多日过去了,那封信,他理应早就看到了,但却没有给我回信。” 当年他就是因为不想卷入京都的漩涡当中,方会举家迁到云梦。 一直以来,他也以为自己离开京都,就会安然无恙。 但从上次有人要杀江寒的事情看来,背后的一些人根本不打算放过宁国府! 虽然那件事是殷停梨为泄愤所为,却让秦仲以为,那根本不是为了对付江寒,那是为了对付宁国府。 毕竟江寒能得罪什么人,谁会专门杀他?还不是因为宁国府! 相比成国府而言,宁国府太过弱小,因此宁国府也成为成国府的弱点,一旦宁国府出事,成国府也会被连累。 再加上大哥没有回自己的信……秦仲看明白了,守着一亩三分地,也难以偏安一隅啊! 不争?别人就会以为你软弱,更加欺负你! 说不定上面的人,已经铺好了网,就准备对宁国府动手了。 所以他纵使猜到江寒想做什么,也不会阻止,还会暗中帮助。 …… 醉眠院在一条胡同里,尚未入门时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丝竹之声,江寒不禁有些激动。 这还是人生第一次逛青楼。 醉眠院是一座三层的建筑,附带着一个别院,此时院子里四处悬挂着红灯笼,照得四处通红,楼里的小姐姐更增娇艳之色。 “江……徐兄,往这边走。”袁斌一边轻车熟路的带路,一边介绍了起来,如数家珍。 第四十九章小楼,浅斟低唱;那人,倚栏相看 江寒与袁斌抬步进入这醉眠院,便有小厮禀告进去,很快,一个穿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就迎了出来,眉目含春,笑道:“袁少爷,你总算来了,红娘,盼儿,周韵她们可想你想得紧了!” 江寒抬头看去,这是一个大约三十岁的女人,虽然脸上浓妆艳抹的,看不出原本面貌,但看其身材曼妙,臀儿挺翘,胸脯鼓囊,也是个很奈斯的女人。 大约就是这座醉眠院的老板娘,俗称老鸨。 虽然老鸨听着难听,但年轻时都是顶尖的花魁,即便升级为老鸨,其实岁数也在三十到四十之间。 袁斌咧嘴一笑,说道:“哦,想我想得紧了,那我得看看是不是真的。” 老板娘被逗得咯咯直笑,这位袁少爷乃是云梦知名才子,才华横溢,再加上花钱非常慷慨,姑娘们都喜欢做他的生意,甚至是半卖半送。 “袁公子当真风趣,咱这醉眠院,哪个姑娘不想你呢!”老板娘笑着道。 袁斌盯着老板娘,不怀好意的笑道:“那媚娘会不会也想我想得紧?” “讨厌!”老板娘嗔了一句,一拂手中的红手绢,便看向袁斌身边的两人。 当然,她的目光在周虎身上停留了不到半秒,就落在江寒身上,以她毒辣的目光自然看得出周虎不过是一个仆从,反倒是这少年,虽说穿着并非华贵,但却气质不凡。 “袁公子,这位公子是?好生面生呀!”老板娘问道。 江寒自我介绍道:“我乃城北徐公,袁斌的好友。” 不知道为什么,袁斌总感觉江寒在做自我介绍时有种自豪感,也不知道江寒在自豪什么。 城北徐公?那是谁?虽然老板娘想不起徐公这个人,但能和袁斌在一起的人身份绝对相差不多,再加上此人气质不凡,当即娇笑着道:“原来是徐公子!徐公子真是一表人才,久仰大名!” 你久仰个毛,我刚刚取的名……江寒面带微笑。 “两位公子,今晚想点谁相陪?”一番奉承过后,媚娘也是娇声问道。 想要醉眠院的花魁作陪,本来是需要一些门槛,但袁少爷在这里,便免去那些烦琐的流程。 江寒道:“周韵!” 这是醉眠院的头牌之一!不过,江寒点她自然不是因为此人漂亮,而是在周虎的情报上,此女擅长诗词,能和儒生谈论诗歌,人称女秀才,而殷停梨一来醉眠院就点她作陪。 当然了,江寒不是想跟殷停梨做同道中人,而是觉得能从此女口中知道点东西。 谁曾想袁斌也同时说道:“周韵!” 他更喜欢红娘,因为红娘吹得一手好萧,常常让人如痴如醉。 但在马车上自己提起红娘时,江寒却表现得很感兴趣。 所以袁斌想主动把红娘让给江寒,毕竟他这次是带江寒出来见世面的,哪有不满足朋友爱好的道理? 两人说完后都是愣了一下,然后看向对方,大眼瞪小眼。 啥?你也点周韵? 媚娘也愣住了,啊这,都要周韵作陪? 双管齐下? “徐兄既然喜欢周韵,那我……”袁斌正想相让。 “袁兄不必如此。”江寒看向了老板娘,笑着问道:“媚娘,我能点你吗?” 这一问也是让老板娘呆了一下,随即便抿着嘴咯咯笑道:“徐公子若是不嫌弃我老,当然可以了!” 虽然老鸨已经退休了,但若真的有人点,她也不介意赚这个钱。 袁斌劝道:“徐兄,那红娘,盼儿可是绝色之姿。” 江寒微笑道:“袁兄不懂,徐娘半老,才有别样韵味嘛!我瞧这老板娘也不错。” 他突然就改变想法了,找个周韵,能问出什么?找老鸨,能问出更多东西! 啊这……江兄你竟然喜欢这种?年轻小姐姐她不香吗?袁斌一阵惊讶,笑道:“原来还有这等好处。” 他低头瞧了一眼老板娘的臀,就笑道:“不过徐兄可得小心喽,这腰,这屁股……要命得很呢!” 江寒轻咳道:“袁兄,咱们都是读书人,措辞文明点。” 他瞄了一眼老板娘的身线,悠悠道:“咱们应该说,醉捻花枝舞翠翘。十分春色赋妖娆。千金笑里争檀板,一搦纤围间舞腰。行也媚,坐也娇!” 袁斌和那老板娘都是眼前一亮。 这读书人,说话就是好听啊! …… …… “徐公子第一次来?” 进了房间后,老板娘便笑盈盈的摘去发簪,她满脸春色,眸子流彩。 江寒不禁有些燥热,虽说整日里和秦穆清相处,审美有了极大的提高,但这老板娘也绝对算得上一个绝色。 虽然看着已有三十多岁,但更加成熟,穿着也更加开放,那是少女们不敢穿的轻纱长裙,香肩半露,脖颈雪腻,胸前罩着一层黑色薄纱,若隐若现。 看着便像一颗熟透了的水蜜桃,咬一口汁水四溢的那种。 唯一的缺点就是脸上的妆化得有些浓了。 江寒轻咳道:“以前专心读书,直到今年考上举人,方才来这种地方。” 老板娘眼睛顿时一亮,这个人竟然是个举人? 接待举人可比接待富商有面子的多了。 万一举人老爷兴致来了,作一首诗,那可是能提高女人的名气的! 老板娘看着江寒的目光就更加灼热了,咯咯笑道:“那就让奴家服侍举人老爷。” “等等,咱们先聊聊!”眼见着老板娘就要上手了,江寒急忙开口道。 他来这是为了搜集消息的,可不想稀里糊涂的,就让老鸨给睡了。 虽然这老鸨,长得也不错。 …… 醉眠院三楼,走廊上站着一个身穿华丽长裙的人,低头看着袁斌与江寒进门,再到进屋,微微蹙眉道:“袁斌身边那个人是谁?” “老板,那人说他叫徐公,城北来的。真是奇怪的人,咱们醉眠院这么多美人,这徐公偏偏要媚娘相陪。”身后一个身穿翠绿衣裳的女人道。 “徐公?”那人愣了一下,仔细回想,却不记得徐公这个人。 但此人能说出“醉捻花枝舞翠翘。十分春色赋妖娆”这样的句子,文采可不低啊!按理说不该是个无名之辈才对! 怎么云梦城又突然冒出个才子? 不知道为什么,这人突然就想起了一个少年。 “岂有让老鸨接待客人的道理?告诉媚娘,将他引到我房间来。” 第五十章媚娘,盛情难却;珠帘,美人深坐 屋内温暖如春,江寒硬着头皮坐在椅子上,身披薄纱的媚娘娇笑着坐在旁边,媚眼如丝,道:“举人老爷!” 这一声喊得娇娇腻腻的,江寒感觉魂都快被喊散了,急忙镇了镇神,道:“姑娘如此美艳动人,想来年轻时也是名动一方的美人。” 媚娘咯咯一笑,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道:“奴家十三岁时便进得教坊,以琵琶闻名,当时也是花魁中的头牌呢!不知有多少年少子弟为见奴家一面,愿意花费重金。” 从媚娘的面容和体态确实能看得出来年轻时是极漂亮的女子,不过十三岁就进了青楼,属实有点早。 但这个时代女子的十三岁又叫豆蔻年华,就可以嫁人的了。 秦穆清今年双十年华,若放在江寒那个时代才到适婚年龄,但在这个时代已经成为大龄剩女。 所以曹操喜爱的少妇实则只有二十多岁。 江寒脑海里念头转动,夸赞道:“姑娘如今的姿色便已惊艳至极,很难想象姑娘若年轻十岁,该有多么惊世骇俗。” “奴家如今已是年老色衰,只剩蒲柳之姿,哪当得起举人老爷这番夸奖。”媚娘虽然如此说,但脸上却不禁露出了笑意。 “倒是徐公子年纪轻轻便高中举人,将来前途无量。” 江寒一边抵御着这女人对自己的诱惑,一边闲聊着。 “若说才名,徐某可一点也不及四大才子。” 媚娘道:“那四大才子确实都是才华横溢之人,但奴家看徐公子,才华也不会输给四大才子呢。” 江寒道:“哪里,四大才子可比我强得多了,尤其才子之首的殷停梨,那更是惊才艳艳!” 媚娘道:“殷公子确实才华横溢,就是可惜……” 江寒好奇问:“怎么了?” 媚娘撒娇道:“徐公子可不要说出去,若让人知道奴家在背后议论人,会给醉眠院招惹来麻烦的。” “姑娘放心,我听过的东西很快就忘了。” “这殷公子确实是个才华横溢的,可就是太过……”媚娘犹豫了一下方才说道:“其实醉眠院的花魁都不太愿意服侍他……因为服侍过他的姑娘,都会被折磨得遍体鳞伤,三天下不来床。” “虽说此人确有才华,但穿上衣服和脱下衣服,却是两个样子……若有姑娘不小心忤逆了他,便会被他蹂躏个半死。” “虽然他给的银两多,但动辄便会丢掉半条命,哪个姑娘愿意招待他呀!只是因为他的文名和权势,奴家也不好将其拒之门外而已。” 江寒心中一动,这人易怒,性格还有些变态! 这正好能够解释为什么自己只是拒绝了殷停梨,他就派人来杀自己。 若是能利用好这一点,说不定能让殷停梨跳进自己挖好的坑。 只是这个坑该怎么挖,还得好好想想。 这时候媚娘娇嗔道:“公子,咱们要这么聊一晚上吗?” 说着,她便贴了上来,一对玉臂勾住了江寒的脖子,往他耳朵吹着气。 江寒身体下意识的紧绷起来,俗话说少妇少妇,腾云驾雾,这媚娘就是妥妥一少妇! 还是极为娇艳的少妇! 江寒感觉自己要控制不住了。 他这个细微的反应看在媚娘眼里,顿时愣了一下,娇笑道:“莫非公子未曾试过风雨?” 江寒轻咳道:“徐某寒窗苦读十余载,一心只有圣贤书……姑娘先给我倒杯茶解解渴。” 媚娘更加高兴,身体都快软化了,娇笑道:“公子渴了?要不要喝奶茶?” 啊这,有奶茶吗?江寒愣了一下,随即就想到这个世界是有奶茶的,不过不是前世那种加珍珠椰果的奶茶,而是往茶里加上牛奶奶酪之类的东西,而且往往是咸口的。 “奶茶好啊,不过这个时候上哪煮?”江寒诧异道。 媚娘吃吃娇笑道:“不用煮,这儿便有。” 江寒先是一愣,接着便看到媚娘低着头,不见脚尖。 啊这……这种奶茶,还真没喝过…… …… 江寒本来只是来打探些消息的,并没有其他想法,然而现在却发现,自己似乎有些骑虎难下了! 就在江寒纠结着要顺其自然喝一喝从没喝过的奶茶呢,还是找个借口跑路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媚娘,主人想邀请这位徐公子一见!” 江寒听得一愣,主人?啥? 而媚娘也是一愣,她都准备好了一壶茶水,正想做奶茶呢,这个时候主子要做什么? “我家主人,是醉眠院的真正老板,叫许月眠。”媚娘解释了一句,为难的道:“公子是否要相见?” 醉眠院的真正老板?要见我?江寒的脑子迅速转动起来,自己现在可是一名嫖客,醉眠院的真正老板不会无缘无故要见一名嫖客。 莫非,自己的身份被发现了。 但为什么要见自己? “媚娘的老板,是个美人吗?”江寒问道。 媚娘道:“是。公子是否要一见?” “带我去见见吧。”江寒心思电转,便道。 这醉眠院的老板想见自己,自己也想知道她为什么要见自己,自己扮演的身份只是一个无名书生,不应惹人注意才对,除非对方认出了自己。 但就算认出自己,也不应该冒昧邀请一见。 在媚娘的带路下,江寒来到了三楼的一间天字号房,站在门口问道:“你家主人就在里面?” “是,公子请进。”媚娘道。 江寒点了点头,踏进房间,便看到了一个女子坐在珠帘后,正调弄着一把琴。 透过珠帘,能看到这女子身穿一身华丽繁复的长裙,一张瓜子脸粉嫩白腻,双眉微蹙,透着一股哀情。 这是一个很漂亮很漂亮的女人!相貌不比秦穆清差,只能说形态各研,都有自个的好处。 “深夜相邀,不会打扰公子的雅兴吧?”那人抬起头来,浅浅一笑,声音柔媚入骨。 真是一个尤物啊……所以请我过来干嘛?江寒道:“已经打扰了,若姑娘接下来不能满足在下的好奇心,我会很生气的。” “实在很是抱歉,相邀公子过来,其实只是想见见江公子,不想反倒惹怒公子……若能让公子消气,小女子愿意自荐枕席,以消公子之怒。”那女人柔声道。 第五十一章月眠,竟是男身;逆种,云梦暗流 这人…竟然叫自己江公子……江寒皱了皱眉道:“你知道我是谁?” “先前只是猜测,现在便确定了。”那女子笑道。 江寒道:“那你又是怎么猜出来的?” 那女子道:“因为江公子对媚娘说的那些词,醉捻花枝舞翠翘,十分春色赋妖娆。千金笑里争檀板,一搦纤围间舞腰。行也媚,坐也娇……” 她缓缓将这首词念诵了一遍,说道:“这首诗,虽非上佳之作,但也是一首很好的词。能作出这样的词,绝非无名之辈,怎么云梦城里突然又出现一个才子?” 江寒诧异道:“就这么猜出了我的身份?” 那女子笑吟吟道:“还有其它的原因,能与袁斌走到一起的人绝非无名之辈,最近袁斌又与江寒多次见面,从而结交了也是有可能的。 当然,就凭这些我也不能确认你就是江寒,最多只是有些怀疑罢了,便想着邀你一见,反正也不会损失些什么。” 江寒不禁多看了这女人一眼,说道:“姑娘这般聪明,不像寻常青楼的老板啊!” 那女子道:“公子不妨猜猜我的身份。” 还猜?我是小孩子啊猜!江寒沉吟道:“听媚娘说你姓许,京都四大才子当中便有一个姓许,所以你就是许家的……” 他正想说“所以你就是许家的人”,但话还没说完呢,那人便吃惊的道:“不错,我就是四大才子中的许月眠!江公子好聪明!” 江寒面露微笑,可随即,脸上的笑容就是一僵,道:“等,等等……你是四大才子之一?” 许月眠道:“昂。” 江寒道:“你叫许月眠?” 许月眠道:“那还有假?” 江寒道:“叫这个名字能是个男的?” 许月眠幽幽一叹:“你也可以把我当女的。” 江寒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反胃,想找个地方吐一吐。 这,这他喵的真是个男的?! 仔细看的话,许月眠虽然穿着华美的长裙,也长着一张女人的脸,但胸部却平坦得很。 江寒突然就有些后怕,幸好自己并非急色之人,否则若在这人说出愿意自荐枕席之时,急急的上去,怕就要来上一场血中旱道行了。 虽然上辈子也跟同事吹嘘过就算泰国的花自己也敢上,但真要做搅屎棍他还是接受不了的。 许月眠放下手中的瑶琴,轻笑道:“云梦许多贵族也颇好男风,京都的许多才子也爱养娈童,江公子不好此风?” 我好个屁……江寒没好气的挥了挥手,想起秦穆清提起这人就一脸厌恶,顿时就明白了,原来秦穆清厌恶的是断袖之癖! 江寒后退了几步,离着许月眠一段距离坐了下来,道:“许公子见我还有事吗?” 许月眠幽幽的道:“原本我想,江公子来这醉眠院,岂能让媚娘接待?自是要由我亲自接待,但看江公子不好此风,那便算了。” 你要是亲自接待,我现在就想把你打死!江寒皱眉:“许兄经常亲自接待客人?” “自然不是。” 许月眠微笑道:“江公子不要气恼,在下现在便唤来花魁,陪伴江公子。” “算了!”江寒摇了摇手:“没了兴致!” 许月眠轻轻一笑:“是许某不对,向江兄陪罪。” 说着,他便拿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听说那日凤凰台上,江公子写出《凤凰台记》,夺得魁首,钟离大儒也亲口允诺,要收江公子为徒,实在令人羡慕!哎呀,这位钟离大儒千里迢迢,来到云梦,原先我还大为费解,现在看来,原来是为了收徒。” 江寒原本听得不耐烦,想要拱手告辞,但听到最后一句话,却是心中一动,这许月眠,话中有话啊! 许月眠继续道:“这位钟离大儒原本是国学府的府君,却在数年前突然辞去府君之职,放弃了朝廷上的权力退隐了……如今到云梦城来,谁都在想,若是有谁能成为他的弟子,势必能够一飞冲天。” 江寒道:“许兄话中有话,不妨直说。” 许月眠微微一笑,给江寒倒了一杯酒,说道:“其实谁也猜不出这位钟离大儒的来意,不过我最近却得到一个消息。” 江寒道:“什么消息?” 许月眠道:“京都出了一个逆种!这个逆种于京都宫城袭击了多名官员,逃出京都,一路南下。” 江寒神情微动:“逆种?那是什么?” “江兄不知?我虞朝虽尊文崇儒,但也不打击佛道两家,儒门虽盛,但佛道在京都亦有许多寺庙,学佛修道者,亦不胜其数。”许月眠说道。 “其中道门求长生,常年服食各种增益寿元的丹药,在炼药的过程当中,却也悟出了许多厉害的功夫。大虞三教兴盛,自然也有人同时修儒学道。 但道门为追求长生而服食的丹药却出现了极大的隐患,虽然服食丹药确实能让人做到身轻体便,武功进速极快,但却有不少人在服食丹药一段时间后,出现了疯癫的状况。这种状况便连医术高明的大夫也难以治愈,严重者神志不清,六亲不认,偏偏又实力暴增,于是大虞将这些人,称作逆种!” “京都中便有一名翰林院的文官,同时修学儒法道学,上个月突然陷入逆种,竟从翰林院中杀了出来,屠杀了好几名同僚。这文官本身武功便不低,陷入逆种后癫狂无比,更加难以对付,听说他在冲出宫城时,还袭击了太子殿下,只是被侍卫拦住了,随即,这逆种便一路南下逃亡。” 许月眠说到这,又倒了一杯酒缓缓饮着。 江寒默默的听着,逆种什么的,原身也不知道,许月眠的话,倒是让他开阔了眼界。 “许兄这番话的意思,是钟离大儒到云梦来,并非为了收徒,而是为了那名逆种?” 许月眠笑了笑说道:“我可没有那么说,不过这倒也有一些可能……江兄若能成为钟离大儒的弟子那自是最好,若是不能,等钟离大儒离开云梦,江兄只怕会成为很多人的眼中钉。” 第五十二章难辨,月眠云愁;算计,双向奔赴 如果钟离大儒当真为了收徒而来,江寒也成为了他的弟子,那么江寒就此完成了身份的转变,在宁国府女婿之上还要再加一层身份:钟离大儒的弟子。 但倘若收徒只是一枚烟幕弹,钟离无忧是为了别的事情而来,到最后亦未收徒,那么江寒将会陷入很危险的境地。 江寒听懂了这番话,微微沉吟,但却不是在想倘若钟离无忧走了别人会不会对付自己,而是在想能不能借着钟离无忧之手杀了殷停梨。 之前搜集的关于殷停梨的消息在脑海中涌出,一串串看似没有关键的信息此刻却逐渐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 不如玩一手借刀杀人,钟离无忧是刀,殷停梨是那个人。 只是细节方面还得好好想想。 许月眠见他沉默,还以为他在思考着自己的话,道:“江公子,我也只是随口说说,莫要在意。” 江寒反应过来,道:“倘若有一名文官变成逆种,杀出京都,按理来说不是得由捕快去追杀吗?” 许月眠笑道:“所以适才所说,也只是我的猜测……不过,日巡司已经出动了,其目的便是为了这名逆种。” 江寒问道:“日巡司?那是什么?” “大虞最初设立的监察机构,有巡察缉捕之权,如今日巡司的司主是太子的人。除了日巡司外,还有一个夜巡司。”许月眠道。 这不就是东厂和西厂?江寒道:“那夜巡司又是谁的?” “当今的四皇子唐仲景。” 江寒:“……” 难怪朝堂上会争斗得这么厉害! …… 江寒离开了许月眠的房间,虽然对方说能和他同席共枕,但江寒接受不了。 做搅屎棍什么的,他还没有兴趣。 于是他带着周虎离开了醉眠院,今晚得知了很多消息,尤其是许月眠口中的消息更为重要。 这一趟,没有白来! 而在江寒离开后,许月眠的房间里又走出了一个人,这个人穿着一袭浅绿衣裳,相貌极美。 若江寒在此一定会大为震惊,因为此人的相貌和许月眠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和许月眠不同的是,这人胸脯儿鼓鼓囊囊的,喉咙上也无喉结。 “哥,你怎么穿着我的衣服?能不能别老扮成我的样子!”那人皱眉道。 许月眠道:“这有什么?妹妹的衣服借哥哥穿怎么了?” 两人本是一对龙凤双胞胎,与其他龙凤双胞胎不同的是,两人长大后相貌仍然非常相像。 而在当年,许家家主见二人太过相像,便从一句诗“醉卧旅云愁,倦伴移月眠”中各取两个字,云愁和月眠,作为两人的名字。 许云愁皱了皱眉,这位哥哥虽是男身,但因长得跟自己相像,穿上自己的衣服后比自己还要女人。 自己都做不出哥哥那些妩媚的动作和表情! 这便导致两人若是出门,谁也认不出来谁是谁。 许月眠望着门外,道:“我有意拉拢此人进入夜巡司,为四殿下效命!” 许云愁皱眉道:“他?他有什么资格进入夜巡司?” 许月眠道:“他本身没有资格,但他是宁国府女婿,也是大儒弟子,那就有资格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余傲身陷逆种,殿下不仅失去了翰林院这名人才,更因为这件事受到陛下诘责,我怀疑……袭击太子根本就是太子的苦肉计!” 许云愁摇了摇头,淡淡道:“那也没办法,落入人家的陷阱,也无可奈何,日巡司和离明司一起出动,他完了。” 许月眠点头道:“所以,我要为殿下再寻个人才。” “再观察江寒一段时间,若此人确实有能力,便拉拢他进入夜巡司。” …… 殷府。 书房中。 殷向荣手里盘着葫芦,沉吟不已,殷停梨脸色阴沉。 “父亲,如今那小子已成了钟离无忧的弟子,我的机会彻底没了!”那场文会过后,殷停梨就知道江寒更加难以对付了。 如今派人刺杀已经不成了,不说江寒有了防备,刺杀未必能成功,即便成功了,也会让人怀疑到他身上。 殷向荣沉吟片刻后道:“暗的不行,就来明的!” 殷停梨皱眉道:“明的?” 殷向荣道:“我刚得知一个消息,翰林院学士余傲身陷逆种,逃出了京都……凡是与逆种沾染上关系的,皆为朝廷斩杀的对象。若让江寒与逆种沾染上关系,此子就算有大儒依傍,也是死路一条!” 说着,他阴瘆瘆的一笑,让人不寒而栗。 殷停梨神色一动,说道:“父亲有何计谋?” 殷向荣道:“你大伯虽在京都,却也知道云梦城的情况,他给我送来了一枚玉章,这是日巡司一位长老在追杀余傲时偶然所得,是余傲的印章。” 说着,殷向荣从桌子底下取出了一枚玉印,眼睛折射着狠厉的光芒,道:“你将这枚玉印当作藏品,让人送到江寒手中,等他收下后便报给衙门,举报他曾经救过余傲,而余傲拿出玉印相报,叫他百口莫辩,锒铛入狱!没有了魁首,钟离无忧还能收谁作为弟子?还不是你!” 殷停梨眼睛一亮,说道:“此计甚妙!父亲好计谋啊!” 殷向荣微微一笑:“而且钟离无忧极恨逆种,若江寒与逆种有关,说不得他还会亲自斩杀!” “父亲,那余傲呢?”殷停梨又问。 殷向荣摇了摇头,道:“日巡司虽然将其重创,但终究还是让他逃去,不过此人不足为患。” 殷停梨点头道:“我这便设法将玉印送给江寒。” 虽然这是很粗劣的栽赃陷害,但大虞对逆种零容忍,只要发现与逆种有关系的,立马就会捉拿下大狱! 即便宁国府使力,最后证明江寒无罪,也得一个月后。 到那时,钟离大儒多半已经离开了云梦城,而他殷停梨已经成为钟离无忧的弟子了! 殷停梨自然没想到,他准备陷害江寒时,江寒也在铺起一张针对他的网。 江寒也同样没想到,殷停梨第二次对他动手竟如此之快! 两人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说是双向奔赴! 第五十三章铺开,天罗地网;送玉,奸计已生 回到宁国府里后,江寒就在桌案前铺了一张宣纸,并把自己得到的信息都写出来,最后在下面写出了自己的计划。 在心里复盘自己的计划,确认并无疏露之后,江寒方才展露笑容。 这个计划若是成功的话,殷停梨必死无疑,殷家也救不了,但要完成这个计划他还需要宁国府给予一点帮忙,否则靠他一个人依旧做不到的。 用蜡烛将宣纸点燃之后,江寒上床睡觉,直至天亮,洗涮后,他唤来了周虎,问道:“周虎,我岳丈大人叫你跟着我,你是不是什么都听我的话?” “自然!周虎是宁国府的人,少爷若有所命,周虎必从之。”周虎回答得铿锵有力。 江寒道:“就算我让你做很危险的事情,你也会去做吗?别急着回答,先回去想一想。” 周虎愣了一下,想了几息,就明白少爷的意思。 从这几天江寒做的事情看,明显他是要对殷停梨动手,报复被刺杀的仇,而江寒的这句话并不是问他,而是在问秦仲。 他离了院子,到了秦仲跟前,将江寒所问如实述出。 秦仲惊疑不定,他知道江寒不甘心于那天晚上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但没想到江寒这么快就打算动手。 虽然如果换了自己,同样会进行报复,但却会慢慢来。 这小子是有仇必报的性子,并且一点也不想拖延。 对于殷停梨遣凶杀人的动机秦仲也有了猜测,一来是《武松传》的火爆,使得三余书屋抢占了玉庭书行在云梦城的一部分市场,二来只怕是殷停梨不能容人的性格,至于三来,怕就是钟离无忧要收徒的消息。 殷停梨本就是一头小狼崽,会噬人的那种。 “他昨天晚上去了醉眠院后做了什么?”秦仲问。 周虎如实回答。 秦仲沉吟着,想来他在那所青楼里得到了某些关键的信息,才有了立刻对付殷家那小狼崽的想法。 只问周虎会不会帮他而不是来问自己会不会帮他,这小子一来是借周虎试探宁国府有没有把他当成女婿,二来也是向自己透露一个信息,他只需周虎相助。 这让秦仲惊讶的同时又有些好奇。 惊讶的是这个捡漏而来的女婿是个很聪明很聪明的人,除了试探自己外这还是一场考验,倘若自己不让周虎帮他,就证明没把他当成自己人,那么江寒或许就会悔婚离去。 好奇的是他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只需要周虎帮他就行。 秦仲在沉吟片刻后便不再犹豫,说道:“姑爷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必来问我。” 他也想知道江寒会怎么做,怎么完成报复的计划。 至于会不会出事,就两个人还能闹出多大的事?宁国府虽然没落,给他兜底还是没问题的。 秦仲却不知道江寒的计划有多大胆,倘若知道的话只怕不会答应得那么爽快。 这话让周虎吃了一惊,随即点头道:“是。” 在等到周虎确切的回复后,江寒脸上露出微笑,既然便宜丈人愿意帮自己,那就不用想第二个计划了。 倘若便宜老丈人拒绝了自己,江寒确实会悔婚,连给女婿报仇都不敢,要你何用! 既然这样,那自己就可以开始铺网了! 第一步,自然是赌钱! 江寒来到了三余书屋,从一名书屋家丁那要来了大量的请柬——自从三余书屋开业后,每天都有请柬送上门来,有请他喝茶的,有请他喝酒的,有想入股三余书屋的,也有千金买诗的,有专门来骂他的,还有想要认亲戚的……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一个人一旦出了名有了钱,各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会上门认亲。 君不见范进中举前和中举后左邻右舍对其态度截然不同。 很多请柬送到宁国府去,有些请柬则是送到了三余书屋来,堆积了一筐又一筐。 江寒将那些请柬拿到书房里,一张一张拆开来看,拆到第十九封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一张想要的。 那是王仲送来的请柬,想请他吃饭。 江寒想了一想,王仲就是上次凤凰台文会中给殷停梨当捧哏的书生,这封请柬是那场文会结束后不久送来的。 江寒道:“帮我回信,今晚赴王仲的宴会。” …… “江寒竟然要来?”收到回信的王仲一脸懵逼,他写请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江寒竟然真的回信了! 那天在凤凰台上两人有些摩擦,在看到江寒写出《凤凰台记》,以及钟离大儒那副赞赏的神情,王仲就担心江寒成为钟离大儒的弟子后会报复自己,方才会送出一封请柬,想组个饭局向他道歉。 “哦,江寒给你回信?”旁边的殷停梨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正好来找王仲,想让他以道歉的名义给江寒送礼,顺便将余傲的玉印当作收藏品送出去。原本潘志是最好的人选,不过在那场文会过后,殷停梨就让这废物投湖自杀了! 坏了自己的好事,这狗东西不死谁死! 王仲脸上一紧,忙道:“殷少爷,我……” 殷停梨笑道:“不必紧张,我正想与江寒交好,他要赴你的宴,那自是再好不过。我这儿有件藏品,你当作礼物送给他。” 王仲松了一口气,就见殷停梨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玉印,放在桌子上。 “跟他说,这是画圣吴玄的印,价值千金……钟离大儒素喜画圣吴玄,若送之,钟离大儒必大悦。”殷停梨道。 画圣吴玄有个外号叫幼麟。 而那位逆种也有个外号,叫玉麟,但印章上以古篆字刻成,先入为主的情况下,不仔细看确实会认为那是个幼字。 王仲惊喜道:“是!” 没想到殷公子竟有意跟江寒交好,这倒是意外之喜。 殷停梨瞧着他,心中冷笑,一个蠢货,竟想去交好江寒,正好利用他给江寒送礼,等用后就处理了,谁也查不到自己身上! 倘若江寒当真大喜过望,把这玉印拿去送给大儒,那就更好了! 那位大儒有个弟子便是身陷逆种而死,倘若发现江寒拿着余傲的印送自己,盛怒之下,岂能饶得了他! 第五十四章收礼,车成珠子;赌坊,大赢特赢 临近傍晚,江寒带上周虎去赴王仲的宴会,宴会的地点在云梦城的一家鹤来酒楼。 抵达鹤来酒楼后,站在门口等待的王仲便迎了上来,脸上堆满了笑容,说道:“江兄,酒宴已经备好了,快请上楼。” “王兄,一起。”江寒笑着开口。 在王仲的带领下,来到了三楼的雅间,雅间之内还有两个身穿锦袍的书生。 王仲立马介绍道:“江兄,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苏氏布商之子苏行,这位是万家的万东,其爷爷是一位进士……” 能被王仲邀请过来的自然都是云梦里望族的人。 两人急忙起身相迎。 “见过江兄!” “能见江兄实是三生有幸,快请江兄入座。” 江寒笑着入座,说道:“能结识苏兄,万兄,也是在下的荣幸。” 一番互相吹捧过后,宴会也正式开始。 酒过三巡,王仲不断夸赞江寒的才华,从诗词夸到文章,从文章夸到小说,从小说夸到人品。 而苏行,万东两人也不断配合,一通彩虹屁几乎将江寒夸上天去。 “江公子不仅成为钟离大儒的弟子,三余书屋亦是生意火爆,前途不可限量!” “有钟离大儒在,若稍微运作一下,江公子必定能做个官!” 江寒笑道:“江某此生没什么大志,唯想过上终日食利,不劳而获的悠哉日子,做官什么的,江某不是那块材料。” 王仲立马吹捧道:“哪里,以江兄之才,若愿为官,将来最低也是个侍郎。” “来,苏某敬未来的江侍郎一杯!”苏行笑道。 看着这三人一顿的吹捧,江寒心中冷笑,还真是没找错人,这三人,就是三个坑。 于是闲聊数句后,江寒便含醉问道:“三位兄台,这云梦城里可有什么消遣的?” 苏行与万东对视一眼,顿时明白了江寒的意思,这怕是酒饱思淫欲了。 于是,苏行猥琐的一笑,道:“江兄,那醉眠院的姑娘个个水灵,要不我请江兄过去消遣一番?” “昨天晚上刚去过,今天就不去了。”江寒摇头道。 三人都是一愣,昨天晚上刚去过? 万东想了想道:“要不咱们钓鱼去?此时天气,钓鱼甚佳!” 江寒瞅了他一眼,你小子就这想法?不趁这个机会蛊惑我去吃喝嫖赌,还钓鱼?我又不是贺强大帝! “这个……我可不会钓鱼。”江寒摇了摇头。 王仲道:“江兄可去过赌坊?” “赌钱?那玩意还是算了,我不会!”江寒话虽这么说,但眼睛却是一亮。 王仲观察到他对青楼钓鱼确实没兴趣,但提到赌坊却是眼前一亮,道:“那个还不容易,以江兄才智,还不是一看就会,以江兄的运势,那还不大赢特赢?” 王仲吹捧了几句,江寒就立马露出意动之色。 王仲趁热道:“小赌怡情,咱们不如去试上一试?反而现在时候尚早。” “那好吧,那咱们就去试试。”江寒道。 王仲突然想起什么,就从桌子下拿出了一个礼盒,道:“江兄,当日在知府大人的凤凰台上有所冒犯,小弟回去后深感不安,特准备了一份礼物,向江兄道歉。” 江寒道:“王兄何必花这个钱,当日的事我已经忘光了。” 王仲道:“江兄大人有大量!但王仲也不能没有礼数,这件礼物也没有多少钱,请江兄一定要收下。” 江寒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周虎,收下,我们去赌坊!” 周虎看了江寒一眼,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他性子沉闷,也没有多问,便收了礼物,出门驱马。 “来,坐我的马车就行!”出了门口,江寒便道。 “江少好马车,这马车能值不少钱啊!” “哈哈,小钱,小钱而已!” 王仲和苏行,万东都上了江寒的马车,虽说他们都是才子,也有马车,但总比不上宁国府的华丽。 眼瞅着江寒这副洋洋自得的模样,王仲眼神深处闪过一丝鄙夷,就这般的人,竟然也能写出那种文章!怕是瞎猫碰着死老鼠才写出来的。 马车驶入浮母胡同时,江寒就咧嘴一笑,待马车停在一家赌坊前时,他又故作忐忑心态,道:“要不还是算了吧?我从来都没赌过钱。” 王仲忙道:“江兄,来都来了,岂有现在回去的道理?咱们怎么也得赌两下吧?” 江寒道:“好吧,我拿十两银子来赌,赌没了就走。” 走进了赌坊,他便像个懵懂的孩子,被王仲拉去赌骰子,从怀里数了二两银子,压了个小。 荷官瞧着他这模样,朝王仲看了一眼,便心领神会。 骰盅摇动,落在了桌子上,等到打开时,赫然是一一三,小。 江寒看着堆到面前的银两就懵了:“这就赢了?” 王仲马上拍马屁道:“赢了!江兄好运势啊!继续?” “那继续吧!”他压了五两银子在小上面。 骰盅再次摇动,一开,又是小。 江寒又懵逼的赢了。 第三次摇动,又是小! “江兄,你真是神了!这运气没谁了!” “江兄好厉害啊!”王仲和苏行立马一串彩虹屁拍上去。 “哈哈,运气而已。”江寒渐渐变得大胆起来,将手中的银子一把推到小字。 骰盅再开,果然是小。 江寒哈哈大笑,道:“再来!这次压大!” 骰盅一开,五五六,大! 短短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江寒就赢了个盆满钵满,满面红光。 旁边的众人看着江寒压什么赢什么,顿时一个个满脸震惊的吹捧起来。 什么赌王,赌神,甚至有说他是财神爷转世的。 江寒满面红光,得意之极,在赢了三千两银子后,拿出一把碎银往人群中一洒,看着众赌客纷纷去捡,哈哈大笑,才离开赌坊。 “江兄当真是好运势!一个时辰就赢了三千两……唉!早知道我就跟着江兄压了!” “是啊是啊!怎么江兄压什么就开什么?莫非江兄真是赌神?” 出了赌坊,王仲,苏行,万东三人一脸懊悔样。 “哈哈,早让你们跟我下,你们不信!现在后悔来不及了。”江寒满脸得意道:“来,每人给你们一百两!” “谢谢江少!” “江少阔气!” “跟着江少混,一天吃九顿!” 在三人的彩虹屁中,江寒得意的上了马车,慢慢离开了三人的视线范围。 而在上了马车后,原本满脸得意的神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笑,江寒坐直了身子,道:“周虎,回宁国府。” “是,少爷。”周虎原本有心提醒江寒这赌局怕是有问题,但看到江寒脸上转变的神情,却是心中一凛,少爷那副得意的表情,好像是装出来的? 马车上,江寒低头看到马车上有个礼盒,才想起是王仲送的,他拿出来打开瞧了一眼,却是一枚玉印。 江寒拿出玉印观察了一会,就丢回到礼盒当中,道:“好丑的印章!送这种东西有什么用?让我拿着当板砖砸人吗?” “不过这玉好像还不错……周虎,回去后把这东西车成珠子,串成一串,送给穆清。” “好,少爷。”周虎应道。 两人一路回到了宁国府,而王仲也与另外两人告别,离开赌坊,径直前往殷府向殷停梨汇报。 当听到江寒收下礼物后,殷停梨不禁开怀大笑,原本他还在担心江寒不收礼,那还得另想法子硬塞,没想到此人竟然收下了! 当知道王仲引诱江寒去赌坊,并且大赢一笔后,殷停梨忍不住连连冷笑。 那家赌坊就是他的! 甚至在江寒踏进赌坊时他就知道了。 想让他赢多少还不是自己的意思? 不过,现在赢多少,等下次就能让他尽数吐出来! “殷少你不知道,江寒赢了三千两银子后那副得意的模样,还真以为自己赌技好。”王仲一想就忍不住想笑。 今晚江寒的表现符合刚入坑的赌徒的反应,一开始的忐忑,到赌赢的惊喜,再到一直赢的狂喜,再到其他赌徒在旁边一吹捧,便得意忘形的模样,完全就是那些踩进坑的赌徒的模样! 殷停梨目光闪烁,道:“他那间书屋……应该也赚了不少钱吧?” “明天,你再去找他!带他到赌坊去,这一次,我不仅要让他赢到的钱尽数吐出来,还要让他欠我一笔巨债!” 原本,他只是想用余傲的印弄死江寒,但现在他却有了其它的想法。 江寒的三余书屋虽然刚开不久,但赚的钱却不少,他要让江寒输得连条底裤也不剩,再让他写下欠条,欠自己一大笔钱! 等自己将此人压榨干净后,再让王仲骗他拿出玉印出来当钱,同时报官,抓他个证据确凿! 王仲迟疑道:“殷少,咱们真要这么做吗?江寒的老师可是钟离大儒……” 殷停梨道:“钟离大儒还没有正式收他为徒,乾坤尚且未定!你不必废话,听我的话去做就是!” “好!” 王仲心想,这江寒这次怕是要输得极惨! 不过能看此人落魄,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王仲嘿嘿冷笑,想起江寒赌钱上头的模样,暗道:“江寒,你虽然有才华,终究是寒门士子……怎么能与我们斗!” 第五十五章豪赌,一败涂地;水银,赌坊出千 “昨晚姑爷受王仲邀请到鹤来酒楼吃饭,之后被王仲三人引诱,又去了浮母胡同的那家赌坊,赢了三千两银子……老爷,浮母胡同的那家赌坊实际上是殷家的,只怕殷家故意设了局,要引诱姑爷。” 宁国府的一间书房中,秦奋将江寒的行踪报告给秦仲。 秦仲微微皱眉,沉吟了片刻,道:“且先不必理,看看姑爷要做什么。” 这小子不像是那种容易上当受骗的人,而且他是主动去参加王仲的酒宴。 虽然秦仲也搞不清楚这女婿要做什么,但却没有制止江寒的行为。 …… 几乎不用江寒主动去找王仲,王仲就上门来了。 “江兄,今日瞧你满面红光,当真是鸿运当头!要不要带小弟去大杀四方呀?”王仲迎上去笑道。 赌徒最喜欢的就是有人说他鸿运当头,江寒哈哈一笑,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道:“那当然要去,我们走。” 说着上前去,拉着他的手就往外走,一副很亲切的样子。 王仲心中好生鄙夷,但想起今天的任务,脸上便堆出笑容,说道:“江少财运亨通,今天定然也会大杀四方!王某就希望,待会能跟着江少下注,江少吃肉我吃汤!” 这话把江寒说得大悦,哈哈大笑起来:“那走吧!” 两人上了马车,便往浮母胡同走。 马车上王仲依旧一番吹捧,变着姿势取悦江寒,江寒也被说得飘飘然,拍着胸口道:“今天就让你看看大虞赌神的厉害!” 快到赌坊时,王仲突然“啊呀”一声,伸手在怀里摸索着,道:“不好!我忘了带银两!江少,快让你家车夫调个头,到我家取银两去!” 江寒皱着眉道:“绕去你家多麻烦!今天我带了五千两银子,待会借你一点!” 王仲转惊为喜:“那便多谢江少了!” 抵达赌坊后,江寒便不似昨晚的忐忑,而是兴冲冲的进了门,便直往赌骰子的地方去了。 王仲看着他这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心中不屑冷笑,真是一个蠢货!到了此时还不知道入了殷少的局! 今天就让你输个底朝天,还要让你欠笔巨款! 从人群挤到赌桌前,看着桌上的大小,江寒毫不犹豫的取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便压在了大字上! 眼见江寒一下子便拿了一千两来赌,旁边的赌客纷纷凑上前围观。 荷官看了江寒一眼,便拿起骰盅开始摇骰子,江寒目光紧紧盯着骰盅,口中不停喊着:“大,大,大!” “砰!”骰盅落在桌面,一开,竟是一三三,小。 “什么?小?”江寒脸上露出惊愣之色,仿佛不相信自己堂堂赌神竟然会输! 周围顿时吁声一片。 江寒惊愣过后,便似发怒了,又取出两千两银子,仍然压了大。 “老子就不信了!给我继续!” 荷官嘴角微不可察的露出一抹微笑,再次摇动骰盅,再开,仍然是小! 旁边的吁声更大了,赌客们纷纷向江寒抛去各种或同情、或讥讽、或嘲笑的目光。 江寒脸色涨红了,双手抓着桌子,道:“再来!” 这次他把剩下的三千两都压上去:“还是压大,我就不信三次开不出一个大!” 咕哝咕哝……骰盅摇动的声音沉闷入耳,砰的一声,骰盅扣在桌面上。 再开,一二三,又是小! 周围再次响起了吁声。 而江寒整张脸都快气炸了,瞪着王仲道:“王仲,王仲,这是怎么回事?昨晚明明那么好的运气的!” 王仲道:“江少,我也不知道……可能您今天运气差了些,要不咱们别赌了?” 这句话顿时起到了反效果,江寒梗着脖子道:“不行!今天我非得把钱赢回来不可!周虎,你,去,去府里,把我放在床头的银票拿来!” “少爷,要不还是算了……” “快去!” 江寒吼道。 周虎没可奈何,只好出门去,没一会儿,便取来一个箱子。 江寒打开箱子,里面满满的银票顿时吸引了旁边赌客的目光,好家伙,这得多少钱! 王仲也惊了,这小子,也太有钱了吧! 随即便是大喜,他帮殷少做局,赢到江寒的银票,怎么说也能分个两成吧! 两成,够他赚得满嘴流油了! 江寒取出银票,就要下注,却又迟疑了,扭头看向王仲,道:“你说能不能赢?” 王仲这次没有假惺惺的劝,而是道:“这是一场豪赌,江少!赌赢了,刚才输的钱都回来了!” 江寒一咬牙,就抓出一把银票压上去:“还是大!再来!” 咕哝咕哝……砰! 一二三,小! 王仲道:“还能再赌一赌,江少!” 江寒咬牙道:“还是大!” 咕哝咕哝……砰! 三二二,小! 王仲道:“何不放手一搏?江少!” “还是压大!” 一三三,小!” 王仲劝道:“都到这份上了,江少,拼了吧!” 江寒吼道:“继续,大!” 他吼出破釜沉舟的气势,将剩余的银票尽数压在大上。 咕哝咕哝……砰! 三三一,小! 最后的银票,也输了出去。 江寒双目通红,咬着牙齿,额头上一根根青筋毕现,宛如一个上头把家当都输光的赌徒! 王仲一脸悲伤道:“江少,输得一塌糊涂啊……” 江寒吼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今天我鸿运盖顶,怎么会输!这么多次都是输,一定有问题!一定是你们赌坊做手脚!” 那个中年荷官冷笑道:“这位公子,请你不要诋毁我们赌坊!我们赌坊也是要声誉的!” 王仲假惺惺道:“江兄,输了就输了,别一副输不起的样子,回头,我带你去另一家赌坊,把输的赢回来!” 江寒怒道:“不,不对!一定是你王仲,一定是你串通了赌坊来害我对不对!把钱还我!” 王仲立马冷着脸道:“江兄,可不要诋毁人,我没劝你别赌了吗?自己赌输了便来怨我,世上哪有这样的事!” 中年荷官也阴瘆瘆的冷笑道:“赢得起输不起吗?这可不是你耍无赖的地方!来人!” 话落,他身边立马就走出七八名打手,一脸凶神恶煞,吓得周围赌客纷纷散开看戏。 江寒却似输上头了,突然一掌拍向桌上的骰子,吼道:“不可能,不可能,我不会输的!” 砰的一声!三枚骰子被拍碎,从中流出水银来! 周围的人都愣住了。 江寒先是一愣,继而狞笑道:“好,好,好!拿水银骰子来玩我是吧?你们敢玩这一手,老子就跟你们玩横的!” “周虎!把他们给我往死里打!” “把赌坊,给我砸了!” 第五十六章停梨,怒火中烧;玉印,竟成玉珠 赌坊里的打手先是一愣,便狞笑着一拥而上。 就算骰子做了手脚那又怎么样,就凭这两人也敢来闹事! 尚未近及身前,周虎便挥拳迎击,只一拳,冲到最前的打手便直接躺在地上,再一脚,另一名打手被踢中胸口,断线风筝般倒飞而出,砸在了一张赌桌上。 但见他犹如猛虎出笼,径直便冲向那六七位打手,出拳刚猛无俦,兼之速度极快,哪怕这些打手都是些壮汉,却也难以抵挡一合。 王仲吓得失了神,他怎么也没想到江寒会误打误撞识破骰子中的机关,也没想到这家伙这么狠,说打就打,更没想到他身边那个仆从武艺竟然如此高强。 仅是瞬息之间,便有好几个打手倒地不起。 “江寒!你敢纵容恶仆打人,我,我要报官……”王仲话还没说完,江寒就抄起一只被打折了的桌脚,猛地砸在王仲头上。 “啊哟!”王仲惨叫一声,直接昏死了过去。 虽然随着中年荷官连声呼喝,从后面又涌出四五名壮汉,然而怎么看都不够周虎打的。 连五分钟也不到,赌坊中便瘫倒了一片,都倒在地上哀号着,只剩下周虎站着。 江寒坐在椅子上,悠哉悠哉把玩着几枚加了水银的骰子,这些骰子加了水银后,只要练习过的人便能自由控制点数,想开大就开大,想开小就开小。 抬起头,江寒见周虎已经打完了,道:“把这赌坊也给我砸了!” 周虎自然也不废话,乒乒乓乓便将赌坊砸了个稀巴烂。 江寒将银票收起,看着满地的人,狞笑道:“给老子记住,敢坑老子的钱,这就是下场!” 撂下狠话后,他便带着周虎趾高气扬的离去。 只半日,江寒怒砸赌坊的事便在云梦城里传了个遍! 这一方面,是江寒有意宣传,另一方面,则是他的文名,在他的文名的加持下,无论他做什么都有许多人注意,何况是砸赌坊这样劲爆的事。 有说江寒赌输就翻桌打人,虽然有才华但人品极为不好的。 有说赌坊以水银骰子出千,连续十几次都开了小,这才让江寒怒而砸了赌坊。 虽然有夸有贬,但不可否认的是,江寒再一次出名了。 而这一次出名也让云梦的大众看到了江寒的另一面:傍上宁国府和钟离大儒后,他似乎开始飘了!暴露出自己的本性! 奇怪的是,赌坊被砸了几个时辰,竟然没有报官,仿佛认栽了。 这也让众人更加觉得,必定是赌坊出千,自己心里有鬼,才不敢报官。 殷家。 书房中。 “砰!” 一只茶壶被恶狠狠的摔在了地上,茶叶茶水溅得满地都是,有一部分溅到了旁边王仲的脸上。 王仲额头挂了彩,又被溅了一脸茶水,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这个狗东西!他敢!他敢砸我的赌坊!找死!他在找死!”殷停梨原本还算俊俏的脸扭曲了起来,咬牙切齿道:“不杀此子,难泄我恨!” 江寒这砸的是赌坊吗? 这砸的是他的脸! 殷停梨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寒门……不,甚至连寒门也算不上的东西,只是当上了宁国府的女婿就敢嚣张至此,就敢砸他的赌坊! 这在殷停梨看来,简直是在赤裸裸的挑衅自己! “殷少,这小子如此嚣张,不教训他一顿,只怕今天敢砸赌坊,明天就敢砸殷府!”王仲恨恨道,他被江寒砸到额头破了相,这仇是释不了的! 这话术虽然不够高明,但却无异于火上浇油。 殷停梨狞笑道:“我原本还想再让他嚣张一段时间,等榨干他的钱财,收购了三余书屋,再把他弄进大牢,既然他自取死路,那就别怪我!” 殷停梨看向王仲,道:“我现在给你一千两银子,你马上登门拜访江寒,向他道歉。” 王仲愣了一下。 殷停梨继续道:“告诉他,你上次送他的玉印有瑕疵,让他拿出来,指给他看……届时,我会引领官差前去拿人!” 王仲心中一凛,上次殷少送给江寒的玉印有问题!还是足以致江寒于死地的问题! …… 砸赌坊的事儿自然也传到了宁国府。 秦穆清从婢女青萍那听完了事件的全过程,就不禁有些手痒痒,这么好玩的事,怎么不叫上自己! 一想想江寒大输一通,发现骰子注入水银,然后让周虎砸了赌坊,秦大小姐就心神荡漾,小嘴儿微微颤抖。 这也太爽了吧! 这也太爽了吧!!! 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还能这般行侠仗义呢! 没错,这种行为放在秦大小姐眼里等同于行侠仗义! “这江寒,倒还挺有趣的!”秦大小姐心想。 当秦仲也听说了这件事,却只皱了皱眉,他有些搞不明白江寒的用意。 江寒应该是想对付殷停梨的。 但从目前看,砸赌坊确实是出了一口气,但怎么说也只是小小的报复。 难道自己看错了?江寒只是想这样出口气? 虽然这砸赌坊也砸得高明,即便殷家报了官,最后江寒也一点事没有。 毕竟是赌坊出千在前。 所以赌坊连官也没报。 但就这,报复得有些轻了吧? …… “少爷,门外王仲来了,说想向你道歉,还带着一千两要送给少爷。” 江寒回到书屋,就思考着接下来该下的子。 第一步已经达成,点燃了殷停梨的怒火,就是不知道这火点得够不够盛! 要不要,再砸另一家赌坊?又以什么理由? 就在这时,周虎来报,王仲求见。 “不见!……等等,让他进来吧!” 江寒皱了皱眉。 真道歉?那倒未必。 害自己,可能性更大。 不过他想不出,王仲还有什么法子能害自己。 在院间见到了王仲,王仲态度无比恭敬,又是赔罪又是道歉,说自己并不知道那间赌坊竟然出千,望江寒收下银票,原谅自己。 江寒看着桌面上的银票,立马笑道:“既然你不知道,那就算了,我一时生气,打了王兄,王兄可别怪我。” 王仲赔笑道:“我险些害了江兄,是江兄打醒了我,哪里敢怪江兄呢!我打算在鹤来酒馆准备一桌酒宴,向江兄赔罪!” 江寒寻思,莫非是要在鹤来酒馆上害我? “酒馆就不去了,你若没什么事,就请吧!” 眼见江寒下逐客令,王仲心中一急,心想官差也应该快到了吧?忙道:“江兄稍等,上次我不是送江兄一份礼物吗?其实那件礼物有点瑕疵,江兄拿出来,我指给江兄看。” 江寒道:“哦,你说那珠子啊?周虎,把珠子拿出来。” “对,就是那珠子……”王仲笑着笑着就感觉有些不对劲,脸上的笑容就僵硬了。 珠子?神特么珠子!那不是一块玉印吗! 第五十七章日巡,搜查书屋;一言,挑拔关系 王仲记得殷停梨让自己送的礼物根本不是什么珠子,而是一枚玉质印章,然而此时此刻江寒放在桌面上的却是一串玉珠,其色泽和质地与玉印一模一样。 王仲脑子一片空白,他知道殷停梨要他送的玉印有问题,却不知道哪里有问题,更不知道玉印被车成了珠子后还能不能致江寒于死地。 而此刻,三余书屋外斜对面的一间茶楼外。 殷停梨正冷笑着瞧着三余书屋,只要确认江寒携带着逆种的印章,抓他个人赃并获,就算江寒有口也说不清。 为了扩大此事,他没有向衙门举告,而是将这件事举告给了日巡司! 只要此人进了日巡司,就算宁国府有心相救也无可奈何! “陈大人,便是这里!请大人务必小心行事!”心里计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殷停梨当即对身边一名身穿玄色差服的男子道。 这男子正是日巡司的一名百户,身后跟着六七名日巡使。 曾经日巡司遍布大虞各地,虽然因为后来的夜巡司和强势崛起的离明司分了不少的权柄,导致势力大减,但云梦仍然有着日巡司的分部。 而这姓陈的,便是云梦日巡分部的百户。 陈百户咧嘴一笑,道:“放心吧殷公子,抓几个人还不容易!倘若抓到他与逆种有关系,陈某还要感激殷公子举告之恩!” 他已经很久没有抓到什么重要的官员或犯人了,若真能拿到江寒私通逆种的证据,那绝对是件大业绩! 倘若江寒再攀咬出宁国府,啧啧…… 那或许便能让他得到日巡司高层的看重,甚至得到那位太子殿下的器重,升官,发财,调到京都,都不无可能! 陈百户已经嗅到了大案的味道,手中的刀已经饥渴难耐,狞笑道:“跟我走!” 说罢,他便领着六名日巡使冲向了三余书屋。 “几位想做什么?”书屋员工眼见陈百户三人气势汹汹的冲来,急忙上前阻拦。 “日巡司办案!胆敢阻挠者,杀!”陈百户一举腰牌,杀气腾腾的喝道。 书屋员工骤然一惊,吓出了一身冷汗。 日巡司办案?攀上什么事了? “两人封锁大门,谁敢离开,杀无赦!其他人,跟我进去!”陈百户喝道。 …… 江寒正打算下逐客令,便见五名官差气势汹汹的冲进书屋,来到院间,他眉头微微一皱,莫非是赌坊报了官,让衙门来抓我? 不对啊,赌坊出千在前,许多人都看到了,理应不会报官,即便报了官,有宁国府这层关系在,衙门也不敢轻易抓人。 江寒很快就注意到这些人身上的差服与普通官差有所区别,在胸前锈了一轮圆日,那是日巡司的标志! 为首的陈百户一对狠厉的目光一扫,狞声道:“你就是江寒?” 江寒沉声道:“在下便是,请问这位大人有何事赐教?” 陈百户狞声道:“有人举告你私通朝廷要犯,逆种文人,并收其贿赂,给我搜!” 话音落下,四名日巡使便分开搜寻起来。 江寒心中一沉,大致知道这是殷停梨对自己动手了,竟然给自己按个私通逆种的罪名!接下来,恐怕会有官差搜出“赃物”,让自己人赃并获! 他知道殷停梨会动手,却没有想到这么快! 江寒心思电转,当务之急,是让人把消息带回宁国府,或者传到钟离无忧耳边。 陈百户阴瘆瘆的看着江寒,道:“江公子,最好别想着逃走,陈某的刀,早晨方才磨利了!” 江寒淡淡道:“放心吧这位大人,江某不会逃,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陈百户冷冷的哼了一声,还敢嘴硬! 他大剌剌的往椅子上一坐,瞧了桌上的玉珠一眼,“江公子倒是个信佛之人,只是佛也救不了你!” 旁边的王仲大感不妙,这“赃物”就摆在面前,甚至这位大人拿到手中把玩,却也没有发现不对劲,显然并不是眼瞎,而是玉印变成了玉珠后,就已经不是“赃物”! “大人,找不到赃物!” “大人,这边也没有找到赃物!” “这里也没有!” “我也没有!” 随着四名日巡使先后来报,陈百户的脸色一分分阴沉了下去,而江寒除了松一口气外还有些诧异。 他以为会有一名日巡司突然搜出什么“赃物”的,毕竟这种操作前世电视剧里看得多了。 结果竟然没有! 江寒却不知道,这种手段原本确实是日巡司构陷政敌的操作,放在十年前,日巡司和夜巡司便是用这种手段互相构陷,搞得朝堂上下人心惶惶。 之后因为一件惊天冤案惊动了陛下,陛下震怒之下,下令处死了有关那件案子的所有官员,又设立了离明司,彻查冤假错案。 此后便没有官员敢用这种低级的构陷手段。 因为一旦被人发现,便是连坐之罪。 陈百户将那串玉珠丢回桌子上,黑着脸道:“没有搜到赃物?” “禀大人,到处都搜过了,没有!” “有无玉章,印信之类的东西?” “也没有!” 江寒淡淡道:“这位大人,既然没有找到有关的赃物,便请吧!” 陈百户也是心思玲珑的人,知道搜不到赃物就没办法定江寒的罪,此人是宁国府女婿倒也算了,有传言说钟离大儒有意收他为弟子,倘若他当真成为了钟离大儒的弟子那就不一样了。 自己此番赃物没抓到,升官已是不成,怕还要得罪人! 于是陈百户脸上堆出笑容,拱手道:“江公子,看来是一场误会,想是举告之人弄错了,陈某向你道个歉。” 前倨后恭,思之令人发笑……江寒笑道:“陈大人不必如此……我看,是诬陷江某的人居心不良,不仅想害我,还想害陈大人呢。” “啊?想害我?这是何意?”陈百户愣了一下。 江寒道:“陈大人你想,举告江某的人岂不知江某是清白的?岂不知江某根本没有私通逆种,但他仍然欺骗大人前来,倘若因此江某对陈大人怀恨在心,岂不是要设法报复陈大人?陈大人想想,那人要害的会不会并不是我,而是陈大人。还请陈大人好好思量,是否与举告我的那个人有仇怨?” 陈百户心中一凛,自己和殷停梨有仇怨吗?说起来,好像是有一件!曾经因为一件案子,自己误抓了殷府的一个家丁,虽然最后证实误会,也放了那个家丁,但经过日巡司的审问,那个家丁被折磨得不轻,难保这姓殷的不会怀恨在心! 陈百户沉声道:“多谢江公子提醒!” “走!”陈百户挥手带走了日巡使。 江寒望着陈百户离去,便笑吟吟的看向王仲:“王兄,上次你送我的那件礼物,我其实不太喜欢,也幸好,我不太喜欢。” 王仲心中翻起惊涛骇浪,他,他猜到了! 此人,太聪明了! 一言两语就挑拔了那位日巡使和殷停梨的关系,一眼就看出那件礼物有问题……只怕从自己送礼的时候,他就发现了! 这种人,怎么和他作对? 第五十八章纵火,第二步棋;诛心,怒不可遏 殷停梨面带微笑的站在外面,等待着陈百户出来。 他相信,只要陈百户发现那枚印章,就会知道那是逆种余傲的印信,江寒便会被抓进日巡司的监牢! 以日巡司的手段,让江寒攀咬出宁国府来,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一旦宁国府被牵涉进这桩案子中,便会牵连成国府,再联想到那名逆种出手袭击了太子殿下,便能将这些看似杂乱的线索编织成一条信息: 逆种余傲是在成国公的授命下袭击了太子殿下,而余傲拼死逃出京都,一路来到云梦,投靠宁国府女婿,其印信便是证据,却不想百密一疏,终被殷停梨察觉,于是举告了日巡司,从而发现这一惊天阴谋! 或许未必能就此掰倒成国府,但成国公也势必会大受打击。 这也是大伯在得到这枚玉章后会让人送到云梦的原因。 江寒这是个小人物,不值一哂,但小人物却往往是掰倒大人物的关键。 殷停梨望着三余书屋便想大笑,等江寒进了牢狱,日巡司便会没收江寒所有东西,包括这三余书屋! 陈百户得到了大功,自然会将三余书屋和没收的钱财送给自己。 三余书屋所赚钱财虽然不少,但对殷家而言只是一块小肉,不过关键在于,钟离大儒在得知此事后,势必不会收江寒为徒。 除去江寒这个劲敌,钟离大儒便会退而求其次,将自己收纳门下。 此计,一举三得! 一,铲除劲敌,得钟离大儒为师。 二,拉宁国府下水,打击成国府。 三,收三余书屋,得江寒所赚钱财。 便在这时,只见陈百户领着日巡使出了三余书屋。 殷停梨先是一喜,继而又是一愣,因为陈百户虽然出来了,却没有押解一个人! 这,不合理啊! 殷停梨急忙迎了上去,道:“陈大人,怎么回事?不曾拿到赃物?” 陈百户重重哼了一声,似笑非笑的道:“殷公子,无证无据的东西,下次不要举告了。陈某,也非蠢辈啊!” 话音落下,他冷笑一声,领着人便擦过殷停梨的肩膀离开了。 若非殷家的长房在京都势力不小,他陈百户,定要治殷停梨一个诬陷之罪不可! 殷停梨看着陈百户离去,整个人都愣住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陈百户不仅没有抓到人,而且看样子对自己很是不满? 他想不通,难道那枚玉印不在三余书屋,而在宁国府? 但也不对,倘若不在,王仲早出来相告了! “这件事,只能找王仲问个清楚!”殷停梨压住心中疑惑,望着三余书屋,眉头紧皱。 很快,他便看见王仲急匆匆出来,怀里抱着一个盒子。 王仲目光四下一扫,便看见了殷停梨,加快脚步朝他走去。 殷停梨没有当街询问,而是转身上了茶楼,王仲紧随其后。 “怎么回事?难道那枚玉印不在三余书屋中?你怀里又抱着什么?”步入房间,殷停梨立马皱眉问道。 王仲咬着牙,将盒子递上,道:“禀殷少,那玉印在三余书屋,只是,只是……” 殷停梨更加奇怪,皱着眉头道:“只是怎么?” 王仲咬着牙道:“只是……江寒那厮将玉章车成了珠子,做成了一串佛珠!他……他还嘱咐我,要将玉珠送回来……” 说罢,他将盒子打开,露出了躺在里面的一串珠子! 珠子呈现碧绿之色,色泽极佳。 殷停梨身体抖了一抖,脸色涌起一抹难以遏制的怒色,道:“什么?你说什么?他把玉章车成珠子?!” 这个混蛋!这个狗东西!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的! 他怎么敢这么做! 那可是逆种余傲的印信,那可是证明宁国府勾结余傲刺杀太子的证物! 他怎么敢毁了! 殷停梨险些气得喷血,抓起那串玉珠,越看越怒,身体微微颤抖。 王仲嘴唇颤抖着:“他,他还说……” 殷停梨怒道:“他还说什么?!” 王仲道:“他还说……感谢你送的大礼,他投桃报李,做成佛珠,希望殷少能够喜欢,时时带在身上……” “这该死的东西!” 殷停梨一脚就将王仲踹在地上,整张俊美的脸气得产生了扭曲之感。 这是诛心! 他不仅看出自己的计谋,故意毁了玉章,还要送回来诛自己的心! 这个该死的东西!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殷停梨无声咆哮着,这是这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那么想杀一个人! …… “其实,我并不知道王仲送的礼物有什么问题,但我知道敌人送来的东西,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什么藏品,我并不喜欢。” 三余书屋的后院落里,江寒坐在藤椅上,悠哉悠哉的喝着茶。 这茶,加了牛乳,放了糖,和前世的奶茶口感很相似,他很喜欢喝。 “但不管是什么东西,变个模样就不会成为害我的东西。” 周虎静静的听着,问道:“所以少爷才让我找工匠车成珠子?目的就是为了送回去?” 江寒道:“不,我本来是没想送出去的,我确实想做成珠子送给秦大小姐,只是刚才突然觉得,若殷停梨收到我的礼物,会很高兴。” 周虎心想少爷这诛心也真够绝的,道:“他恐怕不会高兴的。” “没错,我说的是我会很高兴。”江寒笑道。 “他现在一定很恼火,不过我还得再给他加一把火,免得他冷静下来熄了火。” 周虎听不懂江寒话里的意思,道:“少爷怎么再加一把火?” 江寒道:“殷停梨不是还有一家赌坊吗?” “没错!少爷还想去赌?” “不,这次不赌了!周虎,我给你准备一身夜行衣,今晚你去给我放一把火,把他那家赌坊给烧了!” 周虎吃了一惊:“这么做,他会猜到是少爷所为的!” “我就是要他知道是我做的,但却没有证据指明是我做的。”江寒悠悠道:“你说,在这种情况下,他会怎么做?” 周虎想了想,道:“殷停梨盛怒之下,恐怕会不顾一切,对少爷出手。” “没错!我就希望他对我出手!” 江寒起身,道:“烧完后,再去散布一个消息,我去拜钟离大儒为师。” 第五十九章大火,浓烟滚滚;登车,拜访钟离 深夜,二吱巷的一家赌坊中仍不停有吆喝声传出,灯火通明,赌客们热火朝天的赌着钱。 直至申时初,赌客才纷纷离去,赌坊的小厮闭了门,上榻睡觉,却没留意到一道黑影出现在窗边,屈指一弹,嗖的一声,打翻了一支蜡烛,烛火正好点燃了窗帘。 熟睡的赌坊员工并没有及时察觉,等待火势旺盛时,才有人醒了过来。 “不好了!走水了!” “快,快起来灭火!” “救火,快救火!” 赌坊员工的喊叫声响起,然而火势已成,浓烟滚地角,黑雾锁天空。 黑影眼见火已经烧起来了,便悄悄的退入黑影中,很快便消失在了二吱巷中。 待清晨时,云梦城的人竟听到一个诧异的消息,二吱巷的那间赌坊走水了,一夜间烧得干干净净! 殷府。 殷向荣坐在椅子上,面沉如水,而殷停梨也处于暴怒当中,整张脸都气得扭曲,原本相貌俊美的他此刻竟变得有些相貌可憎。 “这个该死的东西!他敢!他敢!” 虽然官差调查后给出的结果是,烛台不慎被风吹倒,从而点燃了窗帘,才引发了这场大火。 但殷停梨却知道绝没有那么简单! 偏偏就是自己举告了江寒私通逆种后,赌坊便走了水。 这根本就是江寒故意纵火,烧掉赌坊,欲报复自己! “江寒,我不杀你,难泄我心头之恨!”殷停梨咬牙切齿,一字一句俱是恨意。 昨天送他玉珠,诛他的心,殷停梨就起了浓浓的杀意,只是深知江寒如今没那么容易杀,因此只能按下杀心。 但如今连赌坊也被烧了,他已经忍不下去! “父亲,此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若不杀他,我殷家颜面何存!”殷停梨看向父亲,恨恨道。 殷向荣脸色阴沉,道:“区区一个赌坊,烧了便烧了,何至于此!不过,此子也确实太不将我殷家放在眼里了!” 殷停梨道:“这狗东西嚣张狂妄,今日他敢烧我的赌坊,明日只怕就敢烧殷家!” 殷向荣冷冷哼了一声,道:“我岂不知道!但钟离大儒看上了他,现在又在云梦城,你贸然杀他,只怕会惹怒钟离大儒。我看,还是等钟离大儒离开云梦吧,到时候,想怎么拿捏这小子,还不是怎么拿捏。” 殷停梨阴沉着脸道:“若到时钟离大儒已经将他收为徒弟,并且带着他离开云梦呢?” 殷向荣陷入沉默。 “孩儿认为,更该趁这小子尚未拜师,将其暗杀!否则等他成功拜师,到时更加难以杀他!而且就算杀了他,就算钟离大儒知道了是我杀他,那又如何?一个死去的天才就不是天才!难不成,钟离大儒还能为了一个死人跟我们殷家翻脸?何况还是无凭无据的事。” 殷停梨道:“至于宁国府那边,更不会为了一个死去的上门女婿,而得罪我们殷家!” 殷向荣沉吟道:“我儿此话,也有些道理。” 殷停梨继续道:“杀了江寒后,我再备重礼,去拜师钟离大儒,钟离大儒难道会为了一个死人将我拒之门外?所以孩儿认为,杀江寒,其利有三!” “其一,悍卫我殷家尊严,让人知道,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得罪我殷家!” “其二,拜钟离大儒为师,江寒一死,钟离大儒就得另选徒弟,而我自是唯一的人选。” “其三,威慑宁国府,让宁国公知道,他的女婿,我想杀就杀!” 殷向荣沉吟许久,便发现杀了江寒的确好处极多,最重要的是,没有什么人会为了一个死人跟殷家翻脸! 云梦的殷家或许很多人都不放在眼里,但京都的殷家却是权势煊赫的存在。 “你要怎么杀他?”殷向荣缓缓道。 听到父亲这么问,显然是同意自己杀江寒,殷停梨脸上露出一抹狞笑,道:“由我带人,亲自狩猎他!” “宁国府给他配了一个扈从,名叫周虎,武艺不低,必须由我亲自出手!” 其实,就算江寒带着周虎,也不用殷停梨亲自动手,殷家这些年养的武人不少,并不缺高手! 殷停梨之所以要亲自出手,只不过是想亲手捏死江寒,以报玉珠诛心之仇! 殷向荣见状,知道殷停梨杀意已决,便道:“我儿须得小心!” 殷停梨道:“父亲放心,杀江寒周虎,还没有什么危险!” 他这些年苦练武艺,也是达到了七品炼精境,虽非顶尖高手,却也算得上武艺高强。 据他了解,江寒毫无武艺,杀江寒无须一招。 这也很正常,虽然大虞尊儒重武,但出身贫困的江寒哪有学武的机会? 殷停梨当即离开了房间,唤来自己的亲信,一方面,让人调查江寒的行踪,一方面,调动殷府这些年训练的死士。 这次他直接选了十个武艺高强的死士,其中八品炼血境共有六人,再加上他自己,别说暗杀江寒,就算是暗杀知府也不是做不到。 但很快,殷停梨就得到了一个消息。 江寒早晨便乘着马车前往暗香书院,要去拜钟离大儒为师! 得到这个消息,殷停梨心中更加恼恨。 “这个狗东西知道得罪了我,此举不仅要拜师,还想得到钟离大儒的庇护!” “来人,守在暗香书院到宁国府的路,他若离开,我便杀之!我就不信,这狗东西能缩在暗香书院一辈子!” …… 江寒确实来到了暗香书院。 他提着两壶酒,来拜访钟离无忧。 钟离无忧见他来了,很是欣喜,笑道:“你小子,可有几日不见你了!” 江寒笑道:“几日不见大儒,也是想念得紧,听说城北的桂花酿好喝,小子今早特地赶去,买了两坛桂花酿,来给大儒一品。” 钟离无忧道:“司剑,取两只大碗来!” 很快,两人面前便倒了两碗酒,钟离无忧端起酒碗饮了半碗,赞道:“好酒!” “我听说你近日去了赌坊,怎么?你也是好赌之人?” 江寒道:“啊,这事竟也传到大儒耳边……其实江某倒不好赌,只是王仲相邀,我心想此人与殷停梨是一伙的,只怕是要变着法害我,所以将计就计,故意去砸场子的,没想到竟让此事污了大儒的耳。” 钟离大儒没想到他竟坦白了这件事,笑道:“你小子,倒是很有心机!” 第六十章杀手,埋伏在侧;书院,饮酒闲谈 在殷停梨的召集下,十名武人乔装打扮,前往暗香书院通往宁国府的主要道路,扮作贩夫走卒。 殷停梨来到一间茶楼的二楼,从这个角度往下望能看到整条街的情况,只要江寒出现,他便能立即动手。 这时候,一名易容成商贩的武人来到殷停梨身边,压低了声音禀道:“江寒早早便乘车到了暗香书院,除了周虎外,只带着两坛酒。至今已过去了一个时辰,尚未离开暗香书院。” 死士说完,便离开了酒楼。 殷停梨微微冷笑,心中更加坚定一件事,那就是江寒焚毁了赌坊后知道怕了,想要尽快拜钟离无忧为师,以寻求庇护。 但就算你成功拜师了又如何?等你出来照样杀之! …… 暗香书院中,江寒与钟离无忧一边饮酒一边谈笑。 “钟离大儒,你要在云梦待几天?” 钟离无忧将碗里的桂花酿喝尽,道:“我原想着这几日便要回京,但既然你和秦府嫡女的婚期也没几天了,便等参加完你们的大婚再回京。” “这云梦光景虽佳,却不及京都繁华,你有没有兴趣同我到京都一趟啊?” 江寒心思一转,这话儿就是有将自己收为亲传弟子的意思了,当即道:“好啊!小子常闻京都胜景如何如何繁华,却从未去过,倘若钟离大儒愿意带上小子一起去,那再好不过了。” 钟离无忧面露微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嗯,不过暂时倒没办法带你去京都,老夫离开云梦,还有一个地方要去……这样吧,等你成婚后空闲下来,便携秦家嫡女来京都,老夫便带你游玩京都之景。” 江寒喜道:“那便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江寒挑着钟离无忧感兴趣的话题聊,这位大儒也是谈兴极佳,在谈话中,时间也在飞快的流逝。 眼瞅着午饭的时间到了,江寒才后知后觉的醒悟,道:“啊,已经中午了,小子就不打扰大儒用饭,先告辞了!” 钟离无忧正听他讲到《武松传》的全文《水浒传》,心痒难挠,哪能放他离开,便道:“江寒小友留下来一起吃,老夫还想听你说鲁智深的故事呢!” 江寒也不拒绝,顺水推舟道:“那好吧,叨扰大儒了!” 钟离无忧当即唤周山海送来饭菜,周山海眼见江寒跟钟离无忧同席吃饭,心中更加震惊,这小子何等殊荣!竟然能跟大儒在一起吃饭? 看来钟离大儒的确要将他收为亲传弟子! 吃饭时,江寒注意到司命冷冰冰的站在一边,喊道:“司剑姐姐,你也过来吃饭吧!” 司剑微微蹙眉,冷冷清清的道:“你和老师吃便是。” 钟离无忧笑道:“你可莫要叫姐姐,她比你还小一岁。” 江寒吃惊道:“司剑姑娘竟然只有十九?” 司剑蹙眉:“我瞧上去很老么?” 江寒道:“不是,自然不是!只是司剑姑娘剑法高深,我原以为至少要习二十年的剑艺,却不想司剑姑娘竟然比我还小。” 钟离无忧道:“司剑专精于剑,其剑法,我亦有所不如,往后,你可向她习剑。” 江寒吃了一惊,钟离大儒的剑法竟然还比不上司剑的? “等等,钟离大儒不是过些日子要到京都去吗?” “是啊!” “那我又如何向司剑姑娘习剑?” 钟离无忧悠悠道:“我会让她留在云梦城,便住到你那三余书屋如何?” 江寒心中一喜,司剑剑法高明,要是留在三余书屋,就等于住进了一个强力保镖! 钟离无忧这安排,摆明了就是把他当弟子了! “小子当然乐意之至!” 吃完了午饭,钟离无忧便一边烹茶,一边让江寒讲述《水浒传》的故事。 钟离无忧听得津津有味,江寒则讲得神飞色舞。 一讲下去便又是一个时辰,江寒眼见时间也差不多了,便道:“说起来,小子数日前碰到了一件奇怪事。” “那时候小子回家祭拜父母,当时时间尚早,小子隐约听到旁边草丛里传来了喘息声,仔细一看,却是一个浑身是伤的男人。” “我走近去瞧,那男子见到我,说他被山贼所劫,幸得活命,求我救他一命,我看他伤得很重,动了恻隐之心,便为其救治,让他住进了我以前居住的屋子里。” “此人自称姓余,说我救了他一命,他日必将报答,还送了我一块玉章。” 钟离无忧本来听着玩玩,但听到后面,神情却是一正,眉头也皱了起来,道:“玉章你可带在身上?” 江寒道:“这倒没有,我瞧玉章太丑,玉倒是不错,便让人车成了珠子……不过玉章上的字我倒还记得。” “你写来看看。” 江寒当即用手指沾起茶水,在桌上写下两个字:“应该是这个。” 钟离无忧仅是往桌上望了一眼,眼睛便猛地收缩,这是古篆字的玉麟! 钟离大儒立马就想到了那个逆种,神情变得凝重起来,道:“那个人在哪?” 江寒道:“那人便在以前我住的茅屋养伤,现下应该还在吧。” 钟离无忧道:“此事你不要声张!司剑,走!” 江寒愣道:“钟离大儒,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钟离无忧道:“此人,只怕是朝廷钦犯,一名逆种文人!极为危险!你待在这儿。” “什么?!”江寒满脸惊愕之色,“朝……朝廷钦犯?怎么会?” 钟离无忧没有多说,当即让司剑去牵马,那名钦犯武艺高强,兼之身陷逆种后,更加难以对付,但其身受重伤,这段日子未必就会痊愈,必须尽快找到! 他来到云梦,除了彻查假帐薄案外,便是为了那名逆种! 至于他为什么没有怀疑江寒在撒谎,那是因为江寒并无渠道知道朝廷钦犯的事,也没有理由欺骗自己! “老师,马匹都似乎吃错了东西,马蹄疲软,难以走路。”没过多久,司剑便回来了,柳眉微蹙,禀告了一个坏消息。 这时候马匹竟出了问题?钟离无忧眉头紧皱,道:“我们走路去!” 江寒忙道:“钟离大儒,这里离清河村甚远,不如坐我的马车去。” 钟离无忧微一沉吟,便道:“好,咱们走!” 虽说他能以轻功赶至,但谁也不知那名逆种恢复到哪里,倘若徒废体力,却未必能捉得住余傲。 第六十一章借车,急追逆种;诱饵,鱼已上钩 钟离无忧带着司剑来到马厩,就看到喂马的小厮正在马厩间忙得大汗淋漓。 “备马。”司剑冷冷道。 小厮忙跑出马厩,道:“钟离大人,马儿昨晚似乎吃错了东西,竟拉了一宿,马蹄疲软,只怕难以走动。” 钟离无忧朝马厩望了一眼,果见马厩中的马匹都躺在地上四仰八叉。 “这时候马匹竟出了问题?”钟离无忧眉头紧皱,道:“我们走路去!” 江寒追了上来,道:“钟离大儒,这里离清河村甚远,不如坐我的马车,我带你们过去。” 钟离无忧微一沉吟,便道:“也好,咱们走。” 虽说他内力深厚,轻功亦佳,但谁也不知那名逆种恢复到哪里,倘若跋涉而去,耗费大量内力真气,一旦交手,未必能拿得住他。 江寒叫道:“周虎,备马!” 钟离无忧和江寒一起上了马车,司剑伸手要接过马鞭,自个驱马,江寒忙道:“司剑姑娘,倘若那人当真是朝廷钦犯,你来驱马,难免打草惊蛇,不如由我这下人驱马,才不会惊动对方。” 司剑微一思索,便也上了马车。 “周虎,走!”江寒叫道。 周虎扬起马鞭,便催促着马匹走起来,他想起昨晚少爷让他潜入暗香书院做的事,再联想到江寒今天的举动,已经有些猜到江寒的目的,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少爷,这也太大胆了吧! 随着马车疾驰而出,江寒也提心吊胆起来,不时掀帘望向外面。 钟离无忧见他这副焦急的样子,只道他在担心朝廷钦犯的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必担忧,只要那名逆种仍在,我便能将其擒获,你也有一份功劳。” 江寒一怔,便道:“嗯,希望他还在那里。” 就在马车驶出暗香书院的同时,殷停梨也得到了消息。 “禀公子!江寒的马车离开暗香书院,往这里来了!” “好!动手之后迅速离开,莫要留下把柄。”殷停梨脸上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今天他就要当街把这个狗东西杀了,让宁国府知道是他动的手,却又抓不到一丝证据! 让云梦城的人知道,得罪了殷家,唯有死路一条! 周虎加快速度,催着马车一路疾行,一路上江寒却极少说话,频频掀帘望向外面。 只希望殷停梨能抓得住这次机会,倘若抓不住,那么自己还得启动第二个计划。 便在马车经过暗香书院通往宁国府的一条街道时,江寒的心提了起来。 他早就计算好,这条街道就是殷停梨动手的最好地方,倘若殷停梨真的想杀自己,势必会在这里动手! 他不相信殷停梨在经过自己三激之后还能忍! 如果这还能忍,殷停梨怕不是一只乌龟! 驭车的周虎也提起了心,虽然江寒没有将完整的计划告诉他。 但,放火烧赌坊是他做的,给钟离大儒的马喂巴豆也是他做的,计划中的大部分他都参与了。 所以他也猜出了江寒的计划。 那就是借刀杀人! 借钟离无忧,杀殷停梨! 这个计划可谓大胆至极!一旦计划败露,后果不堪设想! 倘若殷停梨不出手,那他们就要到清河村去,在那里见不着余傲,要怎么向钟离无忧解释? 周虎心中无比紧张,不禁放慢了马匹的速度。 与此同时,殷停梨也看到了宁国府的那辆马车,看到了驭车的周虎。 当这辆马车驶入殷停梨的视线中时,他脸上流露出一抹狞笑。 这个狗东西,可总算出现了! 你以为真的能躲在暗香书院一辈子吗? 终究不是要出来? 手下的武人都已经悄悄做好了准备,挑担的,摆摊的,卖糖葫芦的…都是悄悄握住了藏匿起来的刀。 只待殷停梨发出信号,便袭击江寒的马车。 殷停梨手里举着一把.手.弩,已然对准了拉车的马。 他的目标很明确,先射马,马一死,江寒就逃不走。 但就在他将要扣动机括之时,却突然眉头一皱,慢慢移开机括上的手指。 “不对劲,这马车进入街道的时候放慢了……” 这种细微的变化若是别人可能察觉不出,但殷停梨却敏锐的查觉到一丝不对劲。 马车在进入街道时速度很快,但进入街道后却放慢了起来。 再仔细观察,能发现驭车的周虎全身紧绷。 这让殷停梨心中产生了一丝疑虑,难道周虎发现了什么?说道:“先等等,不要出手!” 马车已经走完了这条街的一半,仍然没有任何人出手,周虎手底已经渗出了汗水,为什么还没有人动手?这里就是动手的最好地点! 难道少爷的计划出错了?还是说少爷的计划并不是这里? 周虎却完全不知道,正是他下意识放慢速度的举动,以及为防范杀手突然袭击,全身肌肉紧绷的动作,影响了殷停梨的判断。 “这条街处于闹市,大约有三公里的路,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公里,再没人动手,就过去了……”此刻,马车中的江寒心中也产生了一丝焦灼。 殷停梨这么能忍的吗? 这也不出手? 这是殷停梨动手的好机会,也是他借刀杀人的机会。 如果这次失败了,下次就未必能再用这个计划,钟离无忧也未必会跟他出来! 哪怕周虎有意放慢速度,马车也仍然即将驶出这条街道,然而殷停梨却仍然没有动手! 茶楼上,殷停梨慢慢放下手弩,沉声道:“周虎的反应有些问题……或者是我猜错了,但不能冒险,先留着他的命!” 虽然错过这次机会可能要等很久,但有一点险,他就不会去犯! 反正江寒在云梦城中,什么时候不能杀他?! 马车已即将驶出这条街道,周虎的心也彻底沉了下去,他以为计划失败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江寒突然掀开帘,把头探出去,朗声笑道:“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钟离无忧听到这句话,扬眉赞道:“好诗!这诗倒也作得大胆。” 江寒回到车厢,忙道:“一时兴起,竟犯了忌,大儒莫要怪罪!” 钟离无忧微笑道:“无妨,咱们大虞儒风昌盛,国君心胸开阔,以龙凤自喻,只要不过分,也没什么问题。” “是。钟离大儒……”江寒道。 话未说完,只听“嗖”的一声,破空声传来! 马儿突然长嘶一声,脑门中了一箭,向前栽倒了下去! 下一刻,一个个伪装成贩夫走卒的杀手卸去伪装,拔出藏匿好的刀,便向马车奔袭而来! 殷停梨,动手了! 第六十二章长街,十面埋伏;计成,借刀杀人 江寒诵出的那两句诗,在钟离无忧看来,那是他在感慨人生之语,但听在殷停梨耳边,却认为此人已经成功拜师,感慨此后从金麟蜕变为人中之龙。 听着这两句诗当中的洋洋自得之意,殷停梨便再也忍不住,抬起手弩,对准了拉车的骏马。 “嗖”的一声,骏马应声倒地! 两边的杀手立即动手! 殷停梨拿起放在桌上一顶浅露,戴在头上,掩去了面目,拔出一口长剑,从窗口一跃而下,长剑一抖,朝着马车杀去! 在马车中箭倒地的同时,十名杀手也奔袭而来,其中四名使刀,径直冲向周虎。 另有四名杀手朝马车冲去,手掌一翻,袖箭自掌心飞出。 “嗖!”“嗖!”“嗖!” 袖箭在空气中掠过凌厉的风声,直接射穿马车。 四名杀手猜测如此密集的袖箭,马车当中的江寒就算不被射成了马蜂窝,也势必中了袖箭,袖箭当中抹了剧毒,江寒必死无疑! 但为了确保江寒必死,四名杀手齐齐冲到马车前,其中一人便要掀帘查看。 就在他掀开帘子的一刹那,但见一道寒光一闪,一口犹如碧水的长剑刺了出来! 那名杀手急欲向后一跃,然而长剑来得好快!犹如月光一照,瞬息间就已刺穿他的喉咙! 一剑封喉,瞬间毙命! 其余三名放暗器的杀手察觉不对,立马后退,便见马车中跃出一个身穿紫衣的少女,少女绝美不可方物,手握长剑,剑尖下垂,兀自滴着鲜血。 她脸色冰冷,却突然扬起一抹笑容! 一抹令人惊心动魄的笑容! “什么?是她?!” 殷停梨冲到马车之前,便是猛地一愣。 他的目标很准确,那就是马车当中的江寒! 然而他却怎么也没想到,马车当中竟然还有司剑! 但此时就算后悔也晚了,唯有迅速动手,杀了江寒! 念及如此,殷停梨不退反进,疾奔而至,长剑刺向了司剑! 先解决司剑,再杀江寒! 马车当中,江寒满脸惊恐之色,浑身颤抖着,颤声道:“有杀手!快走,我们快走!” 钟离无忧面沉如水,脸色从所未有的难看。 这还是他成名这么久以来,第一次遭人刺杀! 当街暗杀他,当真是猖狂到无边! 某些人,就这么怕他查出那件案子吗? 钟离大儒下意识的便想到了自己在调查的那件案子,那件案子涉及的官员实在太多太多了! 有太多的人不想让他查到,他在调查的过程中,也遭遇了相当多的阻碍和试探。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有人胆大包天,竟敢当街暗杀自己! 自己来云梦的目的难道终究还是被某些人猜到了? 这些人,当真是取死! 钟离无忧心头震怒,脸色却无比的平静。 他并没有想到这些人是来杀江寒的,而是以为来杀自己的,毕竟杀自己的可能性比杀江寒要更大! “放心,这些人伤不了咱们。”见江寒惊恐得浑身颤抖,钟离无忧淡淡道。 “是……”江寒全身颤抖,他太激动了,太高兴了! 殷停梨终于还是按照自己的计划动手了! 此时钟离大儒尚未出手,但外面的杀手却已经死了三个! 全都是死于司剑之手! 就算刚才那一波暗器射来,也被司剑轻易格挡住,仅是寥寥两剑,便在狭窄的空间里,将所有暗器击落。 所以他猜测得很对,自己只要能骗钟离大儒上他的马车,就算殷停梨出动再多的人,也伤不了他! 马车之外,殷停梨已经懊悔了! 这个女人,剑法太强了! 哪怕他和五名高手围攻她,不仅难以伤到她,反而被她找到机会,连杀两人! 而另外四名杀手也遇上了难啃的骨头。 周虎的武艺虽不及司剑那般厉害,然而一手刀法却也极难对付,虽然他难以杀伤四名杀手,但四名杀手也难以杀他。 殷停梨心中焦急如焚,倘若没有司剑,他已经得逞了! 司剑侧身躲过一名杀手的斩击,手腕一抖,碧波剑如秋水盈盈,月光下澈,刹那间便刺中一名杀手的小腹。 十名杀手,只剩六人! “区区几个杀手,也敢动手……你们,会使剑的么?”司剑似在呢喃,又似在诉说,手中的剑依旧飘忽不定,然而却比刚才更加凌厉,更加毒辣。 不到五招之间,又有一名杀手肩膀中剑!鲜血急飙而出! 而司剑见了血,神情竟变得颠狂起来,手中的剑动得更快,脸上扬起了略显病态的笑意:“寻死,寻死,都在寻死!” “当当!” 殷停梨连挡两剑,终于挡不住第三剑,左臂被划出一道伤口,他心中惊怒交集,这个女人,剑法太恐怖了! 自己明明是七品炼精境的修为,剑法也得到名师相授,然而却仍然挡不住这个女人的剑招! 若非自己以多打少,只怕挡不住三合! “挡住她!”殷停梨怒声吼道,抽剑后退,便直接朝马车冲去,连人带剑的一扑。 他势必要杀了江寒! 只要杀了江寒,自己的计划就不算失败! 两名杀手疯狂扑向司剑,到了此刻,他们已连性命也不顾!只为给殷停梨争取到杀死江寒的机会! 而司剑在连杀四人后,似乎也是杀上头了,竟不去阻拦殷停梨,也是催动碧波剑刺向面前两名刺客! “江寒!我必杀你!”殷停梨此刻对江寒恨之入骨,在扑入车厢时,长剑也直直刺去! 然而下一刻,车厢中两只手指突然竖起,竟在瞬息间夹住了剑尖! 殷停梨一怔,抬起头来,便看见坐在车厢当中,面沉如水的钟离无忧。 钟离无忧以双指夹住了他的剑! “钟离无忧?他怎么在马车上?该死!我中计了!” 殷停梨当即弃剑后退,刺杀已经失败,若是不走,就走不了了! 然而在他后退的同时,钟离无忧双指一震,长剑瞬间倒射而出,剑柄撞中殷停梨胸口的膻中穴。 殷停梨闷哼一声,直接栽倒在地。 在倒下的时候,他看到车厢中的江寒嘴角咧出一抹笑意。 第六十三章遇袭,云梦震动;离明,接管大案 在殷停梨栽倒在地的同时,司剑的快剑也再毙一人,但见她影随身走,剑招凌厉,每个杀手在她面前都过不到三招便中剑身亡。 “走开!”解决了面前的敌人后,她便挺剑走向围攻周虎的四个杀手,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周虎微微一愣,便挺刀向后一跃。 那四名杀手互视一眼,立马挺刀,齐齐攻上。 这四人都是八品炼血境,单独一人或许并非周虎的对手,但四人联手却能跟周虎持平,甚至略胜一筹。 四柄刀同时攻向司剑,若换了周虎,此刻只有后退躲避或者举刀相格,然而司剑却只是轻飘飘的侧身闪过,迅速拉近距离,手中的碧波剑一动,便有一人手捂喉咙,踉跄倒地。 但见她抽剑而走,避开了另外三人的袭击,手腕微微一动,长剑电闪般一刺,便又杀死一人。 江寒看着马车外的这一幕,不禁看得有些愣神,司剑的剑法简直可以用“鬼魅”二字来形容,不到瞬息间,剩下的三名杀手便一一被她毙命。 钟离无忧跃下马车,并未查看满地的尸体,而是掀开了被他点住穴道的那个人头上的浅露。 江寒看到那张脸的时候,顿时松了一口气,大局已定! …… …… 今日云梦城中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竟有人当街刺杀钟离大儒! 当云梦各大家族都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都感到一阵惊惧。 疯了吧?刺杀钟离大儒! 是哪个混蛋这么大的胆子啊? 虽说钟离大儒早已退出了官场,但官场上的人脉尚在,且他还是大虞文坛的泰山北斗! 竟然有蠢货要刺杀这样的人!一旦钟离大儒真的在云梦出了事,整个云梦,不!整个大虞都要发生地震! 云梦知府贾望更是无比的震怒,某些人简直胆大包天!简直在玩火! 一旦钟离无忧真的死在了云梦城,朝廷那边势必要震动!到时候不知有多少人会死! 他贾望还想继续往上升,但倘若钟离大儒死在云梦,别说往上升,能不能坐稳知府还不知道! 于是贾望第一时间便下令封锁全城,彻查真凶! 但就在他的命令传下去时,却有两个人来到了府衙,递上了一块青铜所制的腰牌。 腰牌正面刻有“离明”二字! 运以乾刚,照以离明。 离明者,为君王之明察,帝王之慧眼! 那两个人,竟是离明司的人! 离明司分为天、地、玄、黄四级,而这块腰牌反面赫然有个天字! 这是天字离明使! 贾知府顿时大吃一惊,离明司这个机关在大虞地位超然,可以跨级抓人,天字离明使,每个都是高手,手中的权柄极大。 这两个人的来意,却是准备全权接手这件案子。 贾知府没有丝毫犹豫,便将这件案子交到那两个离明使手中,便连府衙的监牢也交给了两人。 在离明司接手此案后,殷家便被离明使抄了,所有殷家人纷纷被拿入大牢。 殷家家主殷向荣在被抓时还在书房中盘着葫芦,寻思着我儿计划应该成功了吧? 离明使闯上门,将他一顿捆绑时,殷向荣还是一脸懵。 等他听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当街刺杀钟离大儒时,殷向荣惊骇欲绝,停梨怎么会去刺杀钟离大儒?他疯了吗他! 这件事闹得很大,颇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云梦的各大家族都是人心惶惶,生怕离明司突然找上门来。 而罪魁祸首殷停梨在牢狱中自然不免遭遇了一顿毒打。 “说!是谁让你刺杀钟离大儒的?”将天字离明使的腰牌扣在桌面上,那名不苟言笑的中年离明使冷冷喝道。 “我没想刺杀钟离大儒!”挨了不少酷刑的殷停梨咬着牙道。 他明白若是承认刺杀钟离无忧,那整个殷家都完了,就算钟离无忧不在朝堂,也退出了权力中心,但钟离无忧的那些弟子就足以整死殷家。 就算他远在京都的大伯,只怕也要受到弹劾! 那名中年离明使冷笑道:“继续打!” “等等,这样打下去也未必有用。”在这名中年离明使身旁,还坐着一位面相阴柔的中年男子,此人腰间也悬挂着一块离明使的腰牌,上面写的竟也是个天字。 “咱们换个法子。”面相阴柔的男子阴瘆瘆一笑,看向了一旁的狱卒:“去弄只大铁桶来,再让人抓一些蛇鳝老鼠,将这个犯人装在铁桶中,只留着脑袋出来,把蛇鳝老鼠都倒进铁桶中,最后在铁桶下面点火……” “一旦铁桶热起来,你们说这些蛇鳝老鼠会做什么?没错,就是钻洞!而男人身上正好有一个洞可以钻。” 那名狱卒忍不住菊花一紧,咽了一口口水,这牢狱中的酷刑有不少,但怎么也比不上离明使大人这个酷刑变态啊! 难怪离明司凶名赫赫! 不苟言笑的中年离明使皱了皱眉头,却不曾反对。 很快,牢狱中传来了殷停梨痛苦万状的惨叫声。 经过半个时辰的“审问”,被老鼠虫蛇噬咬得遍体鳞伤的殷停梨终于招了。 “我不是要刺杀钟离无忧,我要杀的是江寒……江寒他烧我赌坊,我要杀了他,却不想钟离无忧竟敢也在马车上……” 得到这个供词的两名天字离明使皱了皱眉,有些不甘。 原以为会是件大案子,结果竟然不是要刺杀司主? “你觉得他说的是真是假?”不苟言笑的中年离明使沉声问。 面相阴柔的离明使阴瘆瘆的道:“没有人能在我的酷刑下撒谎!” …… 大儒遇袭案在云梦城引起了轰动,而宁国府中,秦仲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江寒,这个女婿也太能搞事了! 竟然在利用钟离大儒来杀殷停梨! 万一失败了他有没有想过那是什么下场? 秦仲想过江寒会怎么做,但怎么也没想到江寒竟打着大儒的主意! 不得不说,这计划简直胆大包天! 但也不得不说,这手借刀杀人玩得极好! 不管殷停梨最后承认了什么,都必死无疑。 书房里,秦仲找来了江寒,询问整个计划。 此时,江寒也不再隐瞒,把计划说了出来。 第六十四章微雨中,停梨处斩菜市口 秦仲的书房中。 秦仲不由得心中连连感叹。 原本以为江寒只是有才华,诗词文章写得好,却没想到还有这番智谋。 这个时候他已经知道了江寒的计划,只是有些细节却还不太清楚。 …… 后院里,江寒正悠哉悠哉的躺在藤椅上晒太阳。 忽然,一道影子挡住了阳光。 江寒睁开双眼,便看到了双手叉腰站在他面前的秦穆清。 “秦姑娘,有事?”江寒眨眨眼,从这个角度往上看,山峰跌宕起伏,别有一番光景。 秦穆清瞪视着江寒,道:“我有些问题想要问你。” 江寒道:“是殷停梨为什么会刺杀大儒的事?” 秦穆清点了点头。 江寒看着秦大小姐满脸好奇的神情,当下也不打算隐瞒,一来这件事通过周虎口中也能猜出前因后果,二来他和宁国府绑定在一起,宁国府没理由会害他。 于是他坐直了身子,说道:“其实在我猜到殷停梨雇人对我动手时,我就想对付他了,于是我让周虎调查殷停梨的信息,但查到的信息太少,我便写信给袁斌,让他带我去醉眠院。” 秦大小姐纤眉一扬:“醉眠院?青楼?” 江寒轻咳两声,道:“我去青楼其实是为了搜集情报,在醉眠院老鸨媚娘的口中,我得知殷停梨此人外表是个翩翩公子,内心却有些变态,而且此人极其易怒。之后我又从醉眠院的幕后老板许月眠口中得知一些消息,从这些消息中得知一件事,那就是有一名逆种逃到南方。” 秦大小姐道:“你去了青楼?” 江寒道:“这些消息看似杂乱无章,但汇总在一起后却让我出现一个想法,我自己杀不了殷停梨,那能不能借别人之手杀他,比如,玩一出借刀杀人计。于是我开始策划,首先是激怒殷停梨,让他忍不住对我动手。恰好我知道殷停梨有一所赌坊,所以第一步棋就是砸赌坊。” “我故意赴王仲的宴,正是因为知道他是殷停梨的人,在宴会上释放出想要消遣的意思,便顺理成章到殷停梨的赌坊,如果赢了就继续赌,如果输了就砸了赌坊。” “为此我还特意准备了两枚水银骰子,不过用不上,因为赌坊自己出了千,于是我顺理成章砸了赌坊,抢了钱。” 秦大小姐盯着他:“你去了青楼?” “……”江寒道:“原本下一步就是把另一家赌坊也砸了,谁知殷停梨弄出个印章陷害我,在破解了殷停梨这招后,我灵感一闪,把玉珠送回去,我称之二激殷停梨。之后让周虎烧了殷停梨的另一家赌坊,就是三激殷停梨。” “正常人被这么激尚且忍不住,何况殷停梨本身就心胸狭窄,性格易怒。于是我前往了暗香书院,看似为寻求钟离大儒的庇护,实则是想借钟离大儒杀殷停梨,同时,也在逼殷停梨动手……钟离大儒的马集体腹泻,是因为我让周虎潜入马厩,给马喂了大量巴豆。” 秦大小姐盯着江寒:“你去了青楼!” 江寒忙道:“最后一步,就是骗钟离大儒离开暗香书院,理由是逆种余傲出现在清河村,让钟离大儒与我同行,殷停梨只要袭击我,不管他本人在不在都完了。就算最后殷停梨不曾袭击我,到了清河村找不到余傲,我也可以解释为他已经离开。” 秦大小姐道:“你跟袁斌去了青楼!” 江寒道:“你怎么就记得这个,我后面说的话没听到吗?!” 秦大小姐冷笑道:“真是龌龊之人!竟然去那种肮脏的地方!从今以后离本姑娘远点!” 江寒:“……” 江寒忍不住道:“秦大姐,你的重点放在哪里啊?” “浪迹青楼那种地方,还和袁斌那种人搅和到一起,恶心!”秦大小姐目光带着几分不屑,几分鄙夷,仿佛在看一堆垃圾,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我在说这么完美的计划,你就记得我去了青楼?江寒一脸懵逼。 就在这时,秦穆清却突然折返了回来。 江寒一脸懵的看着她,咋了?想听我说了? 秦穆清道:“你刚才是不是喊我秦大姐了?” 江寒:“嗷!” 秦穆清掰起了手掌,骨节捏得咯咯作响,杀气腾腾道:“谁叫你喊我大姐的!” 江寒没有犹豫转身就跑。 …… 两日后,离明司审讯完毕,终于确定这起刺杀的目标的确不是钟离大儒,再加上京都来信求情,殷向荣得以释放,但主犯殷停梨刺杀大儒,罪无可恕,菜市口斩首。 堂堂云梦四大才子之首,突然之间竟落得个斩首下场,不得不说有些戏剧性。 许多云梦才子都不敢相信这件事。 大牢中。 殷向荣见到了已经受刑得不成人形的殷停梨。 “我上了江寒的当,我不甘啊……父亲,你要给我报仇!给我报仇!”殷停梨怨毒的吼道。 “停梨,你放心,你大伯会帮你报仇的,江寒,宁国府,他们将来的下场会比你惨一百倍!”殷向荣狞声道。 …… 一场微雨袭来,整个云梦城笼上了一层朦胧之色。 殷停梨被押到菜市口,斩首示众。 春天虽末,但下了微雨之后,却仍显寒冷。 江寒望着窗外的微雨,心中估算着,这时候殷停梨应该已经人头落地了。 他心中既有报完仇的快感,亦感到了一股压力。 殷停梨的死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殷家势必会复仇,发起第二次攻击! 而那个时候,复仇的就不仅仅是云梦的殷家,还有京都的殷家! 自己虽解决了一个麻烦,但却惹来了一个更大的麻烦。 京都的殷家,可不像云梦的殷家那么好对付。 自己必须尽快练好剑法,同时也需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应对这个更大的麻烦。 不过在应对这个麻烦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那就是跟秦穆清成婚。 婚期如约而至。 宁国府已经装饰得花团锦簇,到处张灯结彩。 想到要跟秦穆清成婚,江寒心头微微一热,有些期待,也有些忐忑。 两世为人,这还是第一次成婚。 第六十五章洞房里,伊人俏坐春光暖 春雨霏霏,吹过窗台的风带来几分凉意。 在江寒望着窗外细雨的时候,秦穆清也坐在窗边,双手托着下颔,发怔地望着窗外的风景。 她穿着束身的红裳,鹅黄色的披帛,小脸儿娇俏精致,宛如一朵开在寒冬腊月的梅花。 “这个家伙竟然跑去青楼。” 秦大小姐闷闷的想着,想到这件事就有些生气,却说不上为什么生气。 按理说她巴不得江寒去青楼,自己好找理由悔婚才是。 或许是这些日子的接触,让她心中产生了些许的好感? 或许是她觉得这人与那些书生们不同,不只只是能说会道,而且还有些骨气,有些魄力。 所以在看到他还是像那些书生一样涉足青楼,才会有些生气。 至于喜欢那个人? 呸呸呸!一个文弱书生自己怎么会喜欢! 打又打不过自己,只会作几首诗有什么用? 但要跟这个人成婚,却没有那么反感。 少女双手捧着脸儿,神游天外。 …… 春雨连下了几日,却在二十三号这一天恰好止住了雨。 这一日是个吉日,宜定亲,娶亲,入宅。 这一日也是宁国府大小姐与江寒成亲的日子。 这段时间里江寒的文名已经传得人尽皆知,再加上宁国府大小姐本就被传为混世女魔头,两人的婚礼也是满城皆知。 这一日,宁国府中张灯结彩,到处都是喜庆的颜色。 前来道贺的宾客也是极多,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江寒早早就抵达礼堂迎宾,他身上穿着大红新郎服,面对礼堂上宾客们的各种眼光,心里有些慌。 稳住阵脚!别慌啊! 江寒稳住心神,面露微笑,眼观鼻鼻观心,坦然待客。 “钟离无忧钟离大儒前来祝贺!”门口的家丁高声喊道。 宾客们都是大吃一惊,这位名扬大虞的大儒竟然来到宁国府祝贺,这也太给宁国公面子了吧? 秦仲眼睛一亮,当即带着江寒迎了出去。 钟离无忧含笑道:“宁国公,贤侄,恭喜了!” “钟离大儒能来,才是喜上加喜,快快请入座。” 秦仲忙请钟离无忧入座。 申时,吉时已到,锣鼓喧天,丝竹之声响起。 只见两名年轻婢女陪同新娘子婀婀娜娜的走进大厅。 所有宾客也纷纷坐直了。 只见秦穆清身穿大红锦袍,凤冠霞帔,罩着红盖头,身姿苗条,体态轻盈。 “这宁国府的大小姐看着也是个大美人啊!” “嗯,与江寒当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宾客们小声议论着。 江寒看着身穿凤冠霞帔的秦穆清不禁一呆,今天过后,秦穆清就是自己的妻子了。 心里既有期待,又有忐忑,也有些茫然。 他上辈子并非没想过结婚,只是记忆中的白月光已成人妇,而他又不愿将就,不愿找一个相亲对象搭伙过日子,是以也从来没想到结婚的那一日会是怎么样的。 所以,这是他两世为人,第一次结婚。 穿越以来,江寒就像水里的无根浮萍,虽说住在宁国府,也开始了自己的事业,却很难找到归属感。 他在这个世界仿佛只是一个过客。 但,一旦娶了妻,有了家庭,自己也从此有了根吧? 这个世界虽然也有和离的说法,但很多人结了婚,往往就是一辈子。 就像诗人木心的诗,从前车马很慢,书信很远,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只是此刻江寒却有些茫然,自己能够承担起做好人夫,做好人父的责任吗? 他看着面前的新娘子,虽然秦穆清是个酷爱舞刀弄枪的女子,是个性格大大咧咧,能用拳头就不用脑子的女子,但也是个纯真娇憨的女子。 只要对方不弃,他亦不离。 江寒心中暗暗许诺。 “新郎官,新娘子,该拜天地了!”这时候,旁边的赞礼郎笑着说道。 江寒收回发散的思绪,便和秦穆清并肩而立,伸手探进了新娘子的衣袖,抓住了她柔若无骨的手,轻轻握住了。 秦穆清心中一颤,虽说曾几次用这双手揍过江寒,但却未曾这般让其握住。 一向大大咧咧的秦大小姐此刻心情竟也乱得很。 赞礼郎高声道:“新郎新娘,拜天地!” 江寒望着厅外的天空,深吸一口气,和秦穆清一起拜了下去。 “新郎新娘,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随着赞礼郎的指引,两人完成了拜堂的步骤,在婢女的引导下,朝洞房走去。 送到了新房前,青萍便笑吟吟的伸手拦住了江寒:“姑爷,你现在还不能进洞房呢!还得到外面陪着客人们喝酒,到天黑才能来。” 婚礼昏礼,不就得黄昏才进洞房……江寒点点头,跟着两名丫鬟回到正厅,先向钟离大儒敬酒,钟离大儒送上两句祝贺之语后,便笑着离开。 江寒与秦仲将其送出宁国府后,便挨个给宾客们敬酒。 今晚到的宾客除了豪门世家外,还有几位德高望重的文人。 敬完酒后,江寒便佯装不敌醉意,在宾客的哄笑声中离开了正厅,朝新房走去。 仗着酒意,江寒来到了新房前,却突然有些怯了,伸手敲了敲房门: “娘子,我进去了?” 新房里静悄悄的,秦穆清并未回应。 江寒想了想,就伸手将房门推开。 洞房中装饰满了喜庆的颜色,富丽堂皇,案几上摆列着红豆,金玉如意,两支烛火明亮,将洞房照得通红。 房间里充斥着烛油与胭脂的香气,让人有些沉醉。 江寒一进婚房,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上的新娘子。 她坐在铺着红缎子锦绣喜被的大床上,安安静静地等待着自己。 也不知道是酒精上头还是别的原因,江寒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在没进洞房前他心情既期待,又忐忑,而现在,他的心情就更加忐忑了。 想到待会要发生的事情,想到秦穆清的容貌和身材,江寒一颗心就怦怦狂跳。 虽然他总是说女人只会影响自己拔刀的速度,但是萝莉会提高刀的攻速,御姐会提高刀的锋利,姐姐会提高刀的韧性,妹妹会提高刀的暴击,病娇会提高刀的伤害…… 江寒走到新娘子旁边,借着烛火的光芒更加清楚地看到新娘子大红锦袍下浮突柔美的身躯。 “娘子,我来了?” 第六十六章烛影内,江寒畅谈武功境 秦穆清坐在床沿,目光从珠帘盖头下能看到一双锦靴慢慢走近,这一刻她也不禁有些紧张起来。 虽说她以侠女自居,行事大大方方,但终究是个女子。 江寒鼓起勇气,伸手将盖头缓缓揭起,尚未将盖头取下,他便呆住了。 盖头下是一张秀丽绝俗的瓜子脸,犹如新月清晖,玉树堆雪。脸上淡施脂粉,却依然可见脸色白腻,吹弹可破。 那一双妙目盈盈秋水,一张樱唇小巧端正,再加上烛火的映照,更是显得娇媚无匹,活色生香。 她慢慢抬头,那双秋水般的眸子望着江寒,在橘黄色的烛光中,仿佛流动着千般柔情。 纵使江寒早就看过她的容颜,纵使早已知她生得美丽,但此刻看着新娘子装扮的秦穆清,却也不禁看得呆住了。 他从未想过一个人能美到这种程度。 “别这样盯着我。”秦穆清让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之前让他看着也没这么不自在。 江寒慢慢收回目光,道:“娘子,你真好看。” 秦穆清轻轻“嗯”了一声,道:“我知道。” 江寒不禁一笑,若换了其她女子一定不会这么回答,但秦穆清便是与其她女子不同,他坐在了床边,想了想,说道:“娘子,虽说我们认识不久,彼此还不够知根知底,了解的也不深,或许你对我还没有足够深的感情,但既然我们已经大婚,日后我会努力了解你的内心,承担起一个丈夫的责任。” 秦穆清静静的听着,“嗯”了一声。 这就让江寒有些尴尬了,只能瞎扯着话聊:“我知道你喜欢炼武,也喜欢大侠客,今后我会继续陪你炼武,虽然我是入赘的,但大诗人李白也倒插门过两次……今后我会好好炼武,直到成为举世闻名的侠客。” 秦穆清还是“嗯”了一声,江寒更加尴尬了。 “娘子,咱们要这么坐一个晚上吗?”沉默许久,江寒问道。 “要不然做什么?”秦穆清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 当然是做一个晚上了……江寒道:“此番良辰美景,若徒费时光,实在浪费,要不,我们歇下?” 秦穆清道:“等等……我们再聊聊!” 江寒看出她其实有点慌,道:“好吧,咱们聊什么?” 秦穆清道:“就聊武功吧!” 武功?让我咋聊?我啥水平你不知道吗?江寒愣了愣,道:“娘子你知道武功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吗?” 秦穆清道:“全身真气,皆可外放。” 江寒道:“我觉得不是。” 秦穆清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一个菜鸡有什么资格觉得不是? 江寒轻咳两声,道:“武功的最高境界是,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 秦穆清眼睛一亮,来了几分兴趣,道:“你说来听听。” 接下来,江寒便给他讲起二十个字的要义:不论敌人如何强猛、如何凶恶,尽可当他是清风拂山,明月映江,虽能加于我身,却不能有丝毫损伤。然则如何方能不损我身?那就是他自狠来他自恶,我自一口真气足。 江寒说的都是武侠小说中不可能实现的理论,然而听在秦穆清耳边却如获至宝,刚开始态度仍有些戏谑,听着听着却入了神。 秦穆清本来还担心江寒一上来就想跟自己睡觉,但江寒讲起武学理论时却滔滔不绝。 他真的就是在讲武功。 一开始秦穆清觉得江寒武功不过就那样,自己轻松就能将其碾压,不管是拳法还是剑法。 但随着江寒讲起一些武学理论,秦穆清却渐渐发现江寒对武学的理解竟然远远超过了自己! 这段时间的观察,让江寒知道秦穆清痴迷练武,若论武功,她自然在自己之上,但如果论理论…… 那他可是理论大师! 于是他迅速拿出前世看过的武侠小说中的各种理论进行讲解,这一讲,就让秦穆清大为震撼。 “娘子,你可知道剑法最高境界是什么?”江寒问。 秦穆清沉思了许久,才道:“快剑?” 江寒道:“非也,剑法的最高境界曰:无招胜有招,不变应万变。” “以无法为有法,以无限为有限。先敌一步,出手制敌。” 当年武侠小说泰山北斗金庸在《笑傲江湖》中就写到了无招胜有招,但终究只是理论,而李小龙创出的截拳道竟与这个理论不谋而合,却是能真真正正做到实践。 江寒将这些理论分析出来,秦穆清听得呆呆入神,睁大美目,异彩连连,江寒实在是让她太惊艳。 这些知识她闻所未闻,但却有实现的可能,她仿佛看到了武学的另一层全新的境界,不禁听得如痴如醉。 云梦城…不,整个大虞,恐怕都无人能讲出这些知识。 “娘子,你可知道大多高深武学其实都是从道学当中演变而来,儒为皮,道为骨。而道分阴阳,世上最厉害的武功,其实是阴阳之法。” 江寒道:“人只有阴阳并济,才能领悟最高深的武功,而娘子武艺虽高,却未曾达到最高境界,便是未曾做到阴阳并济。” 被江寒灌输了大量的武学理论,秦穆清早就得如痴如醉,对他的话信了七八成,一听到阴阳并济,虽然下意识感觉他不怀好意,又觉得很深奥很神秘。 秦穆清道:“怎么做到阴阳并济?” 江寒说这么多理论还不就是等这一刻?他一本正经的道:“那自然是阴阳双修之法。世间分为阴阳,娘子为阴,武功再高,也无法超脱桎梏……娘子应该懂得这个道理,火烧得再旺,也终究有熄灭的一天,若不断增加柴火,只会烧坏炉鼎,所以这个时候就要在炉鼎中加入冷水,达到阴阳并济。娘子要试试阴阳并济吗?” 秦穆清本能觉得有些危险,但江寒刚才讲述的理论又让她有些蠢蠢欲动,心中既害怕,却又有些渴望。 “要怎么做?”秦穆清问道。 江寒道:“第一步是拥抱。男为阳,女为阴,阴阳互抱,是为大道。” 他没蠢得直接说出最终的目的,而是温水煮青蛙。 秦穆清看着他满是真诚的脸,虽觉得他另有所图,但又渴望知识,于是点了点头。 江寒凑了过去,把她搂入怀中。 佳人入怀,香气袭人,他好想喊一句好爽! 感受着江寒身上强烈的男子气息,秦穆清有些神迷意乱,但仍是询问道:“第二步呢?” 江寒一脸认真道:“接吻……啊不,醍醐灌顶!” “那是什么?” “就是这样。” 江寒凑过去,吻在秦穆清娇嫩的唇上。 秦大小姐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完了,失去清白了。 第六十七章锦帐中,秦穆清意乱情迷 秦穆清虽自诩侠女,不羁于世俗,但这么多年来也不曾与男子有过肌肤之亲,至今仍是清清白白的处子之身。 此时被江寒搂在怀里,闻到他身上强烈的男子气息,已是心荡神驰,全身发软,力气瞬间就消失了七八分。 待江寒亲吻其唇,她一下子大脑便宕机了,身子酥麻,满脸通红。 江寒见她竟没有反抗,便也沉浸其中。 也不知是过了多长时间,兴许是十余秒,又兴许只是瞬息。 秦穆清忽然察觉江寒的爪子不安分,心中一凛,本该伸手推开对方,然而却不知为何,只觉心神俱醉,无力挣扎。 这是秦穆清前所未有的体验,原本以她的武功,挣扎江寒的怀抱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但现在却像着了魔一样。 直至江寒的爪子探入衣服之内,秦大小姐才猛然惊醒,顿时羞不可抑,急欲挣扎,但身体却软得厉害,一时竟挣脱不开,只好偏过头去,满脸通红道:“你,你这个骗子……你想干什么?” 江寒柔声道:“娘子,夜深了,咱们早些歇息吧。” …… …… 今日宁国府嫡女大喜之日,宾客们直至亥时才全离开了,秦仲却很是精神,一点睡意也没有。 这桩婚事总算是落实了,江寒虽是寒门,却才华横溢,女儿与他成婚,绝对不亏。 待诞下了儿女,秦家这一支便有了后。 秦仲这么多年来便一直惆怅着这件事,他膝下无儿,只有两个女儿,小女儿体弱多病,连风也吹不得,而大女儿酷爱学武,凶名在外,二十岁了尚未婚配,可真是把他愁得头发都白了。 幸好,今日总算是解决了一件心事。 自己举办这个选婿文会果然做得对,如若不是这个文会,自己也难以得到这个佳婿。 秦老爷就这样坐在厅内,神游物外。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门房突然匆忙来报:“老爷,门外有差爷来访。” 秦仲愣了一下,现在都大半夜了,怎么还有差爷来?自己宴请的客人理应都离开了吧? “那差爷是谁?”秦仲寻思,若没有其它事,等到明日再说吧! “对方没说,不过给了我一个牌子。”门房伸手递上了一块令牌。 秦仲接过一看,手就哆嗦了一下,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流露出凝重之色。 离明! 这是离明司的令牌! 令牌的另一面是个“天”字! 天字离明使! 秦仲沉声道:“快请!” 离明司在大虞地位超凡,凶名赫赫,令人闻之色变! 离明司上门,绝非好事。 但他秦仲有什么资格入得着离明司的眼? 虽然秦仲有着国公爵位,但那只是虚衔,要权力没权力的,唬平民百姓就算了,那些有权力的官员都瞧不上眼。 嗯,看在他哥哥成国公的面子上,还是会瞧两眼的。 很快,秦仲便在前厅见到了深夜拜访的两名离明使。 一人身穿黑色长衫,不苟言笑,不怒自威。 一人穿白衫,脸上透着一股阴邪,嘴上却挂着笑容。 秦仲注意到面容阴邪的离明使腰间也悬着一块牌子,与自己手中的一模一样,心中咯噔一下。 两名天字离明使! 天字离明使都是五品以上的高手,捉拿要犯,抄家灭门,也只需一人出动,而现在竟然来了两人! “两位离明使大人,深夜来访,不知何事?”秦仲将令牌递还,开口问道。 不苟言笑的离明使接过令牌,沉声道:“江寒在哪?让他跟我们走一遭!” 秦仲心中一个咯噔:“今日乃我女儿以及女婿大婚之日,不知出了什么事?竟要现在见他?” 不苟言笑的离明使皱眉道:“不该问的别问,让他出来便是!” 那名相貌阴柔的离明使则是笑吟吟道:“不必紧张,只要让他跟我们走一遭便成,快的话,半个时辰便能回来。” 慢的话呢?秦仲脸色不变,道:“可否等到明日?或者老夫随你们去一趟,想问什么,问我便是。” 相貌阴柔的离明使笑吟吟道:“现在已是寅时三刻,该干的事情想来也都干完了,宁国公还是让他出来一趟。” “通融一夜也不可?”秦仲问。 “你是要他出来,还是我们进去找他?”那阴柔离明使依旧笑吟吟的。 秦仲心中大怒,好霸道的离明司! 但他只能强行忍住怒火,以离明司的行事准则,倘若自己非要阻拦,他们是会动手的。 若与离明使动手,先不说打不打得过,就算打过了,也会被定上叛国之罪。 “去唤青萍,到新房看看,让姑爷出来一趟。”秦仲忍气吞声道。 相貌阴柔的离明使笑吟吟道:“宁国公不必如此紧张。” 秦仲重重哼了一声。 …… “姑爷,歇息了吗?外面来了离明使……” 青萍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让江寒相当的不爽,离明使?找我干什么? 秦穆清终于挣脱他的怀抱,羞不可抑,咬着两排细细的银牙,恶狠狠的瞪着江寒,看上去像是要扑上去狠狠咬他一口。 只是那眼光,谁受得了? 江寒心中好生烦躁,妈的,都快上垒了,离明司来干嘛啊! 他很想什么都不顾先忙活面前的事,但却又知道离明司到来绝非小事,否则秦仲不会在这个时候见自己。 “穆清,我先出去一趟。”江寒柔声道。 说完他便走出房间,来到大堂,见到那两名离明使。 那相貌阴柔的离明使盯着他,见他衣衫不整,笑吟吟道:“嗯?还没完事?我只当这个时候来你早完事了,要不要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滚蛋!一炷香的时间瞧不起谁呢!江寒沉声道:“两位大人寻我何时?” 不苟言笑的离明使道:“随我走一趟吧!” …… 第六十八章刑讯室,离明照彻天下事 江寒跟随两名离明使出了宁国府,上了马车,心潮起伏。 自己怎么会被离明司找上?离明司这个机构凶名赫赫,自己一个宁国府的女婿按理说离明司是看不上的。 除非,是最近那件事。 “小人是钟离无忧钟离大儒的弟子,乃是遵纪守法的百姓,不知两位大人寻我有何事?”江寒看着马车中的两位离明使说道。 他搬出了钟离无忧的名头。 那不苟言笑的离明使板着脸,不予回答。 阴柔离明使则是笑吟吟的道:“到了你便知道了,多问无益。” 江寒心中打起了鼓,自己都搬出了钟离无忧,这两个人还是一句话也不肯透露,更加令人心慌。 宁国府那边肯定也不管用了,宁国府本就有名无权,而且就算是有权的国公府,面对离明司也得礼敬三分。 难道真是我借刀杀人那件事? 想到这里,江寒也收起了心中忐忑,那件事他自认做得极好,而且是借钟离无忧杀的人,离明司抓不住他的把柄。 马车终于来到一座宅院停下,那是府衙的监牢。 “跟我走吧!”不苟言笑的离明使冷冷道。 江寒跟着二人穿过走廊,最终来到了一间刑讯室,看着刑讯室里各种血迹斑斑的刑具,江寒不禁心中怦怦跳动。 那阴柔离明使瞧着他脸色惨白的模样,笑吟吟的道:“放心,用不上这些刑具。” 江寒松了一口气。 阴柔离明使继续道:“这些刑具,我看不上……若真要动刑,我会将你装在一个大瓮里,在大瓮里装入蛇蟮毒虫,往大瓮下点火,等大瓮热起来,蛇蟮毒虫便会找地方钻洞……嗯,殷停梨就尝过这个刑。” 江寒脸色煞白,这人故意提到殷停梨,果然,找自己是因为那件事。 两名离明使坐到桌后,但中间却空出一个位置。 “殷停梨是钟离无忧杀的,至于我陷害他根本没有证据,所以我仅有的罪名就是欺骗钟离无忧,但钟离无忧明面上是我的老师,为什么离明司会找我……”江寒脑子加速思索起来,然而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砰!” 那名不苟言笑的离明使突地一拍惊堂木,森然喝道:“江寒,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钟离大儒!” 谋害钟离大儒?江寒心中一凛,道:“这位大人话里的意思,小人不明白。” 那离明使森然道:“离明照彻天下事!你当真以为你做的事情无人知道吗?你令周虎潜入暗香书院的马厩,给钟离大儒的马喂食巴豆,再欺骗钟离大儒,逆种余傲逃至清河村为你所救,骗钟离大儒乘上你的马车,而你!暗中联合殷家,在半途刺杀钟离大儒!是也不是?” 江寒胸口如被巨锤砸中,心中怦然跳动,背后冷汗涔涔直下。 查到马厩中的马被喂食巴豆不足为奇,为何竟知道是周虎所为?欺骗钟离大儒这种事他们为何也知道? 他心中念头急速转动,马上喊道:“诬陷!这根本就是诬陷!” 那不苟言笑的离明使冷冷道:“你还敢狡辩!” 江寒立马想到了破绽,恢复从容不迫的脸色,道:“这位大人,你说我联合殷家要害钟离大儒,那我想请问大人,我为什么要谋害钟离大儒?当日凤凰台上钟离大儒已表明要收我为徒,我有什么理由谋害他?我干什么要自毁前程!” 阴柔离明使笑吟吟的道:“当日你与钟离大儒同行,到长乐街上,突然高声作诗,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而随后,殷停梨便带领杀手杀出,这难道不是一个信号?你还有什么话说?” 江寒沉声道:“欲知之罪,何患无辞!大人若是要强行给我定罪,我认了便是,何必如此强加罪名!” 两名离明使互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笑意。 阴柔离明使笑吟吟道:“好,既然你承认了罪名,那便不用审了!将他押至牢中,择日处斩!” 江寒满脸惊色,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处斩?怎么会? 怎么会就这样处斩? 无证无据,说斩就斩? 离明司竟然猖狂至此?想杀谁就杀谁? 不对,不对! 我是宁国府女婿,也是钟离无忧的弟子,离明司怎能杀斩就斩? 他们在吓唬我。 突然间江寒意识到一个不合理的地方,自己告诉钟离无忧那名逆种被自己所救,这件事只有钟离无忧和司剑知道…… 同样,那天在街上的诗,也只有他们二人知道。 想到这里,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离明司在明知自己是钟离无忧的弟子的情况下仍敢抓自己,那些信息只有钟离无忧知道…… 再加上这两名离明司坐的桌子中间空着一张座位。 江寒脸上恢复了平静,长长吐出一口气,道:“小子胆大包天,利用了钟离大人,是小子不对……钟离大人,还请出来吧!” 听到这句话,两名离明使互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惊异。 “哈哈!” 一阵爽朗的笑声传了出来,随后便见一个身穿儒衫的中年走进了刑讯室,正是钟离无忧。 “你小子倒是聪明,竟然知道我在这里!”钟离无忧笑道:“别怪老夫吓唬你小子,利用老夫铲除敌人,你胆子可真够大的!” 猜中了……江寒心中怦怦狂跳,低眉顺眼的道:“小子胆大包天,不仅妄想借大儒之力,竟还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大儒离明司司主的身份!请大儒恕罪。” 那两名离明使相顾更加诧异,阴柔离明使道:“你怎知钟离大儒便是离明司司主?” 江寒没有犹豫,当即将他的猜测说将出来。 听完后两名离明司脸上皆露出笑意,阴柔那个笑道:“确实是个聪明人!胆大,心细,我离明司需要的就是你这种人才。” 江寒看着他,心想你要是比个兰花指,就更像个公公了。 阴柔离明司并不知道他内心的想法,笑吟吟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葛柔,他叫严正。” “从今日开始,你就是离明司的人。” 第六十九章离明使,玄字铜牌揣在怀 此刻,江寒看着钟离无忧,心情有些复杂,谁能想到名满天下的大儒竟会是离明司的司主? 这么说来,钟离无忧来到云梦城确实带有目的。 钟离无忧坐在桌前,名叫葛柔的天字离明使站在他身后,给他倒了一杯茶,钟离无忧悠悠道:“你为杀殷停梨布下的局虽算不上天衣无缝,但初时老夫确实没有反应过来,过后细想之下,才发现了是你在算计老夫。让老夫给你杀人,这手借刀杀人你倒是玩得漂亮。” 江寒没有答话,沉默着。 钟离无忧继续道:“从你在暗香书院作了那首诗后,我便看上了你,只是不知你心性如何,是否入得了离明司。你对比殷停梨实在是太弱,不管是势力还是实力,硬碰硬的情况下报不了仇,但你却能用计杀他,这也证明你足以成为一名合格的离明使。” 江寒静静的听着,原来钟离无忧很早就想让我进入离明司,所以这次我连他也算计了,反而让他确定了我可以成为离明使。 离明司可谓权势煊赫。 拥有离明使这层身份,相当拥有了一块保命牌。 于是江寒拱手说道:“诚蒙钟离大儒厚爱,小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离明使这层身份,能给你解决很多麻烦,若你先前便是离明使,殷停梨也不敢对你动手,但这身份也会给你惹来麻烦,有些麻烦,甚至会累及生命。”钟离无忧温声道:“倘若你不愿意,现在也可以拒绝,老夫会收你为弟子,让你跟在老夫身边。” 江寒一怔,钟离无忧竟然给自己两个选择? 成为离明使,或者跟在钟离无忧身边。 钟离无忧道:“我虽然更希望你能进入离明司,但这件事还是由你自己决定。” 说完,他便静静等待江寒做决定,葛柔,严正也在看着江寒。 跟在钟离无忧身边固然会安全许多,但就接触不了权力,成为离明使,虽然会有风险,但风浪越大,鱼越贵……江寒道:“我选择成为离明使。” 钟离无忧脸上露出微笑,似乎很喜欢江寒做出这个决定,他看向身旁葛柔、严正二人:“你们觉得,给他一块什么牌子更为合适?” 严正想了想,道:“他虽有心计,但武艺低微,黄字足矣!” 葛柔道:“我也觉得黄字便够了。” 钟离无忧摇了摇头,道:“若只是给一块黄字牌子,我犯不着来到这里,给一块玄字吧!” 严正,葛柔不禁面面相觑,脸色微变。 严正道:“让他做玄字离明使?他的武艺还远远达不到!老师三思!” 他的称呼从司主变成了老师,竟是钟离无忧的弟子。 葛柔点了点头道:“老师固然爱才,但江寒武艺低微,给太高的牌子,反而会害了他。” 每位离明使每个月都会接到相对应的任务,黄字是黄字的任务,玄字是玄字的任务,其难度截然不同! 钟离无忧却淡淡道:“他拿得了。” 严正、葛柔二人见老师已经作出决定,相视一眼,都没有再反对。 江寒则是默默听着,心想,玄字似乎比黄字更好? 钟离无忧道:“今后你就是云梦的玄字离明使,若有疑惑,可向他们二人询问。” “是,钟离大儒。”江寒道。 钟离无忧起身,离开了这间房间,葛柔,严正急忙相送。 等送走钟离无忧后,两人方才回到房间,严正看着江寒,温声道:“从今以后,你我便是同僚。” 葛柔伸手丢出了一块牌子。 江寒接过牌子,拿起一看,这牌子是由黄铜铸成,一面刻着“离明”,一面刻着“玄”。 “这块牌子能证明你的身份,持此牌子,你能让整个云梦府的离明使听从你的调度。”严正说道。 江寒问道:“云梦府有多少离明使?” 严正道:“云梦府有三名黄字离明使,另有白役,和衙门的差役差不多。我会告诉你一个地方,你可以去那里联系你的下属……但,他们能不能服你得看你自己。” 江寒点了点头,道:“成为离明使后需要做什么事?” 严正道:“完成离明司指派的任务,执行某项任务,调查情报,刺杀某个人,抄家灭口……玄字,除了五百两的月俸外,完成每项任务都有相应的报酬。” 江寒认真的听着,这么看来,自己现在手上的权力还不小? 严正道:“具体要做什么,慢慢的你熟悉了就会明白。嗯,对了,虽然这块牌子能给你带来很大的权力,但也不要轻易拿出来。” 我懂,大小王要留到关键时候用……江寒点头道:“好,我知道,不会拿着这块牌子出去招摇过市的……对了,我的上级是两位大人的哪一位?” 严正摇了摇头。 葛柔眯着眼睛,笑吟吟道:“我们都不是。” 江寒问道:“那是……” 葛柔道:“是司剑。” 江寒一怔,司剑?她也是离明使? 是了,她是钟离无忧的弟子,是离明使也不奇怪。 我的头儿竟然是她,那么她岂不是地字,甚至是天字? 江寒想起那个疯批美人,不杀人还好,一杀人就成疯批,这样的上级也不知是祸是福。 “对了,倘若离明司指派的任务我没有完成怎么办?”江寒问道。 葛柔笑吟吟道:“累积三次不能完成,降一阶,再不能完成任务,逐出离明司……若因消极怠慢,导致任务不能完成,会有人处理你。” “谁?” “你的上级。” “……” 江寒接下来又问了一些问题,比如离明司有没有提供什么功法,分发什么武器,比如能不能收钱…… 这些鸡毛蒜皮的问题严正实在懒得回答,便离开了房间,倒是葛柔事无巨细,一一回答。 “对了!你若遇上同阶的离明使,可不要随意宣扬你与老师的关系,我怕有一天,你会死得不明不白。” 江寒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葛柔悠悠道:“眼红,是人类的通病。离明司中,有多少人想成为老师的弟子。” 第七十章返家乡,携美眷祭拜双亲 宁国府。 秦仲坐在椅子上,面沉如水,在他旁边,秦仲的妻子,秦府的夫人宁英也是紧蹙眉毛。 管家秦奋也是沉着脸站着。 大厅中滋蔓着压抑的气息,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来。 宁国府嫡女大喜的当晚,姑爷竟被离明司带走,这件事直接让一家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终于,被这股气息压抑得受不了的秦夫人宁英道:“老爷,找个人去问问吧,到底出了何事,离明司竟在半夜把我宁国府的姑爷带走了!” 秦仲沉声道:“现在还早,即便找人去问,也要等一等!” 宁英焦急的道:“离明司那是什么地方?再等下去,只怕人都要没了!穆清刚成亲,难道便要她守寡吗?” “胡说!不要乌鸦嘴了!”秦仲沉声道:“秦奋,我写一封书信,你送去贾知府家中,我再去暗香书院一趟,把消息告知钟离大儒,想来寒儿只要不是犯了什么大事,就不会有事的。” 其实他心里却没底,天字离明使亲自拿人,能是小事? “是,老爷!” 便在这时,门房却匆匆来报:“老爷,夫人,姑爷回来了!” 秦仲和宁英都是站起身来,秦仲率先向外面快步走去。 “岳父大人,岳母大人。”江寒拱手行礼。 秦仲打量着江寒,见他并没有受过刑,道:“寒儿,离明司把你带去到底是什么事?” “那两位大人找我只是询问了大儒遇刺当天的事情,没有得到什么消息便把我放回来了。”江寒隐瞒了自己已成为离明使的事情,虽然钟离大儒没有明说,但他却知道钟离大儒其实是有让他成为藏在宁国府一枚暗子的意思。 秦仲和宁英互视一眼,都是长松一口气。 “如此就好!你先回屋去,穆清还在等你。”秦仲道。 “是。”江寒往新房走去,心情有些激动,娘子,我们来完成没完成的事情。 步入新房,房间中的蜡烛已经燃了大半,桌上结了一大块的蜡泪。 锦帐里,能看到一个身影背着自己正睡着。 江寒一怔,这秦大小姐竟然睡着了? 他蹑手蹑脚的脱了鞋,坐到床边,看向秦穆清。 只见她紧闭双眼,只是……那眼皮下却是一眨一眨的。 秦大小姐在装睡! 江寒掀开被子钻了进去,被子好冷! 他转了个身,朝向秦穆清那边,柔声道:“穆清,晚安。” 说完,他便闭眼睡觉。 江寒卧下后,秦穆清便睁开双眼,等了他一会儿,结果他却不像刚刚那样对自己毛手毛脚的,再等一会儿,就听到了江寒平坦的呼吸声,这家伙竟然睡着了? 秦穆清一怔,心里不由自主的长松了一口气。 她说不出自己对江寒是什么感情,若说喜欢,或许有一些,若说爱,恐怕是没有。 只是刚刚江寒亲吻她时却感觉甜美难言,那是她从所未有的体验,是以竟然沉湎其中,无力挣扎。 但若要再进一步,心里却有些害怕,有些抗拒。 秦穆清闭上眼睛,很快便熟熟睡去。 …… 次日,清晨。 江寒睡到自然醒,朦朦胧胧的尚未睁开双眼,就察觉身上压着沉甸甸的东西,睁眼一看,只见秦大小姐紧挨着他酣眠。 身上的大红嫁衣凌乱,一条雪白的大长腿便放在他腰上,一条玉臂搁在他胸口,脸也挨着他。 秦大小姐,你这样子谁受得了! 江寒忍不住咽了一口水,眼光落在大长腿上就难以移开,尤其那莹白粉嫩的小脚丫,像磁石一样紧紧吸住了他的眼光。 就在这个时候,秦穆清也醒了过来,眸子和江寒对视上了,对视了三四秒后,秦穆清的脸慢慢的红了。 这种情景谁受得了啊! 江寒俯身亲去。 秦穆清想躲,却躲不开。 浅尝辄止。 两人分开。 却藕断丝连。 秦穆清道:“停,天亮了,亲就亲了,你不许对本小姐无礼……去,去见我父亲娘亲。” 她满脸通红,羞不可抑。 江寒看着她的模样,真怕再继续下去她真得羞死在这里,道:“好吧!” 简单的梳洗罢,江寒与秦穆清走出新房,去给秦仲和宁英敬茶。 …… 路上,青萍道:“姑爷,待会见到老爷和夫人,不要喊岳父岳母,要喊父亲,母亲,然后要给他们敬茶。” 江寒道:“嗯,知道了。” 青萍又道:“对了姑爷,夫人是宁家的人,通武艺,舞得一手好剑,姑爷以后要是欺负小姐,夫人可是会拿剑砍人的!” 秦穆清蹙眉道:“行了青萍,我欺负他还差不多,哪轮得到他欺负我。” 青萍嘻嘻一笑,道:“那也是。” 大厅中。 秦仲已经在喝茶了,昨晚出了那件事后,一家人都人心惶惶的,直至江寒回来才睡下。 秦仲睡了一个时辰就醒来,而宁英现在仍在补觉。 “老爷,小姐和姑爷来了。”青萍进屋禀道。 江寒和秦穆清步入大厅,便有丫鬟端来茶水,送到两人面前。 根据习俗,该给岳父岳母敬茶了。 江寒看了一眼座位,只有秦仲在,于是他端起茶水,犹豫了一下,方才跪下道:“请父亲喝茶。” 大虞不兴跪礼,大臣见皇帝亦可不跪。 但父亲还是要跪的,江寒是入赘的,所以秦仲算是他的父亲。 秦穆清也同样跪下。 秦仲接过茶水喝了一口,放下茶杯,温声道:“寒儿,虽然你是以赘婿的身份赘入宁国府,但我秦仲膝下无子,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儿子,这宁国府也有你的一份。若来日生个一男半女,一个便随你姓江,也不绝了你江家的香火。” 虽然江寒对于能不能传宗接代无所谓,但听到秦仲这番话,也是让他心中感动,道:“多谢父亲!” 秦仲道:“别的也不说了,只望你和穆清好好过日子,想做什么,都可以与我商量,宁国府能给你的,都会给你……嗯,你父母双亡,如今你已成婚,你找个时间回老家拜祭一番,也算告慰他们在天之灵。” “是。”江寒点头。 这位便宜岳父,对自己倒还不错。 第七十一章暮春里,门外无人问落花 暮春已至,云梦城里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宁国府的那场选婿文会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殷停梨袭击大儒那件事也落下帷幕,秦府嫡女与寒门江寒大婚所引发的轰动也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毕竟对于普通人而言,谁被斩首,谁和谁成婚,都与自己无关,在日常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中,便逐渐淡忘了这些事。 似乎一切都没变,又似乎变了许多。 而江寒再次扬名,不久前,清秋堂突然出版了《武松传》,又在自家出版的文集当中,收集了江寒的几首诗词。 一时间,《武松传》几乎火遍了京都,而《摸鱼儿》和《赠钟离无忧大人》这两首诗也是受到无数文人的称赞。 同时,他似乎也进入了朝堂上某些权贵的眼里。 只是对于大多权贵而言,这只不过是一个才华不错的才子而已,算不了什么。 此时,东宫中,当今太子唐治乾正看着摆在他面前的几张纸,上面除了几首江寒的诗词外,还有他最近所写的《凤凰台记》。 不过在看完后,太子却是哂然一笑,一个布衣,说什么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配吗? 殷家长房的嫡子,殷停梨的堂兄,太子侍读殷天陆跪在太子面前,道:“宁国府算计了我的堂弟,害惨了我的二叔,使我殷家二房几乎断代,请殿下为我做主!” “起来吧,天陆,你是本宫的人,殷家受的气,本宫会给你报回来的。” “谢殿下!” …… 《武松传》和那几首诗在京都引起了多大的波澜江寒并不知晓,此时他带着秦大小姐要回清河村一趟,拜祭原身的父母。 恰是暮春时节,天空又飘起了微微细雨,远处的风景朦朦胧胧,颇似人生的路上突然起了雾。 坐上马车的江寒望着外面的风景,不禁微怔。 秦大小姐也上了马车,驱车的却是青萍。 周虎今天到书铺处理一些事,所以是青萍驱车。 马车开始行驶,秦穆清神情淡淡的低头看着书,眼神不与江寒接触。 空气中飘荡着少女身上淡淡的体香,似寒冬腊梅,似水中莲花,让人颇感舒服和安逸。 江寒与她隔着一个座位,距离不远不近,他静静欣赏着少女的容貌,又打量着少女华丽的裙摆,以及裙摆下的纤细小脚。 练武的女子身材格外的好,减一分则太瘦,增一分则太肥。 看着看着,江寒就看到了秦大小姐手里倒了过来的书本,以及渐渐红了的耳朵。 “秦姑……娘子,你的书看反了。”江寒提醒。 “啊,是吗?”秦穆清慌乱的把书本给转了回来。 真是奇怪了,没成婚之前,就算与江寒独处也不会这么慌乱,但成婚之后,尤其是那天晚上之后,一见到江寒,秦大小姐就会想起那天晚上的那个搂抱,那个吻。 至今想起来,还是觉得羞不可抑,可偏偏心里却又感到几分甜蜜,甚至还隐隐想再尝试一次。 秦大小姐的芳心乱了。 好想捂着脸! 自己怎么了! 江寒伸手指了指秦大小姐手里的书本,道:“还是反了。” 秦大小姐速度极快的把书又翻倒一次,低头盯着书,头也不敢抬。 江寒看着她这副样子就怦然心动,坐了过去,紧挨着秦穆清。 秦穆清耳根子红得好厉害! 空气中慢慢的弥漫着一股暧昧的气息,两人之间仿佛有一根线牵着,传递着彼此的情绪。 突然,江寒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娘子,我能亲你吗?” 不行! 这话竟然说不出去。 秦大小姐微微张口,却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想使劲摇头,脖子就像僵硬了一样,怎么也动不了。 江寒看着她满脸通红的样子,实在是美到犯规,可爱到犯规,他心中一荡,便俯身亲了上去。 秦穆清只是微微挣扎了一下,便沉浸在这种甜美的滋味中,难以自拔。 …… 马车在清河村停了下来,青萍放了凳子,掀开了帘子,就看到大小姐和姑爷各坐在一边,侧着脸谁也不看谁。 但大小姐的脸却一片桃红,娇嫩的嘴唇晶莹。 青萍嘻嘻一笑,道:“小姐,姑爷,你们刚才在做什么?怎么脸这般红?” “没做什么!”两人异口同声,却是秦穆清的声音大了一些。 青萍嘿嘿一笑,那表情宛如江寒前世表情包那个滑稽斜眼笑,道:“小姐,你们不会在偷偷的亲嘴吧?” 秦大小姐道:“胡说什么!谁和他亲嘴了!谁会做那种事!要去哪里赶紧走!” 说罢她裙裾飞扬的出了马车,气势汹汹的向前走去。 青萍一愣,小姐这是怎么了?以前都没对自己发过这么大的火,难不成自己猜中了? “小姐,你不识路,要去哪里?”青萍喊道。 江寒终于在前面一段路追上了秦穆清,两人谁也不看谁,都是板着脸,偏偏走的又是同一条路。 青萍看着两人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都成婚了,也洞房了,小姐和姑爷怎么还这么害羞?谁都看得出他们的关系,还非要假装不熟,这不是欲盖弥彰吗?” 青萍想了想,这约莫就是说书先生说的爱情吧? 这爱情的酸臭味,自己高贵的单身女子大抵是体会不了的。 进入清河村后,江寒带着秦穆清先回到了原来原主住的地方,那是一间很破落的茅屋,虽只一个多月没住人,但门前已经开始长出杂草。 他对这个地方并没有多深的感情,但来到门前,心里却不由自主的涌起一股淡淡的悲伤感。 是这具身体的情感吗? 江寒轻轻一叹。 接下来他带着秦穆清准备去祭拜父母,在路上又遇上了村里的一些熟人。 “江呆子,那就是你的妻子吗?长得好漂亮,能娶上这样的妻子,你真是走了大运。” “江寒,终于出人头地了,以后可要常回来村里啊!” “你是回来祭拜父母的吗?也是,成婚了是得拜祭父母告知一下。” 跟着那些人一一打着招呼,江寒终于带着秦穆清来到原身父母的坟头前。 第七十二章救死伤,岂知天道曲如弓 有人说过,爱恋,是柔软的春风,是春风中那一丝丝甜蜜的花香。使人陶醉而醺然。 因此,你也不必着力嗅它,更不必去寻找它。你愈是嗅它,寻找它,它愈是飘离,消散。 你只需静静的坐着,静静的等待,便会闻到那股令人舒朗而欣悦的芳香。 江寒此时的感觉约莫如此。 他与秦穆清进入清河村,沿着山道前往父母的坟墓拜祭,始终隔着一段距离,谁也不看向对方,但不管谁走得多快,两人的距离始终是不变的,仿佛有意无意的保持这个微妙的距离。 来到两座小坟包前,江寒先取出几样贡品摆在墓碑前。 虽然你们不是我的父母,但既然继承了原身的身体,也算是你们的儿子……江寒心想,点燃了香烛,在坟前祭拜。 秦穆清瞧了瞧墓碑,也跟着在两座坟头前跪下祭拜。 江寒抬头看着秦大小姐,见她表情认真,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道暖流。 祭拜完毕后,两人才缓缓离开。 仍然隔着一段距离,谁也不看谁。 便在两人快要离开后山之时,不远处的草丛中却忽地传来了一两声虚弱的呻-吟声。 江寒侧耳听去,那呻-吟声更真切了。 “那边好像有人。”秦穆清练武的时间比江寒长得多,真气也比之更为凝实,耳力更灵,伸手指着左近的一处山沟。 江寒朝山沟走了过去,一眼望去,便看见一条山沟里栽着个人,那人穿着一身粗麻布衣,身上受了伤,肩头里还深深插着一根箭,山沟里流了不少血,已经是命悬一线。 “把他救上来。”秦穆清道。 江寒原本正当猜疑,会不会是附近的匪盗,但秦穆清既然开了口,他便走了过去,把那个人从山沟里拉了上来。 拉上来后,他便发觉那人受了极重的伤,身上好几处极深的刀伤,但竟然还活着。 这人能受这么重的伤,只怕不是什么普通人,或许是附近的土匪……江寒想起农夫与蛇的故事,犹豫着要不要救。 并非他以恶意揣测别人,而是能受这么重的伤的人,本身也绝对不简单,多留个心眼也是好的。 此时那人却清醒了过来,虚弱的喊道:“公子,救我……” 江寒道:“你是谁?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公子若能救我,我必定百倍报答……”那人说了这句话,便昏死了过去。 江寒看向秦穆清,见她眼里折射出善意的光芒,心想,穆清心善,不能见死不救,算了,先救了他,若是什么匪类再抓去报官。 他练武时日虽不长,但武艺精进不少,一人对三四个壮汉也没问题,秦穆清武艺更高,而青萍步履轻盈,腰间带剑,也是个高手,自然不担心这人是个坏人。 何况,这人看样子命悬一线,离死不远。 可惜周虎没来,江寒又肯定不能让秦大小姐或青萍来背,所以他拖着那人的脚走。 秦大小姐看了,也没多说,不知那人是什么身份,竟然会受那么重的伤,说不定是衙门追杀的钦犯,让江寒背着,太危险。 一路回到了清河村,这一路的磕磕碰碰,直接让那人脑袋磕出十几个伤口,伤得更厉害了。 江寒把那人拖到原身住的茅屋,让青萍去跟左邻右舍借了些药。 秦穆清和青萍站在茅屋外,江寒则是把那人身上衣服脱去,一看那人身上的伤口,他不禁皱了皱眉。 盖聂伤的都没这么重! 身上刀伤箭伤多达七十多处! 甚至有好几处就离心脏不远。 按理来说,常人受了这么重的伤早该死了,这人刚才竟然还能出口求救。 这人,必定是个武功高强的武夫啊! 江寒给那人拔了箭,刚拔出箭,那人受到刺激,清醒了过来,蓦地翻出右掌,抓住了江寒的手。 江寒感觉如被一个铁箍箍住,阴冷无比! 那人看见江寒后,又立马松开了手,虚弱道:“多谢恩公……” 此人,武功绝不输于周虎!江寒心中大为吃惊,却淡定的给他上完了药。 “恩公,给我弄点米粥喝。”那人虚声道。 江寒道:“青萍,去煮点米粥来。” 很快,一碗热腾腾的米粥放在那人面前。 那人从床上坐起来,三口便喝光了米粥,接着,又要了三碗。 连喝四碗米粥后,他便盘坐在床上,双手平放膝上,不一会儿,头顶便丝丝冒出白气,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他的脸色由惨白恢复了红润。 状态竟比之前好上许多! “恩公在上,请受我一拜!”那人起身,跪在地上给江寒磕头。 江寒将他扶起,道:“你是谁?为何受这么重的伤?” 他看着这人,心想,如果这人是个侠客,那自己就想办法收服他,把他收为自己的助力,此人武功高强,只怕还在周虎之上,若能收为己用,以后想做什么杀人灭口的事也方便。 但如果此人是个匪盗或者钦犯,自己就想办法把他送进离明司,换取功勋和银两! 一想到这,江寒看着这人就感觉仿佛在看着一笔大业绩!一大笔银子! 那人微一沉吟,似在迟疑,随后便道:“恩公救我一命,不敢隐瞒,在下名叫余傲,京都人士。” 余傲?好熟的名字……我是不是在哪里听过? 余傲!那个逆种文人?! 我*你*! 江寒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表面上却依旧平静,毫无变化,道:“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余傲道:“我本是京都商人,经商至此,遇上劫匪,被洗劫一空不说,还险些死在劫匪手中。” “真是胆大包天的劫匪!为何不报官?” “自古官匪是一家,我便是报了官,才落得如此下场。” “竟是如此,竟是如此!天下的狗官竟这般多……难怪听说还有什么离明司,日巡司,都是以百姓为鱼肉的鹰犬!” 江寒的演技堪称影帝级别,脸上充斥着愤慨之色。 “你在这里好好养伤,我出来时身边没带药,等我回去,再给你送药来。” “多谢恩公……此恩,余傲必定铭记在心,他日必报之!” 江寒平静地走出了茅屋,上了马车,回宁国府。 一出清河村,江寒便立马道:“青萍,去青衣巷,采翘茶楼!” 那里正是离明司的地盘。 他有三个下属,就在那里。 第七十三章青衣巷,采翘茶楼会小眉 江寒来到了青衣巷,站在采翘茶楼前。 心里还有些后怕,真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撒了一个谎竟然真的应验了。 一个被朝廷通缉,被日巡司追杀的犯人,竟然逃到了云梦,逃到了清河村。 他并没有试图和秦大小姐将余傲拿下,还是选择了最稳妥的办法,把这件事儿交给那三个黄字离明使! 毕竟,虽然余傲看起来伤得很重,但江寒并不确定己方三人是否能拿得住他,万一对方作困兽之斗呢? 所以先稳住余傲,再让离明司去搞定他! 至于要不要瞒着离明司救下余傲? 开玩笑,一个逃犯有什么好救的? 何况自己现在还是一位玄字离明使,正好拿他换业绩!说不定把余傲换出去,还能再往上升升! 打定主意,江寒让秦穆清在门口等待自己,自己则走进了采翘茶楼。 这是一间两层的小茶楼,茶楼里几乎人满为患。 这让江寒感觉很诧异,按理说,离明使都是一些密探,开个茶楼掩人耳目,生意不应那么好。 但这家茶楼的生意却异常的火爆。 很快,江寒就注意进来喝茶的客人都偷偷地将眼神瞅向柜台里的一个女子。 那是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少女,鼻梁高挺,发色微黄,看容貌肤色有一些外邦人的血统。 论相貌,比不上秦穆清,与青萍相较,也稍有逊色,但却带着一股异域风情。 此时她趴在桌子上,将胸脯搁在桌面上,两只手臂左右支着脑袋,正呆呆的出神。 江寒见过壮观的,却没见过能搁桌子上的,简直令人触目惊心,一下子就明白,这间茶楼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客人。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想起那位天字离明使给自己的名单,这少女,应该叫段小眉? 江寒朝着那个少女走了过去,未曾开口,少女便抬头仰视着江寒,懒懒的道:“本店小,现在已经人满为患,客官想喝茶,就等一等,或者出门右转,走一百五十步,那还有一家。” 江寒想了想,道:“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喝茶,到里面说话如何?” 此话一出,茶楼里的客人纷纷将目光抛向了江寒: “又是一个想招惹小眉掌柜的,嘿嘿,你们说小眉掌柜会怎么拒绝他?” “那还用说,肯定让他滚。” “这个身上衣着不一般,只怕是某些豪门的公子,说不定小眉掌柜会答应呢?” “可拉倒吧!往常不知有多少豪门公子来这里一掷千金,想娶小眉掌柜回去当妾,都被她拒绝了,就这小子?” 听着江寒的话,段小眉神情不变,依旧是懒懒的道:“客官若不是来喝茶的,就请吧!” 江寒想了想,道:“离火昭昭,照彻夜明。” “嘿,这小子在念什么诗?该不会是想用诗骗小眉掌柜吧?” “切,以为会念两句诗就能讨女孩子喜欢?” “又是一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 茶客都抱着看笑话的态度,就等着看江寒被拒绝。 然而那段小眉却是神情一变,站起身来,脸上堆出了那些客人从未见过的笑容:“这位客官,里面请。” 茶客们面面相觑,都是脸色大变。 他们来这里喝那么久的茶,何曾见过段小眉会拿出这副态度待人? 会念诗,还真的能讨女孩子喜欢? …… 江寒随着段小眉步入后厅,来到一间隐蔽的房间后,便拿出揣在怀里的令牌。 而见了那块令牌后,段小眉的神情顿时一肃,急忙单膝下跪,道:“属下见过玄使大人!不知玄使大人有何吩咐?” 玄使?天字岂不是要叫天使? 江寒道:“起来,我是新上任的玄字离明使,也是你们的上司。” “属下已收到消息。”段小眉道。 “另外两名离明使呢?怎么不在此处?”江寒沉声问。 段小眉神情紧张,道:“他们……陈亮和寇英去勾栏了。” 江寒眉头微微一皱,这是上班跑去摸鱼了? 段小眉心中也是十分焦急,叫那两人不要没事跑去勾栏,就是不听,这下好了,给上司抓了个正着! 也不知道这位上司是个什么脾性,倘若新官上任三把火,因此大发雷霆,那可就不好了。 江寒道:“把他们叫回来,现在去清河村第三条街道第七间屋子抓拿朝廷钦犯!” 段小眉没想到上司一来就给他们发了个任务,不禁微怔,心想,普通的朝廷钦犯也用不着我们离明司吧?这新上任的玄使该不会不懂这个吧?当即问道:“敢问玄使,是哪个朝廷钦犯?” 江寒道:“逆种文人,余傲!” 段小眉眼睛瞪大,满脸惊色。 …… 不到一刻钟,茶楼里的宾客就看到江寒和段小眉走了出来,段小眉态度恭敬,仿佛面前的是个大爷。 等那位客人走出了茶楼,段小眉便看着茶楼里的客人,足足酝酿了三秒,发出河东狮吼:“本茶楼今天歇业!清客!” 说完这句话,她竟也不管茶楼的生意,跟在江寒身后离开,留下了满脸懵逼的茶客们。 “不是……小眉跟着那男人走了?” “连茶楼也不要了?” “那男的到底是谁啊?” …… 江寒回头看了一眼跟着自己出来的段小眉,脸上流露疑惑之色。 段小眉压低声音道:“玄使大人不同我们一起去?” 我武功低微去送死吗?江寒道:“本大人另有要事要处理。放心,那人已经身受重伤,你们三人足以抓住他。” “是,玄使大人。”段小眉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江寒回到马车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根据葛柔给的资料,这三名离明使虽然都只是黄字,但陈亮和寇英都是第七品的炼精境,至于那段小眉,在八品炼血境也待了许久。 三人拿一个受了重伤的余傲,不成问题。 忽然,马车上的秦穆清蹙起淡眉,冷冷道:“你和那个茶馆老板有奸情?” 江寒一愣,抬起头来,就看到面笼寒霜的秦穆清。 完了,秦大小姐肯定误会了。 第七十四章清河村,离明使抓捕余傲 江寒道:“我也只是刚认识她不久。” 秦穆清道:“刚认识?” “是啊!”江寒想了想,解释道:“刚才我们救的人其实是朝廷正在抓捕的钦犯,采翘茶楼的人是离明使。” 秦穆清蹙眉道:“为什么刚才不跟我说那是朝廷钦犯?你是担心本姑娘打不过他吗?” 江寒道:“娘子武功盖世,修为通天,怎么会打不过一个小小钦犯?只是这种小虾米哪用得着娘子亲自动手?” 秦穆清道:“这还差不多。” “青萍,回府!” 马车缓缓驶回宁国府。 江寒望着窗外,他现在只想回宁国府安安静静地等待抓捕成功的好消息。 …… 清河村。 余傲双腿盘膝,挺直腰背的打坐,头顶不时有丝丝白气冒出,经过几周天的运行后,脸色也总算没有那么惨白。 该死的离明司,日巡司,就像亡魂一样紧追不舍,若非他修炼的道法保命极强,早就丧命了。 幸好有一对夫妻相救…… 想到那对夫妻,余傲脸上神情扭曲,浮现狰狞之色。 真是一对好人。 等他们再来给自己送药,自己便出手把他们尽数杀了。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那么只要杀了恩公,就可以不用报答救命之恩。 救了我,我必杀你,这样子,我就不会欠你的恩情,也不会有人记得是你们救了我! 这就是余傲为人处事的原则,绝不欠人情。 至于为什么刚才不杀,那是一来他敏锐查觉门外的两个女子都身负武艺,他此时身受重伤,贸然出手,未必讨得了好。 二来他也需要对方给自己提供养伤的药物。 就在这时,他听到不远处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脚步声轻如落针,若非他正在运功,耳力比平常敏锐数十倍,也绝计发觉不了。 被追杀多日的余傲已成惊弓之鸟,翻起身便朝后门跃出。 而在他翻身跃出的同时,一道身影从正门扑了进来,手中寒光一闪,一柄宝剑登即刺出。 幸亏余傲动作敏捷,在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就做出了应对,否则已被这一剑刺死。 “离明使?还是日巡使?区区一个七品武夫,你也要来寻死!”余傲面容狰狞,狞声道。 “谁死谁活,还不一定!”那人身穿青衫,手中长剑一抖,竟升出半尺青蛇般的剑芒,剑芒吞吐不定,忽地一闪,剑尖已刺向余傲。 “找死,找死!”余傲情绪瞬间失控,发出狞笑声,他衣袍挥舞,双手从袍底探出,竟如同白玉,空手拍击而出。 “那是白玉枯骨掌,原本是道门功夫,却不知怎么修得歹毒无比,切记小心!”一个声音传出,却是一个黑衣破门而入,手里挥舞着独脚铜人。 那是一件分量沉重的重型兵器,非膂力极强者不能使。 使剑的是陈亮,使独脚铜人的是寇英。 寇英一经出手,独脚铜人便狂风骤雨般打向斜傲要害,狂风四泼,向四周扩散,原本就破败的小屋被震得摇摇欲坠。 余傲眼见此人力大异常,不能硬接,当即破屋而出,但在他出来时,一个娇滴滴的少女便笑吟吟的迎上来,手臂一抖,长满倒刺的长鞭便毒蛇般袭去。 “区区三人也想要我余傲的命,狂妄!”余傲瞳孔变得猩红,狞声怒道,挺起双臂便硬接段小眉的长鞭。 “他已经深陷逆种,很快就会六亲不认。”陈亮挺剑杀出,长剑不离余傲的要害。 面对三人的围攻,余傲猩红的瞳孔收缩,情绪变得更加不稳定,虽然掌力仍然雄猛,但掌法凌乱,已是强弩之末。 忽然,余傲拼着硬挨陈亮一剑的风险一掌击向实力最弱的段小眉,掌心似有黑气侵吐而出。 段小眉只觉对方掌力阴沉沉的,压得喘不过气来,向后急退。 而余傲趁着对方后退躲闪之际,从空隙处冲出,但他后背也挨了陈亮的一剑。 陈亮便要追出,却见段小眉突然双足一软,栽倒在地。 陈亮,寇英上前将其扶去,对视一眼:“中了余傲的毒掌!” …… 夜,宁国府中。 江寒与秦大小姐同床而眠,秦大小姐背过身去,已经熟睡。 江寒睁眼望着天花板,今天晚上两人又心照不宣,或者说心有灵犀的吻到了一起。 足足吻了五分钟。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分开后,秦大小姐便红着脸蒙上被子闭眼睡觉。 江寒看着睡在身旁的秦穆清,心头涌起一股热意,脸上忍不住露出微笑,很快便安稳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清晨,江寒来到采翘茶楼,打听余傲的消息。 这次他见到的并不是那位能把胸搁在桌子上的段小眉,而是寇英和陈亮。 “见过玄使大人!我们有辱使命,让余傲给跑了。”寇英脸有惭色的道。 陈亮也是脸色难看,上司交给他们的第一个任务,竟然就这么失败了。 江寒眉头一皱,差点就想骂人。 他怎么没想到这三个人竟然没能把人给抓住,还让人给跑了,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大隐患。 陈亮道:“不过请玄使大人放心,其实上面早就做好了抓捕余傲的准备,司剑大人已在云梦铺开了天罗地网,余傲又中了我一剑,身受重伤,再遇上了便能轻松拿下。” 听到这番话,江寒方才松了一口气。 第七十五章再相逢,逆种余傲寻进府 江寒离开了采翘茶楼,在路边买了一袋烤栗子,慢悠悠地走回宁国府。 他其实并不爱吃烤栗子,是今早秦穆清提了一嘴嘴馋了,想吃点烤栗子。 他发现自己最近的心态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譬如之前的自己,虽然也有着拿着诗词讨好大儒以获得身份地位的想法,但总是怀揣着一种游戏世间的态度。 归根结底是他对这个世界仍然没有归属感。 但在他和秦穆清成婚之后,他的心态就变了。 尤其是那天那个亲吻之后,使得两人的情意迅速升温。 虽然仍然没有突破到最后一步,却进入了另一个境界。 以至于他会主动留意秦穆清的喜好,并且……想要努力了! 现在他不仅有着将三余书屋做大做强、成为大虞第一书屋的想法,也有着练武练成绝世高手的想法——因为秦大小姐喜欢练武,崇慕绝世高手。 …… 小轩窗。 秦大小姐双手捧着脸儿,望着窗外,有些出神。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见不到那个人时总会想起。 才不见几个时辰,脑海里又突然浮现出江寒的模样。 秦穆清使劲摇头,把脑海里的念头驱散。 “小姐,你在想姑爷吗?”身后的青萍问道。 “嗯。”秦穆清下意识的应了一声。 随后才反应过来,板着脸道:“谁想他了?谁想他了!” 青萍嘻嘻一笑:“那小姐刚才在想什么?” “我,我在想怎么练那套太真拳。” “咦,那小姐怎么想着想着就笑了?还笑得好傻。” “啊呀!你烦死了!” “话说回来,姑爷每次亲小姐都好像只马鳖……吮着不放。” “你……你偷看了?你是不是找死!” 秦穆清恼羞成怒,伸手就要去摘墙上的宝剑。 青萍嘻嘻一笑,转身就跑。 …… 江寒回到宁国府的时候,就看到秦穆清满脸通红,挽着一口宝剑,追着青萍满院子跑。 青萍落荒而逃,却嘻笑着喊我错了。 额,这主仆这是在干嘛? 突然,青萍朝他跑来,一转弯躲在他身后,喊道:“姑爷救我!” 秦穆清那口宝剑擦着江寒的衣服劈了下来,吓得江寒一哆嗦,手里的烤栗子险些脱手。 “娘子,你这是做什么?”江寒道。 秦穆清哼了一声,害怕青萍当着江寒的面说起那些话,若是她说自己在想江寒,那自己的面子往哪搁,当即还剑入鞘,道:“青萍,你要敢乱嚼舌根子,我饶不了你!” 青萍吐了吐舌头道:“青萍不敢了!” 秦穆清转过身,裙裾飞扬的回到屋里。 江寒朝青萍看了一眼,你家小姐为啥发这么大的火? 青萍指了指里屋,也给了江寒一个眼神:姑爷快进去。 江寒读懂了她的眼神,走进屋里,将烤栗子放在秦穆清面前的桌子。 秦穆清低头看到那袋烤栗子,心情瞬间变得舒坦许多。 江寒主动寻起了话题,道:“娘子,我最近感觉自己踏进炼皮境了。” 秦穆清看了一眼,拔出长剑,道:“运劲!” “你要干嘛?” “砍你一剑,若是砍不死就踏入炼皮境。” “娘子饶命!” 秦穆清噗哧一笑,还剑入鞘,道:“胆子这么小怎么学武!” 她打量着江寒,道:“我鞭挞了你那么久,是该踏入了,不过炼皮境也只是比普通人更加扛揍。” “那炼血境又该如何修炼?”江寒问道。 秦穆清抓起一个烤栗子一边剥壳一边道:“炼血境需要修炼一门内功,也需要同时服食补气血的药材,但你血气方刚……” 说到这,她仿佛想到什么,脸上微微一红,接着道:“你只需修炼内功即可。” “娘子修炼的是什么内功?”江寒询抓起桌上的栗子便剥了一颗。 “我修炼的内功叫玉真功,是母亲传授,只适合女子,不太适合你。”秦穆清道:“啊行了,别这样看我,我去帮你搜罗一门。” “谢谢娘子!”江寒眼见秦穆清吃完了手里的,便把手里的栗子递了过去。 …… 吃完午饭后,江寒便在院子里练剑,那套撄宁剑法已经炼得极熟,但钟离无忧走得快,并未将这套剑法的其它招式传给他,而司剑也没来找他。 所以江寒只能不停练这套剑法。 期间他也以这套剑法跟秦穆清过招,过招时,看出了秦穆清身上好几个破绽,只是每次都被秦穆清打倒在地。 倒不是说他有意相让,而是现在他实战经验仍然欠缺,和秦穆清比仍有差距。 炼到下午五点的时候,江寒到了三余书屋,问了周虎一些事。 解决了殷停梨这个危险后,江寒并未放松警惕,而是让周虎跟踪殷家的动向。 “殷家至今没有什么动作,似乎还沉浸在殷停梨死亡的悲伤中,也没有报复的意思。” “不要松懈,继续跟踪,殷家受了如此重挫,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是,少爷。” 江寒又询问了其它事,比如有没有看见司剑,有没有听到余傲抓捕成功的消息,可惜都没听到他想听到的消息。 “少爷,晚上要不要在书屋吃饭?我让厨子多做一些。” “好啊。” 吃完了晚饭,回到宁国府里自己的院子,江寒刚进房间,尚未点亮蜡烛,蓦地,就看到旁边有道黑影。 他的心骤然一跳,刚想后退,一只手掌便捂住了他的嘴。 “恩公,别出声,是我!” 那人慢慢放下手,在黑暗中露出了一张惨白无比的脸,竟是余傲! “恩公,我们又见面了……”余傲阴瘆瘆的道:“恩公救人救到底,可否再救我一救?” 江寒一颗心怦怦狂跳,强行忍住拔腿就跑的冲动。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说起来也是巧合,那天恩公离去后,追杀我的劫匪却找了上来,余某好不容易才逃将出来,但也因此受了更重的伤……我反向逃回城中,扮作乞丐,谁曾想今天却在路边看见恩公,因此便一路跟了过来。”余傲道。 靠,他竟然逃回云梦城!等等……他似乎还没有发觉是我通风报信才引来离明使的……江寒突然发现了这个问题,神情放松起来,道:“你需要什么?” 第七十六章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此时江寒心中无比后悔,自己太大意了,在通知了那三名离明使后,本该向衙门举报,让官兵铺下天罗地网,确保余傲必死无疑,然而自己却没有。 在得知余傲逃走后,自己也应该躲在宁国府中,等得到余傲被抓捕的消息再出来,结果自己也没有。 归根结底是自己成功算计阴死了殷停梨后有些飘了。 果然,人飘了必有报应。 但此时反思似乎已经迟了。 如果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他一定要躲在宁国府中,躲在秦大小姐身边,把自己炼成绝世高手再出门! 忽地扑的一声,但见余傲飞快出手,在他胸前点了一下,道:“恩公救人救到底,就让我在这里躲一阵子,养好伤势吧!” 感受到身上穴道松开,手脚也能动弹了,江寒不禁一愣,怎么回事?这余傲不是来找我报仇的吗? 他心念急转,脸上露出害怕的表情,道:“你,你有此武功,怎么还会被人追杀?” 余傲道:“我武功虽高,但朝廷鹰犬也不缺高手。” 他挨到桌前坐下,倚着桌子微微喘息,眼睛里布满血丝,声音嘶哑:“恩公收留我一些时日,等我伤愈,必有报答。” 他真的不知道是我叫人去抓他的……是了,他怎么可能想到一个菜鸡会是一名玄字离明使?也没想到会是我去叫的人,多半以为是离明司到处布满眼线……江寒想通这些,心下稍安,幸好他没搜自己的身,否则就会发现自己怀里的令牌。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何况救人如救火,收留你自不必说,但你伤愈之后,要立马离开我的府邸。”江寒道。 看着江寒正义凛然的神情,余傲露出一个笑容,这是一个武功低微,却又正义感爆棚的男人,同时也是一个有底线的男人。 大虞儒生崇尚侠义精神,这样的孱弱书生,反而心中充满了侠义。 “恩公放心,待我痊愈就会立马离开,到时也会报答恩公。” 救命之恩,太重太重了,根本无法报答,所以只能杀了恩公,余傲看着江寒,已经准备在自己伤愈离开后将其杀死。 “你伤势如此之重,我先给你清理伤口。”江寒转身点燃了烛火,又翻箱倒柜,取出瓶瓶罐罐。 烛火的光芒中,余傲看到了江寒的脸,以及他的眼睛。 那是一张充满了怜悯的脸,那也是一双充满热诚的眼睛。 从那双清澈的眼睛中,余傲能看出这个人的性格:老实,憨厚,善良,不会耍阴谋诡计。 这是一个好人,没有城府的好人。 自己确实需要救助……余傲脱去上衣,坐在床上。 看着余傲背后那一道道狰狞的新伤旧伤,江寒心中升起一个想法,要是趁现在给他来一刀,看能不能干掉他? 但很快江寒就收起这个念头,主要他担心自己捅上一刀后,余傲回过头来,拼命把自己干掉。 或者,自己的刀刚扬起,就被对方发觉。 “先敷衍过去……再去喊上一面包车人来干他……”江寒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他老老实实的给余傲清理伤口。 “你的伤口很重,必须用丝线缝合。”江寒道。 “怎么做?” “先饮酒至大醉,再用丝线,将伤口缝合。”江寒道。 大虞是有缝合伤口这种手术的,医师往往是用针穿引绢丝、桑白皮线或银丝进行缝合,再以封口药涂敷,次以散血膏敷贴。 “不用喝酒,劳烦恩公帮我缝合。”余傲的话让江寒大吃一惊,真是个汉子! 他本来还想着用酒灌醉余傲呢。 “很痛的。”江寒道。 “区区小痛,何足挂齿。”余傲很是硬气的道。 “好。” 江寒翻箱找针,最后挑了一根最大的生锈的铁针,不痛死你,也让你感染破伤风! 他穿上丝线,就来到余傲背后,道:“我的针很大,你要忍住!” “缝吧。”余傲拿起一块布咬在口里。 切,不还是要咬东西……江寒心想,便拿起针给余傲缝了起来。 虽然他不会缝伤口,但他会缝衣服! 而这余傲也是个硬汉,即便痛得浑身颤抖,冷汗直下,竟然一声也不吭。 等缝完下来,江寒出了一身汗,余傲也出了一身汗。 前者是累的,后者是痛的。 在伤口上抹上了止血药后,余傲才吐出嘴里的棉布,满头大汗,脸色惨白,声音带颤:“你怎会缝合伤口?” 江寒道:“跟我娘学的。” “你娘?你娘是大夫?” “我娘是做针线活的,给人缝补衣服。”江寒这话倒没撒谎,原身的娘亲确实在村里做一些针线活。 余傲忍不住紧了紧拳头,道:“去帮我找点东西吃!” “好!” 江寒出了房间,脚步有些虚浮,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事情还没完……必须把这人解决掉! 江寒深吸一口气,向前走去。 …… 再次回到房间,江寒将一锅煮得稀烂的白粥放在余傲面前。 余傲已是饥肠辘辘,抱着锅便大口大口的吃起粥来,这个时候他的脸色竟恢复了一些血色。 这小子住在闹市,身份不凡,又古道热肠,但对自己的来历又有些狐疑,得给他一点甜头…… 余傲伸手入怀,摸出一本小册,丢给江寒,道:“这是一门独步天下的高深掌法,送给恩公,恩公若能练成,可入一流高手。” 这门掌法确实高深,也是他的独门功夫,余傲给死人东西向来很慷慨。 江寒满脸惊奇的接过书,当着余傲的面就翻了起来。 余傲见他看得认真,便自顾自的吃起粥来,突然,他发觉身体涌起了阵阵困意。 但他却没想太多,他受伤甚重,之前一直强撑着没合眼,已是强弩之末。 刚刚缝合伤口又耗去大部分气力。 只道是身体到了极限,方才产生的困意。 这时,江寒道:“咦,这个要怎么练?” 余傲抬起头来,就见江寒走了过来,他伸手接过书,正要询问哪里不懂,江寒放在身后的左手就拿出一块板砖,猛地呼在了余傲脸上。 砰! 余傲身体晃了晃,栽倒下去。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智力再好,一砖撂倒,古人诚不欺我……江寒长长松了一口气。 第七十七章余傲因傲误,司剑教剑术 江寒不知道在他回宁国府时背后跟着一条影子,余傲也不知道,在他跟着江寒的时候,背后也跟着一个人。 离明司终究在整个云梦府布下了天罗地网,纵使余傲藏匿的能力再高明,仍然被一名离明司的白役发现。 但那名白役却没有打草惊蛇,而是将此事进行上报。 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十余名离明使已经出现在宁国府的四周,其中,有云梦的离明使,亦有邻近州府所调来的离明使。 但这些人却按兵不动,直至一个身穿白衣,怀抱长剑的女子赶到时,才动了起来。 当听到余傲在跟踪江寒时,司剑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或许别人不知道,但她却清楚的知道江寒是什么水平。 老师没传授那套撄宁剑法时,江寒就是个普通人水平,连炼皮也不是!即便传授了那套撄宁剑法,江寒才练几天?能有什么水平? 就算余傲身受重伤,但他毕竟是位宗师。 被一个几近疯狂的宗师逆种惦记上,能有几分幸存的可能? 所以司剑二话不说,飘然踏进了宁国府,几乎无人发觉,她便来到了江寒那所院子。 踏进院子后,她的目光四下一扫,首先看到的便是房间里黑塔般的周虎,然后是地上砸倒的瓶瓶罐罐。 已经发生战斗了?司剑拔剑在手,飘然踏进那间屋子,目光四下搜寻着敌人。 但随即便看到了坐在床边擦汗的江寒,他虽然看着疲惫,但身上却没有一点伤。 还好,他没事。 司剑心中松了一口气。 而在司剑踏进房间后,又有三名离明使警惕而快速的赶到,却是挺剑的陈亮,使鞭的段小眉,持独脚铜人的寇英。 江寒看到这些突然闯入的人也是一愣,随即明白余傲的行踪应该也被离明司锁定了。 “玄……江公子,”陈亮急忙改口,他猜测江寒的身份是保密的,是留在宁国府的谍子,房间里还有周虎,不好直宣其身份,于是问道:“余傲呢?他往哪儿逃?” 第一眼看去,并没有看到余傲。 所以陈亮等人心里都猜测出大概,只怕是余傲要对江寒不利,恰好江寒的侍从周虎赶到,打跑了余傲。 段小眉和寇英也盯着江寒,等待他回答。 江寒一愣,道:“逃?逃去哪?他在那儿。” 说着伸手往墙角一指。 陈亮朝着墙角一看,顿时吃了一惊,只见一个男人被三四根麻绳捆得死死的,死狗般地躺在墙角。 这……这怎么可能? 堂堂逆种怎么会像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上? 余傲武功奇高,身陷逆种之后实力更是翻倍,一路杀出京都,不知杀了多少人,就算他身受重伤,以江寒和周虎两人也能拿得住他? 司剑朝余傲走了过去,呛啷一声长剑一挥,用剑尖抬起余傲的头。 没有错,这张扭曲的脸,是身陷逆种的余傲。 房间里一下子只剩下陈亮,寇英,段小眉等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陈亮道:“玄…江公子,你,是你这位手下把他拿下的吗?” 陈亮下意识地认为是周虎把人擒住的,并非他看不起江寒,而是他查过这位上司的来历。 不查不要紧,一查吓一跳! 这位新来的上司,玄字离明使大人,竟是清河村一个穷户!若非因为一个对子,一首词成为宁国府的上门女婿,此时还名不见经传。 这么一个人竟然能被直接任命为离明使,还是玄字! 比他们还高一级! 也不知道上头是怎么想的,竟会让这么一个人来当玄字离明使。 “并不是我拿下的,是少爷把他拍晕的,我只是进来把他给捆了。”周虎瓮声瓮气的说道。 这话让陈亮,寇英,段小眉三个离明使都是一愣,江寒一个人做的?拍晕?他能做得到吗? 三人与余傲交过手,知道此人的实力与那些天字高手差不多,只是重伤之下,才和他们打了个平手。 但就算重伤,就一个武功低微的江寒也绝非余傲的对手! 段小眉看了看晕倒在地的余傲,又看了看江寒,美目光芒流转,若有所思。 寇英上前查看,道:“是他,没有错……他身上没有新伤,只有额头受了伤,嗯,背后的伤口……还被缝合了?谁给他缝的?” 他抬头,看着江寒。 “嗯,是我缝的。”江寒道。 三人顿时陷入一片凌乱当中,你缝的?大哥,你还给这逆种缝合伤口? 你怎么做到的? 不管大惊失色的三名黄字,司剑冷冰冰的道:“将人带走,再找人给他治伤,别让他死了。” 她的神情一直不变,哪怕是看到余傲栽倒在地也没什么变化。 “是!” 三名黄字离明使急忙应道。 待三人将余傲带走,宁国府外其他离明使才退去。 而房间内,司剑审视着江寒,道:“余傲已经成功抓捕,此间事了,明日开始,我会教你剑法。” 江寒大喜,这算是今晚第二个好消息。 以司剑的实力,只要自己能学到她一半的剑术,足以横行云梦城。 “好!我一定好好学。” 司剑冷冷道:“别高兴得太快,跟我学剑,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江寒道:“放心,我能受苦,你尽管操练我。” “还有一件事。” “嗯?什么事?” “我住哪?” 江寒愣了一下,说道:“就住在三余书屋吧!” 他不是没想过要让司剑住在宁国府,但一来司剑的身份不好跟秦仲说,二来,他怕秦大小姐生气。 而且若司剑住在三余书屋,就没有什么不长眼的敢去乱来了! 司剑沉思了片刻,缓缓道:“好!” 第七十八章江南十四州巡按使 解决了余傲后江寒既有如释重负的安心,亦有对司剑要教他剑法的期待——倒不是说秦大小姐就不会教他武功,只是跟秦大小姐学武总是有些心猿意马的。 而且秦大小姐的剑法显然是不如那位疯批大姐姐的。 “周虎,以后你就给我做护院,就住外面偏厅吧。”江寒看了一眼杵在原地的周虎道。 在他出去给余傲带吃的时,周虎就回到宁国府,原本江寒是打算在余傲喝下那锅他下了蒙汗药的白粥后,让周虎进来对付余傲。 为此他还捡了块板砖别在腰后充当防身武器。 结果自然没有按计划行事,他还是冒了点险,但好在一击成功了。 “是,少爷!”周虎瓮声瓮气道。 眼瞅着时间还早,江寒并未去秦穆清的闺房,来到桌前,铺了一张纸,拿起毛笔开始书写。 他要把自己未来的计划写出来。 第一个要做的自然是经商,当然,与其说经商倒不如说发展自己的势力,他要将三余书屋完完全全开起来。 不仅要并肩大虞的三大书行,还要超越三大书行。 想做到这点其实并不太容易,光凭他自己怕是要抄断手,所以必须先找一批忠心的写手,可以是那些落魄秀才,自己提供题材,由他们代笔。 这点之前自己当然想过,只是先前也仅是闪过一个念头。 当三余书屋开起来的时候,自己或许可以进一步推出报纸,那是操控社会舆论的杀器! …… 他在纸上写写划划。 有些想法太过超前,在这个世界行不通,贸然推出反而于自己无益。 等他写得手酸了,将笔搁下来时,目光一扫,看到了地上遗落的一本书。 江寒弯腰把书捡了起来,方才想起,是那个逆种要给自己的东西,他好像说是什么独步天下的武功? 江寒当时正紧张着,自然没细看。 “枯骨掌?” 江寒嘀咕道:“这是什么掌法?” 他随意翻开,第一页都是介绍这门掌法的牛叉,什么聚毒于掌,抓中血肉必枯…… 一看到是毒掌,江寒顿时兴趣缺缺,他不喜欢用毒的,用毒的搁前世的武侠小说里都是下三滥的反派。 于是他把这本小册丢给了周虎:“周虎,送你了!” 周虎一愣,道:“少爷,这是啥?” “刚刚余傲给我的,一门掌法,看着很厉害的样子,你看着练吧!”江寒道。 周虎挠头道:“少爷为什么不要?” “因为用毒的一般是武功不够屌的……”江寒道:“你看少爷我屌吗?” 周虎黑脸一红,羞涩挠头:“可以不看吗?” 江寒:“???” 你脸红个泡泡茶壶! …… 将周虎打发离开,听见外面更夫报了子时一刻,江寒才起身离开书房,来到秦穆清的房间,推开门,脱了鞋,轻轻上了床。 秦大小姐脸朝着墙,不知睡没睡着。 江寒轻轻掀开被子,钻了进去,被子里好暖! 躺了一会儿,他便悄悄的往秦大小姐那边挪过去。 再躺一会儿,又挪去一点。 再躺一会,又挪去一点,紧挨着秦穆清。 秦穆清睁开双眼,脸颊却慢慢地红了起来,道:“怎么这么晚回来?” 秦大小姐果然还没睡……江寒道:“遇上上次那个朝廷钦犯了。” “他在哪?”秦穆清来了精神,想钻出被窝。 “潜入了宁国府,但已经让离明司带走了。”江寒简略说明。 “哦。”秦穆清微感失感,又道:“下次先告诉我。” “好。” 两人又陷入了一阵沉默。 沉默许久… “睡觉吧。”秦穆清道。 “嗯。”江寒起身将蜡烛吹熄,又躺了回去。 双眼望着天花板,睡不着,根本睡不着,感觉还有什么事情没做。 “娘子?睡了没?” “嗯?” “温故而知新…” “说人话!” “上次我说的双修功夫,太久没练会生疏的……要不咱们再练练?” “嗯…”秦穆清的声音低如落针,若非江寒离得近,根本听不见。 江寒心中怦怦直跳,黑暗中与秦大小姐对视,她的眼睛好美! 他俯身过去,亲在秦大小姐娇嫩的唇上。 顺着势,便伸手将她搂在怀里。 软玉在怀,娇香盈齿。 难怪说温柔乡是英雄冢。 …… …… 第二天醒来的江寒又有了一个小目标。 甚至将这个小目标放在经营三余书屋直至成为大虞第一书屋之上。 他一直以为秦大小姐是羞涩,是两人的感情还没到水到渠成那一步。 但昨晚抱抱亲亲然后搂着入眠的经历却告诉他,可能,大概,也许…秦大小姐不懂得男女的睡觉是什么意思,或者说,她认为的睡觉,就是单纯的睡觉。 这位宁国府大小姐做事明明飒爽得很,很少有扭捏的时候,怎么连这个也不懂…… 难道没人跟她说吗? 江寒犯了难,以至于将教秦大小姐懂这个的目标设到了第一位。 但,直接说肯定不行。 该怎么办才好? 他突然想到了,古代是有春宫图这东西的,目的就是在男女结婚前科普一些知识。 可是他上哪找这玩意儿? 跟岳父大人要? 岳父大人应该有。 但他还不想社死。 于是江寒就找到了周虎,扭捏,婉转的说,自己想要一幅春宫图,该上哪买。 周虎这个糙汉子立马摇头又摇手:“少爷,别问我,我不知道啊,那是什么啊,我又没买过这东西……” 然后他就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江寒,少爷,居然爱看这种! 江寒轻咳道:“别这么看我,我不是要自己看的,我读圣贤书的怎么会看这种。” “我懂。”周虎道。 你懂个屁!你明明就是误会了! 周虎道:“少爷若真的想要,可以去找一个人,他肯定有。” “谁?” “袁斌。” …… 袁府。 “江兄,一段时间不见,小弟可想念得很!快坐,快坐。”袁斌笑着拉江寒入座。 “云梦最近风波不小,江兄可有耳闻?”坐定后,袁斌缓缓问道。 “愿闻其详。”江寒端起茶碗,饮了一口。 “云梦府的许多官员纷纷入狱了,罪名是,贪污国库银两,做假账薄糊弄朝廷!” 江寒神情一动,贪污国库银两?哪个狗官这么大的胆子?连国库的钱也敢贪? 袁斌道:“我听说,此案涉及的官员极多,当此案禀报给朝廷时,皇上震怒,下令抓拿所有有关此案的官员。” “太子又出列建议,让郑王之子,县子唐仪以江南十四州巡按使身份,巡视江南,考核吏治。” 第七十九章登山,练功 大虞有为使则重,为官则轻的说法,巡按使虽只是七品官,但职权颇重,负责考核吏治,审理大案,知府以下均奉其命。 江寒微微一惊,他联想起钟离大儒的另一层身份,就明白这贪污国库银两的大案只怕便是钟离大儒亲自彻查的。 这件事又引发了另一个后果,那就是巡按使出巡江南十四州。 这件事本来与江寒没有什么关系,但他深知自己害死殷停梨势必与殷家成为死敌,而殷家长房的嫡子又是太子的人…… 这些日子江寒一直在等殷家的报复,此时听到这件事,有些敏感的感到一丝不同寻常。 但愿是自己多想了。 袁斌笑道:“郑王乃当今陛下的兄弟,唐仪为其嫡子,为人精明能干,于是当今陛下便让其奉使巡按大臣,到时可有的是热闹瞧的。” “袁兄怎么对朝堂之事如此了解?” “袁家也有人在京都,何况这些消息并非秘密,我只是比江兄先知道几日而已。” “那你可知逆种余傲?” “嗯?未有耳闻。” 江寒心中一动,逆种余傲袭杀太子的消息是保密的,至少会保密一段时间,那许家的许月眠又从何得知?此人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闲聊片刻后,江寒也是非常婉转的向袁斌提出,自己想购入一幅春宫图,主要是用来了解人体结构。 袁斌听得愣了半晌,才憋出几个字:“要那东西,直说嘛!” “你等着。” 说罢袁斌便离开偏厅,过了一会儿才取来了一轴画圈,笑眯眯的道:“这幅画展开共有九尺,图上有几十个图案,每幅图皆画得细腻生动,恍如真人……乃是春宫图中的极品。” 江寒轻咳着伸手接过:“好了好了,不用赘述了。这幅画多少钱,我跟袁兄买。” “江兄说的是什么话?你我结交,区区一幅图也要收钱的话,岂非成了狐朋狗友?送你了!若江兄还想要,可以到我的库房里任意挑选。”袁斌道。 江寒心想,这玩意儿,袁斌只怕真的有许多。 “一幅就够了,其实我也只是用来研究人体结构……” “我懂,我懂,男人嘛。”袁斌给了他一个暧昧的表情,啧啧,江兄不愧是江兄,和秦大虫才成婚多久,便开始研究动作了。 江寒看着他的脸色就知道他想歪了,真是的,自己正人君子,怎么会看这种? …… 回到宁国府,江寒走进书房,翻开袁斌给的图卷。 一看到图卷上栩栩如生的人体素描,江寒眼睛陡然睁大。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竟然还有这种…… 许多自己都没看过! 江寒看得津津有味,这画的水平实在太高了,太有欣赏的价值了!放在前世也不失为艺术品。 就是……有些动作的难度似乎有点高! 失策了,我应该跟袁斌要幅简单的。 而且,我要怎么把这玩意给秦穆清? 直接给?我怕她看完当场劈了我! 便在这时,门外周虎的声音响起:“少爷,有人找你。” 江寒急忙合上画卷,将其塞到了书柜下,方才开口道:“谁?” “那个抱剑的姑娘。” 司剑?来教我学剑了? 江寒很快便见到了那位司剑姑娘,她穿着蓝白混色的长裙,怀里依旧抱着那口碧波剑,神情冰冷,恍若一块大冰山。 “司剑姑娘,咱们在哪学剑?”江寒问道。 “碧螺山。”司剑冷冷道。 “额……为何要到哪里?”江寒记得这座山便在云梦湖的旁边。 “安静。” 司剑回答依旧简短。 “好吧!”江寒点了点头。 “跟上。” 一路跟着司剑抵达了碧螺山下,司剑一言不发,便开始登山,她足履轻盈,碧螺山的山路崎岖不平,她却如履平地。 江寒看着碧螺山,咬咬牙,跟了上去! …… 江寒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司剑说跟她学剑并不愉快了! 就这登山便去了他半条老命! 等他爬到山巅的时候,天空已经挂起了一轮寒月。 司剑便站在那轮寒月之下,抬头望天。 而江寒爬到山巅已是气喘吁吁,疲惫不堪,但还是爬起身来,来到司剑面前。 “你学剑,所为何事?”司剑忽地发问。 耍帅?江寒想了想,没有立刻回答。 “为何物而挥剑,便注定你的剑的高度。”司剑缓缓道: “我挥剑,只为杀人!所以我的剑,是杀人剑。” 江寒心中一凛,认真想了想,答道:“为心中不平事而挥剑!” 司剑道:“为心中不平而挥剑吗?那亦是一种剑道。” 顿了顿,她才继续道:“撄宁剑法揉和天下多门剑法,但要练剑之前,须先练撄宁功,以撄宁功配合撄宁剑法,才能发挥出最强的威力。” 江寒道:“有功法吗?” 司剑冷冷道:“我口述,你记!我只念三遍,记不住,便下山去。” 江寒急忙聚气凝神,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清空大脑的杂念,道:“你念吧!” 司剑当即缓缓将撄宁功诵将出来。 仅有五百余字。 但这五百余字字句长短不一,晦涩难懂,若非江寒穿越后记忆力极强,恐怕听一遍能记住一两成就算了不起了。 “记住了吗?” “记住了。” “撒谎!一遍岂能记住!” “我确实记住了。” “背!” 江寒深吸一口气,当即将刚刚记下的撄宁功一字一句的背诵出来。 等背完后,司剑明显愣了一下,一字不错,他真的记住了。 “背下了就行。接下来,我会用真气在体中走大小周天,你要自己记住行气路线。” 于是江寒便开始在月下打坐,司剑伸出手指着他后背,一缕真气涌进他的丹田中。 江寒只觉凉飕飕的,就像块冰掉到衣服内,他急忙记忆真气行走的线路,只觉那股冰冷的气息走过任脉后又走督脉,上至头顶百会穴,下至脚底涌泉穴…… 等走完大小周天后,江寒感觉就像跑累了泡了个热水澡,舒服得要飞起。 “接下来自己运行周天,若是错了,我会给你纠正。”司剑松开手。 “好!” 一个大小周天走完,江寒睁开双眼,只觉自己丹田之中出现了一股热意,虽然微弱,却能温暖全身。 第八十章立夏文会 司剑审视着江寒,道:“你感受到了什么?” “丹田中好像有一块炭火,很温暖。”江寒道。 “以后每天早晨都要走一遍大小周天,直至体内炭火旺盛,如同洪炉,便是踏入了八品炼血境。”司剑道。 江寒舒展手臂,虽然只是运转了一次大小周天,还不清楚自身的实力有哪些变化,但身体明显比之前暖和得多。 传闻八品炼血境的高手在严冬身穿单衣亦不惧寒冷,看来是真的。 “今日学剑到此为止,明日再来。”司剑说完,便欲转身离开。 “等等,你不将剩余的剑法传授给我吗?” “欲速不达。”司剑抛下简短的一句话,便往碧螺山下离去。 欲速不达,是要我慢慢来的意思?江寒微微沉吟,准备下山,往山下一看,便咽了口口水。 这……还要爬下去! 接下来的三天,江寒终于体会到练剑的苦楚。 每天他都要爬一次碧螺山,到了山巅,司剑再传授他部分的撄宁剑法。 头两天,他都有下地狱的感觉,到了第三天,丹田中的那股热意竟然扩大了不少,再上山时也轻松了许多。 一开始他还不理解为什么这个疯批大姐姐要在碧螺山上教他剑法,现在看来,这是想锻炼他的体质。 这种锤炼与秦穆清的鞭打不同,秦穆清的鞭打是以真气渗透他的身体,是由外到内的,增加他皮肉的硬度。 而爬山下山则是由内到外的,增长他的气力。 除了跟疯批美人学剑外,江寒也在做两件事,第一件是扩大三余书屋的影响力,所以他要推出第二本通俗小说,由于目前还没有找到好的写手,所以只能自己写。 这一次他思前想后,准备将《水浒传》中鲁智深的章节写下来,依旧符合大虞儒生的价值观。 至于为何不整本写,一来即便改名《朝廷平叛传》,核心依旧是造反,容易出事。 二来……让他用毛笔写下来?这是要累死他? 第二件事,就是跟秦穆清练武了。 跟秦穆清练武便比跟司剑练武轻松得多,司剑教他学剑,那是往死里练!而且教东西只教一遍! 秦穆清教他练武……过程中却是情意绵绵。 虽然这位秦大小姐有着大家闺秀没有的飒爽,但在与江寒相处之中,却仍然会出现一些扭捏的,羞涩的小情绪,顾盼生情…… 这谁受得了! 就是,江寒还没想好要怎么将那幅春宫图给秦大小姐看。 “错了,这是虚招!出招时讲究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我攻你左肩时未必就是左肩,也可以虚晃一招。” 院落里,秦穆清认真的给江寒讲解。 江寒道:“我知道了,下一次一定会接住你的拳头。” 一招过后,江寒又让秦穆清撂倒在地。 秦穆清道:“哈,你不会以为我出拳不会变化的吧?这次是实招!你不要看我的拳嘛,我的拳可以由虚变实,由实变虚,你要看我的肩,看我的脚步,提前判断出我的意图。” 江寒道:“再来!” 半个时辰后,结束练武,秦穆清擦了擦额头的汗滴,席地而坐。 她脸颊红润,带着兴奋之色,虽说江寒是个菜鸡,但进步却是真的快! 最开始撂倒江寒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但现在却被他弄得香汗涔涔 原本秦大小姐是瞧不起武艺比她差的,但江寒的愈败愈战却让她感到几分钦佩,而且……江寒关于武艺的理论知识,实在超前得很,和江寒聊武艺,总能让她收获许多。 江寒疲惫的瘫在地上,他是真的累,昨晚爬了一趟碧螺山,今天又跟秦大小姐练武,体力都耗尽了。 看着秦大小姐懒洋洋的坐在地上晒着太阳,江寒心中一动,爬过去,枕在秦穆清的大腿上。 秦穆清怔了一下,下意识想曲起双腿,但看着他满脸的疲惫之色,最后还是嘟着嘴,让他枕着自己的大腿。 亲都亲了……就让你枕着吧…… 嘿嘿,枕到秦穆清的大腿了……江寒心中一阵得意,眯着眼睛,舒舒服服的享受午后的时光。 约有半盏茶的工夫,秦穆清都是有些不自在,脑子里胡思乱想着。 她低头看了看似乎安然入睡的江寒,心想,原来他还是挺好看的,虽然不是话本里的绝世美男子,眉目却也好看得很。 盯着江寒的嘴,她脑海里又想到了两人亲吻的时候,脸颊一红,望向了别的地方。 江寒享受着美人膝的柔软,小憩片刻,便听到院子外传来脚步声,然后秦管家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小姐,姑爷……” 一看到这个情形,秦奋便怔了一下,心想要不要先回避下,免得打扰夫妻俩的雅兴。 江寒对秦奋突然的到来有些不满,但还是起身道:“秦叔,有什么事?” 秦奋道:“老爷要找姑爷谈点事,姑爷可有空闲?” 江寒看了一眼秦穆清,秦穆清道:“去吧!以后……再让你枕……” 江寒心中大乐,便和秦奋出了院子,来到秦仲所住的一间书房。 书房中不仅秦仲在,还有宁英也在。 江寒拱手行礼道:“岳父岳母,不知寻江寒有何事?” 秦仲未曾说话,宁英便温声道:“你既已和穆清成婚,我夫妻又无儿子,你就是我们的儿子,以后便跟穆清一样叫。” 江寒犹豫了一下,叫道:“是,爹爹,娘亲。” 听到江寒的称呼,宁英脸上展开笑容。 秦仲道:“寒儿,云梦府每年立夏当日,都会举办一场立夏文会,府城收到邀请的书生都会参与,今年我们宁国府亦收到邀请。” 江寒微怔,正想开口推辞,如今他的文名已扬云梦,自然不必去参加文会以显才名。 未等他开口,秦仲就道:“其实给宁国府发请柬的倒非什么儒生,而是刚到云梦的巡按使唐仪,唐仪是郑王之子,如今又是江南十四州的巡按使,他到了云梦后便听说你的文名,特让人来递请柬,请你参加。” 说罢,秦仲从桌上拿起了一封红色的请柬,解释道:“唐仪如今是巡按使,若能和他结交,与你有利!而且,也不好推辞。” “既然如此,那江寒就按时赴约。”江寒微一沉吟,接过请柬。 那位巡按使大人,邀请自己参加文会? 只是听说自己的才名想要结交,还是另有用意? 恐怕,得去了才知道。 第八十一章秦大小姐展看画卷 残春已尽,夏雨似乎提前来了,就在江寒跟秦仲说话的时候,天空却忽地下起了雨。 雨势不大,打得檐前啪嗒作响。 秦穆清皱了皱眉,转身走到长廊内避雨,抬头一瞧,看到了江寒的书房。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走了过去,推开书房的门。 平日里素净的书房如今似乎有了几分生气,能看到江寒在这间书房待过的痕迹。 秦穆清眼光一扫,便看到书桌上的纸张,心中一动,便走过去坐在桌前,拿起桌上的纸张一看,顿时有些失望。 她原以为会是江寒写的话本。 自从读过了那《武松传》后,再读其它书便会觉得寡淡无聊,原本极爱的那些话本,如今也看不下了。 “这家伙什么时候写呀!”秦穆清左翻翻,右瞧瞧,很快就对桌上的东西失去了兴趣,那都是一些诗词,还有书屋未来的规划。 她目光忽地一扫,看到了桌前的柜子,伸手拉开。 原本也只是闲着翻翻柜子,看看有没有那类似《武松传》的书,谁知这一翻,倒是有了个惊喜。 柜子里放着一卷厚厚的画轴! 秦穆清拿起画轴,就在桌上翻开,第一眼看去,却是一些画! 秦大小姐顿时感到索然无味。 她可不是那种爱欣赏字画的人呀! 但看了第二眼,秦大小姐的眼神就被吸引住了! 这……这画的是什么呀! 第一幅图上画着一男一女,穿着衣服,相对而拥,脸上的神情画得极其生动! 但由于画上人物穿着衣服,秦大小姐也没看出什么不对劲。 而再看后面的图案,画上的男女衣服越来越少,直至完全没有!而且动作极其怪异! 不仅如此,在每一幅图的旁边还写着蝇头大小的字:蝴蝶式、壹犁式、水母式、双角式、游龙戏凤式、鱼翔浅底式、貂禅拜月式、竹林吹箫式…… 这,这是什么呀! 秦穆清愣了一下,从旁边注释的小字看,好像是什么武功? 毕竟有些武功确实会取上一个好听的名字。 可是也不对啊!哪有武功会摆出这个姿势?这般也能杀得了人吗? 或者说,这是什么内功动作? 秦穆清继续往下看,可看着看着,就发现不对劲啊! 为什么练功的男女靠得这么近,这,这也太近了吧? 而且表情也很不对劲呀! 忽然间秦穆清看到了一张特写的图,脑子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身子哆嗦了一下。 这,这,还能这样子?从来没有人跟自己说过还能这样子的呀! 她急忙将这画卷给合上,心口怦怦狂跳,满脸红晕。 她感觉自己仿佛推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一直以来,在秦大小姐的观念里,嫁人后生孩子都是自然而然,顺理成章就会发生的事情。 仿佛生孩子就是这么简单。 然而这图上的内容直接颠覆了她的三观! 原来,原来还能这样子的呀! 秦大小姐耳根子发红,强作镇定,出了书房,回了自己的房间。 坐在床上仍止不住脸颊发烫,脑海里都是刚才所见图上的那些动作。 忽然,秦大小姐右手一握,感觉握着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呀,那画卷还在自己手上! 刚刚慌乱中竟然还捏在手上! …… 从岳丈大人的书房出来,江寒到院子一趟,没见到秦穆清,有些惋惜,他还想回来继续枕着秦穆清的大腿睡觉呢! 想了想,倒不急得去找她。 而是带着周虎出了门,去三余书屋走了一趟。 如今书屋又多了几位员工,都是秦奋挑选的人,足够忠心。 从书屋出来后,江寒便打算去铁匠铺打造一口适身的长剑,他现在用的长剑是秦穆清给他的,倒也不是说不行,就是太窄,太细,是女子用的剑。 他拿着觉得太轻。 司剑的碧波剑倒不错,可是人家肯定不送他呀! 他也问过秦穆清,有没有什么削铁如泥,吹毛断发的宝剑。 秦穆清说有,但很少,不过宁国府里就有两口。 一口是她的佩剑,叫太虚剑。 是岳母大人送给她的。 另一口叫长渊剑,是秦仲的,平日里挂在书房。 一开始江寒跟秦大小姐要那口长渊剑,她是拍着胸脯保证给他要到那口剑的,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不用想也知道秦大小姐没要到。 所以江寒只能去打造一口。 就在他要到铁铺店时,恰好有一辆马车行来,停在面前。 马车上传来了一个温柔悦耳的声音:“江公子,上来一叙如何?” 江寒听着这声音好熟,不就是许家的许月眠吗? 那个伪娘! 江寒其实不太想跟这人接触的,因为这人太像女人了,容貌,声音,神态都像! 如果不是有喉结,而且没胸外,根本分不出男女。 但想了想,这人拥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许家也是世家,上次若非他透露了余傲的消息,自己还没办法搞死殷停梨。 “好。”江寒应了一声,就上了马车。 许月眠今天穿着一袭月白色的长裙,腰间系着一条绿色丝带,梳着圆椎髻,斜插一支美丽的金步摇,耳垂还坠着一对碧玉耳环。 他的容貌甚至不输秦穆清! 而且流露出来的妩媚姿态,也是秦穆清不能比的。 若非知道许月眠是个男子,江寒只怕都要心动。 许月眠打量着江寒,笑吟吟的道:“江兄如今做了宁国府的女婿,谁也看不出江兄以前是个寒门……” “怎么样?那秦大小姐可好?” 江寒道:“许兄有话可以直说,倒不必绕着弯。” 许月眠笑吟吟道:“那好吧,我便开门见山的说,虽说江兄如今是宁国府的女婿,也得钟离大儒的欣赏,但江兄可知,你现在的处境却危险得很!” 江寒脸上露出几分感兴趣的神色:“哦,愿闻其详。” 许月眠道:“殷停梨之死虽是误袭了钟离大儒,但殷家却会将这笔仇算在你身上,宁国府虽是国公府,但其实嘛,却是有名无实!反倒是殷家的长房,得当今太子器重,一旦殷家出手,只恐江兄难保性命。” 第八十二章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许月眠道:“虽说宁国公与成国公是兄弟,成国府亦有偌大的权势,倘若成国府愿意出手庇护,自然无惧于殷家,但可惜,成国公与宁国公已有多年未曾联系,而且在一些场合,成国公也表现出对你有很大的不满。” “怎么说?”江寒皱眉问道。 许月眠道:“说白了也就那样,成国公武将出身,心里不太瞧得起破落户,宁国府招一个破落户为婿,让他觉得连他成国府的脸也丢了。而且他是武将出身,你诗词作得再好,在其眼里也是小道,算不了什么。虽说那场文会上,钟离大儒对你表现出极大的欣赏,但终究还没有正式收你为徒。” 江寒道:“这么说来,宁国府与成国府并没有那么好的关系?” 许月眠哂然一笑:“倘若关系真如兄弟,自也不会看着宁国府被排挤出京都。” 江寒静静的沉思着。 许月眠道:“虽说你诗词一道出类拔萃,但诗词却是小道,不能治国利民,只能起到附庸风雅的作用……除非你能写文章。” “上次凤凰台上的那篇记你倒是写得很好,但殷家的殷天陆却公开批评过你那篇文章,说你虚伪,文章满满的空话,大话,在他的影响下,也有许多士族才子唾骂你的文名,认为你不值一谈……嗯,殷天陆就是殷停梨的堂兄。” 江寒道:“这么说来,殷天陆是想抹黑我?” 许月眠道:“若只是抹黑便也算了。” 许月眠又道:“江兄有没有想过,殷停梨袭击大儒这么严重的事,为何却不会牵连到殷家?原因便是京都的殷天陆,他不仅是太子侍读,亦是其亲信,所以若是殷家出手,必是雷霆一击。只是抹黑江兄,还不是殷天陆的作风。” 没牵连到殷家是因为钟离大儒知道那件事是我故意而为……许月眠没想到这一点,是因为他不知道钟离大儒就是离明司司主……江寒沉默不语,看着在沉思。 许月眠道:“在许某看来,没有靠山,就要找个靠山。” 这才是他找我聊天的原因?让我投靠他?江寒语气流露出几分无奈:“可是我现在上哪找个靠山?” 许月眠微微一笑,那微笑真称得上惊艳,江寒都忍不住一呆。 许月眠道:“江兄,可听说过,夜巡司?” 这话让江寒精神为之一振,心中一动,道:“夜巡司?自然是听过的。” 朝廷最开始设立了日巡司,有搜集情报,巡查缉捕之职,后来日巡司权柄太大,又设立了夜巡司与之分权,再到后来两个部门打架打得厉害,才有离明司的出现。 事实也证明,三角形具有稳定性。 许月眠道:“宁国府保不了江兄,钟离大儒也并未当众收你为徒,但倘若江兄能进入夜巡司,那些麻烦,自然不是麻烦。” 江寒道:“话虽如此,可是我又如何进入夜巡司?” 江寒抬头看着许月眠,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道:“等等,难道……许兄你……” 许月眠微微一笑,道:“江兄你猜对了,我是…” 江寒道:“你有兄弟在夜巡司!” 许月眠刚刚流露出来的笑容微微一僵,说道:“我就是夜巡司的长老之一。” 江寒张大了嘴巴,吃惊的看着许月眠。 事实上,这副惊容倒也不是演出来的。 他确实猜到许月眠拥有非同寻常的关系,但怎么也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是夜巡司的长老! 许月眠道:“夜巡司最上层自然是司主,然后是长老,再然后是金刀,银刀,最末为铜刀。江寒,你若愿加入夜巡司,我会给你一块牌子,让你成为夜巡的银刀,管辖云梦府下辖的所有铜刀使。” 江寒没想到许月眠一上来就要给自己这么高的位置,若他没加入离明司前自然会很高兴,但现在是个怎么回事嘛! “你……你容我再思考一下。”江寒想着却是如果自己加入夜巡司,会不会让离明司给嘎了。 许月眠微笑道:“不急,江兄慢慢想,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江寒道:“你为什么要选我做银刀?” 许月眠道:“一来,你现在的位置很尴尬,既是宁国府的女婿,亦是钟离大儒未曾公然宣布,却很是欣赏的人,同时也是殷家想对付的人。在这个位置上,能做很多的事。” 不仅如此,我还是离明司的玄使……江寒心说。 许月眠道:“二来,” 他看着江寒,微笑道:“我看上你了。” 江寒下意识哆嗦了一下,菊花一收,这伪娘……是哪方面的看上? “且容我,好好思考一二。” “好!” 从马车上下来后,江寒心情复杂,这云梦府小小的地方,却藏着离明司的天字,夜巡司的长老,说不定日巡司的某些高层,也藏在云梦中…… 想了想,江寒有了主意,这件事,必须尽早跟司剑说。 虽然他对离明司还没有什么忠诚度,但做离明使,总比做夜巡使安全。 前者,还有个大儒庇护着。 就在他回宁国府,路过一处书店时,忽听到有人喊道:“江兄!” 江寒抬起头,愣了一下,许月眠? 书店里走出许月眠,身上穿着一袭白色儒衫,头发却系着一根青巾,显得俊逸无比。 “许兄,你怎么走这么快?你的马车呢?”江寒道。 许月眠怔了一下,随即笑道:“我,我脚程快……” “哦。”江寒没多想,道:“又有何事?” 许月眠道:“额……请江兄好好思量我的话。” “好。” 江寒点了点头,拱手离开,心想,这许月眠说话怎么拖泥带水的,都说好了让我想一想,还追上来补充。 …… 那身穿白色儒衫的许月眠脸色变了变,急忙朝许府方向走去,很快,便在家里见着了身穿长裙的许月眠。 “哥,你怎么又穿我的衣服?” “妹子,你不也穿我的衣服?” “刚刚我遇上了江寒,险些就暴露了。” “什么?” “幸亏我反应快,没让他发现……” “还好。” “你跟他说了?”许云愁顿了顿,问道。 “嗯,我已经跟他说了我是夜巡司长老,让他加入夜巡司。”许月眠道。 “他会加入吗?” “只要他不蠢,会的。”许月眠微微一笑。 第八十三章卧底与青云剑 再次来到碧螺山的峰巅,江寒便见到抱剑而立的疯批美人,背后是一轮寒月。 这疯批美人背对着江寒,冷冷的道:“先练一遍撄宁剑法。” “等等,有一件事要跟你说。”江寒道。 “什么事?” 江寒当即将许月眠的身份以及对方邀请自己进入夜巡司尽数说出。 一来是他觉得夜巡司比不上离明司,许月眠看着也不靠谱,二来是博取离明司的信任。 司剑听完沉思良久,方才转过身来,眸子清澈如水:“夜巡司……” 江寒道:“许月眠现在邀请我进入夜巡司,想让我做一名银刀。” 司剑微微蹙眉,道:“你什么想法?” 江寒一脸认真道:“还能有什么想法,自然是拒绝夜巡司了,我江某人生是离明人,死是离明鬼。” “……”司剑沉吟道:“我再想想。” “好。” “练剑吧!” 拿出长剑,江寒开始练剑。 在学剑这一方面上,江寒展露出绝佳的天赋和顽强的毅力,令司剑也大为赞赏。 结束练剑后,他便下山回宁国府,这几天修习那撄宁内功后,身法已逐渐轻盈,再不像头两遭一样回到宁国府就累成死狗。 这门内功果然玄奇,江寒预计自己再练一段时间,武功就会比采翘茶楼那三个离明使强。 不过江寒想了想,自己武功突飞猛进的事实还要隐瞒着,仍装作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 打造自己文成武不就的形象。 回到宁国府,奇怪的是回房间没见到秦穆清,问婢女才知道她今晚去跟二小姐睡了。 江寒也没多想,秦府的二小姐体质虚寒,而秦穆清是个练武的,气血旺盛,因此秦穆清时常去陪着妹妹睡。 江寒洗浴后就上床睡觉。 不过身边少一个人就有些别扭。 身边空空的,也没办法搂着香香软软的秦大小姐。 这让江寒有种寂寞的感觉。 明明以前都是一个人睡的。 青萍的房间里,秦穆清和她的婢女兼闺蜜躲在被窝里,偷偷看着那幅长长的图画。 是的,秦大小姐没去二小姐房间里,而是跑到青萍屋里睡。 白天看到这图画上的一系列图案后,秦穆清就感觉自己的三观在崩塌。 害怕,震惊,还有些小期待。 原来男人和女人在一起还能做这么多的事。 还有那么多姿势。 难道就不害羞吗? 虽然打定主意要把这肮脏的玩意用火给烧了,但吃完晚饭后她又忍不住喊上青萍一起研究了起来。 青萍是个豪气十足的女人,说话也比秦穆清还要大胆得多,但看到那些图画时,她的眼睛还是慢慢瞪大了,仿佛看到了新世界。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人怎么能摆出那种动作?不难受吗?” 被窝里,青萍连连摇头:“画这些图的画师一定是乱画的。” “对,一定是乱画的。” 两个姑娘热火朝天的讨论了起来,最终在好奇心的驱动下,决定合作摆出图上的姿势。 但很快,两个姑娘就眉头紧蹙都放弃了。 那种姿势,只保持一会儿,就酸痛不已,难受得很,怎么图画上那些人的神情却那么愉悦? 画这东西的画师,不仅不正经,还瞎画! 两个姑娘心里纷纷想道。 “小姐,要不你跟姑爷试试?”青萍红着脸道。 “去去去!谁,谁要跟他试!”秦穆清满脸红晕,哪怕她性子爽朗,但一想到还是羞涩不已。 “这东西也不知道是谁给姑爷的,姑爷也真是的,还藏在书房。”小丫头道。 “好了,别管这个了,明天你就把这东西给烧了,别留着!睡觉!” 秦穆清把图卷收起,丢到一边,让青萍吹了灯,就蒙上被子睡觉。 黑暗中,秦穆清闭上双眼,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图上的各种姿势,青萍那句话也不断在脑海里响起。 小姐,要不你跟姑爷试试? 跟他试这些动作? 呸呸呸,羞死人了! 第一次接触到这种东西的秦大小姐顿时陷入了深深的害怕和期待中。 越不想去想那些东西,脑海里却越发冒出那一个个画面。 其实如果是他,也不是不行…… 不由自主的,脑海里那些羞人的图案慢慢换了一张脸。 一个是她自己,一个是江寒。 这一晚,秦大小姐一晚没睡。 被那些该死的图案折磨得整宿睡不着! 直到辰时一刻才睡着了。 但睡梦中,又看到了那些图画,不断的变幻着。 睡到午时醒来的秦大小姐立马让青萍准备热水,她要沐浴。 浴桶里,秦大小姐狠狠咬着两排细细的银牙。 都怪江寒,在书房里藏那种东西! 害自己胡思乱想了一个晚上。 还害自己做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梦…… 到底是谁给他那种东西的! “青萍,去问周虎,谁把那东西给他的!” …… “小姐,周虎说,是袁斌给的。” “哈?是他?” “是的。” “好啊,很好,叫人把他绑了,丢云梦湖里泡着……嗯,泡两天就够了!” 都是这个狗东西,上次带江寒去青楼还没跟他算账呢,现在又送这种东西,这不是要带坏江寒吗! …… 江寒自然不知道秦大小姐已经看到了那些画,也不知道袁斌因此受到了无妄之灾。 他在第二天来到三余书屋,询问司剑该如何处理许月眠邀请他进入夜巡司那件事。 司剑很早就醒了,站在花圃前,摘了一朵花放在鼻尖细嗅。 江寒到了后,司剑方才抬起头来,道:“既然许月眠邀请你进入夜巡司,那你就同意吧!” 江寒愣住了,道:“什么?” “我们在夜巡司中也有人,但始终只是几个铜刀……更高的还渗入不了。他邀请你进入夜巡司,正是笃定了以你的处境不会拒绝。既然这样,你就顺势加入夜巡司。”司剑道。 江寒皱眉道:“这是要我去做卧底?” “算是。” 做卧底那么危险的事,万一暴露了不就死路一条……江寒凛然道:“我对离明司忠心耿耿,让我进入夜巡司,就算是做卧底,我也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司剑一怔,没想到此人竟对离明司这般忠心,道:“既然这样,那就算了……” 江寒一愣,道:“哎,等等,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加点钱……” 司剑:“……” “老师曾与顾清秋打了个赌,赢了,得到顾清秋的青云剑……你若愿意去夜巡司做卧底,那口剑给你防身。” “什么剑不剑的无所谓,主要是想为离明司做点事,当卧底也在所不辞……司剑姑娘,青云剑什么时候给我?” “……” 第八十四章文会开始,一刀横世 许家的一间酒楼上,江寒在第三层见到了许月眠。 “我想了很久,我如今的处境很危险,倘若殷家当真出手对付我,宁国府恐怕真的不能救我,钟离大儒也未必救得了……所以,我愿意进入夜巡司,为许公子效力!” 江寒缓缓将这番话说出。 他特地等了三天,才来见许月眠,让对方知道自己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同意加入的。 许月眠笑道:“我等着江兄这番话等了三天!江兄愿意加入夜巡司,自是再好不过。不过,你并非为我效力,而是为四殿下效力!” 四殿下唐仲景,深得圣眷,因此在朝中的势力与太子平分秋色,他并非夜巡司的司主,但夜巡司的司主是他的人。 许月眠从怀里拿出一块牌子,递到江寒手中。 江寒接起一看,那是一块银牌,牌子约三寸有余,一面写着“夜巡”二字,另一面却是刻着一尊阴瘆瘆的夜巡神。 许月眠道:“此牌若是出示,云梦的所有铜刀夜巡使皆能听你命令,但你却不要随意给人看……就算是宁国府的人,也不要。” “明白了。”江寒将牌子揣入怀里,寻思,现在自己可有两块牌子,两个身份了,一个是离明司的玄字密使,一个是夜巡司的银刀。 离明司凶名赫赫,夜巡司也是能与之较量的间谍机构。 在这云梦城,今后恐怕真的能横着走。 许月眠笑道:“既然你已成为夜巡司的人,今后我既是你的上级,亦是你的同僚。我们夜巡司在江南十四州皆有据点,每州皆有一百余名铜刀,白役不计。除了上头指派的任务外,还需要收集各方各面的情报,然后上报。” 接下来,许月眠给他讲述了夜巡司的任务和俸禄。 夜巡司的俸禄竟然比离明司还要高! 银刀每个月有八百两的月俸,比玄字密使还高了三百两! 江寒不禁心里感叹,这夜巡司还真是有钱啊! 八百两的月俸,普通人家一辈子也赚不到! 不,连看都看不到! 现在自己每个月拿两份工资,就是一千三百两。 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最后,许月眠又从怀里拿出三本薄薄的小册,道:“你的武功低微,终究是不行的,夜巡司终究要执行一些任务,你也该试着练武。” “这三门武功都是夜巡司的绝学,你挑一样。” 江寒伸手接过三本书,翻开一看,一门是掌法,一门是刀法,一门是枪法,名字…… 江寒嘴角微抽。 《破石掌》 《一刀横世》 《龙阳贯金枪》 这都什么武功?看名字就比钟离无忧给自己的差了十万八千里……还有,龙阳贯金枪是什么个玩意? 许月眠解释道:“你天资有限,起步太慢,复杂的,花里胡哨的,并不适合你,这三门武功简单纯粹,又威力巨大,容易学成,更适合你。” 江寒道:“我便选刀法吧!” 不是他喜欢刀,而是这个名字好听一些。 许月眠有些失望,但还是道:“好好炼,若有不懂的地方,随时找我问。” “是,多谢头儿。”江寒点头应道。 “你我便以兄弟相称即可。”许月眠道。 我能叫你许姐姐吗?江寒心想,“好,许兄,我一定好好学。” …… 拿着那《一刀横世》的武功回到宁国府,关上门,江寒翻开来看,又被这武功名字无语了一次。 这名字不仅中二,而且还有点傻…… 算了,随便学学,应付许月眠就得了。 江寒翻开来看,只见第一页上写着: 兵器之中,剑是百兵之君,刀是百兵之帅! 江寒微微点头,有点意思,继续往下看: 刀以雄猛而扬名,吾潜心研究天下刀法,悟出此至尊刀法:一刀横世。 将全身气力化作雄猛无俦的一刀,一刀既出,无论何等敌人,势必倒地毙命。 江寒来了些兴趣,这么牛叉? 接着往下看: 然而一刀过后,全身气力皆已耗尽,瘫痪于地,任人宰割……是以使此刀法,须有同伴在旁。 江寒:“……” 我可去你妈的吧! 想过许月眠给自己的武功未必有多好,但没想到会这么垃圾! 一刀过后,耗尽全身气力? 那有个毛用? 放个大招,敌人没了,自己也倒了? 敌人就只有一个也就算了,万一是一群呢? 忽然,他听到院子中传来呼喝之声,推开院门,却见周虎在练武。 周虎炼的似乎是掌法。 虽然江寒武功是个倔强青铜,却也能看出周虎这门掌法充满了阴森毒诡,演炼之时,脸上也蒙上一层邪气。 突然之间,周虎倏地猱身一上,一掌拍向院子间的一株柳树。 柳树动也不动! 叶子也没掉! 但江寒却看出了一点门道,周虎这一掌力气不小,按理来说拍折柳树也不是不可能,然而拍下去后,柳树却动也不动…… 而且不知为何,江寒能从周虎身上感受到一股阴冷气息。 周虎是七品炼精境,体内如同洪炉,气血旺盛,往常练武时更是热腾腾的,今日却是越练越阴冷。 “周虎,你这是什么掌法?”江寒皱眉道。 周虎忙收起掌势,对着江寒道:“少爷,正是你上次给我的《枯骨掌》。” 是余傲给我的武功?江寒道:“这门武功如何?” 周虎沉吟了数息,道:“很厉害,非常厉害,比我之前练的鹰爪功还厉害!” 我以为余傲随便给我一门……或许这真是一门绝学……江寒来了些兴趣,道:“怎么练?” “以毒蝎毒蛇蛰咬身体,再运功将剧毒聚于掌上,虽然有点痛,但还能忍得了,少爷,你要练吗?” “打扰了,我不练……你好好练!练好了保护我。” “是!” …… 接下来两天,江寒大多时间都在练剑,至于那门刀法,他也看了几遍,学了下来。 那门刀法比撄宁剑法不知简单了多少倍,只用不到一天就学会了。 毕竟倘若太难,许月眠也不会让他选。 眨眼间,就到了立夏这一天。 江寒带着周虎去参加立夏文会,却在半途中遇上了袁斌。 袁斌身体浮肿,脸色苍白,看上去憔悴得很。 “袁兄,上来一叙。”江寒开口打招呼。 袁斌一见江寒,脸色就变了,转身就走! 惹不起,惹不起! 那母大虫让人把他绑了丢云梦湖里泡了两天! 明明是你男人要去的青楼,明明是你男人索要的春宫图,你却怪到我头上…… 真特么是一头不讲理的母大虫! 当初怎么脑子进水了去追求这母大虫! 袁斌不敢跟江寒接触了。 第八十五章映月楼 江寒愣了一下,这袁斌,怎么见着自己就走? “周虎,跟上去!” “是。” 终于还是在前面的一段路追上了袁斌,江寒再次开口:“袁兄,上来一叙。” 袁斌一脸无奈之色,还是上了马车。 “袁兄适才怎么见着我就走?”江寒诧异的问。 袁斌无奈苦笑道:“不瞒江兄,你家那头母……你媳妇带人把我给逮了,在湖里泡了两天,警告我不要带坏你。” 啊这……秦大小姐啥时候干的……江寒道:“袁兄莫惧,我家娘子其实挺温柔的,或许有什么误会在里面。” 袁斌眼神古怪的看着他,温柔?那秦大虫与温柔沾得上边吗?这江寒莫不是眼瞎? 既然上了马车,袁斌也不再扭扭捏捏,反正只要不带江寒去青楼,那秦大虫还能把自己怎么了?于是转移了话题:“江兄今日也要去参加立夏文会?” 江寒点头道:“不错,我未曾参加过什么立夏文会,袁兄参加过吗?” 袁斌道:“我们云梦每年的二十四节气都会举行文会,而立夏乃夏季第一个节气,因此文会的规模也不小。每年的立夏文会都在云梦湖西的映月楼举办,参加的才子会在映月楼里作诗填词,也可到云梦湖泛舟。 文会最主要的目的还是给世家子弟,名门之后扬名用的,似江兄与我,即便不参加文会,也没什么。所以,往往举办文会的人,就是想要扬名的人。” “竟是这样吗?”江寒道。 袁斌笑了笑,道:“自然,譬如以前有个读书人,苦读诗书,却名气不扬,后来他拿出全部身家买了一块宝石,当作彩头,邀请京都才子前来参加文会,在文会上,拿出自己的诗词,才扬名京都。 这一次举办这场文会的却是云梦府王家的王砚之王老,他以前也当过知府……他有个女婿叫张玉骏。所以这场立夏文会大概率是给他的女婿扬名用的。不过……按理来说,不应该邀请你才对。” 江寒道:“怎么说?” 袁斌道:“我诗不行,词也是艳词,上不了台面,所以邀请我,也不担心我抢了张玉骏的风头。但你诗词出色,倘若你夺了魁首,岂非让王砚之白白举行了这场文会?或者说,王家自信张玉骏胜得过江兄,要将江兄当成垫脚石。” 江寒沉吟道:“还有这种说法?” 袁斌道:“自然。其实我一直以为你不会来参加立夏文会的。” 江寒道:“事实上,并非王家给我发的请柬,而是巡按使唐仪。” 袁斌道:“唐仪有一个妾室便是王家的人。” 江寒不了解文会的规则,但听袁斌这么一说,这场文会还真有可能是要将他当成垫脚石。 如果在这场文会上,他作的诗词比不上那张玉骏,人家就会踩着他扬名。 就算他作的诗词比张玉骏好,人家的文名也无损,毕竟输给他也不丢人。 “所以这场文会我本不该来……其实本来我也不会来,是因为唐仪的请柬才来的。”江寒沉吟着,望着车窗外,思绪飘远。 这场文会与殷家有关吗? 袁斌笑道:“江兄也别多想,江兄诗词出类拔萃,张玉骏虽也是个才子,却比不上江兄。” 两人不再聊天,马车很快就到了云梦湖西,在离映月楼一里外停了下来。 前面的道路上已经有多辆马车停下,许多少年书生摇着折扇,跳下马车,向映月楼走去。 “咱们走。”袁斌道。 两人下车步行,江寒打量着映月楼,这是一座三层的雅楼,虽比不上凤凰台,但也颇为壮观。 等周虎停了马车,跟上来后,三人才来到映月楼下,出示了请帖,进入雅楼。 许多书生都在楼中谈笑,意气风发。 也有人指着云梦湖,吟出一两句诗,惹得旁边的女眷连声称赞。 江寒看到了不少女子,大多是那些公子哥的女伴,有那么几个还搂着女伴站在窗边。 江寒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秦穆清,本该带她来的,但她听到文会就怕,不愿来。 “江寒!”这时候有人大声呼喊。 江寒抬头一看,就见花如意大步流星向他走来,在花如意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看到江寒,脸上便流露出兴奋之色,也向他跑了过来。 这一跑,胸脯便颠了起来。 咣当咣当的…… 便像两只吃得极胖的白兔,蹦蹦跳跳的跑来。 好惊人! 江寒不禁多看了两眼,等两人近前,才拱手道:“花公子,还有,贾姑娘。” 花如意尚未开口,那女子便高兴的笑道:“江寒,你也来啦!我就想,这种文会你一定会来的。” 她便是贾知府的女儿贾悦,上次在凤凰台上见过,当时贾知府有意将女儿许配给魁首,可惜的是江寒已准备和秦穆清成婚。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在贾悦脑海里,却深深记住了那一篇惊艳至极的文章,记住了这个才华横溢的少年。 江寒心说,这熊猫能和段小眉相比了,不同的是贾悦长着一张萝莉脸。 他彬彬有礼的道:“贾姑娘,你好。” 花如意看着江寒却是脸色复杂,没遇上江寒前,他自认为自己才华出众,在云梦四大才子当中,虽屈居第二,但殷停梨也不见得胜得了他多少。 但江寒却给了他一次又一次的打击! 从诗到词,再到文章! 都将他打击得体无完肤。 都让他有弃笔从军的冲动了! 就算殷停梨也不能给他这种感觉。 好不容易,他才重拾信心,并决定追求贾悦,他的表妹。 他的身份其实比不上另外的三公子,花家以前也是望族,但现在,快没落成寒门了。 若是能迎娶表妹,得到贾知府的相助,再加上他的才名,也能谋个不错的功名。 说不定此生也能官居五品,官居四品。 而现在,看着贾悦的神情,他就觉得自己恐怕又要输了。 这贾悦,明显是看上了江寒啊! 看着江寒的眼神,都有了光。 “江寒,这场文会你来了,魁首一定是你的了。”贾悦道。 第八十六章社稷为题 贾悦的声音顿时吸引了周围书生的目光,纷纷看向江寒,有羡慕的,有崇拜的,有嫉妒的,也有不满的。 江寒说道:“贾姑娘谬赞了,这场文会才子云集,许多才子像花如意花兄,袁斌袁兄,才情都不在江某之下,哪里敢说一定能夺得什么魁首?何况我这一次也只是来看热闹的。” 贾悦一双妙目盈盈,这人不仅有才华,还很是谦虚呢! “江寒,咱们到一边坐。”贾悦道。 “袁兄,花兄,一起。” 江寒点了点头,和贾悦等人到了左边一排椅子坐下。 这个时候,一个身穿锦袍的中年人从右上角的座位站了起来,来到一个高台上,朝着众人一拱手。 众人停止了窃窃私语,均是朝他望去。 中年人朗声笑道:“每年立夏,我云梦府皆会举办立夏文会,今年由我王砚之,来举行这场文会,也感谢云梦府的青年才俊给王某面子,愿意前来参加。” “王老客气了。” “由王老举办这场文会,自是最适合不过的了!” “王老是德高望重的读书人,曾经亦是一位进士,有王老来主持文会,这场文会方才有了重量。” 众人纷纷吹捧。 王砚之面带微笑,等待众人声音停歇,方才说道:“原本我们云梦府每年的立夏文会,魁首都能获得五百两的彩头,今年王某添一点,翻个倍。” 此话一出,现场顿时掌声雷动。 这王砚之也当真阔气,一千两银子说拿就拿。 王砚之目光扫过众人,面露满意微笑,继续道:“以往每年的立夏文会,都以诗词为主,王某此前也拟了两个题目,一个是夏,一个是春……但在这场文会举办前,朝廷却突然任命唐仪唐县子为江南十四州巡按使,巡视江南,考核吏治……恰好,来到了我们云梦,是以,王某想请巡按使大人亲自拟题……有请巡按使大人!” 随着王砚之的声音落下,众人都是一惊。 很快,就见一个身穿锦袍的男子从房间走将出来,这男子约莫二十七八岁,长相俊美,天潢贵胄。在他那矜贵的气质中,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凌厉。 这就是十四州巡按使唐仪? 一时间,许多人心里都冒出这个念头。 江寒看着唐仪也是心想,这唐仪也是个美男子。 殷停梨其实也算美男子,只是其俊美之中,还隐藏一丝阴沉,而这唐仪却透露着一股矜贵。 当然,在他见过所有男人中,许月眠是最美的。 美的太像女人了。 唐仪微笑道:“既然王老要我拟题,那我便却之不恭,拟上一道。但每年立夏都是作诗填词,一来无新意,二来,诗词只能附庸风雅,却不能治国利民。 于是我决定,此次文会便以文章为题!南方多才俊,云梦府又是地杰人灵之处,想来就算是做文章,也难不倒在座的才俊。” 在场的才子们都是一愣。 写文章? 要知道诗词文章当中,诗最容易,词次之,而文章最难! 有时候要构思一篇文章,需要几个时辰甚至是几天。 现场写文章的难度太高了。 袁斌看向了江寒,心中一动,这场文会莫非真有针对江寒的意思?都知道江寒诗词出类拔萃,但文章至今却只写过一篇,虽然那篇文章写得极好,但却不代表他便能写好第二篇,第三篇。 “巡按使大人说的是,诗词只是小道,不能利国利民,唯有文章是大道,写得好诗词并不算什么,写得好文章才算真才子。”王砚之当即点头附和道。 随着王老出声,更多的儒生也是纷纷道: “不错,巡按使此番言论甚有道理。” “不就是写文章吗?我等苦读诗书十余载,一篇文章如何写不得?” “以文章为题,倘若能出一篇好文章,这场文会才算有了意义。” 眼见众人纷纷赞同,唐仪也是微笑说道:“既然诸位并无异议,那这场文会便写文章,题目为……社稷!” 尾音落下,在场的书生们都是心中一凛。 以社稷为题,写一篇文章? 虽然题目只有两个字,然而难度却不是一般的高。 王老立马道:“好题目!以社稷为题,巡按使大人这个题目可真是将这场文会提高到它本不该有的高度!写再多的关于夏日的诗词,只是叙发情感,终究下乘,但以社稷为题,却为上乘!更非那些以风景、以事物为题的文章能比。” 江寒仍然面带淡淡微笑,但眼神却有了变化。 这王砚之的话,有些暗指那篇《凤凰台记》了。 这场文会,果真在针对自己。 就是不知道,这只是王砚之想捧他的女婿,还是那位巡按使要踩自己。 贾悦还没意识到这道题目的难度,看着江寒,满脸期待的道:“江寒…表哥,你们快写,让悦儿见识一下你们的才华。” 看着表妹这个样子,明明是想对江寒说的话,却拉上自己,花如意顿时有些酸溜溜的,道:“表妹,这道题目很难。” 贾悦皱眉道:“很难吗?” 这时候已经有才子拿起纸笔开始写了。 而江寒却依旧坐着。 过了半炷香时间,花如意才拿起纸,慢慢构思着,但却写得很慢,并且边写边划掉。 随后,袁斌也拿出纸笔在写,却写得飞快。 不过江寒看了一眼,却是嘴角微抽,袁斌写的不是文章,而是艳词: 暗云暮,东风度,帐里倾听帘外树。舌相邀,把卿摇,莫怜轻小,且度金宵。咬,咬,咬! 天将雨,深几许,不闻风雨听卿语。体如烧,恨长销,两心同一,一夜芭蕉。娇,娇,娇! 袁斌抬头解释:“大家都在写,我就装模作样一下……不过,这场文会,我们只怕都要被人当成垫脚石。” 很快,便有读书人开始放弃,无他,这道题目太广,也太难了! 就算是举人,只怕也要构思很久。 所以有些读书人自知写不出来就放弃了,转而看向了现场那些名声远播的才子。 比如江寒。 然而一炷香都过去了,江寒都没动笔。 既然知道夺得魁首没什么好处,输了坏处更大,那他干脆就不写了。 许多人看到这一幕,都是摇头冷笑。 就连江寒也写不出来了。 又一炷香过去,已经有才子写好了。 张玉骏站起身来,道:“张某已经写完,请巡按使大人过目。” 第八十七章当场吟诵文章? 张玉骏仅用了不到三炷香的时间便写完了,过程中他写得行云流水,毫无阻塞,酣畅淋漓,也是第一个完成的。 许多才子均是向他投去了目光。 王砚之见到是自己的女婿,并不意外,面露微笑,让人接过文章,递到唐仪身旁的桌案上。 唐仪并未直接阅读评价,而是耐心地等待其他学子。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又有学子完成了文章,但江寒仍然没动。 见此情况张玉骏心头松了一口气,这文章以社稷为题,可不像凤凰台那种记好写,江寒迟迟不动笔,必然是自知写不好,放弃了。 他对自己那篇文章信心十足,自知那是上等之作,若在这场文会上胜过了江寒,胜过了花如意这些才子,虽不能证明他的才华就在这些人之上,但也能让他名声大振。 一个时辰过去。 又有许多人交了文章,包括花如意。 王砚之大声道:“还有何人写完文章?请交上来。” 无人应声。 会写的已经写完,不会写的也已放弃。 王砚之道:“既然无人交卷,那便先阅这部分文章。唐巡按,请。” 为了避嫌,他将女婿张玉骏的文章放在唐仪案前,让唐仪来评判。 唐仪温文儒雅的笑道:“王老也请。” 当即拿起文章开始阅读。 不到片刻,唐仪便道:“好,好!好文章!这篇文章写得当真一绝!” 紧接着,唐仪便把文章递给王砚之,王砚之接过后也装模作样的读了一遍,然后直接拍案叫绝。 “写得好!当真是写得好啊!这篇文章是谁写的?咦,张玉骏?” 王砚之似乎惊愣了一下,便将文章递给席位上的几位德高望重的读书人,都是他请来的评判:“几位评判,你们来瞧瞧。” 那些评判互相传阅,随后便是纷纷夸奖。 “这篇文章确有上佳之作!” “王老有个好女婿啊!” 紧接着,王砚之又将那篇文章当众念诵出来,听完后,许多才子也是服气了。 这篇文章的确不错,说不定举荐到《大虞文集》还会被收录! 这张玉骏从今日开始,要扬名云梦,甚至扬名南方了! 由于张玉骏的文章珠玉在前,接下来那些文章就显得有些瓦石难当了。 即便是读到花如意的那篇文章,唐仪也只是微微点头,然后就给了王砚之。 王砚之点头道:“这篇文章,可排第二。” 这倒是客观的评价。 花如意自己也觉得他这篇文章比不上张玉骏的。 倒不是说他才华比不上人家,而是时间仓促,没来得及准备。 等所有人的文章都阅完后,几乎前三名已是板上钉钉。 魁首自然是张玉骏,屈居第二的是花如意,第三的却是一个名叫屈洋的才子。 众人看到所有文章都已评判完,才发现竟然没有江寒的文章! 不,是他根本没有写! 一时之间,很多人的目光都落在江寒身上。 江寒面色如常,淡然饮茶。 这时候,唐仪微笑道:“我听闻云梦多才子,今日果然不虚此行,对了……宁国府女婿江寒可在?” 听到这话,众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江寒。 江寒道:“在下便是。” 唐仪道:“哦,你便是江寒?” 接着他以开玩笑的语气道:“怎么久久不动笔?是觉得仪出的这个题不好吗?” 少数人看出了异常,这位巡按使大人似乎有些针对江寒的意味。 江寒道:“不敢,只是文章一道,江某实在不擅。” 他在钟离大儒面前锋芒毕露,是想引起钟离大儒的重视,但却摸不准唐仪对宁国府的态度,是以选择了锋芒内敛。 唐仪尚未开口,王砚之却开口笑道:“江寒,你在凤凰台上随口便能吟诵一篇《凤凰台记》,可不像是不擅文章的样子啊?今日巡按使大人在此,你却藏着捏着,不愿作文章,莫非不想给巡按使大人面子?” 他这番话虽是以开玩笑的语气说出,但却有将江寒架在火上烤的意思。 江寒对王砚之的观感瞬间变差,一开始他还以为这王砚之是什么清流,现在看来有些恶心人了。 想举办一场文会给你女婿扬名,这也没什么,但是想踩着他扬名,就太恶心了。 唐仪道:“吟诵文章?当真有此事?” 王砚之道:“千真万确,当日凤凰台上,江寒无须纸笔,念诵文章,当真惊艳了众人……老朽活了这么多年,见过多少才子,也没有一个能像他这般无须纸笔,便能吟诵文章的。” 这话儿就带着讥讽和质疑的意思了。 一时间,便有一部分读书人向江寒抛去质疑的目光。 唐仪笑道:“仪南下至此,除巡视江南外,亦有为朝廷挑选人才之意。若当真有这等人才,岂有不举荐到朝廷之理?江寒,你若真的有此才采,倒也不必藏捏,大大方方写一篇出来。” 众人都在看着江寒,袁斌心想,江寒这是被架到火上烤了! 今日这篇文章如果不写的话,虽然唐仪不会指责他徒有虚名,但传出去却会让人质疑他的文名,质疑他的才华。 短时间内可能影响不大,但随着时间流逝,多年以后让人翻出这件事,就会更加质疑他,怀疑他在凤凰台上的惊艳表现其实是精心策划的,是提前写下文章,甚至是购买别人文章的。 但如果这篇文章写了,却写得不好,那同样会被人质疑。 所以今天江寒不来是最正确的。 但秦仲又怎么会料到江寒会被置于这种困境? 江寒脸色依旧不改,但心中却泛起波澜,这江南十四州巡按使唐仪,恐怕是真的为宁国府而来,为自己而来的。 但唐仪和王砚之的目的却未必相同。 唐仪的目的江寒还琢磨不清,但绝对不止要损他文名。 至于王砚之,应该是想踩着他,让女婿张玉骏扬名。 但若真的想把他当成垫脚石那就错了。 思忖完毕,江寒也是站起身来,朗声开口:“既然唐巡按和王老都有些质疑,想让在下写这篇文章,那在下就写一篇。” “在下便仍如上次那般,不用纸笔,吟诵一篇社稷文章。”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微微变色。 又不用纸笔? 第八十八章泛舟 一听到江寒的话,众人都不禁一惊。 上次你在凤凰台诵出文章便也算了,这次你竟然也要吟诵? 唐仪所出的这一道题明显比上次凤凰台那道更难,需要阐述利国利民的思想,就算你才华横溢,文采斐然,却也不一定写得好这种文章。 何况还是直接吟诵? 这么自信吗? 众人看着江寒的目光都变了。 江寒闭上眼睛,开始思考。 而见他闭眼沉思,王砚之心里忍不住冷笑,真是装模作样,吟诵文章,谈何容易?何况还是这种题目! 就在这时,江寒睁开双眼,朗声诵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许多人都是微微变色,但也有一些才子微微点头,君轻民贵的思想在大虞一直有之,虽然江寒此句非常大胆,但也不算犯了忌讳。 “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诸侯危社稷,则变置。“ “牺牲既成,粢盛既洁,祭祀以时,然而旱干水溢,则变置社稷。” “民不举,何来社稷?” “以民为本,民定邦安。” “民惟邦本,本固君宁。” “……” 江寒身躯挺拔,眼睛中仿佛出现了闪亮的光彩,他侃侃而谈,引经据典,阐述着有关社稷的理论。 他这段时间里除了练武外,读书学习也没有放下。 前世他读过的,看过的书都深刻的烙印在脑海中,再加上前身残留的记忆,对于如何写文章已经得心应手。 此时这篇文章他不仅引用了孟子的话,也加入了前世著作《民本论》中的一些观点,令在场的众人纷纷侧目。 像袁斌,花如意等才学出色的人更是听得满脸惊讶之色,尤其是花如意,更是感到浓浓的挫败感。 他所讲到的观点有一些就连自己也听不懂,但仔细思忖却发现这些观点充满了大义理,可谓字字珠玑。 江寒的声音抑扬顿挫,充满了感情,君不为民,何以为君?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是以民为重,君为轻。 一开始,还有一些才子对于他的文章嗤之以鼻,但听到后面却发现不对劲。 这文章为何这么好? 他为何作得出这种文章? 不少人都惊艳了,满脸震惊之色,瞪视着江寒。 直至江寒将文章念诵完,现场落针可闻。 良久,唐仪击掌道:“好!好文章!好一篇锦绣文章!” “今日总算是让仪大长眼界。” 而此时心情波动最剧烈的却不是唐仪,而是张玉骏,他感觉自己瞬间成为了小丑! 他那篇文章本来也算佳作,但和江寒一比,却屁也不是。 原本对于这场立夏文会,他是有十成的信心夺下魁首的,因为他事先便得到了题目,事先就知道唐仪会在立夏文会上出题。 为此他精心准备了数日,写出文章后更是由岳丈修改润色。 便是要在这场文会上扬名。 但听了江寒这篇文章,他却觉得自己简直是个笑话。 精心准备了几天的文章,却抵不过人家随口念诵的。 事实上,张玉骏这篇文章写得已经很好了,其才华,未必会输给云梦四大才子。 奈何他遇上江寒这个挂逼。 唐仪道:“这篇文章,可谓字字珠玑,振聋发聩!王老觉得,这场文会谁是魁首。” 王砚之此刻的心情也是出现从不屑到震惊的转变,听到唐仪的话,道:“江寒这篇文章,当得魁首。” 虽然他很想推崇女婿张玉骏的那篇文章,但也知道,张玉骏那篇文章根本比不上! 如果他真的推张玉骏为魁首,只怕立马就要引来在场才子们的讥讽。 唐仪笑道:“得此锦绣文章,仪今日算是不虚此行。” …… 江寒念完文章后,仍有许多人回不过神来。 他们看着江寒的目光非常复杂,有惊讶的,有崇拜的,有不屑的,有冷漠的…… 但谁也没有否认他那篇文章不好。 贾悦向江寒举起酒杯,笑盈盈的道:“江寒江大才子,你果然是魁首,悦儿敬你一杯。” …… 在文章之比结束后,唐仪便离开了文会,而其他书生也开始吟诗作对,缓解刚才的气氛。 现场的气氛也逐渐热烈起来,不停有人举杯来向江寒敬酒。 江寒坐了一会,便起身告辞:“袁兄,花兄,你们继续,江某先回去了。” “等等,江公子,现在时辰尚早,为何这么快回家?”贾悦跟着起身,道:“云梦湖的风光甚好,值此时光,泛舟中游,岂不乐哉?我们去泛舟吧?” “这……恐怕不好……”江寒正要拒绝。 贾悦连忙瞪视了花如意一眼,给了他一个留住江寒的眼神。 花如意愣了一下,才起身道:“江兄,有何不好的?现在还早得很,我们去乘舟一游,也算没有白来。” 袁斌道:“来都来了,走吧!” 江寒想了想,道:“行!” 四人当即离开映月楼,向湖边走去。 贾悦故意落后了几步,叫道:“表哥,我们说两句话。” 花如意愣了一下,走到她身边:“妹子,你有何事?” 贾悦眯着秋水般的眸子,道:“表哥,帮悦儿个忙。” 花如意道:“你说。” “我喜欢上江寒,帮我得到他。”贾悦声音很冷静,也很小声,但听在花如意耳边却如同一声惊雷,他本来感觉自己的心就有点崩了,现在就更崩了。 自己在追的人,要自己帮她追另一个男人? “他已经婚配,不是你的良配。”迟疑了一下,花如意看着表妹道。 谁都知道江寒已经入赘宁国府,成为宁国府的女婿,你怎么还有这种想法? 贾悦平静的道:“那又怎么?和离不就好了。” 花如意道:“他们成婚才多久,怎么可能和离?” “我有办法,但需要表哥帮我。”贾悦说道。 花如意看着贾悦,突然发现这个表妹似乎很有心机,并非自己印象中那个单纯的表妹,道:“你真的那么喜欢他吗?”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只是当初读他那首《摸鱼儿》,便觉得他是个很有故事的人,很想去认识他。” 贾悦望着走到船边的江寒的背影,眼里突然就有了光:“在凤凰台那场文会上,我看他当众吟诵那篇《凤凰台记》,意气风发,想到他若是魁首,便会是我的丈夫,一颗心便怦怦跳个不停。” “表哥你知道的,本来我父亲是想将我许配给那场文会的魁首,倘若父亲不这么说便也算了,但他这么说了,便让我一直想着,想着他原本会是我的丈夫。 我回去后的每个夜晚总会想起他的文章,想起他的诗词,想起他那副意气风发的样子,文采斐然,雄姿英发。” “想起他竟然拒绝了我父亲,不想娶我,而娶了宁国府那个女魔头,我甚至对他有些怨恨。” “但刚才见到他时,那些怨恨却没了,我的心甚至怦怦狂跳不止,或许,或许我真的喜欢他吧。” “表哥,你肯帮我吗?” 花如意看着表妹这个神情,心情很复杂。 自己诗词输了就算了,文章也输了,情场又输了。 一时间花如意竟有些心灰意冷,他想要拒绝,却又怕拒绝了后看到她流露出失望的神情,在犹豫了一会儿后,终于说道:“你知道的,你要我帮的忙,我都会帮的。” 贾悦俏脸儿立马绽放笑容:“表哥你最好了!等江寒和秦穆清和离,等我和江寒大婚,一定请表哥喝最好的喜酒,吃最甜的喜糖。” 花如意强颜欢笑:“好。” …… 江寒和袁斌等了一会儿,总算看见花如意和贾悦过来。 袁斌道:“咱们上同一艘小船,我来划船。” 贾悦笑吟吟道:“那就劳烦袁公子为我们划船了。” 袁斌跳到船头,撑着竹篙,道:“上船吧!” 江寒先跳上了船,便听贾悦道:“江公子,拉我一把!” 江寒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手去,握住贾悦的手,将其拉上了船。 贾悦甜甜的笑道:“谢谢江公子。” 等花如意也上了小船,袁斌才划动了船篙。 船一动,贾悦立马重心不稳,往江寒那边靠去,江寒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道:“贾姑娘,坐下来吧!” 贾悦脸色有些苍白,点了点头,坐在一边:“江寒,你会游泳吗?” 江寒道:“会。” “那就好,若是我落水了,还有人能救我。”贾悦拍拍胸脯,一副天真无邪的语气。 随着船只行出,她的胸脯也颤巍巍的起伏着。 江寒坐在这个位置正好与贾悦相对,看得清清楚楚,急忙将头朝向另一处,望着水面。 水面波光粼粼,倒映着远处的山,泛舟中游实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除了江寒他们那一艘外,还有其他读书人泛舟游玩。 行了一会,另有一艘船只行来,船上站着几个书生,其中一个高喊道:“袁斌袁兄,你们也是来游玩的?” “是啊!”袁斌看到是自己认识的书生,应道。 “过来我这船,我新得一幅画卷,是你喜欢的那种。” 袁斌眼前一亮,道:“江兄,花兄,你们先划着。” 当即将船蒿给了花如意,纵身一跃,跳到对面的船只上。 第八十九章贾悦落水!秦大小姐吃醋! 湖面波光粼粼,倒映着远处的天色和山峰。 小船行在云梦湖上,如闯进了一幅画卷当中。 江寒坐在船头,望着湖面的波光,而花如意站在船尾,划动着船蒿,至于贾悦则坐在船中间。 过了一会儿,又有一艘船划来,船上的书生高声道:“花兄,我有个问题想要向你请教,可否过来一叙?” 花如意道:“邱兄稍等……江兄,表妹,船蒿放在这,你们倘若不会划船,便在这等我。” 说罢,他便也不顾两人反应,将船蒿放在船上,待对面船只靠近,便纵身一跃,跳到对方船只上。 小船上便只剩下江寒与贾悦两人。 江寒看了花如意一眼,微微皱眉,有心也跟过去,但对方又没邀请自己,只能和贾悦坐在同一艘小船上。 贾悦眼中露出些许的笑意,但很快便掩去,皱眉道:“表哥真是的,这么就过去了,也不理我们了。” 江寒默然无言。 沉默许久,贾悦看向江寒道:“江公子,你会武功吗?” 江寒摇了摇头:“江某出身贫寒,能读上书已经很不错了,哪有机会学武。” 这话说的没错,原身确实没机会学武。 “所以江公子对于武艺一窍不通了?”贾悦道。 “嗯,差不多吧!”江寒随口答道,便望着远处的风景,心里忽然想起了秦穆清。 若秦穆清也在船上,搂着香香软软的秦大小姐一边欣赏着美景,一边说着情话,那该多美。 在不知不觉中,秦穆清在他心里已经占据了一个非常高的地位。 哪怕面前便坐着一个娇媚动人的小美人,心里竟然依旧想着秦穆清。 贾悦看着江寒脸上流露出笑意,好奇的道:“江公子,你在想什么呢?怎么在笑呢?” 江寒答道:“在想我家娘子。” 贾悦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道:“江公子,那么喜欢你的娘子吗?” 江寒微微一笑,却没有回答。 贾悦道:“我听说宁国府的那位秦大小姐,武艺高强,又喜欢到外面抛头露面,行侠仗义,听说,几个武师一起上也打不过她。穆清姐姐这么强的女人,真是让人好生羡慕……唉,悦儿也想学得一身武艺,可惜悦儿性子软弱,学不了武,只学了琴棋书画这些东西。” 好浓的茶味啊……江寒静静的看着她,等她说完,才一脸认真的道:“是啊,我娘子武艺高强,才能更好的保护我。” 贾悦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下,又笑吟吟道:“悦儿虽然软弱,但若是江寒哥哥有危险,悦儿也会保护你的。” 江寒站起身来,道:“你表哥怎地还没回来?” 贾悦也跟着站了起来,道:“是啊,而且袁斌到哪里去了?江寒哥哥,要不我们回到岸上去?” 江寒想了想,道:“好。” 他刚要去拿船嵩,贾悦便先他一步走过去,俯身想要去拿船嵩,然而她一脚踩在船边,船只顿时一晃,贾悦“啊”的一声,重心不稳,脚下的小船剧烈倾斜了一下。 江寒急忙稳住身形,抬起头来,就看到小绿茶重心不稳,身子一歪,扑通一声,一头栽到了冰冷的湖水中。 江寒没有犹豫,纵身跳入湖水中。 一入湖水中,才发现底下墨绿幽深,只见贾悦瞪大双眼,不停挣扎,越挣扎便沉得更快。 江寒迅速向她游了过去,见到江寒的贾悦似乎想开口呼喊,然而一张嘴巴,就灌了几口湖水,吐着一串气泡,整个人沉得更快了。 人落水之后倘若保持不动,自然会重新漂回水面,反而不停挣扎的,等喝饱了水才会沉下去致使淹死。 江寒看到贾悦这模样,就知道她喝入不少湖水,他迅速游到贾悦背后,再伸出手揽住她的纤腰,将其搂在怀里。 这么做是怕正面救助时贾悦将他当成救命浮木,把他紧紧抱死。 江寒双脚一蹬,向上急速游去。 哗的一声,终于出了水面,江寒抬头四望,迅速游到小船边,双手一用劲,将怀里的女孩托上了船,紧接着他也爬上船只。 云梦湖中本来还有几艘船的,可惜离得太远,再加上江寒救人快,竟然没发觉有人坠湖。 江寒全身湿透,头发也湿漉漉的,但来不及擦去湖水,来到贾悦身旁,见她昏死过去,脸色惨白,头发凌乱,衣裳湿透,紧贴着身体,某些部位更是若隐若现。 江寒想要喊人过来,却发现那些船只都离得太远,即便喊了也听不到。 他并不知道这是花如意故意给两人留下的空间,只道是那些人兴起泛舟行得远了。 江寒微微皱眉,低头见贾悦仍然昏迷不醒,也顾不得太多,便将贾悦脸朝上的放好,伸手将她胸前的纽扣儿解开。 贾悦微微颤了一下。 江寒却没有察觉太多,当即伸手按住她的胸口,用力按压。 贾悦紧闭双眼,耳根子却慢慢的红了。 她只是在装晕而已! 可是,可是,江寒你在干什么? 你的手在摸哪里? 你,你怎么能摸那里? 难道他竟然见色起意? 想对自己做些什么? 虽然坠水是她故意而为,想要让江寒将她救起后,拉近两人关系,可是怎么也没想到江寒会对她做什么啊! 一时间,小绿茶又是惶恐,又是期待。 在江寒按压了十几下后,贾悦终于忍受不了,江寒按压得太大力了,将她按得胸口一阵疼痛。 所以她吐出一口水,悠悠醒转。 而她醒转过后,便瞪大了眼睛看着江寒,然后,“嘤”的一声哭了出来。 “江寒,我好怕……我,我差点就死了……” 江寒只得安慰道:“贾姑娘,没事了……” “江寒哥哥……悦儿刚才真的好怕,那种往下沉的感觉,好可怕……如果不是江寒哥哥,我已经淹死了……”她扑到江寒怀里,紧紧搂着他,哭得梨花带雨。 江寒想要后仰离开,然而贾悦却抱得很紧。 一双玉兔更是压扁了。 感受到对方丰腴有致的躯体,江寒心中微荡,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便在这个时候,一艘船不知何时驶了过来,船上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江寒,你们在做什么?!” 江寒循声看去,便看到站在船头的秦穆清。 第九十章秦大小姐生气,贾悦见江寒 今日这场立夏文会秦穆清是一点也不感兴趣的。 她今天有了计划,先在院子里练一个时辰的拳脚,然后再去洗个澡,回屋里一边吃着甜品,一边看那本《侯门嫡女被绝世剑仙百日宠》。 然而不知为何,秦穆清却发现自己看不下那本书了,一闲下来,便会胡思乱想。 沐浴后,她赤着双足坐在榻上,便想到从书房里搜到的那幅图卷,想到图卷上的一个个图案,就满脸潮红。 那幅图卷终究让青萍给烧了,但图卷上的姿势却深刻的留在脑海里。 和江寒成婚那么久,虽然只有搂搂抱抱亲亲,但终究会到那一步的呀! 到时候自己该怎么办? 如果他突然要那样子,那该怎么办呀? 秦大小姐还没意识到,自己内心深处,已经开始不排斥这种行为,甚至还有些隐隐的期待。 只是秦大小姐傲娇得很,一旦产生那种想法,便会及时摁灭。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青萍略带焦急的声音:“小姐,花如意遣人来说,少爷在云梦湖西泛舟,不小心落水了。” 什么?泛舟游湖?不是去参加文会吗? 怎么还落水了? 没出什么事吧? 秦穆清柳眉微蹙,立马从床上跳了下来。 她本想让青萍去看看,但转念一想,又不太放心,于是便穿好衣服鞋袜,带着青萍出了门,跟着那个前来报信的小厮,往云梦湖去。 …… 贾悦扑在江寒怀里哭得梨花带雨,一对玉兔几乎挤扁了,却也全然不知。 江寒虽无意揩油,但这种情况也不禁气血翻涌。 由于落了水,那身衣裙又有些薄,形状和大小几乎看得清楚。 虽说在心里念着非礼勿视,但眼神儿却总忍不住瞟过去。 毕竟在这种情况要是能忍得住,那不是柳下惠,就是曹公公了。 便在江寒陷入两难时,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冷冷的响起:“江寒,你们在做什么?!” 江寒循声看去,便是看到了满脸寒霜的秦穆清,他一呆,秦穆清什么时候来了? 秦穆清不是说对立夏文会不感兴趣,要在家里练武和看书吗? 现在怎么解释? 江寒急忙将贾悦推开,正欲向秦穆清解释,贾悦便先开口了:“你是……穆清姐姐?穆清姐姐,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们什么也没做……我们是清白的……” 不开口还好,一开口,秦穆清就彻底火了! 清白? 清白你们两个搂在一起干什么? 浑身还湿透了? 自己晚来一会,你们两个是不是就要亲上了? 秦大小姐满心以为江寒落水了,急忙带着青萍过来,结果呢,结果就看到了这一幕。 自己满心满意想着他,他去跟另一个女人一起泛舟,还搂搂抱抱,卿卿我我…… “青萍!我们走!”秦穆清冷着脸喝道。 “小姐……”青萍倒是看出了一些不对劲,主要是看情况姑爷和贾悦浑身湿透,像是刚刚落了水。 然而秦大小姐正在气头上,哪里想得了那么多,冷冷道:“你不走,我可走了。” “小姐别生气,咱们走。”青萍恶狠狠瞪了江寒一眼,不管是不是误会,姑爷和一个女子出来泛舟自是无可辩解的。 她划动竹蒿,撑开小船,便往岸上而去。 “穆清,等等!” 江寒见小船似箭离去,拦也拦不住,心中叹了一口气,这次误会大了,秦大小姐真的生气了,只怕很难哄好。 “对不起,江寒哥哥,悦儿也不知道穆清姐姐会生这么大的气,悦儿跟你回去向穆清姐姐解释。”贾悦道。 江寒没有多言,撑起竹蒿向岸上划去。 到了岸上后,他道:“贾姑娘,你自己先回家吧!” 贾悦道:“江寒哥哥,我跟你去向穆清姐姐解释吧。” “不用了。”江寒摇头道,你去了只会越描越黑,火上浇油。 江寒离开了云梦湖畔,在岸上找到周虎。 “周虎,刚才你在哪?”江寒看了周虎一眼,忽然发现似乎在那场文会结束后,便没看到周虎。 “少爷,我……我刚才……”周虎支支吾吾的。 “算了,回头再说,我们先回去。”江寒看出周虎似乎在隐瞒什么事,但这个时候也没有多问,当务之急是找到秦穆清,解释清楚。 否则以秦穆清那性子,江寒担心她回头想通了,就提着剑来找自己。 当江寒来到秦穆清的房间外时,青萍冷冷的瞪视了他一眼,然后伸手指了指房门,道:“姑爷,你最好解释清楚,否则小姐会劈了你的。” 江寒没有多言,走了过去,敲了敲门:“娘子,开门,我有话要说。” 没人开门。 他便一边敲一边道: “娘子。” “穆清!” “秦女侠!” “女侠大人。” 喊到第十声时,门终于开了,秦穆清冷冷瞪视着他,手里还握着一柄长剑。 江寒看着秦穆清劲衫提剑,面若寒霜的样子,后背陡然一凉,忙道:“你先别生气,你听我解释。” “你不用解释什么。”秦穆清冷冷道。 砰的一声,门又关上了。 江寒皱了皱眉,只好隔着门将为什么会抱着贾悦的事解释了一遍。 解释到最后,他道:“穆清,你别生气了。” 然而房门依旧紧闭。 江寒皱了皱眉。 “秦大小姐,要怎么样你才不生气嘛?” 房门内依旧无人回应。 “秦大小姐,既然你还在生气,那你就先冷静一下吧,我先走了。” 江寒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他也不想待在宁国府里,想了想,抬步往三余书屋的方向走去。 在他离开后,秦穆清便推开了门,柳眉倒竖。 这小子去哪里了? 竟然就这么走了? 哼,走就走,谁稀罕你。 秦穆清冷笑一声,把门一关,便回到榻前坐下,随意拿了一本书便往下看。 可越看就越心神不宁。 越看越烦躁。 心里生起一股无名火。 脑海里不停回想起船上两人相拥的一幕。 你还真的就这么走了? 你就不会认真跟自己道个歉吗? 只会让自己别生气别生气,你就会这一句吗! 越想越气的秦穆清腾地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将宝剑取在手中。 好气,好气,本姑娘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种气,就没受过这种委屈! 不把这臭小子狠狠揍一顿不解气啊! 想到这里,秦穆清便气腾腾地提了剑,穿上了鞋,裙裾飞扬地出了房门。 既然你敢搂别的女人,敢气自己,那本姑娘就去给你个教训! “小姐,你要去哪?” “去杀了那臭小子!”秦穆清气势汹汹的道。 青萍一呆,急忙向秦仲的房间追去:“老爷,不好了!” …… 江寒到三余书屋,换了一身衣服,心里有些烦。 这秦大小姐哪都好,就是脾气不好,自己真和贾悦有什么关系,能在船上乱来吗?就不会用脑子好好想想。 自己都解释清楚了,还生气。 便在这时,一名店员来报:“姑爷,外面有位姑娘来找你,自称姓贾。” 江寒微微皱眉,是小绿茶?找自己做什么? 他现在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今天这事儿有些不对劲,偏偏贾悦扑到自己怀里,秦大小姐就来了,看上去倒像是有人在算计自己。 他犹豫一下,还是决定见见贾悦。 “让她进来。” 很快,江寒便在院子里见到了换了一身黄裙的贾悦。 “江寒哥哥,穆清姐姐还在生气吗?”贾悦轻声问道。 “嗯。”江寒应了一声。 “对不起,都是悦儿不好,如果不是悦儿,穆清姐姐就不会生这么大的气。”贾悦叹道。 你也知道啊……江寒摇了摇头道:“没事,我自己会解释。” 贾悦看着江寒,眼睛闪着光亮,柔声道:“江寒哥哥,你现在很苦恼吧?你明明是那么好的人,穆清姐姐却不信任你……” …… 秦大小姐终于提剑杀到三余书屋,周虎看到她吓了一跳,正准备进去禀告,秦穆清便冷冷道:“站住!谁也不许进去通报!” 书屋里的员工见着是大小姐,都是咽了一口口水。 “待会里面不管发生了什么,谁也不许进来!” 说完这话,秦穆清就气势汹汹地提剑进去。 书屋员工看着气头上的大小姐,心中为姑爷默哀:“完了,姑爷正在见贾悦,小姐这会进去了,要是发生什么误会,只怕要把姑爷给劈了啊!” 秦穆清正要一步踏进院中,便听到里面贾悦轻声道:“江寒哥哥,你是个英俊潇洒的大才子,穆清姐姐却是个舞刀弄枪的女子……和她相处,没少受气吧?而且……你还是入赘……你有惊世才华,入赘也太委屈江寒哥哥了……” 秦穆清听到这里,脸色升起一层寒霜,却又不急进去了。 这个女人竟然敢说自己的坏话! 好啊!她倒要听听,江寒会怎么回应! 只听江寒淡淡道:“贾姑娘,你想说什么?” 贾悦道:“江寒哥哥,大虞律法,伶人、亡命、赘婿、贾人、故有市籍、父母有市籍、大父母有市籍…为贱籍,贱籍不能科举,很多事情都做不了,你……那秦穆清既然不信任你,对你也不好,你何不和她和离,舍了赘婿身份?” 接着,她便咬着唇,道:“倘若,倘若江寒哥哥愿意……我父亲乃是云州知府,若他帮你,必能入朝为官,以江寒哥哥的才华,再加上我贾家的家私,将来就算官居五品,也未必不能。” 这话儿虽然没直白说自己要嫁给他,但也已经很明显了,倘若江寒愿意和秦穆清和离,她愿意以贾家的家私资助江寒,让他做官,但能让贾家帮他,前提条件肯定江寒是先娶她。 藏在门后的秦穆清听到这里,不禁娇躯一震,情不自禁的摒住了呼吸。 她想知道江寒会不会同意。 虽说宁国府是国公府,但压根没有实权,而贾知府,却是五品官! 别看五品官似乎不大,可在大虞,六部尚书也才三品,至于二品一品,那是荣耀头衔,没实权的。 所以一位五品官能做的事情很多很多。 最开始,秦穆清知道自己要跟江寒成婚,是很不乐意的,甚至有将他揍一顿,把他吓跑的想法。 可现在她却关心起江寒的态度,想知道他会不会同意。 第九十一章红鸾星动,比翼连枝 江寒看着面前咬唇含羞的贾悦,知道此刻只要自己点头,不仅能获得一个美人,也能获得贾家的资助。 以贾家的实力,资助他当个官,平步青云并非做不到。 但他却摇了摇头,端正神态,正色道:“贾姑娘,我已经婚配,和秦穆清拜过堂的,已决意她不离,我便不弃。” 听到这番话,门外的秦穆清心头悄悄放下一块大石头。 贾悦道:“穆清姐姐虽相貌美艳,可,可江寒哥哥只是赘婿,也太委屈了,以江寒哥哥的才情,足以娶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子呀……” 江寒道:“虽然我是入赘的,但在宁国府中也不是赘婿的待遇,而且她对我很好,若在这时贪图你贾家家私,贪图你的美色,就和穆清和离,另娶他人,与禽兽何异?” 门后,秦穆清听得心情激荡,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了。 话说到这份上,正常女子已经放弃了,但贾悦却道:“悦儿确实不如穆清姐姐武艺高强,也不如她能保护江寒哥哥,悦儿能做的,便只有欣赏江寒哥哥的才华……” 她抬头望着庭院里的树,“悦儿不喜舞枪弄棒的武夫,更喜满腹才情的文人,但其实,也有许多文人才子追求过我,但在我看来,那些人写的诗不过是无病呻-吟……” “直到,直到读了江寒哥哥的那首词,读到那两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才发现原来真正的爱意是如此美好而凄痛的…… 见到江寒哥哥后,我才知道,真正才华横溢的人是什么样子,绝不是我表哥花如意那种附庸风雅的文人,也不是殷停梨那种卖弄文采的人……” “虽然悦儿知道,江寒哥哥已有婚配,但却控制不住内心的欣赏和喜欢。” 她是个很大胆的女人,当着江寒的面直诉对他的感情。 江寒沉默起来。 门后的秦穆清也不自觉紧张起来,右手用力握紧了长剑。 司剑便住在三余书屋里,此刻她也出现在院子的墙头上,不仅在看着江寒和贾悦,也在看着秦穆清。 但由于她武功深不可测,就连秦穆清也未曾发觉。 她好奇的看着这一幕,对于二女争一夫的戏份她感觉有些好笑,就这么一个男人,至于吗?有什么好喜欢的? 在她看来,男人还不如怀里的宝剑,怀里的宝剑能够杀敌,能够自保,能让她享受杀人的快感。 男人能干嘛? 但她也想知道江寒会不会被贾悦打动。 在她看来,贾悦是个很聪明的女子,比秦穆清还聪明,只怕会很轻易就把江寒拿捏住。 “江寒哥哥,哪怕你执意和穆清姐姐在一起,悦儿也不会介意的,不管江寒哥哥是想入朝为官,还是想经营书铺,做些生意,亦或者想进文坛,悦儿都会用尽全力帮你的。” 贾悦看着江寒,温柔的说道:“只要……江寒哥哥心里能有悦儿的一席之地就可以了。” 听到这番话,秦穆清一颗心不禁提了起来,这贾悦这是什么意思? 司剑神情冰冷,微微冷笑,这是愿意做小的意思,这女人,真是个聪明人,以退为进,但凡正常的男人,都没办法拒绝这么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孩。 她想要转身离开,因为她已经预想到接下来的结果,江寒很快就会接受这个姑娘的爱意,甚至会将这姑娘搂进怀里。 “贾姑娘。”江寒终于开口了。 然而却不是深情款款,也不是被打动的样子。 他脸上的神情依旧平静,开口道:“既然你也读过那首《摸鱼儿》,那就应该知道,雁的伴侣从来只有一个。一对大雁,哪怕有一方死了,另一方也不会另寻一只大雁,只会形单影只,孤独终老……从来也没见过三头大雁在一起的,江某的爱情观也是如此。” 贾悦一怔,道:“可是,可是人又不是大雁……男子三妻四妾也有的啊……” 她立马就发现这个说法说服不了江寒,立马道:“江寒哥哥,你……你不会是怕穆清姐姐吧?” 呃,一语中的…… 我还真有点怕她…… 江寒正色道:“如果我接纳了你,穆清却不愿意呢?” 贾悦咬着唇道:“那,那便先瞒着,再慢慢打动穆清姐姐。” 这女人竟然可以不要名分,偷偷跟江寒好……这让秦穆清瞬间紧张起来。 司剑也是一怔,这女孩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江寒摇了摇头,正色道:“大丈夫仰不愧天,俯不愧人,内不愧心。让我瞒着秦穆清,那便是愧心,绝不可能!更何况我江寒的爱情理念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让我为了荣华,为了做官,为了美色去违背这个原则,背弃穆清,绝无可能!贾姑娘,请回吧!” 一生一世一双人……秦穆清的心仿佛被什么击中,芳心一颤,身子一震。 哼,算你识相,这次便不生气了。 她没有发出声音,悄悄离开,到了前院,交代道:“不许跟姑爷说我来过这里!” 书屋员工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但也不敢违背大小姐的话。 司剑也悄悄的离开,但在离开前,她又看了一眼江寒,这个男人,再一次令她改观。 贾悦看着江寒认真的神色,心中很不服气,自己竟然输了,输给那个舞刀弄枪的女子……但她还是挤出笑容:“江寒哥哥,好,悦儿不会再打扰你了!” 说罢,她便掩面而去,看上去像是哭了。 江寒目送她离去,没有多言。 坦白说,贾悦确实很漂亮,也很温柔,让人很难拒绝。 但自从和秦穆清在一起后,眼睛里,脑海里,能容的女人就只有她一个。 再漂亮的女人在他面前也觉得很平常,并没有想要将其占为己有的想法。 …… 贾悦离开了三余书屋,上了马车,放下掩面的手,脸上,却一滴泪水也没有。 没想到竟然失败了,江寒竟是这样的人。 这次太失策了。 一生一世一双人……他便是这么想的吗? 贾悦沉吟不语,虽然她被拒绝了,但却激发了她心中不服输的劲。 凭什么,自己会比不上那个凶蛮的母老虎? 但自己有机会的,总有机会的。 等机会到了,她会得到江寒的。 …… 直到晚上,江寒才回了宁国府,站在秦穆清的房门前,有些纠结,自己到底该怎么跟秦穆清解释? 要不,认个错? 可自己又没做错什么,认什么错啊! 想了想,他决定还是先试探试探秦穆清的态度,于是伸手敲了敲门。 门开了,竟然没有关。 江寒一愣,难道秦大小姐不在里面? 他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房间里点着蜡烛,橘黄色的光芒笼罩着屋子。 他一眼就看到躺在里面的秦穆清,裹着被子,脸朝着里面。 江寒看了看墙上,还好,那宝剑悬着! 他深吸一口气,来到床前,道:“穆清?睡了吗?秦大小姐?还生气吗?” 没应,但江寒知道她还没睡,因为她睡觉必须先关灯。 江寒想了想,还是道个歉吧,道:“穆清,白天的事情真是一场误会,你若是还生气,就揍我好了。” “这个时辰了,你不睡觉还说什么话。”床里面传来了秦穆清的声音,奇怪的是,竟然很温柔。 江寒一愣,这,秦大小姐消气了? 还是准备了什么法子要揍自己? 他想了想,还是麻溜的脱鞋上床。 若秦大小姐准备了法子揍自己,还是趁早让她揍一顿消气。 他钻进了被窝。 一进被窝,他便发现秦大小姐只穿着单薄的一件红裳。 秦穆清没有转身,语气竟然异常的温柔:“熄灯睡觉。” “好。”江寒出了被窝把灯熄了,又重新钻了回去。 被窝里很暖。 江寒准备好的话却说不出来了。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 “该练功了……”突然,秦大小姐开口打破了沉默,声音却很小很小。 江寒先是一愣,随即明白练功的意思就是亲吻。 他心中一喜,秦大小姐这是消气了? 黑暗中,他俯身过去,就看到秦大小姐转过身来,两人眼神对视一秒,然后,江寒凑过去,亲上她柔软的嘴唇。 浅尝辄止。 又风卷残云。 许久后,两人方甫分开,秦大小姐紧靠着他,俏脸潮红,微微喘着息,她咬着唇儿,青萍说的对,他是马鳖投胎的吗? “穆清,你不生气了?”江寒道。 秦穆清道:“你到现在还以为我只是生气?” 江寒道:“我知道,你是吃醋了,你吃醋的样子真可爱。” “谁吃醋了!谁吃醋了!你才吃醋了!你才可爱!”秦穆清羞恼不已,转过身去。 江寒紧紧搂住了她,呼吸着她身上的香气,只觉心旷神怡,等她情绪平复后,才轻轻的唤道:“穆清,穆清,穆清……” “听到啦!别跟唤魂一样,我就在这呀……” “穆清,可以吗?” “嗯……”秦穆清的声音很小,低如蚊蚋。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江寒道。 “你藏在书房的那幅图,我看过了……我好几个晚上都梦见了你……早就想试试了……” 江寒道:“我也是。” 秦穆清转过身来,两人面对面,眼睛望着彼此,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情意。 原来,情意已浓,只是彼此都没有察觉。 此刻。 屋外,红鸾星动,星汉灿烂。 屋内,却细雨绵绵,琴瑟和鸣。 …… …… ps:知道下面的剧情你们不爱看,就不写了。 第九十二章初试云雨,情意绵绵 一番和风细雨,争教两心合一。 秦穆清虽有着难言的飒爽,然而此刻却依旧难免害羞和胆怯,她一身武艺虽比江寒还强,但却任其所为。 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在此刻,两颗相隔的心却仿佛融合到了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神魂飘荡,身心俱醉。 …… 当青萍见大小姐提着宝剑出门,便大惊失色。 她可知道自家大小姐的性子,遇事不决,提剑就上。 看大小姐这气势汹汹的样子,只怕真的要去砍死姑爷。 她急忙去找老爷,然而秦仲却出门去了,不在宁国府中,情急之下,又去找夫人,结果宁英也出门了。 好在跟夫人身边的丫鬟打听到,夫人和几位贵妇人一同出去喝茶了。 总算在天黑时,在一家高档的茶楼上找到了夫人,把小姐要杀了江寒的事情说了。 原本还笑吟吟的宁英脸色立马就变了,心急火燎的出了门。 “穆清,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啊!” 虽然江寒是个赘婿,但宁英觉得这个女婿还是挺好的,如果穆清一怒之下把人砍杀了,那就麻烦了。 然而宁英跑了一趟三余书屋,方得知秦穆清先回宁国府了,而江寒也回去了。 她来不及多想,便心急火燎的又往宁国府赶。 “夫人!房间里有声音,小姐只怕已经动手了!”一进院子,青萍就听到里边传来了痛苦的声音,吓得花容失色。 两人急忙走近,还没来得及推门呢,脸色就是一变,再听一会,两人面面相觑。 这……这是咋回事? 宁英回过头来,看着青萍:这就是你说的小姐一怒之下,要砍杀姑爷? 青萍也是一脸懵逼:我也不造啊! 宁英摆了摆手,无声的吐字:“走!” 出了院子后,青萍才问道:“夫人,是怎么回事?” 宁英没好气的道:“还能怎么回事?” 青萍道:“小姐明明说要砍死姑爷的……怎么这么快就和好了?还……还搂在一起……” 宁英轻咳道:“夫妻嘛,床头打架床尾和,行了行了,这件事就此过去。” “是。” “好了,咱们走,你也别去偷看。”宁英道。 “放心夫人,青萍不会去偷看的,青萍一点也不感兴趣。”青萍拍着胸脯,一脸认真的保证道。 …… 待到巫山收起云雨,鸡啼撕破黎明时。 锦帐中,两人却依旧相拥,柔情缱绻,软语温存,难解难分。 “还真像做了一场梦。” 秦穆清把脸藏在江寒怀里,含含糊糊的道。 江寒听着她语气与平昔大异,他心里也充满了柔情,道:“我也是,就像做了一场不愿醒的美梦。” “一开始见到你,我本想揍你一顿,把你吓跑的。”秦穆清柔声道。 “为什么后来不想呢?”江寒问道。 “还不是你死缠烂打,说什么要跟我结为连理……”秦穆清柔声道:“后来被我打过后,你也没有吓跑,反而找我练武,一开始我就是想借着练武打你的,可是你怎么打也不怕……” “那时候我是被你的功夫吓到了……不过还好被你吓到了,否则我或许会错过一生所爱。”江寒道。 江寒低头看着她,又忍不住亲吻她的嘴唇。 对于第一次谈恋爱的秦穆清来说,亲吻仿佛是上瘾的毒药,让人沉醉其中。 这一吻便吻了三分钟,分开时,藕断丝连。 “从前我只觉得男女亲吻有些作呕。”秦穆清道。 “现在呢?” “很喜欢,甜甜的。”秦穆清道。 江寒吻了吻她的脸:“穆清,娘子,我真欢喜。” “我也……我也很欢喜……” 两人聊了许多许多,直到辰时,才相拥着入睡。 …… 这一觉只睡了两个时辰又复醒来,秦穆清柔声道:“我们起床吧。” 江寒道:“我还不舍。” 秦穆清脸红红道:“再躺下去,要给青萍笑话的……她肯定要笑我跟你……” 说着她就伸手抱着脸,道:“哎呀!让我怎么面对她嘛……不行,不行,我不要出去了!” 江寒看着她可爱的模样,再次将她搂住,道:“她敢笑你,我就打她。” 抓开她的手,又亲了一口。 秦穆清躺在他的怀里,紧紧的贴在一起,道:“咱们去泛舟吧……贾悦跟你划多久的船,我们就多一个时辰。” 江寒心中爱怜更增,道:“好。” …… 虽说要起床前去泛舟,但两人依旧温存到中午才起床。 虽然已经交付了一切,但穿衣服时,秦大小姐仍然感到无比的羞涩,低声央求道:“我,我自己穿就好……” “乖。我来。”江寒轻声道。 秦大小姐终究还是任其所为。 穿好衣裙后,秦大小姐仿佛瞬间收起了羞涩,又恢复了往常的飒爽和自信,道:“起床,咱们去练剑。” 结果才迈出脚下床,便痛得淡眉一蹙,痛呼一声。 江寒忙去扶她。 秦大小姐道:“不,不要扶……若是让青萍看到我这样子,丢,丢死人了……” 江寒柔声道:“好。这个我剪下来。” 说着望向床上,白色的床单下开出点点梅花。 秦穆清撇过头去,又忍不住低头去看,那是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呀! 本想说不要,丢了吧,却神使鬼差的道:“剪……剪吧……” …… 哪怕秦大小姐尽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踏出房门还是避免不了一瘸一拐的。 青萍看在眼里,噗哧一笑,刚要说些什么,就看到秦穆清恶狠狠的瞪视着她,那目光冒着寒意,急忙收住声音。 这时候若是敢笑小姐,小姐真会拿剑砍自己的……虽然,现在的小姐走路都要扶墙,未必跑得过自己。 但还是别嘲笑了,毕竟小姐其实是个容易害羞的性子,自己要是再说什么,小姐怕是要原地羞死。 “小姐,先淋浴更衣吧?”青萍道。 “嗯。” 秦穆清在青萍的服侍下沐浴更衣。 看着浴桶里的大小姐,青萍忍不住问道:“小姐,昨晚姑爷怎么样?” 迎上秦穆清杀人般的目光,青萍很聪明的收住了话:“小姐,待会吃什么?” 第九十三章杀局铺开,温柔乡中 云梦府,巡按使下榻的宅院里。 巡按使唐仪正在接见云梦的两大望族的家长,殷家,和王家。 “那场立夏文会,当真教人叹为观止啊!不曾想世上竟还有这等才子。”唐仪感叹道。 “此人确实算得上才华横溢。”王砚之道:“云梦四大才子,比不上他。” “虽然此人才华横溢,但那场文会的那篇文,却可以大做文章,对我们而言,对唐公子而言,都是一次好机会。”房间当中,云梦殷家家主殷向荣坐在椅子上,蒲扇盘的大掌盘着一个玲珑的小葫芦,似乎想起儿子殷停梨的死,他眼中折射出凶厉怨毒的光芒。 虽然殷家四处寻找关系,他的大哥也出手了,但却依旧没能救下殷停梨,即便大哥写信给离明司,请求放过殷停梨,但终究殷停梨还是死了。 毕竟,钟离无忧在国学府待的时间太长了,门生太多了,离明司没有瓜蔓抄已经是给殷家长房,给当今太子的面子了。 唐仪道:“殷老的这番话,仪倒是听不懂了。” 殷向荣道:“当今四皇子在朝堂当中,能与太子殿下平分秋色,最大的倚仗并非什么文臣,而是成国公秦震。成国公兵权在手,是太子殿下最为忌惮之人,若能铲除成国公,便等于断了四皇子最有力的臂膀……可惜成国公做事一滴不漏,那么便只有从宁国公动手。先前也没有机会对付宁国府,但此时机会却送上门来了。” 唐仪没有说话。 殷向荣继续道:“若是能将宁国府抄家,还怕不能牵连成国府?若能做得了这件事,太子殿下必定更加亲信公子。” 唐仪的父亲虽是个王爷,但却是个闲散的,其母亲却是皇后的亲族,关系密切。与太子相近的唐仪备受重用,年纪轻轻便有官职在身,前途也极好。 所以殷向荣相信,如果有八九成的把握,唐仪是不介意踩宁国府一脚,将宁国府抄家的。 作为江南十四州的巡按使,知府以下皆听其命。 所以只要唐仪出手,灭宁国府如灭蝼蚁。 “唐公子应该知道,天地君亲师,君只排在天地之后,立夏文会上,江寒的那篇文章大有问题可找。”殷向荣继续道。 唐仪道:“仅仅一篇文章,又能把江寒如何?当今陛下,可不是没有度量的君主。” 殷向荣道:“倘若出现民愤呢?” 唐仪神情一肃,道:“嗯?你想做什么?” 殷向荣阴瘆瘆的一笑,道:“我有一计,可使宁国府陷入必死之局。” “……” 听完后,唐仪道:“听说钟离无忧欲收江寒为弟子,且清秋堂那边,对其亦非常看重。” 殷向荣道:“清秋堂不足为虑,与江寒不过合作,宁国府若倒,清秋堂也没有理由相救。至于钟离无忧那边……至今也没传出什么钟离无忧已收江寒为徒的消息,很大概率是,钟离无忧看不上江寒!” “所以江寒除了宁国府,别无倚仗。而宁国府除了成国公,也没有任何倚仗。成国公若是出手,那就顺势拉下手,若不出手,也有办法牵连到他头上。” “唐公子若不放心,可等着,前面的事我来做,您只需抓人便可以……” 接着,殷向荣道:“原本这件事只需我和唐公子,但王砚之王老在此,岂有不参与之理?” 王家虽不如殷家,但也是望族,拥有一些号召力。 有王砚之参与,自然更容易做成这件事。 且王家有女,嫁给唐仪,不存在背叛。 王砚之迟疑片刻,便重重的点头:“好。” 这件事如果成功,说不定真能掰倒了成国府,太子大喜之下,岂无赏赐? 说不定,王家能成为云梦第一望族! 唐仪道:“这件事,越早越好,必须确保成功!” “自然!绝不会让唐公子失望!”殷向荣道:“但此事,不能让府衙来做,知府贾望,和宁国公有交情。” 唐仪道:“我南行之时,已收到旨意,日巡司会与我配合。” “那就再好不过!”殷向荣笑道,眼中折射出狠厉的光芒。 那小子,这次便让你死得比我儿更惨百倍! …… 吃过午饭后,江寒带着秦穆清去云梦湖泛舟。 周虎和青萍也跟着出门。 这两人都是护卫,周虎是七品境界,至于青萍到底是几品,江寒还不知道,但也知道武功应该不低。 出门时,原本该乘轿的,但秦穆清毕竟不是那种纤纤弱质的女子,虽是玉瓜初破,仍有痛楚,却执意要骑马。 于是,两人便共乘一骑。 周虎眼巴巴看着青萍,青萍是个女孩子,所以他是不是要和青萍共骑一匹马? “咦,周虎,你背后那是什么?” 青萍一指周虎后背。 周虎回头去看时,青萍已翻身上马,纵骑而去。 这糙汉子,谁要和你共乘?跟姑爷还差不多。 周虎愣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边追边喊: “等等,我还没上马!我还没上马啊!” 午后阳光和煦,清风吹在脸上仍然有点凉。 江寒双手抱着秦穆清盈盈一握的纤腰,拉着缰绳,纵马而行。 秦穆清一开始很不自在,她不是那种依偎在男人怀里的弱女子,担心让人看到丢了穆清女侠的脸。 但靠在江寒怀里,嗅着他身上的气息,渐渐的,便眯着眼睛,放松地享受起来。 到了云梦湖畔,和船夫谈好价格,租了一条小船,便向云梦湖上划去。 云梦湖烟波浩渺,波光荡漾,时有白鹭起舞,鱼儿腾跃,泛舟而行,如入仙境。 江寒站在船头,欣赏着这画卷一般的美景,秦穆清却没在看风景,满心满眼都是江寒。 就在两人享受湖上的风景时,有一艘船却靠近过来。 船上出现一个相貌佼好的人,伸手打招呼:“江兄,秦姑娘,贤伉俪好有兴致,到此泛舟。” 两人看了一眼,秦穆清立马蹙眉,江寒却神色微动。 此人却是许月眠。 但见许月眠穿着男装,戴着纶巾,然而一张脸清秀绝伦,却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女扮男装。 “许兄。”江寒张口打招呼,这可是自己的上司。 许月眠道:“我这边有茶,两位过来如何?” 江寒看了秦穆清一眼,秦穆清不愿别人打扰了两人的时光,微微蹙眉,但还是道:“咱们过去吧!” 船舱内,正在烹茶,许月眠有些奇怪的看着秦穆清,秦穆清的状态与以前不一样,似乎更美了,也更加娇艳了。 而且,她看着江寒的眼神也充满了情意,就像盈盈秋水。 以往,这姑娘眼里可不会流露出这种情意。 一下子,许云愁就明白了,这是把人拿下了啊!还是身心一起拿下的。 这江寒,倒也有些本事,竟能把这宁国府的女魔头也变成娇滴滴的。 江寒看着许云愁,不知为何,今日这许月眠给他的感觉有些不太一样,越发像女人了。 “江兄,秦姑娘,你们可赶上时候了,这一壶茶乃是上好的毛峰,一两价值百金。”许云愁笑吟吟的给二人倒了茶。 江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便放了下去,说实话他真喝不出这茶的好坏,主要是现在的茶都是煮的,还会加上各种配料。 但他还是赞了一声:“好茶!” 你紧皱的眉头都告诉我你不喜欢喝了……许云愁脸上表情不变。 秦穆清也浅呷一口,却立马紧蹙淡眉,放下茶盏,道:“这茶真是……真是苦口婆心,让人苦不堪言。” 许云愁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传闻宁国府的秦大小姐是个文盲,今日一见,果真如此耶! 但你当着我的面说我的茶不好喝真的好吗? 许云愁并未在此事上纠结,道:“江兄,钟离大儒离开云梦前,可有说要收你为徒?” 江寒道:“说来惭愧,对于收徒之事,钟离大儒只口未提,他老人家似乎另有要事,急匆匆便离开了。” 许云愁点了点头,道:“钟离大儒来到云梦,我便猜测他不单单只是闲游,钟离大儒回到京都时,朝廷便下令将许多官员抓拿送往京都……据我探知,是与假帐薄有关的大案!” 看来他也猜到钟离无忧的身份没那么简单……江寒道:“许兄的意思是此案与钟离大儒有关?” 许云愁道:“我也只是瞎猜……我得到消息,最近云州知府或有变动,贾望可能要离开云梦了。” 江寒吃惊道:“这是为何?” “似乎也是与假帐薄有关,当然,贾望并不在其列,否则也不会至今仍然安然无恙。”许云愁道。 接下来,两人又闲聊了一些事情。 很多都是最近朝堂上发生的事情。 许云愁这是想告诉他朝堂上的现状,江寒静静的听着,秦穆清却听得昏昏欲睡。 到最后,许云愁道:“我最近作了一首词,还请江兄斧正。” 说着,便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了江寒。 江寒接过纸,便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 这许月眠一个男人也用香水……真是太娘了! 低头一看,那是一首《重楼叠》。 只是却有几处用字不当。 作为四大才子之一,应该不会出现这种低级错误。 江寒将那几处的字连起来看,立马就得到一个消息。 “半月内,除掉日巡司指挥佥事张洋,暗杀,嫁祸,栽赃皆可。” 江寒抬头看向许云愁,宛如收到九头虫命令要除掉唐僧师徒的奔波儿灞。 日巡司指挥佥事张洋是什么实力他不知道,但他知道那是五品官! 你让我去搞他? 我看你是想搞死我! 江寒皱眉道:“有些难办哦!” 许云愁呷着茶,淡淡道:“江兄拿回去慢慢看,慢慢改,一个月内给我答复就行。” 这是把我当打工人了吗? “我也会给江兄一些帮助,这首词,我们一起改。”许云愁道。 那我就放心了。 让自己一个人去搞日巡司的指挥佥事肯定不合理。 许月眠也参与就合理了。 江寒点了点头,何况这事儿,自己不仅能用到夜巡司的力量,还能动用离明司。 …… 秦大小姐已经听得快要睡着了,但和江寒回到宁国府后,却又立马精神起来,拉着江寒要去练剑。 江寒盯着秦穆清的腿,道:“还能练剑吗?” 秦穆清脸上一红,道:“怎么不行?小贼!看剑!” “我怎么变成小贼了?”江寒挺剑格挡。 练了半个时辰的剑后,江寒沐浴更衣,便在书桌前沉思着许月眠交给自己的那个任务,要不要完成,如果要完成该怎么做。 他在纸上书写着做这个任务的利弊,以及如何完成这个任务。 秦穆清便坐在边上,趴在桌上,侧着脸蛋瞧着他写字。 烛光映着她的脸蛋红彤彤的,娇艳无匹! 江寒转头看着她,笑道:“穆清,坐到我腿上来,教我练练字。” 秦穆清道:“怎么想到要我教你练字?让青萍看见不好。” “门关上,青萍看不见的。” 秦穆清终究还是拗不过他,抬起翘臀坐在他的大腿上,脸红红的教他练字。 练着练着,秦穆清似乎坐着不舒服,便往后蹭了蹭,想坐得舒服点。 然后,软座就变成硬座了。 “穆清,听过一心两用吗?” “什么?” “就是,一边写字一边……” “不行!” “娘子。” “不…行…” “媳妇儿。” “哎呀不行……” “宝贝媳妇儿……” 秦穆清听得耳根子发红,身子都软了,这人,怎么喊得出这么肉麻的称呼的,偏生听了心里欢喜。 “关窗……若让人看见,我砍了你!” “已经关了,没人来的。” …… 食髓知味,第一次尝到这种滋味的两个年轻人几乎上了瘾。 一连两日,两人除了去了一次云梦湖,其余时间大多在房间里度过。 直到第三日,宁英看到走路姿势不太对的女儿,忍不住道:“练武之人,必须节制啊……你看你,现在还能舞得动剑吗?” 饶是秦穆清再大胆豪爽的性子也不禁羞得想找地方钻进去。 …… 到了第四日,江寒终于带着周虎出门了。 夜巡司交给他的任务,司剑让他自己决定做不做。 因为这个任务难度很高,就算江寒做不到,许月眠也不会怪罪他。 但若是做得到,江寒的地位必定会拔高。 江寒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探听这个指挥佥事张洋的消息。 第九十四章危机出现,理欲之争 司剑虽暂时住在了三余书屋,但大多数时候却见不着人,不过今天江寒运气好,在房间里见着了司剑。 司剑坐在桌前看书,听到江寒所说的夜巡司发布的那个任务,司剑沉思过后,让江寒自己选择做不做。 江寒道:“老大,有这个指挥佥事张洋的信息吗?” 老大?司剑抬头瞧了他一眼,冷冷道:“这种事不要找我,去采翘茶楼问。” “行。”江寒点了点头,正准备出门去一趟采翘茶楼。 司剑又将他叫住:“等等。” 江寒回头:“老大,还有事吗?” 司剑蹙眉看着他,道:“你脚步虚浮无力,这几日也没来练剑……你这几日去做什么了?” 江寒一脸尴尬。 好在司剑并未深究,只是淡淡提醒:“理胜欲则存,欲生理则亡。学剑之人首当斩断的便是欲。” “去吧!” “好。” 江寒心里默念司剑的话:理胜欲则存,欲生理则亡……司剑说的对,江寒啊江寒,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战胜欲望! 离开三余书屋,他去了采翘茶楼一趟。 关于他是离明司玄字密使的事谁也没告诉,于是到了采翘茶楼后,他便让周虎在外面等着。 采翘茶楼的生意依旧火爆,人满为患。 江寒看着这生意,心想如果这三个离明使再开下去,只怕都可以辞职专门开个茶楼了。 踏进采翘茶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柜台前的段小眉。 这个带着异域血统的姑娘穿着一袭紧致贴身的紫衬,富有质感的圆臀压在椅子上微微凹陷,慵懒地趴在桌子上,饱满傲人的胸脯搁在桌子上。 偏偏这姑娘脸上却带着清纯的感觉。 又纯又欲。 这个姿势令茶楼的客人纷纷苗人凤,乔峰。 江寒情不自禁拿她和贾悦对比,两人某些地方可谓不相上下,但小绿茶胜在长着一张萝莉脸。 见到江寒后,这姑娘立马起身相迎,道:“江公子,快请里面坐。” 到了里厅,江寒开门见山的索要指挥佥事张洋的信息。 段小眉很快就将一些整理好的卷宗拿了出来。 江寒翻开张洋的资料便开始看。 张洋是武将出身,打过仗立过功,从一名百户一路升到如今的指挥佥事,其境界乃是六品炼气。 江寒问道:“六品炼气境厉害吗?” 段小眉古怪的看了江寒一眼,余傲被带走招供后,她就知道这位新来的玄使能够抓住余傲靠的不是武功,而是蒙汗药。 但怎么也没想到这上司连这个问题也问得出来,这也太没常识了吧! 段小眉回答道:“炼气境真气雄浑,甚至能于体外生成护体真气,说厉害……肯定很厉害,但比不过一流高手。” 那么就是个二流高手了?江寒摸着下巴思索了起来,可惜即便是二流高手,自己也打不过。 段小眉道:“不过张洋在六品炼气境已久,且此人浸淫刀法十余年,说不定已经突破五品,成为宗师境。玄使大人,你要对付此人?” “……”江寒道:“是啊!此人风评如何?有没有什么弱点?” 半个时辰后,从采翘茶楼出来的江寒心中更没有自信了,张洋此人不仅武艺高强,而且……可谓毫无弱点! 此人从不去勾栏青楼场所,不赌博,也不贪财,唯一贪的便是权力。 夜巡司这个任务岂止难做,简直难做。 回去的路上,江寒仍在翻着段小眉给自己的卷宗,发现这个张洋能做到指挥佥事,靠的还是十余年前的江州扫寇案。 十余年前,张洋还只是个百户,在江州一带执行任务。 当时有一伙流寇在江州西山一带四处劫掠,杀人放火,并逐渐扩大势力。 张洋得知消息后,立马率领人马主动出击,迎战这伙流寇。后面,张洋一个人更是杀入贼寇腹地,斩得十八颗首级,其中便包含了贼首,充满了个人英雄主义。 此人的武功,真不是一般的高! “横扫寇贼,以一敌十八,这张洋看起来倒像是戏文里的英雄……”江寒沉吟道。 他这话并未压低声音,驭马的周虎骤然抬起头来,身上的杀意一闪而逝。 …… 夜里。 坐在床沿,江寒脑子里浮现出司剑告诫自己的话,默念道:“理胜欲则存,欲胜理则亡……今晚必须好好休息。” 刚刚淋浴完,来到床前坐下的秦穆清脸红红的道:“那个,今晚就睡觉……” 江寒含含糊糊道:“好啊……” 躺在床上,不知为何,两人却越睡越近,慢慢地紧靠在一起。 感受到彼此的温度,秦穆清声音低低的道:“抱抱我。” “理胜……胜……胜什么来着?欲……欲胜理则存!” 江寒伸手便把香香软软的秦穆清搂在怀里,司剑的告诫被他抛到九天云外去。 早晨吃饭的时候,江寒咂了咂嘴,舌头有点酸,腰…也有点儿痛。 秦穆清低头吃饭,目不斜视,发现自己的舌根也有些酸。 青萍站在旁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本正经的道:“姑爷,你以后恐怕得改个姓。” 江寒愣了愣:“改什么姓?” 青萍道:“改成工。” 江寒:“……” 秦穆清疑惑抬头:“有工这个姓吗?” 青萍笑吟吟道:“小姐也得改个名字,改成秦穆青,青草的青。” “……”秦穆清起身找剑,怒腾腾的道:“我剑呢?我剑在哪?今日我一定要砍了你这疯丫头!” 青萍嘻嘻一笑,撒丫子就跑。 …… 接下来几天江寒都在收集指挥佥事张洋的消息,收集着便发现了一个疑点。 十余年前的江州,为何会出现大批流寇?江州这个地方虽比不上云梦,却也是块富饶之地。 清早,江寒便又去了一趟翘英茶楼翻阅卷宗,查完自己想要的消息,刚出门,便见一个丫头匆匆跑过来,喊道:“姑爷,不好了!出事了!” 是宁国府的丫鬟阿凤。 “出什么事了?”江寒问道。 阿凤急道:“有一伙书生来到宁国府外闹事,要你出去谢罪……” …… 此时此刻。 宁国府外,围着不少的书生,对着宁国府口沫横飞,口诛笔伐。 因为这些书生的聚集,也引来了不少的百姓围观。 书生中为首的却是王仲,殷停梨曾经的狗腿子。 “江寒无耻!王某在此数你四罪!” “一罪,儒家礼敬天地君亲师,君只排在第三,江寒却著作文章,将君排在最后,试图悖逆礼法,大逆不道。” “二罪,柳志鸣曾是你的夫子,你却作诗辱之,欺师忘本,不知廉耻。” “三罪,江寒著作《武松传》,将一个滥杀无辜的武松称为英雄,此为蛊惑人心,宣扬暴虐之道。” “四罪,江寒开书店,日进斗金,却不思报国报民,不仅其书定价极高,也没有将收入的一半捐赠给需要的人,简直贪独无比!” “江寒,你需要出来谢罪!并捐献出三余书屋的全部收入,焚毁《武松传》!” 这些理由一条比一条可笑。 然而却真的有人争先附和,对着江寒口诛笔伐。 接着,柳志鸣也不知道从哪被人找出来,推到宁国府门前,也是一顿口诛笔伐: “我为江寒夫子时,待他极好,不仅教他读书,更于他生计有不少帮忙,结果此人狼心狗肺,反咬一口,作诗讥讽于我,使我名声丧尽!今日,我就要撞死在这宁国府前,以示清白!” 说着便要往宁国府门前的石狮撞去,却被几名书生抓住了。 宁国府中,秦仲,宁英,秦穆清都气愤填膺。 尤其秦穆清,听着外面的指责声,气得脸色铁青,想要杀出去,却被青萍拦住了。 宁英气得嘴唇哆嗦,道:“什么世道?宁国府竟没落至此?就凭这些书生也敢围宁国府?秦仲,看看你,不争不争,如今随便什么人都能上门欺辱了!” 秦仲心中也是好生气恼,他比妻女更冷静,意识到外面那些人可能是被人蛊惑而来的,此时更不能冲动,否则便落入别人的陷阱。 就在这时,外面竟有人提着粪桶,将粪便泼将进来。 秦穆清面如寒霜,拔出长剑,往外冲去:“这些小人,找死!” 第九十五章柳志鸣之死 眼见秦穆清挺着剑便冲了出去,秦仲叫道:“护着小姐!” 秦奋,青萍以及十余名家丁一起出了府门。 秦穆清红裙劲衫,提剑在手,款款动人。 眼光一扫,便见着几个提着粪桶的人正要往宁国府的墙上泼去,她左手从怀里拿出几块碎银,倏地掷出! 碎银在空气当中撕出凌厉的声音,紧接着只听“哎呀”、“啊”几声惨叫,那些提着粪桶的人手腕被碎银击中,粪桶摔落,溅了自个一身。 “是谁带头在宁国府前闹事!给了你们狗胆是不是!”秦穆清娇叱道。 一见到秦穆清出来,并且瞬间出手打伤了几个泼粪的人,一些书生纷纷惊怯后退。 秦穆清在这云梦里可有着混世女魔王的凶名,就算云梦四大才子她也敢揍的。 王仲看着近在眼前的秦大小姐,心中生出几分怯意,随后却想起了王老的嘱咐,喊道:“秦姑娘,今日我等读书人前来,是要向贵府的女婿江寒讨要公道,你出来便打人是何意思?是不将我们这些读书人放在眼里吗?” 此人的话也倒好笑,明明是他挑事在先,却倒打一耙,而且那些泼粪的人怎么看也只是一些流氓地痞。 秦穆清喝道:“不把你们放在眼里又怎样?再敢在这里胡搅蛮缠,休怪本姑娘动剑了!” 看着秦穆清手里明晃晃的宝剑,很多书生都心生退缩之意。 大多数人只是被人蛊惑、拱火,想找江寒找个说法,还犯不着跟宁国府动刀动剑。 王仲道:“好个宁国府,难道宁国府大小姐竟敢当街杀人不行?我告诉你,你就算当街杀人,也堵不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你就算动用宁国府的强权,也压不倒我们读书人的脊梁骨!” “让江寒出来跟我们解释为何扭曲儒家礼法!否则就休想我们离开!” “宁国府好厉害的强权,我们来理论都不可以吗?” 原本秦穆清的出现使得少部分读书人清醒了起来,然而王仲的话却挑拨了众人的情绪,一时间一个个对着秦穆清、青萍等人大声怒斥。 秦穆清整张俏脸都气得发白,她不擅言论,自然没办法和这些读书人争辩,可却也不能真的挥剑将这些人杀了。 “你们……你们强辞夺理……江寒什么时候扭曲儒家礼法了?”秦穆清道。 “我乃江寒的夫子,他竟写诗骂我,坏我名声,我柳志鸣冤啊!此子不知尊师重道,还不算扭曲儒家礼法吗?” 柳志鸣明显便是殷家推出来的一枚棋子,一出来便大哭大喊道。 “不仅如此,大伙想想,江寒所写的《武松传》中,武松滥杀无辜,却依旧逍遥自在,江寒也必定是这种人!” “还有那篇社稷文,他说君为轻,可大伙皆知天地君亲师,此子连天地君亲师也能乱改,居心叵测啊!” 在一些人的挑拨下,一些不知情的人也被他点燃了情绪,闹哄哄的上前。 秦穆清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明知道不对想要辩驳,却不知道从何辩起。 这时候秦奋高声道:“大伙说我家姑爷扭曲儒家礼法,简直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个柳志鸣,但凡你们去查查便知道,此人虽是夫子,却不知教书育人,只知攀附权贵,为师长却苛待学生,真乃是一个渎职,失德之人!诸位若听信这小人的言辞就来指责我家姑爷,诸位的圣贤书真算读到狗肚子里!” 秦奋这番话落下,一些读书人清醒了起来,都看向柳志鸣,有些人知道此人教书时风评不好,恐怕还真是诬陷。 柳志鸣一见情况对自己不利,他想起殷老爷告诉他,这是他挽回名声的机会,若是成功诬陷江寒欺师,便会让他做暗香书院的院君。 他一边朝秦穆清冲过去一边喊道:“你们宁国府欺人太甚,辱我名声,我不活了,我跟你们拼了!” 秦穆清挺剑喝道:“站住!” 便在柳志鸣冲过去时,暗处里一只手掌推了他后背一下,他竟收不住脚,直直撞向了秦穆清的剑尖。 秦穆清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撞上来,想要回收长剑时已经来不及,柳志鸣已被那柄长剑刺了个透心凉! 他抬起头来,脸上满是不解和惊恐之色。 自己只是想吓吓秦穆清,是谁,是谁推了他? 秦穆清无比吃惊,拔剑后退,便见柳志鸣摔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一时间,周围的读书人都惊呆了。 片刻后,有人怒喊道: “杀人了!杀人了!” “宁国府竟然杀人了!” “宁国府的大小姐,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杀死读书人,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 “可悲世道如此,宁国府的嫡女竟敢当街杀害读书人!” “把她抓起来送官府!” 这其中,有一些人是故意火上浇油,煽动情绪的。 然而在柳志鸣死在剑下后,再加上这些人一激,纵使有冷静的读书人,此时也控制不住情绪。 虽说柳志鸣风评不好,但也是个读书人,何况他只是想理论而已,你竟然直接杀人? 你们宁国府真就猖狂如此? 虽说柳志鸣看上去更像是自尽,但你秦穆清不举剑,他怎么会死? 一时间,许多会武的读书人便冲了上来。 场面一下子便乱了。 秦穆清惊怒交集,长剑挑动,刺伤了几个读书人的手腕,而青萍也带着家丁上前抵挡。 顿时惨叫声此起彼伏。 然而此举却只能起到反效果,那些读书人被激怒,一拥而上。 便在这时,一伙披坚执锐的官差终于赶到,为首的官差喝道:“快,把这些人控制住!” 紧接着,官差们快速上前,将读书人控制住。 为首的官差来到秦奋以及秦穆清身前,道:“秦兄,秦姑娘,你们没事吧?” “无碍,多谢陆通判解围。”秦奋松了一口气,此人身材矮胖,约莫四十岁年纪,却是云梦府的通判陆雄,宁国府的熟识。 “你们这群人,到底是什么原因?竟敢跑到宁国府前闹事?”陆雄朝着那群读书人喝道。 第九十六章好心办坏事的陆通判 陆雄一到,手底下的官差便迅速将读书人控制住。 “陆大人,我等今日前来,只是想跟江寒理论,然而宁国府的嫡女一言不合便当街杀人,你身为一州通判,不抓拿凶手反倒维护凶手,难道世间没有王法了?”王仲叫道。 陆通判心中一沉,死人了? 目光一扫,便见着倒在地上的柳志鸣。 一名官差上前探气,随后回禀道:“大人,这人叫柳志鸣,曾是暗香书院的夫子,如今已经断气。” 死了一个夫子本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但在众目睽睽之下死在宁国府小姐的剑下就难办了。 当务之急是先将这批人驱散,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事后再让宁国府取些银两赔偿给柳志鸣的家人,平息此事。 陆通判迅速思忖,沉声道:“此案本官自会处理,你们聚众闹事,有斗殴之嫌,再不给本官散去,休怪本官抓人!” “陆通判这是什么意思?凶手就在面前,你不抓凶手,反而要对付我们,难道你要包庇凶手吗?” “我们找上宁国府只为理论,然而宁国府的嫡女一言不合便杀人,简直无法无天!如今你陆大人还要包庇罪犯,天理何在!” “大伙别怕!我们身为读书人,一身正气岂可被镇压!今日他陆雄敢包庇犯人,我们就上京告御状!他宁国府难道能够只手遮天,将我们这些读书人全杀了不成!” 原本陆通判的出现已经压制住大部分读书人的火气,然而人群当中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立马开口挑拨,一时间,这些读书人的火气再次被激起。 陆通判冷笑一声,摇了摇手,唤来一名官差,伸手向人群指指点点:“把那几个挑事的给我抓起来!” 官差立即冲入人群,朝那些挑事的人抓去。 “住手,你们要做什么?” “别动我!” 有些人见状不对,就准备拔腿就跑,然而那些官差也不是吃素的,出手极快,很快便将十几个藏在人群里拱火的读书人抓出来。 其中便包括了王仲。 那些人眼见陆通判对他们动手,心中暗道不妙,这陆通判不是简单的人,竟然这么快就察觉他们在挑拨情绪。 王仲怒道:“陆大人,你是何意思?你不抓凶手,反而抓我们,天理何在?王法何在?” “对我们这些读书人动手,好一个陆通判,好一个陆大人!” “我等身为读书人,养一腔正气,不畏强权,我就不信,他陆通判能够只手遮天!我就不信,他宁国府能够只手遮天!” 随着王仲开口,那些被抓起来的人亦是大声叫喊,仿佛是正气凛然,甘愿赴死的读书人。 陆通判面沉如水,喝道:“把他们的嘴给我塞上,抓进牢里,好好审问到底是谁让他们来的!” 只要抓走这些挑事的人,剩下的人便好对付了。 官差们迅速动手,将王仲一伙人塞了嘴,带走。 陆通判又向着那些书生道:“关于此案本官定会判决,如有不服,再来上诉,你们不可受人教唆,在此聚众闹事,都给我散去!” 拱火的人被带走,人群一下子便没了主心骨,虽然仍有些义愤填膺的,但也犯不着跟官差死磕,慢慢的都散去了。 秦奋向陆雄拱手致谢:“多谢陆大人解围。” 陆通判微笑道:“小事而已。” 说着往地上的尸体一看,道:“贵府快去准备些银两……” 宁国府的女婿深受大儒喜爱,知府大人又很是看重,陆通判想趁这个机会卖点人情。 秦奋秒懂,毕竟出了人命,必须用银两堵住死者家人的嘴。 “多谢陆大人提醒。” …… 江寒回到家中,这件事已经被陆通判平息,但听到柳志鸣撞剑而死,陆通判带着官差把挑事的人带走时,他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完了,要出大事了! 秦奋道:“小姐虽误杀了此人,但也不算什么事,回头我取三百两银子送给柳志鸣的家人,息了此事。” 三百两银子,一个普通夫子一生也赚不到!买一条人命够了。 何况这柳志鸣其实是自杀的。 秦管家继续道:“也不知道是谁想对付我们宁国府,竟然挑衅此事,幸亏有陆通判在,否则今日此事还没那么容易解决。” 秦仲淡淡道:“虽说宁国府没落,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辱的!这些挑事的人,必须付出代价。” 听到两人这么说,宁英和秦穆清也就放下心。 老丈人偏安一隅太久了,根本没意识到要出大事了,这件事最危险的根本不是自杀的柳志鸣,而是被带走的人…… 江寒敏锐的察觉到,只怕已有一张罗网笼向宁国府,要将宁国府所有人一网打尽! 秦穆清见他脸色不对,问道:“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好看。” 一家人也注意到江寒脸色阴沉。 江寒道:“岳父大人,陆通判真的是来帮我们的吗?” 秦仲道:“为何这么问?他与我本是熟识。” 江寒道:“那他就是好心办坏事了。” 秦仲眉毛一皱,道:“怎么说?” 江寒知道此时宁国府已经出现大危机了,也顾不得藏捏,道:“他的做法放在平常本没有错,先把那些挑事的读书人抓走,再驱散失去主心骨的读书人,最后再让我们赔钱给柳志鸣的家人,息事宁人。但是错就错在,江南十四州巡按使就在云梦。” 此话一出,秦仲也察觉到一丝问题,却还是有些想不通,道:“唐仪在云梦又怎么样?” 江寒道:“倘若那些被抓走的读书人,被严刑拷打……甚至突然暴毙呢?” 秦仲道:“这……这怎么可能?” 江寒道:“你们想想,今天这件事真的只是一些读书人聚众闹事吗?柳志鸣撞剑而死,看似巧合,可细想根本不合常理,此人若真烈性如此,就不会等到今日才自杀,这件事根本就是有预谋的!而预谋这件事的人也不会这么简单就让这件事结束。” 秦仲秦奋毕竟年长,且经历过大场面,只是安逸太久没有意识到危机,此时听江寒这么说立马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这些人的目标不是你,而是宁国府。”秦仲缓缓道。 江寒道:“没错!那些挑事的人看上去似乎是针对我,但他们那些所谓的罪名根本就是笑话,真正的杀招是那些被带走的读书人。因为那些人一旦暴毙,便会引发民怨!到时候,宁国府就会落下一个勾结官员、残害读书人的罪名,而巡按使唐仪,势必会顺手接管此案,将我们宁国府连根拔起!” 第九十七章修书 细想今日这件事,充满了蹊跷。 首先就是聚众闹事的那群读书人,虽然王仲罗列出来的罪名看似有理有据,可实据上经不起推敲,也不能把江寒怎么样。 只要江寒不予理会,自然会平息下来。 所以真正的手段是柳志鸣,以柳志鸣之死激怒那群读书人! 然后,柳志鸣就撞死在秦穆清的剑下。 这个柳志鸣可怜又可恨,只怕他死的时候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死。 可是这样还不够,一件命案,宁国府总归有办法平息。 但陆通判的出现,却给宁国府带来了巨大的危机。 因为他抓走了十几个读书人,尽管那些读书人是故意挑拨情绪的人。 但如果这些人出了事,势必会激起云梦府读书人的愤怒! 到那时,宁国府就会被扣上一顶勾结官府,杀害读书人,只手遮天的帽子。 而巡按使顺势介入,足以将宁国府连根拔起! 如果不是再三确定陆通判真的是秦仲的朋友,江寒真怀疑这人根本就是来害宁国府的。 秦奋皱眉道:“不至于吧?陆通判再怎么也不可能杀了那十几个人。” 江寒道:“他们要对付的是宁国府,自然有办法让十几个读书人在牢狱里出事。” 秦奋道:“就算那样,贾知府也不会对付我们。” 说到这,秦奋突然闭嘴,他想到了巡按使唐仪。 巡按使品阶不大,权力却顶天。 在大虞,是有着“为官则轻,为使则重”的说法的,在必要的时候,巡按使可处理大案,知府以下,皆听其命。 宁英看向秦仲道:“你快修书一封,送去成国府,倘若你大哥出手,我们宁国府也能安然无恙。” 秦仲心里深深一叹,他们真正的目标不是宁国府,宁国府有什么好对付的?这些人是借宁国府来对付成国府。 他与秦震虽为兄弟,却因为当年那一桩事,已经多年不曾行走,兄弟表面上虽仍然和好,可实际上和决裂却差不多。 那点亲情有多少还真不好说,何况这次的局,真正想对付的目标是成国府。 宁英看出秦仲心中犹豫,道:“算了,你不必修书,我去请我娘家人帮忙。” 岳母宁英的大哥在国子监。 但江寒知道岳母大人多年没回过家,与那位大哥也没什么书信往来,到底会不会出手帮忙还得打个问号。 秦穆清道:“不,不会吧…我今日是不是不该冲出去?” 她也意识到今天这件事本可以闭门不理,是自己一时气愤杀了出去,才导致出了这样的事。 秦大小姐顿时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 江寒道:“不关你事,就算你不出去,他们也会做更过分的事激你出去,柳志鸣一样会死在宁国府门口,没有陆通判抓人,也会有其他人抓人。” 秦仲道:“寒儿,你觉得这件事是谁在对付宁国府?” 秦仲已有一些猜测,想和江寒对照一下。 江寒道:“唐仪,殷家和王家。” “殷家,要报复殷停梨的仇,殷家会将殷停梨的死算在我头上。唐仪,要给太子铲除一个敌人,所以他的目标不仅仅是宁国府,而是拉成国府下水。王家,只是摇旗呐喊的,王仲就是王家的人。除此之外,恐怕日巡司也会出手。” “虽然巡按使可以接管云梦府,但毕竟不是自己的人,不好用,但给太子排除异己的日巡司,却是做这种事最好的部门。” 听完之后,秦仲,秦奋,宁英三人都是脸色难看。 虽然这些都只是江寒的猜测,但是这份猜测却不无道理。 秦穆清道:“等等,那现在让人去衙门,叫陆通判把那些人都放了不就好了?” 江寒看着秦穆清的脸,不错,一向喜欢用武力讲话的秦大小姐也会用脑子了。 “就算放了,他们也能莫名其妙的失踪,死亡,被衙门抓走后就出事了,这笔帐依旧会算在我们头上。” 秦穆清脸蛋苍白,道:“难道就没有办法了?” 如果没有怀里的令牌,确实没有办法,但作为离明司的玄使,夜巡司的银刀,我或许能够反将一军……江寒道:“当然有办法。” “什么办法?”秦仲,秦奋,宁英都看向他。 秦大小姐也在注视着他。 江寒缓缓道:“这件事归根结底,不是唐仪要对付我们,而是太子想要对付成国府。宁国府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跟太子斗的,档次不够。 成国府或许可以,但……” 后面的江寒没说,“所以,我们需要找到一个能够与太子博弈的人作为靠山,便能保我们安然无恙。” 秦仲和秦奋都是想到了四皇子唐仲景,也只有他,能够和太子分庭抗礼。 “让四皇子帮我们?不可能。”秦管家摇头道。 这件事,其实就算是成国府也未必会置身其中,远在京都的四皇子与他们无亲无故的,为什么废那么大的劲帮他们? 江寒道:“足够大的利益,那位四殿下就会下场跟太子博弈。” 他没有说自己是夜巡司的银刀,从某种层度上说,他其实就是四皇子的人——虽然他是个卧底。 但区区一名银刀,自然也不能让四皇子下场救宁国府。 所以,需要足够大的利益。 这个利益,江寒已经想到了。 秦仲显然也不能完全相信江寒,最后,他还是准备了一封书信,让人快马送去成国府。 岳母宁英咬了咬银牙,也修书一封让人送去她哥哥那里。 江寒没有阻止两人,他也想看看宁国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状态,会不会有人帮忙。 …… 衙门监牢中。 陆通判正坐在桌案前喝着热腾腾的茶,今天这件事在他眼里压根不算事。 打死了个人,那就赔钱息事宁人。 十几个挑事的书生,关几天自然就老实了。 这件事很快就会平息下去。 而他也卖了宁国府这个好,宁国府也会记着他的情。 宁国府那个女婿不是一般人……陆通判虽然做官不行,但眼光却毒辣! 这个江寒,迟早都会发达的! 现在卖他一个人情,日后自己说不定还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大人,那些人怎么办?”这时候,司法参军事童俊来到陆通判面前。 他是陆通判的副手。 陆通判道:“审问一下是谁让他们煽动那群读书人的!” 童俊道:“是,大人,要不要动刑?” 陆通判喝着茶,头也不抬的道:“动些刑也无妨,不要太过分。” “好!”童俊转身离去。 第九十八章巡按使接管云梦 审问犯人这种事原本还不至于司法参军来做,但童俊仍然来到大牢里。 被抓起来一共有十三名读书人,其中便包括王仲在内。 这些读书人被囚禁在牢狱里,仍没有受刑,被带进大牢里后仍然破口大骂,一副不畏强权、不惧生死的样子。 童俊道:“审问出什么没有?” “禀大人,什么也没问出来。”一名狱卒上前道。 童俊走到骂得最凶的王仲前,阴瘆瘆的道:“骂,继续骂,但愿待会受刑的时候你也能骂出声来!” 王仲惊怒交加,道:“我乃是秀才,你敢对我动刑!” 他是王家的人,却是旁支,王砚之让他做这件事,并且许诺给他好处,可是没有说会受刑啊! 童俊狞声道:“有何不敢?来人,给他上刑!” 两个狱卒打开牢门,便把王仲抓起来绑在架子上,接着便拿出带有倒勾的鞭子,浸上盐水,开始抽打。 “啊!”王仲惨叫道:“我乃秀才,我乃王家的人,你们敢对我动刑,我一定要去告你们!” “还嘴硬。”童俊咧嘴一笑,道:“继续打!” 每鞭下去,上面的倒刺势必勾出一大块肉,王仲在忍受了十余鞭后,终于招架不住痛楚,道:“别打了童大人……我全招……” 童俊走上前,道:“你招什么?” 王仲道:“我招……” 童俊低声道:“你不该招,你招了,如何对付宁国府?” 王仲一愣,震惊的看着童俊,这是自己人? 童俊低声道:“你只有不招,死在牢狱里,才能对付宁国府啊!” 王仲愣住了,还没有反应过来,童俊便伸手在他心脏上用力一击。 王仲眼睛瞪大,感到一阵剧痛,眼前一黑,然后就陷入了黑暗当中。 “犯人昏过去,带其他犯人!”童俊道。 等这一个晚上过去了,那十三个犯人中终于有九个招了,招供的内容是:因嫉妒江寒名气大,故意挑拨是非,在宁国府门前聚众闹事。 至于另外四个读书人,都挨不住毒打,死在牢里。 在童俊的命令下,让人将尸体送回了乡里。 没有那些挨毒打的人,如何让这些人去调动其他读书人的情绪? 看到这些饱受酷刑,伤痕累累的读书人,以及那四个被打死的读书人,才能引发云梦读书人的愤怒。 而最终的矛头会指向官府,指向宁国府。 “禀大人,那些人招了。”童俊来到陆通判面前,呈上供词。 陆通判看了一遍,便点头笑道:“好!做的好!童俊,你不愧是云梦的司法参军,不愧为本官的左右手!” “多谢大人夸奖!大人,没有别的事,下官先告退了。”童俊道。 “去吧!”陆通判端着茶,点了点头。 这个副手倒也不错,才一个晚上就解决了。 倒是忘了问他有没有动用大刑。 想来他心里有数,就算用刑也不会过分。 陆通判吹去茶碗里的浮沫,吸了一口,皱了皱眉。 这茶,真烫。 …… 一处茶楼内。 童俊进入房间,道:“事情已经办妥了!这次冒险得很,你可得确保万无一失,否则我也会完蛋。” “放心,此事我保证你安然无恙,而且事成之后,云梦府的通判便会是你的。”殷向荣道。 童俊道:“那就好。” “你暂时不要回衙门,就让读书人的怒火,宣泄在陆雄身上。”殷向荣道。 “好。”童俊咧嘴一笑,陆大人,不要怪我阴你一把,实在是你挡了我的路。 待童俊离开后,殷向荣站了起来,面朝着大街,阴瘆瘆的笑道:“江寒,宁国府,等民怨淹没宁国府,等这张天罗地网将你们网起,等待你们的,只有绝望!” 接着,他离开房间,到了另一间房间:“可以开始了!” …… 在那九个受刑的读书人离开牢狱后,待那份供词公开后,整个云梦府的读书人,便彻底沸腾起来了! 什么?严刑拷打?强行逼供? 这便是陆通判要给的结果? 一下子,许多读书人都愤怒了,冲到衙门前让陆通判出来! 紧接着,一条消息的传出,令许多原本冷眼旁观的读书人,也加入讨伐宁国府的队伍中。 王仲以及另外三个读书人,竟然被活活打死在牢狱里! 这是何等的残忍?这是何等的黑暗? 他们就算有罪,也罪不至死啊! 这宁国府当真能够只手遮天不成? 讨伐宁国府的声浪几乎要将宁国府,将衙门给淹没了! 当陆雄知道衙门外围满了讨伐自己的读书人后,整个人都差点气炸了,童俊,童俊你在干嘛! 你这个混蛋! 你怎么能动刑?你怎么能打死了人! 你这是要害死我! 就在陆通判要抓童俊,却发现他不在衙门里,家里也找不到时。 陆通判一下子如同九雷轰顶。 完了!自己被坑了! 他瞬间就明白,童俊这狗娘养的给自己挖了坑! 陆通判急忙让官差张贴告示,声明是童俊动用私刑,衙门正在抓拿。 然而这样的声明岂能服众? 童俊是谁?那不是你的副手? 就算是他干的,也是你指使的! 想把问题推卸给属下,不可能! 而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才更加让陆通判陷入绝望! 王仲的家人,竟然抬上王仲的尸体,堵了巡按使唐仪的门,向这位巡按使大人喊冤! 不仅是王仲,另外三个读书人的家人也是如此! 当那位巡按使大人看到四具尸体后,勃然大怒,当即下令接管云梦府,要彻查此案! “云梦的官员竟腐败至此!云梦府的通判竟敢如此草菅人命!本官要彻查此案!” 随后,唐仪到了日巡司。 “时机已到,可以动手了!”唐仪道。 “好!” 片刻后,日巡司指挥佥事张洋带领着上百名日巡使浩浩荡荡前往了衙门。 第一件事,便是接管衙门,将此案相关官员抓拿下狱,严刑拷打! 第二件事,便是包围宁国府,抓拿人犯! 云梦城里的火,烧了起来! 第九十九章死局?焉有活路? 贾悦生在官宦世家,父亲是位进士,哥哥也是位举人,可谓书香门第,在这种环境的熏陶下,她自小便有主意,要嫁给才情横溢的文人。 但她的眼光却极高,哪怕是云梦四大才子之一的表哥花如意,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个附庸风雅的读书人。 表哥的那些诗词,表面上读起来是极好的,可是细细品味却能发现那些诗词就是在无病呻-吟! 至于四大才子的另外三个,袁斌的词是极好的,可惜都是写给青楼姑娘的艳词——他的才名也是从青楼扬起的。 已经死了的殷停梨才华自是最出色的,但可惜这个人太过倨傲,而且没什么肚量,她也看不上,毕竟殷停梨的那些诗词虽算得上出色,但绝算不上惊艳。 至于许月眠……但凡是个女孩子,就不会喜欢比自己还漂亮,甚至比自己还像女人的男人! 所以,在她读过那首《摸鱼儿》后,她就为这首词所描述的爱情所打动。 原来,世间还有令人生死相许的爱情。 接着,便是憧憬。 憧憬着自己未来能够得到这种爱情。 从那时候,她就无比想见词的主人。 但那时,她虽然想见词的主人,却还不至于产生喜欢的情绪。 直到在凤凰台建成后,在那场文会上见着了江寒。 他随口便能对上殷停梨所谓的绝对,继而更是风轻云谈的诵出那篇文章。 那篇文章,极美极美! 那两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更是深深记在他心里。 那才是她想要找的才情横溢的书生,才是她理想中的如意郎君。 虽然后来她向江寒表白,却被对方拒绝,但反而让她更加喜欢这个少年。 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个少年不仅有才,而且对爱情忠贞! 就像那首《摸鱼儿》描绘的爱情一样! 如果他能和秦穆清和离,再和自己在一起,也必定只会喜欢自己一个。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在碧玉年华里,遇见无比惊艳的少年,岂能不怀春? 这些日子,江寒的诗词、文章她读了一遍又一遍,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将江寒美化,仿佛成了她一生所爱。 但今日,贾悦却得知一个噩耗般的消息:日巡司出动,将宁国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日巡司很少动这么大的规模去抓人,一旦动了,就证明有人要被抄家了! 宁国府马上要被抄家了! 她脸色发白,跑去找父亲,询问他出了什么事。 贾望沉吟不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爹,你可要想办法救救宁国府!”贾悦道。 贾望摇头道:“日巡司出手,爹也没办法。” 贾悦心里一阵惊慌,“你是知府,怎么会没有办法?” 贾望耐心解释:“此案没有那么简单,巡按使唐仪已经插手此案了,我虽是知府,也不能贸然出手!” 这件案子背后可不简单,虽然贾知府在京都也有人,但是却看得很明白,这次最好还是作壁上观。 虽然父亲没有解释清楚,但贾悦却知道这事恐怕真的很大很大! 她还抱着一些希冀,道:“爹,那你能不能救救江寒?他只是一个赘婿,宁国府出事和他没关系……” 她突然想到,如果父亲能把江寒捞起来,或许两人的事能成功,他必定会对自己感恩戴德的,说不定就能顺理成章的成为她的小相公。 贾望道:“他已是宁国府的人了。” 看着女儿的模样,贾望终究有些不忍,安慰道:“江寒虽然才华出众,但世上的才子又不止他一个,吾女有俊才,何愁没有良婿?” 贾悦一颗心慢慢往下沉,父亲这么说,就意味着江寒死定了。 宁国府到底涉及了什么大案? 连爹也救不了。 贾悦脑子迅速转动起来。 这是一个死局! 但如果自己能在这个死局中救下江寒,成为他的救命恩人,他对自己心怀感恩,自己可以带着这份恩情慢慢把人拿下。 可是要怎么救? 贾望以为贾悦还在消沉,道:“过段时间,爹带你出去散散心,但这段时间,你还是留在府中吧!” 然而贾悦却没回应,跑出院子。 贾望确定她回了房间这才放心,江寒,他的确有心相救。 但可惜,这次对付宁国府的势力没有那么简单! 巡按使唐仪,是太子的人! 殷家,也是太子的人! 日巡司,是太子的刀! 这件事归根结底,是太子在对付宁国府! 如此死局,焉有活路? …… “如此死局,焉有活路?” 许家的书房里,许月眠也在感叹。 这唐仪下手太狠了!这是要把宁国府连根拔起的节奏啊! 勾结官府,残害读书人的罪名扣下去了,宁国府一家要完了,只怕要判个流放岭南! 那种充满瘴气毒虫之地,流放到那里,生不如死。 当然,流放的犯人大概率会在半途就死了。 接着,再利用这件事攻击成国府。 至于江寒…… 他给江寒的牌子倒是可以保命,他也可以出手保了江寒。 但以后却不能再用江寒的名字活着了。 可是,这样的江寒还有用吗? 许月眠要收江寒,看上的不仅是他的才华,还有他的身份。 没有了那层身份,作用还有那么大吗? …… 便在读书人声讨宁国府的时候,秦仲就知道事情果然如同江寒预料的那般,接下来巡按大臣唐仪势必介入此案,将宁国府连根拔出! 那封书信虽然已经让人快马送出。 但成国府会不会出手还是个问号。 就算会出手,恐怕等秦震出手,也为时已晚。 或许未必会死,但一家人绝对会遭受折磨。 房间内,秦仲脸色难看,怒声道:“我已远离京都,那些人终究还是不肯放过我!” 这个时候,江寒也不藏着捏着,望着老丈人道:“我有一个办法能够自救。” 秦仲疑惑的看着他,虽然这个女婿颇有智计,但这次如此局面,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挽救? 第一百章杀局!獠牙毕现;死路!如何扭转? “可是请钟离大儒出手相救?”秦仲眼前一亮,倘若那位钟离大儒愿意出手,此事或许能有转机。 江寒摇了摇头道:“不是。” 虽然他去请钟离大儒帮忙,人家大概率会帮,但欠下偌大的人情,日后却不好还。 而且这件事他另有办法。 秦仲更加奇怪:“不是钟离大儒,那是谁?” 江寒道:“四皇子。” “四皇子?当真是他?”秦仲更加疑惑,他怎么可能帮我们? 宁英,秦穆清也在看着他。 为了面对这次危机,除了二小姐,秦仲,江寒,秦奋,岳母宁英,秦穆清都参与了这次的讨论。 “若是能让四皇子介入其中,应该能为我们洗清冤屈。”秦仲道。 江寒摇了摇头,道:“洗清冤屈太难,原本便没有的事,我们如何去找证据证明我们是无辜的?又如何证明不是我们勾结陆通判,对那些读书人严刑逼供?” 江寒停了停,等秦仲,宁英等人都消化一下,再继续道:“做任何事情,都不能做加法,而是要做减法。想得越复杂,事情就越难做。如果我们只为了洗清冤屈去寻找证据,那便陷入了误区……因为对方有预谋而来,必定制作了精妙的计划,不可能让我们找到证据自证清白。” 秦仲,宁英都让他说懵了,不自证清白怎么自救? “寒儿,你想怎么做?”宁英问道。 江寒道:“不要去证明清白,谁要对付我们,我们就对付谁!唐仪要杀我们,我们就做掉唐仪。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提问题的人。” 秦仲等人如听天方夜谭,解决唐仪?先不说唐仪是朝廷任命的巡按大臣,真杀了他朝廷必定震动,就算想解决他也做不到啊,唐仪身为郑王之子,身边岂无高手保护? 江寒道:“当然不是用武力解决,而是用他对付我们的相同办法,栽赃陷害,抓住他的把柄再递给四皇子。作为太子的竞争对手,四皇子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对付太子的机会,只要把柄够大,他自然会下场,亲自对唐仪动手。将唐仪除去后,我们才有可能自证清白。” “具体怎么做,我没时间细说,但接下来我说的,还希望你们能记住……” 江寒心里的计划已经浮现,还好他现在是离明司的玄字使,可以调动离明司云梦分部的资源,否则还真没办法完成这个计划。 …… 很快,日巡司便率领人马将宁国府包抄,紧接着,带队的日巡司千户一声令下,离明使进府抓人! 秦仲惊怒走出,道:“这位大人,你为何率兵闯我宁国府?” 千户厉声道:“宁国府嫡女当众杀死夫子柳志鸣,宁国府勾结云梦通判,将王仲等十三名读书人严刑拷打,致死四人,指挥佥事命我将你们捉拿!” 秦仲怒道:“我秦仲虽不在朝廷,但到底是个国公,谁敢拿我!” 那名千户狞声道:“国公?哼!马上就不是了!来人,拿下!” 很快,日巡使上前,将秦仲系上镣铐。 “禀大人,秦家大小姐,二小姐以及秦府女婿江寒都不在府中。”一名差役来报。 那千户喝道:“秦穆清,江寒在哪里?!” 秦仲道:“他们天未亮,便上山拜佛了。” “张贴告示,满城搜捕!其他人带走!”千户一声令下,日巡司便将秦仲,秦奋都带走了。 当秦府被日巡司抄家的消息传出时,整个云梦都震动了! 宁国府,竟然说抄就被抄了? 那可是一个国公府啊! 这便被抄家了? 一时间,云梦府的许多书生都是欢呼雀跃,王兄他们的仇有报了! 也有一些冷静的人察觉到这件事情太过蹊跷,仿佛有人故意针对一般。 …… 衙门的一处偏厅里。 巡按大臣唐仪坐在椅子上缓缓饮着茶,在其身旁,是殷家家主殷向荣和王家家主王砚之。 殷向荣又在盘那个已经盘出一层厚厚包浆的葫芦,但向来阴沉的脸却咧出了一抹笑意,道:“大局已定!宁国府从此倒了!就是可惜,跑了秦穆清和江寒!” 说起“江寒”这个名字,殷向荣眼中折射着怨毒的光芒。 王砚之笑道:“便是让他们跑出云梦府,跑到天岸海角又如何?宁国府一完蛋,他们也完了。” “说的是。”殷向荣道。 唐仪道:“事情尚未结束,要大局落定,还得看张洋那边审问的结果。” 殷向荣咧嘴一笑:“落在了日巡司手里,什么都问得出来……现在我们要想的是,如何把这火往成国府引。” …… 碧螺山的山峰。 秦穆清,秦晴烟都让江寒带到了这里,山上,司剑也在。 得知宁国府被抄家的消息后,司剑不由得一愣,接着她便敏锐地从这件事情嗅到了阴谋。 这事情,只怕是有人给宁国府设的局。 “宁国府已经要完了,躲在这里,也只能保得一时平安。”司剑冷冷道。 江寒道:“我知道,只要躲三天,我就能翻盘。” 司剑不禁一愣,如此死局,还能翻盘? 第一百零一章翻盘的计划 还能翻盘,我能反杀……往往是人类在逆境中出现的错觉。 面对如此危局,江寒用什么去翻盘? 不仅司剑心怀疑惑,就连秦穆清,秦晴烟都有些不相信。 司剑道:“只要三天你便能翻盘?” 江寒道:“对,只要三天,如果计划顺利的话,甚至不用三天。” 司剑清冷一笑,也不知是讥讽还是赞扬:“小弟弟,真是自信啊。” 我不小!论年龄你比我还小吧!江寒道:“我就姑且当作这是你的夸奖吧,不过……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司剑柳眉微扬,冷冷道:“保护她?” 这疯批美人真是聪明……江寒道:“没错。” 司剑抬眼瞧了秦晴烟一眼:“好。” 话落,她便抱着剑离开了此处,像是一缕轻烟,眨眼间便消失在视线中。 …… “姐夫,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能告诉我们吗?”秦二小姐看着江寒,轻声问道。 秦晴烟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裙,外披一件雪白的裘袍,脸上毫无血色,肌肤也是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白色。 真让人怀疑这小姑娘随时都会暴毙。 相比而言,秦穆清喜穿红装,扎着高高的马尾,腰间悬着宝剑,瞧起来英姿飒爽,和妹妹相比截然不同。 秦穆清也在瞧着江寒,道:“你不将计划告诉我,不会是准备一个人去逞英雄吧?” 江寒道:“当然不是,这个计划我还需要你的帮忙。” 秦晴烟妙目盈盈若水,温柔的看着他,轻声道:“那姐夫就将计划告诉我们,到底如何翻盘。晴烟虽说孱弱,但绝不会给姐夫添麻烦。” 即便江寒说得再信誓旦旦,其实两姐妹都觉得翻盘的机会微乎其微。 只是女子的感性让她们选择相信江寒而已。 但从理智出发,想要翻盘,想要掰倒一位巡按使,简直如同做梦。 江寒道:“你们是不是很疑惑我和司剑的关系?很简单,她是离明司的天字,而我是离明司的玄字。” 说完,他发现秦穆清脸上闪过诧异,而秦晴烟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秦晴烟道:“原来如此……姐夫一开始应该不是离明使吧?是从……是从姐姐跟姐夫成婚那天开始的?” 这一问,江寒不禁诧异,这二小姐,很聪明啊! “二小姐是如何猜到的?” 秦二小姐轻轻一笑:“我听爹爹说,在你们洞房那天,有两名天字离明使强行将姐夫带走,回头,却什么事也没发生,我便猜测姐夫可能已经成为离明司的人了。当然……这里面更多的是晴烟的直觉。” 这小姨子真的很聪明。 江寒点头道:“没错。但我不仅是离明使,还是夜巡司的银刀。” 接下来的计划需要秦穆清的帮忙,所以必须坦白自己的身份,而且这两个身份也不用瞒着她们姐妹。 这次秦晴烟也不禁为之诧异:“姐夫还是银刀……现在我相信姐夫能够翻盘了!” 秦穆清盯着江寒,好啊,你是离明司的人,还是夜巡司的人,还不告诉我? 回头有你好果子吃的! 江寒道:“事情紧急,我便长话短说。云梦四大才子之一的许月眠其实是夜巡司的长老,他让我做的第一个任务是,做掉日巡司指挥佥事张洋!而经过我这段时间的调查,张洋十三年前是百户,因江州扫寇案而被朝廷嘉奖,从而一路高升,才做到如今的位置。” “我在离明司的情报网中发现,十三年前江州西山一带出现一伙流寇,以西山十八鬼为首。这西山十八鬼武艺高强,当地官差都十分忌惮。后来张洋带人,将西山十八鬼尽皆剿灭,呈报朝廷,从而获功。” “这件事本来也不算什么,然而今年离明司云梦分部的黄字使陈亮却偶然发现西山十八鬼中的赤发鬼尚在人世,甚至化身富商,成为江州平安县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大财主。因一次宴客醉酒,说出自己曾经的事迹,被离明司所知悉。” 秦二小姐疑惑道:“就算十三年前的赤发鬼还活着又怎么?或许是他当时假死脱身,就算将他抓拿,会是一件大功,可又如何用他翻盘?” 江寒道:“倘若当年的百户张洋并未扫寇,而是屠杀平民而冒功呢?” 屠杀平民而冒功? 秦晴烟惊呼一声:“杀良冒功?!” 杀良冒功不管在哪个朝代都是必死的大罪! 一来残忍至极,使无辜者丧命,致使百姓对军队不信任,对朝廷不信任。二来更是引发了军队欺瞒舞弊的风气,若不严惩,会引来更大的后患。 江寒道:“你们想,有没有一种可能,十三年前,张洋尚是百户,西山匪寇成患,而张洋为了立功,杀良民以冒功,至于那伙流寇,其实还活得好好的,甚至成为了大富商,大财主……甚至当时那伙流寇,根本就是张洋令人假扮的,是他自导自演出一出西山剿匪戏,为的便是获得军功。” 听完这番话,秦穆清和秦晴烟瞪大了美眸,久久出神。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张洋,当真该死! “可如果并不是姐夫猜测的这样……”秦二小姐道。 “不是也得是!”江寒道:“假的,也能做成真的。” 二小姐微微失神,又问:“但就算将张洋掰倒,又如何对付江南十四州巡按大臣?唐仪不倒,我们宁国府依旧有危险。” 江寒道:“十三年前,唐仪为郑王世子,正是他与监察御史贺秀联名捷报这件事,后来也因为这件事,唐仪也被朝廷嘉奖了。” 秦晴烟似乎想到了什么,小手紧紧攥紧了衣角。 秦穆清也忍不住屏住了呼吸,隐约间,一个巨大的阴谋在她们面前浮现。 江寒道:“顺着这个思路想:十三年前的郑王世子,不满足于当时的地位,因此勾结百户张洋,策划出一起杀良冒功案!在那起案件中,唐仪,张洋都得到了巨大的好处。原本他们的计划无人知道,但可惜还是出现一个破绽,赤发鬼还活着,甚至暴露了身份。” “而这次,唐仪又和张洋联手,甚至准备在江南再炮制一出人间惨剧,第一个对付的,就是我们宁国府。” 秦穆清,秦晴烟两姐妹都惊呆了。 还能这么做? 难怪离明司和夜巡司同时看上了你,不是没有道理的呀! “可是,证据呢?”秦穆清忍不住问。 “证据?那玩意重要吗?” 江寒道:“而且,没有证据,我们就制造证据!” 第一百零二章赤发鬼 古道上,江寒和秦穆清身穿夜行衣,纵马疾奔。 秦穆清道:“我们这是要去抓赤发鬼吗?” 江寒道:“不错。赤发鬼虽隐姓埋名十三年,但据离明司的情报,赤发鬼一身武艺不俗,娘子,你能对付得了他吗?” 之所以要亲自去抓赤发鬼而不是让采翘茶楼的那三个离明使去,是因为如果事情不是他所想的那样,抓住赤发鬼后就需要逼迫他做伪证,栽赃张洋。 这种事情自然不能让那三名黄阶离明使知道。 一想到接下来要和十三年前闻名江州的盗寇交手,秦穆清心情又激动又兴奋,脸蛋儿泛起了桃红,道:“没问题!” 随即想到全家人的安危便系于两人之手,秦穆清又冷静了下来,抓住赤发鬼对于接下来的翻盘计划至关重要,可不能大意。 “周虎呢?”秦穆清又问。 周虎是和他们一起离开的宁国府,但却没跟他们在一起。 江寒道:“我让他去做另一件事情了。” 秦穆清道:“很重要的事情?” 江寒点头道:“对!和抓赤发鬼一样的重要!” …… 赤发鬼在十三年前也是凶名赫赫的人物,在西山十八鬼中排名第三,一手断魂刀法大开大阖,更是早在十三年前便达到了七品境界。 当年杀人放火的事情没少干,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大盗,但谁也没想到这些年却摇身一变,成为了江州平安县的大善人周康。 平安县的百姓见了周康,都得喊一声周大善人,原因是他这些年乐善好施,修桥铺路,扶贫帮困的事没少做。 渐渐的,周康也觉得自己就是个大善人。 但最近周大善人却有一个巨大的担忧,原因是他在一次酒宴上醉酒,竟向宾客们吹嘘他十三年前的壮举,甚至还拿出了他十三年前用过的虎口断魂刀向宾客炫耀。 一觉醒来的周大善人惶恐不安,甚至想要收拾行李远遁他乡,再次隐姓埋名,然而过了一个多月,却没有官兵来抓他,平安县的人见着他还是会喊一声周大善人。 周大善人也慢慢放下了心——毕竟十三年前的事情太过遥远,许多人早就忘记了十三年前的西山十八鬼,更别说记着什么赤发鬼!而且那天晚上他是醉酒说出来的,兴许宾客们都当他在吹嘘。 自己真是老了,胆子变小了,竟然躲了好些天……周大善人不由得自嘲道。 今晚他又去赴一场酒宴,在主人的吹捧中喝了不少酒,回来时已经是子时三刻了。 兴许是今晚还算克制,没喝得酩酊大醉,一进屋,周大善人的敏锐的发觉屋子里有人来过了! 虽然屋子里的东西没人动过,然而他却嗅到了一股极淡极淡的香气! 他的鼻子比狗还灵! 这股香气绝不是他那些侍妾的。 或许是某个侍妾新买了某种胭脂,但周大善人却没放下警惕,立马奔向房里的架子,伸手抓向架子上的刀。 说时迟那时快! 几乎在周大善人抓到那柄刀的时候,一口宝剑便从黑暗中刺向周大善人的手腕! 果然有人!周大善人来不及多想,挥刀一格。 一挡之下,立即后退两步,心生忌惮:此人武艺不低! 抬头间,周大善人便看到一个身穿夜行衣的女子挽剑刺来,从那身紧身的夜行衣便可以看出这女子身材极好,腰细臀翘,惹火之至。 只有一人?还是个美人,今晚有福了……周大善人咧嘴一笑,眼里跳跃着淫邪的火光,一个人也胆敢来杀他?他当年的外号赤发鬼,赤为红色,便是由敌人的血染成的! 周大善人挥刀猛劈而去,脸上笑容狰狞。 但很快,他脸上的神情便转变为凝重,接着,转变为惊恐! 这女人好高的武功! 那口剑看似软绵无力,可偏偏却能荡开他手里重达三十七斤的虎口断魂刀! 赤发鬼虽多年不动武,但一身内功可没少练,离六品炼气境也只有一步的距离。 这女人是六品? 突然间,秦穆清宝剑一晃,在赤发鬼的肋下留下一道伤口。 赤发鬼眼见不妙,这女人武功在他之上,再打下去,势必会死在这里! 他猛劈两刀,逼开秦穆清的剑,便纵身扑向窗户,扑的一声,破窗而出! 而就在他扑窗而出时,后背又中了秦穆清一剑。 “该死!大意了,那晚过后我就该离开平安县的!” 赤发鬼发力狂奔。 然而这时,他看见窗外竟站着一个看似人畜无害的男子,男子的手里还握着一柄剑,看到他的时候,男子的脸上明显闪过一丝错愕。 “滚开!”赤发鬼怒吼一声,一刀劈出,便要将这挡路的不知死活的小子一刀劈死! 仿佛是错觉,他看到那男子脸上竟然露出跃跃欲试的神色,紧接着便抬起了剑。 第一剑,重达三十七斤的虎口断魂刀直接甩了出去,一起甩飞的还有赤发鬼的右腕。 第二剑,赤发鬼两个膝盖都是一麻,紧接着,便是剧烈的痛楚。 第三剑,指着他的脖子,没有刺下去。 “该死,我早该离开平安县的……”赤发鬼脑海里充满了懊悔,自己太麻痹大意了。 江寒看着手里的剑,有点惊讶,也有点错愕。 这么简单? 他还以为免不了一场大战。 结果这货这么脆? 你叫什么赤发鬼啊! 秦穆清看着倒在地上的赤发鬼,有些不尽兴。 虽然秦大小姐还不知道江寒这种做法叫抢人头,但就是感觉有点不爽。 江寒收起长剑,走到赤发鬼身旁,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周大善人……赤发鬼,对吗?” 听到“赤发鬼”这个称呼,赤发鬼就知道一切都完了,以他十三年前做过的那些事情,自己必死无疑。 但现在想自尽也没办法了。 手腕被斩了,刀也没了。 至于咬舌……那样根本死不了!只会徒受痛苦。 …… 赤发鬼的书房里,江寒看着被绑在椅子上的周善人,道:“你这头发,也不是红色的啊!为什么叫赤发鬼?” 赤发鬼脸色惨白得跟恶鬼一样,叫道:“狗日的,要杀便杀,老子落在你们手里,认栽了!” 江寒道:“不急,我还要问几个问题呢!” 赤发鬼恶狠狠盯着他,道:“老子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你觉得我会回答你的问题?痛痛快快把我杀了吧!想让我回答你的问题,做梦!” 江寒道:“哟,还是条硬汉!不肯回答是吧,那就只能动刑了。” 赤发鬼狂笑不止,道:“尽管动刑吧!老子求饶一声,便算不得好汉!” “好汉?杀人放火的狗东西,你也配称好汉。” 江寒语气一冷:“既然你不怕刑,那离明司的酷刑就都给你上一遍吧!” 听到“离明司”三个字,赤发鬼脸上肌肉微微一抽,离明司……这两人是离明司的人? 没错,寻常官差哪有这种本事,他们必定是离明司的人。 江寒悠悠道:“该先用哪种刑好呢?这里不是离明司,就只能因地制宜了……就先用梳洗之刑吧!” 秦穆清好奇的看着他,梳洗算什么刑? 赤发鬼满脸冷笑。 江寒道:“周大善人的屋里应该有铁刷子吧?如果没有的话,那就找铁匠打造一把。咱们先将这厮剥光衣服,再煮一壶开水。杀猪得用开水先烫毛,杀这畜生也一样。咱们就用开水浇在他身上,再用铁刷子一下一下的刷……你猜会怎么样?每刷一下,铁刷子就会抓下一些皮肉,梳到最后,肉尽骨露……可这个时候人偏偏还没死。” 江寒笑吟吟的看着赤发鬼:“如果从胸膛开始梳,运气好的话,你还能活着看到胸前的白骨,跳动的内脏……你有福了!” 赤发鬼喉结滚动,咽了一口口水。 江寒道:“不过对于你这种杀人放火的畜生来说,梳洗还是太轻了,剥皮怎么样?那个就更好玩了,只需准备好水银,然后在你头皮上开一刀,再将水银倒在你头上……你猜会怎么着?水银会慢慢渗入你的皮肤,然后你就会感觉身体又痒又痛,忍不住想钻出去,最后,你会将整层皮肤都褪下来,最痛苦的是你那个时候还活着,还能看到自己褪过的皮肤,看到自己血淋淋的身体。” 赤发鬼浑身冷汗直流。 江寒道:“对你这种人,似乎也太轻了……十三年前你做盗寇,强暴的良家女子不少吧?开口笑似乎更适合你!知道什么叫开口笑吗?先准备一根铁刺,烧红了,再让你慢慢坐下去,就从那个位置……滋!铁刺从下往上,一直插到喉咙,到时你会不由自主的张口,可偏偏说不出话,就像在笑一样,你甚至还不会死,还能熬个两天。你啊,有福了!” 赤发鬼浑身颤抖,魔鬼!面前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男人简直就是魔鬼! 这种酷刑是人能想得出来的吗? 离明司,比想象中还可怕! 他不怕死,但却怕这样慢慢的受苦! “大人…我说。”赤发鬼脸色惨白道。 终于吓住了!真用那种刑,别说赤发鬼受不了,江寒自己都受不了。 江寒道:“我问,你答,但有一点隐瞒,我说的酷刑,都会给你上一遍!” 第一百零三章计划中最难的一步 房间里,看着赤发鬼招认出来的供词,江寒脸色阴沉。 事实虽然和他预料的不同,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赤发鬼原名周富,是江州西山一伙普通土匪的三把手,后来却有人暗中提供兵器钱粮,让这伙土匪不断扩充势力。 直至这伙贼寇终于酿成大乱时,身为百户的张洋才率众剿匪。 那一战中,西山十八鬼中的首领罗刹鬼被射杀,剩余的贼寇眼见情况不对,便作鸟兽散尽,大多远遁他乡,隐姓埋名,只有一部分让张洋剿灭。 甚至周富交代,西山十八鬼中还有七八人仍然活在世上,只是隐姓埋名了。 周富虽然只交代到这里,但江寒却能脑补出事情的真相。 当时西山贼寇坐大,是因为有人暗中资助,这个人不是张洋,就是张洋身边的人,而在张洋剿了匪后,为求战功,又屠杀平民充当贼寇,换取朝廷的奖赏。 秦穆清气得俏脸铁青,事情的真相果然和江寒预料的差不多,她原以为土匪就够可恨了,现在才发现有些官兵比土匪还更可恨。 江寒将供词收起,目光微微闪烁,原本还准备栽赃陷害,现在看来完全用不着。 当年的杀良冒功案的主谋会是谁?绝对不止张洋!因为张洋在当时只是一个百户。 将周富捆绑起来,江寒便将他一起带走。 …… 马上,江寒和秦穆清并骑而驰。 狂风如刀,刮在脸上一阵刀割般的痛。 江寒却思绪飘远,他在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 秦穆清道:“接下来我们怎么做?把这证据给离明司吗?” 江寒道:“不!给夜巡司。” 顿了顿,他解释道:“一来,因着当今太子和四皇子的关系,夜巡司和日巡司形如水火,得到了这份证据,肯定会往死里整张洋,甚至还会用瓜蔓抄这一招,挖出更多的人,而离明司终究有些底线,二来,我也能用这件事立一个大功,顺利的话,京都那位四皇子会重用我,可以成为宁国府的靠山。” 这次唐仪和殷家的陷害为什么会那么容易,因为宁国府太弱了,也没有靠山。 秦穆清道:“虽然我不太懂,但还有个问题。” 江寒道:“如何将这件事引到唐仪身上?” 秦穆清道:“对。” 江寒道:“这是计划中最难的一步。” 虽然赤发鬼的招供可以将张洋拉下马,也能让人怀疑到唐仪会不会也参与了杀良冒功案。 十三年前张洋不过是一个百户,如何策划出这种大案?背后必定有人指点,而捷报此事的唐仪,无疑是最值得怀疑的对象! 但可惜,江寒没有证据证明唐仪跟十三年前的杀良冒功案有关。 怀疑始终是怀疑。 唐仪最多被牵涉到,被朝廷批评。 宁国府的危机或许会解,但却不能将唐仪怎么样。 而江寒想做的是将唐仪也弄死,因为若是不弄死他,就等于给他翻盘的机会。。 还是那句话,没有证据可以制造证据……江寒道:“进行第二步计划。” 秦穆清没有问第二步计划是什么,而是道:“好!” 想到要将一位巡按大臣弄下马,不知为何,心情有些激动,有些兴奋。 两人乘夜回到云梦府。 如今云梦府官差尽出,四处搜寻人犯。 一不小心就可能被抓到。 好在,两人还是有惊无险的回到云梦府一处秘密的房间,并将赤发鬼关起来。 怎么让栽赃唐仪是计划中最大的难题,而且栽赃的手段必须高明,否则一旦被发现做了伪证,就得被对方反咬一口。 一开始江寒想的是找一些赃物留在唐仪身边,但冷静下来一想却发现此举太过粗糙,而且想找到十三年前官府勾结盗寇的证据几乎不可能。 他有想过伪造唐仪和张洋的往来书信,但这么做也不够完美。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张洋亲手写一封给唐仪的书信,并在书信中写出两人的关系。 做得到吗? 做得到! 两人并没有急着出去,而是在屋里歇息,今晚奔波江州平安县拿人,就连马匹也累得口吐白沫,但两人的精神却是异常的亢奋。 看着秦穆清泛着桃红的脸蛋,江寒小腹里升出一股火,摇了摇头,将这股火压了下去。 这个计划如履薄冰,一不小心就会失败,须得保持十二分的小心。 半个时辰后,一个高瘦的人影推门而入,道:“少爷,事已办妥!” 看到周虎的瞬间,江寒就松了一口气。 秦穆清道:“你让周虎去哪里?” 江寒道:“去了一趟张洋的老家。” 江寒又道:“接下来,就是计划最危险的一环了。” 秦穆清问道:“怎么做?” 江寒道:“我要去见张洋。” 当听到江寒这一步的计划时,秦穆清心中无比震惊,道:“不行!” 江寒道:“置之死地而后生。我有把握。” …… 日巡司的监牢里,陆通判正在受刑。 “滋!”一名狱卒拿着烫红的烙铁便烫在陆通判胸口上。 “啊啊!”陆通判发出凄厉惨叫,怒吼道:“张洋!你虽是日巡司的指挥佥事,但我乃一州通判,恪尽职守,并无过错,你怎敢对我随意用刑,我要告御状!” 张洋坐在桌子后,冷笑着看着他:“陆雄,你是云梦通判是不错,可是你包庇宁国府嫡女当街杀人,又用酷刑逼迫十三名读书人认罪,致死四人,就算上报朝廷,你也是个死!趁早认了罪,省得吃苦头。” “这是诬陷!诬陷!我死也不认。”陆通判大吼着。 张洋道:“继续用刑,直至他招了为止。” 便在这时,一名衙役来报:“大人!宁国府女婿江寒已经抓到。” 张洋道:“好!秦穆清呢?” “尚未抓到。” 张洋道:“继续搜捕。” 这次主要是对付宁国府,江寒相比而言就是个小卡啦咪,无足轻重。 回头,把人交给殷向荣便是。 就在这时,那名衙役却道:“大人,江寒说,他有至关重要的消息要禀告大人,关乎大人的生死。” 张洋冷笑一声,一个赘婿,能掌握什么关乎自己生死的东西? 他下意识想让衙役将江寒处理了,但想了想,还是道:“将他带到我书房。” 第一百零四章偷袭! 张洋的书房里。 张洋笑着瞧着这位宁国府的赘婿,虽说传闻这位宁国府的女婿才华横溢,甚至连钟离大儒也十分看重。 但在张洋瞧来,就一文弱书生! “宁国府将倒之际,你故意以惊悚之言来见我,是想让我饶你一命?” “原本,这起案件与你一个小小赘婿也没什么关系,看在你的才华上,饶你一命也并无不可,可惜,你得罪了殷家,殷天陆要你的命。” 这里是他的地盘,自然不怕这些话传出去。 江寒衣服凌乱,狼狈不堪。 他主动被官兵发现,再佯装逃跑,自然免不了挨一顿打。 江寒道:“大人你错了,我不是来求大人放过我,而是来跟大人交换的。” 虽然他故作淡定,但却不敢直视张洋的眼睛,双腿甚至在颤抖。 这种神态张洋自然看得一清二楚,对于此人更加不屑,没胆量的书生罢了! “装腔作势?本官用不着跟你交换什么,来人……”张洋喝道。 两名日巡使便要将江寒带走。 江寒道:“我有大人一个把柄!大人不怕我跟你鱼死网破吗?” 张洋笑道:“哦?有我的把柄,我倒是想听听你有我什么把柄。” 江寒沉声道:“请大人屏退左右。” 张洋有些狐疑,此人当真有我的把柄?还是在装腔作势? “你们退下!”张洋淡淡道。 “隔墙有耳,请大人到里屋。”江寒道。 张洋几乎要忍不住怒火让人把他带走,但他还是克制住怒火往里屋走去。 此人虽然胆小,但这副神态倒像是真的有自己的把柄。 虽然他觉得自己不可能有什么把柄落在江寒手中,但还是想听听江寒要说什么。 到了里屋,张洋坐在椅子上,淡淡道:“此处已然无第三人,说吧。” 江寒道:“这个把柄关乎大人的声名,我只欲与大人换取一件东西,那就是我的性命。” 张洋倒是真的有些好奇,他到底有自己什么关乎声名的把柄? 总不可能来糊弄自己的吧? “说,我或许可以饶你一命。”张洋道。 江寒道:“这个把柄是大人曾做过的一件有关声名的事。这件事是,大人有断袖之癖,两年前欲当街与徐某龙阳,徐某不从,洋怒,强捅之,使其道裂而血崩。大人,你如果不放过我,我便会让人将此事到处宣扬。” 张洋脸上涌起一股怒色,心中怒火那叫一个盛! 我踏马!我操! 他不是恼怒江寒造他的谣。 而是恼怒这个狗东西所谓的把柄就是这个! 这狗东西来见自己,所谓的把柄,还真的在耍自己! 他张洋从未让人这么戏耍过! 偏偏这时候江寒又道:“我已将此事编成书,如果大人不放过我,我便会让人传到大江南北。” “狗东西!把我当傻子糊弄是吧,你寻死!”张洋目露凶光,寒身道,他一掌抓向江寒胸口,想教这糊弄自己的狗东西受些折磨! 而便在张洋出手的时候,一直低头的江寒却抬起头来,手腕一翻,一把匕首刺出。 寒光一闪,张洋的肉掌直接拍在匕首上,刺了个透。 看上去倒像是张洋把肉掌凑上去一样。 他惊怒交集,江寒这一下怎么插得这么准?难道是碰巧? 他急忙收掌,正要后退。 但江寒已经揉身贴上,手中匕首寒光闪烁,当即架在他脖子上。 微一用力,当即划破皮肤,流出一道鲜血。 张洋霎时间不敢动了。 这一下有心算无心,再加上张洋先将他当成文弱书生,完全未曾抵防,这才在兔起鹘落间,便落入江寒手中。 “好,好,我倒是小瞧了你,好胆识!好智谋!”张洋脸色铁青道。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江寒故意激怒自己,使自己乱了分寸,江寒也绝对不是传闻中那样手无缚鸡之力。 张洋道:“你想要什么?说吧!” 江寒道:“张大人聪明!江某不想伤害张大人,只想活命。” 张洋道:“我可以放过你。” 江寒道:“我怕回过头,张大人就要除了我。” 张洋冷冷道:“你想怎么样?” 江寒微微沉吟,道:“我也不想得罪张大人,但我得罪了殷家,殷家必杀我,请张大人把我介绍给唐仪,让他收我为幕僚。” 张洋淡淡道:“好,你能挟持我,也算本事,殷家那点仇又算得了什么?你有胆识,有智谋,想为唐大人效力,我可以帮你。” 江寒道:“空口无凭,劳烦大人写一封信。” 张洋道:“没问题。” 江寒挟持着他来到桌前,道:“便写,唐大人,江寒才亦可,此子可重用,大人可赦之而用。” 张洋肚子里冷笑,挥笔写下:“就这样吗?你放心,我说把你介绍给唐大人,便不会反悔。” 江寒沉吟道:“在下面再写,呈巡按大人。仗剑行千里,微躯敢一言。曾为大梁客,不负信陵恩。” 张洋也不犹豫,挥笔写下:“够了吗?” 江寒道:“劳烦大人盖个印。” 张洋取印盖章,道:“我若不肯放过你,拿了这张纸也没用,我若放过你,不用这张纸,你也能活着。聪明人何必做糊涂事?” “张大人说的是,但还是劳烦大人送我出去。”江寒道。 张洋虽察觉江寒另有所谋,但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他想谋划什么,道:“好。” 一路送到门外,张洋道:“你还想做什么?不肯信我,我……” 话未说完,江寒便点了他背心的天柱穴和风门穴,张洋眼前一黑,栽倒了下去。 江寒吐出一口气。 大事已成! 溜了溜了! 第一百零五章惊险 就在这时,变故忽生。 栽倒在地的张洋突然起身,狞声道:“小贼,你寻死!” 他忽如猎豹一般扑击而出,仅是兔起鹘落间便来到江寒身后。 江寒只觉背后风生,来不及多想为什么点住张洋穴道他还能动,那两个穴道是秦穆清告诉他的,理应不会错才对。 他握着匕首便使出撄宁剑法中的长虹经天,这套剑法他已练得娴熟,这招长虹经天更是使得无垢无尘,完美至极。 可惜他手上拿着的不是长剑,而是匕首。 张洋有了防备之下右掌一收,竟是虚招,而后左掌凝劲发出! 只一掌,便将江寒手中的匕首打飞! 再一掌,击向他的胸口。 江寒只觉右掌被震得微微麻痹,来不及多想,挺起左掌便接! 砰的一声,只觉对方体中真气如同海浪般袭来,自己仿佛大海中的一叶扁舟,登时左掌错开,张洋趁隙而入,一掌结结实实打在江寒胸口上。 江寒身体一震,向后连退七八步。 张洋看着江寒,狞笑道:“原来不过区区一个九品炼皮境,你可知道炼气境能够真气护体?挡不住你的点穴手法?” 江寒心中一凛,原来如此,终究是修为低了呀…… 但我打不过你,还跑不过你吗? 他拔腿就跑。 张洋喝道:“休想走!” 话落,便纵身扑将出去,如雄鹰击落。 江寒扭头抓起一把石灰粉便向张洋洒去。 这东西和那匕首一样,缝在了衣服里面,只做出一个隐蔽的小口。 张洋只见漫天的石灰,急忙闭眼后退,叫道:“日巡司出动,抓住江寒!” 江寒向前疾奔,越跑越发觉得胸口气血翻涌,胸膛处火辣辣的痛,忽然,他喉咙一甜,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江寒伸手擦去嘴角鲜血,终究还是大意了,这张洋那一掌够狠!之前在房间里得到那封信后,本该把张洋给杀了…… 不,真那么做,张洋会拼死一搏。 现实可不是电视剧里那样,割了颈大动脉后人就立马死了。 真实情况是割后人甚至还能动弹,还能说话。 以张洋的武功,说不定临死一掌都能把自己给送走。 日巡司在追我,不能去跟穆清汇合,去找许月眠…… 江寒放弃原来的方向,转头往另一条街跑去。 不到一刻钟,马蹄声,脚步声忽然撕破了夜晚的寂静,无数日巡司、官兵蜂拥而出,明亮的火把闪烁着。 齐整而密集的脚步声惊扰了梦中人,街道两边的百姓透着窗户望着街上。 这…… 这些官兵在抓什么人? “抓捕江寒!抓捕江寒!但有疑似者,抓!” 一声声怒喝传来,不禁让许多人心中一震。 江寒?那个才子?出了什么事了? 一处秘密的房间里,秦穆清也听到外面的声音,心里不禁一沉。 他,他失败了? 江寒没来汇合,一定是失败了! 秦穆清下意识的便要取剑出门,援助江寒。 周虎挡住了门道:“大小姐!” 秦穆清道:“让开,我要出去!” 周虎道:“大小姐,不要贸然行事!倘若少爷被日巡司抓了,现在也不会满城抓捕,若大小姐贸然出去,反而落在日巡司手里,就完了。” 秦穆清焦急道:“你说的没错……但他为什么还不来跟我们汇合?” 周虎道:“或许姑爷另有主意……总之,大小姐绝不能出去。” 秦穆清咬着银牙道:“就这么等着?” 周虎道:“我出去!” 他已经决定了,自己要出去引开日巡司的注意,引开少爷的敌人,这样少爷才能去做那件事。 说完这句话,他便开门冲了出去。 秦穆清透过窗户望着天上的残月:江寒,你可一定别出事。 …… 江寒此时有些后悔了。 或许,自己不该这么冒险的。 或许,自己该选择另一个计划的。 越发用力狂奔,胸口便痛得越厉害,他已经吐了三口血了! 自己势必受了严重的内伤! 日巡司为了抓到他,出动了上百人。 但他现在已经无力逃跑了,再跑下去,势必吐血而亡。 一队日巡司的人马疾奔而来,江寒急忙躲进一处高墙下面的阴暗处,但等日巡司赶到,一定能看到他! 毕竟这不是电视剧,官兵都是瞎子。 江寒抬头一看高墙,一咬牙,双足用力向上一跃,抓住墙沿,用力翻了过去。 官兵掠过此处。 急促的脚步声远去。 江寒心里松了一口气,他这时候才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户人家的后院落。 屋里头尚且亮着灯。 原本,他想挨着到天明,再想办法去找许月眠,但外面马蹄之声时不时的响起,他根本不敢翻出去。 偏偏这个时候,胸口气血翻涌,一阵剧痛,喉咙火辣辣的烫,几乎快冒出烟来。 江寒脸色苍白,向前面走去,并没有遇上这户人家的婢女,顺利来到那散发着光亮的屋子前。 屋里点着一盏灯,烟雾弥漫着,隐约听到哗哗的水声。 顺着光亮往里看,江寒看到一个椭圆形的大木桶,木桶边站着一个少女,哗哗的水声正是少女伸手试探水温所发出的。 这少女,有点眼熟……像是贾悦?我看错了? 江寒眼前的影子晃了晃,有些认不清。 …… 里面的人确实是贾悦,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昨晚莫名其妙做了一场梦,她梦见自己在日巡司手里把江寒救了下来,江寒对她感恩戴德。 接着飞快发展,很快江寒就对她倾心,顺理成章成了她的小相公。 两人每日吟诗作对,过着没羞没臊的生活。 一觉醒来,她发现浑身都湿透了。 这一晚流了不少汗。 还未天亮,她就急急让婢女准备浴桶和衣服,不敢让家人知道。 女儿家的事情,不好对人宣。 昨晚那梦真美啊! 想起江寒现在生死未卜,贾悦一颗心又沉到了谷底。 然而她却完全没想到,她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窗外。 灯光下,贾悦只以一匹白布缠住了身体,裹住了要害部位,然而饱满高挺的胸脯却呼之欲出。 修长白嫩的双腿,质感惊人的臀儿,雪白无暇的肌肤……在灯光下形成一幅唯美的图画,活色生香。 江寒终于看清了贾悦的脸,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不禁感叹命运真是巧合,翻个墙竟然到了贾知府家里。 贾知府也不知道站哪边,不能待在这里。 但胸口的气血再次翻涌,终于支撑不住,身体晃了晃,摔倒在地上。 …… 第一百零六章贾悦的救助 江寒重重栽倒在地上。 砰的一声,虽然声音不大,但却惊扰了里面的人。 贾悦将窗打开,便看到窗下栽倒着一个人,她正欲惊呼,却又及时捂住了嘴巴。 倒在地上的这人脸色苍白,嘴角犹有血迹,不是江寒是谁? …… …… 贾悦觉得上天或许真的听到了她的声音,满足了她的愿望。 她期盼能在日巡司手里救下江寒,可终究没什么计划,然而江寒就真的送到她面前。 昨晚那场梦竟然应验了! 一时之间,贾悦竟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 重重在手臂上掐上一下,发现这的确不是梦。 惊喜涌上心头,老天真的把人送到她面前? 她将江寒拖进了房间,又捧着热水给江寒洗脸,解开他的衣服,就发现他胸前有个红色的掌印。 他受了伤?是日巡司下的手? 贾悦当即将翻箱找出一瓶药膏,那是表哥以前送给她的虎豹筋骨膏,于治伤有奇效,她觉得自己一个女孩用不上,没想到今日却用上了。 多亏了表哥。 贾悦先将药膏抹在手上,再慢慢敷在江寒胸口上,触及江寒的胸口,她小脸儿不由得一红。 想到那日自己假装溺水,江寒将她救起后按压她的胸口……虽然后来冷静下来想想,江寒当时应该是在救自己。 但终究摸了自己那儿啊! 女孩子的那个地方能让男人碰的吗? 今日她又碰回去,算不算一笔勾销? 她的脑袋瓜子胡思乱想着。 兴许是那药有些刺激性,江寒醒转过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贾悦充满关切的脸蛋儿。 “贾…贾姑娘?”江寒道。 贾悦道:“你醒啦?你别动,我给你上药。” 江寒点了点头,躺了回去,只见贾悦神情专注的给他搽药,圆圆的脸蛋儿红通通的,煞是可爱。 接着他便注意到贾悦只裹着一匹白布,虽遮掩住身上的要害,但却更增诱惑。 随着搽药的动作,胸脯颤颤巍巍的,好不惊人。 终于将药均匀的搽上,贾悦才慢慢把他扶起来,道:“江寒哥哥,你这伤是怎么受的?” 江寒道:“日巡司指挥佥事张洋打的。” 贾悦微微失神:“张洋?他对你严刑拷打了吗?” 江寒摇了摇头,闭上眼睛。 好在贾悦并没有追问,道:“江寒哥哥,你受这么重的伤,却知道来找我救命。” 江寒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他怎么知道贾知府家在哪里?只是像没头苍蝇一样乱窜,误打误撞来了而已。 “多谢贾姑娘救我一命,江寒日后必有报答。” 贾悦眯着眼睛,脸上浮现笑容,他果真对自己感恩了! “你接下来几天便留在这里好好养伤,日巡司再猖狂,也不敢来这里搜人。” 贾悦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先把他藏在自己的房间里,等养好了伤,再让他伪装成贾府的人,慢慢的他自会对自己生情,拿下他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这算不算金屋藏娇? 她想到昨晚那个梦,那个梦恐怕真的要应验了呀! 江寒道:“不行,我还要出去一趟。” 贾悦一愣,道:“你,你还要出去做什么?日巡司肯定要抓你啊!” 江寒道:“我得去见许月眠,救宁国府。” 贾悦愣住了,救宁国府?梦里不是这样的呀! “你,你……现在宁国府已经快倒了,你怎么救?” 江寒道:“我有办法,只要见到许月眠就行。贾姑娘,你能帮我吗?” 贾悦脑子有些乱,见许月眠?见许月眠就能救宁国府?不行,不能让他去救,万一他真的救了秦穆清,那自己的计划不是失败了?自己还怎么金屋藏娇? 她下意识的想要拒绝,但却鬼使神差的开口道:“明天你坐我的轿子,我带你去见许月眠。” 江寒感激道:“多谢贾姑娘!” 便在这时,屋外忽地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嗓音:“悦儿,你在跟谁说话?怎么似乎有男人的声音?” 贾悦一懵,是她的母亲,徐氏。 “没人,没人呢!你,你听错了!”贾悦道。 徐氏道:“外面日巡司在抓人,吵吵嚷嚷的让人睡不着,你也睡不着吗?” 贾悦道:“嗯。” 徐氏道:“我进去,咱们母女说说话。” 徐氏走到门前,便要伸手推门。 贾悦急道:“别,别开门!” 徐氏道:“怎么了?” 贾悦道:“我在洗澡呢。” 徐氏道:“你的身子我从小看到大,还怕给我看?” 只见嘎吱一声,门被缓缓推开,好在还有屏风隔着。 江寒也知道不能让贾悦的母亲看到,否则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目光四下一扫,房间里虽有床,但床底太低无法藏人,便要向窗边走去,贾悦伸手抓住他,低声道:“不行,我娘的婢女就在外面。” 江寒低声道:“躲哪?” 贾悦道:“躲桶里去。” “悦儿,你在说什么?”徐氏声音传来,脚步声接近。 江寒来不及多想,便踏入浴桶,躲了进去。 水好烫! 他险些就烫得要钻起来。 贾悦急急扯去裹身的白布,长腿一抬,便迈进水中,身子一矮,整个人便浸到水中。 一下子进了两个人,浴桶中热水翻涌,溢出了不少。 嗯??? 江寒觉得这剧情总有点似曾相识。 等等,我不是宁采臣啊! 不对啊!这桶里也没洒花瓣啊! 外面还是能看得清清楚楚啊! 在徐氏走过来时,贾悦将手里的白布放在热水中,身子也将江寒挡住。 “呀!好舒服!”贾悦眯着眼睛,似乎很是惬意。 徐氏道:“怎么大清早泡澡?” 她并没有走近,而是坐在房间里的美人榻上。 “昨晚盖的被子有点多,闷了一身汗。娘,你快出去啦!别看我了!”贾悦道。 徐氏道:“怕什么?你什么地方我没看过?别说看过,你身上哪个地方我没摸过?” 贾悦羞道:“你,你出去啦!” 江寒还在浴桶里呢!怎么能说这些羞人的话! 徐氏笑道:“不急,我也想泡泡澡,等你洗完,我也进去泡泡。” 这话一出,江寒和贾悦都慌了。 若是让徐氏发现,那两人真是怎么也洗不清了! 贾悦道:“娘亲,你傻啦?等我泡完,这水早就冷了。” 徐氏恍然道:“你说的也是!” 她站起身来,伸手解衣,笑着说道:“那咱娘俩一起泡。” 第一百零七章见许月眠 徐氏是个三十来岁的美妇人,虽说已经生育了贾悦,但身段却仍然丰腴有致,有着一张艳丽的瓜子脸。 容貌与贾悦有七分相似,但却增添了几分少妇成熟的韵律。 此时徐氏朝浴桶走来,笑吟吟的要解衣服。 江寒心中大感不妙,他可不认为接下来自己会享什么艳福,更不认为自己会做成曹贼,只要贾悦的母亲走近,势必能看到他就藏在浴桶里。 到时说不定会认为他是拐骗女儿的黄毛,让人把他剁碎。 贾悦也彻底慌了,声音带颤:“别…别过来!” 徐氏道:“怎么了?” 贾悦道:“这水我一个人泡便够了,你要是进来窄死了。” 徐氏有些生气道:“你倒是嫌弃起我来了!” 贾悦撒娇道:“哎呀母亲大人,你想泡,待会再让红儿给你烧水。” “不泡了,你这小妮子,越长大,越跟我生分,哪天你嫁人了,是不是都不理娘了。” “娘亲你说什么呢!” 徐氏不再往前,走回几步,往美人榻上一坐。 贾悦跟江寒都是松了一口气。 徐氏道:“你这些天有事没事的,就爱跟我说那些诗词,把那个江寒夸得人间少有……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贾悦道:“你,你胡说什么呢?没有的事。” 徐氏叹了一口气:“你的心事又怎么瞒得住娘?你若是不喜欢他,会常常将他的名字挂在嘴边吗?但你们已经没有可能,宁国府被抄家,那个江寒恐怕也……你表哥花如意,你喜欢吗?” 贾悦道:“我只将他当作我的哥哥。” 徐氏道:“其实娘也不太喜欢他,写的诗词都小家子气……等以后娘再给你介绍些青年才俊。” 徐氏与贾悦聊了一会,方才起身往外走。 “悦儿啊……”到了门口,徐氏忽然停下脚步。 贾悦道:“怎么了?” 徐氏道:“没什么。” 徐氏离开房间,又将门关上,带着个中年妇人向前走。 约莫走出十丈许后,徐氏神情一冷,冷冷道:“刚才她房间里有人,便藏在浴桶里……去给我查!看看是哪家的王八羔子!” 中年妇人抬头道:“夫人刚才为什么不将那人揪出来?” 徐氏神情微缓,看着天上逐渐隐去的残月,道:“若是当场把那王八羔子揪出来,悦儿会很没脸面……但敢欺侮我的女儿,我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徐氏眼中闪着冷意,身边的中年妇人顿时明白,夫人要杀人了。 “找到那人后怎么做?” 徐氏道:“抓了剁碎了喂狗……希望悦儿没有怀孕,否则休想我放过他全家!” 徐氏虽然没有看到江寒,却也能猜到两人赤身裸体,至于大-清早为什么要沐浴,还不是…… 一想到自己的女儿竟被不知哪来的王八羔子给糟蹋了,徐氏杀人的心都有了。 最开始她还心怀侥幸,若是花如意,虽说放肆了点,但毕竟两家联姻也算亲上加亲,训斥一顿便也算了,然而居然不是花如意。 到底是哪一个王八羔子! …… 房间里,贾悦在穿戴衣服,她整张脸红得厉害,一想到刚才紧急之下不得已和江寒躲在同一个浴桶里,便想在地上挖个坑躲进去。 江寒背过身子,闭上双眼,听到她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以及她鼓点般的心跳声。 这一瞬间,总有股冲动要转头去看。 他压制住这股冲动。 从头到尾都没有向贾悦看去一眼。 “好了,江寒哥哥。” 江寒转过身去,贾悦已换上一身青色的裙衫,脸色也恢复了正常。 “贾姑娘,多谢你了。” 贾悦道:“没什么,幸亏没让我母亲发现,否则我们都得让我母亲打死。” 似乎为了缓解刚才的尴尬,贾悦顿了顿,道:“江寒哥哥,你说能救宁国府,能将计划告诉我吗?” 江寒微微犹豫了一下,道:“好。” 听完江寒的计划,贾悦瞪大了眼睛,这个计划岂止能救宁国府,就连唐仪,张洋这些人也要完蛋! “为什么要见许月眠?”贾悦问。 江寒道:“他是夜巡司的人。” 贾悦恍然大悟,道:“这份证据凭借江寒哥哥一个人其实作用不大,但交到夜巡司手中,却能成为最锋利的刀子。” 江寒道:“没错,我就是要给夜巡司递刀子。” 贾悦想了想道:“好,我带江寒哥哥去见许月眠。” 她是个很聪明的女子,在听完江寒的计划后就意识到自己原来的方法是办不到了,自己不带江寒去,江寒也会自己去。 与其如此,倒不如竭力提供帮助,那样江寒反而会记着她的恩情,宁国府那位娇蛮的大小姐,也不得不记她的恩。 接下来,江寒又上了一遍药,这次他是自己上的,然后便在地上打坐运功。 张洋那一掌威力很大,伤了他的五脏六腑,但幸亏他修炼撄宁功已有一段时间,再加上贾悦这虎豹筋骨膏确有奇效,虽没办法一下子恢复伤势,但伤势也是稳定了下来。 直到天明,贾悦让婢女备轿,要出去外面一趟,而江寒则是躲在她的轿子里一起走。 今日日巡司仍在满大街的搜查人,据说昨夜有一刺客偷袭了张洋,所以此刻张洋正在日巡司中审问那个刺客,街上的日巡使倒比昨晚少了许多。 江寒听到这个消息就猜到应该是周虎主动出去,替自己分开日巡司的注意,希望周虎能撑到他计划的成功。 毕竟,周虎也是一个重要的人证。 一路上,倒也有几拔官差拦住轿子询问,但听说是贾知府的女儿,终究还是放行了。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到了醉眠院,江寒便离开轿子走了进去,寻到了媚娘。 “带我去见许月眠!” 媚娘看到江寒顿时神情一变,如今日巡司满大街抓他,他竟敢来醉眠院? 但想起老板对此人很是看重,媚娘还是前去禀告,约半柱香时间便回来了,态度变得恭敬了许多,带着江寒前往许月眠的房间。 第一百零八章振奋的许月眠 得知江寒要来见自己,许月眠有些错愕,昨晚的事情他也听说了,江寒被日巡司全城抓捕,没想到他竟然还能来到这里见自己。 他微一思索就明白江寒恐怕是来找自己救命的。 …… 雅致的房间内,许月眠斜倚着栏杆,眺望着远方的风景,他穿着一袭繁复华美的长裙,发上戴着金步摇。 凭栏远眺的模样像是怀春的少女。 即便江寒早知他是男的,但看到他仍然微微惊艳了一下。 这许月眠,若是放在自己那个时代,绝对要杀疯了! 就算得知许月眠是男的,恐怕也有一群lsp会说:男的就更兴奋了。 “我知道你的来意,我既已收你为银刀,自然会庇护你,接下来你隐伏起来吧,江寒这个名字不要用了,以后你就叫冷血!” 许月眠并未回头,淡淡的说道。 这段时间他也细思过,宁国府遭遇偌大危机,恐怕真的要倒了,但江寒却仍有用处。 至少他那些诗词能够讨好大儒。 便留在身边吧! 冷血,这是什么中二的名字……江寒心里不禁吐槽,说道:“许大人搞错了,我不是来求你救命的,而是来汇报任务的,我有办法做掉日巡司指挥佥事张洋。” 许月眠转身,眸子审视江寒,缓缓道:“莫要跟我开玩笑。” 宁国府面临死局,日巡司也在通缉江寒,而现在江寒竟然来告诉自己,他有办法做掉张洋? 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许月眠道:“如果你怕我不保你,那大可放心,我说话算数,如果你愿意,便先留在这里,等到这风波过去,我再给你一个出现在众人眼里的身份。” 江寒道:“许大人,我真不是来求救的,我来此的确是为了完成你给我的任务,做掉指挥佥事张洋。” 许月眠皱了皱眉,这个时候还要跟自己吹牛?你都自身难保了还做掉张洋? “好,江寒,你说说看,你要怎么做掉张洋。”许月眠坐到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他不是相信江寒能办到这件事,而是认为江寒太过想当然。 那便听听他怎么说,再呵斥他一顿。 江寒看了看许月眠,明明之前还一个江兄一个江公子,现在倒是端起了领导的架子。 江寒道:“十三年前,江州的西山扫寇事件,许大人知道吗?” 许月眠皱眉:“知道,怎么?” 江寒慢慢往下讲,先说那个事件的疑点,接着说出赤发鬼尚在人世的信息,最后说出自己的猜测:那所谓的捷报,根本就是杀良冒功。 原本,许月眠还是不以为然的神色,然而听到后面,顿时脸色剧变。 “你再重新说一遍!” 重新听完江寒的讲述,许月眠双手微微颤抖,脸色无比兴奋,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杀良冒功? 这张洋真敢这么做? 没错! 还真的敢! “快,召集人手,抓拿赤发鬼!”许月眠倏地起身,兴奋道。 江寒道:“赤发鬼已经被我拿下,这是他的供词。” 说罢,他从怀里取出供词,递给许月眠。 许月眠接过后,迅速看了一遍,越看越兴奋。 太好了!太妙了! 竟然真是如此! 张洋啊张洋!这次你不死也得死! 他抬头,充满兴奋的看着江寒,道:“这些,全是你一人查出的?” “是。”江寒道。 “好,我果然没看错你!你真是个宝贝!”许月眠笑着给江寒倒了一杯茶。 没想到他不仅查到了张洋的把柄,甚至连人证也给搞到了! 这办的事太让人舒心了! 江寒看着推到面前的茶水,心想,之前还江寒江寒的喊着,现在就是宝贝了?许妹妹你变脸还真快。 江寒脸色依旧平静,道:“许大人先不急高兴,除掉张洋,不过顺手,若大人想要,可以顺势除了唐仪。” 这话让许月眠心中一惊,道:“除了唐仪?” 江寒道:“十三年前,正是唐仪向朝廷捷报,百户张洋西山杀寇有功,因此唐仪和张洋都受到了朝廷嘉奖,我们可以继续往下想,一名百户有什么能耐,竟能策划这么一出大案,会不会是有人指使……” 许月眠道:“不错,作为郑王世子的唐仪嫌疑最大……” 他眼中兴奋的光芒更盛。 若能将唐仪也打掉,那他自然更高兴! 因为唐仪是太子那边的。 “只要将此事往唐仪身上引,纵使没有证据,也能剥夺了他的巡按使的身份,甚至剥夺了他的世子身份。”许月眠心里已经想到了数十条栽赃的办法。 江寒道:“许大人,我这还有一个证据。” 说罢,他便将张洋书写的纸张取出来。 那纸张前面的部分让他撕了,只留后面的诗句。 许月眠看了一眼,有些不解。 再看一眼,顿时双手颤抖,接着,他抬头看着江寒:“这是张洋亲笔写的?” 江寒道:“不错。” 许月眠道:“好,好,简直太漂亮了!你怎么做到的!” 他兴奋得无以复加。 太牛逼了! 太厉害了! 这张纸上虽然只有张洋所写的一首诗,然而却是必杀的绝招! 因为这首诗是写给唐仪的! 为什么说完美?因为张洋若给唐仪写信,势必不会在信中堂而皇之提起两人的关系,如若作伪栽赃唐仪,终究有破绽。 但这纸上却是一首诗! 还是一首含义深刻的诗! 仗剑行千里,微躯敢一言。曾为大梁客,不负信陵恩。 从这首诗上可以读出,唐仪曾有恩于张洋,于是张洋写诗报答,看似平平无奇,可是若与杀良冒功案联想起来,便会让人想到唐仪便是杀良冒功案的主凶。 这封信写得含蓄,然而正因为写得含蓄,才是致命一击。 忽然,许月眠想到,江寒这不仅要救宁国府,还要掰倒唐仪! 面对如此死局,此人竟然还有办法。 还是这种绝杀之局! 江寒在想到这首诗时,便知道大梁和信陵是一个典故,但偏偏在这个世界上也有这么一个类似的典故。 一开始他也想过逼张洋在纸上承认自己和唐仪主导了杀良冒功案,但想想根本不可能! 一旦张洋听到杀良冒功这四个字就不可能写信,而是拼死一搏。 所以江寒选择了婉转的方法。 第一百零九章疗伤 “你先留在这里,我会将证据递上去。”许月眠脸上的兴奋之色稍稍消减,又补充道:“最迟三天,唐仪必被撤职!” “是!大人!”江寒正欲离开。 许月眠却将他叫住:“等等,你受了内伤?” 江寒道:“是,被张洋打了一掌。” 许月眠微微皱眉,道:“先随媚娘去休息,稍后我去给你疗伤。” “多谢大人。”江寒离开房间,随着媚娘到了后院一间偏厅。 媚娘道:“恭喜江公子!” 江寒疑惑抬头:“何喜?” 媚娘笑盈盈道:“奴家看得出来,许大人很高兴,对江公子也很看重,否则不会亲自给公子疗伤。” 江寒道:“你也是夜巡司的人?” 媚娘道:“奴家只是一名铜刀……不过奴家不会武艺,只负责搜集消息。” 江寒道:“原来如此,今后我们都是同僚。” 许月眠经营青楼,目的肯定是搜集消息,媚娘作为青楼的老鸨,是夜巡司的人倒也正常。 只是媚娘竟然比自己还低一阶。 媚娘也没有打扰他,很快便退下了。 江寒思绪纷飞,以夜巡司的手段,在得到了这些证据后,势必能够很好的利用起来。 之后自己也会为夜巡司看重,甚至为四皇子看重,不仅完成了离明司的任务,而且还能拉来一座大靠山! 希望秦大小姐能躲过这几天。 江寒担心秦穆清会按捺不住性子,出去寻找自己。 她太漂亮了,如果被抓拿入狱,会遭受什么待遇真的不知道。 尤其她还是杀死柳志鸣的凶手——尽管柳志鸣是自己撞剑的。 一旦落在日巡司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 就在江寒思索着一些事情时,许月眠已经写好了一封信,写完后,读了一遍,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 这封信是写给夜巡司司主的,但司主必定会传给四皇子。 四皇子在看到信件后,势必会跟他一样的兴奋! 因为这是对付唐仪的好机会! 而四皇子,也会在朝堂上弹劾张洋和唐仪…… “妹子,你看看我写得如何?”许月眠将信给了身旁的许云愁。 许云愁穿着一身青色儒衫,作男装打扮,然而俏丽的脸蛋却能看出她是个女子。 和许月眠站在一起,便仿佛一对双生姐妹花。 许云愁接过哥哥的信,开始阅读。 读完后,许云愁美目洋溢光彩,道:“好!哥哥写得太好了!有了这封信,四殿下必定会弹劾唐仪。杀良冒功如此大罪,再配合那些证据,唐仪必定要倒了!” 顿了顿,许云愁道:“这江寒真是个聪明人。” 许月眠叹道:“可惜的是,武功太差劲了。” 许云愁笑道:“勤能补拙。” 许月眠道:“你说的对,你将信送出去。” “你呢?” “江寒受了内伤,我去给他疗伤。” “哥哥可没给我疗过伤。”许云愁酸溜溜的道。 许月眠淡淡道:“你受过伤吗?” “那倒没有。” “那就是了。” 许月眠正要出门,许云愁道:“等等,我去给他疗伤。顺便瞧瞧这个才子。” 许月眠稍微犹豫了一下,便道:“好。” …… 偏厅中。 摆放着一只椭圆形的木桶,木桶里却装着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绿色汁液。 许云愁站在江寒面前,道:“脱衣服,坐下去。” 额……男男授受不亲,要不还是算了吧……江寒看着许云愁有些犹豫,主要是担心对方会不会有什么癖好。 而且许月眠怎么换回男装了? 给自己疗伤还得换衣服? 许云愁催促:“快点!” “好。”江寒快速脱去衣服,留了条底裤,便走进浴桶,坐了下去。 他不禁又想起和贾悦泡在同一个浴桶中的画面。 那个妹子,为保护自己牺牲的很大。 日后该怎么报答? 许云愁打量着江寒的身材,主要看着他胸口的掌印,道:“九品硬接六品一掌,你还能活着,真是奇迹。” 武道中,九品到六品虽然有差距,但差距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六品无意间让九品捅一刀,一样会被捅死。 只有到了五品宗师,差距才被拉开。 但江寒区区九品炼皮,硬挨六品一掌的情况下,还能跑到这里来,真的是奇迹。 江寒微微苦笑,自家人明白自家事,没有贾悦的药,撑不到这里来。 “许公子,你是什么境界?”江寒问道。 许云愁淡淡道:“问那么多干嘛!放松全身,让药浸入你的身体。” 江寒道:“好。” 许云愁走到他身后,道:“待会我会运功助你疗伤,你放宽心神,不要抵抗。” “好。” 药水浸润着全身,却没有想象中的刺激感,反而很温和,很舒服。 江寒闭上眼睛享受着。 许云愁道:“我要开始了。” “好。” “刚开始可能有点痛,你要忍住,过一会就舒服了。” “……”江寒沉默了半晌,确定许云愁没有别的意思才回答:“好,我忍着。” 许云愁将手掌按在他后背上,道:“开始了!” 江寒很快便感觉一股冰冷的气息进入到自己体内,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还真特么有点痛啊! 这股气息在他体中走了一会,原本刺痛的感觉渐渐消失。 许月眠说的对,过一会真的舒服了。 江寒舒坦的享受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半个时辰,或许只是一小会,江寒忽地喷出一口血,溅在浴桶当中。 他睁开双眼,却感觉身体一下子舒畅了起来,胸口也没有了那股刀割般的疼痛。 身后许云愁微微喘气,道:“接下来好好养伤,养个数日便能痊愈。” 江寒起身感谢:“多谢大人为我疗伤。” 目光落在许云愁身上却是微微一愣。 疗伤的这会时间,许云愁出了一身汗,衣衫都贴在身子上。 虽然没有露出什么,但却能看到那苗条、凹凸、柔美的曲线。 许云愁似乎意识到了,转过身去,淡淡道:“有事便找媚娘。” 说完,她便走出偏厅,去沐浴更衣了。 江寒看着许云愁的背影有点发怔。 腿这么长,腰这么细,腚这么翘……这许月眠还怪好看的。 随即意识到对方掏出来恐怕比自己大,江寒连忙摇头,竭力去想秦穆清,让秦穆清充斥在整个脑海中。 这许月眠太危险了! 跟他待久了怕是性取向都要出现问题! 第一百一十章千里急报!朝堂震怒 接下来,日巡司在云梦城里四处抓人,但没多久,陆通判便招供受宁国府指使,对王仲等十三个读书人严刑拷打,甚至为了逼那些读书人就范,还打死了四人。 陆通判的供词一出,唐仪便知道稳了,接下来不管秦仲招不招都无所谓,因为脏水已经泼到他身上了。 而张洋那边,日夜拷打周虎,逼他说出江寒和秦穆清的下落。 这周虎倒也是条汉子,被打得数次昏死过去却始终不招一个字。 秦穆清躲在秘密的房间中,一开始她还担忧江寒的安危,但见日巡司仍在满大街搜捕江寒,才松了一口气。 眼下她只能躲着,等江寒所说的局面出现变化。 但一想到父母都在牢里受苦便心急如焚。 江寒躲在了媚娘的青楼中养伤,他也在等,等许月眠的书信到了朝廷,等朝廷的命令下来! 大虞培育出的快马能日行五百里,再加上有驿站换马,来往京都差不多是三天的时间。 所以必须等这三天的时间。 当然,他也做好了另一手准备。 倘若四皇子没有弹劾唐仪和张洋,他便会让离明司去做这件事。 结果都是一样的。 …… 一封急报抵达京都,到了夜巡司司主手里时,这名朝廷大员立马将信件送到四皇子手中。 当四殿下唐仲景看到许月眠所写的那封信,顿时兴奋得无以复加。 唐仪对宁国府发难,他早便收到了信息,也明白唐仪的目标是成国公。 但他却并未出手,因为贸然出手,会让火烧到自己身上。 但如今看到这封书信,四殿下却看到了翻盘的可能,不仅是翻盘,还能让唐仪,张洋等人陷入死局! 他又看到许月眠禀报的那个名字:江寒。 对于江寒这个人他是知道的。 江寒虽然没来过京都,但他的诗词,他的文章,他的小说却已传到京都。 当然,四殿下对于此人的印象也不过是颇有才华的才子罢了! 但现在看来,此人不简单啊! 第二天早朝,夜巡司司主立马向朝廷举报,张洋十三年前杀良冒功,领人马袭击了江州西山岭一带的百姓,杀获老幼数百人,向朝廷冒功。 接着,监察御史汪东海弹劾如今的江南十四州巡按使唐仪,说唐仪指使张洋,杀良冒功,如今更欲在云梦酿成惊天大案。 这两人,都是四皇子的人。 此消息一出,满朝文武震惊,徽明皇帝震怒,立马下令,撤唐仪,张洋之职,由离明司和夜巡司共同调查此事。 离明司派出了两位天字,夜巡司派出三位金刀,前往云梦。 …… 朝廷的命令还没抵达云梦,但云梦城中,唐仪却准备收尾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事件也逐渐发酵,对宁国府喊打喊杀的读书人不在少数。 宁国府俨然成为了鱼肉乡里的恶霸! 贾知府已经带着妻女躲到了云梦府外的白云寺,俨然一副我不管事的状态,这种争斗有多远躲多远。 在贾知府看来,宁国府这是要完蛋了啊! 最后恐怕要被流放岭南或者崖州。 到了那两个极端的地方,秦氏的这一支是要完了。 唯一可惜的就是宁国府那个上门女婿,江寒。 贾知府对于此人还是很欣赏的,其才华出众,别说云梦四大才子比不上,京都的那些才子跟他一比,恐怕也有一些差距。 可惜,可惜啊! 此子现在恐怕很后悔,后悔当初在凤凰台上拒绝了自己,若是做了自己的女婿,还能受这无妄之灾? 贾知府却不知道,他的女儿贾悦一颗心已系在了江寒身上。 尤其是那天两人处在同一个浴桶后,贾悦心里的情意飞快滋生。 若是寻常的相思便也算了,如今和那家伙有这么亲密的接触,令从没谈过恋爱的贾悦更加疯狂的思念着。 她想到,江寒恐怕已经看了自己的身子,两人发生了这么亲密的事,今后的两人的关系只怕不同寻常。 这种事明明害羞得很,然而心里却有些小小的窃喜。 …… 一间秘密的书房里。 “宁国府倒了,可以收网了。”张洋道。 唐仪道:“江寒和秦穆清尚未抓到吗?” 张洋道:“抓不抓他们已经无关紧要,宁国府一倒,全天下通缉,他们逃到天涯海角也没用。” 这话确实,在被朝廷通缉的情况下逃到哪里能有用?终有一日会被抓到。 他们最初的目的就是宁国府,跑了两个人不能影响大局。 不过想起自己被江寒挟持写下那封信,张洋心里就有股隐隐的不安。 他觉得,江寒恐怕另有意图,却想不明白,江寒想做什么,又能做什么? 唐仪道:“接下来如何将此事牵连到成国府上?你们想好了吗?” 殷向荣阴瘆瘆的一笑,道:“秦仲仗着秦震的名头鱼肉百姓,便凭这一点,秦震便有无可推卸之职。再设法栽赃一些东西……” 唐仪微微点头,说的没错,所以秦震这么多天,竟然毫无动静,就是怕受牵连,但,你不动,就不会被牵连吗? 殷向荣道:“张大人,若是抓到秦仲的女儿,可否将她们交给我?” 张洋道:“你要拿她们做什么?” 殷向荣道:“我听说秦仲两个女儿全是美人……” 张洋笑道:“殷先生还真是宝刀未老啊!” 殷向荣笑道:“老夫不喜欢浪费,碗底剩一粒米我都会舔干净。” 张洋道:“听说秦仲的老婆风韵犹存。” 殷向荣咧嘴一笑,道:“真的?” …… 牢房当中。 秦仲没有受刑,然而内心却充满了苦闷。 事情过了这么多天,大哥那边却毫无动静,自己一家人仍被关在牢里。 只怕,大哥真的不会施以援手了。 兄弟之情,便这么浅薄? 当初那件事,便让他记恨至今? 宁英同样陷入苦闷当中,但却比秦仲更开朗,淡淡道:“大不了一死而已,怕什么!” 秦仲点了点头:“我只是担忧穆清和晴烟。” 提起女儿,宁英也不禁掉泪,大女儿还好,身负武艺,多多少少有些自保之力,至于小女儿,体弱多病,宁国府一倒,恐怕…… 若是不被抓到还好,若是被抓到,恐怕会被充进教坊司中。 而这时,牢门打开,张洋带着人来到了牢房之中。 与此同时,离明司的天字,夜巡司的金刀,也抵达了云梦。 一场好戏,即将开演。 第一百一十一章夜巡司出动,杀! 离明司,夜巡司的人紧急出动,扑向了云梦府。 抵达云梦之后,离明司的天字和夜巡司金刀便分开调动各自的人马,接管云梦,彻查杀良冒功案。 山雨欲来风满楼。 夜巡司领头的金刀单锋道:“严大人,这次奉陛下之命,彻查杀良冒功案,你我可要好好配合,不管是谁卷入了这起案件,都要彻查到底!” 离明司这个部门压着夜巡司一头,明争暗斗向来不少,单锋是怕离明司故意阻碍他的行动,抢夺功劳。 严正冷冷的道:“单金刀大可放心,不管杀良冒功案背后是谁,该抓的一个也跑不掉,但不该抓的一个都不会抓。” 他则是在暗暗警告单锋不要顺势排除异己。 单锋笑了笑,“严大人,告辞。” 单锋与另外两名金刀纵马往一个方向而去。 而严正也转头离开。 …… 在一间偏厅里,单锋等三名金刀秘密见到了许月眠。 论品阶,其实他们比许月眠还要再低一阶。 所以他们站在许月眠面前,抱拳而立。 许月眠兴奋得身体微微颤抖,道:“携我令牌,调动云梦府所有夜巡使,调动府衙官兵,立马抓拿赤发鬼!抓拿张洋,抓拿唐仪!把他们统统给我抓起来!” 事实上,夜巡司已经掌握了所有证据,只是有些证据许月眠故意隐瞒不报。 因为他知道若朝廷闻悉杀良冒功案,势必会让离明司和夜巡司两个部门配合行动。 而他隐瞒的那些证据,则能让夜巡司抢在离明司之前立下这个大功! 单锋也是浑身发热,夜巡司可有许久没开过张,没想到这一次开张就是一位王爷的嫡子。 真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属下领命!”单锋接过许月眠的令牌,便要离去。 “等等!单锋先留下!”许月眠忽地叫住,道:“媚娘,去请江寒过来。” 媚娘应声离去。 很快,江寒便来到房间里。 许月眠道:“单锋,你与江寒去抓拿张洋……记住,以江寒命令为主!” 此话一出,单锋脸色骤变,看向身边的江寒,这少年看模样恐怕二十岁上下,然而许大人却让自己以他命令为主? 许大人对此人当真看重! “是!”单锋急忙应下。 江寒心中一动,许月眠这是在给自己报仇出气的机会啊!因为自己被张洋打过一掌,所以他便让自己去抓拿张洋。 许姐姐可真是位好领导。 江寒感激的看了许月眠一眼,道:“我必定配合单大人,抓拿张洋!” 这话令单锋心中生出几分好感,这少年倒也不骄,许月眠说的分明让自己以他命令为主,他却说会配合自己。 是个值得交的人! …… 单锋与江寒出了房间,道:“江大人,我们先往哪里去?” 江寒道:“单大人,称呼我一声江寒便可。不如先往日巡司衙门走一趟?” 单锋道:“正合我意!” 随着单锋一声令下,数百名夜巡使出动,扑向了日巡司衙门。 整个云梦城都震动了! 又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会出动这么多的人? 观那些人身上的衣饰,是夜巡司的人! 夜巡司出动如此阵仗,到底想抓什么人? …… 此时此刻,日巡司的衙门内。 张洋带着殷向荣见到了秦仲和宁英两人,原本他是不能带着殷向荣来的,但大局已定,这里又是他的地方,不会有人说出什么。 看到狼狈的秦仲和宁英,张洋道:“宁国公,你还不肯招吗?陆雄已经招供,你即便不招也没用了!” 秦仲闭目假寐,不予理睬。 张洋眯着眼睛道:“堂堂宁国公落到今日下场,世间之事,真是变化无穷啊!可惜了,宁国公等不到成国公相救了。” 殷向荣看着宁英,心中不由得感叹,真是一个美人,难怪当年能令多少豪杰书生为之倾倒,甚至有传言秦仲秦震兄弟不和就是因为宁英。 殷向荣手里的葫芦盘得咕噜响,笑道:“秦夫人,听说你当年美名甚扬,京都里的少年公子无不为你倾倒,怎么却嫁给这么一个废物?” 此刻牢房中并无其他人,殷向荣也肆无忌惮的打量起宁英,当年的宁娘子被称之京都第一美人,虽说如今已经生育两女,但这容貌身材却仍算得上极品。 宁英喝道:“姓殷的,把嘴放干净点!” 殷向荣咧嘴大笑:“我的嘴干净得很,秦夫人,你要不要尝尝啊?” 秦仲终于睁开眼,冷冷注视着殷向荣:“姓殷的,你最好闭上你的狗嘴!” 殷向荣继续打量着宁英的身材,道:“宁女侠,你猜你那两个女儿如何了?” 宁英道:“你把她们怎么样了?” “秦穆清当众拔剑杀人,按大虞律,当斩!”殷向荣咧嘴一笑:“当然,其实你那小女儿可以不死,只要你能讨好我,我可以把她救下来,给你们这一脉留个后代。” “秦夫人,你也不想你丈夫从此绝后吧?” 宁英冷笑道:“他会不会绝后我不知道,但你是绝后了。” 殷向荣大怒,脸色立马阴沉了下去。 张洋已不想听这些话,虽说宁英美貌,但他却不是殷向荣那种色中恶鬼,淡淡道:“好了,走吧!” 出了门,殷向荣道:“这秦仲的老婆,的确是个美人啊!张大人有没有办法……” 张洋道:“殷先生又何必着急?等判了流放,你想做什么还不是就能做什么?” 殷向荣咧嘴一笑:“张大人说的是。” 便在这时,门外却传来了喧哗之声,令张洋眉头一皱。 外面出了什么事? 衙门外,江寒已经抵达,而两名日巡使一看到他,先是一惊,继而大喜。 “你竟然还敢自投罗网?” “将这狗东西拿下!” 原本他们还在满城搜查江寒,谁能想到这蠢货竟然自己送上门来! 两名日巡使立马狞笑着向他冲去,准备将这愚不可及的东西打个半死,再押着去见张大人。 江寒看着这两人,忽然想起那日自己故意被擒,就是这两人抓的自己。 过程中,可没少对自己动拳头啊! 他看着两名日巡使脸上的狞笑,也跟着咧嘴一笑,手中的长剑拔了出来。 只见剑光一闪,江寒慢慢把长剑甩去鲜血,插回剑鞘。 那两名日巡使眼睛瞪大,满脸不可置信之色,看着自己喉咙里狂喷的鲜血,眼神里充满了迷茫。 这书生……为何有这般的剑法? 有这种剑法,为何那日会被他们所擒? 第一百一十二章抓张洋! 门外喧哗的声音引起了张洋的注意,张洋和殷向荣面面相觑,都是脸色微变。 这里是日巡司的地方,谁敢在外面吵闹? “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张洋大步向外走去,殷向荣也紧随其后。 刚出牢门,便见单金刀领着身穿玄服的夜巡使如狼似虎地冲了进来,江寒赫然亦在其中。 张洋又惊又怒,道:“单大人,你想做什么?竟敢带人强闯我日巡司衙门!” 单锋是夜巡司金刀,在京都跟他见过几次面。 两人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怎么今日竟敢带人强闯他的地盘! 单金刀冷冷瞥了张洋以及殷向荣一眼,寒声道:“奉陛下旨意,彻查杀良冒功案!来人,给我拿下他们,胆敢抵抗,格杀勿论!” 声音落下,他身后的夜巡使猛地拔刀,便向张洋等人冲了过去。 张洋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杀良冒功案?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 他手下的日巡使拔刀反抗,然而单锋有备而来,瞬间便有数名日巡使死在刀口下。 另有几名夜巡使也来到张洋身前,要将他锁住。 “不行,不能落入夜巡司手中!”张洋本就武艺高强,又听到单锋说到杀良冒功案,想起了十三年前的事,恶向胆边生,拔刀便将上前抓他的几名夜巡使砍翻。 见张洋动手,单金刀咧嘴一笑,道:“张洋,你寻死!” 话音落下,单锋已经拔刀冲了上去,砍向张洋。 张洋固然武艺高强,但单锋却也不逊色,甚至单锋的刀法还要隐隐胜过一筹! 随着夜巡使不断的涌入,将所有日巡使控制住,张洋心中一急,终于出现破绽,单锋一刀便将他手中的刀给砍飞。 张洋后退数步,眼见四周都已被夜巡使包围了,只能束手就擒。 但即便被锁上,张洋仍然大怒道:“单锋!我乃日巡司指挥佥事,你敢命人抓我,我一定要去告御状!” “巡按大人便在云梦,他一定会给我做主的,一定会的!” 张洋一边喊,一边看向殷向荣,期望他去跟唐仪通风报信。 单金刀冷笑不止,巡按大人?唐仪自身难保了还能保你?你们全都要完! 旁边的殷向荣已是脸色大变,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什么杀良冒功案,为什么单锋敢抓一位指挥佥事?为什么江寒也跟在旁边? 听到张洋的呼喊,他才反应过来,向外跑去。 江寒道:“别让殷向荣跑了,把他给我拿下!” 几名夜巡使立马冲过去,将正欲逃窜的殷向荣抓住。 殷向荣本来也有武艺,但张洋都被拿下了,他一点反抗的意志也提不起来。 “你……你怎么能命令夜巡使?”张洋已经惊呆了,为什么夜巡使会听江寒发号施令? 江寒来到张洋面前,微微一笑,道:“张大人,因为我是夜巡司的人啊!” 张洋整个人都懵了,他,他是夜巡司的人?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不就是一个上门女婿吗? 若他是夜巡司的人,上次被抓为什么不自报身份? 可随即,单锋的话又让他陷入更深的惊骇中:“江大人,接下来该去抓谁?” 江大人?单锋是金刀,为什么称江寒为大人? 他为什么会听江寒的命令? 江寒到底是谁? 张洋整个人如遭雷击,脑子里一片混乱。 而殷向荣也是满脸惊骇之色,怎么会,怎么会……一个赘婿,一个寒门,怎么能令单锋称一声大人? 江寒道:“唐仪!” 单锋喝道:“将他们带走,去抓唐仪!” 张洋彻底失去了力气,瘫痪在地,抓唐仪?他们竟然敢抓唐仪? 难道说,十三年前那件事真的被发现了? 随着张洋,殷向荣被带走,单金刀也是开口道:“你们去将宁国公他们释放出来。” 这件事他已经看得明白,唐仪,张洋他们这次是彻底完蛋了,而导致这种结果的人便是江寒。 所以他也要借此机会,保下宁国府,顺便释放一些善意,结一个善缘。 至于宁国府的罪名,想要洗清还不简单。 江寒道:“多谢单大人。” …… 一阵沉重却整齐的脚步声在牢房的甬道响起。 秦仲睁开双眼,便见到一群身穿玄服的官差来到他的牢门前。 秦仲心中一沉,难道是张洋唯恐夜长梦多,要对他们严刑拷打? 宁英决绝道:“仲哥,我宁死不受辱!” 监牢里针对女犯人的酷刑残忍至极,经受过酷刑的女人即便日后痊愈,身体也会留下巨大的后遗症! 而且大多酷刑会剥夺女犯人最后的尊严。 宁英已经做好打算,倘若要对她动用酷刑,那便找机会一头撞死在墙上。 秦仲想到殷向荣刚才离去时的神情,妻子虽然生了两个女儿,但其实今年才三十六岁,风韵极佳,殷向荣会不会色胆包天,趁机做些什么? 若以前,绝不会出这种事。 但如今在日巡司的监牢中,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真不是没有可能。 “夫人,你若死,我随后便到!”秦仲道。 两名夜巡使将牢门打开,原本满脸冰冷的夜巡使,在看到秦仲后,却立马挤出笑容:“宁国公,秦夫人,请出来!” 秦仲还以为对方要使什么阴谋诡计,沉声道:“张洋想做什么?” 那夜巡使道:“张洋涉及十三年前的杀良冒功案,已被我等抓拿!我们奉大人旨意,释放你们出去,但如今宁国府冤屈未解,案子未破,需要委屈宁国公和秦夫人先到衙门偏厅歇息。” 秦仲和宁英面面相觑,都是满脸茫然。 怎么回事?释放他们?张洋被抓了? 夫妻俩跟着夜巡使出了牢门,到了偏厅休息,才发现他们身上穿着夜巡司的差服。 秦仲喃喃道:“莫非是大哥出手相救?” 越想可能性越大,除了大哥,还有谁能救他们? 宁英却是心中一动,道:“会不会是我娘家人出的手?我哥在国子监,或许说服了哪位大儒出手相救。” 两人互视一眼,心里都在想,到底是哪一边的人出手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张洋招供!一封书信 接下来的时间里,夜巡司和离明司配合行动,开始拿人。 先是张洋以及日巡司相关官员被捉拿入狱,接着是殷向荣全家上百口,王家几百口也被捉拿。 涉及十三年前那件杀良冒功案的官员,有嫌疑者,纷纷被捉拿。 夜巡司和离明司配合行动,如此大的规模捉拿官员,一下子在云梦府卷起了一场狂风暴雨。 云梦府里的各大家族无不人心惶惶,胆战心惊,唯恐被夜巡司找上门! 当三名金刀带着如狼似虎的夜巡使找上唐仪时,唐仪脸色骤变,喝道:“我乃朝廷任命的江南十四州巡按使,你们想做什么?” 其实,他在夜巡司到来之前,已得知张洋被抓拿下狱的消息,奈何夜巡司来得太快,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 单锋当即捧出一份圣旨:“唐仪,圣上有旨!罢免你江南十四州巡按使之职责!” 闻言的唐仪心中涌起了惊涛骇浪,努力了数次才硬着头皮跪下接旨。 单锋道:“唐仪,现在我怀疑你与十三年前的杀良冒功案有关,随我走一趟吧!” 唐仪先是惊骇,然后是淡定,起身道:“好,那我就随你们走一趟。” 十三年前的杀良冒功案吗? 那又与自己何干? 他是郑王世子,有世袭爵位,夜巡司敢对他动刑吗? 唐仪淡淡一笑,便随着单锋离开。 …… 一日之间,夜巡司和离明司几乎把云梦府翻了个底朝天,无数官员被缉拿到案,无数人被下狱! 当然,其中主要是夜巡司在拿人,离明司做的似乎只是打打下手,壮壮声势。 当人犯全部到了之后,单锋和严正立马开审,第一个审的就是周大善人。 没有意外,周大善人立马招供出以前的身份,甚至招出了其他寇贼的下落。 严正当即命人前去抓拿。 单锋没有抢这个功劳,他要的更大,这点功劳,就让给夜巡司吧! 一日间,便将隐姓埋名的寇贼全都捉拿归案。 紧接着,单锋提审张洋,然而张洋却咬死不承认此事。 “诬陷!这根本就是诬陷!他们说他们是西山十八鬼就是了?” “我乃日巡司指挥佥事,你们无权审我!我要告御状!” 就在案件的审理陷入僵局之时,另一个人证登场了。 却是张洋的前任小舅子杨时茂,江州的吏员。 据杨时茂说,张洋当年尚是百户,苦于立功无门,于是竟然杀老百姓冒充贼首。 “张洋所杀之人都是老百姓,当时张洋率领家奴,趁着夜晚屠杀西山岭一带的百姓,有些百姓见官兵上门,开门以待,谁知便被张洋挥刀斩首,一家老少,一个不留,有一些甚至只有四五岁……小人自觉残忍至极,于是暗中记录,这是名单,请大人过目。” 杨时茂将卷宗呈上,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一些人名。 当时江寒让周虎离开,便是让他去找杨时茂。 在离明司的情报网中,他了解到张洋原本只不过是衙门的捕快,入赘了当地的望族杨家,才得以加入日巡司的机会。 但张洋后来高升,却抛弃了杨家女,所以他料定张洋这个小舅子恨极了张洋,而且当时杨时茂和张洋关系不错,对于张洋杀良冒功的事情肯定也知道一些,才让周虎去找到此人。 随着杨时茂出现,张洋彻底失去了力气,整个人瘫痪在地上,脸色惨白。 单锋瞥了张洋一眼,道:“张洋,证据确凿,你招不招都没关系,但你招的话,便不必零零碎碎的受苦。” 张洋道:“我不会招的,我不会招,诬陷,你们都是诬陷。” 到了此刻,他还是咬死不招。 单锋一声冷笑,进了夜巡司,招不招岂由得你? 就算是意志再坚定的人,在夜巡司种种酷刑之下,也撑不过两天便会招供! 倒要看看,张大人你能撑过几天。 …… 审案的过程江寒并没有参与,他相信那么多证据落在夜巡司手里,自然有办法撬开张洋的嘴! 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第一时间他去见了秦穆清,告知大局已定的消息。 这几日对秦穆清而言简直就是煎熬,再也克制不住情绪的她把江寒抱在了怀里。 江寒不禁怔了一下,但随即便埋在秦大小姐的胸怀中,深深嗅着她身上的体香。 接下来,他便将这几日的经历告诉了秦穆清,只省去和贾悦共处一个浴桶的事情。 秦穆清静静的听完,道:“江寒,下次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不许抛下我,我也是能保护你的。” 江寒一怔,道:“好!” 秦穆清道:“不要说得这么随便,要认真的看着我,答应我!” 江寒凝视秦穆清的眼睛,认真道:“好,我答应你。” 秦穆清看着他,心里翻涌着热烈的情绪,主动凑上花瓣似的娇唇。 拥在一起。 足足吻了三分钟。 秦穆清眼睛快拉出丝来,脸蛋桃红,道:“走,去把晴烟带回家。” …… “姐夫,姐姐!”见着江寒和秦穆清后,秦晴烟便小跑了过来,忽然站定,然后投入秦穆清的怀里。 江寒看着姐妹们,知道她们肯定有话要说,于是走到司剑身边。 这个疯批美人脸上终于露出了赞赏的神色,却只平静的说道:“做的不错。” 只是不错吗?江寒道:“有了这件事,我也算打入了夜巡司的内部……老大,有奖励吗?” 司剑道:“那口剑还未到,等到了我会交给你。” 顿了顿,她道:“你打算如何面对接下来的局面?” 江寒沉默了一下,接下来的局面?虽然他暂时解除了宁国府的危局,但势必得罪了当朝太子。 或许此时那位太子已经把他列入必杀名单。 太子若是对付他的话,该怎么应对? 司剑却忽地飘出一句让江寒愣住的话:“老师让我给你带一句话:顺势而为,和光同尘。” 江寒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 张洋足足撑了三天! 直到第四天早晨,他才招了。 三天内,他经历了十余种酷刑,每一种都让人生不如死! 如今他身上一块好肉都看不到。 他只求速死。 于是他招供了十三年前的惨案,亦招供了许多人。 唯独没有招出唐仪。 唐仪被软禁了,却依旧淡定自若,甚至有闲心下棋。 不过是自己跟自己下。 单锋头痛不已,张洋不招出唐仪,难道接下来要用栽赃这一招?可是离明司还看着呢! 而这个时候,他忽然得到了一封书信。 在看到这封书信后,单锋激动得浑身发热,眼睛冒光。 第一百一十四章卧底,又卧底 这些日子唐仪虽被软禁了,但却淡定自若,不仅吃得下睡得着,甚至有闲心下棋看书。 他已经猜到恐怕是成国公府出了手,以杀良冒功案这件事来攻讦自己,让陛下撤自己的职。 不得不说,这一招用得够狠辣! 此计若成,他和张洋都得完蛋。 但唐仪却不担心,杀良冒功案还扯不到自己头上! 也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是他和张洋策划的杀良冒功案。 夜巡司只能软禁他一阵子,朝廷最后或许会斥责他,却不会有什么危险。 只是…… 如此结局也让唐仪很是不甘。 原本他想讨好太子,才会出手对付宁国府,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觉得自己终究小看了成国公府,但谁又能想得到,成国公竟能用十三年前的一件事来攻击他们? 忽然,门开了。 单金刀带着人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除了夜巡司外,还有离明司的严正。 唐仪眉毛微皱,道:“单大人,你将我软禁于此,如今还有何贵干?” 单锋咧嘴一笑,道:“来请唐公子移步,前往监牢!” 唐仪心中猛地一跳,请他前往监牢?自己即便不是巡按使,也是一位王爷的嫡子,单锋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有罪,怎么敢让自己进监牢? 难道他想栽赃自己? 不,他绝对不敢! 面对这种杀良冒功案,朝廷必定会彻查到底。 栽赃自己一旦被朝廷发现那是什么后果? 唐仪沉声道:“单锋!本公子就算不是巡按使,亦是郑王世子!你没有证据证明本公子有罪,有何权力抓本公子进监牢?” 单锋咧嘴一笑,道:“到了此刻你还敢嘴硬?罢了!本金刀不妨告诉你,在你的书房中,搜到了一封张洋写给你的信,信上写着……” 他凑到唐仪跟前,笑道:“唐公子,你说,张洋这是什么意思?” 唐仪的脸色由错愕,转变为震惊,再由震惊转为愤怒。 “你……你们嫁祸我!你们胆敢伪造书信!我要禀告圣上,我要告你们的状!” 单锋看着他脸色的转变,大笑一声,道:“带走!” 那封书信他得到后,故意放在唐仪居住的书房里,再请严正一起去搜查,在书房里“搜”出来的。 证据确凿! 牢里,单锋专门来见张洋。 张洋浑身是伤,再不复当初模样,他此时只求夜巡司能给他一个痛快,这般零零碎碎的受苦,生不如死! 单锋道:“张洋,你招不招?” 张洋惨声道:“我不是全招了吗?你还要我招认什么?” 单锋道:“自然是招认十三年前策划杀良冒功案的真凶。” 听到这话,张洋瞳孔微缩,低垂着头,道:“是我一人所为,单锋,杀了我吧!” 单锋咧嘴一笑,露出恶魔般的笑容:“不招也没事,其实我已经知道谁是那个真凶,也拿到了证据,你抬起头来,瞧瞧这是什么?” 张洋抬起头,嘲笑的看向单锋手里的东西。 那里一封信。 当看到第一眼时,他只是微微呆了一下。 看第二遍的时候,他猛然察觉到了什么,眼睛瞪大,身体开始颤抖。 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猛然攥住,无法呼吸。 他想到当初江寒逼他写的这封信。 原来是这个用意,原来是这个用意! 这是用来栽赃唐仪的信!还是他亲手所写! 而后,他惊怒道:“江寒,单锋,你们想做什么?!” 单锋微笑着收起书信,看着他道:“自然是要你招供。” 张洋嘶吼道:“休想!休想利用我来对付唐仪!你们休想!” 单锋缓缓道:“张洋,你的小妾近来有了身孕……你也不想绝后吧?单某答应你,只要你乖乖招供,她可以活得好好的,可以给你留个根……倘若你不招,凭着这封信,你以为郑王会放过你全家吗?” 张洋愤怒的瞪视着他,单锋便面带微笑的看着,从头到尾都十分平静。 突然,张洋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垂下了头颅:“我全招。” …… 随着张洋的供词出来,夜巡司,离明司都是长松一口气。 尤其是单锋,几乎高兴得如同飘在云端。 凭着这件大案,明年他升任长老一席也不是没有可能! 杀良冒功案波及的人其实不多,但单锋最后还是抓到了四百余人,其中便包括了殷向荣全家,王砚之全家。 有些人犯是要运往京都,交给陛下处决的! 但单锋还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给宁国府洗清冤屈。 这件事他本来是准备自己做的,但贾知府却回到云梦府,并且亲自审理此案。 不回来不行啊!夜巡司搞出了如此阵仗,他再不回来,自己的威信恐怕是真的荡然无存了。 而且贾知府也要弥补。 先前他见势头不对,直接龟缩了起来冷眼旁观。 如今眼看着宁国府要没事了,再冷眼旁观怕是要留下芥蒂了。 于是贾知府先抓拿了司法参军童俊,公开审理案件。 童俊很快就交代了所有事情,包括打死王仲等人,嫁祸陆通判。 接着又审王砚之一干人等。 王砚之自知大势已去,也只能招认。 观看审案过程的读书人一片哗然,所以从头到尾,王砚之他们就是在欺骗,利用云梦府的读书人? 这些读书人愤怒地瞪视着王砚之等人,恨不得上前把他们撕碎。 …… 贾知府当堂释放宁国府一家。 结束后,秦仲亲自拜谢贾知府,道:“多谢贾知府还我宁国府清白!” 顿了顿,他又问道:“不知道贾大人可否给我解惑?” 贾知府道:“宁国公有什么疑惑?但问无妨!” 宁英也看向贾知府,目光透着探询。 秦仲道:“不知这件事是,是何人出手相救?” 贾知府笑道:“自然是宁国公的亲属。” 秦仲又惊又喜,和宁英互视一眼:“果然是我大哥出手,我便知道,我大哥岂能视我们而不顾?” 宁英轻声道:“你这位大哥,想必也付出了不轻的代价。” 贾知府一愣,颇为感慨的道:“宁国公,可不是成国公出的手,而是你的女婿江寒。” 秦仲宁英懵逼相视。 江寒? 是他? …… 宁国府中。 秦仲道:“这一次,当真是多亏了江寒。” 看着这个女婿,秦仲无比感慨,谁曾想当初在云梦湖畔选中的这个女婿,日后竟然救了宁国府全家。 宁英看着江寒也不禁点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为了庆祝这次大难不死,秦仲也是准备了晚宴。 晚宴上,江寒说出这次破局的经过,秦仲不禁喝彩道:“原来如此,好女婿,做的好!” 宁英也微微颔首,道:“寒儿,做的不错。” 秦晴烟妙目盈盈,款款凝视着江寒。 秦仲开始喝酒,一开始江寒以为他是要喝酒助兴,到后面却发现他似乎是在借酒浇愁。 最后,秦仲喝得大醉,由宁英扶着回房。 江寒看着老丈人的模样,心知肚明,这次成国府并未施以援手,虽然秦仲表面上不说,但其实心已经凉了。 也不知道他们兄弟到底有什么仇怨,竟然眼睁睁看着宁国府被抄家,却不肯出手救援。 甚至穆清的舅舅,这一次也没有出手。 宁国府表面上是个国公府,实际上却与寻常望族没什么差别。 深夜,江寒洗浴过后回到房间,方要点灯,一个娇柔的身子便朝他靠了过来。 顺手搂住秦大小姐的腰肢,嗅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江寒沉醉其中。 经历了那件事后,两人的情感似乎变得更加灼烈。 两人一边吻,一边到了云帐内。 巫山的云雨,似乎比往常更为激烈。 借着秦穆清今晚百依百顺,江寒道:“娘子,可曾听过两句诗,丈夫只手把吴钩,能断万人头?女子玉指弄箫笛,魂销千古愁。” 秦穆清问道:“没听过,那是什么意思?” 江寒凑到她耳边道:“……便是如此。” 秦穆清脸红红地瞪视了他一眼,淡眉微蹙,吞吞吐吐。 “仅有这次,下次没有了……” …… 清晨起来,江寒神清气爽,准备去练会剑。 便在这个时候,婢女阿凤来报:“姑爷,门外有人寻你。” 周虎被严刑拷打,虽然救了回来,但至今仍躺在床上,所以由阿凤负责他的起居。 江寒道:“是谁?” 那婢女道:“是许公子的家奴。” 江寒道:“我出去看看。” 许月眠找自己?还有什么事? 这次的风波已经解决,以夜巡司的能力,把唐仪判个流放没有问题,难道是要给自己奖励? 江寒当即跟着那个家奴到了许月眠家里。 进了里屋,许月眠便笑着迎了上来:“江寒,大事已毕!四殿下非常看重你。若非你实力不够,殿下甚至有意提拔你为金刀!” 江寒道:“其实以我的实力,银刀都有些不够格,金刀万万不敢想。” 许月眠道:“实力是小事,终能提升的。四殿下对你赞不绝口,准备邀请你下个月到京都赴端午文会,到时不仅大虞才子会参与,邻国才子亦不会缺席,若你能在端午文会上一展才华,方算扬名天下。” 江寒道:“能被四殿下看上,是我的荣幸。” 许月眠笑了笑,道:“不过到京都赴端午文会前,还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 江寒眉头微微一皱。 许月眠道:“这个任务你无法推辞!但只要你愿意做,四殿下必有重赏!莫说金刀,便是长老,殿下也不会吝啬!” 无法推辞的任务……江寒沉吟道:“不知是什么任务?” 许月眠看着他,缓缓说道:“加入日巡司,打入日巡司内部!” 江寒:“?” 第一百一十五章三面卧底,清秋堂来人 江寒心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不是他觉得自己有问题,而是觉得许月眠有问题。 让他去日巡司做卧底?你是怎么想的? 张洋刚被自己做掉了,现在还要让自己加入日巡司? 许月眠缓缓解释道:“杀良冒功案的一干人犯虽然尚未押解入京,但单锋和严正已经赶赴京都,共同禀告这件事,策划杀良冒功案的唐仪必死无疑,从犯张洋也逃不了绞刑。这起案件已是板上钉钉,太子失去了唐仪这个左膀右臂,一时间必落下风。” “一时之间,也不会有人针对宁国府,太子纵使心有怨愤,在这时候也不会出手。” 这次张洋和唐仪的下场会震慑住许多人,让所有人知道宁国府虽然衰败,却也不是轻易能够针对的。 许月眠顿了顿,继续道:“这起案件我会尽量隐去你的名字,向外宣称是夜巡司的铜刀查出的杀良冒功案,但你的名字终究会出现在太子面前。” 这是为了保护我……江寒道:“如此的话,太子应该不会出手针对我。” 他的地位太低,就算他银刀的身份曝光,在那种大人物看来也不过是个小人物。 许月眠道:“对!太子不会出手针对你,但他身边的人可未必就不会。殷向荣不过是个经商的,但殷家的长房却为郡公,两个儿子都在朝为官,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 江寒沉吟着。 许月眠道:“但接下来,会有人向太子进言,对你行拉拢之举。你才华出众,这次调查杀良冒功案亦有你的影子,倘若你愿意站队太子,太子必定会欣然接受,甚至约束殷家,不许殷家对你动手。” 太子身边也有那位四皇子的人……江寒道:“所以,殿下的意思是让我顺势加入日巡司,做一个卧底?” 说到这句话,他突然想起司剑传的话:顺势而为,和光同尘。 等等,难道钟离无忧早就知道太子会拉拢我? “不错,加入日巡司有三个好处,一是太子会约束殷家,殷天陆纵使恨你,也不敢光明正大对你动手,二是进入日巡司后你便成为一枚暗子,四殿下必定对你更加看重,三是,夜巡司终究是暗使,身份不好曝光,日巡司却可以光明正大行走,有了日巡使的身份,你要做什么事更加容易。” 听着许月眠的话,江寒心里却无语得很。 话是这么说没错,关键我是离明司的人啊! 来夜巡司做卧底,夜巡司又让我去日巡司做卧底? 搁这玩无间道呢? 江寒问:“抓拿张洋时我已经自报夜巡使的身份,太子会猜疑我是过去做卧底的。” 许月眠道:“我会让人宣称,你是因张洋陷害才被逼无奈加入夜巡司,但因你实力卑微,在夜巡司里也不过是一个白役……当然,被猜疑肯定是会的。” 江寒沉吟不决。 许月眠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加入日巡司,你只被猜疑,不加入日巡司,太子虽然不会针对你,但殷家势大,有的是高明的死士,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钟离大儒让司剑带的那句话明显就是知道今日之事,他想让我顺势加入日巡司,同光和尘,那就是做个俗人……江寒面露犹豫之色,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咬着牙点头道:“好,我愿意做这个任务!” 看着他点头应允,许月眠脸上露出微笑,道:“好!等日巡司找你,你会怎么做?” 江寒道:“先拒绝!等日巡司用权色相诱,我再加入。” 许月眠满意点头:“不错!” 经营三余书屋的江寒不缺钱,只缺权力和美人。 “等你加入日巡司,我会助你立功。”许月眠道。 呵呵!你不知道我其实是离明司的卧底……妈的,三层身份,要是被发现简直要命……江寒道:“多谢许大人!” 接下来,许月眠又指点了一下他的武功。 对于司剑传授的撄宁剑法他有心瞒着,只使许月眠给自己的一刀横世。 许月眠道:“你炼皮已成,最迟半月,必入炼血。我本想再传你一些武功,但你要加入日巡司,传太多反而不好,便只炼这一门。” 眼见已经无事,江寒也是寻了个理由从许府离开,前往三余书屋,刚到书屋,便有人寻了过来。 “江公子,我是清秋堂的人,我叫曾司。”来人道。 江寒请他进去,问道:“有何事?” 曾司道:“主要是来给江公子《武松传》上个月的售出分成。” 江寒道:“洪原呢?” 曾司面露苦笑,道:“洪香主让顾大儒关禁闭了。” “额,怎么回事?”江寒一愣。 曾司轻叹道:“他做错了事。” 半月前,洪原参加一场文会,文会上有人提及江寒的诗词,洪原立马直呼老师误我,有人询问怎么回事。 洪原便添油加醋的将钟离无忧让顾清秋收江寒为徒,却被顾清秋拒绝的事情说出来。 “区区一个赘婿,也配得做我徒弟?我呸……老师虽然没说,但我知道他心里说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赘婿穷……江寒虽然没说,但他心里肯定说了!” “老师误我啊!倘若江寒成为我的师弟,给我做首诗《师兄洪原》,我说不定就扬名天下了。” 这些话一下子就传开了。 搞得顾清秋好几个弟子都上门询问:“老师,为何不收江寒为徒呀?” “老师,你糊涂啊!如此良才,怎能拒绝?” 顾清秋气得浑身发抖,直接就将洪原关进小黑屋,命令他每日挥剑三千次。 曾司摇了摇头,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清秋堂想请江公子再写一本通俗小说。” 第一百一十六章端午文会 上次的《武松传》一经开售,便火了起来,一来是钟离大儒所写的前序吸引了不少读书人,二来是《武松传》本身质量极高。 原本清秋堂主打的是志怪小说,然而自《武松传》售卖后,志怪小说却直接被横扫。 而曾司此次前来,目的也很简单。 “《武松传》之火爆,是谁也想不到的,而在看到《武松传》如此火爆后,也出现了许多模仿之作,其中玉庭书行便连续推出三部与《武松传》相似的通俗小说,其中有一本更是由京都知名小说家三尺青锋所写,在玉庭书行的推动下,其销量只比《武松传》稍逊一筹。”曾司说道。 江寒道:“三尺青锋?” 曾司道:“此人真实姓名不为人知,不过其笔力不凡,所写通俗小说雅俗共赏,是玉庭书行的人,也是唯一一位不知真实姓名,却被称作京都三大才子之一的。” 顿了顿,曾司继续道:“所以,清秋堂希望江公子能再写一本通俗小说……当然,清秋堂考虑到江公子近来经历的事情,所以只是希望江公子能在今年年底前写出一本通俗小说,清秋堂给的价钱不会比《武松传》低。” 江寒道:“我明白了,近日我确实有一些想法,只是却被各种事情耽搁了。” 曾司想到宁国府经历的波澜,不禁有些同情江寒,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堂主希望邀请你到京都参加下个月的端午文会。” 又是端午文会……江寒道:“这端午文会很隆重吗?” 曾司道:“自然。端午文会不仅会邀请大虞各州府才子前往参与,亦会邀请他国才子,彩头不少。今年的端午文会更是由国子监祭酒所举办,清秋堂,玉庭书行,海棠堂都有赞助,也会派出才子参与,若江公子能够代表清秋堂参与,清秋堂愿意给江公子一个满意的价钱。” 江寒点了点头,道:“到时候我会考虑的。” 曾司疑惑道:“江公子似乎不想参加端午文会?” 江寒叹道:“经历了这次风波后,我只想安心待在家里研读诗文,的确不太想参加什么文会。” 实际上他只是想好好练武,而且对于文名的提升也看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没事,若你想通,清秋堂随时候着。”曾司道。 送走曾司后,江寒却为通俗小说的事情犯了难。 他脑海里倒是有现成的可以抄,但一个人是支撑不起整个三余书屋的。 这件事他之前也想过,解决办法就是找一些落魄秀才给他代笔。 但宁国府经历了一次风波,三余书屋的员工也散了不少。 想找合适的人目前还找不太到。 下午,江寒去看了一下周虎,周虎伤势尚未痊愈,现在还躺在床上,不过精气神也好了许多。 眼见姑爷来瞧他,顿时激动得要从床上起来。 江寒坐在床边,安抚住他,“这次能够翻盘也多亏了你,你好好休息。” 周虎道:“少爷,张洋他们下场会如何?” 江寒道:“杀良冒功,按律处以绞刑!” 周虎瞪大眼睛,咬牙道:“真是便宜了他们!” 他眼中似乎折射着仇恨的光芒。 江寒忽然想起秦管家说过周虎是孤儿,又想起了离明司情报网上对于周虎的记载:周虎,江州人士。 再加上自己之前提起张洋时周虎的种种异常,以及他为何会冒险偷袭张洋,除了报恩外恐怕还有另一个原因。 江寒觉得自己恐怕猜出了大半。 “人犯会押解到京都,听从当今陛下发落,按律是处绞刑,不过……张洋畏罪自杀也是有可能的。” 江寒自言自语道,“等改天,把人交给你,千刀万剐由你,剥皮抽筋也由你。” 说完,他走出了房间。 周虎怔住了,忽然起身,虎目含泪,对着江寒离去的方向重重磕首,嘶声道:“少爷,周虎从今以后,便是你的人!” …… 江寒自然不知道只是这一句话便收服了周虎,他只是觉得周虎大概率是张洋的仇人,而张洋若只是判绞刑死得太轻了而已。 原本,想替换一个重要的人犯自然是难上加难。 但好在他拥有离明司和夜巡司的令牌。 且地位不低。 …… 午后,江寒在练字,秦穆清则是趴在桌子上侧着脸蛋看着他。 怎么看也看不够呢! 这个时候,秦二小姐却带着个丫鬟过来了。 “姐姐,姐夫。” 秦穆清起身道:“晴烟,你怎么来了?快过来。” 二小姐骋骋婷婷的走了过来,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睛笑道:“姐姐和姐夫真像戏文里说的神仙眷侣,让人好生羡慕!” 秦穆清虽然和江寒已经成了夫妻,但让妹妹这么夸也有些不自然,道:“晴烟,你以后也会有的。” 秦晴烟却忽地变得有些落寞,道:“我以后真的会有吗?” 秦穆清的心微微痛了一下,晴烟很小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自此弱不禁风,稍微受点风就会剧烈咳嗽,走路稍微快了便会喘不过气,想要找一个丈夫,真是千难万难。 秦二小姐很快就收了落寞的神情,看着江寒疑惑道:“姐夫,你在写什么?是你的诗词么?” ps:元旦快乐!新年快乐! 第一百一十七章梁山伯与祝英台 秦二小姐往江寒纸上望去,只见纸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 江寒摇头道:“不是诗词,是通俗小说。” “姐夫真是个才华横溢的大才子,会写诗词,还会写通俗小说。”二小姐浅笑道。 顿了顿,秦晴烟又问:“是《武松传》接下来的内容吗?” 说着,她起身走了过去,站在江寒身旁,妙眸款款凝视,很快便发现纸上似乎是另一个故事,人物也与《武松传》不同。 江寒顿时嗅到一股来自二小姐身上的淡淡清香,微微愣神,说道:“不是,但类似《武松传》,是一篇短篇通俗小说,准备在这数日内写成的。” 他要写的其实仍是《水浒传》里的故事,但这次挑选了鲁智深的部分。 “姐夫写完可否先把这份稿给我,晴烟给你抄一份。”二小姐柔声道。 这是觉得我字写得太丑了啊……江寒也是很无奈,这毛笔字他确实写得不咋地。 见他不回应,秦晴烟轻声道:“姐夫,晴烟只是想先看看你的这本小说。” 江寒道:“好吧,那便有劳二小姐了。” 闻言,晴烟苍白的瓜子脸上顿时露出浅浅的笑容,似乎得到了什么珍宝。 秦穆清道:“你最机灵,知道抢着先看……抄完先给姐姐看!” 她对江寒的通俗小说也很感兴趣,但对江寒的字实在受不了。 那字,跟狗爬似的! 二小姐身边的丫鬟劝道:“二小姐,你不能过度劳累的,抄书还是让我来吧……” 晴烟轻声道:“我虽然身子骨弱,可也不是没用之人,何况,只是给姐夫抄抄书,怎么会累着?我平时在房间里,本就闷得受不了!” 那丫鬟见此,也没有多说。 江寒忽地想到了什么,停止了书写,转过头道:“二小姐,你有没有兴趣写通俗小说?” 秦晴烟看着他道:“看着姐夫在写,倒也有写的想法,可是我从没写过……姐夫,怎么了?” 江寒道:“我心里有一些小说的腹稿,只是分身乏术,不能全部写出来。” “所以姐夫想将腹稿告诉我,让我来写?倒也可以,只是我怕写不好,浪费了姐夫的故事。”晴烟轻声道。 江寒微微一笑:“没关系,只要将我说的故事大概写出来就行。” “好,那我就试试,姐夫你讲。”二小姐在旁边的凳子坐下,露出一副认真聆听的神情。 秦穆清,青萍,以及二小姐身边的丫鬟云儿都是看着江寒。 江寒迅速思索,侠义小说已经有了《武松传》,还有尚未写完的鲁智深,接下来可以拓展其它的类型。 先找一篇短篇通俗小说,看看秦二小姐写得怎么样。 很快,江寒就确定了自己的目标:梁山伯与祝英台。 之所以选这个故事,一是因为这个故事充满了悲情色彩,却又脍炙人口,是中国古代民间四大爱情故事之一,二是这个故事并不长,而且剧情也不复杂。 “接下来我要讲的是梁祝的故事。”江寒道。 二小姐问道:“也是侠义小说吗?” “不是侠义,而是一个凄美却又烂漫的爱情故事!” 秦晴烟一怔,爱情故事?姐夫也会写爱情小说? 秦穆清也奇怪的看着江寒,这厮能想得出什么爱情故事? 江寒看着姐妹俩的反应,就知道她们心里对自己恐怕很不相信,不相信自己能讲得出什么凄美的爱情故事。 不过没关系,听完后给我哭! 江寒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润润嗓子,道:“从前有个祝庄,庄上有个祝员外,祝员外有一女儿叫祝英台,冰雪聪明,一心求学,于是说服了父母,女扮男装,化名祝九弟,也前往红罗山书院求学……” 关于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脑海里虽然没有对应的小说,但从小就经常听这个故事,影视剧上也看过不少,对于其中的剧情自然是记忆深刻。 一开始,秦穆清抱着不以为然的态度,然而听到祝英台女扮男装,而梁山伯却丝毫看不出时,也不禁有些被吸引。 秦晴烟也渐渐听得入神。 接着听到江寒讲述,梁山伯与祝英台结拜为兄弟,而祝英台却在心里说结拜为夫妻时,秦晴烟妙眸闪动,心中微微荡漾。 好好的故事,好甜的故事! 听到祝英台换回女装端茶而出,而梁山伯满脸诧异,而后私定终身时,秦家姐妹俩的脸蛋儿都不禁挂上了笑容。 好美,好甜的爱情呀! 故事到这里应该结束了吧? 秦穆清不禁向江寒看去,心里像是被触及到了某个柔软的地方。 然而,故事的转折却开始了。 “却说北马庄有秀才马文才,上门提亲,那祝员外有心为女儿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于是果断应允,要将祝英台嫁给马文才!祝英台不愿意,却被逼无奈,只能违心应允……” “梁山伯如约前来议婚,然而英台却含泪告晚,山伯气得当场吐血,归家后一病身亡……” 听到这儿,两姐妹都是“啊”的一声,惊讶的看着江寒。 “……祝英台出嫁当日,乘轿至马乡村后,遇梁山伯坟墓,她心中大恸,下轿哭祭,那墓却忽然裂开,英台扑入墓中,殉情而死。” “墓穴裂口闭合,却突然飞出两只蝴蝶,在阳光下翩翩起舞,成双作对。” “这就是梁祝的故事。” 江寒讲完,只见秦穆清眼眶发红,而秦晴烟眼眶已是泪水涌动,模糊了视线,道:“姐夫,你讲的故事好凄凉啊!为什么梁山伯与祝英台会是这种结局?” 江寒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这故事,二小姐能写下来吗?” 秦晴烟擦去泪水,重重点头道:“能!” 她一定要将这故事写下来! 还要好好写。 这么好的故事,她要让更多人知道。 自己听哭了,也要让更多人看哭。 第一百一十八章许月眠的担忧 因着这起杀良冒功案,云梦府卷起了惊涛骇浪,京都里亦出现了从所未有的剧震! 离明司天字和夜巡司金刀回京奏报:十余年前江州确有流寇成患,但却是当地官员故意纵容的后果。当时的世子唐仪为立大功,让百户张洋袭杀了江州西山岭百姓,用无辜百姓顶替流寇上报军功!而当年的西山寇贼,甚至还有一些人活得好好的。 皇帝看到这道奏疏后,彻底震怒,谕令将一干人犯押回京师,主要人犯处以极刑。 东宫里,太子一脚将香炉踢翻了,炉灰溅得殷天陆满脸都是。 殷天陆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太子回到案前,看着案上的书信,忽地,他纵声大笑起来:“好个成国公!好毒计!好阴险!竟如此栽赃本宫的人!” 笑声令殷天陆不寒而栗。 “这江寒,在这个局中,扮演着什么身份?”太子低头凝视书信上的一个人名。 虽然他只是宁国府的赘婿,一个身份低微的人,就算诗词写得好,却也不过是个小人物,却偏偏出现在这封书信上。 证明这个人在这件事上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殿下,此子不简单,当除之。”殷天陆咬牙道。 虽然根据情报,主导此次大案的是夜巡司,大概也是夜巡司策划的针对唐仪的计谋,但殷天陆却查觉江寒在这个局中作用不小。 这个少年,必须除掉! 便在这时,殿中另有一人说道:“殿下,我另有想法。” “说。”太子道。 “收此人为己用。” “说说看。” “此子虽是宁国府的人,却是一介赘婿,未必和宁国府是一条心,且这少年颇有智计,是个可用之人。” “这样的人,本宫要多少有多少!” “才子,殿下是要多少有多少,但被钟离大儒赞不绝口的才子又有几个?” “赞不绝口?” “数日前,钟离大儒与家父一同饮酒,提及这少年,夸他未来在文坛必占一席之地。” 只一句话,太子便心动了。 大夏有三大学府,国子监祭酒是支持他的,而太学府和国学府尚未表明立场。 钟离无忧虽是国学府前任府君,但如今国学府府君却是钟离无忧指定的人。 “殿下,杀一个赘婿如杀鸡宰狗,无丝毫益处,拉拢此人为己用,将来却可能有大用。” “若他肯为本宫所用,允他入日巡司,为一百户!”太子沉吟道。 殷天陆抬起头,张口欲言。 太子却摆了摆手,道:“天陆,你的仇本宫说过会给你报,但那是宁国府,而非一个小小的赘婿。” 殷天陆道:“殿下,可是此子……” “不必多说!回去好好想想。”太子淡淡道。 殷天陆心头一颤,虽说太子的声音并无愠怒,但终究是冷淡了许多。 这次为殷家报仇,却栽了唐仪,张洋,太子虽没有因此恶了殷家,却也出现了隔阂。 若他再开口反对,只怕太子会从此恶了他。 君王家,最是无情! “是!”殷天陆躬身后退,离开了房间后,心中却涌起浓浓的愤恨:“江寒这贼子,你害死我堂弟,害惨我二叔,害我殷家如此,我不会放过你!” …… 关于杀良冒功案已经过去数日,人犯也已押解入京。 仅是数日,那件引起惊涛骇浪的杀良冒功案便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 只是在押解人犯入京的过程中,从犯张洋却被发现畏罪自杀,系自砍二十七刀而身亡。 人犯招也招了,又是从犯,死在途中便死了,当今陛下也不可能彻查从犯的死因。 只要唐仪还在就行。 江寒这段时间一直在练武,不仅练剑,也在练习骑射。 在秦穆清的指导下,骑射水平可谓突飞猛进。 秦二小姐果然没有辜负江寒的期望。 历时六天,二小姐就将《梁祝》写了下来。 江寒认真的看了一遍,心中不由得赞叹,这二小姐真可以算是个才女。 不仅将他所述的故事完整的写了下来,而且还在原有的基础上加了许多细节,对于梁祝之间的互动也描写得非常细腻,能让人会心一笑。 后面的悲剧也能让人看得心中悲痛。 秦晴烟坐在江寒身边,既期待又忐忑的看着他。 等他看完,秦晴烟立马问道:“姐夫,怎,怎么样?” 江寒道:“好!写得非常好!比我预想中还要好很多!” 秦晴烟终于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浅浅的微笑:“都是姐夫的故事好。” “二小姐写得也好!”江寒道。 秦晴烟轻轻道:“姐夫便同我姐姐一般,叫我晴烟便好了。” 江寒微微一怔,便道:“好的,晴烟。” 江寒顿了顿,又道:“二小姐,你要不要来我的三余书屋当个金牌写手?就是专门写故事。” “姐夫,你又叫我二小姐了!”秦晴烟皱着浅眉道。 江寒苦笑道:“好的晴烟,一时改不过口。” 秦晴烟轻轻道:“姐夫是想让我继续写故事?” “是,二……晴烟,你有兴趣吗?” “有!但姐夫得付我润笔费!” “没问题!” 接下来,两人又商讨了其它细节以及笔名,最后敲定“一缕轻烟”作为二小姐的笔名。 秦二小姐道:“姐夫,把你那手稿给我吧,我给你抄写一份。” “好。”江寒取出写好的手稿递给秦二小姐,却不小心碰到她的手指。 秦晴烟心头微微一颤,接过手稿,便珍视的揣在怀里,起身离开。 …… 江寒本想去一趟印刷坊,把《梁祝》以及鲁智深的故事交付印刷,坐着周虎的马车刚刚出门,便遇见了许月眠。 许月眠朝他点了点头,上了一座茶楼,江寒也跟了上去。 进入一间雅间后,许月眠便开门见山的说道:“日巡司很快就会接触你。” 江寒道:“这么快?” 许月眠道:“对!张洋倒台后,接触你的应该是左戚,日巡司千户。” 江寒沉吟道:“左戚会怎么拉拢我?” 许月眠道:“以日巡司的做法,名利,色诱都有可能……而你,名利都有,所以可能会用色诱。” 顿了顿,他道:“其实,我很担心你在日巡司的色诱下,会直接叛变。” 看人真准!江寒皱眉道:“我是那种人吗?” 许月眠笑了笑道:“开个玩笑,但你也不要大意,日巡司什么女人都找得到,清水芙蓉的,热情活泼的,娇小玲珑的,哀愁婉约的……自古,温柔乡是英雄冢。” “要不,你去醉眠院,先和花魁们玩几日?如此一来,我也可以放心。” “我不是那种人。”江寒拒绝道。 许月眠眯着月牙似的眼睛,道:“不喜欢醉眠院的姑娘?你看我怎么样?若你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 第一百一十九章青云剑 江寒看着许月眠,这人虽是男儿身,却媚态天成,一蹙一笑,娇媚无俦。 许月眠娇羞低头,脸颊羞红。这副模样,更是娇艳不可方物。 许多女子跟他一比,都逊色十条街。 “许大人说笑了,我不好男色。”江寒道,搅屎棍他还没做过,也不想做。 许月眠道:“那便罢了,去吧!” 江寒拱拱手,离开了茶楼。 而在他离开之后,一个俏生生的姑娘便从另一间房间走出:“哥哥怕他被策反?” 许云愁和哥哥相反,不爱红装爱男装,只是身上的儒衫怎么穿,也能看出她是个女孩子。 许月眠道:“有所担忧罢了,日巡司的手段多得很,不过,他连醉眠院的花魁也看不上,不是好色之徒。” 许云愁瞧着楼下,见江寒乘上轿子离去,笑了笑,道:“要不我去试试他?” 许月眠端起茶杯,饮着茶道:“他会把你当成我,一脚踹出去。” 许云愁轻哼道:“谁让你老穿成这样?” …… 江寒自然不知道许月眠还有个双胞胎妹妹,也不知道曾见过许云愁,只是当时当成了许月眠。 他到了印刷坊交付完手稿后,又去了一趟三余书屋,因为司剑找他了。 三余书屋已经恢复了经营,不过《武松传》的热度逐渐消减,书屋的生意也不像往常火爆。 若是贩卖其它读物,又怎么比得了老牌书店? 所以需要新的通俗小说出现了。 到了司剑的房间,只见司剑站在窗边,背对着他,正在缓缓抚摸手中的长剑,在她身上,似乎总散发着一股刺骨的冷意。 “老大,你寻我有事?”江寒看着这位冰山美人。 “这是青云剑,给你的。“ 司剑冷冷道,手中长剑插回剑鞘,而后掷给了江寒。 江寒连忙伸手接剑,激动而又期待的将青云剑拔出。 寒光一闪,剑刃之上却隐约有红光闪烁,江寒拔下一根头发放在剑上,轻轻一吹,断了。 吹毛断发的宝剑! 这剑,不比秦穆清的太虚剑差! 青云剑? 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他喜欢这剑名。 江寒欣喜的看着青云剑,伸手轻轻抚摸,道:“多谢老大!” 司剑冷冷道:“剑器有灵,唯有好好对待你的剑,方能发挥出剑的威力。还有,莫要轻易向他人展示青云剑,也莫要轻易拔出。” 江寒道:“这是为何?” 司剑道:“养剑。” “养剑?” “藏剑于鞘,以养剑气。” 江寒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道:“明白了。” 司剑回到桌前坐下,问道:“夜巡司那边有何动静?” 江寒道:“许月眠要我打入日巡司内部,他说日巡司千户左戚很快就会接触我,拉拢我。老大,左戚此人怎么样?” 司剑道:“左戚也是使剑的,剑法高明。至于此人如何,你接触了便知道。” “好吧。”江寒道。 “等你进入日巡司,夜巡司会竭力助你上升,若你能完成一两个重要的任务,当今太子也会重视你,但也将更加危险,一旦被发现你是卧底,死无葬身。”司剑清冷的道: “若你不愿,我可帮你离开夜巡司。” 江寒认真的思考了一下,道:“不必了。” 许月眠说的对,如果不加入日巡司,太子的人就会对他动手,只有假意加入,太子才会约束他的人,甚至他还能借势。 宁国府前番的遭遇告诉他,没有势力,没有背景,是不行的! 倘若他不曾认识钟离无忧,就不会加入离明司,不能发现张洋杀良冒功的事,大概率会和宁国府一起栽在那件事中。 虽然做卧底有危险,却能借势,借四皇子的势,借太子的势。 司剑冷冷审视着他,终于说道:“好。” 拿着青云剑,坐着轿子离开,江寒心情愉快,不时抚摸剑鞘。 不知谁会做他这剑下的第一个亡魂? 第一百二十章余大家 立夏后的雨水有些频繁,一连下了三日的雨。 杀良冒功案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而三余书屋却再次引发了众人的关注。 因为三余书屋开始贩卖两本通俗小说,离上次的《武松传》已过去了一段时间,许多人都以为三余书屋会出那《武松传》后续的故事。 谁知再次售书,却是售卖两本新书。 《鲁智深传》和《梁祝》。 虽然天仍然下着雨,然而三余书屋一开门,便有不少读书人围上来。 如此一幕也将书屋员工给吓了一跳。 “《鲁智深传》?怎么不是武二郎?” “这书好看吗?” “《梁祝》……咦!作者竟然不是江寒,一缕轻烟是谁?” 书屋员工连忙大声吆喝:“这《鲁智深传》乃是我们姑爷的呕心沥血的新作,绝不比《武松传》差,至于这本《梁祝》也是三余书屋推出的精品!不好看不要钱!” 一开始,许多读书人都有些质疑,但想到三余书屋的招牌,料想三余书屋出的通俗小说再差也差不了哪里去,于是纷纷拿起两本,站在旁边看了起来。 “不错,不错!这《鲁智深传》与《武松传》文风一样,还是那个味!” “这《梁祝》又是谁写的?我一开始以为不是江寒的估计不怎么样,看着好像也不错。” “这《鲁智深传》太好了!我得带回家看。” 许是钟离无忧的名头,又许是江寒的名气已经不小,三余书屋几乎没有用到任何宣传手段,就在开售的第一天,仅用了四个时辰,卖光了一万册。 …… 江寒虽然没去现场,但也猜到这两本书的销量一定不错,等到这两本书在清秋堂出售,京都,甚至大虞的读书人也都会知道这两本书! 他这几日一直在等日巡司的人找自己,但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倒是下午的时候袁斌找了他。 “江兄,晚上可有空闲?需要陪你家那母……你娘子吗?”环顾四周,没见着秦穆清,袁斌才小声询问。 “晚上无事,袁兄有事?”江寒问道。 袁斌挤眉弄眼的道:“妙音坊的余大家来云梦了,这余大家貌若天仙,犹擅弹琵琶,今晚要在影月楼上弹奏乐曲,江兄若是兴致,咱们一起听曲去?” 余大家又是谁? 江寒一愣,摇了摇头,刚要拒绝。 袁斌便道:“那位余大家原是江南苏州城的才女,却因家族犯了事,不得已入教坊司为妓,成为教坊司的头牌。但她却以琵琶而扬名,因才华出众而受到书生追捧,被称为大家。后来余大家为自己赎身,并创建妙音坊,收拢了一些无家可归的女子,传授乐理。” 袁斌顿了顿,道:“这次机会难得,余大家是受到陆家陆老爷子的邀约而来,咱们也只是去听听曲,没什么事儿。” 许月眠说日巡司会接触我,云梦城就来了个余大家……江寒心中一动,道:“这余大家叫什么?” 袁斌道:“余怜。” 江寒想了想,道:“行,咱们就去听听这余大家的曲。” …… 华灯初上。 江寒上了袁斌的马车,前往影月楼。 路上,袁斌道:“陆家是云梦府里一个商贾,陆老爷子也是一位商人,能请到余大家这般的人物弹奏乐曲,想必也花不小的价钱。” 江寒问道:“这余怜是被人捧出来的还是真有才华?” 袁斌道:“江兄恐怕以为她徒有虚名吧?但这余怜姑娘确确实实是个才女。她出身苏州城的望族,却因家族犯了事,被抄了家,才会被迫流落风尘。” 顿了顿,袁斌继续道:“不过她素有才女之称,听说她自小饱读诗书,在十三岁时想去参加科举,却发现女人不能科举,于是挥笔写下一首诗。诗曰: 云峰满目放春晴,历历银钩指下生。自恨罗衣掩诗句,举头空羡榜中名。“ 江寒听了微微点头,这么看来,这个余怜确实不是打造出来的才女人设,不知道她会不会就是日巡司的人? 袁斌嘿嘿一笑:“虽然余大家卖艺不卖身,但江兄你诗词写得极好,若是露上两手,说不定能被余大家选为入幕之宾。” 江寒摇了摇头,“咱们这次过去只为听曲。” 袁斌道:“江兄似乎不喜欢这些女子?只喜欢良家?” 江寒无语,我只是不像你一样,不是在嫖,就是在嫖的路上。 “贾知府的女儿贾悦江兄还记得吧?她其实对江兄有意思……不过,江兄应该不喜欢,毕竟那脸看着跟没长大的小女孩似的,谁能提得起兴趣?”袁斌感叹道。 江寒悠悠道:“袁兄错了,萝莉有三好。” 袁斌急忙虚心求教:“哪三好?” 江寒慢慢道:“身轻,体柔,易推倒!” “而且,” “身不在高,米四就行。胸不在大,有型则灵,斯是萝莉,为吾则侵。” “洋装猫耳朵,小嘴大眼睛。短发很俏丽,长发也飘逸。可以给糖果,玩亲亲。” “无傲娇之乱耳,无御姐之劳形。学校游泳池,公园小凉亭。孔子云:何惧死刑。” 袁斌听得一脸懵逼,道:“这是什么?” 江寒道:“《刑室铭》。” 两人闲聊着,终于到了影月楼。 袁斌有陆家的请柬,带着江寒便迈进影月楼。 今日是陆老爷子的大寿,再加上余大家要在影月楼弹奏乐曲,为陆老爷子祝寿,影月楼中来了不少的才子。 袁斌带着江寒本想找了个角落坐下,不想还是被陆老爷子看见,带着两个儿子迎了上来:“袁公子,这位是……宁国府的江公子?没想到二位愿意前来给小老头祝贺,真可谓蓬荜生辉!” 陆老爷子的声音立马引起了影月楼中的人的注意,许多读书人都是惊讶的看向了两人。 影月楼上,余怜余大家正在梳妆,她不愧为教坊司头牌,相貌称得上沉鱼落雁,貌若天仙! 身段曼妙,凹凸有致。 似乎听到了楼下的声音,余大家神情微微一动,站起身来,从窗户往楼下一望。 便看到了那个少年。 她自然听过江寒的名字,也知道此人的事迹,读过此人的诗词、文章。 甚至她此行的目标便是为了此人! 第一百二十一章和诗 今日影月楼上的这场宴会宾客如云,陆老爷子邀请的客人不少,也有许多是为了那余大家之名而来。 妙音坊的余大家才色双绝,一手琵琶技巧更是超凡,若是能够成为她的入幕之宾,也能成为吹嘘的资本。 一番寒暄过后,陆老爷子的生辰宴也开始了。 “感谢诸位给陆某人面子,前来参加这场宴会,请诸君共饮!”陆老爷子面朝着众人,举起酒杯。 宾客们纷纷端起酒杯,起身向陆老爷子敬酒。 江寒也端起酒杯假装饮酒。 陆老爷子将杯中酒饮尽,笑道:“诸位不必拘束,尽情饮酒吃饭。” 宾客们也纷纷动起筷子,开始吃席。 有少数人却在等着这场宴会的压轴戏。 江寒低头吃饭,对于那个余大家他其实兴趣不大,来这儿只是纯属想知道余大家会不会便是日巡司的人。 倘若余怜是日巡司的人,想必会找机会接触自己吧? 酒过三巡,陆老爷子也是再度起身,环顾众人,笑道:“宴是好宴,酒是好酒,可是光吃饭也不够尽兴。老夫邀请到了妙音坊的余大家为大家弹奏乐曲,余大家,请!” 陆老爷子是位商贾,颇有钱财,但对这位余大家却也毕恭毕敬的。 随着陆老爷子说完,只见二楼的房门推开,然而却竖着一个屏风,余大家便坐在屏风之内,微启樱唇,声音柔媚:“诚蒙陆老爷子相邀,余怜献上一曲,为陆老爷子祝贺。” 众人见余大家隔着屏风没有露面,有些失望,随即听到余大家声音柔媚,悦耳之至,又提起兴趣来。 江寒心想,这余大家的排场也是够大的,连露面也不肯,就是不知道琵琶到底弹得怎么样。 余大家声音落下后,便试弹了两下琵琶,发出铮铮两声,随即,她玉指弹动,声音悠扬传出。 影月楼里的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江寒耐心听了一会,很快也沉醉在琵琶的声音中。 虽然他不懂乐理,但听着这音乐,却仿佛看到了平静的湖面上倒印着一轮圆月。 这余大家,还真有两下子。 一曲奏完,许多书生都是喝彩。 “好!好曲!” “余大家弹得太好了!” 陆老爷子也赞道:“闻余大家琵琶曲,如饮佳酿!好高超的技艺。” 屏风后的余大家站起身来,敛衽为礼,含羞道:“多谢诸君夸赞,多谢陆老爷子夸赞,余怜卖艺之人,担不起那般高的评价!” 这时候有人喊道:“余大家,可否出屏风一见?” 随着那人喊出声,其他人也是纷纷道: “是啊!余大家,可否让我们一暏真容?” “隔着屏风,难见余大家真容,余大家满足下我们吧!” 余大家道:“妾身蒲柳之姿,羞与诸君相见……” 说着,她却话音一转:“妾身知道诸君之中不乏才华横溢之辈,若能与妾身和诗一首,妾身愿与私见之。” 闻言,许多才子都是激动地站了起来。 和诗指唱喝,并非你送我一首诗,我还你一首诗,而是余大家作一首,而其他人用她那首诗的韵部再作一首,进行相和。 倘若能和得好,说不定能为余大家选为入幕之宾。 “好啊,请余大家作诗。” “余大家请!” 好几个才子立马道。 袁斌摇头道:“枉为书生,你看他们的眼神,色眯眯的,都快钻进屏风后,钻进余大家的裙底了。” 江寒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余大家沉吟片刻,便诵道:“晓风不散愁千点,宿雨还添泪一痕。独倚画栏如有意,清砧怨笛送黄昏。” 江寒微微点头,这余怜确实是个才女,这首诗作得不错。 才子们急忙思索,而这时袁斌站起身来,高喊道:“余大家,袁斌来和一首!” 余大家道:“原来是袁公子,请。” 袁斌摇头晃脑,吟诵道:“水月禅师号玉通,多时不下竹林峰。可怜数点菩提水,倾入红莲两瓣中。” 此诗一出,影月楼上一片寂静。 屏风后的余大家微微蹙眉,早听说那袁斌艳词写得好,原来是这个艳词…… 江寒嘴角微微抽搐:枉为书生?你特么在说你自己吧? 余大家沉默数息,终于缓缓开口:“袁公子这首诗虽然不错,但和我那首和不上。” 江寒心说也真难为余大家了,这也夸得出来。 袁斌道:“哦,那容我再想想!” 接下来,又有几个书生起身和诗。 余大家都会点评两句,吹捧一番,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显然是看不上。 眼见快要冷场,余大家忽地道:“听闻江寒江公子才华横溢,不知可在场中?” 江寒心中一动,这是直接点名了。 袁斌替他回答:“江寒就在这里。” 余大家语气顿时转变为娇羞:“呀!江公子果然也在……不知江公子可否与妾身和诗一首?” 许多书生都向江寒看了过去,目光带着嫉妒羡慕恨。 余大家从头到尾都没提过别人,就提到江寒,显然是对他很重视。 江寒本想摇头,随即一想,自己来此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接触余怜吗? 目前看来,余怜的确有可能就是日巡司的人。 否则不会在这个时间点来云梦城。 心念一转,他便开口道:“既然余大家想要在下和诗,那我便和一首。” 此话一出,众人都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仔细聆听。 陆老爷子也对旁边的儿子低声道:“快,快拿笔记!” 若江寒能在他这场宴会上作上一首好诗,传出去,他脸上也有光。 江寒微微思索,在词林正韵中,余怜这首诗的韵脚是平六,十三元,所以韵脚也要选平六。 很快,他就想到了一首。 《赠花卿》,韵部:平六,十二文。 在众人的注视中,江寒缓缓道:“锦城丝管日纷纷,半入江风半入云。” 这是说余大家弹奏的乐曲轻柔悠扬,一半随着江风飘去,一半飘入云端……众人心想。 好诗,这江寒确实是位才子……余怜微微点头。 江寒语气一顿,诵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尾句落下,影月楼里鸦雀无声。 第一百二十二章妙音坊余怜 影月楼的一处厢房内,烛火似豆,温暖如春。 “奴家谢公子和诗,若奴家将来能够名留青史,必定是因为这首诗。” 余怜仍隔着屏风,怀里抱着琵琶,声音娇媚。 她是个才女,正因为是个才女,才更加为那首诗所打动。 那首诗,简直将她的琵琶曲夸到了天上去! 可以想象得到,当这首诗传开,她的名声必定大噪。 透过屏风,能看到余怜曼妙的身影,虽不见容颜,但至少这是个身材很好的女人。 江寒端起桌上的茶水喝尽,压下心里的燥动,道:“余大家的琵琶曲当得在下这首诗,余大家的才华,亦令在下佩服。” 余怜含羞道:“公子夸赞了。” “夜晚尚长……适才闻公子的诗,心头痒痒,不知公子可否与奴家再对对诗?” 江寒一愣,不愧是才女,明明想让自己睡她,但睡前还得先对诗…… 不知道我肚子里的诗词够不够啊! 江寒并未怯了,道:“余大家,请出。” 余怜道:“便即景联句,限八庚韵。” 联句是一人一句或数句诗,联成一首。 她微一沉吟,便道:“雨尽残星聚。” 江寒望着窗外,雨下完之后,天上果然聚着几颗星星。 “林清斜月生。”江寒答道。 …… 宁国府内。 “江寒去哪里了?”秦穆清找来青萍,蹙眉问道。 青萍道:“小姐,傍晚时候,姑爷跟袁斌一起出门去了。” “去哪了?”秦穆清问道,袁斌那小子是青楼的常客,不会把江寒给带歪了吧? 青萍出去了一会,很快就回来了:“小姐,姑爷跟袁斌去赴陆老爷子的宴会了。” “哦!” 秦穆清刚刚松了一口气,青萍就转着骨碌碌的眼珠子道:“听说陆老爷子请了妙音坊的坊主前去弹奏乐曲,那坊主余怜可是京都名妓,袁斌那小子,显然是为了余怜而去的……” 秦穆清的柳眉又扬了起来,“去一趟,把姑爷叫回来,给他留面子。” “是。”青萍应道。 “等等。”秦穆清又打断:“我还是自己去瞧瞧!” 影月楼内,许多文人才子看着江寒被余大家请进去,都是满脸羡慕。 很明显,江寒被余大家选为入幕之宾了! 角落里,袁斌也是很羡慕,自己身为艳词才子,平日里上哪个青楼都能被花魁们抢着服侍,但和江寒一比实在相差太远。 没办法,谁让人家写得一手好诗。 那余大家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我给大伙讲个故事助助兴。” 袁斌道:“从前有个书生,进京赶考,路上遇上大雨,好在找到了一个山洞避雨。山洞道阻且长,潮湿腥臭,书生动手能力强,钻木取暖。” “暖和后,书生便一路往里走,谁知在这个时候洞中涌出洪水,竟将书生淹死。数月后,此山有巨人诞下一混血子。” 说完了故事,袁斌笑眯眯道:“你们说,江寒现在是否进山洞了?” 周围的书生们先是错愕,然后是震惊,最后都忍不住向他抛去佩服的目光。 袁斌道:“来来来,我再给各位讲个故事,从前有……” 他讲着讲着,忽觉背后发冷,回头一看,便看到一个身穿红裳的少女笑吟吟的站在身后,眼中却泛着寒意。 “袁斌,我家江寒呢?让你带到哪里了?”秦穆清眯着月牙似的眼睛,透着危险的光芒。 周围的人也下意识的后退。 袁斌哆嗦了一下,这母老虎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他伸手指了指里面,道:“他在里面。” 秦穆清点了点头,向里面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你刚才说江寒进什么山洞了?编排他的笑话好玩吗?” 袁斌讪笑道:“不好玩,不好玩!” 秦穆清冷哼一声:“回头再找你算账!” …… 江寒跟余怜联完诗,心里不由得感叹,这余怜的确是个才女,不是空有虚名的。 就是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日巡司的人。 倘若不是的话,自己今晚就徒劳无功了。 日巡司想拉拢他,他也想做出被拉拢的样子。 余怜咬着唇瓣,含羞道:“请公子进来一见。” 这是承认了他的才华,愿意和他发生点什么的意思了。 江寒一怔,接下来怎么搞? 自己只是想试探她的身份,没有睡她的想法啊! 而且在这种情况下,感觉他才是被睡的那个!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一个女子的呼声。 “江寒,出来!” 余怜诧异的看向江寒,隔着屏风也能看出他的身体紧绷了一下。 “本姑娘数到三!” “你再不出来,我就进去把你揪出来!” “三二一!” 有你这么数的吗?江寒忙道:“余怜姑娘,改日再会!” 说完,他便急撩撩的冲了出去。 余怜看着江寒一溜烟的跑不见,愣了半晌,才慢慢回过神来,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 这江寒……惧内啊! …… 下了楼,江寒来到秦穆清身边,道:“娘子……” 秦穆清微微蹙眉:“回家!” “是!”江寒紧随着秦穆清离开了影月楼,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书生们。 等秦穆清离开后,书生们才放声说起话来。 “没想到这江寒竟然如此惧内?” “堂堂才子,竟如此怕老婆,啧啧!” “毕竟是宁国府的大小姐,脾气可真够火爆的,要是我家娘子这么对我,我当场给她来两巴掌!” “兄台威武!兄台大名?” “戚管炎。” “江寒活得也太惨了。” “赘婿嘛,是这样的。” 袁斌嘴角微微抽搐,秦大虫刚才来的时候,你们怎么一个个都不敢吱声? …… 房间内,余怜却是抿嘴一笑。 真是个惧内之人! 虽有才华,却被老婆压制得死死的。 如此之人,弱点也很明显。 余大家离开了房间,来到一处秘密书房,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书房中陈设典雅,炉里点着檀香。 一个中年男子站在窗边,背负双手,似乎在看着窗外的夜景。 余怜盈盈下跪,低头道:“千户大人!今晚属下已见了江寒。” 第一百二十三章画舫见余怜 凭窗而立的人正是左戚,日巡司的千户。 左千户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颔下并未蓄须,狼顾鹰视,眉角间有一股锐意。 身为妙音坊的坊主,京都名妓的余怜在左戚面前却是毕恭毕敬的。 左戚并未转身,只是眉毛微微皱了皱:“你已见着了他?” 按最初的计划,本不该见得如此之快。 “是!他想来是受邀而来。” “此人如何?” 余怜沉吟片刻,方道:“回大人,此人确实算得上才华洋溢,今晚与属下和诗,联诗,皆可见其才华。但此人却极其惧内。” “说说看。” 余怜当即将今晚发生的事情一一说将出来:“原本属下已经打算接触他,却不曾想宁国府的那位大小姐一到,他便跑了。” 左戚离开了窗边,回到桌案前,轻敲桌面,沉吟道:“他与你联诗反应如何?” “甚是高兴。” “这么说来,此人也并非没办法拉拢。” 左戚顿了顿,又询问:“你可查探到云梦府的夜巡长老是谁?” 余怜摇头:“属下无能!并未查出!” “此人策划出惊天大案,不是个简单人物,他必定会以另一层身份隐匿自身身份……你留意云梦三大才子!” “是!”余怜应道,心中却是想到了袁斌,他会不会便是夜巡司的长老?此人以好色的形象出现在众人眼前,确实是极有可能的。 “我得到情报,云梦离明来了一个玄字使,杀良冒功案是夜巡司与离明司谋划出来的,这个玄字使在其中恐怕也有些作用……你去将他的真实身份查出来!此事的重要性,仅次于查出夜巡司长老!”左戚道。 余怜心中一凛,很快便意识到,日巡司要反击了。 日巡司栽了一位指挥佥事,下一步,必定要打掉夜巡司的一位长老,离明司一位玄使,以示报复! “大人,江寒怎么办?”余怜问道。 左戚微微沉吟:“拉拢他进入日巡司。” 仅是一句话,余怜就知道怎么办了。 自然是用自己的姿色和才华将此人收进日巡司。 待余怜退下,左戚望着窗外,喃喃自语:“夜巡司的长老会是谁?花家?袁家?还是许家?不急,不急,我会让你现身的。” …… 江寒随着秦穆清回了宁国府,方才解释道:“那位余怜不是普通女人,我接触她另有目的。” 听到这话,秦穆清就明白了。 她知道江寒不仅是离明司的人,也是夜巡司的银刀,那么恐怕是奉了哪个部门的命令去做任务。 “江寒,接触那些女人可以,说说话也行,但若是你敢碰别的女人,跟她们睡觉……” 秦大小姐眯起了眼睛,道:“这就是你的下场。” 说罢,秦大小姐抓起旁边一个石制的灯柱,轻轻一掰,那灯柱应声断裂,紧接着小手一捏,一松,从掌心落下灰白色的石粉。 江寒后背泛起了凉意,成婚后秦大小姐对自己愈发温柔,一些事情上甚至对他百依百顺,让他都几乎忘记秦大小姐那是真能打死人的。 到现在他都不知道秦大小姐的武功到了什么境界,但猜想怎么也比周虎高。 文武双残的大小姐,文是真的残,但武是能将人打残的! “娘子放心!我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事!”江寒急忙保证道。 秦穆清脸上露出笑容,语气也变得温柔了起来:“好啦,别怕,说说你为什么要接触那个余怜?” 江寒沉吟道:“她或许是日巡司的人。” 接着,他将夜巡司交给他的任务说将出来。 秦穆清听完后蹙了蹙眉:“能退出夜巡司吗?” “退出了,不加入日巡司,太子的人依旧会对付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江寒摇头。 秦穆清懂了,蹙眉道:“好吧,你要万分小心。” …… 接下来几日,江寒等着日巡司的动作,却迟迟没等到。 余怜并未主动找他。 江寒知道,余怜是在找一个契机,一个说服自己加入日巡司的契机。 那他就给她这个契机。 于是在一个晚上,他带着周虎在云梦湖上泛舟赏月,而后开始饮酒。 很快便喝得微醺。 这时候,一艘画舫却接近了他的船只。 江寒看着那画舫,高声道:“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啊!” 画舫停了下来,船头有人娇声喊道:“是江寒江公子吗?” 江寒抬头,“你是?” “我是余怜,数日前与君在影月楼见过……江公子,可否上来一会?” 江寒迟疑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道:“好。” 上了画舫,江寒很快便见着那位余大家。 画舫中并无屏风阻隔,只见余怜穿着黑色的薄纱长裙,裹胸罩着一层薄纱,隐约可见沟壑,她抱着琵琶,斜着身子,一张脸倒有半张遮在了琵琶下。 虽只见到半张脸,却也让江寒惊艳了一下。 这余怜的颜值着实不低,难怪能成为教坊司的头牌。 “适才听公子饮酒吟诗,似乎有着极大的苦恼?”余怜轻声问道。 江寒坐在椅子上长叹一声,面露苦恼之色。 余怜道:“公子若有困恼,不妨说出来,奴家愿意倾听。” 江寒长叹一声,道:“不瞒余大家,我家娘子性格凶悍,时常压得我喘不过气……” 接下来,他不断倾诉苦恼,从娘子太过凶悍,一直说到难遂凌云之志。 “我志在千里,却无知音!” 余怜心里也不禁为这人感到可怜,轻叹一声,“长夜漫漫,我为公子弹奏一曲,排解忧愁。” … ps:大伙喜欢单女主还是多女主?我会根据喜好酌情来处理。 若读者大大看的还喜欢,麻烦动动小手,点个五星好评,万谢! 第一百二十四章公子,过来抱我 船舱之中,一曲琵琶悠扬。 江寒听得如痴如醉。 待余怜弹完,江寒点头道:“好曲!姑娘才曲双绝,当初在教坊司中,必定有不少青年才俊为姑娘争破头。” 提起教坊司,似乎让余怜想到不好的回忆,黯然叹息道:“来教坊司的青年才俊,哪一个不是逢场作戏?争破了头,也不过是为了奴家的身子。” 江寒问道:“姑娘才色无双,便没有遇上一位愿意娶姑娘的人?” 余怜幽幽叹息:“荣华富贵易得,世间的有情郎却难求。” 对于一位教坊司头牌而言,银子确实不缺,但愿意娶教坊司头牌的往往没有赎身钱,有这个钱的往往只是想玩玩。 江寒叹息道:“羞日遮罗袖,愁春懒起妆。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余怜不由得神情一动,这首诗真真说到她心里去,她咬了咬唇瓣:“公子大才!” 江寒道:“后来姑娘又是如何给自己赎身的?” 余怜道:“后来,终于有人愿为奴家赎身,只不过,却要奴家为他办事。” 江寒心中一动,是日巡司给她赎身的吧? 余怜似乎被戳中了心事,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讲述着自己曾经的过往。 她本是江南大户人家的小姐,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原本会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谁知却因家族犯了事,男的流放,女的充入教坊司。 教坊司那种地方对于犯官家眷而言简直是人间地狱。 而她是十三岁进的教坊司。 在那年的春天,她挥笔写下“自恨罗衣掩诗句,举头空羡榜中名”,名声大噪,有才女之称。 也在那年的冬天,余家被抄,她被抓到了京都,充入了教坊司。 江寒也是露出了认真聆听的神情,听到最后,情不自禁的长叹,道:“余大家,可有纸笔?” “有,公子要作甚?” “写诗!” “公子请念,奴家来写。” “好!” 江寒站在船头,望着天空中的冷月。 他相信身后之人便是日巡司的人,也想到要怎么顺势进入日巡司。 那便是引起共鸣,同病相怜! “诗曰:《琵琶行》!” 余怜不由得一愣,这是要写她的琵琶曲? 但他不是已经写过一首了吗? 且那首还是极好极好的! 江寒意兴风发,朗声吟诵道: “云梦湖中醉饮酒,枫叶荻花风瑟瑟。” “……”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余怜立马被这诗句所吸引,这说的是她抱着琵琶的模样,以及她琵琶曲的乐声,描述的也真真贴切! “我闻琵琶已叹息,又闻此语重唧唧。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此句一出,余怜心头一颤,仿佛触电一般!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这般的句子,实在是太好太好了! “……” “今夜闻君琵琶语,如听仙乐耳暂明。莫辞更坐弹一曲,为君翻作《琵琶行》!” 一首《琵琶行》诵罢,余怜手中的毛笔掉落,恍惚的望着江寒。 她眼眶泪水涌动,终于,豆大的泪珠滚落俏脸。 “公子这诗,戳得奴家心肝好痛!” 余大家哭得梨花带雨。 终于,余大家哭完,抬起头,却看到江寒站在旁边,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 她不禁噗哧一笑。 若换了其他男子,早便趁她哭泣之时上前将她搂住,倒是这少年,依旧未近她分毫。 是个正人君子。 美人破涕为笑,煞是娇艳! 江寒的心不由得一荡,道:“是在下的不对,这首诗惹哭了姑娘……在下先告辞!” 余怜见他真的要走,忙道:“哎,等等!我,我只是触景伤情……” 江寒坐了回去。 相顾无言,余怜脸上红通通的。 这人,怎么那么不解风情? 余怜道:“公子可知我是什么人?” 江寒道:“妙音坊的坊主,在下的……同病相怜之人!” 余怜喃喃道:“同病相怜……倒也不错。不过,我还是日巡司的人。” 江寒大吃一惊,这副表情七分演,三分真实,因为他早就有所猜测。 “姑,姑娘竟是日巡司的人?那我们是同僚,我是夜巡司的人。”江寒道。 同僚?余怜看他一副天真的样子,不禁一怔,随即心里叹息:这少年,恐怕还不知道日巡司和夜巡司的关系,竟就这么报出自己的身份? 你无武艺,若我想害你,你能活得了吗? 那首《琵琶行》打动了余怜,让她产生了同病相怜之感,此时看着江寒好感暴涨,江寒不管说什么,都会在她心里美化。 “你为何会在入夜巡司?”余怜问道。 江寒微微迟疑,才道:“先前宁国府遭遇劫难,在下无路可去,只能投靠夜巡司,成为一名白役。” 这与日巡司得到的情报相同。 余怜道:“只是白役么?” “我武艺低微,只能做白役。”江寒无奈叹息。 “公子,公子可愿入日巡司?奴家,奴家愿为公子举荐,成为一名百户。”余怜道。 江寒面露意动之色:“当真?” 随即他的眼神却又黯淡下来:“可是我武艺低微,日巡司却如何看得上?” 余怜道:“奴家于日巡司中也有些说话的分量,若公子愿做,奴家举荐公子,大抵能成,唯恐公子不愿……” 江寒面露犹豫之色,余怜温柔的看着他。 “好!我愿入日巡司!” 江寒终于说出这句话,而余怜心头一块石头也是落地,脸上露出欢喜的神色,眸子里折射出微微的亮光。 余怜咬着樱唇道:“公子,过来抱我。” 啊这……江寒很清楚的知道若抱了余怜,今晚会发生什么事。 事实上,若发生了什么事,反倒能让日巡司放心。 但他答应了秦穆清。 不是怕了秦穆清,而是男人得守承诺,对,绝对不是怕她!只是为了信守承诺,我怎么可能怕她? 江寒道:“我爱慕姑娘,也…敬重姑娘……让我做出亵渎姑娘的事,我,我做不到。” 说完这话,他便转过身,跳上了自己的船。 再不走,他怕自己忍不住! 留下了彻底怔住的余怜。 可随即,她脸上又浮现出笑容。 她确定了,这个男人,看上的是她的才,而非她的色。 第一百二十五章以何为报 今晚的邂逅看似巧合,其实却是双方互有所图的结果。 余怜想用这次邂逅走进江寒的内心,让他为了自己而加入日巡司,于是弹奏琵琶,为江寒排解忧愁。 江寒也想利用这次邂逅,让余怜认为自己是因为她的才色方才心甘情愿,加入日巡司。是以他作了那首《琵琶行》,让余怜产生同病相怜之感。 目送江寒离去,余怜唤两名婢女移船回去,上了岸后,她一路回到影月楼,沿着一条小道,穿过两个月牙形门,终于来到那间书房间。 书房里桌上点着一盏烛火,左千户坐在桌前看书。 余怜躬身跪下,道:“千户大人,今晚属下于云梦湖上邂逅了江寒,他表明身份,愿意加入日巡司。” 左戚抬起头,微微皱眉:“细说。” 余怜当即将船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将出来。 左戚微微沉吟,道:“这么说来,他是因为自身身份,在船上借酒浇愁……” 一个被妻子死死压制住的才子,借酒浇愁时却正好遇上了一位能够排解他心中忧愁的佳人,今晚的邂逅简直完美! 秦穆清爱武不爱文,这是云梦城里人尽皆知的事情,而江寒偏偏又是一个才情横溢的大才子。 两人相处,自然会出现诸多矛盾。 而这个时候,一个才色双绝的女子却出现在他的生活中,又与他同病相怜,对江寒而言,便是知音一般的存在。 日巡司策反人的手段有很多种,而美人计几乎是最稳的那种,不管你喜欢什么类型的,都能给你安排,让你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温柔乡。 对于这次成功能够策反江寒,左戚觉得是正常的。 “你为何回来了?” 左戚忽地皱眉,看着余怜。 佳人才子,同病相怜……在这种情况下发生点什么都是有可能的,余怜怎么会回来? 余怜道:“禀千户大人,江寒说,他不敢亵渎我……似乎将属下当成了……” 这个时代没有“白月光”之词,所以余怜想了许久才道:“当成了知音。” 左戚笑道:“这些文人才子还真有格调!” 顿了顿,左戚道:“给他百户之职!继续用你的办法,将他的心系在你这里!” “是!” 余怜躬身后退,离开了书房,望着天上的冷月,又想到那个少年的那首诗。 那个少年,只怕并不知道这场邂逅是她策划的。 真是个单纯的少年。 江寒回到了宁国府,想着今晚的表现,嘴角不禁露出一抹笑容。 余怜恐怕还不知道,这场邂逅是他故意而为的。 她以为算计了自己,但自己何尝不是在算计她? 最后谁是猎手,谁是猎物却也说不定。 …… …… 《梁祝》和《鲁智深传》两本书的售卖权终于卖给了清秋堂,看到书的曾司不由得大吃一惊! 《鲁智深传》与《武松传》的文风完全一样,所描绘的也是侠客,尤其拳打镇关西一段,更是看得让人大呼爽快! 而《梁祝》竟是一部爱情小说。 原本曾司以为爱情小说不过如此,但看完才发现自己托大了,这本《梁祝》的文笔虽逊色于《鲁智深传》,但其剧情却相当动人。 他一个大男人看到最后都鼻子发酸! 这两本书,必定会火爆! 不会比《武松传》差! 这个江寒,真是个神人啊! 曾司没有犹豫,便和签订了文书,然后带着两本书的稿子前往京都。 他相信,清秋堂那些香主们看到这两本书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江寒并不担心清秋堂会抢了他三余书屋的生意,因为他推出了亲笔签名这种东西。 并把带签名的书,在原来的价格上提高了三文钱! 一开始推出,书屋员工,包括周虎都不太看好,一个签名,谁稀罕呢? 还要贵上三文钱! 然而当推出后,看到争先抢购的书生们,周虎以及书屋员工都惊讶得目瞪口呆。 这…… 怎么还有人要? 一个签名三文钱贵吗? 对普通人而言,一个签名倒贴三文钱都未必有人要。 但江寒有文名啊!想要他的字的人数不胜数! 三余书屋几乎人满为患,还有许多女子前来购买。 虽然她们未必喜欢《鲁智深》传,却喜欢江寒的诗词。 虽然那签名写得不怎么好看,然而拿到手的人却如获至宝! “这就是人人都想要扬名的缘故啊!”江寒不由得感叹道。 他进入后院想找司剑谈论一下剑道,那套《撄宁剑法》他已经全部学会,司剑说他现在差的便是融会贯通和实战,让他有空便来与自己谈论剑道。 然而进入后院却没见到司剑。 司剑姑娘神龙见首不见尾,不是想找就找得到的。 忽然有个书屋员工来报:“姑爷,外面有人来找你。” 江寒道:“请进来。” 一进后院,待那人拿下遮脸的纱布,江寒便吃了一惊,来人却是余怜。 “余,余姑娘,你怎么来了?快,快请坐。”江寒表现得有些不知所措。 余怜不禁面露笑意,这种表现只有在心上人面前才有,江寒,她拿捏住了。 “想着来见你……看到你那两本书,写得真好……” “姑娘若是喜欢,我送你两本。”江寒道:“喝茶吗?” 余怜道:“好。” 两人在后院的亭子坐下。 余怜道:“你还记得,在船上我说过的话吗?” 江寒道:“姑娘的话,在下每句都记得,不知指哪一句?” “便是……日巡司百户,你要不要做?” “当然!可是……姑娘能办得到?” 余怜抿嘴一笑,从怀里取出一块牌子,放在桌子上,轻轻推了过去:“从今天开始,公子便是日巡司的百户啦!” 江寒看着桌上的牌子,先是一怔,然而是大喜,伸手触摸牌子,触感温热,仿佛上面还有余怜的体温。 “姑娘如此大恩,江寒何以为报?” “公子赠诗之恩,奴家又何以为报?” 余怜轻声道。 虽然,报还有另一个层意思。 鲍的意思。 但可惜,江寒那晚没接受她的报答。 “我武艺低微,日巡司竟看得上?” “公子莫要妄自菲薄,日巡司千户左戚,对公子看得甚重……欲约公子三日后相见。” ps:读者老爷们,看到那个屎黄色按钮没?动动大手点一个呀! 第一百二十六章见左千户 房间中点着一盏烛火,江寒坐在桌前,审视着桌上的三块牌子。 离明司的玄字,是块铜牌。 夜巡司的银刀,是块银牌。 日巡司的百户,是块木牌。 三块牌子,代表着三个不同的身份。 江寒叹息一声,自己现在算是个什么身份?卧底中的卧底? 他拿起日巡司牌子,虽是木制的,但质地却很沉重。 牌的正面是百户二字,反面则是一尊凶神恶煞的日巡神。 日巡和夜巡在大虞是两尊恶神,日巡神又叫日游巡,是四处游荡,监察人间善恶的凶神;夜巡神叫司夜神,是夜晚巡行之神,与日巡神轮值,监督人间的善恶。 最初创建的日巡司和夜巡司本是两个监察善恶的机构,但如今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就是三司的牌子?”秦穆清从后面走了过来,好奇的打量着三块牌子。 寻常人有一块就很了不得,然而江寒却拥有三块,且每块代表的身份都不低。 “是啊。” 江寒点点头,道:“现在,离明司要我到夜巡司里做卧底,夜巡司又想让我到日巡司做卧底……离明司背后的人是钟离无忧,钟离无忧背后的人的当今皇帝,而日巡司背后的人是太子,夜巡司则是四皇子……” 他将三块牌子收拢在一起,眉毛皱起:“我现在便夹在三股势力之中,进退不得,如履薄冰。” 秦穆清在他身旁坐下,伸出皓腕,取了一块牌子在灯光下瞧着:“还是离明司的牌子好看……接下来你该怎么办?” 江寒摇了摇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我的想法便只有好好经营三余书屋,好好练武,以及……” 说着,他看向了秦穆清因刚刚沐浴完红扑扑的脸蛋。 秦穆清道:“以及什么呀?” “以及和你在一起。”江寒道。 秦穆清心里有点甜甜的,像吃了蜜。 “你下个月要去京都吗?”秦穆清转过头问道。 “太子想让我下个月去京都参加端午文会,清秋堂那也有这个意思……但我,还没有想去的想法。”江寒如实答道。 如今夹在三司之间,虽看上去获得了不小的权力,却步步惊心,如履薄冰。 一旦稍微不小心,让夜巡司和日巡司发现了自个的身份,那就危险了。 离明司的那块牌子,也得好好藏起! “娘子,我这一生如履薄冰,你说我能走到对岸吗?” 秦穆清一怔,“别想那么多了,你不是说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吗?” 她把玩着三块牌子,道:“钟离大儒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让你加入夜巡司,又同意你入日巡司?” 这话倒把江寒也问住了,他沉吟道:“钟离无忧或许另有所图,不止让我成为卧底的意思。” 他站起身来,绕到秦穆清背后,伸出双臂搂住她的腰,深深嗅着她身上的香气,心旷神怡。 “大后天我要去见左戚,虽然左戚只是千户,但许月眠却告诉我此人不简单!”江寒道。 秦穆清耳根子有些发软,道:“左戚?他武功如何?” 江寒道:“不清楚他的实力,但恐怕是六品之上。娘子,你是什么境界?” 秦穆清却道:“你猜?” 江寒道:“也是六品?” “再猜。” “总不可能是五品吧?” “继续猜。” “不猜了!”江寒道。 “夜巡司开着一个青楼,日巡司还有个什么余怜对你虎视眈眈,离明司还有个司剑……你会不会给那些女人勾了去?”秦穆清淡眉轻蹙,问道。 “怎么把司剑也算上去了……”江寒无奈道。 秦穆清轻哼一声不回答。 那些女人中,唯有司剑让她感到了危机感,一是司剑是江寒的上级,二是,这女人的剑法很高很高,比她还要高。 “娘子,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江寒柔声道。 “什么意思?” “在我心里,再美的女子却也比不上娘子……娘子有着她们比不上的风景……” 江寒双手上移,攀上了两座山峰。 秦穆清微微喘息,满脸通红道:“你,你要干嘛呀!” “你不是怕我让别的女子勾了去吗?可知男人在什么时候能够坐怀不乱?” “什么时候?” “完事之后。” (下面剧情本来写了两千字,但想想你们不爱看这种庸俗的桥段,于是忍痛删去了……) …… …… 左戚约见江寒的地方在一处酒楼。 天字房中,摆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摆满了精美的各色菜肴。 这次的宴会除了左戚,江寒以及余怜外,还有另一名百户陈鹤龙。 江寒也曾见过的。 陈鹤龙在门口将江寒迎了进来,满脸堆笑。 第一次见江寒时,江寒只是书屋的老板,而他在殷停梨的授意下去查三余书屋。 可谁想得到仅仅过了多久,这江寒就成为左戚亲自邀请的存在! 听说,此人也是新任的百户! 虽然都是百户,但陈鹤龙却知道此人将来的地位必在自己之上! 万万不可得罪! 于是这一路上陈鹤龙都是陪着笑脸,把姿态放得极低。 进了天字号房,左戚立马笑着迎了出来:“江公子,来云梦前,我便听说你,今日一见,果然一表人才。” 这左千户倒也没有摆出上司的架子……江寒笑道:“早闻左大人之名,今日一见,英姿勃发,令在下十分敬佩!” 他环顾四周,道:“大人,余怜姑娘呢?” 左戚听到这话心头一动,这江寒果然迷恋上余怜,一进来便在找她。 “余怜姑娘马上便来,江寒,先坐。” 第一百二十七章钟离大儒的信 酒宴上,左戚与江寒一番畅谈,全然不提夜巡司的事。 左戚也没有摆出上司的架子,如好友,只闲聊。 “江某愿为左大人效命。”最后,江寒举杯道。 “是为殿下效命。”左戚微笑道。 “对,为殿下效命。” 这场宴会宾主尽欢,最后醉醺醺的江寒拱手离开。 待江寒离去后,左戚透着窗户望着他,眉头微挑,道:“这个人有点意思。” 余怜道:“终究是个失意少年,大人愿意提携他,便感激不尽,终会归心日巡司。” 话里头有着帮江寒说话的意思。 左戚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殿下收他,只是落个闲子,但日后或许另有大用,将他的心系在你这里。” …… 接下来的日子仿佛又恢复了平常,江寒每天练剑,写字,陪秦穆清练武,再抽出一些时间去见余怜。 他如今的人设是和余怜同病相怜方才加入日巡司,每次见面前都要挖空心思想一些诗词句子,不经意间说出来,一方面维护自己的人设,一方面让余怜眼前一亮,加强对方的好感。 但每次余怜想要自荐枕席时,他便又摆出一副敬重余怜的模样,不敢亵渎她的身子。 如今他是卧底中的卧底,说是走钢丝也不为过,余怜的衣香鬓影里也隐藏着无限杀机。 而男人在最欢愉的时候是警惕力最差的时候,所以自始至终他都以敬重余怜为由,不去碰她。 最开始的时候,余怜看着正人君子江寒,不由得芳心颤动。 但次数越多,她就有些郁闷。 一个千娇百媚的女人摆在你面前,你竟然不舍得碰,这也太正人君子了吧? 直到有一次,江寒与余怜在楼上谈论诗词,余怜端起酒杯来敬他,却一个脚滑,栽倒在他的怀里。 顿时,香气扑鼻而来。 江寒:“???” 这般勾引,大可不必! 烛光下,余怜媚眼如丝,江寒正襟危坐。 余怜笑吟吟的道:“公子,你动心了吗?” 江寒心脏怦怦直跳:“没有。” 余怜笑吟吟的将素手往下一探。 就如《青蛇》中,法海对青蛇说,我要你助我修行。青蛇伸手一探,抓住换挡杆一般…… 然而和电影里法海恼羞成怒不同,余怜脸上的笑容很快就凝固了。 江寒面露惶恐之色,起身就走。 …… 这一晚,余怜躲在屋子里哭了半夜,想清楚了很多事,为什么江寒不碰她,原来…… 自己这么多年来好不容易遇上个有情郎,结果却是这种结局。 这一晚,江寒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我被酒色所伤,竟如此憔悴!自今日起戒秦!” 自从那日跟秦大小姐说了男人如何坐怀不乱后,每晚秦大小姐都是一意孤行二话不说再三再四五花八门六出祁山七上八下搞到九霄云外。 刚开始江寒觉得当皇帝也不过如此,日子一长觉得自己仿佛身处地狱。 如今的他已经六根清净无欲无求。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上山当和尚。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秦穆清愈发的娇艳。 “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耗坏的地啊!” 江寒心中暗叹,为什么这个世界没有六味地黄丸? …… “你被合欢教抓进她们的魔窟了?”再次见到江寒的司剑忍不住问。 “没有……世上有合欢教吗?”江寒不解的问。 “合欢教在南诏。”司剑清清冷冷的道。 她今日穿着一身蓝白混色的长裙,长裙有些贴身,能看到优美的臀线。 头发则是用一根蓝色的丝带随意一扎,再加上怀里抱剑,以及一身冷冷清清的气质,一股强大的气场扑面而来。 但江寒却没心情欣赏她的美貌,腰子还在隐隐的作痛,“老大,我有一个朋友,那里最近有些不好,就是腰那里,有没有什么药能够补一补?或者什么功法能练练?” “你不要纵欲无度便行。”司剑的声音依旧那么清冷,眸子清澈,不带一点感情。 “不是我,是我的朋友,我没有。”江寒否定道。 司剑冷冷一笑,像是在嘲笑他一般:“道门有三种丹药有固肾的作用,能治你…治你朋友。” 江寒眼睛一亮:“那药呢?” “我没有。”司剑冷冷道。 “好吧。”江寒失望叹息。 司剑道:“我有药方,你要不要?” 江寒立马道:“要!” 说完这话他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就看到司剑冷笑着看着自己。 这疯批美人怎么变坏了,还知道套我的话…… 司剑收起脸上的嘲笑,又恢复了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道:“老师来信,要你到京都一趟,赴端午文会。” 见她说起了正事,江寒也摆起端正的态度,沉吟道:“钟离大儒要我去参加端午文会?” 钟离无忧这么说,就是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端午文会在下个月,那我下个月便启程吧。” 司剑冷冷道:“老师要你后天便走。” 江寒惊讶了一下:“这么急?” 离端午文会还有二十多天,这么快去干嘛? 但他想了想也没拒绝:“好!” 一来,三余书屋的生意已经稳定,他最近也有意到京都再开一家店。 让三余书屋成为大虞第一书行……当他说着玩呢! 二来,他有些应付不了余怜,生怕不小心露了馅,正好去京都躲躲。 司剑取出一封信递给江寒:“给,老师的信。” “是,谢谢师姐。”江寒趁机攀个关系,接过司剑手里的信,却不小心碰到她的手指。 好冷!比冰块还冷! 江寒拆出信仔细阅读。 信上说,今年的端午文会彩头很大,希望他前往参与,若能拿下彩头那是最好,如果不能,也去见个世面。 “师姐后天也去?”江寒问道。 “嗯。”司剑清清冷冷的道。 …… ps:这本书初步测试,还行,所以一般不会太监烂尾,请放心追读!多来点评论呀,一个人单机写得太痛苦了,把握不住方向。 最后,求个五星好评! 第一百二十八章京都,烟柳画桥,风帘翠幕 前往京都的时间终究还是提前了。 江寒原本也打算去京都一趟,但定下的时间却没那么早,钟离无忧让他这么快启程恐怕也另有用意。 晚宴上,他向岳父岳母提起钟离无忧让他前往京都赴端午文会的事情,秦仲宁英都认为钟离无忧邀请他去必有深意,应该即日启程。 秦仲说道:“让秦奋与你们一起去,到了那边有什么事也能给他处理。” 江寒道:“好。” 宁英道:“把晴烟也带上吧!” 江寒和秦穆清都是一怔。 就连秦仲也向他抛去诧异的目光。 江寒道:“二小姐身体弱,怎禁得住长途跋涉?” 宁英道:“晴烟她……最近身体略有好转,你们走慢一点,就当欣赏沿途风景。” 江寒心想,如今的天气,秦二小姐还得穿着厚厚的貂裘,这叫身体略有好转? 但他搞不清宁英的用意,于是只好应下。 最后确定下来要去京都的人有:江寒,秦穆清,秦晴烟,秦奋,周虎,青萍,云儿以及六个护卫。 夜深,秦仲找到宁英,皱眉道:“你怎么能让晴烟一起去?颠簸到那里,身体怎受得了?” “晴烟一直想去京都看看。”宁英道。 “那也不行,要去也……”秦仲还想说服妻子,却见妻子眼眶子突然一红。 “晴烟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她,不知道还……不如就趁现在,让她去看看风景,见识下京都的繁华,免得以后后悔。”宁英说道,原本清冷的脸也多了几分哀惋。 闻言,秦仲眼神里的光黯然了几分,道:“既然你意已决,那便让她去吧。” “只是当今太子和四皇子相争激烈,日巡司和夜巡司明争暗斗,我当初便是因为怕卷进漩涡,方才会离开京都来到这里,江寒这一去,怕是要一脚栽进了那个漩涡中。” 秦仲不由有些担心。 江寒既是他的女婿,也是他半个儿子。 自己要不要也去? 宁英道:“不去京都,便不会卷进漩涡中吗?何况,寒儿比你聪明的多。” 夫妻俩的谈话到此为止。 …… 接下来,江寒分别找到许月眠和左戚,说出自己要去京都的事情。 对许月眠,他说钟离无忧请他尽快启程,参加端午文会。 对左戚,他说宁国府大小姐要去京都,让他相陪。 许月眠果断应允,说四殿下便期盼你到京都参加端午文会,场名立万。 而左戚思量一番后,交给他一门功法。 江寒拿起一看,上面写着《纯阳功》三个字。 “大人,这是?” “这是一门至阳至刚的内功,属于道家的功夫,你武功低微,却很适合这门功法,也容易入门,你要好好修行这门内功。” “可是……就这名字,我还能练?”江寒愣住了,纯阳?这名字一看就是处男才能练的,自己早特么不是处男了啊! 左戚也愣了一下:“你已经破身了?” 不对啊,余怜不是说这人无能吗? 江寒不知道这其中有个误会,害羞道:“我和秦家大小姐成过婚。” 左戚微微皱眉,道:“不破身,效果自然最佳,但破身了也能练,你好好修行吧!” “是!” …… 在一个寂静的清晨,江寒和秦穆清,秦晴烟,青萍,云儿一起登上了马车,周虎一甩马鞭,抽出爆响,拉车的三头马立马打了个响鼻,拉着马车向前行去。 秦奋带上六名护卫乘马跟上。 铎铃晃动,铃声悠扬,向京都出发。 一路上,秦晴烟不停好奇的掀开帘子往外望,看着外面的景色,眼睛眯了起来。 秦穆清也跟她一样,凑到窗边往外打量。 江寒欣赏了一会风景后便觉得还不如看着这两姐妹。 这两姐夫一个穿着红裳,束着高马尾,英姿飒爽,却又带着几分妩媚,一个穿着白色的大裘,原本便没有血色的脸色在大裘的印照下显得更加苍白了,这种苍白是一种病态的白,但在秦晴烟的容颜加持下,却有一股楚楚可怜,病若西子的气质。 江寒心想:秦大小姐酷爱练武,性格热情,但二小姐却和她截然相反,两人的性格真是天差地别。 看着二小姐的神情,不禁让他想到了《红楼梦》中的林黛玉。 “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似姣花照水,行动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 不由自主的,江寒念出这段词,顿时吸引了车厢里所有人的目光。 秦穆清听不懂,满脸茫然。 青萍却道:“二小姐,姑爷似乎在说你呢!嘻嘻,姑爷夸得真好!” 云儿也附和道:“闲静似姣花照水,行动似弱柳扶风……这不就是在说二小姐?” 秦晴烟惊讶看向江寒,眼神里似有水色荡漾,轻声道:“姐夫文采真好!” 江寒话一出口才觉得不对,当着秦穆清的面夸小姨子,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意,秦穆清酷坛子还不得被打翻? 谁知向秦穆清一看,才发现她没生气,相反还微笑点头:“不错,写的真不错。” 就是我听不懂,这家伙不能说点我能听懂的吗? 江寒心里松了一口气。 马车徐徐而行,一路上倒没遇上什么土匪盗寇,这让秦大小姐十分失望。 她觉得自己练了一身武艺却没用武之地,好像唯一的用处就是用来打江寒? 可是打江寒又不能全力出手,还得收着七分力,太不尽兴了。 原本两日的路程,因着两姐妹要欣赏风景,愣是行了七八天,才到了京都脚下。 过程中江寒也翻起了那本《纯阳功》,一翻之下顿时大为高兴! 因为上面提到:此功小成,立而不泄,往复而动,数个时辰难以撼动。 此功大成,精关坚如城墙,坚固难摧!夜御百…… 左千户是个好人啊! 怎么没有早点认识? 不过这么邪门的功夫,还真的是道家的? 他想了想,道家似乎真有个纯阳子,就是研究这个的,不仅研究这个,还因为这个成仙了……当然,成仙是神话传说。 “姑爷,大小姐,京都到了!”马车停下,周虎高声道。 第一百二十九章宴会 京都自古被誉为首善之地。 古城繁华热闹,店铺连绵,车水马龙。 透过车窗往外望,便发觉眼前的繁华更胜云梦十倍。 江寒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柳永的诗: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秦家在京都是有一座敕造宁国府的,比云梦的那座宁国府更加的雄伟壮观。 毕竟敕造二字代表着皇帝下旨建造,其规格档次更高。 秦仲是世袭的宁国公爵位,当年的宁国公还是开国功臣。 秦仲搬到云梦后,这座敕造宁国府便无人居住了,仆人丫鬟也尽皆遣退,大门紧锁,冷落萧条。 秦管家从怀里取出钥匙,开了锁,江寒往里走,只见里面楼阁厅殿,峥嵘轩峻,甚至还有大花园,绿树香花,假山流水应有尽有。 “比云梦那座秦府还豪华啊!”江寒咧了咧嘴,不禁有些感叹。 秦管家出门去雇几个老妈子打扫房间,便留江寒和大小姐,二小姐自己逛。 云儿扶着二小姐到了一间闺房休息,江寒则趁此将这座府邸逛了个遍。 不得不说,这座府邸实在是太大了,江寒逛进去后竟然迷路了,绕了几次方才走了出去。 江寒心说难怪刘姥姥进大观园会迷路。 出来后他又到街上逛了一圈,很快便发现宁国府和成国府竟然离得不远。 宁国府在街西,而成国府在街东,出门走几步就到了。 但与宁国府的冷落不同,成国府不时有人进进出出。 想起洪原说过,成国公似乎对自己颇有意见,再加上宁国府出事后成国府毫无动作,江寒便笑了笑,回到宁国府。 回到宁国府时,有个人上门来,说是宁家的大少爷知道了秦穆清带着江寒来京都,在春香园设宴,务必请他们前去赴宴。 其实自江寒和秦穆清踏进京都,便有许多人知道了,但大多数人按兵不动,只有宁家派人过来。 秦仲解释说,宁家的家主是秦穆清的舅舅,宁家有两位公子,大公子宁琅曾经是乡试的第三名,而二公子宁琊前年也考到了乡试第十名,所以这场宴会最好去一下,混个脸熟。 秦穆清其实不愿去,离开京都太久,与那两位表哥实在没有什么话题,而且现在她连那两位表哥长得怎么样也记不清了。 奈何宁家的家丁一直竭力邀请,一定要去赴宴。 秦大小姐看着江寒,懒懒的道:“江寒,你陪我去一趟。” 江寒犹豫了一下,道:“好吧!” 原本他打算带两首诗去见一下钟离大儒,加固一下师徒之情,但秦穆清让他陪着,还能拒绝吗? 二小姐本来已经打算去休息了,但听说姐夫和姐姐要出门,说什么也要跟着去一趟。 “二小姐,你身体虚弱,要不还是留在家里吧。”江寒道。 这一路上虽说边走边停,但二小姐还是稍微受点风就大声咳嗽,整个人看上去又清瘦了一些。 “姐夫,你又叫我二小姐了……”晴烟纠正了一句,轻轻道:“去之前,我吃回药就好了。” 江寒到现在也搞不清秦晴烟是什么病,总是一副病泱泱的样子,毕竟他上辈子的职业也不是医生。 见她这么说,秦管家也没反对,江寒只好道:“那好吧!” …… 夜晚,华灯初上,春香园。 宁琅和宁琊坐在亭子里,除此外,还有三个相貌清秀的姑娘坐在旁边盈盈笑语。 作为宁家的大公子,乡试的第三名,翰林院的庶吉士,年仅二十五岁的宁琅长得一表人才,再加上身上华贵的锦袍,一股贵气逼人。 而他身旁的宁琊虽不及兄长的俊伟,却也生了个好皮囊,再加上举人的文位,也算是大才子。 此时宁琊和两个女子挨在了一起说说笑笑,眼神不时在那两个女子丰满的胸部扫过。 宁琅手里握着一把打造得十分精美的折扇,一边轻摇一边说道:“听说穆清表妹招了一个赘婿做丈夫,倒也有几分才华,如今京都里倒是流传起他的诗词和小说,是个才子啊!” 宁琊笑了笑,眼神里闪过一丝轻视,淡淡道:“什么样算才华?连童生也不是,算是个才子吗?” 宁琅道:“他那些诗词,听说连大儒也赞不绝口。” 宁琊道:“一个默默无闻的穷书生,突然间就写出那么好的诗词,大哥相信吗?” 他嘲笑了一声,继续道:“以我看来,这是宁国府不知从哪里购买的诗词,为这个上门女婿造势罢了!” 宁琅虽然不置可否,眼神里却也闪过一丝嘲笑,这些伎俩在他眼里稀松平常,许多贵族草包就喜欢向穷书生购买诗词,装饰自己,显得很有才华一般。 宁国府没落,秦仲也没有儿子,所以给女婿买诗词,为女婿造势,营造一个才子的人设,但这种手段并不高明,他一眼就看得出来! “多年没见表妹她们,也不知道她们长得怎么样了。”宁琊笑了笑。 站在亭中,穿着艳丽衣裳的少女笑道:“宁公子的表妹听说已经二十岁了,二十岁却还没嫁人……招的女婿也是个考不上童生的才子,只怕长的不太好看吧?” 她叫颜素,是翰林院编修颜卿正的女儿,属于书香门第了,其相貌和身段也算是中上水平。 此时听到颜素的话,大公子也是微微点头,极为认可。 记忆里的穆清表妹已经很模糊了,但二十岁还嫁不出去,甚至只能召一个穷秀才为女婿,只怕容貌真的不好看。 至于小表妹,听说十五六岁,但却病怏怏的,病怏怏的女人能多好看? 这次之所以邀请她们来春香园,也是父亲让他们接触宁国府。 大公子想着便摇了摇头。 便在这时,一个小厮跑了过来:“大少爷,二少爷,宁国府的大小姐和二小姐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身穿红裳,束马尾的绝美少女迈步走了进来。 那少女身材曼妙,相貌绝美,娇艳无俦。一进来,身上的气场便瞬间碾压了亭里的女子。 亭里的众人都呆住了。 第一百三十章宁琅,宁琊 宁琅看着秦穆清走进来,眼里不禁闪过一丝惊艳。 这表妹竟然长得这么好看? 作为宁家的大公子,平常也不是没见过美人,但秦穆清的出现还是惊艳了他一下。 紧接着便见一个身穿厚厚大裘的少女亦步亦趋的跟在秦穆清身后,论相貌不在秦穆清之下,论身材虽然稍逊一筹,但身上却有一股楚楚可怜的气质。 宁琅忍不住看得一呆。 最后,江寒以及秦管家也跟着出现。 随着江寒出现,宁琅才回过神来,笑着走了过去:“穆清表妹,晴烟表妹,这么多年没见,不想出落得越发漂亮。” 宁琊也从亭子间走出,目光扫过秦穆清,秦晴烟,最后看向江寒,眼里浮现一丝轻视。 秦穆清打量着宁琅,心想着这位便是自己的表兄? “宁琅表兄?” 宁琅道:“没错,看来妹子还记得我,这位便是你们的宁琊表兄,这位是颜素,翰林院编修颜卿正之女,这位是李红红,这位是柳轻柔……春香园中已经设好宴,快请进。” 春香园的一处阁楼里已经布置了宴席,席上摆着各色各样的美食,佳酿美酒,应有尽有。 宁琅露出自以为温和的笑容,说道:“多年未见两位表妹,好生想念,可惜离得太远,表哥却未有机会到云梦去,如今表妹回到京都,可是要长住下来?” 秦穆清淡淡的“嗯”了一声,看了江寒一眼,说道:“应该吧!” 宁琊打量着秦穆清,越看越心动,他见过那么多女人,却没有一个比得上这个表妹的。 心中暗道可惜,可惜秦穆清竟然成婚了。 主要是宁国府搬去了云梦,两家多年没联系,也不知道表妹竟然长得这么好看。 否则亲上加亲该多好。 再看向秦穆清身旁坐着的江寒,相貌平平无奇,这样的人竟能成为秦穆清的相公? “听说穆清表妹招了个男人入赘宁国府,这位便是宁国府的赘婿了?”宁琊道。 他这话把“赘婿”两个字咬得重了一些,带了几分轻视。 闻言,秦穆清蹙了蹙眉。 江寒微微一笑:“两位表哥,我便是穆清的相公。” 宁琊道:“据说你开了一个三余书屋,生意还不错?” 江寒道:“小打小闹罢了。” 宁琅笑道:“开间书屋,也算有了谋生之本!” 黄衫少女柳轻柔微笑开口道:“宁琅,你是乡试的第三名,下个月的端午文会即便不能夺得魁首,前三应该也是有的。” 宁琅摇了摇头,风轻云淡的道:“我虽是乡试的第三名,但端午文会聚集京都才子,我也没有什么把握……倒是,” 宁琅顿了顿,话锋一转:“听说穆清表妹的相公诗才横溢,这次也要参加端午文会吧?” 闻言,颜素等人都向江寒看去。 江寒道:“再说吧,还不一定。” 宁琅笑了笑道:“哦,难道你不想参与?我听说你有几首诗便连大儒也赞不绝口,若是在端午文会上作上一两首诗,夺得魁首,岂非要扬名天下。” 第一百三十一章萤火之光比皓月之辉 宁琅道:“你们恐怕还不知道,这位江公子,是个大才子,连大儒也很看重。” 柳轻柔露出一副天真的表情,看着江寒惊讶道:“呀!大才子,可是要参加明年的春闱?” 旁边的颜素瞧了她一眼:“你忘了?赘婿是贱籍,参加不了科举的,而且他连童生也不是。” 柳轻柔“啊”的一声:“连大儒也看重的人,怎么会连童生也不是?” 宁琅微微一笑,风轻云淡地摇着手中的折扇,说道:“你们也别小瞧了江寒,他也有过人之处,否则如何会为我这位穆清表妹看上?” “宁琅公子说的也是,不过公子也别妄自菲薄,你是翰林院的庶吉士,天赋异禀,京都里又有几人能比得上?早晚都会成为大儒的弟子。” “翰林院里确实有位大儒有意收我为弟子,不过我更想拜国子监那位大儒为师,等这次端午文会过后,或许会拜在某一位大儒的门下。”宁琅风轻云淡的说道。 柳轻柔惊讶得美目异彩纷呈,大儒身份极其尊贵,若能拜其中一位为师就很了不起了,没想到翰林院大儒要收宁琅为弟子,宁琅却还想拜另一个人为师。 秦晴烟听到这觉得有些不对味,轻轻拉了拉江寒的衣袖,轻声道:“姐夫,我们要不要离开?” “没事,再坐一会。”江寒淡淡道,他当然知道宁琅在装逼,但毕竟是秦穆清的表哥,现在就走倒显得小心眼了。 秦穆清也是微微皱眉,觉得这些人话里似乎有针对江寒的意思,却又不知怎么反驳。 与此同时,清秋堂中。 洪原兴冲冲地闯进厅中,道:“师兄,师姐们,有个好消息来了!” 由于上前不小心说破嘴,泄了老师的密,他便被顾清秋给关起来练剑,直至几日前,顾清秋才消气将其放了出来。 大厅里,宛华正坐在案前看卷宗,瞧见倒霉的师弟,懒洋洋的伸手笼住樱桃小嘴打了个哈欠:“洪原,什么好消息呀?” 宛华左侧的一位贵气十足的公子哥道:“终于被放出来的好消息?” 清秋堂共有七位香主,但有一些香主需要到各州处理事务,如今清秋堂中加上洪原便只有四位香主。 贵妇人宛华,贵气公子哥李仲秋,以及年纪最大,资历最深的余鸿。 洪原道:“当然不是!江寒来京都了!” 此话一出,宛华和李仲秋便是抬起头来。 宛华妙目盈盈,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对于这个江寒,虽然还没见过面,但他的诗词,文章,小说却不知读了多少遍! 宛华甚至根据江寒的诗词小说分析出他的性格:有才,却内敛,不愿屈膝于权贵,有一颗侠义之心。 但终究没有亲眼见过这个人。 “此人到京都了?”率先开口的却是贵气公子哥李仲秋,他微微敛眉道:“去,邀请他到清秋堂来!” 洪原道:“李师兄,宛华师姐,与其去邀请他,我倒有个主意。” 宛华知道洪师弟的主意最多,问道:“你有什么主意?” 洪原道:“师姐也知道,老师因为不收江寒为徒,害得我们失去这么一个好师弟,若是将他邀请过来,倒有种招之即来的意思,倒不如我们登门拜访,以示诚意,顺带替师收徒,你们看如何?” 替师收徒? 宛华,李仲秋,余鸿三人面面相觑。 余鸿稳重,当即道:“不可!顾大儒可没说过要收此人为徒,你们怎可贸然替他做主意?” 他是清秋堂的香主,却不是顾清秋的弟子。 李仲秋点了点:“万一惹恼了老师,就不好了。” 洪原道:“师兄不知,老师虽然拒绝了江寒,但这些日子心里甭提有多后悔了,若是我们能替师收徒,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宛华,李仲秋虽然觉得有些道理,但想了想却还是不敢贸然做决定。 余鸿道:“此事,须得先禀告顾大儒,再作主意!” 洪原一听就急了,就你们这么拖,等钟离无忧捷足先登,还玩个毛? “宛华师姐,李师兄,余香主,你们难道不知,江寒最近出了一本书《鲁智深传》,一经售卖,销量便直追《武松传》!”洪原道。 宛华眼眸微动,李仲秋眉头一皱,余鸿却摇头道:“虽然《鲁智深传》火爆,但也不能因此便替顾大儒做主意啊!” 李仲秋道:“是啊!” 洪原继续道:“江寒不久前作过一篇文章,题为社稷,这篇文章,进士也写不来!” 宛华眼神变得激动起来。 李仲秋道:“可是……” 余鸿道:“不可,不可……” 洪原道:“前不久,江寒与京都名妓和诗,作诗: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名妓余怜,名扬一方,将来必定名留青史!啧啧,一名名妓得到江寒和诗,便能名留青史啊。” 什么?给京都名妓和诗? 名留青史? 逆师!逆师啊! 我怎么会有这种逆师! 逆师岂能误我啊! 宛华眼神无比激动,李仲秋倒吸一口冷气,就连余鸿也没话说了。 “我等岂是贪图虚名之人!”李仲秋大义凛然的喝了一句。 洪原心中一抖,难道说错话了? 李仲秋道:“只不过是不想白白错过一个好师弟罢了!洪原,江寒现在在哪里?” “据我得知,江寒现在陪同秦穆清去春香园,赴宁家的宴会。”洪原道。 “备轿!备轿!” “备马!” …… 春香园中。 宁琊忽然道:“对了江寒,我记得有传闻说,钟离大儒对你很看重,收你为徒了吗?” 宁家二公子的话,瞬间引来其他人的注意。 江寒摇头微笑道:“还没有。” 宁琊露出一副可惜了的表情:“也没事,毕竟大儒眼界高,岂能随随便便就收徒的?你无文位,在大虞也确实难有立足之地……你书卖的不错,但没想文位终究上不了台面。不过我宁家还算有一点地位,可以想办法让你到衙门做个吏员。” 江寒笑笑不接话,我特么现在随便亮一块牌子就吓死你! 柳轻柔拉了拉颜素的手,低声道:“你瞧那个江寒,如坐针毡,没脸在这待了吧?” 颜素点头道:“毕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赘婿,和宁琅宁琊一比,就如萤火之光比皓月之辉。” 第一百三十二章神助攻 宁琅看着秦穆清道:“表妹,你们是何时成的婚?” 秦穆清道:“前不久。” 宁琅打量着秦穆清,见她容貌绝美,心中暗叹实在可惜,如果早知道有这么一个表妹,自己今年一定要去一趟云梦府,把这个表妹给拿下。 再看看江寒,虽然长的也不丑,但和秦穆清坐在一起就显得平平无奇了。 而且从刚才到现在,自己冷嘲热讽,江寒竟然没有反驳,就可见此人性子软弱,是个不中用的。 这更加印证了宁琅心中的猜想:江寒的那些诗词只怕真的是宁国府买来的,目的是为他的女婿造势。 说不定就是想利用那些诗词攀上钟离无忧这条大船,可惜钟离无忧最终也没收江寒为徒。 宁琅转念一想,虽然表妹已经婚配,但江寒看着就软弱,不如今晚就找个理由把表妹留在府中…… 看穆清表妹这副娇娇嫩嫩的样子,只怕是个很好欺负的女孩,宁家势大,自己做些什么她也不敢反抗。 至于那江寒,就随便找间房间给他住,谅他也不敢说什么。 宁琅心中很快就盘算好了一切,举杯笑道:“江寒,我敬你一杯。” “宁兄。”江寒举杯假装饮酒。 宁琅放下酒杯,说道:“江寒你那书屋的生意虽然不错,但商人终究上不了台面,虽然你赚了钱,可在那些文人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你若是考得上秀才还好,可你连童生也不是,岂能入得了大儒的眼?说句难听的话,只怕你想去端午文会看看都没资格。” 宁琊道:“穆清妹子,江寒,你也别怪我大哥说话难听,事实就是如此,没有文位,谁都看不起。你瞧我虽然是乡试的第十名,但明年的春闱依旧得参加,否则也难以出人头地。” 秦穆清悄无声息的抓住身下的椅子,发出几声咯咯响,一条红木的椅腿被她掰了下来。 江寒连忙按住了她的手,微笑道:“两位哥哥说的是。” 宁琅还没察觉秦穆清就在发飙的边缘,继续道:“江寒在外面做生意,提起来还是有些丢脸,不如哥给你做个主意,你将那三余书屋卖给我,我给你争取一下,让你到衙门做个吏员,总比你去做生意体面得多。你开书屋能认识什么人?若是去了衙门,才能认识一些贵人。”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的家丁急匆匆的进来:“大公子,二公子,门外有人来了!” 宁琅皱眉道:“没见我在和表妹,表妹夫吃饭吗?” “是,是清秋堂的……” 家丁话音刚落,便有十几个人闯进春香园,径往里面而来。 宁琅不悦的抬头,就看到一群人朝这里走过来。 为首的是两男一女,女的穿着一身宫装长裙,气质端庄,容貌娇艳,却是清秋堂的香主宛华。 宁琅顿时吃了一惊,宛华不仅是大儒顾清秋的徒弟,背后也是大世家,身份尊贵,就算他是宁家大公子也比不上。 再看宛华身旁的两人,宁琅更是大吃一惊。 左边的身穿黑衣,体形瘦瘦长长,却是顾清秋的另一名弟子洪原。 而右边的人贵气逼人,身上穿的衣服都是玉衣行的定制衣物,却是李仲秋,李家的大公子。 李家,在京都世家中可排进前三。 俗话说,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王朝,背靠如此大世家,李仲秋身份之尊贵,还在宛华之上。 而三人身后带的人都是身穿清秋堂的服饰,应该都是清秋堂颇有地位的人。 这三个人平日里想见一个都难,然而今日却齐齐出现在春香堂中,顿时让宁琅宁琊两兄弟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 眼见三人朝他们走来,颜素眼睛一亮,道:“这……这不是清秋堂的香主吗?宁琅公子,他们是为你而来的?” 原本吃惊不已的宁琅听到颜素这话顿时一愣,为自己而来? 等等,还真的有可能! 上个月他偶然作了一首诗,觉得绝佳无比,给颜素的父亲看过后,也是连连称赞。 于是宁琅找关系送去清秋堂,希望能上清秋堂的诗词集子。 如果能上清秋堂的集子,说不定还能被举荐到《大虞文集》。 如今看到清秋堂的三位香主联袂而至,宁琅立马就想到可能是自己那首诗让清秋堂看上了。 否则为什么会来找自己? 看着三名香主越走越近,宁琅心头狂跳,难道自己那首诗那么好,竟然惊动了三位香主? 还真他妈的有可能啊! 毕竟那首诗就连颜素的父亲看了都赞不绝口! “是了,是我那首诗!”想到这里,宁琅忍不住出声道。 而听到这话的宁琊也是露出惊喜的神色:“果真是来找大哥的!” 他看过大哥那首诗,的确写的不错,没想到啊,清秋堂的香主竟然亲自过来,还是三位! 柳轻柔伸手捅了捅颜素,低声道:“你的宁琅大哥才是真正的大才子啊!连清秋堂的香主也来找他了!” 颜素一脸得意洋洋,道:“那可是,宁琅哥是乡试第三名,那个连童生都不是的赘婿怎么比得上?” 话音刚落,李仲秋,宛华,洪原进了屋,然后,走向了江寒。 洪原率先上去,用力拍着江寒的肩膀,无比热情道:“师弟啊!你来京都怎么不跟我说?我好摆宴请你啊!” 江寒愣了一下,师弟?我什么时候成了你师弟了? 这时,宛华也开口了,目光盈盈如水:“江寒师弟,你忘记了吗?咱们老师顾清秋在云梦就要收你为徒的!你如果愿意,师姐一定夹道相迎!” 江寒一脸懵,这说的什么?顾清秋有说过要收我为徒的吗? 还有, 你这夹道相迎是认真的吗? 我需不需要涌泉相报的? “这……你是……”江寒道。 “我叫宛华,清秋堂的香主,师弟,不如现在跟师姐回清秋堂去?师姐正想和你做而论道,彻夜长谈。”宛华声音柔媚,仿佛有个勾子。 与此同时,宁琅宁琊以及颜素等人全都愣住了,一脸的茫然。 什么情况? 师弟? 江寒是顾清秋的弟子? 第一百三十三章秦大小姐要作诗 宁琅等人看着江寒都是一脸的茫然。 江寒竟然是顾清秋的弟子? 这怎么可能? “既然宛华姑娘有些邀请,我却之不恭,便随姑娘去一趟。”江寒看了看洪原,又瞥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宁琅等人,很快便反应过来。 应该是洪原回到京都说了什么话,让宛华带着清秋堂的人过来认师弟。 却无意间给他装了个逼。 还别说,这种被动的人前显圣还真感觉挺快乐的。 自己这时候是不是该歪嘴一笑? 而这时宁琊也从呆滞中回过神来,忍不住问道:“宛,宛香主,你们不是来找我大哥吗?” 宛华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配合她那张少妇脸倒显得有些可爱:“找你大哥?” 宁琊道:“我大哥前些日子给清秋堂送了一首诗。” 宛华看向了李仲秋,问道:“有这回事?” 李仲秋皱眉,向身后的人问道:“有这回事?” 身后一名负责审阅的文员想了想,恍然大悟:“哦!宁家确实举荐了一首诗,不过写的狗屁不通,让我给丢进篓筐里了。” 宁琅身体像是石化了一样,脸上的表情也彻底凝固了。 写的狗屁不通…… 丢进篓筐里了…… 洪原可没管那么多,道:“江寒,咱们走,到清秋堂去……还有秦大小姐,秦二小姐,你们也来!” 秦穆清早便待不下了,揽着妹妹的手就站起来往外走,刚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了什么,把左手的一根刚刚掰下来的椅腿给丢了回去。 宁琅宁琊:??? 颜素柳轻柔李红红:??? 眼见着江寒等人便要离开春香园,宁琊忍不住开口道:“表妹,表妹夫,你们不先吃完饭再走吗?” 江寒未曾答话,秦晴烟便柔柔的道:“那位宛华姐姐还要找姐夫切磋诗词,说不定顾大儒也在等着姐夫……宁家哥哥,你们都是举人,还得准备明年的春闱,就不打扰你们学习了。” “啊,好的……” 宁琊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 这话说的,怎么那么扎心? 江寒不禁看了二小姐一眼,没想到这看似柔柔弱弱的二小姐说话也这么杀人诛心啊! 等江寒等人离开,颜素看着表情僵硬的宁家兄弟,张了张口:“那个人……真的连童生也不是吗?” 宁琅僵硬一笑,想说什么却说不出。 感觉自己引以为豪的东西在江寒面前什么都不是。 …… 江寒随着洪原到了清秋堂一趟,洪原才跟他说明了为什么宛华师姐和李仲秋会如此热情,原因就是听了自己那首“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听完后江寒愣了一下,立马就反应了过来。 好家伙,这是想蹭自己的诗啊! 自古以来,想要名留青史是件难度极大的事情,而唯一的捷径就是蹭名人的诗。 论蹭诗,蹭的最成功的恐怕就是汪伦了。 人家邀请了李白嘎嘎一顿舔,李白被舔高兴了挥笔写下一首《赠汪伦》,直接让这厮扬名千年。 不过汪伦好歹是榜一大佬,打赏了不知多少东西,你们啥也没给就想白嫖自己的诗啊! 不过这洪原也真是个神队友,替师收徒也能想得出来。 江寒看着洪原突然道:“洪原,神队友……以后就叫你原神吧!” 洪原:??? 那是什么玩意? 到了清秋堂,李仲秋当即让人准备了一桌饭菜。 宴会上,众人闲聊古今,在清秋堂有意的恭维下,这场宴会倒是吃得宾主尽欢。 然后,李仲秋便举杯道:“江寒,不如作首诗词助助兴。” 果然是为了蹭我的诗啊……江寒道:“今日喝了酒有点晕,容我缓缓,不如你们先来?” 李仲秋看向秦穆清:“秦大小姐,不如你替你相公来上一首?” 洪原心想,李师兄没去过云梦,还不知道这位秦大小姐是个草包,让她作诗不是为难她吗? 秦穆清本想拒绝,奈何宛华和李仲秋不断恭维她,邀请她作诗,只好道:“那本姑娘就作上一首……” 她思考片刻,眼珠子明亮亮的,道:“有了!” 李仲秋道:“姑娘稍等,洪原,拿笔来记!” 洪原愣了一下,还要记? 磨磨蹭蹭的取来了笔墨,李仲秋道:“姑娘请吟来!” 秦穆清点了点头,缓缓吟诵道:“天空中一轮明月,河塘里一只老蛙。蹦跶蹦跶跳上来,踩倒了一排菜花。” 李仲秋愣住了。 宛华也呆住了,神情惊愕。 洪原手里的笔掉在纸上,呆若木鸡。 秦穆清期待的道:“怎么样,怎么样?” 李仲秋尴尬道:“这个……那个……还,还好……” 宛华撇着脸,不敢直视秦穆清。 “好诗!” 江寒一声喝彩,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说道:“此诗以生动有趣的格调描绘了一幅精彩的田园风光,先是一眼望去天空明月真亮,然后聚焦于河塘中的老蛙。这一幅美丽的田园景象立马跃然纸上。” “而蹦跶蹦跶跳上来,一个‘跳’字用得动态十足,不仅刻画出老蛙的神态,更能看出诗人童心未泯,依旧是那个少女……” “尾联又让人脑海中浮现一片金黄金黄的油菜花,由动衬静,由老蛙的蹦跶,踩倒菜花,衬托出环境的幽静,一下子就将人拉进去,让人如同置身其中,感受田园的静谧和美丽。” 江寒说完,洪原,李仲秋等人都麻了。 这么一首诗,你还能这么解读,还能这么吹捧,厉害了兄弟…… 为了老婆,什么瞎话都能说得出了是吧? 难怪钟离大儒喜欢你啊! 这么会拍马屁的! 秦穆清眼睛闪亮闪亮的,这首诗……竟然这么好? 不会又是哄我的吧? 她看着江寒发现对方一本正经,神色认真得很。 于是秦大小姐眼睛就更闪亮了。 秦晴烟看着江寒,脸上露出一抹浅笑,眼中蒙上了一层水意。 姐夫虽然胡说八道,但真的宠姐姐啊! 江寒面无表情,把笑意隐藏在心里,心想,我这么多年的阅读理解还能白做了? …… 第一百三十四章霍连城 来到京都除了赴端午文会外,江寒也打算再开一家三余书屋。 于是这几天他一直忙于书屋的选址中。 看了几天后,终于看上了一座三进的宅院,坐北朝南,适合作为书铺。 若是购买的话需要九千两银子。 上辈子受够了租房子,江寒不想租赁,于是大手一挥直接买了下来,下午便到官府签了文书。 接下来,便忙着将宅院改造为书屋。 云梦府的三余书屋能够火起来,有一个原因是钟离无忧亲手写的招牌。 于是江寒打算再找钟离大儒写一个,但这次不仅要招牌,还要对方再给他写副对联!就贴在书屋的正门上! 当然,仅靠这个还不足以将书屋做起来,自己还得找一群作者为他打工,目前也就秦二小姐能帮他写。 除了忙活书屋的装修外,江寒也在等着日巡司的任务,他刚加入日巡司,按理来说日巡司会交给他一个任务。 夜巡司也在等着这个任务,等着帮他完成。 但等了数日日巡司那边却毫无动静。 于是他每日不是在忙着练功,便是去三余书屋看看,然后再去给秦二小姐讲故事。 让二小姐给他写下来。 思前想后,他打算书屋接下来便主推《红楼梦》! 这部文学巨著的影响力绝不在其它名著之下,一旦写出来销售,销量必定火爆,而且还能提高他的文名。 想想,一部《梁祝》就能让无数男女为之落泪,如果把《红楼梦》写出来,那些痴男怨女还不得哭断肠! 尤记得当初少年时期,初读《红楼梦》,看到林黛玉病死,江寒直接抑郁了两周。 小轩窗。 二小姐坐在案前,手里握着笔杆,一边听,一边在纸上写着字。 江寒则一边喝茶,一边讲起《红楼梦》的故事。 事实上他虽然记得《红楼梦》的剧情,却记不住细节。 大抵是因为穿越之后和原身融合了,使得记忆力加强,才能想起以前看过的许多书。 但那《红楼梦》他年少时读过一遍,很多细节已经忘记了,只有那些他重复读过的书籍才能记得起来。 但饶是如此,二小姐依旧听得入神,有时都忘记书写。 就这般,他每天都会请二小姐过来,讲上一段故事,再让二小姐回去写。 然后第二天拿到二小姐写完的稿,仔细看一遍再帮忙修改一些地方,接着讲故事。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几天,到后来,不用江寒去请,一到下午,便像约定俗成一样,秦晴烟便会自己过来,恬静地坐在案前,铺好宣纸,等着江寒讲故事。 秦穆清有时也会过来听故事,但听了一阵子后便发现这不是她想听的,里面太多的诗啊词啊,听得她头都大了! 有一次,江寒讲到贾宝玉初试风雨情时,二小姐抬起头来,原本清清冷冷的神情却露出了些许的茫然。 “姐夫,什么是风雨情?”秦晴烟眼神里带着困惑。 啊这……江寒道:“这个,小孩子听不得,你直接写风雨情就行了。” “哦!”二小姐轻轻点了点头,但眼神里的困惑却依旧没有减少,只是隐约觉得这个话题姐夫不想聊,于是也没有提起。 后面江寒讲到了“贴烧饼”,秦二小姐眼神变得更加困惑了:“姐夫,贴烧饼又是什么?” 江寒道:“啊这……就是吃烧饼的意思,小孩子别问那么多!” 秦晴烟眨了眨眼,沉默了一下,小声道:“我不是小孩子……” …… 清晨,一缕阳光透过层云斜射下来,暖洋洋的洒在窗前。 江寒在院子里找了根形状像剑的木头,噼里啪啦一顿挥舞。 不知为何,明明有青云剑,但挥舞着木头却似乎更带劲。 年少时若有此剑,保管十里油菜花尽折腰。 年少时向前挥出一道剑气不见踪影,中年时蓦然回首,那道剑气斩断了我最后一丝少年气……蓦然间想到了这句话,让江寒突然惆怅起来,手里的木头也不香了。 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已不是上辈子那个一无所成的中年男人,而是一个朝气蓬勃的少年人。 他洗刷了一下,吃完早饭,正打算去一趟三余书屋,看看装修到哪里了。 刚出门,便见一顶轿子停在门口,从轿子里下来了一个女人。 那女人约莫十七八岁,身上穿着繁复华丽的长裙,长发瀑布般垂到腰际,眼眸清澈澄亮,如同星子。肌肤白皙,胜雪欺霜。 此刻正微微斜着头,望着宁国府的招牌,身材婉约有致,显露出曼妙曲线。 江寒正想开口询问,不料那女人又上了轿子,离开了宁国府门口。 江寒挠了挠头,心说难道走错了? 他并未多想,而是前往三余书屋。 刚到书屋门口,便听见有人柔声喊道:“江寒!” 江寒转过头,不禁吃了一惊,急忙上前去,道:“余姑娘,你怎么也来京都了?” 余怜从轿子里探出头,道:“我本来便住在京都,受邀前往云梦,你忘了吗?” “哦对,我差点忘了,你是妙音坊的人。”江寒道。 街上人来人往,于是余怜并未深谈,而是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竹筒,递给江寒,道:“左千户有任务,你瞧瞧。” 江寒接过竹筒,并未在街上多问,说道:“我知道了!” 余怜微微点头,说道:“你武功不高,左千户交给你的任务应当不难,但切要小心……如需帮忙,说一声,我会出手帮你。” 江寒感激道:“谢谢余怜姑娘。” 目送余怜离开,江寒进了三余书屋,到了里屋,方才取出竹筒。 这竹筒上竟然还封了蜡。 他将蜡融去,从中倒出纸条。 打开一看。 “千户大人有令!江洋大盗霍连城化名霍安,隐匿于银钩赌坊中,前往银钩赌坊,跟踪此人,查出此人藏赃之地。” “任务期限三天,三天内不能完成,任务失败,未能查出霍连城藏赃之地,任务失败!” “霍连城善使流星锤,为七品炼精境。” 下面还附带霍连城的画像。 这个任务就合理多了,不像许月眠给自己那个任务那么变态。 …… 本书等级:(不玄幻,可以算武侠) 九品炼皮,八品炼血,七品炼精,六品炼气,五品宗师,四品大宗师,三品封侯,二品至尊,一品。 第一百三十五章计划的意外 京都有个附郭县叫清河县,而这银钩赌坊便在清河县中。 左千户的这个任务并非让他去杀那江洋大盗霍连城,而是让他跟踪霍连城,查出藏赃的地点,再加上连画像都有了,完成这个任务就是老太太擤鼻涕——手拿把捏的事情。 不过江寒还是将这个任务报给了许月眠。 许月眠数日前就来京都了。 端午文会开始在即,他不可能不来,何况他还是夜巡司的长老。 许家在京都外城也有一座府邸,三进的宅院。 江寒来到许月眠面前,他坐在亭中,正在煮茶,动作优雅,神态恬静,慢慢将茶水倒进了两个琉璃茶盏中,端起一个放在江寒面前: “这茶,我加了一些汁水,提神醒脑。”许月眠道。 江寒看着琉璃茶盏中清澈的茶水,有些犹豫:“不会喝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许月眠疑惑抬头。 “左戚给我发布了第一个任务了。”江寒将那张纸放在茶几上。 许月眠拿起纸看了一眼,微微沉吟,说道:“追踪霍连城……” “这霍连城,曾是杀人如麻的海盗,武艺不低,竟然流窜到京都附近。追踪他不是难事,但这么一个小任务,难以让你在日巡司中获得重要的地位。” 许月眠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说道:“我助你一臂之力。” 江寒道:“你是想,宰了霍连城?” 许月眠悠悠道:“或宰,或擒都可以。回去准备一下,明日我暗中助你将他拿下,给你送场功劳!” “是,许大人!”江寒点了点头,有这种好事,他当然不会拒绝。 夜巡司帮他在日巡司中获得更高的地位,他在夜巡司里的地位也会相应提高,最后离明司也会觉得他厉害…… 三赢。 就是如果一不小心暴露了就会凉凉。 江寒返回宁国府准备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需要准备的。 他擅长用剑,但这次要跟许月眠一起行动,所以不能带上青云剑。 所以只要带口刀,等许月眠把人处理好就行了。 但在做任务前,还得把这个消息告知司剑——谁让他是三层卧底呢! …… 次日清晨,江寒在日巡司衙门外带上了三名日巡使一起行动,虽然他的武功修为未必比得上那三名日巡使,但三人还是恭恭敬敬的抱拳躬身:“见过江百户!” 这种感觉还不错……看着三人的神色,江寒不由得心想,说道:“这次要完成的任务不能暴露,到了银钩赌坊后,你们在外面配合,我自己进去。” “是,大人!” 乘马很快出了内城,穿过外城的街道,闹市,出了外城后,便径直往清河县而去。 江寒心想,此时许月眠应该就跟在后面吧? 大虞的马匹精心培育而出,速度极快,江寒骑着马一阵飞奔,感觉速度都有六十码了。 在正午时分抵达了清河县,江寒下马后便带着三个已经易容改装的日巡使前往银钩赌坊。 这银钩赌坊的名字让江寒想起了前世一本武侠小说中的赌坊,名字也是一样的。 “大人,那便是银钩赌坊。”一名日巡使指着胡同里一家赌坊道。 赌坊的门前悬着一个锈迹斑斑的大钩子,与银钩扯不上关系,铁钩还差不多。 江寒让一名日巡使将马系起来,然后在旁边一家面馆吃起了面条。 填饱肚子后,他抛下两块碎银,道:“你们在这里等候,我进去瞧瞧。” 银钩赌坊中很宽敞,此时有不少赌客正在赌博,吆喝声响起。 江寒目光扫视,寻找着画像中的霍连城,很快便见到霍连城正在和人赌骰子。 虽然他做商人打扮,但身上一股匪气还是暴露了他。 看他脸色铁青,身前的银两所剩无几,显然是输了不少。 “等他输完了,一定会回到藏赃的地点……”江寒思考着,走到一个赌位前,随意拿了二两银子压在了大字上。 他总不能光等着霍连城输,假装赌一会,等霍连城输完离开,自己就跟着走。 “大大大!” “小小小!” 旁边赌客盯着赌盅吆喝着。 “一二三四五六七,大大大,小小小,哆来咪发嗦啦西~!小鲤鱼,模样真神气~!” 江寒不自觉哼起歌来。 赌盅一开,江寒瞧了一眼,不禁一愣,赢了? 将赢来的银两又推到大字上,江寒一边哼着歌,一边注意着霍连城。 霍连城身前的银子又少了一部分,脸臭得厉害,看来不用多久就得输光了。 不知道许妹妹在哪里。 江寒目光寻找着许月眠。 许月眠媚态天成,无论男装女装都漂亮得不像话,是那种看一眼就会注意到的。 但江寒找了一圈,却没有找到他。 难道许妹妹没来? 再看霍连城,已经输得只剩一点银子,那张脸比锅底还黑。 堂堂江洋大盗输成这个样子,啧啧。 赌博啊,真是害人的东西。 江寒一低头,就看到身前堆着小山一般的银两,眉毛微微一皱。 赢这么多了? “我随便压的,怎么越赢越多……”江寒忍不住嘀咕道。 这话听在旁边赌客耳里,眼睛瞬间就红了。 这小子,太能装了! 妒忌羡慕恨啊! 江寒再次将银两推到了大字上,然后抬头向霍连城那一桌望去,结果却没看到人。 已经走了? 江寒一愣,想要再找找时,只听身旁的人:“小兄弟,帮我压一个!” 江寒转头,就看到霍连城那张黑脸,手里还攥着仅剩的三两银子。 我去……怎么把他吸引过来了? 江寒沉默着接过他的银子,道:“输了别怨我,我运气不好的。” 将银子压在大上。 赌盅一开。 又是大。 江寒:“……” 霍连城惊喜的看着江寒,你管这叫运气不好? “这只是意外……还压大!”江寒道。 “我也大。”霍连城道。 赌盅一开,大! 江寒:“?” 真是邪门了! 不是荷官在帮我吧? 他抬头,荷官是个中年人,也不认识啊! 霍连城激动道:“继续!我跟你压!” 再压,再开,依旧赢。 江寒彻底麻了。 霍连城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财神爷。 第一百三十六章许月眠出手 半个时辰后。 就在那三名日巡使等得焦灼不安,准备进去看看时,江寒和霍连城一起走出了赌坊。 “小兄弟,今日多亏了你,才让老哥赢了回来!老哥不知如何感激你。” “小意思,陈刀仔当年用二十块钱,赢到三千七百万,今天我江寒,也要用二两银子也能赢到五千两!” “陈刀仔是谁?” “额,我村里的人……老哥贵姓?” “我姓霍,单名一个安,老弟呢?” “在下城北徐公。” 那三名日巡使看着江寒和霍连城变得十分亲热,面面相觑,都是有些恍惚。 江百户怎么进去一会就和这个江洋大盗处成了兄弟? “徐兄弟,赏个脸,我请你吃酒去?” “好啊,霍大哥英雄气概,小弟一见霍大哥便心生结交之意,大哥既有此求,小弟自当允之。” 听到“英雄气概”四个字,霍连城眼睛一亮,道:“好,那走,上我的马车,到大哥家里喝酒去。” “大哥请!” 霍连城的马车便停在路边,他先跃上了马车,江寒随后也上去。 霍连城对马夫道:“走,回家去!” 三名日巡使面面相觑,而后远远跟上。 而在三名日巡使跟上去后,一个俊美阴柔的男子也骑着马远远跟在后面,不是许月眠是谁? 许月眠嘴角微微一扬,露出一抹微笑,配合他那张绝美的瓜子脸,更显得娇媚无匹。 便在许月眠走后,又有一人鬼魅般跟在身后。 “霍大哥举止虎虎生威,像是个练家子?”轿子上,江寒故作疑惑。 “不错,我练武数十载了……徐兄弟谈吐不凡,像是个读书人?”霍连城也在打量着江寒。 此人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上等的高档货,再加上刚才在赌坊中赢钱后,此人竟拿出几千两银子洒给其他赌客,证明家境殷实,出身大富大贵的人家。 “不瞒霍大哥,小弟是个举人,只是自小身体孱弱,不能练武,却也最敬佩练武之人!”江寒露出一副真诚的表情,“观大哥神态,必定是位大英雄,大豪杰,若大哥不弃,这点银两赠予大哥。” 这花花轿子一抬,再加上从他怀里拿出来的银票,霍连城顿时开怀大笑,“兄弟这是何意,大哥岂是贪财之人?” 话虽这么说,手上却依旧接过江寒递过去的银票。 两人便像久别重逢的兄弟,不断畅谈。 马车很快便离开了闹市,往一片荒山而去。 “不知江百户用了什么法子骗了那霍连城,看来霍连城要回老窝了!” “前面好像是黄花山,这霍连城的老窝在黄花山?” “走,我们跟上,小心点。” 三名日巡使互视一眼,紧紧跟随。 很快,马车便抵达了黄花山边缘。 江寒掀开帘子往外望去,只见树林森森,山路崎岖,马车很快就驶入一条羊肠小道,显然要进山。 很快,马车来到一处山寨前停下。 霍连城掀开布帘,大步跨出。 到霍连城的老巢了?江寒也跟着走出,问道:“霍大哥,这是你的家?” “是啊,这里今后也是小兄弟的家。”霍连城声音低沉。 江寒打量着那山寨,开玩笑道:“霍大哥,小弟可不想一辈子住在这里啊!” “不用住在这里,小兄弟,你埋在这里就可以了!” 霍连城沉声说道,话音甫歇,他已抽出腰间的刀,回头一刀劈出!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快的一刀,根本没有给江寒留下反应的时间。 只见一刀过后,江寒后退数步,伸手捂着胸口,抬起头来,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瞪视着霍连城:“霍…霍大哥,你为何……” 霍连城阴瘆瘆的一笑:“小兄弟,老子行走江湖数十载,你不会以为我分不清衙门中人吧?你进入银钩赌坊,先后向我看去十七眼,你当我没有察觉的吗?” “你,你早就发现我的身份,所以才……”江寒一脸不可置信,但后面的话却已说不出来,直直栽倒在地。 霍连城阴瘆瘆道:“日巡司的尾巴,滚出来吧!” 在霍连城劈出那一刀时,三名日巡使已知大事不妙,那一刀又快又狠,江寒措手不及的情况下挨了一刀,必定已经被劈开了胸膛。 这位上司刚来没半个月,竟然就被砍死了,也未免太过悲催了。 眼见霍连城发现他们,三人一齐从暗处冲出,拔刀冲向霍连城。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区区三名八品炼血境,寻死!” 霍连城狞笑一声,手中朴刀猛然砍出。 他善使流星锤,但刀法却也刚猛有力,仅是一个照面,便有一名日巡使被他一刀砍死。 另外两人日巡使大吃一惊,心中叫苦不堪,却只好挺刀应敌。 “去死!” 霍连城猛劈三刀,刚猛的力气直接将一人手里的刀劈飞,接着一脚踹出,那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狂飞而出。 剩下一人更难抵挡霍连城的快刀,仅是挡了三招便握不住刀,被霍连城一刀劈成两半。 “几个杂毛,便想对付你霍爷,嘿,还早着呢。”霍连城冷笑两声,朝江寒走去。 记得此人怀里还有银票。 便在他即将弯腰搜身时,一个清铃般的笑声从身后响起,瞬间让霍连城浑身紧绷起来。 他迅速回头,便看到一个身穿男装,却娇艳无比的人站在他身后。 这是女人还是男人? “你是谁?”霍连城喝道。 许月眠轻甩额间头发,抿嘴一笑,动作姿态既优雅,又诱惑。 “霍连城,敢伤我的人,你想…怎么死?”说着,许月眠瞧了地上的江寒一眼。 霍连城喝道:“怎么死?你先去死!” 他从这人身上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威胁。 这人的武功绝不在自己之下! 霍连城当即拔刀,朝着许月眠劈去。 “那就先卸你两条胳膊吧!” 许月眠轻笑道,右手缓缓按在剑柄上,倏地拔剑,但见剑光一闪,那剑竟如毒蛇吐信一般抖颤而出。 霍连城尚未反应过来,便觉眼前一花,紧接着左臂一痛,一只臂膀被平平削了下来。 甚至连疼痛都未来得及感受,他便看着左臂飞将出去! 第一百三十七章一刀横世! 许月眠甫一出手便斩断了霍连城一条胳膊,挺着长剑,优雅地甩去剑上的血:“霍连城,束手就擒,我还能留你一条小命!” 霍连城脸色惨白,痛得身体几乎痉挛,但脸上却忽地露出疯狂的神色,狞声道:“你以为你吃定我了吗?你中计了!” 尾音甫歇,原本寂静的山寨忽地涌出十余个的黑衣人,速度好快,如狼似虎的冲了出来,立马将许月眠围住。 许月眠望眼过去,只见黑衣人排将开来,竟有十九人,有些挺刀,有的执剑,有的使锤,一双双招子都盯着许月眠。 左首一人道:“许月眠许公子,对吧?” 许月眠手握剑柄,神色丝毫不乱,轻笑道:“哟,你们竟然还认得我?看来不是寻常的山贼。” 那人道:“谁能想到文文弱弱的许大公子竟然是位剑术高手,若没见霍连城的模样,还要以为许大公子是个兔子爷呢!不过许大公子生得一副好皮囊,待会拿住了,也让许公子尝尝男人的滋味!” 闻言,其余十八人一齐纵声大笑,笑声洪亮,显然都是好手。 许月眠眼睛一眯,道:“你想寻死么?” “许大公子,谁死谁活,还不……”那人话还没说完,许月眠便长剑便已拔出,身如燕子般冲出,长剑一闪,刺向那人面门。 那人急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拔剑抵挡。 长剑相交,铮的一声,许月眠手里的剑竟微微一颤,而对方倒退三四步。 许月眠心中一凛,这人的武功修为,不在霍连城之下! “上!” “你们攻他下盘!” 其他黑衣人也一起杀了上来,一件件兵器往许月眠身上攻去。 许月眠真气贯注长剑,剑尖上立马升出半尺青蛇一般的剑芒,吞吐不定。 他的剑法也真是好生了得,一人面对十九人的进攻却也游刃有余。 但斗得一会,许月眠心中便涌起了惊意,这十九人全是好手,武功最低的也是七品炼精境。 普通的山贼绝对不能凑齐这么多高手。 这些人明显是世家豢养出来的死士! 霍连城这件事显然是一个局。 许月眠心神一分,左腿顿时被一人使剑划出一道伤口,他猛地挥剑刺出,剑尖上的青芒吞出一尺有余,那人一声惨叫,捂着胸口往后退。 虽然解决掉一人,然而许月眠也受了一道剑伤,形势已甚险恶! …… “我的妈,许月眠要凉凉啊,这次中计了,左戚这个老阴逼在坑我……”江寒从地上爬起,将垫在胸口,被斩成两半的护心镜取出,那是他昨晚就准备好的,为的是以防万一,没想到还真的用上了。 霍连城那一刀固然凶狠,但江寒一路上都在防备着他,怎么会那么容易被砍中? 所以当霍连城一刀劈出时,他便收腹后退,让刀只砍到护心镜,但饶是他做了充足准备,那强大的刀气也震得他胸口剧痛。 他听着兵器撞碰之声铮铮不绝,慢慢摸到一名死去的日巡使身前,捡了对方手里的刀。 事到如今,他已猜测出日巡司的这个任务压根不是为了霍连城,真正的目标是许月眠! 否则也不会在山里埋伏着这么多好手! 甚至那所谓的霍连城都未必真是霍连城! 左戚恐怕猜到他要到日巡司当卧底,猜到夜巡司会帮自己立功,于是专门布的这个局,为的就是引出他背后的许月眠。 好个左千户,果然是个老阴逼! 妈的!这次许月眠怕是要凉凉。 江寒本想悄悄离开,但抬头看了许月眠一眼,却在心想,日巡司估计是不能回了,但如果能把许月眠救下来,那他在夜巡司里的地位势必会涨高。 但那些人都是好手,自己想救人说不定还会搭进去。 许妹妹啊许妹妹,我要不要冒险救你? 转眼前,许月眠的长剑又刺伤一人,刺死一人,对方减员三人,只剩下十六人。 但迎面一根流星锤也砸到许月眠胸口上,让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一条朴刀在许月眠背后劈了一刀。 许月眠危矣! “砰!”左首的汉子挥刀猛攻,使流星锤的汉子同时砸向许月眠的长剑。 许月眠手掌剧痛,长剑脱手飞出。 他看着狞笑着围上来的十六名好手,心中叹息一声,闭目等死。 大意了,真是大意了。 夜巡司打掉了张洋,日巡司怎么会就此罢休? 这次是针对自己的局! 一柄刀正面劈来,刀锋染血,与斜阳映照,如同烧红的烙铁! 便在这时,一人猛地冲到许月眠身前,右手握起了手中的刀,声音低沉有力:“一刀横世!” 听到这声音的许月眠诧异的抬起头来,便看见江寒那一刀猛然劈出,雄浑的刀气化作一道猩红的半月。 好红! 那迎面而来的高手脸上还带着狰狞之色,手里的刀便已被震飞,紧接着,整个人竟被劈成了两半! 卧槽,这一招这么猛……江寒吃惊不已,但随即便感觉身体的气力随着这一刀劈出而迅速消失,整个人就像撸了八百发一样的虚弱。 完了,忘了这一招只能用一次…… “快走!”江寒低喝道。 许月眠反应过来,这是使用了一刀横世。 但对面那人的武功修为明显远远高于江寒,但却仍被江寒一刀劈死,江寒这一刀也当真厉害。 他抓着江寒的手臂便往后跑。 那十五名高手看着被劈成两半的队友,面面相觑,都是脸色大变。 那小子……不是死了吗? 那小子顶多就是九品炼精境,如何一刀劈死一名七品高手? “追!” “别让他们跑了!” 许月眠攥着江寒一阵狂奔,他虽然受伤重,但体力却比陷入虚弱状态的江寒好的多了。 见江寒没死,还救了自己,许月眠心中既喜悦又困惑,但此时不是询问的时候。 狂奔了二十余丈后,眼见便要与后面的杀手拉开距离,许月眠却忽地狂喷一口鲜血,双腿一软,栽倒在地上。 江寒急道:“许大人,你怎么了?” 许月眠声音颤抖:“刀剑上抹了毒……江寒,这次我连累你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疯批美人出手! 江寒道:“许大人,我们恐怕陷入了左戚的局。” 许月眠身体微微颤抖,脸上却露出一抹笑容:“左戚知道你去做卧底,于是将计就计?” 江寒点了点头。 许月眠叹道:“终究是小瞧了左戚。” 以他的武功修为,那些杀手无一个是他的对手,纵使来十个也丝毫不惧,但对方却有十九人。 除去江寒杀去的一人,他也杀了三人。 “江寒,你自个逃去吧!”许月眠对江寒刚才出手相救心怀感恩。 江寒道:“许大人,不要说这种话,我们抵背而战!” 说着他挺刀站起来,和许月眠后背互抵。 许月眠道:“好,我们抵背而战。” 只听脚步声疾来,林子间出现了道道身影,一字排开十五名好手。 右首一人道:“许月眠,你身上中了毒,便不要负隅顽抗了!乖乖束手就擒,让我们兄弟们玩一玩,说不定还能饶你一条小命。” 其他好手一齐放声大笑。 许月眠面如寒霜,更增一股清冷气质,道:“你们是日巡司的?”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那人一边逼近,一边警惕地盯着江寒。 适才江寒一刀将一人砍死,着实吓到了他。 如今场上威胁最大的并非许月眠,而是江寒。 “许月眠,看剑!”那人暴喝一声,手中长剑却电闪般向江寒刺去。 江寒防备着他,挺刀格挡,甫一接触,只觉对方长剑上夹着一股强大的劲力,手中的刀握不住,脱手而出。 那人怎么也没想到竟会一招得手,惊讶不已。 原本他还以为江寒没那么好对付,准备了三招剑法,谁知一剑就将江寒的刀给震飞了。 左首边同时冲出两人,挺刀杀向许月眠。 许月眠手中无剑,拔出腰间匕首仓促应战。 但他毕竟在刚才的围攻中受了重伤,气力大减,三两招前便逼得险象环生。 忽然间他揉身而上,手中匕首青光一闪,嗤的一声,插入了一名好手的左腿,那名好手吃痛后退。 但随即又有一人支援而来,蓦地里甩出链子锤,噗的一声击中许月眠的背心。 许月眠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之至,他疾挥匕首,逼退二人,忽觉胸口一痛,又中了一击链子锤,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而另一边,那好手弹开江寒的刀后,也是步步紧逼。 江寒不停后退,直到后背抵住一棵大树。 “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厉害角色,原来不过如此!今日你和许月眠便一起死在这里吧!”那人狞笑着逼近,举起手中长剑,剑上映照着斜阳,闪烁着忽蓝忽紫的光芒。 江寒忽然放声大笑了起来。 那人一愣,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要死了还在笑。 “你笑什么?” 江寒道:“我不是厉害角色,但有厉害角色来了。” 那人连连冷笑:“厉害角色来了?在哪?” 江寒道:“就在你身后。” 在我身后?那人冷笑着便要挥剑将江寒劈成两半,可在这一瞬间,他竟感觉后背涌起一股冷意! 这人反应也当真快速,急忙转身一剑劈出。 然而他这一剑却劈了个空。 他惊讶的看见,不知何时,在他背后竟出现了一个少女。 少女身穿一袭蓝白混色的长裙,长发用一根丝巾随意的扎着,手里握着一柄长剑。 身姿柔美,款款动人。 虽然少女的剑尚未出鞘,但那人却能感受到一股寒意。 “你是谁?” “一群剑下草芥。”司剑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她的眼睛甚至没有看向那名好手。 这话似乎激怒了那名好手,他们一共十五人,武功最低的也是七品境界,这女人武功再高也只是一个人! “杀了她!” 那人开口喝道,当即挺剑冲出,司剑身后也有七八名高手一起冲出。 顷刻之间,单刀、短枪、链子锤、流星锤、长剑诸般兵刃攻向了司剑身上各处要害。 若换了旁人,面对如此围攻,即便抵挡得住也要手忙脚乱,司剑却只微微侧身便躲过几件兵器,稍稍抬头又躲开了几件。 整个人就如闲庭漫步一般,视诸般兵刃为无物。 忽然,司剑拔出了碧波剑。 此剑就如一道月光,看得见,摸不着,月光照彻,无物可以抵挡。 一剑挥出,月光斜照而过,紧接着,便有一名好手眼睛瞪得通圆,看着喉咙里狂喷而出的鲜血,满脸不可置信之色。 一剑封喉! “一起上!” 那十四名好手一拥而上,却配合默契,丝毫没有凌乱之感。 然而饶是如此,司剑却依旧似闲庭散步,似独自赏月,手里的碧波剑每次挥出,便有一名好手喉咙被刺穿。 江寒瞪大了眼睛看着,司剑使的不全是撄宁剑法,有一些剑招完全就是随意一挥,连剑招都未必算得上,但偏偏却一剑便刺穿敌人喉咙。 招招封喉!剑剑致命! 司剑的剑根本没有留情的说法,每一招都是奔着杀人而去的! 眨眼的功夫,她便已连杀五人。 杀得剩余十人心中泛起了寒意! 和之前许月眠被围攻形成了鲜明对比,许月眠被围攻,左支右绌,难以抵挡。 而司剑被围攻却闲庭漫步,游刃有余。 不,不是司剑被围攻。 而是司剑包围了那十五名高手! “草芥,蝼蚁,安能挡我一剑?” 第六个人被司剑一剑封喉,她的声音也变得有些癫狂起来。 “该死,她是宗师!” “不要退!退了必死!” “跟她拼了!” 头领大声叫道,挺着长剑使出平生最高明的剑招。 “继续,继续,再猛烈些……”司剑的声音原本清清冷冷的,但杀了几个人后却仿佛杀上了头,声音充满了癫狂和病态,而她的剑法也变得更加狠厉,或封喉,或穿心,一招毙命。 分明是如此狠厉的剑法,但她使起来却又带着优雅。 斜阳渐隐,林子间。 司剑在杀人,也在笑。 充满病态和癫狂的笑声令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江寒忍不住啧了一下,这疯批美人,疯起来还真可怕!就是这笑声有点上头! 第一百三十九章跑? 许月眠从昏迷中醒来后,便发现满地的尸体,顺着目光,他看到了驻着刀喘着粗气的江寒。 许月眠大吃一惊。 什么情况?那些好手全死了?他动的手? 江寒抬起头来,笑道:“许大人,你看我屌不?” 许月眠吃惊道:“那些人是被你杀的?” “当然,”江寒道:“不是了。我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本领?” 两人稍作休整,江寒回想起适才的一幕便有些不寒而栗。 那位疯批美人在将所有敌人尽皆解决后,竟然放声狂笑,自己想上去打招呼,便看到她冰冷癫狂的眼睛。 那一瞬间,江寒感觉她是连自己也想杀了的。 但疯批美人似乎克制住了杀意,胸口起伏,将长剑插回剑鞘就走了。 虽然只是一眼,但江寒却感觉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圈。 杀上头了吗?司剑每次杀人后似乎都会变得癫狂嗜杀,等见到钟离大儒得问一问……江寒意识到以后可能不能轻易请司剑出手。 休整了半个小时后,许月眠才站起身来,对方的兵刃上抹的是麻药,他们想活捉自己。也幸好只是麻药,否则自己已经死了。 许月眠不禁有些侥幸,他走过去查看那些人的尸体,很快,眼睛便微微一缩。 这些人身上都有一道剑伤。 不是在喉咙,便是在胸口。 最恐怖的是,每个人只有一道剑伤! 也就是说,出手之人解决一人只需一剑。 开什么玩笑! 这些人不缺六品好手,竟然都死得如此干脆? 许月眠越检查心中越惊,他眼前仿佛能看到一个使剑高手在屠杀这些人。 是的,屠杀! “江寒,他们是被谁杀的?”许月眠忍不住问道。 我要是说我杀的许月眠肯定不信,许月眠知道司剑是谁,却不知道司剑是离明司的人……江寒脑海里迅速思索了一下,道:“是司剑。” “司剑?钟离无忧的弟子?” “对。” “她怎么会在这?” “额,你让我想想怎么编……” “什么?”许月眠没听清。 “钟离大儒,想收我为徒,司剑呢,性格又有些孤僻,于是钟离大儒呢,他就撮合我们俩,便让司剑跟着我,做我的贴身保…婢女。”江寒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许月眠信以为真,毕竟他知道钟离无忧很看重江寒,但听到他这么说,仍然忍不住吃了一惊。 钟离无忧也太看重江寒了吧? 竟然让司剑跟着他? 江寒还在胡扯:“其实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不好女色,司剑虽然长的还算漂亮,但太冷了,我是不太喜欢的,奈何司剑一看到我就喜欢上了,一直缠着我,唉,做人好无奈。” 他想分开许月眠的注意力,不让许月眠将司剑和离明司联想起来。 这个做法也是起到了作用,因为许月眠现在有点想揍他。 你这是在跟我炫耀什么呢? 便在这时,一股寒意在江寒背后出现,一个冷冷的声音道:“霍连城已经被我杀了。” 江寒身子哆嗦了一下,转过身,便看到清清冷冷的司剑,她刚才离开,竟然是去杀霍连城。 应该不会听到我瞎编的话吧? 许月眠有些惊艳,这就是江寒口中的还算漂亮?道:“多谢司剑姑娘出手相救。” 司剑却并未理睬他,而是冷冷道:“老师要见你。” 江寒道:“我知道了,这两天就去见老师。” 他故意在许月眠面前喊老师,让对方误以为钟离无忧已经收他为徒。 司剑也没揭穿,转身便走。 果然,许月眠又信了。 许月眠心中暗道:江寒成为钟离无忧的弟子了,幸亏当初将他收进夜巡司。” 江寒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司剑没听到我说的话,还好,还好。 却在这时,司剑脚步一顿,冷冷道:“你刚刚说,我是你的贴身婢女?” 江寒感觉一股冷气从脚底板钻到天灵感,浑身凉飕飕的,编排司剑的话竟然让她听到了。 “这个,不是……你听我狡辩……解释!” 司剑冷冰冰道:“我一直缠着你?” 江寒头皮发麻。 “今晚来找我,不来,我去找你。”司剑冷冷抛下这句话,便离开了林子。 江寒感觉身体凉了半截,他知道这话的意思是,司剑要狠狠的练他。 而许月眠大吃一惊却脑补成司剑和江寒的关系果真非同寻常。 今晚来找她?为什么要晚上? 原本许月眠以为江寒刚才在吹嘘,现在看来,江寒说的都是实话啊!他早就勾搭上司剑了! 也难怪此人对于青楼里的花魁毫无兴趣,甚至能抵挡余怜的诱惑。 那些女子又怎么能跟司剑比? 只是,秦穆清也是个脾气火爆的,怎么能允许江寒和司剑在一起? 这江寒有什么魅力? 江寒还不知道许大公子已经脑补出一出爱恨情仇,他站在原地有些担忧今晚的事。 两人原地调整,恢复体力。 一刻钟后,许月眠坐上马车,江寒驱马,慢悠悠的驶在官道上。 路上,许月眠道:“这次,你的身份怕是曝光了,日巡司那边回不去了。” 很明显,这是左戚针对他所设的一个局。 若没有司剑出现,许月眠,江寒都得死在这个局里面。 但现在他们活下来了,那些好手却全死了。 江寒如果回日巡司,怕是必死无疑。 江寒也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左戚那狗东西还是个老阴逼,幸亏他多个心眼,出门前向上级报备。 “接下来怎么办?”江寒问道。 “既然你已经暴露,那就安心留在夜巡司,为四殿下做事。” “四殿下……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四殿下,精明,隐忍,是一位能做大事的人。”许月眠把江寒当成了自己人。 精明,隐忍……江寒默默记住。 …… 回了京都,许月眠回府养伤,江寒则准备回家洗个澡,洗去身上的血腥味。 便在他快到达家门时,只听身后有人喊道:“江寒!” 江寒抬头,只见左戚和一人站在路边一家茶楼的二楼上,正看着自己。 左戚……他在这等我…… 我是跑呢,还是跑呢,还是跑呢? 第一百四十章突破炼血 江寒想了想,还是上了楼。 这里属于闹市,左戚虽是千户,也不敢在闹市杀人。 况且他是宁国府的女婿。 二楼上,左戚坐在桌前,慢慢的吹着茶杯,另一个中年男子站在他身旁,相貌阴沉。 左戚本就是京都的千户,去云梦是带着任务的。 左戚伸手一指桌前的椅子:“坐。” 江寒坐了下去。 左戚饮了一口茶,道:“任务如何?” 明知故问?左戚这老阴逼想做什么?江寒微微沉吟,道:“霍连城死了。” 左戚脸上露出了些许惊讶之色:“怎么死的?赵正,刘康和项中呢?” 这三人正是江寒早上带上的三名日巡使。 额,左戚这是在跟我玩什么把戏?江寒微微皱眉,盯着左戚,他脸上的惊讶之色不像作伪。 江寒心中迅速思索,斟酌道:“被霍连城发现了,他们已经被霍连城杀了。” 左戚放下手中的杯子,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连他身旁的那人也是满脸惊怒之色。 “怎么回事?你如何活着回来的?” 这种反应看得江寒很迷糊,大佬,这个局不是你设的吗?不是你准备借这件事打掉许月眠呢?搁这跟我装糊涂? 他正想跟左戚直接摊牌。 但心中忽地一转,如果这件事是左戚策划的,那看到自己回来了,左戚必定能确认自己就是夜巡司的卧底,没必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会不会是自己陷入了误区,那些人根本不是左戚派去的? 没错,许月眠说过,当今太子想拉拢我,左戚没必要违抗太子的命令杀了我。 而且我在余怜面前表现得很好,他没必要在这时杀我。 但今日霍连城是真的想制我于死地…… 江寒念头飞快转动,很快就露出一副悲伤的神情:“左大人,我们跟随霍连城到了他的老窝,谁知他早已发现我的身份,我与赵正他们全力抵抗,最终不敌,赵正他们为了保护我,惨死于霍连城手下,我趁机杀了霍连城,离开了黄花山。” 说到伤心处,他举起手臂假装擦泪。 左戚微微动容,道:“竟然如此惨烈,让人收敛赵正他们的尸首,再给他们的家人发一笔抚恤金。” 身后那人应了一声,躬身退下。 左戚道:“虽然赵正他们战死,但若霍连城当真死了,江寒你也算立了功。” 江寒心里更加奇怪,莫非那些人真的不是左戚派去的?那又是谁在算计许月眠? 还是说,左戚在想什么阴谋诡计算计我? 左戚见他沉默不语,温声道:“你回去休息吧!” “是!” 江寒忐忑地离开了茶楼,想了想,折返回去找了许月眠,将左戚的反应和话语尽皆告之。 “我知道了,我立马派人去处理尸体,争取赶在日巡司之前……你先不要跟左戚摊牌。” “好。” 江寒点了点头。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却让江寒有些犯嘀咕。 许月眠的人终究还是抢在左戚的人之前,打扫了黄花山上的尸体,伪装成赵正等人与霍连城搏杀。 而在两日后,左戚便夸奖了江寒,为他记了一功。 这让江寒心里更加奇怪。 难道这件事真的不是左戚策划的? 而是另有其人? 可到底是谁暗中策划了这件事? 想想有些不寒而栗。 江寒以为自己夹杂在离明司,日巡司,夜巡司之间,可突然之间却发现,似乎还有第四股势力。 这股势力连他也不知道。 …… 在忐忑了数日后,江寒也是暂时放弃了思索第四股势力是谁,这件事许月眠会查得比自己积极。 毕竟他差点就死在了黄花山。 …… 有人说,男人人生最大的追求是骑最快的马,喝最烈的酒,睡最美的女人。 对于烈酒江寒追求不大,至于另外两个,他倒是觉得就是同一个。 此时江寒就在做这件事。 左戚给他的《纯阳功》确实有些用处,这门功法核心是:炼精化气。 所以要保证精关坚固。 这是练功,也是一场考验。 …… 夜深。 屋内灭了灯。天上很黑。 不时有一两个星刺入了银河,或划进黑暗中,带着发红或发白的光尾,轻飘的或硬挺的,直坠或横扫着,有时也点动着,颤抖着,给天上一些光热的动荡给黑暗一些闪烁的爆裂。有时一两个星。有时好几个星,同时飞落使静寂的秋空微颤,使万星一时迷乱起来。有时一个单独的巨星横刺人天角,光尾极长,放射着星花;红,渐黄;在最后的挺进忽然狂悦似的把天角照白了一条,好像刺开万重的黑暗,透进并逗留一些乳白的光。余光散尽,黑暗似晃动了几下,又包合起来静静懒懒的群星又复了原位在秋风上微笑。地上飞着些寻求情侣的秋萤,也作着星样的游戏。 …… 秦大小姐毕竟练武多年,她的体力远在江寒之上,所以每次江寒都会率先败下阵来。 这事儿很丢脸,却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但修习了纯阳功后,却从难以匹敌慢慢转变为势均力敌。 而且江寒感觉自己的修为在飞快的增长。 八品炼血境便是床榻上突然突破的。 秦大小姐都懵了,傻傻的看着他。 怎么这厮这么快? 这么快就突破了炼血境? 当初她炼了两年的武才突破的。 江寒这才多久? 而且还是在这种时候突破的…… 江寒越发的觉得,这门功法有些不正经啊! 不过他喜欢! 完事后。 秦穆清破天荒的问了一个问题:“会不会怀孕?” 江寒沉默住了。 他没想过这问题,也从没做过什么措施。 毕竟这世界没有蓝精灵这东西。 “可能会。”江寒道:“到时候可能会有小孩从你肚子蹦出来,阿巴阿巴喊你妈妈。” 秦穆清害怕的打了个哆嗦,一脚就把江寒踹下了床。 她还没做好那个准备。 她还想当惩恶劝善的女侠,哪有女侠挺着大肚子的或带着孩子的? 都怪江寒! 江寒从床下爬起来,脸有点黑,心想用完就把我踹下床,这女人真无情! 第一百四十一章日记和任务 霍连城那件事过去后,江寒的日子倒也是过得悠闲起来了。 三余书屋的装修有秦奋和周虎看着,不用他亲自去管,《红楼梦》则由秦二小姐帮忙代笔,只要每日去讲会故事就行。 日子悠闲了下来,江寒突然想起了写日记。 小时候老师告诉他每天要写日记,等以后翻开就知道这个月做了什么,当时他嫌麻烦,就干脆一次性把接下来一个月的日记都写完。 现在想想,自己的日子过得跟流水一样,是得写日记督促一下自己了。 “四月二十日,天气晴朗,第一次写日记,不知写点什么好。” “四月二十一日,天气晴朗,或许因为我在许月眠面前胡说的一番话,今晚让司剑往死里操 练了几天。 每一次,司剑都是拿一根木剑与我对练,只要我手中的木剑脱手,她就劈头盖脸的暴揍我。 我严重怀疑,司剑是存心要报复我!” “四月二十二日,天气晴朗,今天清秋堂的那位宛华香主邀请我去她那里坐而论道,那位宛华充满少妇韵味,和秦穆清属于完全不同的类型。 我最终还是没去,毕竟我还是有些曹魏风骨在里面的,去了怕出事。” “四月二十三日,天气阴,今日洪原邀请我,我以为他想让我作诗,谁知道他竟然跟我探讨玉足。他甚至还总结了一套理论:玉足有三贵:肥、软、秀!瘦则寒,强则娇,俗遂无药可医矣。故肥乃圆润,软则柔媚,秀方能雅。然肥不在肉,软不在缠,秀不在履。且肥软或可以形求,秀则当以神遇……并立双跌困;纤妙说应难,须从掌上看…… 我听得大吃一惊,没想到你洪原竟是这样的人! 我把嘴角的口水擦去,严正声明自己不是那种喜欢脚的变态,并将洪原珍藏的玉足图带回家好好批判批判!” “四月二十四日,和娘子解带脱衣,颠鸾倒凤,同谐鱼水之欢,共效于飞之愿。” “四月二十五日,颠鸾倒凤。” “四月二十六日,颠鸾倒凤。” “四月二十七日,颠鸾倒凤。” “四月二十八日,江寒啊江寒,你怎么能如此堕落!你怎么能如此沉迷温柔乡?可知道温柔乡是英雄冢?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四月二十九日,颠鸾倒凤。” “四月三十日,今天李仲秋也邀请我去李家饮茶。 据我了解,李家是名门望族,李仲秋是李家的长子,也是一位进士。 一开始我以为这位贵气逼人的贵公子邀请我或许有什么高见,结果他却问我要不要老婆,有个表妹正当妙龄,如果我要的话,立马给我送来。 我又不是老许,连忙拒绝了。 李仲秋觉得我已经娶妻实在是太可惜了,天下美人何其多也,这么快娶妻会错过很多。 从他的口中,我知道了这位李公子风流好色,当年考上进士甚至玩遍了京都的青楼!真是羡慕啊!我想起了季羡林说过的话,我今生没有别的希望,我只希望,能多x几个女人,和各地方的女人接触。(划掉!) 李仲秋摇着折扇说,江寒你可知,少妇才是最好的。 真能装逼,这天气还得摇折扇。我竖起大拇指说,李公子高论! 李仲秋问我,我喜欢什么样的?京都名门望族的女子我基本都识得。 我想了想说,吾喜幼萝,悯其孤弱,无自恃之力,而为其所依,为其所护,是为仁也; 吾喜少女,佳人初成,玉体娇弱,却道路多舛,舍身伴其左右,是为义也; 吾喜少妇,付曹魏风骨,不以嫁人而嫌之,反恭敬而待之,是为礼也; 吾喜兽娘,虽非人,却异美,不以非我族类而排斥之,以真诚之心宽容之,而获得裨益,是为智。 吾喜熟女,半老徐娘,风韵犹存,其黄虽渐陨,却另有个中滋味,亦不以年龄渐长而弃掷,是为信也。 故似我之君子,有五德焉:仁、义、礼、智、信! 李仲秋一脸懵逼,问我五德仁、义、礼、智、信是这样的吗?你不要骗我好吗? 我认真的说,当然是。 李仲秋懵了,说,喜欢萝莉是仁,喜欢少女是义,喜欢少妇是礼,喜欢兽娘是智,喜欢熟女是信,能把好色说得这么自豪,我李某人甘拜下风!以后拜你做老大。我说承让承让。” “四月三十一日,天气晴朗,今天给二小姐讲《红楼梦》,讲到林黛玉病死,二小姐眼眶突地红了,大哭了一场,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五月一日,离端午节只有五天……不,不到五天的时间了,我打算今天去见见钟离大儒,顺便带几首诗过去,看看能不能跟他换几部武功秘籍。 钟离大儒告诉我,武功秘籍没有,但诗我就收下了。 这老逼登,这不是钱我收下了,心意就免了吗(划掉),这老先生还真是和蔼可亲。 钟离无忧说,端午文会的彩头很大,希望我能夺下。 我说看看吧,毕竟这次参加文会的人很多,京都才子,大虞才子,甚至还有邻国的才子参与,我也不敢保证能拿下魁首。” “五月二日,左戚又找我了。上次那件事似乎真的不是他做的,那些要杀许月眠的人确实是江洋大盗,但背后肯定有推手将这些人聚在一起,这件事越发扑朔迷离了,许月眠很愤怒却也无计可施。 今天左戚找我的时候表情很凝重,说有个任务要交给我。 当我得知那个任务后,我懵了。 …… “离明司在云梦府虽有几名黄字使,却没有玄字使,但最近,云梦府却出现了新到任的玄字使!张华之死,与那位玄字使脱不了关系。” 左戚站在楼阁上,背负双手,沉声道:“上面希望,能查出那位玄字使的身份,并杀之!据我调查得知,那位玄字使是一位书生,是云梦人。” “江寒,你很有能力,我希望你潜到离明司做卧底,查出那名玄字使,并,设法杀之!” “???” 江寒倒吸一口冷气。 第一百四十二章大夷,新罗和百余 江寒心里慢慢浮现一个问号。 到离明司做卧底?查出云梦府新任的玄字使? 我查我自己? 这玩的是哪一出?谍中谍中谍中谍?小说都没这么离谱! 似乎看到江寒脸上的难色,左戚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进入离明司之事不急,我会在一个最好的时机安排你进入离明司,你不是还要参加端午文会吗?参加完再说。” 江寒强颜欢笑:“是,属下明白了!” 转念想想,加入离明司也不是不行,至少在离明司比日巡司安全,只是自己这身份…… 卧底又卧底又卧底,这些人是怎么想的,安排卧底第一时间就想到自己这个卧底? …… 从左戚那离开之后,江寒第一时间找了司剑。 回到京都后,司剑便住在三余书屋后的一座二进宅院里。 “老大,左戚要我加入离明司。”江寒将这件事尽皆告之,完了皱眉道:“这左戚是不是有什么毛病?竟然想让我去查我自己。” 司剑一袭白色长裙,倚窗抚剑,整个人更加的清冷,哪怕隔着一段距离,也仿佛也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而出的一股冷意。 金色的阳光下,衬托得司剑的脸庞很是娇艳,清冷与娇艳结合在一起,看似矛盾,实则却很惊艳。 司剑声音清清冷冷的:“那你便听他的,回到离明司做卧底吧!” 江寒道:“我感觉我有点危险啊!” 已经了解他的性格的司剑冷冷道:“你想要什么?” 额,在你眼里,我是这么现实的人吗?江寒道:“我不是那种人……有没有什么保命的武功秘籍?” 司剑淡眉微微一蹙,道:“将撄宁剑法练到大成,足以晋身一流高手之列。” 言下之意,自然是一门剑法就够用了,贪多嚼不烂。 司剑又道:“左戚给你的《纯阳功》,可习练之,练出纯阳真气,配合撄宁剑法,举世罕有敌手。” 江寒一愣。 司剑道:“我要洗浴了。” 江寒心里还在想卧底的事。 司剑浅眉一蹙,冰冰冷冷的道:“你是要留在这里看吗?” 江寒反应过来,虽然他心里确实有点想,但知道这疯批美人不会真的让自己看,忙道:“老大再见。” 江寒返回了宁国府。 秦穆清,秦晴烟回到京都的消息很多人都知道了,只不过在大多数人眼里,宁国公这一脉已经势微。 何况大虞的国公很多,有实权的国公才有地位,没实权的国公甚至不如望族,还要被人排挤,对于秦穆清的回京,自然没有多少人关注。 反倒是关注江寒的人多。 江寒虽然还是宁国府的赘婿,但其身份却今非昔比,没来京都前,他的诗词文章小说已经在京都流传。 这些日子里,京都的许多望族,富商都送来请帖,不是邀请他去做客,便是请他参加文会,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拜帖。 大部分的请帖拜帖都让江寒拒绝了,只应了袁斌和李仲秋之约。 修炼了纯阳功后,江寒炼血境的修为更加稳固。 年轻人在初尝禁果之后,满脑子都是扔昆,而且还要夯。 因此在未修炼纯阳功前,江寒每天都感觉有点虚,但修炼后精阳迅速补回,阳关大固,每天都是精神饱满的状态。 他除了练功外也没有停下读书,每日都会看两小时的书,再练两个小时的字。 现在那手字虽然写得依旧不算漂亮,但也算工整了。 五月初五端午节。 这是大虞最热闹的节日之一,不仅是大虞,便连大虞边邻国家也是有这个节日的。 据江寒了解,大虞居于东方,旁边有三国:夷国,新罗国,百余国。 这三个国家受大虞影响,也兴儒道之风,也过端午节。 到了端午节这一天,江寒带着清秋堂的请柬,携着秦穆清,秦晴烟一起前往望江楼参加端午文会。 听说江寒要去参加端午文会,洪原也跟着来了。 一路上,洪原跟江寒科普大虞邻国:“这次参加端午文会的还有夷国。夷人骁勇好战,极尊儒圣,学儒风,江寒,你这次也要小心夷人才子。” 江寒点了点头,问道:“新罗国和百夷国呢?怎么没有来?” 他对这两个国家知之甚少,只是从书上了解到只言片语。 洪原道:“因为最近新罗国和百夷国在打仗,因此无暇前来。说起新罗国,我倒是想起了新罗女子的一种衣饰……江寒,你想不想听?” 江寒看着洪原,发现他满脸的想说,于是说道:“不想。” 洪原一下子被噎住了,张开了口,心想你怎么不说想,你不说想我怎么说? “秦大小姐,你想听吗?”洪原转头看秦穆清。 “不想。”秦大小姐夫唱妇随。 “秦二小姐,你想听吗?”洪原眼巴巴看着秦晴烟,祈盼她说个想字。 秦晴烟摇了摇头,轻声道:“姐夫不想听,我也不想。” 洪原:??? 洪原憋得慌,有话说不出。 江寒笑道:“洪兄你说吧。” 洪原立马笑道:“新罗国有一种兴盛的女子衣服,名为赤古里,这种衣服上衣极短,只来到腋下,甚至难以遮挡一双玉兔。而这种名为赤古里的衣服,还只有宫廷贵族女子和有孩子的女子才能穿,没办法穿这种衣服的,甚至会遭来旁人嘲笑,你说好不好笑?” 江寒一愣,我去,什么变态的国度? 洪原继续道:“半年前百余国攻进新罗国的京城,便看见满大街穿着赤古里的新罗女人,百余国人大吃一惊,认为实在有伤风化,让新罗女人禁穿这种衣服,谁知新罗女人还不愿意呢!” 江寒啧了一声,世间还真是无奇不有。 秦穆清啐了一口,心说什么不知廉耻的女人。 众人一边说笑一边来到了望江楼。 这望江楼建在白练江之畔,楼高四五十尺,共有五层,站在望江楼上往下望,能看到宽阔的白练江,在白练江之间甚至还有小沙洲。 此时望江楼下的道路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其中不乏文人书生,孩童老人,夫妻伴侣,都是来观望这次的端午文会。 第一百四十三章左彬 在洪原的带领下,众人来到白练江畔,望江楼下。此时望江楼上已伫立着不少文人书生,望着白练江高谈阔论着。 洪原道:“今年的端午文会由国子监祭酒周鸿雁举办,周祭酒乃是一位大儒,据说他会拿出一篇《易传》作为彩头。” 江寒微微动容,道:“这位周祭酒竟然这么大方?” 说起《易传》,便不得不提起《易经》。 《易经》是阐述天地世间万象变化的著作,传闻善易者,能卜算未来之事。 但在儒圣之前,《易经》只是一部天书,人们敬而远之。 后来儒圣韦编三绝,不断研读,终有所悟,于是作《易传》,共十篇,为《彖传》上下篇、《象传》上下篇、《文言传》、《系辞传》上下篇、《说卦传》、《序卦传》和《杂卦传》。 不怪江寒动容,这《易传》称得上价值连城,如果潜心研读,亦可以趋吉避凶。 趋吉避凶这件事看上去玄之又玄,但不得不说,有些人确实有这样的本领。 洪原道:“只是一篇,就算是周祭酒也没有十篇。” 江寒道:“一篇也很珍贵了。” “你应该知道,许多修道的儒生一不小心,便容易陷入癫狂状态,甚至六亲不认,我们称之为逆种。但若有《易传》傍身,却可以很大概率避免陷入逆种。因此这次文会对于道门中人而言亦有很大的吸引力。”洪原说道。 江寒心说陷入癫狂状态不就是走火入魔了吗?丹药中毒了? 洪原道:“你不修道,《易传》于你无用,但倘若拿到手,亦可以向旁人换取一些宝贝。” 众人闲聊着来到望江楼二楼,从二楼往下望,可见大江如同一条白练倾泄而去,在中间的小沙洲还系着一些船只。 洪原道:“端午文会不仅会作诗,也会赛龙舟……那儿便是龙舟的出发点。” 洪原伸手一指,江寒顺着他指去的方向看去,可见沙洲畔系着一艘艘龙舟。 后世提起端午节,便想起屈原,渐渐的认为是有了屈原投江方才有了端午节,实际上是先有端午节,而屈原恰好在这一天投江。 只不过后来人渐渐模糊了先后顺序。 这时候旁边有人开口:“江寒!” 江寒顺着声音看去,就看到了贵气逼人的李仲秋。 李仲秋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儒袍,丰神俊朗,剑眉星眼,的确是一位美男子。 李仲秋搂着一位相貌很美的少女,笑吟吟的走过来:“今日端午文会,可有兴趣加入我们清秋堂夺一个魁首?” 江寒咧嘴一笑:“我若是参加,也是以三余书屋的名义。” 李仲秋一愣,道:“莫非你想借这次端午文会宣传三余书屋?” 江寒笑而不语,算是默认了。 拥有请柬的书生就能参加端午文会,江寒早便让钟离无忧给自己送来一封请柬,不过却是送到三余书屋。 若是成功夺得魁首,他就会在台上宣传自己的三余书屋,那三余书屋势必能在京都扬名。 再加上他准备了许久的《红楼梦》,一炮而红不是梦。 所以对于这次的魁首,江寒势在必得。 即便一不小心与魁首失之交臂,第二名,第三名也是好的。 李仲秋啧了一声,察觉江寒的野心不小,道:“你那《武松传》我看了,的确好看。清秋堂的志怪通俗小说都比不上你这本书。或许三余书屋日后真的能成为第四大书行,不过清秋堂不在乎多一个竞争对手,毕竟清秋堂的主业并不是卖书。” 江寒微笑道:“夸奖。” 他正想问清秋堂的主业是什么,然而这时候,一个冷淡的声音响起:“区区一部《武松传》,再加上一部《鲁智深传》,一部《梁祝》,便想成为第四大书行,无异于白日做梦!” 江寒转头过去,只见是一个体型微胖的中年人。 李仲秋道:“左舵主。” 那人声音冷淡:“李香主,你身旁这位相貌平平无奇的公子便是三余书屋的江寒?” 李仲秋道:“没错。江寒,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便是玉庭书行的舵主左彬,三尺青锋就是他手下的人。” 玉庭书行的人啊,难怪对我有些敌意……江寒点了点头,微微拱手:“左舵主。” 李仲秋道:“你可能不知道,三尺青锋就是左舵主的人,最近玉庭书行出了一本通俗小说《武松新传》你可知道?” 江寒摇了摇头,这件事他没有关注。 李仲秋笑道:“这本《武松新传》就是三尺青锋写的,写的是潘金莲勾引武松,武松并没有拒绝,形成了一女共侍二夫的局面,写得相当香艳,一经售卖,便售出五千册,销量直追你的《武松传》。” 江寒的脸色阴了下来,道:“左舵主好手段!这么做不觉得有些无耻了吗?” 左彬洋洋得意的笑道:“这点手段算什么?无耻?若你不服,到文审院举告便是,我左彬等着。” 不用说,文审院里有玉庭书行的人,背后应该还有大人物,举告他也没用……江寒淡淡道:“算是领教了左舵主的手段,不过哗众取宠的伎俩只会引人发笑,赚到了钱,却失去了颜面。” 左彬笑道:“江寒小友,徒争口舌之利是没有用的。我听说你想将三余书屋开到京都,野心不小啊!我告诉你,不可能!不到三个月,你就得乖乖卷了铺盖,灰溜溜地滚出京都。” 江寒淡淡笑道:“那便拭目以待。” 左彬大笑着离开,模样嚣张至极。 秦穆清等人都看得来气,蹭着《武松传》来赚钱,竟然还敢贴脸嘲讽。 秦穆清拉了拉江寒的手,道:“要不要把这个胖子绑了埋掉?” 江寒摇了摇头,道:“不用,动武是最低级的办法,我自有办法对付他,我会让他后悔莫及,向我磕头求饶的。” 一旁的李仲秋,洪原不禁好奇,江寒能有什么办法让玉庭书行的一位舵主向他求饶的? 左彬来到一间房间,冷冷道:“击败江寒,让他连前十也进不去!看他如何宣传他的三余书屋!” “是!” 第一百四十四章弓祥 江寒携秦穆清,秦晴烟来到三楼,望着远处的风景,水天一色,龙舟数艘,岸上卖粽子的、卖艾草的、卖菖蒲的、卖玩具的商铺连排,充满了欢庆的气息。 比前世过节的气氛更浓郁啊……江寒望着岸上的车水马龙心想。 秦二小姐望着楼下风景,眸子里闪亮亮的。 这时候楼上的人来得越来越多,忽有六七个人谈笑着向江寒走了过来。 “李仲秋,哪一位是云梦府江寒?”当中一个身穿华服,文质彬彬的青年微笑开口,目光扫过李仲秋,又扫过秦穆清,秦晴烟,最后落在江寒身上。 江寒扭过头,道:“在下便是,敢问阁下是?” 那青年淡淡的微笑道:“殷家,殷天陆。” 江寒目光微凝,这人就是殷停梨的堂兄,当今的太子侍读殷天陆? “原来是殷兄。” 两人对视一眼。 殷天陆道:“江寒,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我要为我的堂弟向你道歉,我堂弟气量狭窄,与你生出仇隙,却不想江寒你睚眦必报,让我堂弟最终落了个不好的下场,作为堂哥,在这里代他向你道个歉。” 这番话让旁边的人都有些诧异,殷天陆什么身份?竟然向江寒道歉? 江寒则是心里冷笑,殷天陆这番话看似道歉,实则却是给自己塑造一层睚眦必报的坏形象,故意忽略殷停梨做过的事,用一句生出仇隙便完了,而在不明缘由的人听来,倒像他是个坏人。 江寒道:“殷兄不必如此,因我不愿卖出《武松传》,殷停梨竟然派人杀我,一计不成,竟然亲自动手,只是恰好我与钟离大儒在同一辆马车上,他误打误撞袭击了大儒,方落了个身死下场,此为咎由自取,殷兄又何错之有?” 殷停梨怎么死的京都大多数人是不知道的,此时听了江寒这一番言语,方才恍然。 殷天陆的脸色微微一沉,随即便露出笑容:“不错,是他咎由自取了!” 旁边的李仲秋笑而不语,洪原则是心想,殷天陆怎么就这么承认殷停梨咎由自取了?竟然没有趁机攻讦江寒? 殷天陆又道:“这次端午文会乃我大虞四大文会之一,不仅群才聚集,夷国才子也会参与这场文会,江寒,你可得为我大虞夺下这场文会的魁首。” 端午节与春节、清明节、中秋节并为大虞四大节日,每个节日都会举办一场隆重的文会。 这是想要捧杀我?江寒注意周围人的反应,见殷天陆说出这番话后,许多大虞读书人纷纷皱眉,向他抛去带着敌意的目光,心中顿时知道殷天陆这是想挑拨自己与大虞才子的矛盾。 他来为大虞夺下这场文会的魁首?难道大虞就没人了? 江寒立马道:“京都贤才云集,才满三江,哪一位不能战胜夷国才子,哪里轮得到江某?” “江寒你谦虚了。” “我是有自知之明。” 殷天陆笑着转身离开,眼睛微微一眯,这个江寒,不骄不躁,不好对付,难怪停梨会栽在他的手上。 殷天陆离开后,江寒也在想,这个殷天陆比殷停梨难对付得多了! 殷停梨身为云梦四大才子之首,性情骄傲,容不得人,因此可以被自己简单的激将法激怒。 但殷天陆则不同,虽然他的挑拔都让自己挡了回去,但从头到尾都是笑吟吟的模样。 “江寒!”这时候又有人喊他。 江寒转过头,就看到身穿一身儒衫的许月眠,穿的竟然不是女装了,许月眠伤愈了? 江寒自然不知道眼前这人不是许月眠,而是许月眠的妹妹许云愁。 只是两人相貌过于相似,他根本难以分清。 江寒走了过去,道:“许公子。” 许云愁道:“到那边说话。” 江寒点了点头。 两人来到一处相处僻静之处,许云愁望着白练江,目光幽幽。 江寒道:“许公子伤好了?” “嗯。” 许云愁道:“你可知殷天陆说那些话的意思?” 江寒道:“捧杀我?” 许云愁点头,微笑道:“先道歉示弱,再行捧杀之举,一旦你志得意满,就会陷入他的局,幸好你并未中计。” 江寒点头。 “太子希望你能参加这场文会,因为在太子眼里,你已是日巡司的人,但殷天陆却不会希望你在这场文会上扬名,然而他仍然希望你参加,你可知为什么?”许云愁道。 “愿闻其详。” “因为这次夷国参赛的代表是夷国大才子,弓祥!弓祥是夷国无花和尚的弟子。” “无花和尚是谁?” “夷国的高手,四品大宗师,也有传闻他已入三品。” 江寒有些吃惊,他到现在见到武功最高的就是司剑,猜测司剑也就是五品宗师,这个什么无花和尚竟是个三品。 “弓祥十一岁考童生,十三岁中秀才,十七岁成举人,今年二十七岁,己是一位进士,此人说一句天赋异禀也不过分,再加上他拜无花和尚为师,一身佛法,武艺也想必极为高深。他会是你这次争夺魁首的最强大的对手。”许云愁道。 江寒道:“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许云愁道:“我希望你能夺得魁首。” 江寒眉头微皱。 许云愁压低了声音道:“若能得到那篇《易传》,于你有利,四殿下希望你能夺得魁首。” 江寒点头:“我明白了。” 返回了三楼,只见居中有人喊道:“祭酒大人到!” 随即,有一群官员迎着周鸿雁抵达三楼,坐在右首的椅子上。 儒生们纷纷行礼:“见过祭酒大人。” 江寒看着周鸿雁,发现这周祭酒身旁还跟着一个身穿长裙的女子,面若寒霜,冷冷清清的。 洪原发现江寒的目光,低声道:“那位是周祭酒的女弟子,杨蒹葭,是个女才子,别看她冷得跟冰山似的,表面上软硬不吃,私下硬的吃到嘴软。” 额……江寒多看了杨蒹葭一眼,心想,这是怎么吃来着? …… ps:下午要做手术,人体无用副组织群体切除术,俗称理发,所以就一章。 好像我每天就更一章?没错,你们猜到了,我在水字,并且多水了66个字。 第一百四十五章窦天化起争执,弓祥的挑战! 随着周鸿雁到来,望江楼上的才子也越来越多,有许多人已望着白练江上的龙舟摇头晃脑地吟诗,只是那眼神儿,却时不时抛向秦穆清和秦晴烟。 没办法,这两姐妹实在是太亮眼了。 秦穆清一身红装,风姿绰约,宛如寒冬腊月的一朵梅花,身上一股气场更是压得一般人不敢接近。 而秦晴烟身披白裘,模样儿楚楚可人,偏生散发着一股清清冷冷的气质,仿佛一朵水中莲花,只可远观却不可亵渎。 除此之外,也有不少女子的目光聚集在许云愁身上。 男装的许云愁散发着一股温文尔雅,温润如玉。 江寒正向洪原询问端午文会一般会要求作什么诗。 却在此时,六七个人朝他这边走了过来,为首的男子径直走到秦二小姐身边,笑着开口:“这位小娘子好生面生啊!不知是哪里人?” 这男子身穿蓝袍,相貌俊朗,嘴角噙笑。 秦二小姐微微向后退了两步,轻轻的道:“我们是宁国府的。” 那男子笑道:“哦,原来是宁国府的小姐,在下窦天化,算起来,我与妹子还是表兄妹呢,我三娘与你母亲是姐妹,你还得唤我一声表哥。” 秦二小姐不懂人情世故,听他这么说,确实是自己的表哥,于是轻轻道:“见过天化表哥。” 窦天化目光在秦晴烟身上打着转,听着她柔软的声音,心中大乐,他也见过不少女人,但却没有一个有这女子这种清清冷冷的气质的。 窦天化道:“表妹,你刚来京都,对这望江楼肯定不熟悉,不如让表哥带你去逛逛。” 说着,目光却不断打量着秦二小姐的屁股,心里啧啧作叹:乖乖,虽然看着瘦小,但这臀儿真翘啊! 秦晴烟就算再不懂事,却也看出他的目光有古怪,道:“不必劳烦表哥了,我与姐姐,妹夫一起来的。” 江寒本来正在和洪原说话,忽见有人搭讪,便走了过去,挡在二小姐身前,拱手道:“在下江寒,阁下是?” 窦天化眉头一皱,但随即,便看到江寒身旁竟还有一个身穿红装的绝美少女,不禁眼睛一亮。 江寒眉头微皱,不动声色的挡住了窦天化的视线。 窦天化皱眉,这才看向江寒,道:“你是谁?” 他身旁有人道:“窦少,他便是江寒。” 窦天化眼睛眯了起来,道:“原来你就是宁国府那个赘婿啊,我姓窦,窦天化!识相的话,滚一边去!别挡着本公子!” 窦天化显然使唤人惯了,这话,充满着一股颐指气使。 窦天化?京都四大纨绔之一? 江寒立马反应了过来,京都有三大才子,四大纨绔。窦天化就是四大纨绔之一。 但这窦天化确实有纨绔的资本,他父亲窦建明便是当朝护国公,兼刑部尚书。 普通的国公可能只有头衔,没有实权,但窦建明却是真真正正大权在握的。 窦天化为二房所生,是庶子,不能继承爵位,所以窦建明也极其偏爱。 不远处,殷天陆面露微笑,静静地看着。 窦天化明显是看上了秦家两姐妹,以窦天化的性格,看上了后势必会用各种手段抢到手。 能被叫作京都四大纨绔之一,并非没有道理。 窦天化这些年没少当街抢人,只是他爹实力强,什么事都能摆平。 宁国府虽然也算国公府,但在窦家眼里,真不算什么。 他倒要看看,江寒知道窦天化的名字后会怎么做。 江寒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个纨绔!你身后的人介绍我的时候,其实还少说一句话,在江寒之前,还要加个日巡司。窦天化,识相的话,给我滚一边去!”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日巡司百户的令牌在窦天化面前一晃。 窦天化的脸一下子阴了起来,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赘婿竟敢叫他滚,更没想到这人还是日巡司的人! 他爹贵为刑部尚书,与日巡司司主也有一些交情,一个百户,他自然不怕,但也不能在这里对一名百户动手。 旁边的众人一开始见窦天化找上江寒,都以为江寒会退缩,毕竟窦天化的背景摆在那,莫说区区赘婿,就算宁国府也不敢得罪的。 谁曾想江寒不仅敢硬刚,竟然还拿出这么一块令牌。 “江寒竟然是日巡司的百户?” “他竟然是日巡司的人。” “果然小看了此人,我以为他只是赘婿,现在看来也不全是。” 窦天化冷哼一声,狞笑道:“区区一名百户,就敢在本公子面前耀武扬威,就算是日巡司司主也不敢叫我滚!你算什么东西?” 这时候周鸿雁及时开口,制止纷争:“文会即将开始!窦天化,不要在此生事!” 窦天化冷笑道:“那就给周祭酒一点面子!” 说完,他带着人离开了。 江寒也收回了令牌,窦天化一来就和自己出现摩擦,是巧合,还是有人引导? 虽说窦天化背景强大,但江寒也不怂他。 窦天化离开人群后,便对身边的人道:“去查查那小子!查清他怎么进的日巡司!” “是,窦少!” 窦天化摸着下巴,脑海里却还在回忆那美貌惊人的秦家两姐妹。 这两姐妹,长得真美! 可惜秦穆清已经嫁人。 不过也无妨,改天就上门提亲,先把秦晴烟搞到手,做个妾室。 宁国公就是个废物,绝不敢拒绝窦家! …… “江寒,没想到你竟是日巡司百户。”洪原道。 “讨口饭吃而已。”江寒淡淡道。 这时候,忽听有人喊道:“夷国才子来了!” “夷国的弓祥来了!” 许多人凭栏往下望。 江寒听到声音也向楼下望去,只见许多人都是伸头张望。 看清楚了,只见白练江里有艘龙舟缓缓驶来,龙舟上竖着夷国的旗帜,站在龙头上的是一位身穿白衣的男子。 那男子背负双手,挺胸而立,眼中仿如无物,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江寒心想,这人应该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夷国大才子弓祥了! 弓姓是夷国国姓,这弓祥,也是夷国的皇室中人。 来到望江楼下,只见弓祥抬起头,朗声说道:“夷国弓祥,见过周祭酒!” 周鸿雁凭栏而望,微微点头:“既然人到了,那本官便定题吧!” 弓祥淡淡道:“文会之前,弓某还有事请教。” 周鸿雁道:“何事?” 弓祥道:“我一路至此,途中见大虞河山,心有所感,偶得上联,苦思良久,却无下联,正好趁此次盛会,向大虞才子们请教!不知诸君,安敢对之?”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安静了下来。 这弓祥,请教是假,挑战才是真吧? 第一百四十六章对联! 白练江水幽幽,夷国龙舟停在望江楼下,弓祥背负双手,望着望江楼三楼的众人,目中却仿若无人。 不知诸君,安敢对之? 这哪里是请教,这是挑衅! 大虞才子们有的面露怒色,有的双眉紧皱,有的微微冷笑。 大虞和夷国虽为邻邦,但两国文人的关系却是形如水火。 几十年前,先皇昏庸,沉湎酒色,荒废国政,夷国趁机兵出泗水关,进攻大虞西边各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连夺下十六城池。 后来大虞新帝徽明大帝上任,勤于政务,休养生息,才令国力逐渐强盛,数年前两国谈判,夷国归还了两座城池,但如今仍有十四座城池仍未归还。 虽说这些年两国有来往,但大虞人对夷国仍是怀揣着仇恨的。 听到弓祥这番话,许多儒生纷纷露出了充满敌意的目光。 “要来便来,当我们大虞人怕了你?” “弓祥,出吧!” “我倒要看看夷国的大才子到底有何本事!” 三楼左侧一个身穿青色儒衫的青年朗声道:“弓祥,你有何上联,尽皆说出来,我大虞人岂会怯了!” “是徐风吟!” “原来徐风吟也在!” “徐大公子作为三大才子之一,这种盛会怎么可能不来?” 看到青衫青年开口,许多人都是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京都有三大才子:听风诗豪迈,聆月词婉约,青锋文章犀利。 听风指的便是徐风吟。 江寒微微侧身,朝徐风吟看去一眼。 弓祥尚未开口,他身边的一个书生笑道:“我弓兄这个上联乃是一个绝对,徐风吟,你虽有才华,但我恐怕就算给你半年的时间,也未必对得出下联!我劝你还是知难而退,免得丢了文名。” “狂妄!你们夷国人好大的口气!”有虞国书生忍不住怒道。 那人笑道:“狂妄也是需要本事的!而我们弓祥恰好有!” 江寒朝那人看了一眼,摸了摸鼻子,这话,怎么感觉在哪部动画片听过? 徐风吟一摆手,制止了旁边人为他说话,抬头望天,淡淡道:“弓祥,我承认你有才华,但这般瞧不起我徐某人,就太狂妄了!半年?徐某人何需半年!一炷香……不,一百息的时间,若徐某人对不上,便算输了!” 此话一出,周鸿雁立马眉头一皱,道:“徐风吟!” 徐风吟淡淡道:“祭酒大人不必说了,我徐风吟,才华横溢,智勇双全,区区一个对子,若是超过一百息,还算什么才子!” 天不生我徐风吟,大虞万古如长夜! 周鸿雁沉默了,徐风吟虽为三大才子之一,但有个缺陷就是狂妄,各种别人说不出的赞美之词都能从他的口中说出来,而且丝毫不觉得丢脸。 那个夷国人显然也是看出这点,故意激怒徐风吟。 “好,徐风吟,你要是一百息内对不出来,你就输了!”那夷国才子大笑道。 “废话少说,赶紧出!”徐风吟皱眉。 江寒不禁多看徐风吟一眼,心想此人也太狂妄了吧?不仅狂妄,而且还有些厚脸皮。 才华横溢,智勇双全……这种话也能说得出来? 他想了想,自己是没有脸面说出这种话的。 弓祥淡淡出声:“我的上联是…… 天作棋盘星作子,谁人敢下?” 此联一出,大虞才子迅速思索了起来,周鸿雁眉毛也是一皱。 这个上联并非那刁钻古怪的对联,但却有一股磅礴大气扑面而来,下联便必须对得不输气场。 确实是一个难对! 徐风吟脸色也是一变,天作棋盘星作子?这,这么狂的吗? 他眉头紧皱,原本恣意狂狷的神情也收了起来,脑子里迅速思索了起来。 “不好对,这个上联很难。” “弓祥果然有备而来,该死!” “天作棋盘星作子,地作……地作什么……” 很多大虞才子都是面露惊色。 弓祥依旧背负双手,目中无人。 而他身旁那个儒生笑道:“七十息了!” 徐风吟右手紧握折扇,眉头紧皱,脑子疯狂思索。 “五十息了,徐大公子!时间有限啊!” 许多大虞人都是怒目而视,那人显然是故意扰乱徐风吟的。 江寒心中暗叹一声,这个上联说难,确实很难,但徐风吟作为京都三大才子之一,不可能对不上。 甚至其他才子,只要时间充足,也能想出一个下联。 但问题在于,徐风吟受那夷国才子激怒,竟然定下一百息的时间限制,而那夷国才子再不断催促,扰乱,徐风吟就无法在规定时间内对出来。 夷国玩的不是对对子,玩的是计谋! 倘若不是徐风吟狂妄,说出一百息便可对出,就不会这么着急。 “三十息了,徐大公子,怎么还没想出来吗?”那夷国人笑道。 “住嘴!”有人怒吼道。 徐风吟呼吸微微急促,他心里知道中计了,放在平时,一百息的时间并不难,但在这种场合,却难以心平气和的想出一个好的下联。 “二十息了!” “十五息了!你们大虞人该不会一个都对不上吧?” “十息了,我看啊,你们还是认输吧,再给你们半年时间去想一想,半年内能对上就算你们赢了!哈哈!”那人大笑道。 周鸿雁皱眉,没想到文会尚未开始,就输了一阵。 头阵输了,士气下滑,接下来的文会还能赢得了弓祥吗? 他看得更远,知道弓祥这个对子目的是为了挫败虞国才子的斗志,从而使他顺利夺得魁首。 如果让弓祥在京都夺得端午文会的魁首,那大虞书生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便在这时,江寒凑到秦穆清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秦穆清眼睛一亮。 “五息,大虞无人啊,我看你们这端午文会还是别举办了,直接把彩头奉送给我们好了!”那人大笑道。 许多人怒目而视,恨不得冲上去把那人揍一顿。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道:“区区小联,有什么难的?天作棋盘星作子是么?本姑娘就对, 雷为战鼓电为旗,哪个能战!” 第一百四十七章望江楼! 雷为战鼓电为旗,哪个能战? 好工整的下联! 大虞读书人纷纷侧目,向开口之人看去。 徐风吟也循声望去,便看到了一袭红裳的秦穆清。 这女子是谁?对得好生豪迈! 在场的读书人大多早忘记了宁国府,对于秦穆清也不认识,只是惊艳于她的才思敏捷。 周鸿雁身旁的杨蒹葭道:“她是宁国府的嫡女秦穆清,秦穆清身旁便是最近声名鹊起的江寒。” 周鸿雁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探询。 当年宁国公为避免卷入党争的漩涡中,离开了京都,回到老家云梦府。 现在宁国府嫡女突然回到京都,又偏偏这个时候,难道…… 夷国的龙舟上。 弓祥抬着头,朝着秦穆清望去,眼中总算有了一点光芒,不再是仿若无人。 这个上联他自知会有大虞人对出来,但也是在一百息之后,但没想到竟是让一个女人对出来的。 弓祥身旁的那个读书人暗道一声对得好,随即笑道:“原来大虞真正才华横溢的人是这位红衣姑娘,徐风吟,我看你干脆让出才子之名吧!没有这位红衣姑娘,你已颜面尽失!” 这番话看似恭维秦穆清,实则却是在讥讽大虞读书人。 徐风吟冷哼一声,拂袖不答。 那读书人继续道:“这位红衣姑娘才是大虞第一才女,姑娘贵姓?” 秦穆清抬头道:“我姓秦。” 她瞧了身旁的江寒一眼,继续道:“这种上联又有何难度,不说大虞才子俊采星驰,便是贩夫走卒也能轻易对出,他们不对,只不过是给你们夷国面子罢了。” 不远处的许云愁诧异抬头,同为云梦人,她深知秦穆清的性格,那就是一个不识四书五经的母大虫,整日里只想着行侠仗义,断然说不出这种话,也不可能对出这个下联的。今日是怎么了? 秦穆清这番话虽然维护大虞读书人,但却也激怒了夷国才子。 一位夷国举人怒极反笑:“贩夫走卒也能轻易对出?你也未免太过狂妄了吧?” “给我们夷国面子,笑话!你们大虞人可真会吹牛!” 弓祥挥手挡住身后之人,淡淡道:“姑娘对出在下这个上联,确实才华出众,但若说其他人也能轻易对出,那便未免太过轻视在下这个上联了!” 一些大虞人也是微微点头,虽然他们讨厌弓祥,却也不得不佩服对方的才华,秦穆清说贩夫走卒也能轻易对出,确实太过夸大了。 秦穆清看了江寒一眼,道:“本姑娘实话实说罢了,你这等上联,本姑娘虽然没读过几年书,但也是想对多少个就对多少个!” “姑娘虽有才华,可也不必如此狂妄!” “狂妄!” 许多夷国人大怒。 弓祥脸上也露出怒色。 秦穆清道:“既然你们不信,本姑娘就对给你们看看!” 她不加思索的道:“天作棋盘星作子,谁人敢下?地作琵琶路当丝,哪个能弹?海为书纸水是墨,哪个可画?云为棉被地是床,哪个敢卧?” 她一连说出三个下联,所有人都听得呆住了。 “好对,对得好!” “我刚才怎么没想到还能这么对?” “这红衣女子是谁?” 周鸿雁不禁又多看了秦穆清一眼,心想,宁国府当真出了个女才子!若宫里头那位知道了,必定很感兴趣。 秦穆清道:“这种下联,本姑娘要对多少就有多少。” 弓祥顿时沉默,而他身边那一直叫嚣的夷国人此刻也是哑口无言,再没有刚才咄咄逼人的气势。 弓祥微微拱手,道:“姑娘真是大虞第一才女!” 秦穆清道:“我们大虞人讲究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你出了题,我们也不能不回礼……” 听到这番话,弓祥立马提起精神,他知道,对方的反击来了。 大虞人也都是全神贯注的看着秦穆清,期待她后面的话。 岂知秦穆清眼珠子一转,却是话锋一转:“就让我身旁这位公子出道题,作为回礼吧!” 说罢就看向江寒。 江寒愣住了,他原本打算让秦穆清出个风头,不管下联也好,要出的题也罢,都已经告诉秦穆清,谁知道秦大小姐竟然把自己推出来了。 江寒只好拱手道:“那在下便出道题吧!” 望江楼上的读书人大多不认识江寒,眼见秦穆清随便推了个人出来出题,顿时便有些急了。 怎可这么随便就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来出题? 也有部分读书人知道秦穆清之前一直和江寒站在一起,两人关系匪浅,这位姑娘恐怕是想趁此机会让心仪的男人扬名。 可若是出的题太过简单,让弓祥轻易对出,那不是太便宜弓祥了? 还有一些读书人则是知道江寒的文名,心头大定。 江寒伸手一指头顶,道:“既然我处在望江楼上,那便以望江楼为题。” 众人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等着他的上联。 弓祥也提起十二分的精神。 江寒缓缓道:“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话音甫歇,大虞读书人纷纷面露惊色,有些人细思一遍,就惊喜的发现这个上联难度极高,甚至还在弓祥那个上联之上! 此联,好难! 江寒淡淡道:“弓祥,我也不要你一百息内对上,半年内对得出来,便算你赢。” 反击!这是反击刚才那夷国才子的挑衅之语! 大虞人心中直呼太爽了,而夷国文人都是面露怒色。 夷国文人迅速思索起下联,然而越思索脸色就越难看,因为这个上联以景观为题,下联就必须以景观为题,其难度极大! 江寒背负双手,脸色淡淡。半年内对上?开玩笑,这个上联在那个世界被称为千古绝对,哪有那么好对? 此联难就难在前六个字上。 望江楼是一处景观,想要对上就必须找到一个相应的景观,而望江流又是一个动宾结构短语,望作动词,江作名词,所以下联相应的部位也得由动名词构成。 除此之外,还要求平仄。 多年以来,并非没有人对下联,只是大多下联对得不工整,唯一一个对得很好的就是印月井: 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万年,月影万年。 但这个下联也对得不够完整。 这个世界有没有印月井江寒不知道,但他知道弓祥不可能现在对出来,除非他也是穿越者。 至于半年后对出来?开玩笑,就算到时对出来了,弓祥也没什么好吹嘘的。 一炷香后,弓祥终于放弃了思索,道:“我对不出来,甘愿认输!” 第一百四十八章贺新郎! 望江楼下,白练江上,弓祥果断认输。 不少大虞文人都面露愉快之色,江寒这个上联出得太绝了!不仅赢回了一阵,还挫败了夷国才子们的锐气。 望江楼四楼,一群人站在栏杆前观望。 其中站在右侧的,是一名身穿黄色长袍的青年,上衣绣有红色蟠龙,下裳绿色云纹,正是大虞当今太子唐治乾。 太子左侧则是站着一名身穿常服的男人,气宇轩昂,相貌端正,则是四殿下唐仲景。 而唐仲景再左侧,是一个身穿一袭白色长裙的少女,少女眸子清亮,容貌绝美,怀里抱着一只大白猫。 “好上联!江寒果真好文采,这次端午文会尚未开始,却已剑拔弩张,接下来可有看头了……皇兄觉得,接下来谁会夺得魁首?”四殿下微笑开口。 太子不答反问:“仲景认为谁能夺魁?” 四殿下道:“江寒是个才子,不过此次端午文会,才子云集,周祭酒的弟子也参赛了,太学府,国学府也有大才子参加,夷国更是派出了弓祥,三大才子之一的徐风吟也参与了……徐风吟虽输了一阵,那是他不擅对子,他的诗一绝,这场文会的魁首八成是他的了。” 太子微笑道:“我瞧未必。” 四殿下道:“皇兄心目中的人选是?” 太子道:“本宫倒认为,国学府的举人崔云渐也有可能夺得魁首。” 崔云渐虽非三大才子,但其才华出众,也是争夺魁首的大热门。 太子向左侧那抱猫的姑娘看去:“宁月觉得呢?” 宁月,大虞的长公主,虽非嫡女,但生育宁月的楚贵妃却深受皇帝喜爱,且宁月自小聪慧,待遇和地位并不输嫡女。 宁月公主撸着怀里的大白猫,目光款款,扫视下方的才子,轻声道:“尚未知周祭酒会出什么题目,此时猜测魁首也太早了。” 四皇子道:“如此盛会,皇姐不想参赛?以皇姐之才华,若是参赛,说不定能夺得魁首。” 宁月轻声一笑:“本宫若参与了,虞国的才子们,谁敢赢我?” “皇姐此话倒也是。” 这时候,周鸿雁朗声开口:“端午文会即将开始,便依照往年规矩,以端午为题!老夫将拿出一篇《易传》,百两黄金,作为此次文会魁首的奖赏。夷国那边,你们可有异议?” 弓祥身旁那个读书人笑着开口:“自然要以端午为题,不过往年都是如此,岂无新意?我夷国愿与大虞对赌!你们拿出一篇《易传》,我们也拿一篇《易传》!若我们输了,愿献上一篇《易传》。” 此话一出,大虞才子不禁哗然。 周鸿雁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这夷国,竟然敢拿一篇《易传》来对赌? “既然你大夷想送上一篇《易传》,老夫自无不允之理。”周鸿雁淡淡道。 那读书人笑道:“周祭酒,谁赢谁输,胜负未分,说不定是你们送上一篇《易传》!” 顿了顿,那读书人继续道:“不过仅让你们大虞人出题,有点不公,不如这样,我们每方各出一个限制,增加这场文会的趣味。” 周鸿雁微一思索,道:“可!” 那读书人道:“那我先来,这次文会,以端午为题,但不能作诗,改填词,以词定胜负!” 此话一出,一些大虞人忍不住低声骂道:“无耻!” 在场的才子中,徐风吟擅长作诗,国学府举人崔云渐也是擅诗,填词于他们而言是弱项,但弓祥却擅长填词。 江寒知道诗词的难度不同,诗有古体诗,律诗,绝句,其中律诗分为五言律诗,七言律诗,绝句又分为五言绝句,七言绝句。 但总体来说,诗就这几种格式。 而词就多了去了,词衍生到现在,出现了足足一千六百多种词牌名,即便常用的也有五十多种。 填词相比作诗而言,便难得多。 周鸿雁淡淡道:“既然你夷国限制只能填词,那老夫便限制,此次文会,不得写竞渡。” 竞渡是端午节的龙舟比赛,弓祥的词豪迈激烈,这相当于禁了他最擅长的方面。 那些夷国读书人微微变色,倒是弓祥,脸色并未有多大的变化。 弓祥道:“谁为评判?” 周鸿雁道:“老夫为评判,但恐你说老夫是大虞人,会有所偏颇,若觉得老夫评得不公,可请在场之人一起评判。” 弓祥微微点头,说道:“周祭酒身为大儒,为人清正,我信得过。” “既如此,便开始吧!”周鸿雁道。 所有人都开始思索起来,不能写竞渡,那就只能写端午景色或氛围,不能作诗,只能填词,那便找擅长的词来填。 徐风吟和崔云渐也迅速思考了起来,很快就拿起纸笔开始写。 紧接着,许多人也开始动笔。 “填词……端午节的词……”江寒低头沉思,端午节的词他读过的不多,得慢慢回忆。 一刻钟刚过去,弓祥便抬起头来,缓缓开口道:“贺新郎,端午!” 大虞书生都是一惊,这弓祥这么快就有了? 而且竟然不用纸笔,直接吟诵? 四楼的太子,四皇子也是微微凝目,侧耳细听。 弓祥扫视一眼江上百姓,吟诵道:“深院榴花吐。画帘开、束衣纨扇,午风清暑。儿女纷纷夸结束,新样钗符艾虎。早已有、游人观渡。老大逢场慵作戏,任陌头、年少争旗鼓。溪雨急,浪花舞。” 上阙一出,许多大虞人纷纷停笔,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徐风吟和崔云渐脸上露出凝重之色。 弓祥吟诵出下阙:“灵均标致高如许。忆生平、既纫兰佩,更怀椒糈。谁信骚魂千载后,波底垂涎角黍。又说是、蛟馋龙怒。把似而今醒到了,料当年、醉死差无苦。聊一笑,吊千古。” 词毕,一些大虞人也忍不住低声喝彩。 “好词!” “此词甚好!” “这弓祥不愧是夷国大才子!才情果然了得!此词既是吊古之作,也咏了端午节的风俗人情,不输《大虞文集》上面前五十的词!” 第一百四十九章钗头凤! 待弓祥吟诵出那首《贺新郎·端午》后,夷国才子都是面露喜色,而大虞文人也忍不住面露惊叹之色。 有的低声夸赞两句,有的沉默不语,也有人微微冷笑。 “好词。”周鸿雁轻声夸赞了一句,虽然弓祥乃夷国之人,但这首词确实值得他一夸。 若非弓祥是夷国人,这首《贺新郎》,足以编进《大虞文集》中。 “好一首《贺新郎·端午》!”四皇子唐仲景称赞道:“此词思致超妙而又文笔诙谐,有深中肯綮之言,这弓祥不愧为夷国大才子!” 四皇子饱读诗书,也颇有诗才,对于此词的评价竟也极高。 “希望接下来大虞文人们能作出好的词。”太子道。 随着弓祥的词作出,许多大虞文人在思索片刻后便直接放弃,因为他们发现自己所写的词即便拿出来也比不上弓祥那首。 如今只能希望徐风吟或崔云渐他们能作出好的词。 崔云渐听完弓祥的词,眉头微微一皱,便继续低头思考。 而徐风吟看着自己刚写完的上阙,眉头紧蹙,突然将上阙划掉,然后重新构思。 秦穆清看着不少大虞读书人放弃,向江寒问道:“江寒,他那首词很好吗?” “很好!”江寒点了点头,目光环顾四周,便见许月眠,洪原等人都已放弃。 奇怪,洪原便算了,许月眠身为云梦四大才子之一,怎么说也是个举人,怎么放弃得那么快? 江寒心里感到古怪,云梦四大才子各有擅场,已经死了的殷停梨擅长写文章,花如意擅长书法篆刻,袁斌擅长艳词,但许月眠似乎只擅长男扮女装? 便在这时,只听有人道:“袁某有一词献上。” 江寒听着声音熟悉,循声望去,不禁脸色古怪,袁斌?他什么时候来京都了?还参加了端午文会? 只见袁斌搂着一个美貌女子走出,笑吟吟的道:“《钗头凤·端午》。” 众人都看向他,见他虽是个生面孔,但能出现在这里,必定是受到邀请的才子。 江寒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听袁斌吟诵道:“重五树,朝阳雾,便携佳丽河边顾。榴花吐,情动处,柳腰微折,绣裳微去。举,举,举。 蟒蛇怒,樱口附,翻上郎身把情付。柳腰舞,疏还堵,红莲两瓣,微阖微露。注,注,注。” 不少文人脸上表情微僵,这……这作的什么啊! 这个人谁啊?竟在这种场合写这种词? 袁斌搔头道:“不好吗?那算了。” 说完,灰溜溜的离开了。 江寒嘴角微抽,心说你是来丢人现眼的吧?估计这场文会过后,记得魁首的词没几个,记得你的词的人会很多。 这时候,崔云渐突然朗声道:“我的词已作好。” 他抬头挺胸,便吟诵出自己的词:“《江城子·端午》。小舟催发向溪流……” 一词吟毕,三楼传来了寥寥几声喝彩。 “不错。”周鸿雁也点头称赞了一句,便没有多加点评。 崔云渐这首词填得也不错,若没有弓祥珠玉在前,便是目前为止最好的词,可惜的是,与弓祥那首词相比,仍然相差甚远。 哪怕周鸿雁再希望大虞能赢,也不能昧着良心将他的词定为魁首。 江寒暗道可惜,这个崔云渐也确实是个才子,但填词显然并未他所长,他的词比之弓祥的多了几分生硬。 崔云渐明显也知道自己的词不如对方,从周围人的反应就看得出来,他脸色不太好看,看向徐风吟,道:“徐兄,就看你的了。” 岂知徐风吟此刻脑海里也是一团乱麻,他不是不能作词,只是作出来的词比弓祥的差上一些,这样的词作出来也是输。 旁人道道充满希冀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更是增添了他的压力。 在沉思数息后,徐风吟终于挥笔写下数句,旁边的人忙将他的诗句念诵出来:“菰黍团云白,菖花剪玉长。晚凉新月上,水殿按霓裳。” “好诗!” “此诗绝佳!” 一听到他这首诗,顿时有不少人出声喝彩,周鸿雁也是面露赞赏之色,但随即便略微失望的摇头。 诗是好诗,可惜这场文会不能写诗。 一个夷国读书人听到这首诗,先是一惊,而后便松了一口气,笑道:“徐风吟,你的诗确实不错,可惜这场文会是词会。” 徐风吟傲然抬头:“本公子知道,比词我比不过你,但弓祥,倘若比诗你能比得过我吗?” 弓祥淡淡道:“徐兄诗才横溢,在下比不过。” “那就是了。”徐风吟道。 那夷国读书人笑道:“徐风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不能作词,你这首诗写得再好也无用!” 徐风吟重重的哼了一声,不予理睬。 那读书人又看向周鸿雁,笑道:“祭酒大人,可否宣布魁首了?” 周鸿雁脸色微微一沉,道:“还有何人作词?” 半晌无人回应。 那些夷国读书人脸上笑容愈发灿烂,那一篇《易传》,已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虽然他们此行并非为了这一篇《易传》,但能得到一篇《易传》也是好的。 弓祥神色依旧平静,背负双手,眼中仿若无人。 周鸿雁又等了数息,仍然无人作词,脸色有些难看。 难道此次文会的魁首竟然要让大夷夺去?往年端午文会,大夷也会参加,然而却都是大虞夺魁,倘若今年魁首让大夷夺去,那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便在这时,人群中有人朗声道:“祭酒大人,我有一词!” 周鸿雁循声看去,只见江寒走了过来。 他并非特意等到大虞人快输的时候才出来,而是他为人谦逊低调,不喜引人注目出风头,绝对不是想要人前显圣。 许多人都看向江寒,有的心中一喜,有的则是眉头一皱,有的则是满怀期待。 刚才江寒出了个绝佳的上联难住了弓祥,但许多人却还是对他没抱多大的信心。 毕竟出对子和填词是不一样的。 楼上的太子,四皇子,宁月公主都是神情一动。 “江寒要作词?” “他会作出什么词?” 对比那些还不认识江寒的才子们,太子,四皇子,宁月公主都读过江寒的诗词,尤其那首《摸鱼儿》,简直是神作! 他们都很好奇,这位宁国府的赘婿,云梦的大才子,到底会作出什么端午词。 龙舟之上,弓祥的目光也落在江寒身上,心里蓦然有了压力。 就算是徐风吟和崔云渐也不能给他这种压力。 弓祥知道,这种压力是来源于刚才江寒的那个上联! 这人出的上联简直是绝对! 他的词到底怎么样? 不仅弓祥有这个疑问,周鸿雁同样也有。 文人们的目光都落在江寒身上。 江寒享受着被人注视的感觉,抬头看着白练江畔,目光仿佛穿过了白练江,他缓缓吟诵出来。 …… ps:写这一章两小时,写袁斌的词,就占了四十分钟。求个好评(/"≡_≡)= 第一百五十章三首词! 第一百五十章三首词! 此时,不管是龙舟之上的文人还是望江楼上的文人,目光都落在江寒身上。 江寒目光扫视岸边的行人,又望向天上温吞的太阳,缓缓道: “《渔家傲·端午》!” “五月榴花妖艳烘。绿杨带雨垂垂重。五色新丝缠角粽。金盘送。生绡画扇盘双凤。” 几个大虞文人品味着上阕,不禁微微点头,这上阕描会的是石榴花开,杨柳低垂的画面,和今日的场景无比贴合,紧接着又写,以五色绳子缠粽子,以金盘送给闺中女子,点明了主题。 “这上阕读起来朗朗上口,非常流畅,描绘出端午的热闹场景,好词!”有读书人忍不住夸赞道。 “正是浴兰时节动。菖蒲酒美清尊共。叶里黄鹂时一弄。犹瞢忪。等闲惊破纱窗梦。”江寒继续吟诵出过半阙。 有读书人忍不住叫好: “正是浴兰时节动,说的便是端午节人们沐浴更衣祛除身上的污垢和秽气,菖蒲酒美清尊共说的则是饮下雄黄酒以驱邪辟害。都是端午节的习俗!” “下面描绘了深闺女子过端午的生活,黄鹂时一弄,便是黄鹂叫声,一弄二字将黄鹂之神态叫声描绘得淋漓尽致,而闺中女子犹瞢忪间,便被这声黄鹂叫声惊醒,此词不仅写了端午风俗习惯,吃多角粽、饮菖蒲酒、沐香花浴。亦写了一个深闺女子的生活,细腻生动,胜过弓祥那首词!” 不少人都是微微点头,认同此人的评价。 太子,四皇子以及宁月公主在听完江寒这首词后,都是面露惊喜之色。 四皇子唐仲景点头道:“犹瞢忪。等闲惊破纱窗梦……这江寒,果真才情横溢!此词,可入《大虞文集》!” 太子笑了笑,道:“这江寒倒是个大才子!其才不输太学府的学子啊!” 夷国龙舟上,夷国文人脸色微变,从意境上看,江寒这首词比弓祥那首还要更胜一些。 这江寒到底是什么人? 以前竟未听闻过此人姓名? 弓祥目光慢慢聚焦在江寒身上,不再是那副目中无人的神情。 此人的词,不输于他! 但偏偏夷国的情报上没有此人姓名。 此人仿佛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角色。 这时候周鸿雁朗声道:“江寒的《渔家傲·端午》为魁首,夷国人,你们可有异议?” 一个夷国人立马道:“我等不服!江寒的《渔家傲·端午》虽然不错,但此词只有六十二字,而弓祥的《贺新郎·端午》共有一百十六字,上片五十七字,下片五十九字,其难度更高!应该是弓祥的词更胜一筹才是!祭酒大人,你如此评判,恐怕有所偏颇吧?” 那人的话瞬间就激怒了不少大虞文人,虽说《贺新郎》这个词牌的难度更高于《渔家傲》,但江寒的词意境却更高。 一个大虞文人冷笑道:“胡言乱语!字多便胜吗?若是如此,我写个《莺啼序》,共二百四十字,岂不是我稳赢了?” 眼见大虞与夷国两国文人便要吵了起来,周鸿雁眉头一皱,正想开口阻止。 便在这时,江寒出声笑道:“你觉得我这首词字数太少,比不上你们的?” 那夷国人道:“不错!两首词的高下差不多,但弓祥的显然更有难度!” 就算大夷人想赢,也没办法昧着良心说江寒的词差。 江寒淡淡一笑:“既如此,我便再作两首,教你们输个心服口服!” 江寒这番话说出,大虞读书人都是大惊,那夷国人则是面露喜色。 周鸿雁皱眉道:“江寒,你当真还要再作词?此次文会魁首已是你的了,世上也无字数多便胜的说法。” “既然这些夷国人不服,那就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请祭酒大人成全!”江寒朗声道。 周鸿雁眉头紧蹙,道:“好,你再作来!” 江寒一挥袖袍,朗声道:“我便再吟两首!第一首,《浣溪沙·端午》!” 所有人都看向他。 那首《渔家傲·端午》,还可说是江寒深思熟虑后吟诵出来的,而现在他要作的这首,便是即时作的。 谁都好奇他会写得怎么样。 江寒吟诵道:“轻汗微微透碧纨,明朝端午浴芳兰。流香涨腻满晴川。彩线轻缠红玉臂,小符斜挂绿云鬟。佳人相见一千年!” 周鸿雁眼睛一亮,正想点评。 谁知江寒接着道:“再来一首《小重山·端午》!” “碧艾香蒲处处忙。谁家儿共女,庆端阳。细缠五色臂丝长。空惆怅,谁复吊沅湘。往事莫论量。千年忠义气,日星光。离骚读罢总堪伤。无人解,树转午阴凉。” 最后一句落下,全场寂静,落针可闻! 第一百五十一章司幽十四州 望江楼上,江寒声音低沉,将两首词吟诵出来,待尾句落下,现场竟陷入一片静默。 但这种静默没过多久,便有许多文人为之叫绝。 “好词!” “好才华!” “好一个佳人相见一千年!这词既写端午之佳节,亦写对佳人的祝福,当真是一首好词!” 有大虞文人击掌夸赞道:“与《浣溪沙·端午》不同,《小重山·端午》描绘的则是端午风俗,相比而言,我更喜欢这首《小重山·端午》,此词上阕描绘的是端午时节的繁忙喜庆,下阕却写出自己读完《离骚》的深切感伤,表达出对忠义气节的敬佩,从意境上看,我觉得这一首的立意还要更高一层!” 许多人纷纷向江寒抛去赞赏的目光。 能作一首好词,称得上才子。 但连作三首,三首皆是好词,描绘的情感也均不同,这等才情,称得上举世无双! 最让人感到震惊的是,江寒作这三首词几乎是毫不思索,随口吟就,夸一声才华盖世,毫无问题。 “第一首词描绘的是女子被黄鹂叫声惊醒,第二首词描绘的则是对佳人的祝福……江寒这两首词不会是为一人所写吧?”突然有文人提出疑问。 紧接着,许多人都齐刷刷的看向秦穆清。 因为江寒一直和这个女子站在一起,刚才这女子对出弓祥的对子后,也是让江寒出题。 秦穆清听不懂这三首词的意思,但发现众人都看向自己,有些女子更是流露出羡慕的目光。 她睁着大眼睛,像只迷茫的兔子。 秦二小姐轻声道:“姐姐,姐夫有两首词是写给你的,第一首是写你被黄鹂叫声惊醒,第二首是借端午之物为你祈福,尾句,佳人相见一千年,姐夫是说,愿与你厮守千年。” 秦大小姐眼里的迷茫逐渐消失,蒙上了水意,看向江寒的目光越发的温柔。 秦二小姐也看向江寒,他站在那里,面带微笑,风轻云淡,随口一吟便是一首足以传世的诗词。 但就算如此的才华横溢,他的心里却始终挂念着姐姐。 二小姐读过许多书,也读过才子佳人的故事,但对于才子佳人的模样却始终有些模糊。 但今日,才子的模样却逐渐清晰。 晴烟眼里忽然闪过一丝黯然。 江寒自然不知道这两首词竟让众人产生了这种误会,他看向夷国读书人,道:“不知我三首词的难度是否比得过弓祥的一首?” 夷国读书人面面相觑,脸色难看。 纵使他们不愿服输,却也不得不承认江寒赢了。 连作三首词,每首描绘的意境皆不同。 其难度自然要远远高于弓祥的词! 此子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以前默默无闻? 与其他夷国人不同,弓祥却是脸色淡然,只是眼里多了一股战意,他淡淡道:“江寒,这场文会是弓某输了!我原以为我的劲敌是徐风吟,崔云渐等人,谁知江寒你才是我最大的敌人。弓华,送上《易传》!” 弓祥身后那个读书人脸色一变,道:“弓祥,你再作一首词,未必会输。” 弓祥淡淡道:“我那首词准备已久,但他却连作三首,不必比了。但我也不会就此认输,我屹立高山,俯瞰群山,很是寂寞。他的出现,让我看到一座高山。” 弓华脸色变了变,终于还是伸手入怀,取出一卷羊皮卷,走到岸上,进入望江楼,交给周鸿雁。 弓祥抬头望着楼上,目光注视着周鸿雁,缓缓道:“我夷国八月十五将举办中秋文会,以贵国的十四州为彩头,此行,特向贵国发请帖。” 此话一出,所有大虞文人都是脸色大变,有的满脸怒色,有的怒目而视,有的微微冷笑。 当年夷国从大虞夺取的十六个州郡,后来归还两个州,如今还有司幽十四州尚未归还。 如今夷国竟然要将这司幽十四州作为中秋文会的彩头,这既是一种挑衅,也是一种侮辱! 但同时也是大虞的机会。 大虞早便想收回司幽十四州了,只是新罗,百余虎视眈眈,环伺在旁,一旦大虞出兵,便要陷入多年的苦战。 倘若大虞文人能兵不血刃夺回司幽十四州,那自是最好不过。 但倘若到时魁首被新罗或百余夺去,那便是耻辱了! “将司幽十四州作为彩头,夷国有这么大方?” “哼!司幽十四州本就是我大虞的,竟让他们当成彩头,夷国这是在羞辱我们!” “夷国的中秋文会,我必参加!”徐风吟道。 江寒听着周围大虞文人愤慨的声音,深刻感受到大虞人的愤怒,他想到自己那个世界,当年华夏割地赔款,倍受侮辱,想必当年华夏人们也有如此之愤怒。 这时候,太子高声道:“夷国想归还司幽十四州,我大虞却之不恭,到时中秋文会,必派人参与!” 他这是当面应下了。 毕竟大虞只能应下,即便知道这是一种羞辱! 明明是自己的东西,还要通过文会比试拿回来。 但大虞却不能不应,因为不应,这司幽十四州可能会再次易手,成为其它敌国的领土。 弓华笑道:“我们夷国人恭候诸位到来!” 弓祥看着江寒,淡淡道:“江寒,我在夷国等你。” 江寒也看着他,没有说话。 弓华大笑道:“喂,江寒,你虽然才华出众,但中秋文会你敢来吗?希望你到时敢前来应战,以大虞这种情况,才子凋零,你要是不来,司幽十四州说不定我们就送给别人了!” 大虞文人大怒,纷纷怒目而视。 二小姐看着江寒,面露担忧之色,弓华这是在挑拔江寒和其他才子的关系,也是在给江寒设陷阱,江寒要是前去,输了,就会成为大虞的罪人,赢了,也可能被夷国人暗杀。 江寒看着夷国的龙舟,感受着大虞文人的愤怒,想到了华夏最屈辱的时候,忽道:“有笔吗?” 旁边的人不明所以,但还是有一个文人递出纸笔。 江寒接笔在手,道:“夷国之战,我应了!” 说罢,他在纸上写下一首诗: “贵逼人来不自由,龙骧凤翥势难收。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鼓角揭天嘉气冷,风涛动地海山秋。东南永作金天柱,谁羡当时万户侯。” 旁边的洪原将这首诗念出来。 一时间,无数大虞读书人为之亢奋,大声叫绝。 “好个一剑霜寒十四州!” “八月十五,我大虞文人势必应战!拿回司幽十四州!” 龙舟之上,听到大虞人的声音,夷国人都是脸色大变。 第一百五十二章大儒怒了 “这些夷国人实在可恨,竟然将司幽十四州当作彩头,此举是在羞辱我们大虞!” “但也是我们大虞的机会,若是能以这种方式拿回司幽十四州,自是最好不过。” “在夷国的地盘上只怕没那么容易赢,倘若夷国有意偏袒,能赢得了吗?” “他们敢在其它国家面前丢这个脸吗?” 大虞文人面露愤慨之色,有一个举人道:“按弓祥所说,到时新罗,百余二国也会参与,夷国恐怕还不敢在这么多国家前偏袒自己人,但参加中秋文会的才子却很危险,一旦赢了,可能会成为夷国针对的对象。” “的确如此,话说回来,这江寒的名字很陌生,以这种才华,不应默默无闻才对,你们知道他的身份吗?”有人问道。 “他便是《武松传》的作者,《摸鱼儿》也是他写的,除此之外,他还是宁国府的女婿,日巡司的百户!” “嘶!”许多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周鸿雁身旁的杨蒹葭看着夷国离去的龙舟,忽道:“这场端午文会,夷国输了一卷《易传》,又定下中秋文会之约,不似夷国往常的做法,他们只怕另有意图。” 周鸿雁点了点头,道:“让人盯着那些夷国人!此事须得禀告陛下,虽然离中秋尚有三个多月的时间,但也得作出安排了。” 望江楼四楼。 四皇子道:“这江寒,当真是个奇才!好一句‘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此人可举荐入朝为官。” 太子淡淡一笑,眼里闪着光芒,道:“此子确有大才!不过仲景,你似乎忘了江寒是宁国府的赘婿。” 四皇子略有些失望的道:“我确实忘了这一点,不过此子今日端午文会战胜夷国弓祥,算得上为国争光!即便是赘婿,也未必不能为官。” 太子淡然一笑,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加讨论。 四皇子看向身旁的宁月:“皇姐素喜诗词,学问也是我们比不了的,今日见到一个绝世天才,可有较量的想法?” 宁月公主清清冷冷的一笑,道:“夷国的事当禀告父皇,你们怎么还有时间在这说闲话?” 太子道:“我这便去。” 说罢带着人离开了。 “我也去。”四皇子跟在后面离去。 宁月公主向身边的婢女道:“去查一查江寒,本宫要知道此人所有信息。” …… 夷国人走了,太子走了,四皇子也离开了,周鸿雁也离去了,但望江楼却依旧热闹。 弓祥离去前的邀战激怒了大虞文人,所有人都还沉浸在愤怒的情绪中,群情激愤。 有不少文人向江寒走过来,庆祝他夺得魁首,也表达出想要结交的意愿。 接着杨蒹葭也是拿出端午文会的奖励给江寒,请他说两句话。 江寒起身朗声说道:“江某人的三余书屋即将开业,到时将推出一部史诗巨著《红楼梦》,欢迎诸位前来支持!” 所有人都懵了。 都以为他此时必定激情慷慨,向夷国宣战,甚至再作两首诗,谁知道他竟然借这个时候宣传自己的书屋,宣传书屋的新书。 玉庭书行的左彬并未离开,看着江寒当众宣传自己的书屋,不禁冷笑两声,寒门终究是寒门,只知道利用一切机会赚钱。 还史诗巨著《红楼梦》? 简直丢人现眼! 原本还以为这姓江的会是个劲敌,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江寒没有参加接下来的庆功宴,携着秦穆清,秦晴烟离开了望江楼。 书屋的宣传效果已经达到,能不能将三余书屋在京都开起来,便看《红楼梦》了。 接下来,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 青云阁。 此处是太学府府君顾清秋的住所。 顾清秋虽没有钟离无忧那么有名气,但也是实实在在的大儒,称得上桃李满天下。 此时顾清秋坐在亭子间,一边烹着茶,一边享受着午后的阳光。 顾清秋眼睛微眯,望着茶杯里的茶水,轻轻吹了口气,正要饮下去。 便在这时,有人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府君,端午文会的结果出来了!” 顾清秋眉头微皱,道:“出来便出来,何至如此慌慌张张!” 那人急忙整理衣冠,但脸上却依旧有些焦急。 顾清秋道:“可是徐风吟得了魁首?” 那人摇了摇头。 顾清秋又道:“那是国学府的崔云渐?” 那人又摇了摇头。 顾清秋皱眉道:“长公主参赛了?” “没有。” 顾清秋皱眉道:“难道是夷国的才子?” 那人道:“都不是,是江寒!” “江寒?”顾清秋一愣,竟是那小子?刚来京都就夺了端午文会的魁首,出这么大风头? “说说,他怎么夺得魁首?” 那人当即将今日端午文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事无巨细的说了出来。 说到弓祥出上联竟难倒虞国才子时,顾清秋骂道:“一群蠢材!” 说到秦穆清对出下联,江寒出上联难住弓祥时,顾清秋眼睛微凝,道:“好上联!” 说到弓祥的词时,顾清秋微微点头。 等那人说到江寒的三首词时,顾清秋瞪大了眼睛,道:“你说什么?这三首词都是他现场作的?” “府君,千真万确!” 顾清秋双眼望天,有些失魂落魄。 看走眼了,看走眼了啊! 老夫这次真是看走眼了。 那么大的一个弟子啊…… 顾清秋缓过神来,挥手道:“去吧!” 然而那人却没走,一脸欲言又止的神情。 顾清秋皱眉道:“怎么?你还想说什么?” 那人道:“禀府君……文会结束后不是有庆功宴吗?洪……洪原在庆功宴上大吃大喝,还说,说……” 顾清秋有种不好的预感,眼睛一凝:“说什么了?” “洪原他说,当初钟离大儒要让老师收江寒为徒,老师却非要拒绝,那么好的弟子不收,竟然让给了钟离无忧……他还说,还说府君误了他,府君你是个老糊涂……现在太学府的人都在传这件事……” 顾清秋霍地站起来,脸黑如墨,猛地跺了一下脚: “把那个逆徒给我抓回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开业! 对于偌大的京都而言,内城新开了一家书铺,本是无人关注的事情。 但当江寒在端午文会上宣传了那家书铺后,三余书屋的名气也是在京都打响了。 许多人去了解三余书屋便发现这本是开在云梦城里的小书屋,小得不能再小,然而偏偏这么小的书屋,却得到钟离无忧的入股。 钟离无忧是什么人? 是大虞的大儒,是国学府的前府君。 如此显赫的人物竟然入股了一家小书屋,实在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但当所有人知道这家书屋竟然只卖通俗小说时,便不免有些轻视。 如今小说家式微,通俗小说看的人终究是少了,这间三余书屋竟然还敢卖通俗小说,用不了几个月就得倒闭! 纵使《武松传》《梁祝》《鲁智深传》等书卖得好,但终究是少数,如何经营起一间书屋? 玉庭书行甚至不把三余书屋放在眼里,虽然《武松传》销量惊人,但终究是小头,难以影响到玉庭书行。 左彬那日在望江楼上见过江寒后,便更加放心,此子虽然才华横溢,但终究是寒门出身,眼界狭窄,竟然在端午文会是宣传自己的书屋和小说,简直是笑话。 “三余书屋何时开业?”左彬向手下人问道。 “禀舵主,据我得知的消息,三余书屋已经修缮完毕,江寒对外公布,这个月的十五日便会开张。”一人禀告道。 左彬轻视的笑了笑,道:“在十五日这一天,售卖三尺青锋新出的侠义小说!” 自从《武松传》大火之后,左彬便看到了侠义小说的商机,让手里的小说家按照《武松传》的套路写一批侠义小说。 其中三尺青锋写的最好,对于风月之事也写得极其细腻。 用江寒那个世界的话来说就是,涩涩写得好。 左彬咧嘴一笑,《武松传》只不过偶尔成功罢了,了解了侠义小说的套路,玉庭书行想要多少便有多少。 区区一个三余书屋,三个月就得倒闭! 江寒这几日很忙,三余书屋装修完毕,定制的书架也到了,同时《红楼梦》也通过钟离大儒的关系通过了文审院的审核,交付了印刷。 江寒忙得晕头转向,又招了三个书屋员工。 两男一女,年纪都不大。 女的叫吴盼,江寒让她在柜台前收钱,两个男的,一个是吴盼的兄长,吴衡,另一个叫薛应。江寒让他们负责搬书,整理书架。 到时候《红楼梦》的宣传工作也要交给他们。 对于这份工作,薛应吴衡吴盼三人都是十分惊喜,因为江寒给出的价钱是一个月三两银子! 包两顿饭! 要知道,在京都,搬运的工人一个月也就一两银子,教书先生也不过二两银子。 而江寒一个月给三两银子,顿时让他们感觉跟做梦一般。 何况还包两顿饭。 吴衡吴盼兄妹俩欣喜万分,第一天上班发现工作如此轻松,整个人都是懵的。 薛应更为机灵,则是有些担忧,这位东家出手虽然阔绰,但做的却是书铺生意,还卖通俗小说,只怕这生意做不长久啊! 江寒可不知道这三名员工在想些什么,三余书屋即将走上正轨,但《红楼梦》却卡了进度。 虽然江寒将《红楼梦》的剧情一五一十的讲来,但二小姐听到林黛玉身死时,却潸然泪下,没办法写下去。 “林黛玉那么惨,贾宝玉却娶了薛宝钗,姐夫,你好狠!”秦晴烟泪眼汪汪,一副被刀惨了的神情。 江寒无言沉默。 秦晴烟擦去泪水,道:“这一段我要好好想想再写。” 江寒道:“晴烟,若是你难受,这段我来写吧!” “不!”二小姐摇了摇头,道:“我要写,我能写好的,姐夫。” 她听到这个结局哭得那么惨,也一定要把这个结局好好写出来,让看书的人哭得更惨! …… 二小姐确实是个才女。 江寒等了三天,二小姐终于将那一段的小说写出来,给了他。 江寒翻开稿子看了一遍,不禁眼睛一亮。 太好了,写得太好了! 这文笔,虽然不如原本的《红楼梦》,但也有七八成相似。 再配合这悲剧剧情,等《红楼梦》开始售卖,一定会大火。 “姐夫,可以吗?”二小姐看着江寒,轻声问道。 江寒点了点头,道:“可以!写得太好了!晴烟,你真是个大才女!” 晴烟柔声道:“姐夫才是……没有姐夫的指点,晴烟绝对写不出来。” 江寒看着秦晴烟有些憔悴,道:“晴烟,谢谢你帮我写这一篇,你先去歇息吧。” “嗯。”秦晴烟点了点头。 江寒拿着稿子正要离去。 秦晴烟忽地喊道:“姐夫!” 江寒愕然回头:“还有事?” 秦晴烟摇了摇头,轻声道:“我去歇息了。” “好。”江寒点头离开。 待江寒离去后,秦晴烟却依旧伫立门口。 婢女云儿过去搀扶着她,轻声道:“二小姐,咱们回房歇息吧!” 秦晴烟轻轻道:“我再站一会。” “门口风大,咱们还是回去吧!” “再站一会。” 云儿只好沉默,待看到长廊处某个身影彻底消失,秦晴烟方道:“回去吧!” …… 这些日子各种请柬拜柬更多了,每日都能堆满一个纸篓,其中许多请柬是来自某些豪门世家的小姐的,请江寒去品茶吟诗。 便连宁家那边也让人送来请柬。 宁家对宁国府的态度完全变了,尤其是端午文会过后,宁家的两兄弟便极为热情。 江寒没有回复,这些日子他也没有找司剑练剑,有空他便看看端午文会的奖励。 一篇《彖传》上篇,以及一篇《杂卦传》。 《彖传》上篇是周祭酒拿出来的奖励,《杂卦传》是夷国输的那一篇,周祭酒也给了江寒。 可惜江寒看了两天,愣是没看明白上面写着什么。 每个字他都认识,但组合成一句话后就看不明白了。 江寒寻思,这两篇《易传》估计真的只能换钱了。 离明司那边暂时还没有任务,日巡司刚完成一个任务也没有,至于夜巡司,许月眠刚栽了个跟头,还在查那天要杀他的人是谁。 眨眼间,便到了三余书屋开张的日子。 第一百五十四章拱火! 五月十五,辰时三刻。 位于内城烟霞胡同的三余书屋便敞开了大门。 晨曦透过层云,斜射在这间书屋的正门上,正好照射着牌匾上那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三余书屋! 在四个大字右下角,还有一枚红色印章,正是钟离无忧的印章。 或许是江寒在端午文会上的惊艳表现,使得许多人都在关注着他的三余书屋,于是在三余书屋开门前,门外便聚集了一些人,好奇地打量着这家新开的书铺。 “三余书屋,这便是江寒的那家书屋?” “你们看招牌上的字,那竟是钟离大儒的字,这间书屋竟然有钟离大儒的支持!” “听说这间书屋要卖通俗小说,这江寒怎么不卖自己的诗集,那岂不是更好卖?” 便在此时,三余书屋中走出两个男子,手里举着横幅,梗着脖子高声喊道:“平生不读《红楼梦》,读尽诗书也枉然!” 门外的人本来便聚了不少,经吴衡和薛应这么一喊,顿时目瞪口呆。 平生不读《红楼梦》,读尽诗书也枉然? 这也太狂妄了吧? 三余书屋的老板疯了吧? 吴衡毕竟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被这么多人注视着,臊得脸都红了。 倒是薛应虽然尴尬,但还是记得东家交给他们的任务,于是扯开嗓子大喊:“平生不读《红楼梦》,读尽诗书也枉然。” 只是那声音终究是小了许多,喊完这句后,两人便拿着横幅往街上走去,边走边喊: “千古奇书《红楼梦》即将开售,烟霞胡同的三余书屋邀您共赏!” …… 今日既是三余书屋开业的日子,也是玉庭书行售卖三尺青锋的新作的日子。 三尺青锋作为京都三大才子之一,其名气自不用说,再加上玉庭书行的加持,书铺还未开门,门口就集满了闹哄哄的人群。 甚至有官差出动,维持秩序。 左彬站在店铺里,手里把玩着一串珠子,笑呵呵的看着门口的人群。 这次三尺青锋的新作经过玉庭书行的宣传,早已未售先火,此时门口至少也有五六百人! 左彬突然想到了江寒,他早晨便遣人去三余书屋打探过了,虽然也有一些人在三余书屋门口等着开门,但数量并不多,也只有二三十人。 和玉庭书行一对比,差别巨大! “呵,三余书屋,还妄想在京都开起来?”左彬冷笑一声,眼里满是不屑。 就算三余书屋有大儒支持又怎么样?能干得过玉庭书行? 旁边有人有点担忧的道:“左舵主,江寒毕竟写过《武松传》,说不定会再写一本更好的……” 三尺青锋的侠义小说,追根究底,终究是模仿的《武松传》。 左彬冷笑了两声,道:“你以为《武松传》为何能在京都爆火?那是因为有清秋堂在推波助澜,这次清秋堂并未出手,他那书卖不出去!” “开始售书吧!” 玉庭书行很快就开卖,八个店员面对围上来的人群,有条不紊的忙活着。 然而就在这时,大街上忽有两个人举着横幅走过来,一边走一边大声喊道:“平生不读《红楼梦》,读尽诗书也枉然!” “千古奇书《红楼梦》即将开售,烟霞胡同的三余书屋邀您共赏!” 随着那两人高声一吼,瞬间便吸引了不少书生,齐齐转过头,盯着那举着横幅的两人。 那两人硬着头皮,继续一边喊一边往前走。 许多人都忍不住冷笑出声。 “什么?不读《红楼梦》就读尽诗书也枉然了?这《红楼梦》是什么狗屁的书?” “那是哪家书行,竟敢如此哗众取宠!” “那是三余书屋,就是最近端午文会魁首江寒开的书屋。” “什么?这江寒竟然如此哗众取宠,我看错他了!” “哼,此人为了卖书,真是什么手段也用得出来。” 许多书生都是十分鄙夷这种行为,为了卖书,就用这种手段?还算是读书人吗? 左彬看着众人的反应,忍不住想要大笑。 他想过江寒会用什么方式宣传三余书屋,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这种方式! 哗众取宠,丢人现眼,自取灭亡啊! 经他这么一喊,别人对三余书屋只有反感,还想卖书? 左彬忍不住嗤笑道:“看来我高看了这个江寒!终究是寒门,目光短浅啊!” “左舵主说的是,这种无耻的手段也用得出来,三余书屋恐怕开不了多久。”旁边的人附和道。 左彬嘲笑不止,忽然心中一动,道:“你去给他们添把火,鼓动他们到三余书屋闹事。” 那人眼中一亮,道:“左舵主好计谋啊!” 现在这些读书人都恶心坏了,去了三余书屋肯定破口大骂,如此一来,三余书屋怕是一天也开不下去了! 那人立马叫上几个人,混入了人群当中,开始拱火。 “这三余书屋简直轻视我等读书人,还平生不读《红楼梦》,读尽诗书也枉然,我们没读过那什么《红楼梦》,难道我们的诗书就白读了吗?” “我忍不了了!这三余书屋如此哗众取宠,简直恶心至极!我要上门骂他!” “大伙儿,这三余书屋为了钱简直不择手段,乃我大虞之耻!谁愿意跟我一起去讨伐这无耻的三余书屋!” 在一些人故意拱火下,很快就有许多书生心中大怒,闹烘烘的往三余书屋而去。 左彬看着庞大的队伍就忍不住咧嘴:“这江寒简直自取灭亡啊!激怒了这么多读书人,我看你这书屋还能开得了吗?” 他越发想笑,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自己的脑袋瓜子真聪明,突然想到还能拱一把火,这下子三余书屋要完蛋了! “给我看着吧,这三余书屋今日要是能卖出一本书,我左彬就去吃屎!”左彬忍不住得意道。 只怕江寒也没想到,自己的广告竟然出现了这种效果,可谓远超预期。 第一百五十五章卖书的手段 内城四通八达的道路上,一群读书人汇聚成庞大的队伍,往烟霞胡同而去,一边走一边义愤填膺的怒斥着三余书屋营销手段哗众取宠。 临江的一座茶楼上,身穿常服的四殿下唐仲景凭栏远眺,忽然被噪杂的声音吸引,眉头一皱,唤来下人:“去看看那边是怎么回事。” 很快,下人便回禀道:“禀殿下,江寒今日三余书屋开业,他叫几个人举着横幅、条幅游街宣传三余书屋,路过玉庭书行门口,激怒了许多读书人,如今这些人正要上门质问江寒。” 唐仲景眉头一皱,“江寒的人是如何宣传三余书屋的?” “那些人边走边喊:平生不读《红楼梦》,读尽诗书也枉然。还喊:千古奇书《红楼梦》即将开售,烟霞胡同的三余书屋邀您共赏。” 唐仲景闻言,望着不远处的队伍眉头紧皱,这江寒,根据许月眠禀报的,也不是那种张狂放肆之人啊! 怎么会出这种昏招? 这不是给别人攻讦他的机会吗? 与此同时,内城的另一边。 许月眠也得知了这个消息,顿时站起身来,变色道:“江寒他疯了吗?还是有人故意陷害?” 身穿青衫的许云愁道:“那几个人的确是江寒近日招募的人,不过这其中必定有人在挑拔,否则不会有这么多人去三余书屋。” 许月眠沉吟了一下:“妹妹,你速去看看,万一出现什么问题,务必保护住江寒!” 江寒这广告词实在是太狂妄了,儒生尚武,许月眠真担心那些儒生一怒之下把江寒给揍死。 “好。”许云愁点头道。 最先得知消息的,其实是成国府。 毕竟宁国府和成国府相距不远。 “哗众取宠,招摇过市!这人就是个跳梁小丑!” 清秋堂。 “什么?江寒竟然让人如此宣传?” “这么搞只怕会得罪很多读书人。” “走,我们去看看。” …… 烟霞胡同,三余书屋。 江寒对于今日的开业期望并没有太大,在他的预料中,今日最多也只会有一两百人来买书,当然,一两百人也是很好了。 《红楼梦》想要卖得好,还得在两三天后,等第一批看了书的读书人自发宣传,才能拉起《红楼梦》的销量。 但他没想到开业不到半个时辰,不远处竟然有一大批读书人气势汹汹杀了过来。 若非那些读书人手里没拿刀,江寒会以为这些人是来打架的。 很快那批读书人就将原本聚在三余书屋前的读书人给撕开,气势汹汹的问罪而来。 柜台前的小姑娘吴盼吓得瑟瑟发抖,这些人看上去好像不是来买书的,而是来闹事的! 人群当中有个为首的读书人大声喊道:“让你们三余书屋的老板滚出来!” 小姑娘吴盼脸色苍白,吞咽了一口口水。 这时候,江寒从正门走出,脸色平静,目光扫视门外的众人,道:“我便是这三余书屋的老板,有何事?” 那读书人抓着一条横幅,重重掷在地上,道:“这横幅是你们的吧?” “不错。”江寒低头看了一眼,上面正是他写的广告词。 “江寒,我原本以为你是个才子,谁知道你竟如此下作!为了卖书,竟然用这种哗众取宠的手段,你说平生不读《红楼梦》,读尽诗书也枉然,我们没读过这书,难道以前的书就白读了吗?你简直将我等视若草芥!” “终究是小地方出来的寒门,手段如此低贱!我倒要看看你那所谓的《红楼梦》到底是什么东西!” 更有人喊道:“江寒,你今日不向我们道歉,你这书屋休想开下去!” 江寒看着那几个“义愤填膺”的读书人,不禁一愣,他想过自己的广告词可能会迎来一些骂声,但却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过来。 但很快江寒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因为他在人群当中看到了玉庭书行的舵主左彬。 左彬从人群中走出来,用一副严肃的表情看着江寒,道:“江小友,老夫理解你想利用自己的文名迅速赚一笔钱,但书也不是这么卖的!你为了宣传自己的书,便视天下才子为草芥,确实过分了!” 江寒一下子就乐了,他说怎么来了这么多人,原来是玉庭书行的人在拱火啊! 他没有理睬左彬,而是朗声笑道:“诸位既然质疑三余书屋新出的这本书,那江某就出来解释了两句。这本《红楼梦》经过钟离大儒的批阅,钟离大儒看过之后,连说了三句极好,将其视若珍宝。诸位不相信江某,难道还不相信钟离大儒吗?” “钟离大儒也说好?你不会在胡说八道吧!”有人质疑道。 江寒一指招牌:“这字便是钟离大儒亲手所写,谁敢造假?” “钟离大儒真的觉得这本书好?” “江寒就算再大胆,他也不敢拿钟离大儒的名头来宣传这本书吧?” 听着众人的窃窃私语,左彬心中微感不安,他怎么忘了钟离大儒了! 而这时候江寒又道:“诸位若是仍有质疑,可进书屋,先读再买,若是不好看,尽管把我这书屋给砸了!” 这话又让一部分人动摇了。 “好,老子倒要看看,你这本书写得到底有多好!” “若是不好看,就砸了你书屋!” 立马便有一部分人走进书屋。 但还有许多人站在门口,质疑的看着三余书屋。 江寒说道:“今日三余书屋开业,只售五千册!其中有三十本夹有书签,书签上写的便是江某人的诗。” 闻言,许多人冷笑: “你的诗?你的诗又怎么样?” “谁稀罕你那几个破字?” 左彬更是冷笑不止,心想,这江寒有钟离大儒支持,确实难对付,但这种营销手段也太低级了!你的诗能值几个钱?谁稀罕啊!还值得别人为了一首诗去买书? 便在这时,有个读书人从书中翻出一张金色书签,惊讶的喊道:“咦,有块书签,上面有一首诗,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声音落下,门外的读书人顿时扭头,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人。 什么? 这么好的诗? 第一百五十六章大卖! 人群一下子便炸开了锅,他们知道江寒是端午文会的魁首,也知道江寒诗才横溢。 但他们毕竟是读书人,有股傲气,在知道买书可能得到江寒的诗句时是不屑一顾的。 然而谁知道这诗句竟是如此这般的好?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这诗通俗易懂,甚至小孩子也看得懂,可偏偏读在口中有股神奇的力量,能让人大受震撼。 “好诗!此诗极佳!” “好一个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凭这两句,便足以登上《大虞文集》!”有个书生忍不住道。 而那个中奖了的书生此时也是惊喜若狂的道:“江公子,此诗当真是送给我的吗?” “当然,阁下尊姓大名?” “在下蓝突。” “好,此诗便名赠蓝突。” “多谢江公子。”那人狂喜道:“我再买十本,不,买二十本!” 看着那蓝突大手一挥,便买了二十本《红楼梦》,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 这他喵的是蹭诗的机会啊! 江寒为什么把诗名命名为赠某某某?这就是他的智慧了! 因为他的诗极好,很大概率能够流传天下,甚至是流传后世。 若是诗名出现人名,那这个人名也将跟随这首诗流传下去。 一下子,便有好几个想通此节的书生叫道:“这书多少钱?我要买十本!” “我也要十本!” “我要十五本!” 伫立一旁的左彬看着这一幕有些发呆,你们不是要找三余书屋算账吗?不是要臭骂江寒用这么夸张的宣传方式吗?人家给了区区一首诗,你们就上去买书了? 人群中其实不缺聪明人,有些人听着那蓝突的名字有些陌生,再加上那人发现诗的时机太过巧合,不免想到这或许也是三余书屋准备好的营销手段,于是迟疑不前,甚至准备劝说旁人冷静一点。 然而就在这时,又有一人在购买的书籍中翻到了一张金字书签:“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好诗,好诗!江公子……” “呀!阁下好气运!才买三本书就中奖了!阁下尊姓大名?” “江公子,在下黑小虎。” “好,这首诗便起名为:山行观花念好友黑小虎。” 那人喜滋滋的拿诗走人,看得旁人一阵眼红。 又是一首好诗! 这江寒玩真的啊! 有诗他真送人啊! 立马又有不少人上前买书,而且一买就是十本起步。 很快就诞生了第三个幸运儿,一个穿着绿裳的小姑娘,弱弱的道:“我这诗是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 “姑娘贵姓?” “我叫燕赤霞。” “好,此诗便名见风景忆燕赤霞。” 柜台前的小姑娘一顿迷糊,她记得自己好像看过那姑娘,来过三余书屋,但不叫燕赤霞这个名啊!好像叫云儿吧? 随着一个个“幸运儿”中奖,得到一首首诗,门外那些读书人便震撼的发现,这些诗每一首都写得极好极好! 甚至每一首都有传扬后世的可能。 这江寒是什么妖孽? 这么多诗全是他一人所作? 还如此慷慨,将诗随意赠人? 以这些诗的水平,至少价值百两! 然而如今只是买几本书就有可能得到? 在那些“幸运儿”的影响下,原本上门质问的读书人都加入了购书的队伍当中,一些开始还情绪激动要指责三余书屋的人,也抱着《红楼梦》翻找金色书签。 而有些人没找到金色书签,不免极为失望,可是书都买了,便只好翻开看看。 一看之下便发现这书有些不同寻常。 “不是侠义小说,好像是世情小说?” “这种小说有什么好看的?江寒还敢说什么平生不读《红楼梦》,读尽诗书也枉然?” “咦,真的很好看!” “这书绝对不差!” 第一批看书的人在发现《红楼梦》的确精彩后,便开始夸扬这本书,浑然忘记了最初来这里的目的。 于是三余书屋前出现了三种声音。 一种是认真看书,不时发出赞叹声的声音。 一种是花了大价钱买书想要从中得到金色书签,却始终找不到,而大声抱怨的声音。 还有一种则是那些得到诗的人的得意笑声。 渐渐的,那些指责三余书屋哗众取宠的声音消失了。 左彬看着不断挤进三余书屋的人群,整个人都懵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事态的发展和他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你们看什么书? 你们不骂三余书屋吗? 听着旁边不断传来的赞叹声,看着越来越多的人过来买书,左彬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意识到自己今天可能下了一步昏棋! 不该拱起那些人的怒火的啊! 谁知道江寒这个狗东西竟然准备了那么多诗来吸引人的! 这时候,江寒面带温和的笑容,朝他走了过来,开始杀人诛心:“左舵主,多谢你今天带人过来捧场啊!要是没你带的人,我这书屋今日生意必定惨淡,说不定都开不下去!俗话说同行是冤家,我看倒不是,左舵主简直是我的亲家啊!把自己的顾客送到我这来,此举唯左舵主做得出来!” 左彬感觉一阵窒息,这个混蛋,他这是来诛自己的心吗? 可恶,可恨! 虽然恨得牙痒痒,但左彬还是极力克制情绪:“江寒,咱们走着瞧!” 江寒道:“左舵主要走了?来,我送你一本书,感谢左舵主今日对我的支持!” 看着江寒塞过来的书,左彬感觉心肝一阵发痛,可恶,可恶啊! 这狗东西,他这是故意扎自己的心的! …… 原本江寒计划着五千册《红楼梦》要买一天,甚至一天也未必卖得完,结果一个早上的功夫便卖得干干净净。 但饶是书都卖完了,三余书屋门口却仍不断有人过来买书,甚至有人拉着马车牛车就过来进货了。 今日的营销效果属实大出江寒的意料。 江寒摸着下巴心想,这左彬该不会是谁派去玉庭书行的卧底吧? 这么一搞,不到三天时间,整个京都都会知道《红楼梦》这本书。 第一百五十七章各方反应 京都新开一家书屋本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 大虞崇尚儒道,文风极盛,书屋也是一个热门的产业。 京都每年都会多出几家书屋,但每年都会倒闭几家。 所以,即便书屋的主人是那场端午文会的魁首,即便书屋的主人是宁国府的女婿,即便这间书屋和大儒钟离无忧有一些关系。 但关注的人事实上也不多。 甚至有许多人并不看好这家书屋。 三余书屋能在云梦城开起来,那是三大书行的核心不在云梦城,而京都这个地方可是聚集了三大书行的总部。 然而今日内城发生的事却大出所有人的意料。 任所有人怎么想也没想到江寒竟然会搞出这么几句吓死人的宣传语,也没想到他竟然以赠诗为奖励吸引京都的才子。 在短短一日之内,《红楼梦》就开始在大范围流传,用不到两日,整个京都的读书人都会知道这本书! 钟离府。 “好一个卖书之法!” 钟离无忧听着司剑的禀告,忍不住赞叹一声:“以夸张的宣传之语激怒读书人,再以赠诗之法平息读书人的愤怒,吸引一部分人为了他的诗而买书,最为关键的是,他这本新书实属罕见,写得极好!” 在钟离无忧掌心,还攥着一本《红楼梦》。 他是直至今日才知道这本书的。 所以江寒所谓的“钟离大儒看过之后,连说了三句极好,将其视若珍宝”压根就是他的扯淡,只是江寒知道钟离大儒知道了也不会怪自己,才敢那么说。 司剑清清冷冷的道:“此书似乎并非江寒所写。” 钟离无忧点了点头,道:“此书的文笔与《武松传》全然不同,应该是江寒指导别人写成的,有他的一部分。” 司剑淡眉微蹙,道:“江寒为了卖书,大放厥词,将来恐怕会成为别人攻讦他的理由。” 指的自然是江寒那夸张的宣传语。 这宣传语看似没什么,但若是放在别有用心之人手里,就可以攻讦他蔑视圣人之书。 钟离无忧却是淡淡一笑,说道:“那小子,很快就会解决这个问题的。” 他顿了顿,道:“那些夷国人可有什么动静?” “仍在驿馆之中,并未出门。” “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太学府的府君殿。 顾清秋坐在椅子上,翻着弟子刚刚呈上来的《红楼梦》。 越看,脸色就越精彩。 神色随着剧情的变化而变化。 这一看,竟然就从中午看到了晚上,直到看到结尾,他才抬起头,有些怅然若失,喃喃道: “完了,完了……这下子老夫的名声彻底完了啊!” 这本《红楼梦》必定是能够流传大虞,甚至是流传全天下的,而等别人提起这本书,必定会提起江寒,然后联想到他拒绝收江寒为弟子的事情。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顾清秋也会随着江寒的扬名而扬名,只不过扬的不是什么好名。 顾清秋一下子就想到那个逆徒,若不是这逆徒嘴巴不严,老夫能丢这个脸? “宛华!你去一趟地窟,告诉洪原,每日将《剑心诀》和《断剑术》练上一千遍。”顾清秋沉着脸道。 “是,老师。”宛华心中暗叹一声,这两门剑法都是老师独创的武功,难度极高,每日千遍,这是要往死里操练啊! 许府。 “好个江寒,竟然想得出这种法子!”许月眠从许云愁那听到了事情的经过,忍不住道:“不用说,那些得到诗的人都是江寒的人,但其中应该也有几个是幸运的。” 许云愁道:“我原以为三余书屋这次开不下去了,谁知道江寒竟然用这种办法解决了。” 当时她看到江寒竟然用赠诗之法化解那读书人的愤怒,吸引他们买书,都不禁惊得目瞪口呆。 原来是这样解决的吗?太厉害了! 但不得不说,这个法子太强了,而且只有江寒能够做得到。 别人想要模仿,也没办法作出那么好的诗。 …… 三余书屋。 江寒叫来周虎,吴衡,薛应等人。 “薛应,你和吴衡现在销毁所有条幅横幅,换上新的,也不许再宣传‘平生不读《红楼梦》,读尽诗书也枉然’,就只宣传三余书屋的新书。” “周虎,你拿些银子,去找一些人,让他们散播这句话,尽快传到满京都都是。” 周虎,薛应等人听得一阵迷糊。 周虎道:“少爷,为什么我们要销毁这些条幅横幅,还要让人散播这句话?” 江寒道:“这些广告语太过惊人,别有用心之人可以用这些广告语攻讦我,所以从现在开始,这些广告语就不能再说了,这些话也不是我们三余书屋传出的,而是读者传的。读者传的话,跟我江寒有什么关系呢?” “原来如此!” 周虎恍然大悟,所以要销毁一切证据,少爷还真聪明啊! …… 《红楼梦》终于还是在京都广泛传开。 许多读书人很快就看到最后一页:猛听黛玉直声叫道:“宝玉,宝玉,你好……”说到“好”字,便浑身冷汗,不作声了。紫鹃等急忙扶住,那汗愈出,身子便渐渐的冷了。探春李纨叫人乱着拢头穿衣,只见黛玉两眼一翻,呜呼,香魂一缕随风散,愁绪三更入梦遥!当时黛玉气绝,正是宝玉娶宝钗的这个时辰。 正想往下看时,就发现没了。 一下子就有无数读书人拍案大骂:“什么?到这里就没了?” “林黛玉居然死了?这个写书的人是谁?我要杀了他!” “意犹未尽,意犹未尽啊!” 这一日,无数痴男怨女为这本书而落泪,无数读书人想要提刀宰了《红楼梦》的作者。 这个结局实在将很多人刀得怀疑人生。 最初都以为这本书会有个圆满结局,结果却是个悲剧。 但他们准备看作者是谁时,却发现作者一栏并未署名。 事实上,关于署名江寒也与秦二小姐商量过,秦二小姐认为这书是江寒指导她写的,不该署她的名。 最终决定不署名了。 …… ps:四大名著中最喜欢的就是《红楼梦》了,第一次看还是初中时期,看完抑郁了很久,属实被刀得不轻,年轻人慎看。 第一百五十八章左彬的算计 五月的京都天气爽朗,只是有些许的微风细雨。 玉庭书行左舵主的书房里,香炉里点着檀香,阵阵香气弥漫而出。 左彬坐在一张茶几前,面前摆放着茶炉以及一套精美的茶具。 一个相貌普通的婢女站在旁边,动作熟练的往茶炉里放入茶叶以及各种调味品,待水开之后,再将茶水倒进面前的两个茶碗。 左彬端起茶碗,吹凉茶水,并未饮茶,说道:“那小子卖的《红楼梦》,竟然不是侠义小说,而是世情小说,如今那本书算是在京都传开了!” 在左彬对面坐着一个身材丰满的女人,重重地冷哼一声:“那本书之所以能够这么快传扬出来,与你不无关系!” 这中年女人也是玉庭书行的舵主,王秋雨。 王家是世家,放在京都,也可以排进前四。 大虞和读书人有关的产业便能够做大做强,书铺是大产业,大头自是握在世家手中。 玉庭书行便是有世家的支持方能发展为如今的第一书行。 左彬脸上的表情一滞,这事他虽然不甘,却也无可辩驳,若不是那天他让人在那群书生间拱火,《红楼梦》还真的未必能流传得这么广。 “此事确是我失策了,我没想到那小子竟然有那种手段,不过《红楼梦》虽好,但毕竟缺少靠山,区区一个三余书屋还难以威胁到玉庭书行。”左彬阴沉着脸道。 王秋雨道:“三余书屋只是一只小蝼蚁,不值一哂。” 左彬道:“王舵主说的是。对了,不知道钟离无忧和江寒到底是什么关系?” “此事我已让人查出来了,钟离无忧曾去过云梦城,那小子写诗赠予钟离无忧,钟离无忧大喜之下,方才入股三余书屋……但若说钟离无忧是那小子的后台却也未必,钟离无忧不曾公开承认那小子是他弟子。” 左彬点了点头,喝了一口茶道:“原来如此。” “《红楼梦》很不错,清秋堂是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海棠堂说不定也会接触江寒,你要做什么就得尽快。” “你放心,我已经有了对策。” “你想怎么做?别告诉我你的对策是派人去砸了三余书屋。” 左彬摇了摇头,道:“自然不是,三余书屋能够开起来,除了钟离大儒的入股,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江寒的文名,倘若他的文名臭了呢?” 左彬将茶碗里的茶水饮尽,让身旁的丫鬟倒茶,说道:“我准备让三尺青锋再写一本书。” 王秋雨脸上流露失望之色,道:“三尺青锋的书虽好,但再怎么写也比不上江寒那新书!这次他的书不就比不上了?” 左彬笑道:“王舵主,我可不是要让三尺青锋写第二本《红楼梦》,我要让他写江寒的风流韵事……比如江寒和岳母,小姨子私通的故事,又比如江寒好色至极,每日都需与十个女人交-媾,这些故事虽然虚假,但只要流传开来,假的也是真的。” 王秋雨眼睛一亮。 抹黑一个人的最好办法不是到处说,而是写一本小说进行抹黑,小说若是流传开来,杀伤力大得很!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等到所有人都这么说时,白的也能被说成黑的。 左彬得意洋洋的笑道:“宁国府,可以写成灵国府,江寒,可以是江韩。等这些故事流传开来,江寒的文名就赃了,还有人会买三余书屋的书吗?到时候,还能用最小的代价将《红楼梦》拿到手!” “好,便用这个法子!”王秋雨点头笑道。 便在左彬准备算计江寒之时。 一座郡主的府邸中,某间书房内,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女也拿到了江寒的书。 “这书竟然就这么没了……” 翻到最后一页,少女不禁有些失神。 随即,她收起脸上失望的表情,唤来下人:“去查查,这本书是谁写的。” “是!” “等等,再去查江寒这个人。此人的出身,经历,都给我查清来报!” “是,元帅。” …… 经过三日的传扬后,《红楼梦》在京都彻底流传开来,几乎所有读书人都在讨论这本书的剧情,诗词,讨论这本书是何人所写。 有些人认为是江寒写的,毕竟江寒写过《武松传》。 有些人则觉得不是,因为《红楼梦》和《武松传》的文风并不相同,而且倘若是江寒所写,他应该会署上自己的名字才对。 三余书屋在经营了三日后,眼见吴衡吴盼薛应三人已经熟练,江寒也就当起了甩手掌柜。 吴衡吴盼薛应这三人都是江寒让秦管家帮忙招来的人,都是十几岁的年轻人,在相互接触后便逐渐熟络起来,将书屋打理得井井有条。 江寒那些诗也不再送人了,毕竟名气已经打了起来,便不再搞那套玩意。 江寒这每日不是练剑,便是琢磨《易传》上的内容。 那套《撄宁剑法》练得娴熟无比,哪怕是倒着使也使得行云流水,然而司剑却说他现在只是花架子,只懂得套路,一旦实战,很容易让人轻松解决。 但他也不能跟司剑实战,因为司剑出剑即致命。 所以只能和秦大小姐对练。 秦大小姐的武艺确实在江寒之上,哪怕江寒看清她的出招,也来不及格挡,秦大小姐有时候忘了收力,锤得江寒怀疑人生。 这一日,江寒刚练完武,洗完了澡正准备歇息喝茶,周虎便来报有人找他。 江寒请人进来,却是一名日巡使。 “江百户,我是日巡使百户苟阳,千户有命,请你前往皇城衙门!”那日巡使说道。 左戚找我? 江寒跟随他出门,从怀里拿出十两银子塞给他:“苟兄,咱们都是同僚,我因自己的事一直未曾见面,一点见面礼,不成敬意。” 苟阳推辞了两下,还是接过了银子,原本严肃的表情多了几分笑意。 江寒道:“苟兄,不知左千户找我们有什么事?” 苟阳道:“倒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只是昨晚宫中案牍库失火,疑似宫女打翻蜡烛,千户大人要召集人手进行调查。” 第一百五十九章秋闱 江寒跟随苟阳上了马车,穿过闹市,进入皇城,来到日巡司的衙门。 日巡司的衙门阁楼林立,不时有日巡使进出。 在离明司成立之前,日巡司凶名赫赫,是听到名字都要抖一抖的地方。 江寒还是第一次来到日巡司的衙门。 在苟阳的带领下,他来到一座小院,进入院子后便看到了左戚。 左戚坐在长桌前,手上翻阅卷宗,神色严峻,气势凛凛。 屋里还有两名日巡使垂手而立。 江寒扫视四周,左戚的案前这牍摆放得整齐,一丝不苟。 见到江寒来了后,左戚便抬头:“案牍库失火,苟阳,江寒,你们跟我去一趟。” 左千户做事风格果决干脆,说走就走。 宫里的案牍库是存放卷宗的地方。 说重要,也没那么重要,说不重要,也有很大的价值。 案牍库平时是由吏员看守的,自建成之日就没有任何问题,但在昨晚却突然失火。 抵达案牍库后,左戚目光一扫,库中只烧毁了两个书架以及一些卷宗,昨晚的火势应该不大。 “搜查一下!” 左戚带着两人开始搜查,并唤来吏员清点书籍,发现烧毁的书籍只是大虞的部分史书以及地方志。 “昨晚案牍库关门后,并无人留在案牍库中。” “窗开着,或许只是风吹翻了烛台。” “这是偶然起火事件。” 江寒目光扫视着四周,这只是一起普通的失火?至少在现场并未查觉什么人为纵火的痕迹。 他走近着火的地方,忽地眉头一皱。 …… 回到了衙门,左戚道:“江寒,你留下来。” 江寒心中一转,调查案牍库失火自然用不上自己,左戚这是另有任务让自己做? 待其他人离开后,左戚道:“关于让你进入离明司的事暂缓。” 江寒讶异抬头。 左戚解释道:“今早太子殿下在朝堂上举荐你作为大虞代表,参加夷国的中秋文会,在一些人眼里,你已是太子殿下这边的人。若让你作为卧底进入离明司,势必会遭到严格的排查。” 江寒点了点头,最好就是不要,因为我现在已经快分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左戚道:“虽然太子殿下举荐了你,但却遭到朝堂上大多数人的反对,其中便包括了冀王殿下。” 冀王便是四皇子唐仲景。 他之所以反对自然是为了让太子更加确信江寒不是他的人。 江寒奇道:“除了冀王殿下还有谁反对?” 左戚道:“成国府。” “说话的倒不是成国公,而是成国公的人,他们认为你不过一介白身,代表大虞参加中秋文会只会贻笑大方,令四方耻笑我大虞。” 说起成国府,左戚也不禁面露古怪之色。 按理说成国府和宁国府关系最为亲近,眼看宁国府的女婿即将出人头地,成国府却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 江寒微微冷笑,又是成国府?没来京都之前,他就听说成国公对他很是不屑,如今更是阻挠他参加夷国的中秋文会。 若说仇怨,恐怕是没有的,有的只是觉得他江寒成为秦家的女婿丢了成国府的脸。 左戚继续道:“除此之外,国子监的人也反对,虽然国子监支持的是太子殿下,却有自己的派系。关于夷国中秋文会的名额有限,倘若你参与了,势必会有一个人去不了。那些人反对你去的理由也很简单,认为你只不过偶尔作出几首好一点的诗,本身却是连童生也考不上的白身,若是参与,对他人不公。朝堂上议论不休,这件事便暂时搁置了下来。” 江寒淡淡一笑,对于前往夷国参加中秋文会他觉得可有可无,虽然那日答应了弓祥前往应战,但其实到夷国去还是有一些风险的。 “参不参加中秋文会我无所谓,既然不让我去就不去吧!” 江寒的性子还是有些懒的,关于文名他当然想要,但现在他的文名已经不错了,不用非得参加不可。 左戚撇开这个话题,问道:“你那门《纯阳功》习练得如何?” 江寒道:“应该已经入门。” 他说得保守了,穿越之后,他不管是记忆还是领悟能力都得到极大的加强,那门《纯阳功》虽做不到大成,但也算小有成就。 每日的肾气愈加精纯,体中真阳之气也逐渐形成。 左戚皱眉:“你习武太慢,已过了最好的时间,慢慢来,不必着急。” 言下之意自是不相信他的说辞。 江寒不反驳。 左戚道:“我再给你一门武功,属于外功,你慢慢修习。” 说着,左戚就从怀里拿出一本薄薄的小册。 江寒接过一看:错骨擒拿手。 “若有不懂的地方,再来问我。” “是,千户大人!” …… 文德殿。 虞帝徽明皇帝召来了一些大臣,讨论中秋文会的事。 这件事已经讨论了几天,朝中诸公都认为派人参加的同时,也需做好两手准备。 而关于代表人选,也该从三大学府当中选。 这时候,太子再次举荐了江寒:“江寒此人,才华出众,端午文会上大败弓祥,当让他前往参与。” “江寒只是一介白身,代表大虞前往夷国,不是让夷国笑话我大虞无人?何况他只是宁国府的赘婿,让他前去,势必占据一个名额,让其他才子心中如何想?”礼部尚书张风道。 虞帝微微蹙眉,并未言语。 这场议论仍然无果。 而在众人走后,虞帝召了钟离无忧前来对弈。 棋盘上,黑白子纵横。 “无忧,我听说你对宁国府的江寒颇为赞赏?” 虞帝并未称朕,事实上,皇帝在日常生活中一般也称我。 钟离无忧抬头看了虞帝一眼,江寒最近名声大振,但毕竟只是作了几首诗,没想到虞帝竟然会提起他的名字。 “此子,才华惊世!”钟离无忧斟酌过后,给出了这个评价。 虞帝略微惊讶的看了他一眼:“这种评价从你口中说出,实属罕见。” “此子担得起这种评价。”钟离无忧道。 虞帝笑道:“原本太子举荐他参加中秋文会,我并不以为意,既然你都如此赞赏,证明此子确实不凡。” 钟离无忧落下一枚白子,微笑道:“此子若参加中秋文会,必定能夺得魁首。” 虞帝惊讶的看着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番话竟会从钟离无忧口中说出,还是如此肯定的语气。 “朕越发的好奇,此子到底有什么才华,竟让你给出这么高的评价……嗯,秋闱快到了,朕想违背下规制,让他破例参加秋闱。你觉得如何?” 第一百六十章作弊? 钟离无忧沉吟道:“陛下不知,此子对于名利看得极轻,曾言说: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人生如朝露,亦如春梦。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虞帝品味着这一番话,轻声赞叹:“好一个‘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他才多大年龄,便有这体悟。” 虞帝顿了顿,落了一枚黑子,道:“但,不愿事权贵,与参加秋闱并无矛盾。秋闱,让他参加试试。” 钟离无忧不知虞帝为何坚决要让江寒参加秋闱,或许是看重这个人?也或许只是落一枚闲棋,就跟此时棋盘上落下的黑子一般。 “好。” …… 傍晚,江寒收到钟离无忧的消息,来到登云楼。 这是京都有名的高楼,也是钟离无忧的地方。 登云楼上,身穿青衫的钟离无忧凭栏而立,望着京都的风景。 在其身后,站着双手抱剑的司剑。 “钟离大儒。”江寒开口打招呼。 钟离无忧回过头,道:“坐。” 在一张石桌前坐下后,钟离无忧将煮好的茶倒了一杯,递给江寒。 江寒立马露出诚惶诚恐的样子:“钟离大儒,我自己来就可以。” 钟离无忧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微笑道:“最近如何?” 江寒道:“尚可!夜巡司的许月眠视我为心腹,日巡司的左戚也表现出要栽培我的意思,左戚今日又给了我一门武功。” “错骨擒拿手?” 江寒诧异的抬头看了钟离无忧一眼,离明司的消息如此灵通?这么快就知道了? 钟离无忧站起茶盏饮了一口,道:“日巡司千户左戚,性子耿直,疾恶如仇,内炼《纯阳功》,外炼刀法。错骨擒拿手,啸风十三刀都是其拿手本领,啸风十三刀复杂精妙,兼又刚猛无俦,暂时他不会传你,所以大概传了你错骨擒拿手,即便境界低的武夫,亦能习练。” 江寒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钟离无忧道:“朝堂上的水很混,你虽不在朝堂,但终究让许多人注意到了……便连陛下,今日也向我提起了你。” 江寒不禁面露诧异之色,大虞的皇帝提起我? 自己的名字什么时候传到大虞皇帝耳边了? 钟离无忧续道:“许是因为你的才名,以及太子的举荐,陛下有意让你参加夷国的中秋文会,只是因为你的文位却遭到许多人的反对,尤其是礼部和国子监。” 这事江寒从左戚那边就已得知,因为太子的举荐,他现在反倒被当成太子的人,这事说起来便好笑,宁国府上次遭遇大劫,也有那位太子在推波助澜,结果才多久,便举荐了自己。 江寒端起茶正要饮。 钟离无忧道:“陛下有意,让你参加秋闱,再以举人之文位,去参加中秋文会。” 江寒饮茶的动作一滞,放下了茶杯,有些发愣的看着钟离无忧。 让我参加秋闱? 这皇帝是闲着没事做吗? 钟离无忧看着他错愕的表情,觉得他不愿意,说道:“虽然你说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但参加秋闱,考上举人,也与为权事摧眉折腰没有关系。” 那是没有关系的原因吗? 那是原身压根考不上啊! 江寒想要苦笑,却有点笑不出。 然后,他想到了反驳的理由:“我连童生也不是,怎么能参加秋闱?” 秀才才能参加秋闱的。 “所以陛下违背礼部的规制,让你破例参加。” 江寒脸色怪异,不知为何,脑子里浮现一个老头,一脸认真的胡乱忽悠:我要违背祖宗的规定…… 这大虞皇帝不会是个逗比吧? “若你参加秋闱,并考得举人,一来,陛下会有嘉奖,也会重用你,二来,亦可避免一些流言蜚语,三来,顺理成章参加中秋文会。”钟离无忧道。 顿了顿,他看着江寒道:“我知你性子淡泊明志,但你已入京都,身在激流,不进则退!若仍像以前,藏敛自身才华,反倒于你不利。” 江寒心里只有苦笑,你怎么就没想到,我或许压根考不上呢?对我竟然这么自信? 其实,钟离无忧说的对,该藏拙时就得藏拙,但该锋芒毕露时,便得锋芒毕露。 借着这次机会,参加秋闱,考上举人,顺势参加中秋文会,将自身文名提升到极致。 如此一来,接下来不管他想做什么,都会容易得多。 太子,四皇子必定恨不得将他收为幕僚。 然而问题是…… 江寒压根就没正儿八经的学过策论经义啊!参加秋闱,这不就露馅了? 钟离无忧道:“你有何想法?” 江寒深吸一口气:“我尽力而为吧!” 皇帝都开口了,自然不可能让他拒绝。 他接下来得想想怎么糊弄过这场考试。 钟离无忧道:“秋闱往年会考三科,第一科为帖经或墨义,第二科为诗赋,第三科为策论或经义……前二者于你并无难度,策论和经义,我会找人教你,以你的天资,考上举人,绰绰有余。” 开什么玩笑?并无难度,难度很高的好吗!江寒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 离开了登云楼,江寒心情复杂。 钟离无忧显然对自己有着一种迷之自信,以为以自己的实力考上举人小菜一碟,谁知自己压根一窍不通! 考举人容易吗? 记得前世他在网上看到有人评论,古代考举人就像高考而已。 但真正了解过就知道在考举人面前,高考真算不上什么。 为啥范进中个举就疯了?因为那玩意是真的难,而且考上后就有机会做官的。 当然,很多人嘲笑范进中个举就疯了,但有谁知道范进中举后最终官至正四品。 并不是说江寒对秋闱没信心,而是很没信心! 因为他压根就没学过这玩意。 这狗皇帝,真能给自己找麻烦!江寒骂骂咧咧的,心里却在思考着该怎么作弊。 不知道一首诗能不能说服钟离无忧给自己泄个题? 一首不够,就再来几首! 第一百六十一章谣言四起 江寒很快就放弃了用诗词贿赂钟离无忧的想法。 当然并不是他清正,而是他发现秋闱是由礼部负责的,出题的主考官也是不同的人。 钟离无忧就算想帮忙,也不知道题目。 至于贿赂出题的考官难度太大了。 很快,朝廷上便下了道旨意。 “朕闻宁国府女婿江寒德才兼备,才情横溢,诗词盖世。端午文会战胜夷国才子,为国争光,乃我大虞栋梁之材。特许江寒破例参加秋闱。钦此。” 这道旨意下来后,京都就像炸开了锅一样,各方都有了不同的反应。 冀王那边是惊愕的,父皇竟对江寒如此看重?允许他破例参加秋闱? 这绝对是天大的殊荣。 太子那边是惊喜的,认为虞帝这是在顺遂他的心意,因为他几次推举江寒参加端午文会,都让礼部尚书用江寒没有文位为由给反驳了回去,于是虞帝便破例让江寒参加秋闱。 对于江寒,他看得倒没有那么重,终究只是一个小人物罢了。 推举江寒参加中秋文会,只是下一步闲棋。 若是江寒能成功夺得魁首为国争光,那他也会受到父皇赞许,若是江寒不能,从夷国回来后必定颜面尽失,才名大损,毁了也只不过损失一枚无关紧要的棋子。 而成国府得知此事后,先是惊愕,然后是冷笑,成国公对于江寒这个人甚至懒得看一眼,至于陛下为何会让江寒参加秋闱,无非是太子举荐了江寒。 这则消息飞快传扬,很快所有人都知道江寒会参加秋闱,当然,大多数人还是不以为意的。 然而在一些流言的传播下,很快京都人便都注意到江寒的名字。 “宁国府女婿江寒,诗词盖世,才情无双,乃天上文曲星下凡!” “江寒才华盖世,大虞才子们加起来也比不过!” “天下才有一石,江寒独占十二斗,天下人倒欠他两斗!” “江寒便是天上文曲星下凡,他是我们大虞的诗魁!他会夺下中秋文会的魁首,夺回我们大虞的司幽十四州!” “陛下正是知道江寒之才,才会让他参加秋闱。” 当这些流言彻底传开后,京都的读书人都怒了。 你说你是天上文曲星,我们也就忍了,你说你才华盖世,我们加起来也比不过? 到底视我们为何物? 大虞诗魁?你还真看得起你自己? 一时间,激起了无数读书人的骂声。 …… “这是捧杀之计!有人故意散播谣言,要让读书人对你群起而攻之。” 许家,许月眠缓缓说道。 这些谣言传播得极快,明显就是有人在推波助澜,想要毁掉江寒。 江寒微微皱眉,道:“会是谁想害我?” 殷家?成国府?玉庭书行? 殷家不太可能,若在他没加入日巡司前,最有可能,但如今他已经加入日巡司,殷家做这些不是在跟太子作对吗? 成国府也不太可能,成国公看不起他,轻视他,也没必要出手对付他。 玉庭书行,是最有可能的。 因为三余书屋是玉庭书行的竞争对手。 许月眠道:“我会彻查谣言的源头,你放宽心好好读书……若你秋闱考上举人,太子会更加倚重你,你在日巡司的地位便会更高。” 江寒道:“嗯,我知道了。” 许月眠见他情绪不佳,以为他是受谣言的影响,给他倒了杯茶,温声道:“不必理会那些人,这段时间便待在家读书,若有不懂的经义,让周虎拿过来,我教你。” 江寒差点忘了许月眠也是个才子,还是个举人。 “多谢许大人!” …… 左彬家中,书房。 左彬与王秋雨相对而坐,面面相觑。 “那些流言,是你传的?”王秋雨道。 “不是,我并未让人传这些流言,我到现在才知道。”左彬摇了摇头。 “奇怪,那是谁在对付江寒?”王秋雨皱眉道。 左彬嘿的冷笑一声:“是江寒得罪的人吧?如今满京都的读书人都让这些传言激怒,对江寒极其反感……接下来,人人喊打,也没有可能。倒是省了我们的事。” “的确!不过,你那书还得让人写,再添一把火!” “我明白。” …… 便在一些人在猜疑散播流言的人是谁时。 护国公府。 窦天化的书房内。 “二爷!那个谣言已经散播开来,现在京都骂声一片,尤其是国子监的读书人,都在骂江寒下作。” 窦天化坐在椅子上,大腿上还趴着一个婢女,吞吞吐吐。 窦天化头也不抬,道:“散播谣言的那批人收回来了吗?” “收回来了,二爷放心,没人能查到我们这。” “再让人……嘶!让人继续激化国子监读书人和江寒的矛盾。” “是,二爷!” 窦天化咧嘴一笑,眼睛眯了起来。 胆敢拿日巡司的令牌威胁自己,简直找死! 等搞臭了这小子,再把秦家那两姐妹搞到手。 想起那秦家姐妹的绝色容貌,窦天化脸上笑容更浓。 突然,他抓住趴在他身前那婢女的头发,用力往下按。 …… 江寒回到宁国府,对于外面的谣言他并不以为意。 离明司已经在查了。 目前最重要的事是,秋闱! 如果秋闱他失利,那文名必定大降,再加上这次的谣言,会有许多人对他群起而攻之,说他徒有虚名。 但若是他能顺利考上举人,甚至是解元。 那这些谣言反而成全了他。 秋闱有三科考试。 第一科为帖经或墨义,所谓帖经,就是将经书任揭一页,将左右两边蒙上,中间只开一行,再用纸帖盖三字,令试者填充。 而墨义则是对经文的字句作简单的笔试。 这两科只要熟读经传和注释就可中试。 穿越之后似乎融合了原身的灵魂,记忆力强得离谱,几乎达到了过目不忘的境界,所以这一科对于江寒而言难度并不高。 而第二科是诗词,对于江寒而言也不难。 最难的是第三科的策论或经义。 策论是议论当前政治问题、向朝廷献策的文章。 而经义则是以经书文句为题,阐明其中义理。 两种,难度都极高。 当然,秋闱只会挑选其一。 第一百六十二章楚靖 读书这件事对于江寒而言有些儿困难,主要是活了两世,再没有以前的心态。 上辈子十几岁的他可以每天都投入到读书学习中,会因为解出一道题而欢愉。 如今这具身体虽然才二十岁,但装的却是一条三十几岁的灵魂。 大虞的秋闱包括了四书六经……没有错,比前世的五经还多了个《乐经》。 前身虽然努力读书,想要考取功名,奈何生性愚钝,一句经典也要翻来覆去读几个时辰才能记得住。 是以江寒需要将这四书六经都背下来,不仅要背下来,还要理解其中意思。 当然,最主要的是秋闱在八月举行,而现在接近六月。 他需要在两个多月的时间里背下这些书。 不管是钟离无忧也好,许月眠也罢,都认为江寒能轻而易举的过关。 只有江寒知道,想考上举人对他而言有多难。 “这傻x皇帝还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江寒不禁在心里臭骂。 臭骂过后,他还是老老实实的拿起书阅读。 不得不说,穿越之后记忆力的加强让他如同开了挂,背诵一本书只需要四个时辰的时间。 秦仲和宁英要来京都了,在思考了数日后,秦仲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 当他悄悄回到京都时,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或者说知道的人也没太关注。 宁国府的地位太低了,以至于他这位国公就像个透明。 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了个饭后,秦仲道:“寒儿,既然陛下要你参加秋闱,你便好好读书,争取考取一个功名。若是能够中榜……为父便去了你的赘婿之藉,让你娶了穆清。” 这是秦仲思考很久做出的决定。 如今江寒的名气太大了,若是中榜就是举人,再当赘婿就不太适合。 不如将秦大小姐嫁给他,如此一来,江寒仍是宁国府的女婿,但身份上就不一样了,不会再有人拿赘婿贱籍攻讦他。 听到这话,秦穆清和秦晴烟都是抬头看着秦仲。 江寒一愣,道:“到时再说吧!” …… 三余书屋已经步入正轨,虽然因为最近的骂声削减了一些销量,但很快清秋堂就获得《红楼梦》的售书权,在大虞各地销售《红楼梦》,很快这本书便会传扬天下,甚至传扬后世。 钟离无忧请来教江寒策论的人是国学府的一位夫子,当朝的大学士,楚靖。 楚大学士是个喜穿黑袍的中年人,虽非大儒,但在国学府中也颇有名望。 楚靖每日都会拿一篇经义给江寒讲解。 一开始,楚大学士见江寒一问三不知,脸都要黑了。 听说这江寒连童生也不是,楚大学士一开始还有些好奇,因为他看过江寒的诗词,看过江寒的文章,觉得江寒必定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人。 谁知道一接触,才发现对方经义一窍不通。 但随着日子的过去,江寒的学习却突飞猛进,他作的经义几乎一天一个样。 “此子,才华惊人啊!” 怪不得楚大学士有此惊叹。 江寒的学习速度实在太快了,他脑子里很多记忆原本忘得差不多了,但随着学习却逐渐回忆起来。 比如前世看过一遍,却忘得差不多的书,此时就像可以在脑海中翻阅一般。 不仅是书,就连电视,电影也能回忆起来,仿佛拿着一台摄影机拍了下来,精细到毫厘。 得益于这种开挂般的能力,江寒甚至能在脑海里观看一些片子。 《缘分的天空》 《太阳在校园》 《烧火棍勇者》 …… 学习的日子总是很枯燥,但有了一些片子可以回忆,劳逸结合下,倒也没那么乏味。 这一日楚靖发现江寒经义已经学得差不多了,于是就讲起儒家的思想,说道:“儒家有忠孝节义,不可妄作邪为。读书人要牢牢记住这四字,忠君,孝敬,守节,和大义,一个人若是做不到,便是大逆不道!” 江寒对这种观念嗤之以鼻,但尊敬楚靖是大学士,便没有宣之以口,只是脸上仍然露出了不以为然之色。 楚靖注意到他的神色,眉头一皱,道:“江寒,你有大才,但切要记住忠孝节义,不可做错了事情,否则会毁了你的一生。” 江寒听到这,忍不住反驳道:“敢问先生,何谓忠孝节义?” 楚靖皱眉道:“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忠者,忠君报国也。百德之首,百善之先,孝者,一个人若不能尽孝道,与禽兽何异?节者,臣子若不能守节,人妇若不能守节,亦与禽兽无异,义者,天理之所宜,是以做人不能见利忘义。” “读书人,需谨记忠孝节义四字,君要臣死,不敢不死;父要子亡,不敢不亡。守节舍身,守义捐躯。” 江寒静静地听着,道:“倘若是暴君,昏君,也要忠君吗?倘若父对子无仁,子也要逆来顺受吗?” 楚靖瞪大了双眼,没曾想他竟然会反驳自己,下意识道:“荒谬!荒谬!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他发觉自己的语气过于激烈,顿了顿,温声道:“江寒,你乃我大虞的雏凤,不可有如此叛逆的思想!这种话,以后不可说出!否则就算你诗才横溢,也是人人喊打的逆臣逆子!” 江寒皱眉,他实在接受不了这种思想,反问道:“敢问先生,君王与百姓孰重?” 楚靖沉吟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自然是百姓更重。” 江寒继续道:“我们读书人为的是什么?” “为君上效忠,为社稷捐躯。” “先生,这真是读书人该有的追求吗?” “自然。” “先生适才说百姓更重,然而读书人一生的追求却是效忠皇帝,为社稷捐躯,岂不矛盾?” “学生乱言,先生莫要当真。”江寒及时收住话题,因为他见楚靖气得身子微微发抖,担心再说下去会和楚靖吵起来。 楚靖双眼瞪直,没想到江寒会说出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荒谬!荒谬!江寒,老夫若知道你是个离经叛道的人,绝不来教你!”楚靖沉声道:“你不为忠君报国,所为何物?难道为了你自己吗?” 江寒沉默了。 楚靖冷哼一声,转身就走,此人虽然有才,但思想却太过叛逆。在他眼里,忠君报国仿佛就是个笑话。 听说此人经营书铺,终究是商人思想。 钟离兄,你看错了人。 江寒道:“先生问我,我所为何物,我不能回答,但我知道读书人应该所为何物。” 楚靖脚步一顿,冷哼道:“你认为读书人该为何物?” 江寒深吸一口气,重重吐出,说道:“读书人该……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轰隆……仿佛一个平地惊雷。 楚大学士呆站在原地。 第一百六十三章骂声 楚靖离开了宁国府。 离开时神情恍惚,仿佛受了巨大的打击。 回到楚府后,楚靖便将自己关在房间内,谁也不见。 江寒的那一番话,仿佛将他的观念尽数推翻。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当他听到这句话时,便被其中的志向和气魄震撼得无以复加,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密密麻麻浮了起来,胸腔内的心脏怦怦狂跳。 天地君亲师。 天地之后,便是皇帝。这就是皇权至上。 所以当楚大学士听到这句话时,感觉自己的一直以来坚信的观念竟然出现了崩塌。 于是他便把自己关起来了,来到桌前,不断的写着那句话,越写身体越颤抖。 楚靖的妻女见他失魂落魄的回来,都是不明所以。 “爹不是去教那个江寒策论经义吗?怎么回来后就变成这样了?难道是那个江寒惹怒了爹?”楚靖的女儿楚秋月蹙眉道。 …… 江寒自然知道这番话会对楚靖造成多大的打击,他在说出来时就有些后悔。 以楚靖这种儒生的观念,把忠君报国放在最前,将“君要臣死,不得不死,父要子亡,不得不亡”奉为圭臬,思想被时代所局限。 那横渠四句,属实是降维打击。 楚靖离开时的神情,江寒也注意到了,心里有些担忧,这老头不会出事吧? 而在楚靖离开宁国府后,也不知是谁看见了,很快市井上就出现了一个传言。 那位国学府的大学士楚靖受好友钟离无忧的邀请,前往宁国府教授江寒策论经义,谁知今日却神情大变的离开了宁国府,显然是让江寒气着了。 这件事很快就传得沸沸扬扬。 “连楚大学士也生气了,这江寒到底做了什么?” “此子狂悖无知,势必惹怒了楚大学士!” “这小子为了扬名,竟自称文曲星下凡,还说什么我们大虞才子加起来都比不上他一个人,简直狂妄至极!楚大学士必定受不了他的狂妄!” 很快,这些话也传到了许月眠耳边。 许月眠立马来见江寒,在书房中会面。 “江寒,如今京都之中显然有人在针对你,今日楚靖离开了宁国府,不知让谁传出去,现在许多书生都在抨击你狂妄自大。”许月眠道。 江寒皱眉道:“会是谁在抨击我?玉庭书行的人?” 许月眠摇头。 “不是玉庭书行。护国公窦建明你应该知道。” “当然,大虞最有权势的国公之一,此人还是当朝刑部尚书。” “他的庶子窦天化是京都有名的四大纨绔之一,前不久,你在望江楼上得罪过他。”许月眠看着江寒缓缓道:“虽然最初那批传谣的人已经销声匿迹,但还是让我抓到了两个,那些谣言就是窦天化派人所传。” 江寒眉头紧皱。 他想过殷家,想过玉庭书行,确实没想过窦天化。 相比窦天化而言,前两者更有害他的理由。 谁知道竟是这个人。 果然,纨绔子弟再不务正业,但在大家族中长大,也比一般人聪明,绝不是什么蠢货。 窦天化算计江寒的手段算不上高明,但也很隐蔽,若江寒没有后台,还真查不出来是他。 许月眠道:“但窦天化要害你绝不只是望江楼上的矛盾,他的好友杨亭不仅要参加今年的秋试,并且也要参加八月十五夷国的中秋文会。虽说参加中秋文会若是失利就会背负骂名,但一旦成功夺魁,就能留下千古名。” “杨亭有什么背景?” “杨亭背后是江南杨家,也是世家,但排名较后……窦天化要帮杨亭还有一个原因,杨亭相貌美艳,窦天化去年就跟杨亭混到一起,同床共枕。”许月眠说着,白皙的脸蛋涌起一抹潮红。 江寒嘴角微抽,这窦天化还是个男女通吃的? “正因为有了窦天化,杨亭得以进入国子监。而窦天化害你,大概是怕你抢了杨亭的名额。” “怎么说?” “夷国前不久刚下战书,你也知道。晋时大虞会派十二位才子前去,而国子监,太学府,国学府要各占三个,剩下三个也是从世家之中挑选,内定的名额。你若是参加了中秋文会,势必要从国子监,太学府,国学府中挤掉一个人,虽然还不知会挤掉谁,但很多人都有所担忧。” 江寒知道中秋文会的重要性,这是青史留名的机会,若是成功夺魁,必定名扬天下。 世家挤兑寒门这种事并不是没有。 所以窦天化找人大肆宣传谣言,便有许多读书人不分辨真相,对自己群起而攻之。 江寒道:“其实我一开始并不想参加中秋文会,但太子却举荐了我,让陛下注意到我,竟然让我破例参加秋闱。” 许月眠道:“你现在只能做一件事,那就是在秋试中考中举人,不!考中解元,如此一来,谣言不仅不会伤害到你,还会成为你的助力。” 江寒道:“考上解元,许大人太高看我了。” 许月眠笑了笑,道:“楚靖还会来教你吗?” 江寒想了想说道:“可能不会了。” 许月眠沉吟道:“既然如此,那我来教你吧!我当时是举人第三,不能确保你能考上解元,但考上举人还是没问题的。” “那就多谢许大人!” “你救过我的命,我们两人,说什么谢?”许月眠露出一个惊心动魄的娇笑。 江寒心里默念他是男的他是男的。 念了几遍才感觉好上许多。 “先这样,我走了,明日开始便来教你。” “好。” “对了江寒,我有个妹妹,你要不要和我妹妹接触接触?” “长得怎么样?” “和我一样。” “呵呵!”江寒皮笑肉不笑,你该不会想要假装不存在的妹妹色诱我吧?可惜被我看破了! “江某不近男色!” “???” “我妹妹是女的。”许月眠忍不住道。 “许大人,你看我信吗?”江寒道。 …… 许月眠出了许府,摸了摸下巴。 竟然不信我的话,我真有一个妹妹啊! 而且我打算让她来教你啊! 罢了,既然不信,就让他把云愁当成我吧! 第一百六十四章醉卧旅云愁 许月眠离开后,江寒便继续读书,读了一个小时的书后便思考起如今的处境。 如今的处境非常不妙,窦天化想要捧杀自己,煽动京都读书人的情绪。 诚如许月眠所言,若是秋闱他能考上举人,那么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若是名落孙山,只怕会骂名如潮。 会有许多人抨击他之前的诗词不是自己所写。 所以秋试于他而言已经变得势在必得。 最好是考上解元,不然就是前十,最差也得考上举人。 这件事很难吗? 说实话,非常非常难! 他需要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读完其他人读了十几年,二十几年的书。 但并非没有可能。 接下来数日,江寒每天早晨就会前往许府,跟许月眠学习。 楚大学士自那日离开后,便闭门不出,家人担心不已,却也无计可施。 江寒第一次跟许月眠学习四书五经的时候,许月眠身穿男装,言行举止却散发着难言的魅力。 江寒有些奇怪,怎么许月眠似乎更好看了。 不,不是更好看了。 而是给他的感觉更舒服。 之前和许月眠相处,总有一种别扭感,但现在相处着却特别的舒服。 “我该不会被他掰弯了吧?”一想到这里,江寒脸色就不太好看,一时走了神。 许云愁轻拍桌子,微俯着身,道:“听见了没?听见了便作一篇经义!” 臀儿微翘,这个姿势将她身体的曲线凸显得淋漓尽致。 或许许云愁比不得她那化了妆,换成女装的哥哥娇媚,但身上散发着少女气息却极其浓郁,阵阵幽香袭来。 江寒道:“听见了。” 他连忙收敛心神,心想自己一定不能让许月眠给骗了,迎难而上自己可以,迎男而上绝对不行。 刚开始的几天,许云愁看江寒的文章只是微微点头,虽然文章写得不算差,但一些地方却偏了题。 她却不知道,在楚靖教书之前,江寒的策论写得还不如小孩。 到了后面,江寒的水平渐渐超过许云愁,甚至是碾压! 他的观点太超前,太犀利! 哪怕文言文写得尚且稚嫩,可一些观点仍然让许云愁大吃一惊。 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江寒能看到的东西比许云愁多得多,他的知识更是领先了上千年,哪怕是钟离大儒来了,只怕也会目瞪口呆。 他所欠缺的是如何写下来。 “江寒,你的策论和经义都已经超过我了……你学得这么快,为何楚靖会被你气得离开宁国府?” 这一日,许云愁忍不住道。 江寒道:“其实楚大学士离开宁国府并非被我气走,而是我们辩论了一些东西。” “辩论?什么东西?”许云愁吃惊的问,楚靖作为大学士,才学渊博,江寒竟然能与之辩论? 江寒道:“楚靖认为读书人读书为忠君报国,而我觉得不是。” 当下,他将两人辩论的话说将出来,说到楚靖怒而离开时,许云愁吃惊的瞪大双眼,难怪楚靖会走,江寒这种话放在任何一位读书人眼里,都是离经叛道! 不当场给江寒两巴掌就算克制了。 然而江寒接着将那番话说出: “读书人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许云愁当即怔住,瞪大美眸,异彩纷呈。 这句话的魄力和志向实在是太高远了,太震撼了,只要听到就会被震撼到。 她看着江寒久久未能言语,心中隐约知道楚靖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再来教江寒。 并非楚靖被江寒气到了。 而是楚靖自认以自己的才学,教不了江寒。 许云愁看着江寒,一张脸不算俊美,顶多有些清秀,但此时却散发着一股魅力,这股魅力是来自于他那句话。 江寒,实在是让她太惊艳了! 江寒被许云愁看得有些不自在,因为从他的角度能清楚的看到许云愁绝美的瓜子脸,眸子里光彩熠熠,折射出复杂的带着各种情绪的光芒。 这让他一颗心忽然加速。 他急忙转头,心中骇然:这娘娘腔太可怕了,自己这一瞬间竟然以为他是女的,竟然还心动了……不行,不行,我得想个法子,否则迟早要让他掰弯。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江寒减少和许云愁接触的时间,到了后面,便直接不去许府了。 减少和许月眠接触,省得这伪娘乱吾道心! 一个多月的学习,让江寒的水平突飞猛进,此时他的文章已经和一个月前截然不同。 这一日,洪原邀请他到望月楼饮酒,顺便给他几本书的售书分成。 江寒看了一眼,竟然是一叠银票,总共四万多两。 “许久未见洪兄,洪兄最近去哪?” 洪原露出一个苦笑,有些愤慨的道:“还不是让那个老逼登……” 急忙改口道:“让我老师关起来练武读书了。” 江寒道:“顾大儒怎么把你关起来了?” “唉,那老登自己有眼……偏来怨我,我不就是说了几句实话嘛,算了不提了!江寒,陪我喝酒,好久没喝酒了。” 江寒见洪原不太高兴,只能陪着他喝酒。 结果这一喝就喝大了。 虽说大虞的酒酒精度数不高,但这具身体很少喝酒,没多少就喝醉了。 回到家睡了一晚,起来时精神仍然有些萎靡。 这时候周虎道:“少爷,许公子在院子里等了很久,你一直没醒,他就回去了。” “我去见他。” 来到许府,在书房中见着许月眠。 许月眠见江寒一身酒气,蹙眉道:“临近秋闱,怎么还喝酒了?” 江寒苦笑道:“昨日洪原相邀,不小心喝大了。” 许月眠道:“不会喝便别喝这么多,还难受吗?” “还行,有点。”江寒点头。 “你先待着,我去给你煮碗醒酒汤。” 江寒刚想说不用,许月眠就走出去了,只好说道:“有劳许大人了。” 大约两刻钟后,许月眠就捧着一碗醒酒汤回来,道:“喝吧。” 江寒伸手接过瓷碗,碰到许月眠的手,有些冰凉。 这是一碗绿豆汤,喝起来甜甜糯糯的,很是解酒。 “喝完了吗?还要吗?”许月眠看着他道。 见鬼了,我竟然觉得他是个贤妻良母……江寒猛地有这种错觉,让他的心一颤,自己可别真的被掰弯了啊! “不用了……许大人,下次能不能别穿女人的衣服了?”江寒忍不住道。 许月眠蹙眉,冷笑道:“我就是女的,为什么不能穿?” 她专门换成女装见江寒,便让江寒这样说,谁能忍得了? 江寒心说这许月眠入戏也太深了吧?还真当自己是女的了。 “许大人,你也太……” “我怎么了?” “没事。”江寒摇头,不再劝说。 许云愁蹙眉道:“我再认真地告诉你,我是女的,女的!” 江寒嘴角微微抽搐,还说自己是女的啊,许月眠简直疯魔了吧? 这好像是一种病吧,男人,却以为自己是女孩子。 有些人还会到女厕所上厕所——当然,大多是去偷看的。 “许大人,我又不是没看过你,你既然是女的,那为什么没胸?” 上次许月眠重伤,江寒给他看过伤,确确实实是个男子。 “你混帐!谁说,谁说我没有的!”许云愁双眉紧蹙,恼怒之下,神情越发的娇艳。 还死鸭子嘴硬啊……江寒忍不住皱眉,也不知道哪来的冲动,兴许是酒精还没散,兴许是最近那些骂声让他心情有些浮躁。 他伸手便抓住许云愁胸前的衣襟,向下一撕,道:“你自己看看有没有!” 许云愁的武功本来不弱,可一来她料不到江寒有些举动,二来江寒的武功日益增强,已不差许云愁。 这么一撕之下,顿时露出里面的红色亵衣。 江寒忍不住道:“我去,你一个男的还穿肚兜啊!” 另一只手伸出,抓住肚兜就向外一拉。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六章可为吾师 一座茶楼上。 江寒见到了许月眠。 许月眠身穿一袭白色儒衫,相貌柔美,媚态天成。 但江寒仔细观察之下,便发现面前的许月眠并非那日的许月眠,或者说,这才是真正的许月眠。 面前的许月眠相貌也很漂亮,甚至带着一股媚态,但给江寒的感觉却有一股子阴柔。 阴柔和娘不一样。 尽管许月眠很漂亮,但他身上那股气质却更接近阴柔。 “怎么了?这么看我?”许月眠眉头微皱。 江寒道:“许大人,你是不是有个孪生妹妹?” 许月眠扬眉道:“不错,你终于发觉了?” 操,你们兄妹玩角色扮演啊!江寒道:“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许月眠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有个妹妹,想把她介绍给你,你不信啊!” 许月眠脸上露出些许无辜之色,配合他那张脸,倒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江寒想了想,许月眠貌似真的说过,只是自己当时没当真的。 “所以你妹妹经常假扮你?有时候是你,有时候是你妹妹?” “不错……话说回来,你是如何发现的?”许月眠有些好奇,云愁和他长得几乎一样,就算是熟人也认不出来,江寒竟然能够发觉。 江寒嘴角抽了抽,心想我说我把你妹妹的衣服给剥了,你会不会当场毙了我? “那日读书,偶然发现她是女的。”江寒含糊道。 许月眠好奇道:“你是怎么发现的?云愁与我是孪生兄妹,长相并无差别。” 云愁?原来那个女子叫许云愁。 江寒看着他道:“啊这个……我说了,你不会掐死我吧?” 许月眠道:“自然不会,你我除了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亦是兄弟,怎么会对你动手?” “那我就放心了。”江寒道:“我发现她没有喉结。” “原来是这个,这有什么。” “是啊!” 江寒走后,许月眠越想越不对劲。 发现云愁没喉结,为什么怕自己掐死他? 还有妹妹这两天的神情也很不对劲啊! …… 江寒回了家,心想暂时还是别去找许云愁了,还是再等一段时间吧。 便继续埋头读书。 接下来这段时间里,他都在认真读书,期间有两次到许府找许云愁,想向对方道个歉,但每次去了都被家丁告知,小姐不想见你。 江寒也很无奈,知道自己那天做得太过分了,许云愁好心给自己煮醒酒汤,自己还脱了她的亵衣,人家不愿见自己也很正常。 而另一边。 将自己关在房间中,思考了一个月的楚靖终于出来了。 出来时,楚靖脸上的颓废已经消失不见,双瞳澄明有神。 接着,楚靖在家人的服侍下喝了两碗粥。 “备轿,去钟离府。”楚靖道。 “爹还去钟离府干嘛?钟离无忧和江寒害得爹如此,再去做什么。”饭桌上,楚靖的女儿楚秋月抱怨道。 楚靖眉头一皱:“江寒害我?” “可不是嘛!要不是江寒气的爹,爹怎么会待在房间那么久。”楚秋月道。 楚靖严肃道:“荒谬!谁说江寒气的我?江寒不仅没气我,还算是我的恩人。” 一家人都懵了,恩人?楚靖不是闷在房间久了,闷出病来吧? 眼见楚靖往外走,楚秋月忙道:“爹,你不是还要去教那个江寒吧?” 楚靖脚步一顿,声音低沉:“不教。” 家人松了一口气,就听楚靖道:“江寒,可为吾师,我教不了他。” 第一百六十七章晴烟 钟离府。 楚靖与钟离无忧相对而坐,中间茶炉水沸腾,冒出股股的蒸气。 “那日你让我去教江寒策论文章,初时我以为他虽是个才子,但也仅是个才子,若不然,又岂会入赘宁国府为婿?” 楚靖轻吹茶水,缓缓说道:“之后我教他写文章,发现他固然有才华,但文章却写得一塌糊涂,连破题也不会。” “一开始,我起了轻视之心,不明白你为何会如此看重这个人。但后来,我发现他的变化极快,短短数日时间,水平突飞猛进。” “但即便他进步快,在我眼里也不过是个才华横溢的天才罢了。” “你我都知道,大虞不缺天才,夭折的,泯灭的天才自古不少。” “直至那一日,我发觉他对忠君报国有些不屑,不,不是有些不屑,而是完全不屑一顾。” “我骂他离经叛道,心里也有些怨你没眼光,然而,他却说了这么一番话……那一番话,让我思考了一个月,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他说,读书人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钟离兄,我们的志向都是忠君报国,而他的志向,远比我等还要高远……” “钟离兄,我教不了他,反而,他教了我。” 钟离无忧久久沉默,眸底充斥着无限的震撼。 他完全被那句话所蕴含的志向和气魄给震住了。 难怪楚靖会将自己关在房间那么久。 这句话对读书人的震撼实在太大、太大了! 江寒,实在是太让人惊艳了。 他写得出《摸鱼儿》这种歌颂爱情的词,也写得出《赠钟离无忧大人》这般略带阿谀奉承的诗,如今更是说出如此令人震撼的话。 “江寒,不愧是我的弟子。” 钟离无忧轻吐气,想起了某位“绝不会后悔没收徒”的大儒,伸手取来纸笔,洋洋洒洒在纸上写下了那四句。 而后,钟离无忧唤来仆从:“将老夫的字,送到清秋堂,转交顾清秋,就说,这是我弟子江寒最近写的。” 楚靖头皮发麻。 …… 七月底。 离秋闱已经不剩几天了。 江寒不再读书。 该背的书都背了,该学的文章也写了。 剩下的便是尽人事,听天命。 于是他闲下来放松了。 “姑爷,二小姐到了京都后,除了那日端午文会外,还没出去外面走走,如今天气炎热,要不姑爷陪二小姐去?”秦奋来到江寒身边,语气恭敬道。 江寒一愣,要自己陪二小姐去逛街? 秦奋道:“二小姐身边的丫鬟云儿这两日身体不太好,姑爷不如便陪二小姐出去走一趟吧,大小姐那边也是同意的。” 江寒本欲婉拒,但发现秦管家的神情有些恳求的意思,只好道:“好吧。” …… 秦晴烟今日并未穿着厚重的大裘,而是换一身素色长裙,淡雅至极。 她身上散发着一股清冷的气息,仿佛写着生人勿近。 但在看到江寒后,身上清冷的气息瞬间消失,俏脸儿露出柔美的笑容,甜甜的喊道:“江寒。” “二小姐,去哪?” “便陪我随便走走吧!” 两人并未乘轿,朝着热闹繁华的东门大街走去。 繁华的街市上,商品琳琅满目,街上车水马龙。 “我请你吃糖葫芦。”二小姐拿着一块碎银。 小孩子才吃糖葫芦,大人谁还吃那些! 一分钟后,江寒和二小姐手里各拿着一串糖葫芦。 还别说,这东西挺好吃。 “江寒,那里是做什么的?为何有很多女子站在窗边挥手绢?” 江寒向一所勾栏瞧了一眼,道:“她们是做生意的。” “做什么生意?” “批发海鲜的。” 二小姐似懂非懂的点头。 “那我们能不能去吃那个海鲜?” “我可以,你不行。” “?” …… “江寒,那儿。”二小姐指着一个摊位,期冀地看着江寒。 江寒看了一眼,摊位上卖的都是一些玩具。 “二小姐,你不是小孩子。” 二小姐仍是看着江寒:“我请你。” “这不是请不请的问题,买玩具也太丢人了。” 一分钟后,二小姐手里拿着两个风车,满脸愉悦的表情。 江寒老老实实付了四文钱。 逛遍了街市,二小姐总算是累了,指着一个酒坊,道:“我想喝酒。” “二小姐,你身体不能喝酒吧?” “我请你。” “这不是请不请的问题……” 酒肆中,二小姐浅饮一口酒,便辣得脸颊通红,直吐小舌头:“好辣,但我还要喝。” 江寒眉头微皱,夺过她的酒碗,一饮而尽。 …… “二小姐,天色晚了,该回去了。” “江寒。” “二小姐?” “别叫我二小姐,叫我晴烟,好吗?” 江寒一怔,便看到二小姐看着自己,眸子里都是希冀和祈求。 “好,晴烟。” “江寒,走慢点。” “好。” “江寒……” “怎么了?” “没事。” 回到宁国府时,已经落日。 二小姐道:“姐夫,我回去了。” “好。”江寒点头。 二小姐忽道:“姐夫,给我四文钱。” 江寒一愣,从怀里摸出铜板递给她。 二小姐接过四文钱,柔柔的一笑,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小轩窗,书桌前。 二小姐将风车插在窗前,然而取笔,在纸上缓缓的写着字,眸中折射着愉悦的光芒。 …… …… ps:除夕快乐! 第一百六十八章科举考试 就在江寒陪二小姐游玩京都时,京都的另一边。 窦府。 窦天化和杨亭相对而坐。 杨亭相貌俊美,身材高大,称得上美男子。 虽然其才名在京都比不上三大才子,但学问却并不逊色,且此人还是国子监贡生。 凡是进入国子监学习的学生都可以成为监生,但监生与贡生却有很大区别。 后者要求更高,虽说杨亭有窦天化的帮助,但其本身才华亦是极其出众。 窦天化看着杨亭道:“这次你在秋试上只有一个对手,那就是江寒,只要你胜过他,考到解元,那么你便能踩着他扬名京都,扬名天下!” “我明白,这次秋试我一定全力以赴。”杨亭点头道,这近一个月来,他将秋闱会遇上的对手的文章诗词都找出来看,便发现江寒的诗词的确是举世罕见的,但其文章却极少。 诗词,只能附庸风雅。 而文章,才是治国之道! 所以,大虞的科举考试重文章而轻诗词。 杨亭有把握,在文章上胜过江寒! 窦天化咧嘴一笑,在他有意捧吹之下,现在江寒的名气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有说他是大虞的诗仙,有说他是文曲星下凡,有说他是大虞文魁。 物极必反,江寒被人如此吹捧,一定会引起许多读书人的反感。 势必影响他参加秋试的心态,一旦考试失利。 呵呵,此人就会体会到从云端摔到泥泞的滋味! … 很多人觉得纨绔子弟都是不学无术,到处欺男霸女的。 事实上能成为纨绔子弟的那些人都是背靠大家族,才学和见识亦非普通人能够相比。 窦天化便是这样的人,虽然他被称作京都纨绔子弟,但也绝非蠢材。 江寒在望江楼上惹了他,他不会急着找江寒报仇,而是用上捧杀的手段。 …… 虽然离秋试越来越近,但江寒的心态却完全放松下来。 这日,他向二小姐讲完了《红楼梦》,讲完了贾宝玉出家,讲完故事的结局。 晴烟听完,眼眶发红,很是难受。 “姐夫,这故事,也太凄凉了啊!为什么不能有个好结局?” 是啊,为什么不能有个好结局? 可能悲剧的内核就是现实吧! 江寒沉默许久,见秦晴烟泫然泪下,忙道:“二小姐,我再给你讲别的故事吧!” 秦晴烟伸手擦去眼眶里的泪水,道:“姐夫要讲什么故事?” 江寒沉吟道:“便讲个《西厢记》吧!” 《西厢记》是由《莺莺传》改编而来,而且不同于《莺莺传》的悲剧结局,《西厢记》最后大团圆收场。 于是轩窗下,一人讲,一人听。 二小姐单手支着下巴,静静的看着江寒,脸上的神情随着故事情节的变化而变化,时而愉悦,时而沮丧,时而欢喜。 云儿看着这一幕,心里不禁闪过两个词,才子佳人,神仙眷侣。 但随即,她就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自己在想什么呢,姑爷可是大小姐的。 唉,若是姑爷能将二小姐也娶了就好了。 小丫头情不自禁的心想。 眨眼间,秋闱考试的时间已经到了。 江寒在秦奋和周虎的相送下来到贡院。 贡院外密密麻麻都是人,几乎是人山人海。 每位考生身边都跟着父母或亲人。 江寒看着贡院,心想,自己第一场科考,终于来了。 而这时,忽地有人喊道:“江寒!” 第一百六十九章扬名立万 江寒转过身去,只见一个儒生朝他怒目而视,微微冷笑:“江寒,我本以为你是个才子,谁知道你手段如此卑劣,为了扬名给自己造势,声称自己是天上文曲星下凡,更是不知动用了什么手段,参加今年的秋闱,我耻于你这种人同届参加秋闱!” 那儒生声音响亮,瞬间引来周围人的目光,许多人都是鄙夷的看着江寒。 “好厚颜无耻的人,我等从童试开始,一步步考上秀才,参加秋闱,此人却用卑劣手段,遮蔽圣目,参加秋闱考试,这种人算什么读书人?” “宁国府的倒插门,你有何资格与我们同考?” “我等寒窗苦读十年,好不容易才拥有科闱的机会,江寒,你算哪根蒜?连童生也不是,也能与我们同年考试?” 这些人中固然有别有用心之人在挑拨情绪,亦有一些随大流的人。 江寒脸色不变,但心中却涌起一股怒火,他知道这就是窦天化手段的厉害之处了。 这两个月来不断散播消息,为自己扬名,把自己打造成文曲星下凡,大虞文魁,直接激起了许多读书人的怒火。 这种手段他在上辈子也见过,极其险恶高明。 接着再在考场外命人针对自己,影响自己的情绪。 不过……自己的情绪有那么好影响的吗? 江寒按捺住怒火,淡淡道:“诸位既然认为在下没有资格参加科闱,应该去皇宫,去向圣上说明,而非对我喊打喊杀。毕竟,若无圣上命令,我也不会参加这场科闱。” “你说得轻巧,谁知你用何等手段,迷惑了圣上的耳目!”最先开口的人冷笑道。 “哦,这位兄台是认为圣上不辩忠奸了?好!江某记住你的模样了,考完试,就将你带进日巡司,仔仔细细的审问!”江寒声音一冷。 那人脸色大变,他没想到江寒竟然给他扣上这么一个帽子,进入日巡司,就算最后证明清白,至少也得掉层皮! 何况进入日巡司,白的也能变成黑的。 而江寒确实有将他带进日巡司的权利。 其他人也是脸色微变,他们都忘记了江寒还是日巡司的百户。 但读书人中并不缺不畏强权的,当即有人冷声道:“这便动用私权威慑我等了,你不配当读书人,卑鄙无耻!” 江寒冷冷道:“我不配当读书人?当初端午文会上,夷国弓祥败尽大虞才子,是谁救的场?我不配,阁下配吗?” 那读书人瞬间哑火。 那场端午文会江寒的确立了大功,这是无可反驳的。 “有不服的,考场上较量吧!告辞!”江寒抛下这句话,便迈步走进考场。 不再与这些人说话。 有没有实力,考场之上,自见分晓。 人群当中,杨亭也在。 但不同江寒被许多读书人围攻,杨亭却如众星捧月般。 他也听到江寒与其他读书人的辩论之声,轻笑一声,便走进考场。 此人声败名裂在即,犯不着与其争吵。 杨亭的目标,是科闱的解元,也是中秋文会的参赛名额! 考上解元,参加中秋文会,扬名立万! 便在两人都进入考场后。 远远看着江寒的顾清秋微微点头。 此子,面对如此骂声,却依旧能够心平气和,实属难得,是块好材料啊! 只是,身处旋涡当中,一不当心,便有粉身碎骨之险啊! 他又想起钟离无忧送来的那一幅字,脸上不禁微微发痛。 那副字,绝不能让洪原看到。 否则,老夫的脸就要丢尽了。 第一百七十章开考! 这次参加京都秋闱的大约有一万八人到两万人之间,但最终能考上举人的也不过两百人左右,可谓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两万人排成了数列长长的队伍进考场,考场中有官差专门为每个考生搜身,检查文房四宝。 江寒站在漫长的队伍后耐心等待。 经过一个时辰的排队,总算是进入了考场,来到了自己的号房之内。 …… 此时此刻,阅卷房内,三名考官坐在一起。 这次秋闱的主考官是礼部侍郎王中则,当年的殿试二甲第三名。 才学惊世,资历甚老。 他来做秋闱的主考官,可见朝廷对这场秋闱的看重。 “王大人,这次秋闱当真要再加一科?”考官蔡正看着王中则道。 “嗯,便在策论之后,加上那一道算术题!”王中则微一沉吟,说道。 蔡考官眉头微皱,往年秋闱只会考三科,如今却还要加上一道算术题,可是前所未有之事。 但王中则敢这么做,势必是得到皇上的同意。 …… 一个半月前。 百余和新罗结束了战争。 而在七日前,百余国忽遣使臣来访大虞,声称愿出兵平息洹州海寇,并将洹州城还给大虞。 这洹州城临近海边,常年被百余的海寇攻打,数年前被百余海寇侵占。 朝廷当时忙着平国内的叛军,再加上洹州城只是一座小城,于是没空理会,这些年又在休养生息,也不曾派人荡平海寇,谁知道这个时候百余竟要主动将洹州城归还。 然而百余也没有那么好心,百余使臣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声称,百余有一题,只要大虞有能人能够解答,就将洹州城拱手归还,不仅如此,八月中秋,大夷的中秋文会,也会极力相助虞国。 而后,使臣出一题,满朝文武眉头紧皱,竟无一人能够回答。 皇帝回到养心殿,召来六部尚书。 “百余这道题是在打大虞的脸!打朕的脸!你们平日里不是自诩聪明能人吗?怎么答不出来!” 六部尚书相对沉默。 这道算术题,实在是太刁钻,太古怪了! 倒非他们没办法解出结果,一步步慢慢算,还是可以算出结果的。 但那样花费的时间太长了,用的办法也太蠢笨了。 “朕要你们想出一个最快捷的法子将百余这道题解出来!”虞帝道。 诸公们面面相觑,只能称是。 而这时,礼部尚书却提出一个办法:“大虞才子无数,总会有人能想得出来,如今正值秋闱,不如便将这道题加入其中。我等解不出,是因为我等不精算数,但大虞才子,或许有擅此者的。” 虞帝沉吟许久。 “好,便依卿言!” …… 江寒自然不知道秋闱考试的题目已经变了,他进入号房后,便规规矩矩等待发卷。 待卷子下来后,江寒定睛一瞧,第一科题目为帖经。 他先将试卷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才拿起毛笔开始答题。 这两个多月内看过的书都出现在脑海里,清晰至极。 每道题目都似乎有了答案。 第一百七十一章算术 秋闱第一科题量极大,足足二十页试卷。 这一科考的基本是记忆力和理解,中间偶尔有几道难题,但对于江寒而言难度不算大。 他仅用了两个时辰便将试卷写后,检查一遍后就开始休息。 第一科帖经结束后,差役便收走了帖经的试卷,继而分发诗词一科的卷子。 江寒低头一看,这次诗词共有两个命题,一个是“望馀雪”,写一首绝句。 另一道题目则是以“王孙游兮不归,春草生兮萋萋”写一首赋得诗。 两道命题任选一项即可。 江寒迅速思索,很快便发现这两道题目正好巧合的各自有一首诗对应,并且正好也是两首应试诗。 不过写出这两首应试诗的结果却截然不同。 他思考了片刻后便选择了第二个命题。 提起蘸墨,便在纸上写上:《赋得古原草送别》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 诗成,江寒放下毛笔,看了一遍后便闭目养神。 凭这一首诗,在这一科上拿个满分轻而易举。 第三天,差役收走试卷后,便开始分发第三科的考试试卷。 江寒低头一看,是策论。 策论是阐述治国思想的文章,难度远在前两科之上。 题目很长,难度很大。 治国安邦宜“文治”,“武定”还是兼而用之?书山制曰:创业以武,守成以文,昔人有是说也。然兵农一致,文武同方,其用果有异乎?文武之分,始于何时?兵民之判,起于何代?英君令主,或创业而兼乎文或守成而兼乎武,或有未备,亦足以善治。论者又谓,天下安,注意相;又谓天下虽安,忘战则危。是治兵之道,果与治民者同耶异耶……子大夫志于用世,方策试之日,不暇以微辞隐义为问,姑举其切于时者,其为陈之。 江寒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这道题目难度不是一般的大,能在秋闱之中脱颖而出的都是大才子。 难怪古人能考上举人就算光宗耀祖。 他将题目看了几遍,终于还是提炼出这道题目核心。 这道题目主要问了四个问题,要求考生对这四个问题进行解答。 第一个问题,如何治文武。 第二个问题,治兵与治民之别。 第三个问题,大虞国内存在的问题是哪里来的。 最后一个问题是,国家如何长治久安? 便在江寒思考的时候,许多考生看到题目也有破口骂人的冲动,这道题不能说难,只能说极难。 一炷香后,杨亭开始书写。 两炷香后,许多考生开始书写。 三炷香后,江寒才开始磨墨,并在草稿纸上写这篇策论。 他落笔不快,针对那四个问题作出解答: 学生闻帝王之御天下也。有出治之全德,有保治之全功。文武并用,出治之全德也;兵农相资。保治之全功也…… 三代迭尚,曰忠曰质曰文,而不及武者,盖言忠质文,则武固在其中。必以武言,则是秦之所尚,而非三代之治。周列四民,曰士农工商,而兵不与者,即臣前陈寓兵于农之说…… 本土之蓄积,宜自足用。昔人有言,兵务精不务多,今为将者,兵每务多,而财馈每患其寡…… 直到他将这篇策论写下来,看了几遍后,方才工工整整地抄录到试卷上。 而此时,已是傍晚时分,离考试结束已经很近了。 另一间考房内,杨亭也已经写好了策论。 他将自己的策论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便不禁面露笑容。 他这篇文章写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绝对是今年秋闱中最好的一篇策论! 考场之中,绝无敌手! …… 便在考生们都在等待收卷之时,差役终于到来,然而在收走了策论一科的试卷后,竟又分发起试卷和草稿纸。 “今年秋闱,临时加试一科,增加一个时辰的时间。”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考生都懵了。 往年秋闱都只会考三科,今年是怎么了? 竟然加试一科? 这不合规制啊! 但考生们也只敢在心里吐槽,接过试卷后还是乖乖看起了题目。 原本自觉稳了的杨亭眉毛一皱,对于这次的加试感到有些懵然和错愕,随后他便淡定的拿起试卷。 纵使加试一科,又能如何? 自己疲惫,状态下滑,但别的考生也同样如此。 然而一看题目,杨亭却瞪大双眼,满脸惊愕之色。 考场内,几乎看到题目的考生都是吃了一惊。 这道题…… 江寒看着分发下来的试卷,心里也充满了错愕。 怎么回事? 自己头次参加秋闱,结果就加试一科了? 我完全没做好准备啊! 他往试卷上一看,不禁“咦”了一声。 这竟是一道算术题! 大虞尊儒道,算术对于考生而言,极少学习。 没想到秋闱竟然会加一道算术题。 题目是,有一张六十四格的棋盘,在棋盘上第一格放一粒麦粒,第二格放两粒麦粒,第三格放四粒,然后是八粒,十六粒……直到放到棋盘上第六十四格……求出棋盘上麦粒的总和。 “出这道题的人,有点意思啊!”江寒眯着眼睛。 这道题,有点难度。 …… “这道题……很容易啊!” 另一间号房中,杨亭忍不住道。 他原以为是什么难题,结果就这? 这不就是算术中简单的加题吗? 小孩子也做得出来啊! 就这还要增加一个时辰的时间? 杨亭心里想笑,这题,易如反掌! 不仅他是这个想法,许多考生也是这么想的。 这道题目也太容易了吧! 还以为科闱加试一科会是什么难题,结果是小孩子都会的算术题。 当即,许多考生便开始动笔计算。 一开始,计算的还是很简单的,几乎毫不思索就能得到第一个答案。 然而慢慢计算下去,难度却得到天翻地覆的变化,越往后,数字竟然越大! 仅是到了中间,就已经变成了一串天文数字! 于是,考生们的草稿纸竟开始不够了。 许多考生都开始发现不对劲,这道题,怎么越算越难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这是何人的试卷? 号房中,江寒看着试卷上面的一道算术题,有些发愣。 这不是等比数列吗? 哪位主考官竟然会出这道题? 江寒微一思索,便在草稿纸上写出公式。 想要解这道题,用正常的办法自然也能解得出,但却要解很长的时间,但代入公式后就简单得多了。 这条公式江寒只是稍加回忆便想了起来,很快他便在草稿纸上算出了结果。 随后,他将数字写成了文字,工整地抄录在试卷上。 重新审视一遍试卷上的答案后,江寒就交稿了。 …… 秋闱的第四场,几乎是江寒第一个交稿! 其他考生都还在计算,江寒便已经交稿离开。 而此刻,所有考生都发现这道题目的不寻常! 分明只是简单的加法,然而越往后,数字便越大,到了后面,那一串长长的数字简直看得人发晕! 到了三十二格时,数字就已经极大了,何况还要算到六十四格。 后面的数字该有多大! …… 江寒第一个走出了考场。 刚出考场,便看到黑压压的一片人,都在等待里面的考生。 江寒扫了一眼,就看见秦大小姐的轿子在路边停着,青萍在轿子外张望。 青萍一看见江寒,便惊喜地迎了上去:“姑爷!” 江寒抬头,“青萍,小姐呢?” “在轿子里等你呢!”青萍道。 这时候秦穆清掀开帘子,道:“考完了?回家!” “好,回家。” 江寒上了轿子。 轿子里,秦大小姐并未询问考得怎么样,而是将他压倒,粗暴的给了他一个吻。 江寒反应不过来,只能像条小绵羊一般任秦大小姐欺负。 秦大小姐的性格便是如此,两人跨过那一层关系后,便逐渐展现出本性来,强势得一批。 以前在这一方面上是江寒主动,现在却被反客为主了。 唇分后,秦大小姐嫌弃的道:“你三天没洗澡,身上有一股酸味。” 那你还亲得那么用力……江寒无力吐槽。 回到家后,秦仲,宁英已经等候多时。 秦仲问道:“寒儿,这次秋闱的第三道题是什么?” 第一道,第二道都难不住江寒,唯有第三道题最难,也最为关键。 “策论。”江寒道。 秦仲问道:“题目是?” 江寒将题目内容说出。 秦仲立马皱起眉毛,这道题可比往年的题目难得多了,哪怕是他,在听到题目后,一时之间也没有头绪。 宁英道:“你写得怎么样?” 江寒沉吟道:“应该不成问题了。” 秦仲等人才松了一口气。 江寒随即又道:“不过今年不知为何,又加了一道题。” 秦仲惊讶道:“什么?加了一道题?什么题?” 江寒道:“一道算术题,题目是……” 他将题目说出后,一家人都沉默了。 秦仲道:“好古怪的算术题!好难的算术题!” 宁英道:“这题好奇怪。” 秦二小姐迅速心算了起来,轻声道:“这道题,越往后算越难!” 秦仲道:“往年可不会多出一道题,今年是怎么了?不过,别的考生也未必答得上来,关键还是得看那道策论题。” 他下意识的认为江寒答不上,毕竟擅长算术的人实在太少了,何况是这种刁钻古怪的题目。 江寒点了点头。 吃完晚饭后,江寒便去洗了个澡。 洗完澡刚回房,一个曼妙的身影便压了上来。 软玉在怀,娇香盈齿。 江寒一边吻,一边往床上走去。 身上的衣服也一件件的掉在地上。 到了床榻上时,已经一丝不挂。 “娘子,我渴了。”忽地,江寒道。 “桌上有茶水……” “那个不好喝。” “那你要喝什么?” 江寒右手伸出,大拇指,食指张开,藕断丝连。 秦穆清咬着唇,满脸羞嗔之色。 …… 芳草萋萋,烟波江上水荡漾。 白雪红痕,最是人间好去处。 饮马河畔,细听江水波浪声。 柳树轻摇,莺莺娇啼一声度。 巫山的云雨,总是那么的唯美,和谐,令人沉醉其中。 …… …… 秋闱考试已经结束,接下来便是阅卷。 三位考官,二三十名阅卷官一起批阅试卷。 房间内不时传来某位阅卷官的声音。 “写得一塌糊涂,什么玩意这是!” “偏离题目十万八千里,只有这手字还算可以。” “咦,这篇文章还不错!可得乙等。” “没有人答出那道算术题吗?” “还没有,很多考生都胡乱写了个答案上去。” 主考官王中则此时在看放在他面前的试卷。 果然如他预料那般,许多考生都算不出那道算术题的答案,交了白卷。 这让王中则心情更加沉重,接近两万名考生,难道竟无一人算得出来吗? 他看过杨亭的文章,不得不说,此人的文章写得极好,没有意外的话,他就是这次的解元了。 但就算是他,那道算术题也只计算了一半,写了个错误的答案。 王中则轻叹一声,拿起面前的一份试卷,低头一看,突然间眼睛瞪大。 “有考生解出来了?” “这是何人的试卷?” 第一百七十三章皇帝震惊! “这张试卷,是江寒的!”有阅卷官道。 主考官王中则愣了一下:“哪一个江寒?” “宁国府的江寒!” “什么?竟是此人?”王中则又惊又奇,道:“将他的试卷都拿过来!” 在众人瞩目下,阅卷官将江寒的试卷都放在桌面上。 三名考官互视一眼,分别拿起一科的试卷看了起来。 “好诗!好诗!好一个‘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此诗当评甲等!” “咦,他的帖经仅错两处,一处是写了个错字,一处是卷上沾了墨渍。” 主考官王中则拿起最后一张策论卷子,埋头看去,越看脸色便越精彩:“好文章,好文章啊!这篇文章海涵地负,大放厥词,老夫仿佛在看一名进士的文章!” 另外两个考官也凑上前去看江寒的考卷。 “咦,这篇文章果然写得极好极好!” “不错,老夫觉得,这篇文章当评甲等!王大人,你意下如何?” 王中则此时已经看完江寒的另外两份试卷,心中不由得惊叹,此子的帖经几乎无错,而那首赋得诗也是近些年来秋闱考试中最佳的应试诗。 王中则沉吟道:“若评甲等,那此子岂不是得了三个甲等?” 考官们顿时陷入沉默。 三个甲等? 一门考试能评一个甲等就很了不起了,倘若三门全是甲等,一旦公开,只怕要引起轩然大波! 这近百年来,大虞的秋闱考试中,也不曾出现一个三甲考生! “不如,将诗词或帖经评为乙等。”一位考官道。 他的建议很快就遭到了其他考官的反对。 “他的赋得诗绝对是这几十年来最好的应试诗,评为乙等?天下人可不是瞎的!” “他的帖经唯一错的地方就是一个错字,便因此降为乙等,也未免太过……” “难道真的给他评三个甲等?那样会引发轩然大波的!” 在这种情况下,考官们几乎毫无争议的觉得江寒是第一名。 唯一争论的就是是否评三个甲等。 主考官王中则思考了一会道:“我要进宫觐见皇上,将此子的试卷呈上去,结果如何,由皇上决定!” 当即,王中则拿着四份考卷,飞奔出门,前往宫中觐见虞帝。 …… 虞帝对于秋闱的结果还是很期待的。 不过他期待的并非秋闱会出现什么精彩的文章,而是有没有学子解出百余的那道难题。 百余出的那道题明显便是为了羞辱大虞,但也不得不说,那道题确实足够刁钻古怪。 翰林院里的大学士想要解开,也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慢慢计算。 当王中则来到御书房外时,虞帝正和宁月公主,冀王唐仲景,太子唐治乾讨论中秋文会的人选。 便在这时,外面响起了太监的声音: “启禀皇上,礼部侍郎王中则可来了。” 虞帝抬起头来,王中则这是带来秋闱考试的结果了? “让他进来!” 很快,主考官王中则便进入御书行,行礼之后,虞帝问道:“结果出来了?” 王中则道:“基本都出来了!最后的那道算术题许多考生都难以解出,有一些是胡乱写了个答案,更有一些,直接交了白卷。” 闻言,虞帝忍不住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没有人解出那道算术题?” 王中则道:“不,有一人解出来了!” 虞帝顿时提起了精神,道:“谁解了出来?” 王中则道:“宁国府江寒!请皇上观其试卷。” 此话一出,御书房中,宁月,太子,冀王等人都是吃了一惊。 江寒竟然算了出来? 皇帝拿过试卷,只见上面写着:棋盘上麦粒的总和为:一千八百四十四京六千七百四十四兆零七百三十七亿零九百五十五万一千六百一十五! 这个答案皇帝其实已经算出来了,但他惊奇的是,那么短的时间内,竟然有人能解出来。 王中则道:“皇上,阅卷后老臣才得知,这一科是江寒第一个交卷,他应该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不,约莫两刻钟的时间,便解出这道题!” 此话一出,太子等人都是脸上变色,满脸惊奇之色。 那道题他们也都算过,知道想要计算出结果,最快也要算两个时辰,然而江寒竟然这么快就算出来了? 虞帝又惊又喜,道:“此子的草稿纸在哪?” “臣已带来……不过,此子的草稿纸上写的却是一些古怪的符号,臣看不懂,但应该是计算这道算术题的快捷办法。”王中则早有预料,拿出江寒当天考试的草稿纸。 虞帝接过去看,果然看不懂,便将草稿纸递给了太子。 “你们瞧瞧!” 太子看过后,皱眉递给了冀王,冀王看完也摇头递给了宁月。 宁月公主沉吟道:“这似乎是一种解题的快捷办法……我见所未见,或许是江寒独创的。” 虞帝笑道:“此子,竟然还是个算术天才!对了,王中则,他另外三科考试如何?” “皇上,臣正好要说这三件事,这是江寒的试卷……臣与其他考官阅过后一致认为,此子,可得三个甲等!” 王中则这番话说出,所有人都是愣住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长公主见江寒 皇帝拿起江寒的考卷,低头阅读。 “好一篇精彩的策论!理应评为甲等。” 他将江寒的策论重复地看了两遍,越看便越赞叹,若非主考官王中则说明这篇文章出自江寒之手,他会以为是一位进士所写的。 接着,皇帝又拿起诗词一科的试卷。 “好诗!此子不负才名!王中则,他的帖经如何?” 王中则道:“他的帖经几乎无错,唯一错的是一个错字以及考卷上沾了一滴墨渍。” 皇帝更为惊叹,这江寒竟是如此天才?不仅解得出那道算术题,便连文章,诗词也写得如此精彩。 王中则又道:“臣以为,此子的策论,诗题皆可评甲等,至于帖经,因错一字,评为乙等。” 皇帝道:“大虞已有许多年未曾出过如此的才子了,帖经评为甲等吧!” “是,陛下!”王中则道。 皇帝又拿起江寒的考卷,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说道:“好才华!此人,当真是我大虞诗魁!” 太子心中一惊,父皇竟给出如此高的评价?大虞诗魁?这句话若传出去,天下震动。 太子道:“父皇慧眼独具,让江寒破例参加秋闱时,还有许多大臣反对,如今那些人岂不脸痛?” 皇帝抬眸,轻笑道:“此子算术甚佳,朕倒想知道他是怎么解的。 太子和冀王互视一眼,并未说话。 宁月公主淡淡开口:“儿臣对于算术一道甚为喜好,明日召他问询算术之道。” …… …… 秋闱考试结束后,考生们哀嚎一片。 那一道算术题实在是把许多人都给难倒了。 谁能想得到秋闱上会突然出这么一道刁钻古怪的算术题? 考生们的信心大受打击。 就连杨亭也是如此。 他作为大才子,本来对于解元是很有把握的,那策论题他自认也写得极好。 但最后的那道算术题确实太过古怪,连他也没能计算出来。 “你算不出来,其他人便算得出来吗?”窦天化冷笑道。 杨亭想想也是,那么刁钻古怪的算术题,谁能算得出来? 这一门谁做错了,那么谁的策论好,谁就能考上解元。 …… 在等待放榜时,别的考生都是异常紧张,江寒却完全放松了下来。他在后院伐了几株竹子,做成竹签,安排周虎切好猪肉羊肉,便在院子里烧烤了起来。 烤肉在这个世界并不新奇。 但当江寒在烤肉上涂上了自己的制造的酱料后,却吃得秦穆清眼睛放光。 一开始她还不以为然,觉得烤肉有什么好吃的,结果一吃才发现真香。 “姐姐,姐夫,你们在做什么?”这时候秦晴烟也来了院子。 “晴烟,快来吃烤肉。”秦穆清递上了烤肉串。 秦晴烟浅试一串,立马就喜欢上了。 站在旁边,看着两姐妹吃得肚子慢慢撑起,江寒不禁心想:“我这算不算把她们姐妹的肚子给搞大了?” 便在这个时候,门外有人来报:“姑爷,宫里有人找!” 江寒一愣,宫里的人?是谁? 他走出院门,才发现是一个身穿浅碧衣裳的少女。 少女道:“江寒,长公主想见你。” 长公主?是哪一位?见我做什么? 江寒道:“要去公主府吗?” “长公主就在宁国府外。” 江寒大惊:“快请进!” 第一百七十五章搞大了长公主的肚子 大虞的这位宁月长公主,与其她公主不同,不仅懂得琴棋书画,便连兵法阵法也有所涉猎,儒家的经典她倒背如流,道家的典籍她熟读在心,便连佛门的禅法也懂得一二。 算得上博闻强记,才华横溢。 在她十六岁时,根据当年秋闱经义之题写作一篇文章,结果便得了秋闱的第三名,碾压一众才子。 此时,宁月公主带着婢女青凤步入了这间院子,便闻到了一股烧烤的香气,目光一扫,只见一个铁架上此时正摆着一串串烤肉,烤肉下方炭火通红,炙得一块块烤肉都滋滋冒油。 宁月公主轻声道:“儒家子弟常以竹自喻清高,江公子却焚竹烤肉,倒是与众不同。” 院子里,秦穆清和秦晴烟都已离开,只余江寒与长公主见面。 江寒目光触及烤架上的竹签,道:“闲着也是闲着,便劈来竹子烤肉,长公主要试试吗?” 这话自然只是客套话,想来堂堂长公主,也是不屑于吃这种东西的。 宁月公主原本也的确不喜欢吃这些,但她此次前来,是为了问明江寒是如何计算出那道题的,若是直接询问,倒显得命令一般,倒不如先拉近一些关系。 “本宫试试。” 宁月说着,便向烧烤架走去,伸手拿起一串烤羊肉串。 这羊肉串撒上了江寒特制的调料,是以几种香料磨成粉调制成的,烤过之后,香气扑鼻。 仅是闻着烤肉的香气,宁月公主檀口中便分泌出香涎。 她心里好生奇怪,平日里什么山珍海味不曾吃过?今日仅是闻着,看着,便有些馋。 江寒见她拿上了烧烤,不禁一愣。 青凤道:“殿下,此物烟熏火燎的,只怕不太好吃。” 听到这话,江寒就不乐意了,道:“这位姑娘此言差矣,这烧烤洒上了我的秘制酱料,美味无比,怎么会不太好吃?你若不信,便试试看!” 青凤本想反驳,平日里宫里的美味佳肴哪种没吃过,这肉烤成这个样子,有什么好吃的? 宁月便从烤架旁边,取了一双筷子,将竹签上的肉块夹出,优雅的放到口中。 青凤来不及劝,就看见长公主吃了起来。 宁月公主玉齿微嚼,便觉一股烤肉香充满整个口腔,酥皮嚼开,里面的肉又香又辣! 这是从所未有的体验! 然而却是从所未有的好! 宁月公主不禁眼睛一亮,这羊肉又辣又香,辣得舌头略微发麻,然而不知怎地,却觉得异常的鲜香! 宫里的山珍海味,都未必及得上这一口烤肉! 宁月有这个反应也是正常的,江寒调制的配料中,除了有几味香料外,还加入了他用蘑菇制出来的简易版味精。 虽然比不上后世的味精,但放在大虞也是绝杀! 而这简易版味精,也是他接下来想做的东西。 “好吃!” 宁月公主轻轻吐气,说道:“很辣,很香,也很好吃。青凤,你试试。” 青凤见长公主都吃了,也学着用筷子从竹签上夹起一小块烤肉。 烤肉入口,青凤的眼睛便瞪圆了。 好辣! 但也好香啊! 这东西怎么这么好吃? 江寒看着两人吃烤串的样子,笑道:“公主殿下,烤肉要这么吃才香!” 说着,他拿起一串烤肉,吹凉了后,直接大口大口地咬着:“这样吃才爽!” 宁月公主轻轻一笑,也放下筷子,不过却是用手指轻轻取下肉块,再放到口中,动作优雅得多。 “公主殿下,再试试这个烤鸡翅。” “青凤姑娘,这个烤鸡肠才好吃!” “这,这能吃?” “当然可以,还很香!” “青凤姑娘,再试试这个韭菜!” “这菜……能吃吗?”看着烤蔫了,色泽不好看的烤韭菜,青凤不禁问道。 江寒道:“当然了,这才是最好吃的!韭菜,可是这世上最好的菜,割一茬长一茬,怎么吃也吃不完。” 在江寒有意恭维下,很快长公主便吃了不少,小腹也微微隆起。 宁月伸手捂着小腹,神情虽然依旧清冷,但眸中却流露着满足的光芒。 这江寒的手艺,当真不错。 他烤出来的肉,比宫里的食物还要美味! 从某种角度上看,今天长公主的肚子算是被江寒搞大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长公主请教算术 这位长公主尝了一口烧烤后便喜欢上这种味道,浅尝了一些后,江寒便倒来茶水解腻。 宁月公主拿着茶盏,浅抿一口,道:“儒家曰,君子远庖厨。江公子却与众不同,亲自烤肉,实令本宫惊异。” 江寒微微一笑,道:“君子远庖厨乃君子不忍见禽兽死去,不愿听禽兽哀叫悲鸣,因此方才远离庖厨,却非君子不能下厨的道理。” 长公主道:“这话倒让本宫越发好奇,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江寒道:“江寒是个读书人,仅此而已。” 长公主轻笑,目光扫视庭院中的布置:“你学剑么?” 院子中有株桃树,树上有新旧剑痕。 “读书人习剑以自强。”江寒道。 长公主点了点头,说道:“今日本宫来此,实有一事请教。” 江寒道:“长公主但问无妨,草民必述所知。” 宁月公主微微沉吟,道:“数日前,百余国遣使臣来访大虞,进上一题,题目刁钻古怪,异常难解,满朝文武一时竟不得解。” 江寒心中微微一动。 宁月公主继续道:“这道题目想要解开,并非不能,只是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当日文武不能解之,不免被百余使臣笑话。陛下因此下令,将这道题目加入秋闱考试之中,看京都考生何人可以解开。” 江寒恍然大悟,难怪秋闱突然多出了一道题目。 长公主轻声道:“秋闱考试结束后,几乎所有考生都解不出那道题,然而却只有公子解出。主考官王中则向陛下禀告这个消息时,本宫便在旁边,心中甚是好奇,因而此次前来,便是想问,公子是以何法解出此题的。” 江寒微微沉吟,这位长公主可不是什么花瓶,虞帝也甚为看重,明面上是她来问自己这道题的解法,实际上是皇帝想要知道,所以自己正可以趁机展示一下才华,刷一波好感! 江寒念及如此,便道:“公主殿下可知道鸡兔同笼这道题目?” “愿闻其详。”长公主道。 这道鸡兔同笼出自《孙子算经》,但大虞却没有这部书,或者说这部书早就失传了,长公主没听说过才是正常的,如此一来,正好可以在长公主面前小露一手……江寒道:“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宁月公主浅眉微蹙,陷入了沉思。 她身旁的小婢女青凤也掐着手指算了起来,但很快便面露难色。 这道题,有些古怪! 江寒为自己倒了杯茶,慢慢饮着,静静等待着。 约莫半刻钟后,宁月公主道:“雉有二十三只,兔有十二只。” 江寒竖起大拇指,说道:“公主大才!” “我还有一问,今有兽,六首四足;禽,四首二足,上有七十六首,下有四十六足。问:禽、兽各几何?” 宁月公主蹙眉沉思,又过了半刻钟的时间,才道:“八兽、七禽。” 江寒不由得赞道:“公主殿下厉害!再请问公主,今有凫起南海,七日至北海;雁起北海,九日至南海。今凫雁俱起,问何日相逢?” 宁月公主沉思了一刻钟,摇了摇头道:“难以解开。” 江寒道:“因为长公主解开前两道题,是硬算出来的,只是因为公主无比聪慧,因此算得极快。但第三道题难度倍增,公主便算不出来了。” “事实上,想解开这三道题,有其对应的办法。” 第一百七十七章数学,宁月的震撼! 长公主微微点头,她能算出前两道题的答案并非她找到了解题的办法,而是硬生生推算出来的。 只是她心思敏捷,推算出这道题的速度远非常人能比。 江寒道:“例如鸡兔同笼题,想要解开,有几种解法。” 停了停,他说道:“第一种方法是,上置三十五头,下置九十四足。半其足,得四十七,以少减多,再命之,上三除下四,上五除下七,下有一除上三,下有二除上五,即得雉兔数量。” 以宁月公主的才智触之即悟,立马就听懂了这种解法,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她身旁的婢女青凤则仍在蹙眉细思。 江寒道:“除此之外,还有另一种更为简单的解法,第一行摆好三十五,第二行摆好九十四,再将脚数除以二,用头数去减半脚数,用剩下的数减去头数。那么第一行便是雉的数量,第二行是兔的数量。” 这两种算法都是《孙子算经》提到的,也是古人想出来的解法。 江寒继续道:“至于第二道题目,则有此解,倍足以减首,余半之,即兽;以四乘兽,减足,余半之,即禽数。” 宁月公主眼睛一亮,如此解法,实在太精妙,太聪明了! 难以想象,江寒到底是怎么琢磨出这种解题办法的? 宁月公主毕竟聪慧,触之即悟,而青凤则是听得两眼发呆,还没从第一种解法中反应过来。 她看了看长公主,再看看江寒,就更加懵逼了。 我还没听懂,你们就讲完了? 有一种学渣跟不上学霸的学习速度的既视感。 这些解法只是开胃菜,接下来的才是震撼人心的东西!江寒说道:“这几种解法虽然奇妙,但终究有一些难度,有算术天分的一听就懂,而没有算术天分的,则需要理解很久,按下来我要讲的解法,就算是小孩子也能听得懂,也能解出答案。” 听到这番话,宁月公主看着江寒,美目异彩闪烁,小孩子也听得懂?也能解出答案?这说的有些神奇,甚至有些天方夜谭了! “公子这话,倒让本宫好奇,究竟什么解法,连小孩子也能解出答案。”宁月轻声道。 江寒挑眉道:“公主殿下不愿相信?” 宁月道:“太过神奇了。” 江寒笑了笑,接下来他要讲的便是方程式,这种办法未必是最好用的,却一定是最容易学的,哪怕是小孩子,只要懂得列方程,设未知数,就能轻松解出鸡兔同笼题,甚至不用看题目,只看数字便能解出。 他要给长公主一点小小的震撼! 但在正式讲列方程之前,他要增加这种震撼感。 于是,江寒喊道:“周虎,取纸笔来。” “是,少爷!”院外周虎应了一声,很快便取来文房四宝,工整的放在院子间的石桌上。 江寒来到石桌前,拿起毛笔,蘸好墨水,在纸上飞快写了起来。 宁月公主抬眸瞧去,纸上是几道算数题,与那道鸡兔同笼题有异曲同工之妙。 第一题:“今有善行者行一百步不善行者行六十步。今不善行者先行一百步,善行者追之,问几何步及之?” 第二题:“今有黄金九枚,白银一十一枚,称之重适等。交易其一,金轻十三两。问金、银一枚各重几何?” 第三题:“马四匹、牛六头,共价四十八两;马三匹、牛五头,共价三十八两问马、牛各价几何?” 这三道题,很刁钻,很古怪! 在之前,长公主想要解出答案,也需细思许久,但在接触了江寒所说的法子后,解开并不困难。 长公主疑惑抬头,看着江寒,不知道他写这三道题的用意。 江寒说道:“长公主殿下,你信不信只要这位青凤姑娘听我讲半个时辰的课,就可以轻松学会算术,解开这纸上的三道题目!”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这是长公主下意识想说的话。 青凤虽然不蠢,但也并非聪明伶俐之人,刚才听着江寒讲的办法,现在还一脸迷惑,怎么可能半个时辰就能解开这纸上的题目。 长公主看着江寒,神情依旧恬静,但眼中却有些困惑。 青凤连忙摆手:“江公子,我,我不行的。” 江寒道:“青凤姑娘,你可以的,相信自己。公主殿下,你若不信,可敢赌一赌?” 宁月公主心中又好奇,又想笑。 此人,也当真大胆,竟想与自己打赌! 但她也确实想知道江寒敢打赌的底气在哪里。 让青凤半个时辰内学会算术,解开三道难题,这怎么可能? “你想赌什么?”长公主淡淡道,言下之意,自是要跟江寒打赌了。 江寒沉吟道:“我要什么,还没想好。” 这人也当真有趣,想要跟人打赌,却没想好要什么。 长公主轻笑:“若你能让青凤在半个时辰内解开这三道题,本宫允你一个条件。” 江寒道:“公主大气!若我不能让青凤姑娘在半个时辰内解开这三道题,公主但有所命,草民必将依从。” 说完,长公主与他击掌,定下赌注。 匆匆击掌,自然感受不到什么。 “现下,你可以教了,需要本宫先回避吗?”长公主道。 “不用,公主殿下在旁听着便好。”江寒道。 自然不能让公主回避,否则岂不是有作弊的嫌疑? 江寒道:“青凤姑娘,我教你一种办法,名叫方程式。” 青凤茫然道:“方程式?” 江寒拿起,在纸上迅速书写起来,同时,讲起设未知设,列方程式的办法。 只是他却将未知数x和y改成天元,和地元,让青凤更加容易理解。 他从一元一次方程开始讲,这个便连小学生也能听得懂,但学会之后,就能解开许多难题。 接着,再讲起二元线性方程,也就是二元一次方程。 宁月公主一开始面带淡淡笑容地听着,但越听,就越发现这种解法…… 不仅神奇,而且简单! 简单得过分! 听到后面,宁月不禁摒住呼吸,眼中异彩闪烁。 竟然,竟然还能这么解?! 这种解法简单明了,不仅快捷,而且易学。 她再看向江寒在纸上写出的那三道题,便在心里设出未知数,列出方程,很快便解出答案。 这方法,竟然如此之快? 哪怕青凤还未解题,但长公主却知道,自己恐怕要输了! 青凤的悟性确实不如宁月公主。 长公主仅是旁听,立马就学会了这种解法。 而青凤,江寒愣是讲了三遍,她才懂了。 接着,江寒便以鸡兔同笼题为例,用设未知数的方法解开答案。 再让青凤去解纸上的题目。 第一道题目,青凤只设了一个未知数,就解出了答案,在纸上写下:两百五十步。 第二道题,难度更高,但依旧是设未知数,列方程,也是轻松解出。 第三道题与第二道题差不多。 不到半个时辰,青凤就在纸上写出三个答案。 江寒看着宁月,说道:“长公主,如今可信我的话?” 宁月心中惊叹不已,道:“这些解法,全是你一人所想的吗?” “当然!” 哪怕江寒脸皮厚,但说这两个字,也感觉脸有些发烫。 所幸宁月并未注意到他的细微异常,心中更加惊骇。 这江寒,不接触,真当他才华不错。 一接触,才发现此人才华盖世! 外面一直有流言说江寒是文曲星。 一开始长公主有些嗤之以鼻。 如今看来,此人当真是天上文曲星下凡! “那这些简易的数字,也是你想出来的?”长公主又忍不住问。 她指的是纸上写出来的阿拉伯数字。 这个江寒却没有承认,因为他不确定这个世界有没有阿拉伯这个国家,虽然理论上是没有的。 当然,最主要的是这个他实在没办法厚着脸皮承认是他想出来的。 江寒道:“不!这些数字是西域一个小国的,我觉得书写方便,于是学了过来。” 长公主道:“西域国家的数字?公子所知甚广!” 江寒道:“公主殿下,只要学会了这种办法,几岁小孩,能否解出?” 长公主微微沉吟,说道:“可以!此法甚妙,若为那些数学家所知,必定欢呼不已。” 大虞也有数学家,可惜已经式微。 江寒道:“至于解开那道麦粒难题,用的则是另一种办法。” 接下来,江寒就开始讲解等比数列求和。 等比数列更难,就连江寒也是一知半解,只能挑他知道的讲。 宁月公主虽然聪慧,但甫一接触,也有如在听天书。 至于青凤,则是根本不知道江寒在讲什么。 待江寒讲得口干舌燥,宁月公主方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种解法吗?难怪先生竟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便解出答案。” 江寒面带微笑,心想自己的努力没有白废,宁月称呼自己由公子改成先生,可见其心中对自己的重视。 “今日多谢先生赐教,时日不早,本宫先走了。先生若有空闲,可来公主府,本宫扫榻相待。” 宁月起身,轻声说道。 第一百七十八章闻悉算法惊帝心 宫中,虞帝坐在书桌前看书,身旁是温婉美丽的窦贵妃。 窦贵妃,护国公窦建明的妹妹,入宫后深受虞帝喜爱。 在书房中,还有两人,是太子和冀王。 虞帝面前的纸上正是写着那道麦粒棋盘题,经过繁复的计算,终于得出一个天文数字。 但就算解出这个答案,在百余前也是丢了脸,因为解出这道题用的是最繁复的办法,一步一步的加上去。 皇帝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这次乡试中,江寒终究是用了技巧解开的这道题,还是出现了舞弊的情况。 因为在考这一科时,江寒仅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便提前交了卷。 而这些日子里,皇帝也在尝试着其它的解题办法。 然而,却是无果。 便在这时,门外太监道:“皇上,长公主来了。” 皇帝抬起头来:“让宁月进来!” 宁月公主很快便走进了御书房,目光平静地从太子,冀王以及窦贵妃等人的脸上一扫而过,说道:“今日我去见了江寒。” 皇帝道:“此人如何?” 太子和冀王也均是看向长公主,只有窦贵妇低头磨墨,不过脸上却也闪过一丝好奇之色。 这江寒,便是宁国府那个赘婿吧? 皇上为何关注一个赘婿? 宁月沉吟道:“此子,才华惊世!算术之道,更是深不可测!百余的那道算术题,确是他本人所解!” 书房中的众人都是有些惊奇。 宁月长公主才华横溢,是一众皇女中才华最为出众的,她能如此的夸赞一个人,实属罕见。 接下来,宁月便开始讲述今天见到江寒的事。 当然,她省略了吃烧烤的事,因为那是无关紧要的事。 听到江寒出的鸡兔同笼题,太子,冀王都是面面相觑,脸色微变。 这题,也太刁钻,太古怪了吧! 要解,倒也解得开。 但却需要一步步的推算,一步步的排除错误答案。 接着,听到江寒的解法,太子,冀王又是一惊。 这题竟然还有三种解法? 第一种解法,略显复杂,但皇帝细思一遍,就发现其巧妙之处,心中不禁惊叹,好巧妙的解题之法! 第二种解法,更加简单,更加快速,皇帝心中更惊,这江寒到底是怎么想出这种解法的? 然而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当宁月讲到设未知数,列方程时,包括皇帝在内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竟,竟然还有这种解法? 竟然还可以如此巧妙? 这人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这也太聪明了吧? 宁月看着太子,冀王等人的反应,心中舒服了一些,当时自己听到这个解法时,也和他们一样的惊讶。 最后,宁月才讲起等比数列。 只是等比数列江寒知道的也不多,宁月也只是理解了一部分,讲出来后,就连皇帝也听得眉头一皱。 听不懂。 但总算知道江寒是用了哪种办法解开的题目。 只要代入那道式子,就能轻易解出来。 此子,当真是个天才! 也难怪钟离无忧如此赞叹! 窦贵妇道:“陛下,既然已知解法,可先教会一名小太监。待明日早朝,召百余使臣,令小太监当面解出,并告之,此题我大虞人人能解,便连一宦官也可轻易解开,之所以等到此时,不过是给你们百余面子。” 皇帝道:“好,便如此吧。” …… 宁月公主离开了御书房,回到了公主府中。抬眸一瞧,只见自己的房间里正大马金刀的坐着一个白衣女子。 女子一只手拿着书本,一只手拿着糕点,桌上还放着一壶酒。 只见她先往嘴里塞上一块糕点,胡乱咀嚼了两下,便抓起酒壶,仰着脖子,咕噜咕噜的喝着酒,毫无形象可言。 宁月公主似乎习以为常,神情淡淡,来到少女身旁坐下,说道:“你不在南沼镇守么?跑来京都做什么?” 少女换了个姿势,把书本放在身下,一边吃着糕点一边看书:“南沼没什么战事,想你了,便来了。” 宁月公主微微扬眉,道:“夷国那边,准备出兵了吗?” 少女拿着糕点的手一停,又把糕点塞入口中,道:“你依旧那么聪明,真没趣。” 宁月公主道:“夷国以司幽十四州为彩头,朝廷自然要做两手准备,若中秋文会不能成功夺得魁首,便发兵征夷,南沼离夷国最近,若有战事,必定要调动你的白虎军。不过……你进京不仅为了这件事吧?” 少女道:“嗯,我和宁国府有旧,这次进京,也准备探望一下。” 宁月公主嘲笑道:“你们有什么旧?不过是……” 少女眼眸一凝,瞧着她。 宁月公主当即不开口。 少女轻叹道:“来到京都之后,才发现宁国府已经没落如此。我听说宁国府的大小姐招了个赘婿,是个文文弱弱的书生。没想到,秦家竟随便招了个文弱书生做女婿。” 少女道:“听说,此人是云梦城里一个寒门书生,无功名,无文位,亦无武功。还有些傻——毕竟连童生也考不上,不傻吗?” 宁月略显怪异的瞧着她:“你没打听这个人的消息?” “没有,不感兴趣。”少女又拿了个马蹄糕,塞在口中,塞得鼓鼓囊囊的。 宁月道:“南沼的女将军自然对一个赘婿不感兴趣……不过,你这书好看吗?” 说着,宁月公主瞧了一眼少女正在看的书,那是一本《武松传》。 “好看,就是不知道作者是谁……宁月,帮我查查这书的作者,我想将他绑回南沼,日夜写书。” “好,我去查查。”宁月公主轻笑。 “当然,也不必急,我还要去趟夷国,做点事。”少女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贝齿。 宁月公主看着少女,南沼白虎军的将军要去夷国?不将夷国搅个底朝天? “话说回来,你今日去哪了?”少女问道。 “去见了一个才子,他为大虞解开了一道算术难题。” “什么样的才子?” 长公主沉吟道:“才高八斗,学富五车!” 女将军道:“连你也这么评价,倒让我有些好奇了。” …… 第一百七十九章高中头名天下知 乡试已经结束了七天。 那一道算术题属实难倒了京都的考生。 毕竟儒家以文章为重,许多儒生都没怎么学过算术,一接触这么难的算术题,便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而今日,便是秋闱放榜的日子。 此时此刻,贡院之外已是人山人海。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贡院放榜,才子们忐忑不安,翘首以待。 宁国府,秦奋也来到贡院外,焦急地等待着。 窦天化,杨亭等人也在贡院外。 窦天化目光四下一扫,并没有发现江寒,嘲笑道:“这江寒怕不是自知要落榜了,不敢来看榜?” 杨亭也面带微笑,对于当日的文章,他自我感觉良好,虽说那道算术题他没能做出来,但其他考生也同样做不出来,算是持平了。 而文章一项,是他最为拿手的,也自信能取得乡试第一名! 贡院外来了不少人,其中不仅是考生和考生家属,也有一些豪门士绅,家中有女儿的,若是看到有中榜的书生,便当即接触,将女儿许配之。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人是来看热闹的。 这些日子里,窦天化加大火力,继续派人给江寒造势,将他吹得人间独有,几乎捧上了天。 过度的造势就导致许多人对江寒越发不满,出现了许多骂声。 若江寒乡试落榜,那么他的名声就会直接跌到谷底,被京都百姓唾弃! 若江寒没有落榜,考上了举人,那也无妨,只要杨亭胜过了他,那么杨亭就能踩着此人扬名。 窦天化不仅面露笑容,他和江寒根本没有什么仇怨,只不过当初在望江楼上,此人威胁了他。 再加上,秦府的那对姐妹花,他也想设法搞到手。 那就先搞臭这个江寒的名声! 时间很快就到了中午,然而却还没有放榜,群情鼎沸。 就在这时,只见贡院大门打开,三名考官在一群吏员的攒拥下走了出来。 为首的主考官王中则手里榜着秋试的榜单,朗声道:“放榜!” 话音落下,他便将榜单交给一名吏员,由那人,将红榜张贴在墙上。 随着红榜张贴上去,待吏员走开,立马就有无数人争先恐后地围上去,睁大了眼睛盯着榜单上的人名。 “第二百名是……” “我中举了!我中举了!我是第一百六十名!哈哈哈!” “我也中了,中了!” “我……我又落榜了?” 有狂喜欢呼的,自然也有失魂落魄的。 而这时,吏员又张贴了第二张红榜! 这是一甲的榜单,而刚才那一张,是二甲。 这时候,窦天化,杨亭终于走了过去,也有部分儒生跟上去。 一甲只有十人,正是这次乡试的前十名。 只见上面罗列了十个人名。 杨亭一眼扫去,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三科成绩分别是:甲等,乙等,乙等! 这个成绩简直优秀! 然而却是第二名! 杨亭一愣,他有十足的自信能考上一甲,可是怎么会是第二名? 第一名是谁?难道成绩比自己还要优秀? 他立马便朝第一名望去。 江寒,甲等,甲等,甲等! 这一刻,杨亭整个人都呆在原地,有种做梦的感觉,甚至有些眩晕。 怎么会? 怎么可能? 第一名是他? 还是三个甲等? 杨亭猛地摇头,再次一看,第一名依旧是那个名字。 而他身旁的窦天化,脸上的笑容也是僵住了。 开什么玩笑? 这个江寒中了头榜? 这怎么可能? 若他是头榜,那自己给他宣扬了名声岂非助了他? 很快,便有更多的人发现了第一名是江寒。 多亏窦天化的造势,这段时间,江寒几乎为全京都的人知道。 所以也不存在不认识江寒。 “第一名竟然是江寒?” “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是他?” “我不是看错了吧?” “三个甲等,他三科竟然都评为甲等?!” 秦奋原本还在二甲的榜单上寻找姑爷的名字,听到声音,惊愕无比,才跑到一甲的榜单去看。 第一眼看去,不可置信。 第二眼看去,还是不可置信。 第三眼,则是狂喜! 宁国府,当真捡到一个宝贝啊! 老爷,当初的决定真是太明智了! 随着榜单传开,很快京都百姓就都知道江寒是乡试的第一名,无不惊愕。 这人,竟然考上了解元? 这,这也太吓人了吧? …… …… 此时此刻,江寒却不知自己彻底扬名,他在二小姐的闺房里。 “捅,捅太深了……” “快拿出去,我受不了了” “啊~!好痛……” 二小姐幽怨地看着姐姐,道:“姐姐,你就不能轻一点吗?耳朵好痛……” 秦穆清拿着挖耳勺,蹙眉道:“我已经很轻了呀!那我轻点?” 二小姐摇头道:“不,不要了,姐夫还在这呢!” “管他做什么?”秦穆清瞪了江寒一眼:“你继续喝你的茶。” 江寒捧着茶杯,只能露出苦笑。 今日秦穆清也不知怎么,突然想要给晴烟挖耳朵,那声音,真是搞得自己一阵心猿意马。 秦晴烟连连摇头,坚决不让姐姐碰自己。 秦穆清只好失望的作罢。 便在这时,只听门外周虎惊喜的大喊:“少爷,少爷!你中榜了!” 闻言,秦晴烟和秦穆清相视一眼,都看到彼此脸上的喜色。 周虎飞奔到门前,狂喜道:“少爷,你中榜了!” 江寒佯装淡定的捧着茶喝了一口,其实心里也高兴得很,淡淡道:“中了就中了,不必这么兴奋。” 周虎道:“少爷,你知道你中了第几名吗?你中了第一名!你是乡试解元!” 闻言,江寒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第一名? 自己竟然是第一名? 这真是有些意外。 秦穆清看着他,满脸的惊喜之色。 …… 当晚,宁国府一家人都是无比欢喜。 秦仲看着这位女婿,那是越看越满意。 当初怎么会想到,随意选的一个女婿,竟然会是日后的解元郎呢? 饮酒到凌晨,江寒才携着醉意回到房间。 一个娇柔的身影便扑了上来。 此夜,狂风暴雨,将窗外的芭蕉树摇了又摇。 第一百八十章英雄魂断一线天 八月的风渐转凉,京都的文人仍为那乡试榜首而讨论不休。 这种讨论还要延续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窦天化的造势终究是成全了江寒,若无他让人疯狂散播消息,江寒高中头名的事也不会为这么多人所知。 当然,江寒此时却无暇对付窦天化。 不仅是因为窦家的势力,还有另一层原因就是他即将前往夷国,参加中秋文会。 朝廷总算确定了人选。 徐风吟,崔云渐,还有乡试第二名杨亭都在其中,当然,江寒也拥有一个名额。 总共十二名才子! 当然,除了这十二名才子,还有一些随行人员,每位才子也能带几个书童在身旁。 尚未启程,长公主便传唤了江寒。 江寒来到长公主府,在书房中见到了长公主宁月。 长公主穿着一身红裙,气质冷艳,端是风华绝代。 “此次前往夷国,危险重重,若败,传到京都,名声有损,若胜,难免遭到夷国才子的暗算。若公子不愿前往,本宫可以学习算术为由,将你留在京都。”长公主坐在窗前,表情清冷,声音悦耳。 长公主这是想把自己留在身边?江寒道:“多谢长公主好意!但在家国声誉之前,个人之荣辱,又算得了什么?为了大虞,草民马革裹尸也不怕!” 当然,最主要的是,日巡司希望他去,夜巡司同样有这个意思,而且,他考上乡试第一名后,名声大振,再加上望江楼上的一番豪言,如果他不去,会被名声所反噬。 虽然有长公主庇护,短时间里没人指责他的问题,但过上几年,就会有人拿这件事攻击他。 长公主审视着他,道:“既然如此,你去吧!” 江寒道:“是。” 他转身离开了长公主府,然后,去了一趟司剑的住处。 进入房间,就看见司剑侧坐在窗前,双腿曲起,双足从裙摆下露出,在阳光折射下,能看到惊人的臀线,以及雪白均匀的小腿。 她神情清冷,容貌绝美,但在橘色阳光的衬托下,却有一种柔美感。 江寒看得一呆,呼吸一滞,连忙收了收心神,说道:“司剑姑娘,我要出发去夷国了。” 司剑回头看着他,神情依旧清冷,道:“离明司有任务。到了夷国之后,设法潜入夷国宫中,窃取一件东西。” 江寒神情一紧,不是吧?到夷国宫里偷东西?这么危险的任务?就让自己一名玄使去做? 司剑冷冷道:“具体的计划,到了夷国,会有人与你沟通,也会有人为你配合。” 江寒硬着头皮道:“好吧!” 从宅院离开后,没多久,左戚就派人找到江寒,两人在日巡司衙门的一间密室相见。 “此番前往夷国,你以书生的身份现身,会有很多人注意到你,但因为你武功低微,也会对你放松警惕。你设法接近夷国的万宁公主,从她那里偷出一件东西。” 江寒头皮发麻,离明司的任务还没完,日巡司也来一个? “左大人,我作为大虞文人,只怕很难接近夷国的公主啊!” 左戚道:“夷国万宁公主,是夷帝的姐姐。这位长公主生性浪荡,不仅喜欢养面首,还喜欢收集天下美男。你作为大虞的才子,必定会被她看上,必然会暗下接触你,以你的三寸不烂之舌,去取悦她,设法找到一幅《山川社稷图》,偷出来!” 江寒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卑职,必定全力以赴。” 左戚道:“除此之外,此次,离明司也会有所行动,但具体任务不知。那位新晋的云梦玄使大概也在其中。此人狡猾无比,奸诈多谋,你若发现其身份,便设法得知离明司的任务,再假借夷国除去此人。” ??? 江寒心中一紧,离明司里有日巡司的内奸啊!竟然知道自己要去夷国做任务? 你们这些间谍真恶心! 我要不要玩一手自刀? 离开日巡司后,江寒还没回宁国府呢,就又有人把他叫住。 “江公子,我家公子有请!” 江寒回头一看,心里就是一紧,许府的家丁。 那就是许月眠找自己了? 夜巡司也有任务是吧? 你们够了啊! 一个两个的,有完没完啊我草! 虽然心里mmp,但江寒还是来到许府,在许月眠的书房里见到了许大公子。 许月眠开门见山的道:“此次夷国之行,日巡司有没有给你什么任务?” 江寒道:“有!” 当即将左戚的任务说出。 “哦?日巡司想要一幅画卷?你若是能够得到画卷,先交给我。”许月眠沉吟道。 “好。” “这次去夷国,我会让云愁女扮男装,跟在你身边,关键时刻,可助你一臂之力。”许月眠道。 江寒道:“这……” 许月眠道:“嗯?有不便之处?” 想起上次自己不小心扯下许云愁的亵衣,江寒就有些尴尬,和她一起去夷国,这该怎么相处? 不过这件事他没打算告知许月眠。 “没有。”江寒道。 许月眠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你和我妹妹有一些误会,不过也没什么,这次夷国的中秋文会,大虞军方必有动作,你作为大虞文人,有一些危险,有我妹妹在身边,也能保护你的安全。想做什么事,也有她帮忙。” 看来许月眠还不知道我和许云愁之间发生了什么,否则也不会如此心平气和……江寒道:“好。” 许月眠道:“前些日子妹妹提起你时总会生气,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惹怒的她……正好这几日她消气了,你去跟她道个歉吧。” 江寒道:“好,我现在便去向令妹道歉。” 想想这个歉还是要道的,毕竟自己冒犯了人家。 “她现在应该午睡刚醒,你去找她吧!”许月眠道。 “好。” 江寒离开许月眠的书房,在一名婢女的带领下来到许云愁的房间外。 江寒伸手敲门。 门是虚掩的,一敲就开。 江寒推门走了进去,“许姑娘,我来向你道……” 话未说完,他一眼看了过去,就看见许云愁朝着床榻,正好背对着自己,手里拿着一件裙子,正弯着腰,展现出惊人的曲线。 两片圆月,皓白似雪。 一线红痕,微微张翕。 香草芝兰,纤毫毕见。 人间一线天,断尽英雄魂。 许云愁手里衣物落地,惊慌转身,就和江寒面面相觑。 第一百八十一章少年青衫仗剑行 江寒出了许府,面色如常,仿佛什么事都未曾发生。 然而之前的一幕在脑海中却挥之不去。 这下子别说道歉了,只怕下一次许云愁见到自己,都想宰了自己。 他返回家中,来到书房,练了半个小时的字才将心里的欲念压下去。 “少爷,今晚想吃什么?”周虎来到门外问道。 “鲍鱼吧!” “啥东西?”周虎憨憨地挠了挠头。 …… 许府,许云愁满脸寒霜,羞愤欲绝,咬牙切齿。这狗东西,竟然闯进她的房间。 上一次看了自己的……,这一次又…… 一想起江寒那张脸,许云愁就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现在就拔剑把那狗东西砍了。 …… 离八月十五只有八日的时间了,明天就要出发前往夷国,宁国府中,秦仲等人不免担忧。 秦穆清不放心想要随行,但却被江寒劝了留了下来。 此次前往夷国,他只带着周虎。 至于安全问题自然不用考虑,朝廷会派人保护大虞学子,同时,离明司,日巡司,夜巡司三方也会有所行动。 而且,在真正撕破脸皮之前,夷国不仅不会对大虞才子动手,还会尽力保护他们。 第二天早晨,江寒便穿上一袭青衫,佩戴青云剑,告别了秦大小姐,便登上了马车。 周虎挥动了马鞭,马车行驶而去。 来到宫门外会合后,江寒便看见门前聚集了不少人。此次夷国之行,除了十二位才子外,还有一些礼部官员,学府老师跟随,因此人数不少。 除了在望江楼上看过的徐风吟,崔云渐外,还有一些才子是江寒没见过的。 但能获得资格,其背景也都不可小觑。 江寒在打量着那些才子时,那些才子也在打量着江寒。 “这就是江寒?今年秋闱考试的第一名?” “他不仅是秋闱考试的第一名,还是日巡司的百户!” “什么?他还是日巡司的?” 日巡司这个部门属实有些凶名在外了,一些才子看着江寒都面露惊色。 倒非说日巡司里便没有举人,但江寒却是先入的日巡司,再成为的举人。 江寒正想和他们打招呼,就听到有人冷冷叫道:“江寒!” 江寒转过头望了过去,只见一个身穿蓝色袍子的少年站在身后,手里握着一柄折扇。 少年唇红齿白,眉目间带着些许的娇媚。 许月眠?不,是许云愁。 江寒愣了一下,许月眠虽然也像女人,但却是故意模仿出来,娇媚得要命。 而许云愁是女人,反而不像哥哥那么娇媚。 换句话说,许月眠骚起来,许云愁怎么也比不了。 江寒看到许云愁就不禁想起那日的事,情不自禁地,目光就瞟向她的大腿。 察觉到江寒不怀好意的目光,许云愁也是想到那日的事情,心中羞恼无比,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道:“江寒,没想到此番竟要与你同行。” 她声音变得中性一些,更像许月眠的声音。 江寒立马就明白了,许云愁这又是扮成了她的哥哥,这次她应该也是十二位才子中的一位。 许家看似只是望族,但许月眠能成为夜巡司的长老,可见许家的底蕴也不浅。 许月眠说许云愁会跟着自己,保护自己,现在看来其实是带着任务到夷国去的。 “许兄,江某也没想到会与你同行。”江寒道。 许云愁冷冷道:“多日未见江兄,江兄真的变得越发猥亵了,不仅喜欢耍流氓,还喜欢闯别人的屋子。” 江寒顿时一阵尴尬。 两人的争吵也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待看到许月眠后,脸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那男的应该就是许月眠了,是云梦城的美男子,才华横溢。” “许月眠与江寒有什么矛盾吗?怎么听起来,好像江寒做了什么对不起许月眠的事?” “不会吧?江寒难道是那种人?” 江寒轻咳两声,说道:“那个,许兄,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如何?” 许云愁冷冷道:“不必了,哪里知道江兄心里是不是又在想什么龌龊的事,是不是又想动手动脚。” 旁边的才子仿佛磕到了大瓜,满脸吃惊之色。 “听这话,江寒竟然真的对许月眠做了什么事?” “此人,竟然好此风?” “江解元竟然好龙阳,结果还让人家拒绝了。” 江寒:“……” 你才好龙阳! 你全家都好龙阳! 江寒很是无语,但许云愁显然还在为上次的事生气,想要道歉,还得再找个机会。 这时候,礼部官员前来,在才子们拱手行礼过后,便朗声道:“上轿,前往夷国芦洲城!” 普通的马车,想要从大虞京都到夷国都城,至少要走二十天的路。 大虞的快马,可以缩减一半的距离。 但夷国这次举行的地点是芦洲城,是夷国之西的一座大都城。 沿途更换快马的话,是能够在中秋文会开始前抵达的。 总共十二辆马车,以及三百名士兵随行,出发前往芦洲城。 江寒带着周虎上了一辆轿子,轿子是另外三名才子。 许云愁与他分了不同的轿子,显然心中还有气。 江寒拱手道:“在下江寒,三位兄台是?” 坐在左侧的才子是个体型很胖的少年,拱手道:“在下王富贵,江兄,久仰大名,今日得此一见,实在是三生有幸。 此人一开腔,就带着恭维的语气。 呃,王富贵这名……果然很富贵! 中间的才子说道:“在下奚常。” 右侧的才子也拱手道:“在下陈轩墨。” 江寒记住三人的名字。 …… 一座高台上。 钟离无忧盘膝而坐,在他面前有块棋盘,棋盘上黑白棋子交错。 对面是一位身穿白袍的少女,她神情清冷,双眸直视钟离无忧。 “将军此行,为国为民,要这件东西,老夫自然借你。不过,老夫有一个请求。” “说!”少女声音清冷。 “夷国之行危机四伏,将军帮老夫留意一个人,若有危险,请将军出手相救。”钟离无忧缓缓道。 “谁?” “江寒,参加中秋文会的十二人之一。” “就这?” 少女蹙眉,原以为名满天下的大儒会提出什么要求,结果只是保护一个人? 这个人有什么本事?竟能让大儒亲自开口? 第一百八十二章芦洲城里遭冷眼 马车离开了内城,又穿过外城的一条条街道,闹市,不到半个时辰,便出了京都,马不停蹄地前往芦洲城。 大虞的异马速度很快,即便在拉着马车的情况下,全力奔跑都能接近七十码。 江寒心里诧异于异马的速度,这个世界看似是一个平行时空的古代世界,然而武人的武力值却高得可怕。 武侠小说中的武功,真气也随处可见。 据江寒所知,武者的实力分为九等,前六等他都从秦大小姐那儿知悉,最后的三等秦大小姐也不知道。 江寒练武的这几个月,武功巩固在八品的境界,第七品至今也没有触摸到门槛。 一行人全速奔行,过程中奚常提出由他驾车,于是便将一位驾车的士兵换了下来。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御指的就是驾驭战车和骑马。 奚常的驾车技术非常高明,在马车当中几乎感受不到一丝颠簸。 江寒一边乘车一边和王富贵聊天,从他口中得知奚常的父亲是大理寺正,陈轩墨则是国子监生,其父亲是翰林院的大学士。 至于王富贵本人,据他说,自己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江南首富王三万的儿子。 这马车里的人身份都不低啊!江寒心里嘀咕。 马车每到一个驿站,就更换快马,夜间便在驿站休息。 如此走了四五日,终于来到夷国的地头。 一位随行的国子监童夫子伸手指着西边的一片城池道:“那边,便是芦洲城了!芦洲城乃夷国的旧都,夷国迁都新平,但芦洲城依旧是经济重心。在那一边,便是司幽十四州。” 童先生指着远处开始讲述,虽然江寒根本看不到司幽十四州,但通过童先生的讲述还是知道了大概的位置。 “夷国拿司幽十四州作为中秋文会的彩头,既是对我们大虞的羞辱,也是对大虞的挑战!我们的东西,却要让我们通过文会比赛,赢了才能拿回去,而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此等羞辱,我等读书人要记住!” 接着,童先生便讲起了另外两个国家:新罗王朝,百余王朝。 在以前,这两个国家实则是大虞的附庸国,学习/大虞的一切。 但大虞这些年国力衰弱之后,这两个国家便逐渐有蚕食大虞之意。 前些年,百余人曾趁着大虞内争激烈之时,侵扰大虞南方诸镇,当时大虞忙着镇压内患,无暇理会,让百余侵占了不少城镇。 江寒渐渐听明白,大虞表面虽然强盛,但内忧外患不少。这次中秋文会,学子的对手不仅有夷国,也有新罗和百余。 一路上并无阻碍,在第六日终于抵达了夷国的芦洲城,早就得知消息的夷国官员便派人迎接。 但很快,大虞的官员就发现不对劲。 夷国派来的人都是一些小官。 这次大虞跟随的官员最大的是礼部侍郎,邱安。 原本,夷国派来的人身份也得跟邱安差不多。 然而夷国却只派了两个礼曹的铨郎。 夷国学习/大虞的文化,也设有六部,但夷国的礼部却叫礼曹。 尚书叫判书,侍郎叫参判。而铨郎,则是礼曹的六品官! 这位铨郎全程神色倨傲,双眼看天,完全不把大虞官员放在眼里。 而其他的夷国官员更是倨傲无比,直接就把大虞学子安排在一处废弃已久的驿馆里。 驿馆里到处是蛛网尘埃,杂草丛生。 邱侍郎脸色难看,只能强压心中的怒火,道:“贵国便是这么对待我们大虞的学子的?” 那位铨郎皱眉道:“邱大人这是什么话?这间清水驿馆是芦洲城最清净的地方,礼曹如此安排,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心意了,难道你们还不满足吗?” “嫌脏?你们不会自己打扫吗?” “大虞人便是如此娇生惯养的?” 更有夷国官员嘲笑道。 邱侍郎只能强压怒火,道:“今日,邱某总算见识到了夷国的礼节,来日,必将向天下宣扬贵国的待客之道!” 随后,邱侍郎就带着学子入住。 但很快,学子们就发现,这间驿馆里的房间极为狭窄,而且还有许多房间废弃已久,板床都被虫蛀过了,根本没办法住人,只能两三人挤在同一间。 学子们怨声四起,邱侍郎又大怒去找了夷国的礼曹官员,结果礼曹官员也只是敷衍着派了几个下人去打扫。 等到晚上,夷国官员送来饭菜,更是只有清汤寡水,连一点肉也没有。 “这是想消耗我们的精力,让我们状态不好去参加中秋文会。” “没想到夷国竟如此无耻!用这种卑劣手段!” “夷国这么做,可见他们对赢我们也没什么信心,才会用这种卑鄙的手段。” 对于这种不公的待遇,大虞学子都是冷笑连连。 邱侍郎当即吩咐,就地做饭,养精蓄锐。 江寒蹲在地上啃着烧饼,而这时,许云愁来到他身旁,冷冷道:“今晚我们住一间屋。” 江寒诧异地抬头看向许云愁,要知道,这几天许云愁都不理睬他,就连见到了也只是冷笑着走开,怎么今天要跟自己住一间屋? 难不成自己的魅力大?征服了许云愁。 但随即,江寒就否定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许云愁要跟自己住一间屋,必定是有事要跟自己商议,她来夷国,肯定是带着夜巡司的任务的。 虽然前几天许云愁不想理睬自己,但到了这里,就必须商议一下接下来的任务。 当然,应该还有一个原因。 在这里需要两三名学子住一间房,许云愁是女扮男装,不想让别的学子看出她的身份。 “好。”江寒点了点头。 许云愁冷着脸走开。 吃完了饭,江寒就找了童先生,说自己要和许月眠住在一间房间。 童先生询问许云愁,许云愁点了点头,童先生就同意了。 而旁边的王富贵看了看江寒,又看了看许云愁,不禁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原以为江寒是单相思,没想到两人真的有一腿啊! 看来这两人,都有龙阳之好啊! 王富贵不禁收了收菊花,想到前几天自己为了和江寒拉近关系,总是凑得特别近,甚至还有同床共眠的意思,心里就有些害怕。 第一百八十三章三句话给我钱花 芦洲城,一座大殿内。 夷国二皇子站在殿宇上,道:“中秋文会在即,大虞的才子也均到了馆驿之中。司幽十四州虽于我夷国无用,却也不能就此还给大虞……我夷朝,要的是那块……” 顿了顿,二皇子轻笑一声,说道:“这场文会,有孔云世子作为评判,我便放心了。” 二皇子面前是一位身穿白色儒衫的青年,相貌俊逸,仪表堂堂。 正是孔家世子孔云。 孔家,为圣人世家。 而作为世子,孔云的身份自然尊贵无比。 就连夷国的二皇子,也是十分恭敬。 孔云淡笑道:“这次中秋文会,四国才子云集,本世子能作为评判,也是荣幸之至。” 夷国二皇子道:“据说这次大虞前来参赛的学子中,有不少是才华横溢之才,其中有一人,名叫江寒。近来在大虞,也是名声赫赫。” 孔云道:“此子,未曾听闻,或许真有几两才学吧!” 夷国二皇子道:“世子说的是。” …… 驿馆内。 吃完晚饭的众人提议到芦洲城里走一走,瞧瞧夷人的风土人情。 礼部侍郎邱安同意了下来,中秋文会在即,可以让学子们适当的放松。 于是学子们便在三三两两的组队,离开驿馆,往芦洲城内走去。 江寒和王富贵,奚常,陈轩墨三人为一组。 他原想和许云愁聊聊任务的事,但谁知对方根本就看不见人。 和王富贵这些人相处下来,江寒便发觉这三人的性格还算不错。 王家是江南望族,家财万贯,但王富贵性格却颇为憨实,虽然也有些小心思,但没有坏心眼。 奚常当初是乡试第二,是三人中最为稳重的,沉默寡言。 至于陈轩墨,性格张扬,喜欢吹嘘他在青楼的所见所闻。 “三位兄台可去过教坊司?我跟你们说,那教坊司里的花魁可水润了。”陈轩墨猥琐的笑道。 王富贵道:“陈兄睡过多少女子?” 陈轩墨道:“我算算,教坊司的十二根金钗,清音阁的四美,还有春香楼的八大美人……算不过来,算不过来。” 说着陈轩墨便摇了摇头叹息道:“王兄你呢?” 王富贵轻咳道:“我嘛,也数不清多少个了,你们也知道,家父只是区区的江南第一富商,王某平日里什么青楼没去过?日掷千金为搏美人一笑也是经常有的。” 这人,一开口就是一股浓浓的凡尔赛! 但装逼的痕迹太明显了。 江寒开口打断两人:“两位去青楼还要钱?” 王富贵和陈轩墨懵然相对:“你不用?” 江寒道:“我不用啊,有时那些女人还要倒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我长的够好看吧!” 王富贵:…… 陈轩墨:…… 陈轩墨多看了江寒一眼,看来,这是位同道中人啊!比自己还能吹! 四人继续往前走。 芦洲城作为夷国的经济重心,不仅有夷人,也有不少异邦之人来这做生意,走在芦洲城中的街道上,可以看到形形色色的人。 而这时,陈轩墨似乎看到了什么,脚步一顿,说道:“其实,睡过多少青楼女子,并不值得吹嘘。毕竟那些女人本就是做生意的。若能和异域女人赴会云雨,才算真本事。而若是能和第一次见面的异域女人便赴会云雨,才是真正的风流才子!” 听闻此言,江寒向陈轩墨看去。 王富贵道:“兄台高论,不过这很难吧?” 陈轩墨笑道:“在下不才,正是这种风流才子!王兄,江兄,奚兄,你们看那边,那个女子!” 陈轩墨伸手一指路边一座酒馆,酒馆里有个十八九岁的少女。 少女将一件紫色的裙子束在肩下,粉色的抹胸时露时现,最外披着一件薄纱。 少女迈着轻盈曼妙的步伐,款款摆动着小蛮腰,给客人送去美酒,走得快了,鼓鼓囊囊的山冈便有一种dua g~dua g~的起伏感。 一走动,便嗨得不行,撩拨着男人的心。 单看少女的相貌,虽说漂亮,却称不上绝美。 但配合那规模,以及展现出来的异域风情,则让人惊艳无比,不由得感叹一声: f级强者,当真恐怖如斯! 陈轩墨道:“此女如何?” 王富贵眼睛看直了:“极好极好!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 不苟言笑的奚常也点了点头,吐出两个字:“很好!” 只有江寒面不改色,沉默不语。 陈轩墨道:“诸位且看我如何将此女芳心掳获。” 说着,陈轩墨拿出一柄折扇,啪的打开,便笑吟吟地走过去。 几人都站在路边看着。 只见陈轩墨走了过去,先是笑吟吟地吟诵了两句夸赞美人的诗。 那拥有异域风情的少女脸上依旧带着标准的笑容,仿佛听不懂。 陈大公子脸上的表情一滞,又笑着开始说话。 然而从头到尾那少女都是带着标准的笑容,等陈大公子说到最后,伸手指着外面,奶凶奶凶地瞪着陈轩墨:“滚!” 陈轩墨彻底挂不住脸了,灰溜溜地跑了回来,道:“这女人,是蛮夷之人,不懂我们文人的风趣,罢了罢了,走吧!” 江寒挑眉道:“陈兄不行?” 陈轩墨道:“哪里不行!只是此女,不太容易搞定。” 他眼珠子一转,说道:“不过江兄英俊潇洒,才华横溢,一定可以搞得定,不如江兄过去试试。” 王富贵看出陈轩墨是想让江寒出个丑,说道:“江兄,算了吧,咱们再到前面逛逛便回馆驿了。” 不曾想江寒却笑道:“陈兄瞎说什么大实话!既然陈兄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教你们如何用三句话搞定一个女人!并让她为你花钱!” 听到这句话,陈轩墨,王富贵都懵了。 三句话搞定一个女人? 还让她为你花钱? 这吹牛也不是这样吹的啊! 而这个时候,江寒已经迈步走向那家酒馆,然后低声开口。 只见那少女先是奶凶奶凶的瞪视过去,接着脸上露出喜色,最后,江寒走进酒馆,那少女便拉着江寒的手,一起进了里屋。 路边的三人懵然相对。 第一百八十四章中秋文会如期至 江寒能搞定那少女其实也很简单,因为这少女是熟人。 正是离明司云梦分部的黄字使,段小眉。 进入内室后,段小眉把门关上,便俯身下跪:“属下见过玄使大人!” 江寒低头看了一眼,晃得眼睛都花了。 是什么蒙蔽了我的双眼? “你为什么会在芦洲城?” 段小眉道:“属下是两个月前被调来此处的,在此以候大人。” 两个月前?那就是端午文会结束不久,离明司就派段小眉到这里打探消息了。 “两个月?”江寒皱眉。 “原本有另一位离明使在此,已经经营了七八年,如今换成我和大人交接。”段小眉道。 “不要说这种涩涩的东西,交接什么的我不懂。” 段小眉:“???” 江寒道:“这么说来,你就是司剑说的会和我配合的人……说吧,是什么任务?” 段小眉道:“潜入玉堂殿,窃取一封密函。” 顿了顿,段小眉继续说道: “玉堂殿,是夷国二皇子偃月在芦洲城的住所,偃月虽非嫡系,却掌控着夷国的影卫司。” “玄使大人的任务,便是将那封密函偷窃出来。” 江寒道:“这封密函会在哪里?” 段小眉道:“据属下调查得知,应该在二皇子偃月的书房中,或许会有暗室。” 江寒道:“二皇子身边有多少高手?” 段小眉道:“宗师高手有两位,炼气高手也有七名,偃月本身,听说也是七品高手。” 江寒倒吸了一口冷气,自己也才八品,让自己去偷这么一个人的东西,这不是送死吗? 光是那七名炼气高手就够自己吃一壶了! 何况还有两位宗师级。 “除了我们,还有其他帮手吗?”江寒道。 段小眉眨了眨眼睛,说道:“好像没有了。” 江寒道:“没有?就我们两人?” “当然不止,其实还有几名离明使,但去偷密函只有玄使大人一人。毕竟人越多,越容易暴露。”段小眉道。 江寒吸了口冷气,钟离无忧这个老登这么不靠谱的吗? 让自己一个人去做这种事? “我现在退出离明司还来得及吗?”江寒道。 段小眉低眉,不敢接茬。 “大人放心,虽然这个任务看似很难,但其实有一个机会可以让大人不费吹灰之力便偷出那封密函。” “什么机会?” “八月十五,中秋之夜。” “说说看。” “夷国要在望月楼举办中秋文会,不管二皇子偃月存着什么心思,这一晚他必定抵达望月楼主持中秋文会,他身边的所有高手也会跟着他。届时,玉堂殿就算有守卫,也不难对付。”段小眉道:“而且大人还有一个优势。” “什么优势?” “谁都以为大人是个文弱书生,可谁也想不到大人会是个高手。” 段小眉这是把自己当成高手了……江寒想了想,这的确会是个好机会,中秋文会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便是自己行动的时候。 但,也有一些风险! 不过身为一名离明司的密谍,没有危险怎么可能? “到时你会做什么?”江寒问道。 “到时我会负责接应大人。”段小眉说道。 …… 从酒馆待了将近一个时辰方才离开,江寒心情复杂,脸上却挂着淡淡的笑容。 走出酒馆,江寒瞧了一眼路边,又扭头看向段小眉:“借我二十两银子。” 段小眉愣了一下,就从怀里取出二十两银子递给江寒。 江寒朝着站在路边等得脖子都长了的王富贵等人走去。 “江,江兄,你怎么做到的?” 一看见江寒出来,陈轩墨就忍不住问道。 王富贵也满脸吃惊地看着他。 刚刚可看到了,江寒出来时,那个酒馆老板娘果真给了江寒银两。 这,不仅白嫖,还有钱赚? 江寒也没想到这三人竟然能等这么久,沉吟了一下,说道:“可能是我足够英俊吧?” 陈轩墨:“???” 王富贵:“???” 王富贵道:“江兄,那异域女子如何?” 江寒沉吟道:“嗯……很润。” 王富贵和陈轩墨互视一眼,惊讶不已。 只有奚常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回到了馆驿,江寒就开始思考自己的任务。 离明司的任务很危险,但确实具备成功的条件。 至于日巡司的任务,他没想要完成。 一来出卖男色并非他所好。 二来他要是落到夷国公主虎口中,谁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夷国万宁公主是夷帝的姐姐,而夷帝的孩子都多大了? 可想而知,这万宁公主得多大岁数。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坐地能吸土。 江寒可不想被吸干。 当然,左戚给自己的另一个任务可以想办法完成一下,玩一出自刀,省得日巡司继续调查自己。 进入自己的房间时,江寒就发现许云愁在房间里整理东西。 “许姑娘……”江寒开口。 许云愁冷冷瞪视了他一眼:“一人一张床,敢碰我,把你手砍了!” 说完她就上床睡觉,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江寒看着她,心想,至于吗?我又不是那种色狼。 江寒躺在床上依旧在思索着这些日子的事。 夷国举办中秋文会,另有目的。 大虞也没指望用一场文会夺回失地,也另有目的。 离明司,日巡司,夜巡司三方势力也各有算计。 这一方方势力就像一张张蛛网。 而自己就像被网在蛛网里。 那,自己是虫豸,还是蜘蛛呢? 不想太多了,纵有敌人,一剑劈开便是! 江寒和衣入睡。 这一晚很平静。 想象中和许云愁的密谈并没有出现。 动漫里男女独处一室后天雷勾地火,出现的香艳场面也没有上演。 两人各睡各的,谁也没打扰。 第二日,夷国的礼曹总算给大虞学子安排了丰盛的食物酒水,但大虞学子还是吃自己做的,担心被下药。 而新罗和百余那边的学子也都抵达了芦洲城。 夷国礼曹派出五品官迎接,立马安排了驿馆,其待遇比之大虞好得多了。 受了不公平待遇的大虞学子立马就抗议起来,结果就和夷国才子起了摩擦,双方不断口头问候对方。 徐风吟,崔云渐等人怒在心里,暗暗发誓,要在中秋文会之上一雪耻辱。 …… ps;过年这段时间更新不稳定,接下来每天保底两更。 第一百八十五章孔家世子临文会 在万众瞩目下,八月十五这一天终于到了。 中秋节,不仅是大虞人的节日,夷国,新罗,百余同样会过中秋节。 芦洲城虽为夷国的旧都,但也是热闹无比。 这次四国才子齐聚芦洲城,注定是一次载入史册的盛会,城内的夷人士兵加紧巡逻,防止出错。 中秋文会原本戌时才会开始,但申时一刻,便有才子陆陆续续赶往望月楼。 到了酉时,高达五十多丈的望月楼便聚集了不少人。 礼部侍郎邱安也开始集合才子,准备前往望月楼。 许是这两日被夷国卑劣的手段激怒,大虞的才子均是义愤填膺,群情激愤。 徐风吟道:“这次中秋文会,绝不能让夷人得逞!” 崔云渐道:“夷国才子弓祥擅长填词,这次中秋文会只怕还是填词,崔某不擅填词,需要诸位出力。” “崔兄莫要妄自菲薄,这次中秋文会,以徐兄,崔兄以及江兄为主!”一位才子道。 许多才子都是微微点头,徐风吟,崔云渐以及江寒便是此行中最有才华之人。 尤其江寒的词,那更是举世无二的! 那一首《摸鱼儿》,更是登在《大虞文集》之上,成为排名第二十一的词作。 有江寒在,就算夷国出词,也不畏惧! 便在这时,有人冷不丁道:“江寒呢?他怎么没在这里?” 众人纷纷四下寻找,却哪里有江寒的身影? 杨亭心中不禁暗喜,他所擅的也是词,并且为了这场文会,早就构思了一首所好的词,唯一担忧的,就是江寒。 现在江寒竟然不知道去哪里了?那岂不是去掉了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 礼部侍郎邱安皱眉道:“江寒在哪?去把他找回来!” 有几名夫子立马前去寻找。 过了好一阵子,便都失望归来。 “没有找到人。” 邱安心头生出一股怒火,眉头紧皱,这关键时刻,江寒竟然不见了? 是夷人的手段?还是他不知轻重,现在还跑去哪里? 邱侍郎想了想,就排除了第一种可能。 夷人手段固然卑劣,但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谋害大虞才子。 传出去,丢的是夷人的脸。 还会彻底激怒大虞。 邱安道:“留下三名夫子继续寻找,找到了,就带他到望月楼,其他人,先跟我走!” 说完这番话,邱侍郎就决定不再等候江寒了,带着徐风吟等才子前往望月楼。 望月楼中已经摆满了筵席,桌上是各色美食,另有数十位宫女,提着美酒佳酿,给宾客添酒。 望月楼的主位上坐着夷国二皇子偃月。 偃月身穿华袍,端是贵气逼人,坐在那里,便让人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场。 在其身后,是一位身穿黑衣的老者。 而在二皇子偃月的左边,则是一位身穿华丽繁复长裙的贵妇人,贵妇人相貌佼好,雍容华贵,看上去三十岁上下,正是夷国的长公主万宁! “姑姑觉得哪一位才子能夺得这次中秋文会的魁首?”二皇子侧过身子,询问这位美艳至极的姑姑。 万宁公主慵懒地伸出纤纤玉手,捂着樱唇打了个呵欠,娇慵慵的道:“都有谁参加了这场文会呀?” 二皇子笑道:“新罗那边来了七名才子,百余那边也来了六名才子。” 万宁公主道:“均是些无名之辈。” 的确,新罗和百余虽然也学儒风,但远远比不上夷朝和大虞,而且新罗和百余前不久刚打完仗,自然不会派来太多的人。 二皇子继续道:“至于大虞那边,来了十二名才子,最负名气的是徐风吟,大虞的三大才子之一,还有崔云渐,也是大儒弟子。” 万宁公主道:“徐风吟?本宫倒是很感兴趣,也不知这位才子长相如何。” 万宁公主脸上带着一股媚意,眼波中春意涌动。 偃月二皇子心中苦笑,这位姑姑,生性如此,喜欢将天下的美男子都收归枕席。 “除此之外,我们夷朝的弓天绝也会参加这场文会。” “弓天绝?弓祥的哥哥?弓祥人呢?”万宁公主问道。 “弓祥,在大虞所举办的端午文会中输了,弓家不愿他参与。哦!我倒是忘记了,大虞还有个江寒,最近亦是名声远扬,此人也是个才子。” 万宁公主娇慵慵的笑了一声,道:“江寒?此人长相如何?” “听说还算俊俏,上次端午文会中,击败弓祥的,也是这个人。” 万宁公主眼睛眯了起来:“击败弓祥的便是他?有点儿意思了,本宫倒想见见这小子的模样。” 随着各国才子的抵达,二皇子也是停止了和姑姑的交谈。 很快,礼部侍郎邱安也带着徐风吟等人抵达,拱手行过礼数之后,便也入座。 万宁公主目光盈盈地扫过徐风吟等人,眼波中春意荡漾。 而邱安,此刻心中又是焦急,又是愤怒。 因为江寒还是没有找到! 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此子,虽然有才,可也太不靠谱了!关键时刻竟然失踪了! 等回到京都,自己一定要弹劾他! 杨亭则是心头暗喜,没想到啊没想到,江寒在这个时候竟然不见了,去了自己最大的对手,接下来若是夺魁,那自己必将身披荣耀! 而江寒这次消失,不管他是生是死,名声一定一落千丈!还会背负临阵脱逃的骂名! 戌时至! 门外忽然有人高声喊道:“孔家世子,孔云到!”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门外,都是面露惊色。 孔家世子竟然来了? 作为圣人世家,孔家在读书人眼里地位何其之高,而孔家世子,身份更是尊贵无比,就算是皇子也不能相比! 礼部侍郎邱安心里咯噔一下,暗感不妙! 只见孔云踏进望月楼,顿时便有许多读书人站起身来,拱手相迎。 “恭迎孔世子!” 二皇子起身相迎,笑道:“孔世子,快请入座! 孔云来到位置上,扬声说道:“感谢二皇子给孔云这个机会,作为这场中秋文会的评判,赏鉴四国才子的诗词!孔云接下来为四国才子点评诗词,必持公正,绝不会偏颇某一方!” 第一百八十六章离明飞入玉堂殿 注意看,这个男人叫小帅。 此时他身穿黑色夜行衣,带着周虎前往芦洲城中心的玉堂殿。 虽说人越多,越容易有暴露的风险,但江寒也不会傻傻的一个人跑进夷国二皇子的寝殿。 两刻钟前,在一处秘密的仓库中见过了段小眉后,江寒便得知了此刻夷国二皇子已经离开了寝殿,起码两个时辰内不会回来。 时间很充足! 而且,段小眉提供了一张地图。 地图很详细。 离明司在芦洲城布局了一段时间,还是有一些成果的。 江寒将地图记住后,就带着周虎出发了。 “周虎。” “少爷?”周虎疑惑抬头。 “你如今武功如何?” “不要遇上五品,我都可以保护少爷安全无虞。”周虎瓮声瓮气道。 江寒吃了一惊,这么说来,周虎的武功仅次于五品? 记得几个月前,周虎也才七品的境界吧?现在到六品了? “你可知道少爷要做什么?” “不知道。”周虎摇头。 “那你可知道刚才那女子是什么势力的?” “不知道。” “那你不问问?不好奇我为谁效力?”江寒道。 “为何要问?不管少爷为谁效力,周虎只会为少爷而挥刀。”周虎沉声道。 好周虎!要不是你是男的,我就收你为后宫了! 江寒满意点头,不再询问,带着周虎继续潜行。 来到夷国旧都,江寒潜在一株大树后,等待守卫换岗,低声问道:“话说回来,你为何不像青萍她们一样唤我姑爷,而是叫我少爷?” 周虎搔着头想了想,说道:“感觉少爷更顺口。” “好吧!” 江寒不再开口,默默等待守卫换岗。 月黑风高,夷国的旧都灯火阑珊。 一座宫殿之上,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是个身披一袭黑衣的少女,却未戴面纱,可见面容秀美绝俗,肌肤白皙,手里还提着一柄未出鞘的长刀。 少女居高临下,盯着下方的殿宇,喃喃自语道:“偃月住在哪里呢?” 少女目光慢慢扫视那一座座殿宇,最终落在西处的一处院落:“是那里,守卫似乎不少……我要潜进去还是杀进去?” 抚摸着那柄长刀,少女似乎陷入了思考。 便在这时,那院落的不远处却突然出现了一抹耀眼的火光。 …… 趁着守卫换岗的空隙,江寒带着周虎潜入了宫墙。 玉堂殿在夷国旧都的西部,是一座幽静的大院落。 夷国曾经的皇宫在这里,迁都之后,二皇子偃月却留在了芦洲城,仍旧以玉堂殿为居所。 但据离明司的情报看,二皇子偃月表面上是留在此处镇守西境诸州,但实际上却在暗暗发展其势力。 他还掌握了夷朝的一支秘密而强大的势力:影卫司。 很像离明司,却又不全是。 影卫司招募的都是杀手,做的都是见不得人的事,不能放到明面上来。 虽然二皇子偃月离开了玉堂殿,但殿外的守卫却依旧不少。 好在段小眉已经为这次的行动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戌时一刻,望月楼上,中秋文会正式开始。 而与此同时,玉堂殿外三百米处的一处庭院却突然起了火,火势凶猛,很快就烧了几座别院。 静谧的夜突然燃起的火,很快就吸引了大部分的守卫。 “玉溪院起火了!快要烧过来了!” “快,去救火!” 江寒带着周虎绕到了玉堂殿的西北角,自然不能从正门进去,这里是守卫最为薄弱的。 墙高接近三米,周虎作梯将江寒送上去,接着他曲膝一跃,也跟着落到院子里。 然而他们刚刚落地,迎面就撞见了两名守卫。 “是谁!” 两名守卫登即伸手按刀。 江寒低声喝道:“天王盖地虎!” 这如同暗号一般的话语让两名守卫愣了一下,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周虎就出手了。 周虎揉身而上,屈指作爪,闪电般扣住一名守卫的喉咙。 他的鹰爪功足以破竹碎石,没有任何悬念便掐断了那人的喉咙。 另一人刚要出声呼喊,周虎已经迎面一掌拍出,阴气噬面,那人连声音也没出,便直直倒下。 江寒低头看了一眼,就不由得愣了一下,那人脸上就像浇了浓硫酸,短短几秒的功夫便腐蚀了一大片。 画面太恐怖,江寒仅看了一眼就不忍再看。 “这是什么武功?这么凶残?” 周虎道:“少爷,这就是你给我的那门枯骨掌。” “这么屌?”江寒吃了一惊,这玩意当初余傲给自己,自己就随意给了周虎,谁想到这么狠毒? 难怪这余傲能被朝廷通缉。 “继续走!” 江寒带着周虎继续往里。 段小眉说的对,今晚的确是最好的时机。 玉堂殿中一个高手也没有。 大部分的守卫又让那把火给引走了。 剩下的寥寥几个守卫,遇上的也不是周虎的对手,轻而易举就被周虎一掌带走。 终于来到了一处小院。 院子很安静,只有书房内有黯淡的灯光。 阴暗处,江寒瞧了周虎一眼,周虎大步走去,正要推门而进,忽地“砰”的一声,迎面一只手掌疾劈而来! 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周虎却像早有预料一样挥掌抵挡。 一声闷响,周虎倒退五步,那人却从房间里走出,却是一个灰衣老者。 灰衣老者阴瘆瘆的道:“好大的胆子!竟敢深夜闯进王子殿下的寝殿!你是来寻死的吗?” 周虎一言不发,双掌一前一后,劈发而出。 那人冷哼一声,挥动双掌迎接。 江寒躲在暗中观察,心道:果然还是留有高手! 幸亏自己多一条心眼,把周虎带来。 他观察着两人剧战,只见周虎攻势猛烈,连发数掌,那老者匆匆抵挡,脸色大变:“好阴毒的毒掌!” “这人应该就是离明司情报上,二皇子偃月的两大宗师护卫之一了,看样子这里就他一个人了,周虎暂时抵挡得住,先偷密函。” 江寒悄悄来到窗前,推窗而入。 然后直接往偃月的书房而去。 书房中点着一盏烛火,光芒黯淡。 江寒开始在房间里翻找,然而哪里都找过了,却什么密函也没找到。 靠,离明司的情报不会给错吧? 江寒目光扫视房间的布置,忽然落在了墙上一幅字画之上。 那是一幅春山图。 江寒走过去伸手一摘,字画是固定在墙上的! 他用力一推,字画向左推开。 一道暗门出现在面前。 原来有密室啊! 第一百八十七章窄室交手刀剑光 江寒翻身进了暗门,在暗道中走了几米,便是一个密室。 密室中乌漆抹黑,伸手不见五指。 江寒从怀里摸出火折子,将其吹亮,借着火光看到密室中的环境。 这是一间改造成密室的地窖,其间有两排书架,一张书桌,一张椅子,桌上还有一盏油灯。 江寒点亮油灯,正要仔仔细细地搜一搜,目及地上阴影,全身汗毛都炸了起来! 望月楼上。 文会已经开始。 二皇子偃月宣布了这次中秋文会的题目。 是词! 以中秋为题的词! 大虞学子早有预料,并不吃惊,唯一出乎意料的是,这次的评判竟是孔家世子孔云。 孔云,也的确有当评判的资格。 他虽不参加科举,但从其诗词文章上看,也是进士之才。 何况身披圣人世家的荣耀,就更加有这个资格了。 “以中秋为题,以词牌名为限,由孔世子评判,若得魁首者,我夷朝便以司幽十四州相赠!不仅如此,本皇子也将赠其十名美人,百两黄金!”偃月出手的确大方。 一时间,大虞,百余,新罗的才子都是提起了精神。 大虞才子自不必说,他们此行前来,便是为了司幽十四州。 而百余,新罗二国同样有这个想法。 偃月拍了拍手掌,便有十名夷国美人娉娉婷婷地从房间走出,身上衣裙华丽,不管是容貌还是身材都算不错。 夷国人相貌异于大虞人,普遍比大虞人高得多,乳挺臀翘,腰细腿长,兼带异域风情。 随着那十名夷国美人走出来,众人纷纷注视,百余学子,新罗学子都看得眼睛直了。 就算是大虞的读书人,也有不少人目光紧盯。 而这时,二皇子偃月扬声道:“哪位才子先来作词?” 话音落下,一名百余文人便起身:“那在下便先来一首抛砖引玉。” …… 周虎与那老者连对数掌,心中暗感不妙。 他的攻势虽然猛烈,对方看上去也似乎应接不暇,但彼消此长,渐渐的自己的内力就比不上对方。 后几掌周虎的气力已经弱上了几分。 而此时,那老者终于摸清周虎的掌法套路,低喝一声:“区区一名六品,便敢闯到这儿送死!” 他突然变化掌法,砰砰砰连续三掌拍出,掌风凌厉无比! 周虎连接三掌,倒退七八步,后背抵及墙壁,只觉手掌火辣辣的痛,胸口气血翻腾。 这老者,是个宗师! 老者狞笑一声,道:“说,谁派你来的?” 便在这个时候,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到了院子里。 虽然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老者却仍然察觉到一股冷意,猛地回过头来,便看到一个黑衣女子手握长刀,站在身后。 “又来一个小贼!王子殿下的寢殿岂是任人出入的!”老者怒道,骤然出手,一掌拍向那少女。 这一掌本来是虚招,只作试探,因为老者也分不清这女子的实力。 待老者拍到女子身前时,女子动了左手的刀。 仅仅只是刀鞘动了一下,连刀似乎也没有出鞘,那女子更是没有别的动作,转身就向房间走动。 而那老者瞬间僵在原地,动也不动。 周虎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他只看到那女子左手似乎动了一下,可是为何这老者不动了? 突然,老者仰面倒下,重重摔在草丛中,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 周虎傻眼了。 这女人,到底是谁? 等等,少爷还在房间里! …… 密室中,江寒方甫点亮了油灯,就看到地上出现了一个影子,那是一个人影! 什么鬼?周虎让那老头进来了? 不是败得这么快吧? 根本来不及多想,江寒就拔出了自己的剑,头也不回地向后刺出! 当的一声,竟被格住,紧接着,一股劲风迎面刮来!似乎是对方的进攻! 江寒无及思考,转过身来,便使出撄宁剑法中的杀招。 密室里灯光本就暗淡,再加上江寒的剑势凶猛,更是刮得油灯上的火苗不断晃动。 只一瞬之间,两人便过了十余招。 两人甚至连对方的相貌也没看清。 然而招招凶险,招招攻人要害!招招以快打快! 江寒心里越发惊骇,他使的都是司剑传授的绝招,虽然未必有司剑使得高明,但也具备七八成功夫。 便是秦穆清,也决计抵挡不住这几招。 然而对方不仅挡住了,更是压住了自己的剑招。 烛光摇晃,在余光中江寒匆匆一瞥,只见对方身材苗条,胸脯鼓囊,左手握着一柄长刀。 是女的,用的竟然是刀鞘! 江寒一怔。 仅是这么一个失神,他胸口便被刀鞘重重砸了一下,瞬间麻痹,趴在了地上。 那女子抬起刀鞘,便要劈落。 江寒脑子里飞速运转,刚才匆匆一瞥之时,看到这女人的模样,她不是夷人。 她是大虞人! 她也是身穿夜行衣,深夜来到这里,目的只怕和自己差不多。 短短瞬间,江寒便推算出这女人的身份。 大虞,日巡司或夜巡司的人! 为什么不是离明司?因为如果离明司的人要来,自己一定会得到消息。 夜巡司的可能性也很小,许月眠是长老,若夜巡司的人要来,许月眠一定也知道。 而在日巡司中,自己只是个小啰喽。 所以这人大概率是日巡司的高层! “大人手下留情!我是自己人!”就在那女子要劈落刀鞘之时,江寒张口大喊。 女子的刀鞘一停:“自己人?” 声音清冷,果然是个女人。 “对,没错,大人,我是自己人,我是日巡司的百户!请大人手下留情!”江寒忙道。 “你也是日巡司的人?”少女收起刀鞘,居高临下地用目光审视江寒。 江寒更加确信对方是自己人,因为她用了“也”字,道:“不错,小的正是日巡司的百户,奉命前来,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大人。大人如若不信,请看,这是我的令牌。” 他慌忙伸手在怀里乱翻,抓住一块令牌,高高举起。 那少女一怔,道:“夜巡司银刀?” 江寒:“???” 我日,我特么拿错了! “大人,等等,我是日巡司派去夜巡司的卧底,这块才是!”江寒心急火燎地又拿出一块令牌。 女子道:“离明司玄使?” 江寒:“……” “大人,你听我狡辩……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还是离明司的卧底。” 第一百八十八章密室初见女将军 望月楼上。 那名百余文人的词写完,百余人都是面露笑意,显然对他这首词很是自信。 “不错,这首词词藻甚美。” 孔云世子微微点头,点评了两句。 其他读书人也是点头称赞,这名百余文人的词的确还可以,当然,也只是可以。 那百余文人落座后,孔云世子便微笑道:“还有何人愿来作词?” “徐某不才,愿紧随其后,作一首《西江月·中秋》。”徐风吟站起身来,朗声说道。 见徐风吟站起,许多人纷纷注视着他。 万宁公主打量着徐风吟,妙目媚意流动。 二皇子偃月道:“原来是大虞三大才子之一的徐风吟徐公子,请作吧!” 徐风吟思索许久,取笔在手,便在纸上写将起来,旁边有人跟着念出。 “庭院水深寒潭,风吹玉树秋凉。夜来寒透薄纱窗……” 等徐风吟念完,许多人忍不住叫好。 “好词!好美!” “此词书写月色,让人如同身临其境,句子甚美!” “徐风吟不愧是大虞京都三大才子之一!” 崔云渐等大虞文人都是面露惊叹之色,徐风吟的词是他的弱项,然而这一首却写得极好,这次真的是超常发挥了。 凭借这一首,夺魁的可能性还是相当的大的。 万宁公主款款凝视徐风吟,这等才子,当真一枝独秀! 而随着徐风吟落坐,孔云世子尚未点评,便又有一人站起,朗声道:“弓某也有一词,请诸位赐教!” 此人身穿华服,气宇轩昂,相貌堂堂。 二皇子偃月微笑介绍道:“这位,乃是我夷国弓家的才子弓天绝。” 孔云世子微微点头。 弓天绝向众人拱了拱手,最后看向孔云世子,道:“词牌名弓某便选《水调歌头》,请孔世子评判。” 说完,他竟然也不拿笔,而是直接将自己的词吟诵出来:“冷月过东阁,皎皎照良人。……” 待弓天绝念完这首词,现场顿时爆出叫好之声。 而大虞文人脸上神色也是微微变化。 好词!的确是好词! 此词,不输于徐风吟的那首! …… 此时此刻。 地下密室之中。 黑衣女子手握长刀,饶有兴趣地看着地上的三块令牌,这三块令牌的模样和材质都是不一样的,代表着三种身份。 “你是说,你是日巡司派去夜巡司的卧底,夜巡司又把你派到离明司当卧底?”女子道。 江寒硬着头皮承认道:“大人,事实就是如此。” 此时他倒是看清了这个女人,这女人穿着紧身的夜行衣,身材凹凸有致,极为惹火。 她的肤色极白,尤其在穿着黑色夜行衣的情况下,更是显得欺霜傲雪。 虽然身穿夜行衣,但她却没有戴面罩或面纱,显然不怕本来面容让人看到。 她的脸是一张几乎完美的脸,眼睛明亮似秋水,鼻子高挺,樱唇薄薄,在这张脸上,寻不到一丝瑕疵。 女子道:“你以为我会信吗?谁知道你究竟是哪一方的?” 江寒只好硬着头皮道:“不管大人信不信,我们目的都一样,不如先完成目的,再说别的。” 女子道:“倒也有道理。你叫什么?” 江寒道:“小的叫城北徐公。” 话刚说完,那女子便伸出长脚踩在江寒头上,冷声道:“说实话!” ??? 奇耻大辱! 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我江某人岂是那种任女人践踏的人! 江寒愤怒地抬头,道:“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顾清秋门下弟子,洪原是也!” 那女子道:“我见过洪原,你不是他,顾清秋门下,也没你这个人……还不想说实话?你想死么?” 江寒:“……” 见鬼了!这女人到底是谁?连洪原也认识。 江寒道:“在下宁国府江寒。” 那女子怔了一下:“你来这里做什么?” 此时性命系于人手,对方对京都的人又甚是了解,江寒也不敢隐瞒,道:“寻找一封密函。” 心想,等自己脱困,必报被践踏之耻! 那女子收回大长腿,道:“我要找一本花名册,你找你的,我找我的。” 说完,她便飞身来到书架前,开始翻找了起来。 就这么放过我?江寒有些发愣,看来自己猜的没错,对方果真是“自己人”,只是并不确定她的身份,到底是不是日巡司的人。 但这次自己三重身份都暴露了,一旦这女子传出去,自己必死无疑。 要不要从背后偷袭她? 江寒很快就放弃这个念头。 一来对方擒住自己之后并没有下杀手,自己偷袭她,与小人无异。 二来,对方的武功显然比自己高得多,仅用刀鞘便能死死压制住自己,即便偷袭,多半也不会成功。 “先找出密函再说!等外面火灭了,侍卫就该过来了!”江寒急忙开始搜找起来。 两人各搜各的,很快,江寒便在书桌下发现一个暗格,里面有一些书信以及一张羊皮图。 他从书信中找到一张蜡封的书函,道:“找到了!” 他翻了一下羊皮图,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想到那女子说自己要找一本花名册,正寻思着要不要私藏起来,抬起头来,就看到那女子看了过来。 “把它给我!”女子道。 你说给你就给你?江寒双手奉上:“大人,给。” 女子取图一瞧,道:“就是这个了!” 便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侍卫的怒喝声。 女子一手拿着图纸,道:“走!” 江寒把密函都塞入怀里,也紧随其后。 从密道出来后,又出了房门,只见周虎正被七八名侍卫围攻。 其中五人使枪,三人使剑。 周虎以一敌八,已经落入下风,身上剑伤渐增,气息萎靡。 “他是你的人?”女子道。 “对,他也是日巡司的人。”江寒忙道。 女子快步上前,手中的刀一动,两名侍卫手中长枪折断,人也倒飞而出。 那柄长刀再动,又有两名侍卫倒地气绝。 江寒瞪大了眼睛看着,尼玛,这么厉害的刀法? 刚才跟我打是放水了吧? 仅是不到三息的工夫,那七八人便被轻松解决。 周虎满脸惊骇之色。 便在这时,更多的侍卫赶来了。 那女子道:“帮我拿着!” 说着,她将手中的羊皮纸掷向江寒,右手握在刀柄上。 第一百八十九章吟诵千古中秋词 夷国旧都现场十分混乱,段小眉放的火被扑灭,侍卫终于赶回玉堂殿。 “有人闯进王子殿下的寝殿,快拿人!” “不要让人跑了!” 在呼喊声中,三四个侍卫率先赶到,看到那黑衣女子后,右手一洒,漫天的铁蒺藜朝着那黑衣女子射去。 黑衣女子侧身避开铁蒺藜,手中的刀终于拔出。 今晚的月色很亮,月光似水。 许是在月光的照射下,又许是火把的照耀,使得黑衣女子手里这柄刀出现了猩红的光芒。 这抹光芒转瞬即逝。 仅是一个照面,便有两名侍卫栽倒在血泊中。 江寒震惊地看着这一幕,脑海里不禁拿这女子的刀法和司剑的剑法作对比。 司剑的剑是必杀,没有繁复的剑招,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出剑便有人死。 而这女子的刀也是如此,但比司剑的剑更简单,更粗暴! 司剑的剑是看不见的,看不见,自然没办法抵挡。 这女子的刀是看得见的,也是最普通的刀法,但偏偏却抵挡不了。 “这女人的武功起码是五品……”江寒道。 “少爷,不止五品!刚才她突然出现,一刀便将那个守门的老者劈死……那老者是五品。”周虎道。 五品之上?四品武者? 这女人究竟是不是日巡司的人? 若她是日巡司的人,此次我身份暴露,只怕…… 江寒眉头紧皱,道:“我们走。” 东西已经到手,先溜为上。 至于那女人,有那么高的武功,想从这里逃走也不是难事。 两人迅速离开宫城。 而在他们离开了半炷香的功夫后,那黑衣女子也杀出包围,离开了宫城。 她望着一条条街道,柳眉微皱。 江寒已经跑了?去哪了? 月色下,黑衣女子来到一处楼顶上,遥望着远处某个方向。 那是今晚举办中秋文会的地方,芦洲城里最高的地方。 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传到那位夷国二皇子耳边,得知寝宫失窃的事,这位二皇子想必会暴怒。 “钟离无忧让我保护的便是这个人吗?离明司的玄使,日巡司的百户,夜巡司的银刀……这人,可真是有意思!” 女子眸光清冷,喃喃道。 …… 此时此刻,望月楼上! 偃月二皇子还不知道玉堂殿失窃的事情,文会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在徐风吟和弓天绝作完词后,又有许多文人纷纷作词,其中大虞才子又作出了一首不错的词。 新罗和百余那边的文人已经放弃,其实,他们的诗词水平也不错,但的确比不上徐风吟,崔云渐这些才华横溢的才子。 于是这场文会就变成了夷国文人和大虞文人的较量现场。 当然,如今最好的词便是徐风吟的《西江月·中秋》,和弓天绝的《水调歌头·中秋》。 这两首词实在太好,让许多人绝了填词的心思,否则今晚的场面还要更加热闹。 当然,还有人存着别的心思。 杨亭看着自己面前的纸张,脸色阴睛变化。 他还有一首词,一首构思良久的词,原本,他以为凭借这首词一定能拿下这场文会的魁首。 至少能成为大虞这边最亮眼的词。 但谁知道徐风吟竟然超常发挥了。 而且弓天绝的词也相当不错。 这导致他不知该不该拿出自己的词,拿出来了,若是比不上徐风吟或弓天绝,就等于牺牲自己,成全他们。 偃月二皇子扬声道:“还有哪位才子再作一首词?” 无人应声,杨亭也没有说话。 偃月二皇子等候片刻,才缓缓道:“既然无人作词,那便请孔世子为今晚的词,评判出高低。” 孔云世子微笑点头,站起身来。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等待着他的评判。 徐风吟攥紧了拳头,掌心出了汗。 孔云世子扬声道:“今晚四国才子的词都算不错,而最让本世子动容的词,是弓天绝的《水调歌头》!这首词写尽中秋良辰之景,当为魁首!” 随着这句话落下,许多人纷纷变色,弓天绝脸上露出笑意。 崔云渐忍不住道:“孔世子当真这么认为?我倒觉得徐风吟的词,未必会比弓天绝的差。” 崔云渐和徐风吟在京都属于竞争对手,但在这里却替徐风吟说话。 毕竟,徐风吟代表的是大虞。 孔云淡淡扫了崔云渐一眼,说道:“你是在质疑本世子的评判?还是觉得本世子有失公允?” 崔云渐急忙道:“崔某不敢!” 对方是圣人世家的世子,自己的身份远远比不了。 身份上的差距摆在那儿,崔云渐哪敢质疑孔云。 孔云道:“徐风吟之词,固然不错,但弓天绝的词,却更胜一筹!尔等若有异议,不妨作出更好的词。若无异议,本次中秋文会的魁首,便是弓天绝。” 此话落下,大虞才子脸色难看,连礼部侍郎邱安的脸也是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说实话,那两首词其实差不多,立意和遣词造句,相差不远。 孔云这么说,就有一些偏颇弓天绝的意思了。 “不错,弓天绝的词的确更好!” “孔世子评判得公正!” “徐风吟的词虽然也不错,但写月色多于写中秋,顶多算是不错的月色词,而非中秋词!” “弓天绝此词绝佳!” 许多夷国文人纷纷道,连百余,新罗文人也开始附和。 如此一来,大虞文人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 弓天绝脸上笑容愈发扩大,这次他能夺魁,便能踩着徐风吟等一众文人成名,最主要的是,更是能重重的羞辱大虞一番! 你们不是自诩儒家正宗吗?结果还是输了。 我夷朝要还你司幽十四州,是你自己没本事拿到。 便在这时,一人匆忙跑进望月楼上,到了楼上,才急忙整理衣冠。 许多人都向他看去,发现此人是个生面孔,却穿着大虞的衣饰,显然是大虞文人。 “邱侍郎,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来的人自然是江寒。 完成任务后,他就往望月楼赶来。 邱侍郎看着江寒,心中又失望,又愤怒。 这江寒算什么儒家读书人?连如此重大的文会也不能及时赶到,他的心思到底放在哪里?真的太让人失望了! 那些大虞文人看着江寒,也不禁面露失望之色。 江寒的确才华横溢,可也太不靠谱了!这样的人,能成什么事? 而且,看他衣衫凌乱,身上还有酒气,该不会是醉了一天刚醒吧? 而事实上,江寒为了掩饰今晚的行动,故意在身上洒了一些酒,佯装刚刚醉醒的模样才过来。 邱侍郎沉声道:“江寒,你刚才到哪里去了?为何夫子们找你不见?” “邱大人,学生为今晚的文会尽力竭智,找了个酒肆,作一些诗词……写着写着,竟然忘记时间。”江寒眼中醉态朦胧,开口说道。 这话一出,在场之人都是不信的。 你要想诗词干嘛跑到酒肆去? 看你醉态朦胧的样子,只怕喝了不少吧! 百余和新罗文人都是面露笑容,旁观看戏。 而夷国那边的文人则是开口嘲笑了起来。 “还作诗词,看他那副模样,只怕刚刚睡醒!” “原来这位兄台才是大虞最厉害的读书人,竟然还能喝酒作诗。” “看来我们夷朝的酒就是好啊,这位公子竟然喝到忘记参加文会,等公子准备回大虞,我等再送你一些!” 那些夷国文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起来,表面上是在赞扬江寒,实际上却是在损大虞的面子。 听着那些嘲讽意思甚浓的话语,邱侍郎以及虞国的书生都是脸色难看。 江寒这次真是在三国面前把大虞的脸面给丢尽了! 你喝醉了错过中秋文会就算了,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你来了就来了,还找这么离奇的借口。 邱侍郎此时只想让江寒滚一边去,省得丢人现眼,然而,未等他开口,杨亭便开口道:“江兄既然作了一些诗词,不如念出来让我们长长眼。” 此话一出,邱侍郎心中大怒。 谁不知道江寒那番话是个借口?他能想出什么诗词?你杨亭在这个时候还分不清楚场合,想让他出丑? 杨亭属实有些拎不清,他记恨江寒夺了他的解元之名,想趁此机会让江寒出个丑,却忘了他现在和江寒属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江寒出丑,他们也同样丢脸。 江寒为难的道:“这个……我的诗词太过惊艳,怕抢了诸位的风头,还是你们作好了。” 他这一开口,顿时让那些夷国人嗤笑不止,这个人简直厚颜无耻啊! 这样话也说得出来? 简直不要太好笑好吗? 万宁公主大失所望,原本听偃月二皇子说,她对江寒还有一些兴趣,结果真是见面不如闻名。 这人也真是自大无耻。 “哈哈,他说他的诗词太过惊艳,怕抢了我们的风头?” “江大才子,我们不怕你抢风头,你快些作来,让我们夷国人见识见识阁下的才情。” “作啊,赶紧作出来!” 夷国读书人纷纷笑着出声,就连百余,新罗二国的读书人也嘲笑起来。 “喝成这个样子,还说什么他的诗词太过惊艳。” “谁让这酒鬼上来的?” “他要是能作出词,我今天吃十斤屎!”一名百余人笑道。 杨亭心中冷笑,看着江寒,心想我看你今天怎么下台! 许云愁面露担忧之色,江寒今日的话语,也确实太过狂妄了。 徐风吟,崔云渐等人也看着江寒,心中无比失望。 原本,输了也就输了,丢的脸不是很大。 结果江寒搞出这么一出,真的是把大虞的脸都给丢尽了! 江寒道:“这个……邱大人……” 邱侍郎此刻对他失望到极点,以为他是想向自己求救,只得沉声道:“你喝醉了,就先到一边休息吧!” 然而夷国人却不肯就此放过江寒,纷纷道。 “这位大才子,赶紧作词啊!让我等开开眼!” “这位大才子必定想出了千古诗词,怎么能不拿出来呢?” “让我们欣赏欣赏这位大才子的诗词,大才子,快些吟来,若是千古作品,也好让我们沾光啊。” 这些人想让江寒出个丑,以此丢大虞的脸,故意吹捧起来。 江寒道:“好吧,既然你们不怕我抢风头,那我就只好吟诵一首了……不知这场文会的题目是什么?” 听到这话,夷国人脸上嘲笑之色更浓,而大虞文人都想把自己的脸埋到桌子下了。 搞半天,你连题目是什么也不知道? 孔云世子微笑道:“这场文会是词会,任选一词牌,写中秋之景,中秋之情。既然江寒你要写词,那便写出来,本世子也很好奇你在大醉之下,能作出什么词。” 孔云世子虽然声音温和,但还是带着些许嘲讽之意。 江寒道:“不知道现在最好的词是哪一首?” “如今榜首的,是弓天绝的《水调歌头·中秋》。”孔云世子温和解答。 江寒醉态惺忪的道:“好吧,既然诸位都让我作词,那我就来一首震撼千古的中秋词!哪里有笔?” 一听这话,夷国人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震撼千古的中秋词?这小子真是醉疯了!” “哈哈哈,我等就等着大才子你的震撼千古的中秋词。” “给他纸笔!”邱侍郎无奈,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已经阻拦不了江寒填词,只能希望他还有几分清醒,别作出太烂的词。 但无论如何,这次的脸都丢了。 江寒拿着笔,抬头望着栏外明月,长长吐出一口气,醉熏熏的道:“既然弓天绝用的词牌名是《水调歌头》,那我也来一首《水调歌头》好了……那谁,你来帮我写!” 说着,他就将纸笔直接抛给了许云愁。 许云愁无奈,只好接过纸笔。 所有人都注视着江寒,眼光充满了嘲笑的意味,都在等着看他出丑。 而这时,江寒望着月色,沉思了起来。 忽然,他喊道:“有了!许月眠,准备写……” “明月几时有……“ ps:二合一,两章并成一章。 第一百九十章大醉吟《水调歌头》 江寒将毛笔掷给了许月眠后,便举头望着栏外的月色。 众人看着他这个醉醺醺的状态,都是面带嘲笑之色。 “明月几时有?” 江寒拿起邻桌的酒盏,举杯问月:“把酒问青天。” 许月眠诧异抬头,看了江寒一眼,这两句通俗易懂,却给人一种豪迈的感觉。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江寒带着浓浓的醉意,开口吟道。 面带嘲笑的弓天绝听到这里,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心中隐隐的不安。 这两句,有些意思……礼部邱侍郎惊讶了一下。 江寒声音抑扬顿挫:“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长声吟着,江寒依旧醉态惺忪。 那些夷国读书人原本还面带嘲笑,想看江寒出丑,听完上半阙后,却都是脸色大变,目光惊骇的看着江寒。 而弓天绝脸上彻底失去了笑容,手掌甚至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弓天绝本身也是才华横溢的,普通的词不会让他动容,但这半阕词却实在太好太好。 为江寒记词的许云愁忍不住抬头看着江寒,这仅是词的上半阙,可虽只有半阙,她也这半阙词的意象所震撼。 大虞文人相视惊骇,一个人在大醉之下,怎么能写出这么好的词? 江寒继续扬声吟诵,他的声音充满了情感:“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许多文人听到这里都产生共鸣,是啊,月若没有恨,为何总在离别的时候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当江寒吟诵出此句时,弓天绝的身体在颤抖,他明白,自己输了,自己的那首词跟这一首比起来,根本就是云泥之别。 最让他感到惊骇和挫败的是,江寒明明是大醉的状态,为何还能作出这么好的词? 待江寒吟完,现场死寂一片,竟无人说话,都沉浸在这首词的意象当中。 许云愁咀嚼着这首词的意象,抬头看着江寒。 他就站在月下,背影说不出的萧条,好似有着莫大的伤心事。 …… 一开始,江寒只是想抄苏轼这首名扬千古的《水调歌头》,但在看着月色,吟着词的时候,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的故乡。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以前读《水调歌头》时只觉得好,如今再读,才能感受到这首词的寂寞和心酸。 他的神情说不出的寂寞,分明是少年人,却给了许云愁一种沧桑的感觉。 许云愁心里最软的地方没由来的颤了一下。 “好词!好词!” 礼部邱侍郎击掌叫道,满脸振奋之色。 这首词实在太好太好了!和弓天绝,徐风吟两人的词一对比,高下立判。 这个江寒,当真是才华盖世! 他来到许云愁身边,拿起她写的《水调歌头》,又看了一遍又一遍,忍不住念了三四遍。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许多人听着这首词,也是心中震撼。 “这首词,太好了……必能传世!” “对,这首词一定能传世!”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句当真道破人间辛酸,仅凭这一句,这首词想要流传后世就不难了!” 许多人纷纷称赞,就连一些夷国文人也忍不住点头。 虽然他们也想赢,但绝没办法昧着良心说这首词不行,更没办法说这首词不如弓天绝。 如果那样说,就是对弓天绝的羞辱。 “好词!本世子没想到大虞还有如此的才子。”孔云世子终于开口。 此次文会,他与二皇子偃月有一些默契。 会站在夷国读书人这边。 然而江寒作出了这首词,他根本没办法再将弓天绝的词评为魁首。 两首词摆在那儿,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若是他非要将弓天绝的词评为第一,只会自损名声。 孔云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两首词差距如此之大。 不是弓天绝的词太差,而是江寒的词,太好太好了! 孔云突然想到,这次文会过后,只怕读书人们都不敢用《水调歌头》这个词牌名了,因为江寒这首词注定是第一,无论谁来写,都将在他之下! 还有谁想自取其辱? 二皇子偃月站起身来,说道:“好一首《水调歌头》,当真让我开眼界了!江寒才子,果然好才华!” 然而江寒已经彻底醉了,直接倒了下去。 邱侍郎喊道:“快,接住他!” 若在半炷香前,邱侍郎巴不得江寒能给摔死,但现在却宝贵得要命。 摔了自己,也不能摔了这位大才子。 许云愁和旁边一名夫子急忙接住了江寒,怕他摔着了。 “江寒既已大醉,来人,将他送回驿馆休息!”邱侍郎道。 许云愁和另一名夫子扶他回去。 随着江寒离场,很快孔云也离开了,接着二皇子偃月突然收到侍卫的消息,脸色一沉,也起身离开。 但望月楼上却依旧热闹。 大虞的才子痛快饮酒,这一战,胜了! 还听到一首足够扬名天下,扬名后世的词,太值了! 几乎所有人都在称赞江寒,称赞那首《水调歌头》。 杨亭听着那些称赞声,心里很不是滋味。 为什么江寒在大醉的情况下还能写出那样的词? 这个人,真是自己这辈子的大敌! 抢了自己的解元,如今又夺得中秋文会的魁首。 这时候,王富贵端着酒来到杨亭身边,道:“杨兄,这次多亏了你。” 杨亭疑惑抬头:“什么?” 王富贵笑道:“若不是你笃信江寒作了好词,让他写出来,我们都未必能听到这首《水调歌头》。” 这胖子就是来恶心他的! 杨亭只好强颜欢笑。 陈轩墨也走了过来:“是啊是啊,我们都没想到江寒在大醉下还能作词,只有你知道,你真是立了大功。” 杨亭心中愤恨,你们就是来羞辱我的是吧? 但现在,他也只能装作很开心的样子。 第一百九十一章偃月惊怒 偃月二皇子的寝殿中。 此时此刻偃月看着地上的尸体脸色阴沉。 在他身边,一名灰衣老者道:“据侍卫说,闯入者一共有三人,应该是二男一女,他们在王子殿下的密室中偷了东西便走了。” 灰衣老者低头看着地上的尸体:“弓瞳死得很快,没有一丝痛苦……杀人者是以刀气瞬间斩断了他的心脉,刀法干净利落,有这种刀法的人不超五指之数。” “除此之外,还有一人使的是枯骨掌,一种很阴毒的功夫,据老朽所知,大虞的逆种余傲,便学会这么一门功夫。但余傲早便落入离明司之手,是否是他,并不能确定。” “另一个人未曾出过手,根据侍卫所说,此人身材高大,或许是个男人。” 灰衣老者根据现场留下的痕迹,推算出三个凶手。 灰衣老者道:“弓瞳是宗师武夫,能杀他的,又是女人,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大虞南诏的那位女将军。” 提起“女将军”这三个字,偃月的脸色变了变。 大虞有三支最强大的军队,属于精锐中的精锐。 京都的北衙六军,西北的神策军,以及南诏的白虎军。 白虎军武备精良,所组成的白虎阵杀伤力极强。 而白虎军便掌握在南诏那位女将军之手。 那位女将军是南诏的郡主,却以女子之身,统率白虎军,镇守南诏多年。 如果王子殿下丢失的东西是被那位女将军夺走,那想要拿回来几乎不可能了! 偃月沉声道:“给本殿下查!查出另外两个人的身份!” “是!” 老者挥了挥手,让侍卫将地上的尸体也带走。 偃月坐在椅子上,闭眼沉思,除了那位女将军,剩下的两个人是谁? 其中一人使的是枯骨掌这种阴毒的功夫,另一人会是谁? 不知为何,一个名字出现在偃月脑海中。 江寒! 今晚的中秋文会,此人是最晚来的,按照时间的推算,此人的嫌疑最大。 但此人是醉醺醺抵达望月楼的,而且据情报了解,此人不久前才学武…… 武艺应该不高。 可能性又降低了一些。 不过,偃月并没有放下怀疑,今晚丢失的两件东西很重要,若是落在大虞手中,自己会变得很被动。 而且……那张羊皮纸上一旦被大虞得到,自己这些年来的布局就废了。 “宁可杀错,不能放过!绝不能让大虞的才子回到大虞!” 偃月脸上杀意毕现,这批人,必须扣下来! “王子殿下,孔先生在外面求见!” 这时,一名侍卫禀道。 “快请!”偃月收起脸上的杀意。 在一间书房中,偃月和孔云相会。 “偃月王子,让你失望了。这次突然杀出的江寒,的确是才华横溢。”孔云叹息道。 他来此,是想致歉,不能助夷国文人夺得魁首。 但作为孔家的世子,性子高傲,道歉之话,自然不可能说出口。 “怪不得世子。”偃月摇了摇头,说道:“这江寒的那首《水调歌头》的确太好,就算是本殿下,也没办法说弓天绝的词好过《水调歌头》。” 孔云皱眉道:“这个江寒,是何等人物?本世子闻所未闻,竟然有如此才华?” 事实上,孔云是听过江寒的名字的,只是当时不以为然,听过就忘了。 偃月道:“此人,只是大虞国南方云梦府清河村的一介寒门,因入赘宁国公府,得到宁国公府的资助,才逐渐展露才华,锋芒毕露。” 孔家,虽是圣人世家,但自视甚高,不会关注某个书铺的事。 所以就算是孔云,也不知道三余书屋的事。 “原来是个赘婿。”孔云淡淡道,眼中闪过轻蔑之色。 赘婿,是读书人最为不齿的! 因为在这个世界,赘婿和下人根本没有两样,就是豪门用来繁衍子嗣的工具人。 所以,读书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可能去当赘婿的。 而且赘婿还有个蔑称,叫倒插门。 孔云作为圣人世家的世子,自然是对赘婿极为瞧不起的。 偃月道:“虽然江寒是中秋文会的魁首,但也在本殿下原来的计划之中。司幽十四州,本就是个噱头!所以,也不怪孔世子没帮上我的忙。” 孔云道:“偃公子接下来有何计划?” 偃月望向了窗外,月在半空,寒光皎洁,道:“原本,我是打算以司幽十四州,跟大虞换一些东西……但如今文会输了,便只能用另一个办法。不过在此之前,我要查出是谁闯进我的寝殿,偷走我的东西!” 孔云道:“偃公子的东西被偷了?” “嗯。” “很重要?” “很重要。” “可有嫌疑?” “我猜测是大虞的学子……世子认为,有没有可能是江寒?” “江寒?孔某觉得,此子未必有这个本事。” “为何?” “你说他只是一介寒门,近些日子才名声显露……如何有那个武功潜入殿下的寝殿?” 偃月沉吟道:“孔世子说的没错,不过,我还是要试探试探他!” …… 江寒被搀扶着回到驿馆,等人都离开后,他便睁开眼睛,坐起身来。 眼里,哪有一点醉意? 查看门外无人后,江寒才从怀里拿出两件东西。 正是他今晚偷来的。 一张密函,以及一张羊皮纸。 密函,是离明司要的东西。 而羊皮纸,其实是那个黑衣女人要的。 江寒没有拆开密函,而是打开了羊皮纸。 他没有点灯,而是借着月色查看羊皮纸。 很快便发现,这羊皮纸上是一些地图,地图上还有一些人名。 一开始,江寒看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突然,他脑子灵光一闪,眼睛一亮。 这是……夷国的地图! 夷国的地图不足为奇,但地图上的人名又是谁? 这些人名密密麻麻的,遍布着夷国的各个地方。 江寒看了一会,猛地想到一个可能,心头一震。 该不会是…… 若是如此,那这张羊皮纸真的了不得了…… 这时,耳听得外面有脚步声走近,江寒急忙收起羊皮纸,躺在床上佯睡。 房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第一百九十二章见万宁公主 进来的人是许云愁。 许云愁来到江寒床前,盯着他的背影有些儿发怔。 这个少年分明是那么无耻,却能作出那么好的词。 今晚他是真醉还是假醉? 江寒闭眼假寐,等听到许云愁回到自己的床才睁开眼睛。 江寒转过身去,借着窗外月光看到许云愁坐在床上,脸色纠结,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她看了看门窗,确定都关实了后又向江寒这边看了过来。 在她目光投过来的时候,江寒急忙闭眼假寐。 “江寒?睡了没?”许云愁喊道。 江寒假装听不见。 等了一会,才睁开眼。 一睁眼就看到她钻进被窝,乱动了几下,然后把玉臂从被窝里伸出,将一件青衫放在外面。 接着,又除了一件亵衣,也放在床边。 她转个身,用被子把自己给裹得紧紧的。 这许云愁……有裸睡的习惯? 江寒心跳加速,难怪之前许云愁睡觉时总是翻来覆去,整宿睡不着…… 今晚确定自己醉了,她才敢除去衣服。 他想要平静下心情,然而很多时候男人的想法都是克制不住的。 就算江寒不想去想,脑海里仍是不受控制的浮现出一些画面。 被子里,许云愁只怕是一丝不挂的。 等等,许云愁既然有裸睡的习惯,那当时许月眠让自己去找许云愁,是不是有意让自己看到许云愁? 否则当时丫鬟为何没有阻止自己? 偏偏许云愁的门也没有关,她是不是也是故意的? 许月眠不止一次说过,担心自己让日巡司使用美人计策反过去,他会不会让他妹妹对自己使用美人计? 这兄妹俩心眼极多,一开始就故意骗自己,做这些并非没有可能。 那么现在许云愁是不是也是故意的?她是不是在等着自己过去? 江寒身体有些燥热,只能竭力克制住那些想法,让自己平静下来。 捱到了半夜,他才睡着,一觉醒来,便发现许云愁正在铜镜前整理衣冠。 “许姑娘。”江寒起身道:“昨晚……睡得好吗?” 许云愁淡淡道:“一个浑身酒气的人睡在旁边,能睡得好吗?” “那也是。”江寒点了点头,说道:“中秋文会已经结束,等回到京都就能好好睡一觉了……对了,夷国以司幽十四州为彩头,如今文会胜了,你说会还我大虞吗?” 说完,江寒发现许云愁没说话,诧异的向她看去,就看到她满脸红晕地盯着自己身下。 “臭流氓!你在想什么?”许云愁低声骂道,转身便出了房间。 江寒低头一看,不禁尴尬,这,这不是我想什么啊! 而是早晨起来就会那样啊! 再说了,你昨晚裸睡我也没说什么啊! …… 早晨,邱侍郎便向夷国提出要返回大虞。 但偃月果然不肯放大虞学子回去。 理由也很简单,这几日是盂兰节,佛教的节日,要留大虞文人多待几天,感受佛门的节日气氛。 夷国以佛门为国教,举国上下几乎都信奉佛门,芦洲城里四处能看到寺庙和佛像。 邱侍郎无奈,只好带着学子们留下来。 过了三日,他再次向偃月提出要返回大虞。 偃月再次拒绝,这次用的理由是过些日子就是佛诞,请各位留下来过节。 佛门有众多的佛和菩萨,偃月的理由无可挑剔。 酒馆里,一间安全的房间。 “芦洲城城门都封了,谁也出不去。看来,偃月是想关门捉贼。”段小眉道:“虽然拿到了密函,但送不出去也没用。” 江寒道:“意料之中的事,只要密函和羊皮纸没有找到,偃月就不会放人走,而且,他很快就会怀疑到我身上,对我动手。” 段小眉微微蹙眉,说道:“离明司虽然眼线众多,但这里是芦洲城,想要把大人救出去并不容易。” 江寒道:“现在对我只是怀疑,即便对我动手也只是试探,不会对我严刑拷打,暂时不会有什么事……那天晚上出现的黑衣女子,也不知道出了城没有。” 段小眉道:“黑衣女子?” 江寒当即将那天晚上的事情讲了一遍。 段小眉听完后,蹙眉道:“我大概猜到是谁了,有实力一刀劈死一位宗师的不止一个,但若是年轻女子,又是使刀的,便只有一个人,便是南诏沐王府的郡主,白虎军的将军。” 江寒吃了一惊:“她是南诏那位女将军?” 大虞的将军有很多,但女将军只有一位,那就是南诏的将军。 “若我猜测的没错,应该是她。”段小眉道。 “她与离明司有渊源?”江寒问道。 “她和宁国府……有亲戚。”段小眉疑惑的看着他道:“大人你不知道?” “什么亲戚?我的确不知道。”江寒问道。 段小眉道:“宁国公秦仲与沐王爷是表兄弟,只不过是远房的,严格意义上来说,那位将军大人,是大人的娘子的表姐。” 江寒一阵发愣,搞半天还真是自己人? 等等,所以当天晚上那女人会放过自己,就是因为得知自己是表妹夫? 所以后来更是干脆把羊皮纸交到自己手里。 江寒却不知道事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这么说来,我不用担心身份暴露……”江寒沉吟道:“这位女将军把一件重要的东西放在我这里,一定会回来找我的。” 段小眉松了一口气:“只要那位将军大人在,足以保护大人安全。” 江寒道:“接下来偃月应该会开始试探我了,那张羊皮纸放在我身上不安全,先留在你那里。” 段小眉道:“大人聪明绝顶,羊皮纸放在大人那会很安全。” “不,我说的是我不安全。”江寒道。 那张羊皮纸尤其重要,若是被发现羊皮纸在自己手中,那自己必死无疑。 …… 江寒原以为偃月很快就会来找自己,但谁知来的不是偃月,而是夷国长公主万宁。 来了两个粗壮的婢女,见到江寒后先是和声和气的相请,被江寒婉拒后,便直接把他架起来,前往万宁公主的地方。 踏进万宁公主的寝殿,江寒正要愤怒地训斥对方蛮横无理,谁知便看到了这么一幕。 第一百九十四章谋划 万宁公主纤细的腰肢一摆,骑坐在江寒身上,娇慵慵的道:“江郎,你瞧这是什么?” 她这一声“江郎”唤得销魂夺魄一般,让人骨头都酥麻了。 江寒虽在秦穆清的调教下,对于美色已有极强的抵抗力,但在万宁的万种风情下,还是浑身气血沸腾。 他低头一瞧,已是白云升远岫,摇曳入晴空。 万宁公主纤纤玉手轻握,双颊红晕,眼波欲流,轻笑道:“你心里有了亵渎本宫之意,才会如此,本宫,得好好惩治你。” 却是低眉信手,轻拢慢捻抹复挑。 江寒:“……” 这般风情,实是人间少有。 忽地,银瓶乍破水浆迸,止住了这一夕风情。 万宁公主一怔,轻轻地舔舐了一下嘴角,道:“你这般亵渎本宫,若是让人知道了,要将你凌迟万刀的……” 声音带嗔,却无一丝怒意。 ………… 月色微茫,轻风和煦。 江寒将衣冠整理好,脸色如常走出了公主府,返回馆驿。 终究…… 还是让万宁给摆了一道。 这位夷国的公主,会的真多。 馆驿中,童先生等人无比担忧,两个时辰前,他们得知江寒被人带走,心急如焚,以为夷国人太无耻,竟然要向江寒下黑手。 邱侍郎和几位官员当即去找夷国礼曹要人,礼曹那边笑眯眯的答应,却无行动。 邱侍郎等人又惊又怒,以为江寒要出事了,谁知等了两个时辰后,就看见江寒返回了馆驿。 “江寒,你没事吧?”童先生,王富贵等人都迎了上来,急忙询问。 “没事。”江寒摇头,脸色如常。 童先生问道:“你被带走后发生了什么?” 江寒脸上终究闪过一丝尴尬,道:“没什么,童先生不要多问了。” 说完,他便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童先生等人面面相觑,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看样子,江寒并未受伤,应该没受到什么虐待。 房间里,江寒盘膝打坐,运转周天。 几个大周天后,丹田里那股燥火才彻底平息。 他睁开双眼,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真的很古怪。 自己千防万防,但还是着了万宁公主的道。 房间里应该点着催情香。 自己一踏进屋子就着了道,万宁要自己教她诗词,也不过是等待催情香发作。 除了催情香外,这位万宁公主也不简单,她的声音充满了销魂蚀骨之意,让他难以守住心神,只怕懂得什么迷魂功夫。 这时候,许云愁推开房门走了进来,盯着他道:“你被万宁公主带走后,她对你做了什么?” 江寒倒了一杯茶,一边喝一边道:“没什么,不过询问我一些诗词上的问题。” 许云愁盯着他的脸,说道:“你被万宁公主睡了吧?” “噗!”江寒忍不住将嘴里的茶水喷出来,边咳嗽边道:“你想多了,没有的事,我不是那种人。” “是吗?”许云愁直勾勾盯着他,道:“万宁公主风流/成性,将你带过去,能有什么事?何况,还去了这么久,若说什么事都没发生,谁会信?” 江寒皱眉道:“你不相信万宁公主,还不相信我吗?” 许云愁瞅着他:“你这人,有多少可信度?” 江寒:“???” 江寒道:“就算是,又和你有何关系呢?” 许云愁哼哼两声,道:“我只是担心你在温柔乡里不小心暴露了身份。” …… 寝殿中。 万宁公主半坐半倚在一张竹椅上,慵懒地打了个呵欠。 在她面前,是二皇子偃月。 偃月负着手,看着这位姑姑,皱眉道:“姑姑今日可有收获?” 万宁公主道:“江寒,本事不小。” 偃月道:“怎么说?难道姑姑没有得手?” 万宁公主眯着眼睛,露出惬意的神情:“他本事不小,弄得本宫很舒服。” 偃月脸色一黑,说道:“姑姑知道我不是在问这个。” 万宁公主打了个呵欠,道:“我并未从他口中得到什么,即便他情难自控,却依旧没有说出什么。” 偃月道:“这么说来,此人竟能抵御住姑姑的美色?闯进我的寝殿的三个人,只怕真有一个人是他。” 万宁公主慵懒的道:“或许吧,你打算怎么做?” 偃月道:“不管是不是他,我的计划必须提前了。” 万宁公主道:“你要动手?动手的话,把江寒留给我,这个人,蛮不错。” “姑姑放心。”偃月转身离开。 …… 驿馆一间房间里。 礼部邱侍郎和另外几位官员正在商议。 “中秋文会我们已经赢了,按理说夷国该将司幽十四州还给我们,但现在看来,夷国并没有奉还的意思。” “不仅没有还给我们的意思,而且还有意扣留我们。” “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夷国本就不会轻而易举便将司幽十四州拱手奉还……接下来,若是开战,我等或有危险。” 谁都可以猜得到,接下来大虞或许会出兵,强行收服司幽十四州,而他届时交战,他们这些人就危险了。 邱侍郎轻敲桌面,道:“不管夷国有何图谋,我们宁死不可失去气节!” …… 芦洲城外,天门关中。 一位妙龄女子站在城墙上,遥望司幽十四州方向。 她身穿银白色的袍甲,扎着高高的马尾,神气凛凛,能让人感受到一股高高在上的威严。 然而她却长着一张很御的人妻脸,脸蛋儿素白,眸子清冷,琼鼻挺秀,樱唇薄嫩。 “南诏的白虎军,已经集结天门关。是时候该出兵了。”她的声音冷清,带着威严。 如果江寒在这里的话,一眼就能认得出来,此人就是密室里与他交手的女子。 “离明司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布局,但那张密函却仍未拿到手。”在女将军身边是一个不苟言笑的男子,腰间悬挂着离明司的令牌。 如果江寒在这里,同样也能认出此人便是离明司的天字密探,严正。 女将军冷冷道:“离明司做事还需要证据?” 严正道:“一般自然是需要的,但某些情况下,也可以不需要。” 他望向远方,道:“只是,一旦开战,司主最看重的人,或许会死。” 女将军道:“你应该知道,我要保一个人,他就死不了。” 严正道:“凡事都有例外,此人,很重要,容不得闪失。” 第一百九十五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便在大虞的军队聚集天门关中的时候,芦洲城里也有了动作,不仅城门紧闭,街上可见兵马疾行。 虽然大战尚未开始,但芦洲城里却已经有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 “这两日,芦洲城里兵马增加,而且夷国的人限制我们出行,看来,朝廷准备对司幽十四州用兵了。” 一间房间内,许云愁看着江寒,道:“若是正式开战,我们必定会被夷国扣留下来,你我都有危险。” 江寒道:“你来芦洲城不是来保护我的吗?” 许云愁冷笑道:“谁想保护你?你就算出事,我也懒得理。” 江寒道:“你这女人也忒无情了,我好歹也是夜巡司的人。” 许云愁哼了一声,道:“谁知道你会不会已向日巡司投诚?” 江寒满脸认真,语气诚恳的道:“我追随许大人之心天地可鉴!此生绝不会投诚日巡司。” 许云愁哼了一声,说道:“接下来须得想个办法离开芦洲城。” “嗯。”江寒敷衍的应着。 许云愁扬起柳眉,冷笑道:“怎么?你不想离开芦洲城?难道你贪图那位公主的美色?想做那位公主的膝下臣?” 江寒皱了皱眉,这许云愁怎么话里带刺? 自己何时贪图万宁公主的美色了? 他盯着她道:“万宁公主虽美,却哪及云愁姑娘一半。” “呸,花言巧语!”许云愁啐道。 接下来,江寒又悄悄去了一趟酒楼,见了段小眉。 江寒沉吟道:“城门紧闭,街上到处可听到密集的脚步声……这一切告诉我,夷国偃皇子要有所行动了,只是如今也没有捉拿这次前来芦洲城的读书人,事情很诡异。” 段小眉道:“大人想怎么做?” 江寒道:“把密函给我。” 段小眉没有犹豫,取出密函:“大人,要打开吗?” 江寒查看密函,上面虽有蜡封,但也有拆过的痕迹,当然,并不是他拆的。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江寒找到这张密函后就没有看过,段小眉应该也不会看不该看的,所以这应该是偃月自己拆的。 江寒打开一看,脸色慢慢变了。 看完了这封书信,他脸色阴沉的道:“原来,中秋文会从来都是一个幌子!偃月的目标不是司幽十四州,而是朔北!” 段小眉见他神色大异,接过密函一看,立马脸色大变:“这是朔北官员写给偃月的书信,为了隐瞒字迹,应该是用左手写的。大人,要出大事了!” …… 偃月的寝殿中。 此刻,这位偃皇子正在与孔云见面。 两人相对而坐,中间摆着一副棋盘。 “孔云,我准备出兵了!”偃月缓缓道。 孔云皱眉道:“事情并未如我们预料那般发展,虞国也尚未进攻司州幽州,要这么快?” 偃月道:“我失窃的密信应该流落到大虞三司手中,虽然芦洲城已然封锁,但我也不敢确保密信便传不出去……一旦传出,我们对朔北五关的谋划也将彻底失败!所以,必须出手了。” 孔云沉声道:“此时出手,可稳妥吗?” 偃月道:“一场中秋文会,吸引了大虞军方的目光,我与朔北五关的守将有约定,破城之后,让他做朔北王。此次出手,几乎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 孔云道:“朔北之中有不少望族,只怕会聚而抗之。” 偃月道:“所以请孔世子在我夷国出兵之后,派人前去,有孔家带头,收服朔北望族,不难!” 孔云脸色阴晴不定,终于道:“事成之后,我孔家要的东西……” 偃月道:“偃月必将奉上!” 孔云缓缓点头:“你第一步要做什么?” 偃月微微一笑,拿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之上: “先拿大虞书生!” …… “大人,如今怎么办?这封书信送不出去,如何提醒朝廷?” 房间里,段小眉问道。 这封书信正是朔北某位官员写给偃月的,要和偃月里应外合,打开五关,把夷人放进来。 江寒缓缓道:“偃月这是玩了一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表面上以中秋文会……不,以司幽十四州吸引了大虞的注意力,实则目标却是朔北五关。一旦朔北五关落入夷国之手,夷国大军占据天险,随时可以长驱直入,侵犯大虞……” 看到这封书信他终于明白夷国为何敢拿司幽十四州作为彩头,因为中秋文会从头到尾都是用来吸引大虞注意力的。 偃月早就勾结朔北五关的将领,等待时机,蓄势待发。 “如今朝廷的注意力都在司幽十四州上,一旦夷国出兵朔北,五关必破……大人,必须想办法离开芦洲,向朝廷报信!”段小眉焦急不已。 这封信,似乎拆得太慢。 但其实,就算在前几天就拆出来看,也出不了芦洲城。 “不,小眉你错了,朔北五关不用担心,真正有危险的,是我们。”江寒摇了摇头道。 为何朔北五关不用担心,因为离明司让他窃出密函,证明离明司是知道这封密函的,说不定已经知道朔北五关的将领和夷人勾结了。 离明司作为一个凶名赫赫的监察机构,查到这些并非没有可能。 密函,只是罪证。 江寒此时脑子飞快转动,夷国以中秋文会吸引了大虞的注意力,目标却是朔北五关,到时就会出现一种可能,大虞夺回了司幽等州,而夷国却拿下了朔北五关,完成了互换。 但这种互换却有利于夷国,相较而言,朔北五关虽说地属贫瘠,但地理位置却十分重要。 拿下朔北五关,退有五关之天险,进可长驱直入。 这都是司幽十四州比不了的。 但离明司知道密函的存在,也就是知道了朔北五关有将领勾结了夷人,说不定玩了一手将计就计,在朔北五关设下伏兵,就等着夷人。 所以最危险的是他们。 他们还在芦洲城里,一旦夷国受挫,他们就将会成为偃月泄愤的对象。 大虞同样以他们为饵,迷惑偃月的目光。 …… ps:这两下回南天,人在室内,就闷得很头痛,再加上接下来这段剧情不好写,今天或许只有一更。 第一百九十六章双方的计谋 黎明的时候,夷国的影卫司全城出动,急促的马蹄声,密集的脚步声,撕碎了黎明最后一丝寂静。 影卫司的第一站,是馆驿! 扑向馆驿后,影卫司便将大虞派来芦洲城的官员,书生一起扣押。 邱侍郎怒道:“夷国这是什么意思?中秋文会输了便派人抓拿我等,无耻,简直极端的无耻!” 为首的影卫道:“邱大人,芦洲城里出了贼人,我只不过想让诸位换个地方,以确保安全,谈何抓拿?” 接着,影卫司二话不说,将所有大虞文人一起带到另一间宅院,关了起来。 但很快影卫司就发现,江寒不在这批人之中。 不仅他还在,他身边的人也跑了。 那位影卫冷笑一声,王子殿下说了,若江寒不见,那他一定是潜入宫中偷窥密函的人。 但如今整个芦洲城尽皆封锁,你就算躲起来,能逃得了吗? 在将大虞文人扣押下来后,影卫司便四处搜捕江寒。 …… 在夷国扣押了大虞文人后,大虞礼部那边却是毫无动静,甚至没有出声谴责。 而在天门关中,已经集结了南诏的两万白虎军,以及朝廷的三万人马。 女将军遥望司幽十四州,伸手一指,南诏的白虎军,朝廷的人马浩浩荡荡扑向了十四州。 这场大战比想象中来得更早,更猛烈。 仅是一日之间,就收复了三座州城。 南诏的白虎军不愧大虞三军之一,骁勇善战,行兵速度极快,每到一处,夷人几乎连一个时辰都没能抵挡得住。 但与此同时,夷国派出一支人马,总共三万人,径向朔北五关而去。 如江寒预料那般,双方来了一场互换。 夷人第一个攻打的,便是汜水关。 …… 芦洲城中,一男一女走在夜色中,男的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肩上扛着一根钓竿,一只手还提着两条大青鱼。 女的同样头戴斗笠,但怀里却抱着一柄剑。 “师妹,你说影卫司正在全城搜捕,江寒能躲到哪里?” 男人抬起头来,斗笠下露出一张阴柔的脸。 “依我对他的了解,他会躲在我们想不到的地方。”女子声音清清冷冷,身上也仿佛有一股瘆人的寒气。 若江寒在此,会认出这两人竟是司剑和葛柔。 离明司的两位天字高手,竟然一起出现在这芦洲城中! 葛柔此刻很担心江寒的安危,其实他对江寒这个人并不如何看重,觉得这人顶多便是个有些聪明的读书人。 但老师钟离无忧却很看重。 出发之前,他去见过老师,老师对这个人无比的赞赏,不仅是赞赏他的诗才,更赞赏他的资质,赞赏他的才情。 从老师的话风中,葛柔更是隐隐察觉到一个可能,老师似乎有将江寒培养成接班人的意思。 但想想又实在太过匪夷所思,离明司中不缺聪明绝顶的人物,亦不缺武功高强之辈,司主如何会看上一个武功低微的赘婿? “若女将军攻打司州幽州,你与司剑,去将江寒带出来!” “但,却不要太快,让他在芦洲城里多感受些危机,受些磨炼。剑,不磨不利。利剑,方能斩人头。” 钟离无忧的话浮现在葛柔脑海中,让他有些不服气,这小子,凭什么让两位天字来保护他? 就凭他那几首拍马屁的诗吗? “我们想不到的地方?你这话说了与没说有何区别?”葛柔哼了一声。 事实上,他们并非没去找段小眉,而是段小眉的酒坊已经被影卫司查过了,段小眉也躲了起来。 司剑依旧是冷冷冰冰的:“他最不可能躲的地方是哪里?” 葛柔皱眉沉思,突然道:“皇宫?偃月住的地方?” 司剑沉默不语。 江寒自然不可能躲到偃月的寝殿里。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话有点道理,但不多。 偃月的寝殿此时有无数高手保护,江寒自然不可能自投罗网。 他躲藏的地方,赫然就在万宁公主寝殿的一处偏殿。 除了他之外,还有周虎以及许云愁。 这座寝殿虽非公主府,但规模也差不了多少,而这处偏殿位于西北角,颇为冷清,极少有人来。 “躲在这里,你是想一旦暴露,可以找你的姘头求救吗?”许云愁道。 姘头? 虽然那天发生了一点意外,但说万宁是自己的姘头就过分了。 江寒皱了皱眉,道:“我说了,我和万宁公主并未发生什么。躲在这里,只是因为灯下黑,夷国的影卫司不会那么快找到而已。” 许云愁自然不信他的鬼话,被万宁公主带走两个时辰,不被吃干抹净怎么可能? “这里只能暂时躲着,接下来,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芦洲城。”许云愁道:“接下来的大战是朝廷的事,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不用掺和其中。若是再留在这里,被夷国的暗卫搜到,只怕难以安全返回京都。” 江寒“嗯”了一声。 旁边的周虎问道:“若是被找着了呢?” 许云愁冷笑道:“那就死路一条!” 江寒沉默不语,心里却在思考着,如果发生最坏的结果该如何应对。 …… 深夜,打了一天的战,汜水关士兵已然疲惫不堪。而这个时候,汜水关的两位副将,于龙,于禁却悄悄打开城门,放入夷人大军。 夷人大军纵马而入。 轻而易举的进城,夷人的将军忍不住放声大笑,脸上露出残忍之色。 “将军,先杀主将,屠戮汜水官员!”汜水关副将于龙提醒道。 夷人将军道:“于将军放心,绝不会留下一个活口!” 夷人将军狞笑一声,高高扬起了屠刀。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城门突然关闭,四面八方涌出整齐规划的队伍,紧接着,黑暗中亮起了密密麻麻的火点。 那是一枝枝火箭。 …… 二皇子偃月没有想到,大虞竟然玩了一出将计就计,瓮中捉鳖。 他的计谋并没有问题,用司幽十四州换取朔北五关,他唯一算错的是离明司的情报能力。 等他得知消息时,攻打汜水关的夷人已经落入陷阱,主将拼死杀出重围,折损了一万余兵马。 偃月震怒地摔碎了一个茶碗。 而这时,一名暗卫来报:“禀公子,找到江寒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对话 大虞和夷人的两场大战,自然不是江寒能掺和的。 虽然从密函上猜测到双方各自的图谋,但江寒此时也只能作一个旁观者,饶有兴趣的看着双方对弈。 院子里,江寒和许云愁正在下棋。 闲着也是闲着,江寒提出下棋打发时间。 许云愁也想知道江寒的棋艺,作为才华横溢的大才子,手谈,应当是极为精通的。 “夷人如果大败,我们,就成为了人质。”江寒心里想着,他们这批前来夷国的书生,最好的结果就是成为两国谈判的筹码,被大虞用一些东西安全换了回去,最坏的结果就是被偃月所杀,两国结下血海深仇。 “江大才子,猜单双吧!”许云愁抓起一把棋子,手背向上。 “双!” 许云愁放下棋子,数了数,是双。 这狗贼,怎么那么好的运气? 江寒笑着拿起黑子,心里突然想到一个东西,女将军留在他这儿的羊皮纸,这东西,似乎比密函更为重要。 如果自己猜的没错,那张羊皮纸其实是夷国影卫司的名单,名单上密密麻麻的人名,都是夷国的影卫。 心里想着事,江寒第一子便随意落在了棋盘的正中间。 许云愁瞪大了眼睛,瞪视着江寒,感到了莫大的侮辱。 第一子下天元? 你瞧不起我? 许云愁冷笑着下了一子,便看到江寒第二子下在了天元旁边,立马眉头皱了起来,俏脸儿气得发白。 又让一子?你当真侮辱人! “这一趟夷国之行我立了大功,离明司自不用说,日巡司和夜巡司也会更加重视我,不过日巡和夜巡两个部门形如水火,身处其间,依旧如履薄冰。”江寒沉思着又接连在棋盘上下了两子。 许云愁鼓鼓囊囊的胸脯不断起伏,气得脸都青了。 这人……连让四子? 有这么侮辱人的吗?这么瞧不起我吗? 我一定要杀得你片甲不留! 许云愁提起精神,全力以赴。 “我想起来,偃月是庶出,不是太子,却掌握了夷国最强大的间谍机构,影卫司,看来夷国内部情况和大虞差不了多少……”江寒沉思着落了一枚棋子,低头一看,道:“我赢了!” 正准备用出浑身解数杀江寒一个片甲不留的许云愁懵然看向他:“你赢什么?” 江寒一指棋盘,认真的道:“五子连成线,我赢咯!” 许云愁:“???” 许云愁脸上写满了“你在逗我”的神情。 江寒看了许云愁的棋子,皱眉道:“你怎么下成这个样子?不是不会下吧?” 许云愁:“???” 到底谁不会下了? 许云愁呼吸陡然一窒,道:“你在下什么棋?” 江寒道:“五子棋啊……你是什么臭棋篓子啊!” 去他么的五子棋!那是什么玩意啊!许云愁气得胸痛,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不会下围棋?” “我当然会。” “来下一盘。” “算了,不想欺负你。” “来下一盘。” “改日吧!” 许云愁确定了,这货就是不会下围棋! …… 汜水关的败仗第一时间传到了芦洲城。 紧接着,女将军刀兵所至,攻城掠地,无一城能抵挡,数日功夫,已有一半州城被大虞收复。 司剑和葛柔都在找江寒,想将他带出芦洲城。 但终究还是慢了影卫司一步。 当十几个影卫踹开大门时,就看到了在庭院里悠哉喝茶的江寒。 许云愁和周虎同时起身,周虎把手按在刀柄上,许云愁则是握住了贴身的软剑。 江寒依旧淡定喝茶。 影卫的头领看着神色自若的江寒,咧嘴一笑,道:“江公子,我家主子有请!” 江寒表面淡定,实则心里慌得一批。 他知道影卫早晚会找到自己,也知道偃月权衡利弊后有极大概率不会杀了他们,但谁又知道偃月会不会疯了把他们都宰了? “走吧!”江寒道。 …… 书房中,偃月正在思考,思考着要拼尽全力,攻打朔北五关,还是收回兵力,抵御女将军的刀锋。 孔云道:“没想到大虞预料到了你这一着,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偃月沉声道:“既然已经出手,断无回头之路!若不能夺下朔北五关,此番损兵折将,我要是回到新京,必定要受到铺天盖地的弹劾!” 孔云道:“朔北五关有那么容易攻得下吗?” 偃月心情沉重,是啊,朔北五关占据天险,如今大虞又有了防备,怎么攻得下? 便在这时,影卫来报:“禀公子,江寒带来了!” 偃月看了孔云一眼,孔云当即离开了房间,随即,偃月道:“带他进来!” 很快,江寒就踏进了房间。 偃月打量着江寒,很快就发现这人神情淡定,颇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势。 偃月道:“江寒,本殿下很欣赏你的才华,更欣赏你的胆识!毕竟,敢潜进本殿下的寝殿,窃走本殿下的东西,你是头一个人。” 江寒道:“偃殿下夸赞在下了。” 这算是承认了,毕竟在聪明人面前,否认没意思。 偃月道:“当日你偷走本殿下的东西后,便假装大醉,前往望月楼。” 江寒道:“不错。” 偃月道:“你是日巡司的人?” 江寒道:“不错。” 偃月道:“你来芦洲城,便是为了窃取我的东西。” 江寒道:“不错。” 偃月冷笑道:“那你为何不惧?” 江寒道:“因为偃殿下不会杀我。” “我为何不会杀你?”偃月冷笑道:“本殿下要谋划五关,便要与大虞彻底撕破脸皮。想要杀你,根本不必理会大虞。” 江寒淡淡道:“偃殿下请听我说三句话,听完,偃殿下不仅不会杀我,还会将我视为座上宾。” 这话听得偃月冷笑连连,他丝毫想不出江寒能用什么话说服自己不杀他。 偃月:“说说看。” 第一百九十八章暗卫的牌子 江寒推算过最坏的结果,也想到最好的解决办法。 此刻,他面对偃月,缓缓说道:“偃殿下最初的目标应该是朔北五关,但大虞早有预防,如今恐怕已经吃了个大亏。” 偃月道:“第一句话。” 江寒道:“偃殿下此番兴起大战,却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朔北失利,司幽十四州也要还归大虞,回到夷国新京,必受夷帝诘难,偃殿下的政敌也会趁机弹劾你。” 偃月脸色阴沉,道:“第二句话!” 江寒道:“偃殿下欲夺五关,是想获得战功,毕竟偃殿下只是庶出,若无战功,难以在朝堂站立。偃殿下想想,与其与大虞结仇,倒不如与大虞合作。” 偃月道:“合作?” 江寒道:“攘外必先安内,夷国太子视偃殿下为眼中钉肉中刺,我想你也是如此,不如与大虞合作,先解决掉夷国内部的对手,再想未来之事。” 偃月盯着他,冷冷道:“你是想挑动我与偃太子对立,让我们手足相残,当真打的好算盘!可惜我与偃太子情同手足,岂会受你挑唆便同室操戈!” 呵呵,还在跟我装? 江寒淡淡道:“在下前不久得到一张羊皮纸,上面画着夷国的地图,除此之外还有密密麻麻的人名,布满夷国的每一个地方,新京,西宫,东宫……这些应当都是夷国影卫司的探子。偃殿下与偃太子是情同手足,可若偃太子看到这张图,只怕容不得殿下。” 此话一出,偃月目光一寒,寒声道:“那张图呢?” 江寒道:“在女将军手里。” 偃月阴沉的看着他,道:“你想用这张图威胁我?” 江寒道:“不,我并没有威胁偃殿下的意思,而是想给偃殿下提供另一条思路,合作共赢。与我结为盟友,我助殿下对付夷国的政敌,偃殿下助我立功,双赢的局面,何乐而不为?” 偃月盯着他道:“你说的没错,我与大虞合作,更加有利。但你一个区区日巡司百户,有什么资格与我结盟?你要如何帮我对付我的政敌?” 日巡司百户这个身份是公开的,偃月自然能查得到。 江寒道:“钟离无忧的关门弟子,大虞的诗魁,日巡司未来的司主。不知道这个资格够不够?” “日巡司未来的司主?”偃月道。 江寒厚着脸皮道:“我是太子的亲信,日巡司未来的接班人。” 偃月陷入了沉思,似乎在权衡利弊。 江寒就静静的等待着。 江寒这番话,虽然是为了保命说的,但也不全是胡扯。 如果和偃月结为盟友,他在三司中将会提高到一个更高的地位,而且,不管是冀王还是太子,接下来都会重用他,殷家便更加不敢算计他了。 而助偃月铲除政敌,便是助夷国内斗,于大虞也有利。 在偃月思考的时候,江寒也在思考。 如果顺利的话,他将得到四方势力的资助,虽然这些势力彼此勾心斗角,但却拥有强大的能量。 偃月思索了半炷香的时间,终于睁开双眼,道:“我的人马攻打朔北五关失利,若是罢战,会遭到政敌的弹劾……你说你能帮我,你要如何帮我解决政敌的弹劾?” 江寒沉吟道:“与偃殿下合作的五关守将是谁?” 偃月没有犹豫就卖了队友:“穿云关守将鹿知北。” 原来内贼是这个人……江寒道:“殿下调转兵力,去穿云关,假意让鹿知北带兵汇合,再聚兵歼之……此功虽不及夺取朔北五关,却足以堵住政敌的悠悠之口。” 偃月吸了一口冷气,真狠啊,让他杀掉原本的盟友,又替大虞铲除内奸,但,此计,确实可行! “江寒,本殿下当真小看了你。”偃月盯着他,终于大笑道。 …… 成功结盟。 江寒在偃月的寝殿里住了下来。 偃月让人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同时,又放出了大虞的官员和书生。 如此之举,许多不知内情的人都大为诧异,怎么突然间就改变了态度了? 只有江寒知道是怎么回事。 偃月离开了芦洲城整整七天。 七天后,偃月回来,便陪着江寒大吃大喝,关系异常的亲密,仿佛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一般。 偃月这人,一旦确定要和江寒合作,就放下了所有的架子,和江寒同辈论交,亲切得像认识了几十年的好朋友一样。 从他口中,江寒也是得知,夷国的士兵在歼灭了鹿知北的人马后,便退出了朔北,司幽十四州的夷国守将也纷纷退出城池,留下空城。 偃月很干脆,既然做出了决定,要和大虞……不,与其说大虞,倒不如说要和江寒合作,那就干脆拱手将城池还给大虞。 但在还之前,他又把这个功劳给江寒。 他让人放出消息,江寒为中秋文会的魁首,于是他将司幽十四州当作彩头,还于大虞,助长江寒的名声。 这场战役大概是最快的战役,从开始到结束,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 又待了七日。 这一日,江寒和偃月坐而煮茶,江寒从怀里取出一张羊皮纸,拱手相还:“偃殿下的东西,物归原主。” 偃月随意将那张图放到一边,没有多看一眼,盯着他道:“江寒兄弟的才情谋略,实在让老哥叹为观止,老哥有一个不情之请。” 江寒道:“偃殿下请说。” 偃月缓缓道:“我想给江寒兄弟一块暗卫司的牌子,请江寒兄弟到暗卫司当一个教官。” 江寒心里冷笑一声,这偃月,当真好谋算。 …… 第一百九十九章回京都 他有什么武艺,能当暗卫司的教官? 难道还真能教暗卫武功? 偃月不过是想用一块牌子将江寒拉下水,如果江寒接了这块牌子,就出现了污点。 或许暂时不会有什么事,但过几年就会有人用这件事情抨击他投降夷国。 至于进入暗卫司当卧底,也是完全不可能之事。 这和他在夜巡司当卧底,在日巡司当卧底截然不同。 偃月知道他不会反大虞,就算江寒进入暗卫司,也不会得到什么情报,反而会被这层身份所约束。 江寒道:“江某才疏学浅,当不得暗卫司的教官。” 偃月只是试探,笑了笑,并未继续邀请。 江寒以及大虞文人又在芦洲城待了数日,才向偃月告辞,离开芦洲城,返回京都。 离别的前一天,万宁公主又让人请江寒去她的寝殿。 美曰其名:让江寒传道授业。 江寒婉拒了万宁公主的邀请,道,是那个道,业就未必是那个业了。 俗话说少女少女翻云覆雨,少妇少妇腾云驾雾。 江寒不是孙悟空,还没有腾云驾雾的本领。 …… 而在江寒离去后,偃月望着通向京都的方向,道:“江寒此人,现在虽然只是日巡司百户,但不用三年,他必定能坐上司主之位!未来,他将是我最大的敌人!” 旁边的心腹,弓福眼中闪过一抹杀意,道:“殿下,要不要派人杀了他?” 偃月道:“不,未来他将是我的敌人,但现在不是,现在,他会是我最好的盟友。” 弓福点了点头。 …… 返回京都的马车上,江寒想起了秦穆清。 离别了这么长的时间,还是有些想念秦大小姐的。 “这次真是危险至极,要不是朝廷有所防范,在朔北五关设防,当真要让夷人得逞!” “夷人这一招可真是阴险!竟然意在朔北五关!” “就算夷人再阴险又如何?此次大败,还不是得将我们送回?” 大虞文人兴高采烈的聊着天。 “江寒,你此次夺得中秋文会的魁首,回京都后必受封赏,你想好要什么了没有?”童夫子开口问道。 江寒沉吟道:“要什么都可以吗?” “你立下大功,只要要求不过分,陛下都会答应的。” 江寒道:“娶公主也可以吗?” “这……”童夫子直接愣住了,娶公主?还别说,要是江寒没有婚配,陛下还真的可能同意。 江寒道:“我开个玩笑,要什么我还没想好。” 回去时众人心情放松,难免边走边停,欣赏沿途的风景,在路上走了十天,才抵达了京都。 在集合点分开后,江寒刚要带着周虎回宁国府,便看到了左戚的马车。 左戚从马车中探出头,朝他挥了挥手。 江寒心中一动,道:“周虎,你先回家!” 随着左戚上了马车,来到日巡司衙门,左戚立即询问芦洲之行的过程。 江寒挑要紧的说了,最后,他道:“我接触了万宁公主,却没找到左大人想要的画。” 左戚沉吟道:“难道那幅画不在万宁公主手中?” 江寒道:“那幅画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左戚道:“那是无花和尚的画。” 江寒道:“无花和尚?” 左戚望着窗外的景色,缓缓道:“此人是夷朝的国师,亦是一位四品武者,足下有弟子三百。他不仅擅武,也会文,琴棋书画皆是精通。” 江寒点了点头,接下来,他又讲述了和偃月结盟之事。 左戚眼中异彩闪烁,道:“江寒,做得好!没想到你竟立下此功,我会将此事尽数禀告司主,为你封赏!” “多谢大人!”江寒道。 离开了日巡司后,江寒没有直接回宁国府,而是去找司剑,汇报了芦洲城里的任务过程。 司剑道:“我知道了,明天去见一下师父。” 江寒脸上露出笑容,司剑这是将自己当成师弟了? “好,明天我去一趟钟离府。” 从司剑屋里出来后,江寒便直接回宁国府,没有去许月眠那里。 毕竟许云愁会告诉许月眠的。 宁国府中,秦穆清等人已经等待多时,见他回来,青萍和阿凤便都上前,换鞋的换鞋,端茶的端茶,服侍得很到位。 秦仲,宁英都在等着他一起吃饭。 饭桌上,江寒讲述中秋文会的过程,省去了他潜入玉堂殿窃取密函之事。 等他念出那首《水调歌头》,秦晴烟眼睛一亮,妙目凝视江寒,秦仲也出声赞道:“好词!当真是千古中秋词!” 秦大小姐品味了一下,这词,的确极好! 按理来说她能听得懂,就很一般。 但这首词她不仅能听得懂,还觉得很美。 这种词一定是极好的! 第二百章江韩的故事 夜深,天上的月已渐残。 江寒看着身下的秦大小姐,认真耕耘。 秦大小姐道:“跟我说说夷国之行的所有过程。” 江寒道:“好。” 他当即一五一十的讲述这次夷国之行的经历,秦大小姐知道他的身份,用不着瞒她。 这些经历讲的极为详细,只省略了一些不重要的事。 但秦大小姐还是敏锐地听出不对劲。 “你和许云愁有什么。” “还有那个万宁公主是怎么一回事?” 江寒一愣,他讲述许云愁时分明一笔带过,怎么秦大小姐偏偏察觉到了。 秦大小姐虽说不懂诗词歌赋,可也不是蠢货,她听江寒讲述的每件事都无比清楚,只有到许云愁和万宁公主时,江寒都是含糊其辞。 秦穆清这么敏锐吗……江寒道:“也没什么……” 忽然,秦大小姐盯着他道:“说!” 那眸子射出来的光好冷! 江寒咽了口口水,道:“我……到驿馆后,夷国礼曹安排房间……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与许云愁住在同一间屋子,不过我们规规矩矩,并未有什么逾越之举,刚才怕你多心,才没说。” “至于万宁公主,她屋里点着迷香,我险些着道,关键时候咬破舌尖,清醒了几分,便跑了出来。” 秦穆清沉吟着,道:“不对!” “什么不对?” 秦穆清道:“你和许云愁还有事!” 她不关心万宁,却关心许云愁。 似乎觉得许云愁更加危险。 江寒感觉自己仿佛在面对一个女柯南,汗流浃背了。 “不说以后别上我的床。”秦穆清盯着他道。 江寒道:“那个……那是在中秋文会之前……我……” 他结结巴巴的还是将看见许云愁身子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完后,秦穆清冷笑道:“你倒是够风流的,连人家的身子也看了!难怪人家对你有意思,愿意跟你睡一间房。” 江寒道:“许云愁恨不得砍了我,哪有什么意思。” 秦穆清心里冷笑一声,道:“还有没有看了别人的身子?” 江寒目光撇向一边:“没有了。” “还有?是谁!”秦穆清可聪明着呢,你说没有,怎么不敢看我眼睛? 江寒真的汗流浃背了,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没,真的没有。”江寒道。 秦穆清道:“让我猜猜……钟离大儒的女弟子,你的师姐司剑?还是云梦府里贾知府的那个女儿,贾悦?还是,我妹妹晴烟?” 江寒吓了一跳,忙道:“我跟二小姐什么都没有,秦穆清你别乱说!” 秦穆清道:“那就是司剑了,她教你剑法,难免要肌肤相触,有时碰到摸到也不是不可能,是不是啊?” 江寒忙道:“没有,不是她。” 秦穆清冷笑道:“不是她?那就是真还有一个了,贾悦对不对?” 江寒:“……” 这秦大小姐柯南附体了吧! 秦穆清冷笑道:“这小妮子对你垂涎三尺,你是不是和她做过什么?” “没有,事情是这样的。”江寒只好将当初逃亡中被贾悦所救的事情说出来。 秦穆清听完沉吟许久,道:“这些事,你用不着瞒我,在你眼里,我就是善妒之人吗?” “是……不是!” 秦穆清哼哼道:“我若是善妒,早在你跟晴烟出去玩时,就将你剪了!” 江寒冷汗涔涔。 “继续吧。”秦穆清道。 江寒低头看着,道:“让你吓着了。” 秦穆清柔声道:“好相公,别怕,穆清怎么会害你?疼相公还来不及呢!” 江寒:“……” 嘶! 不得不说,这个模样的秦穆清,实在让人激动,欲罢不能。 这就是反差吗? 江寒身上的血都沸腾起来了。 但很快,秦穆清反客为主,占据了上风。 ……………… 中秋文会的那首词终于在京都传了开来,一时间,无数佳人才子吟诵,一些青楼之地,更是为这首词编了曲。 这首词实在太好太好,再加上中秋文会的加成,一经传开,就一发不可收拾。 在这首词传遍京都的时候,也有一些话本悄悄流行起来。 这些话本一出现,就有许多读书人争先购买,还出现了许多说书人在酒楼说书。 “却说那江韩入赘国公府后,便对小姨子起了贼心,那小姨子,长得真叫一个天生丽质,貌若天仙……江韩时时记挂,终于在这一天夜晚,摸进了小姨子的屋里……” “江韩那物,便是一根捣衣杖,长三尺三分,重七两八钱……那小姨子哪能招架得住?江韩那捣衣杖用力一捣,便痛得死去活来……” “在得了一双姐妹花后,这江韩却不知足,却觊觎上了自己的丈母娘……原来那丈母娘,虽已生过两个孩子,却依旧貌美惊人,腰细腚翘,那一双娇兔硕大惊人。” “那江韩便寻了个机会,趁着国公醉酒的时候,竟来到丈母娘的房间,言道:岳母大人,你也不想你的女儿被我欺负吧?” “丈母娘为了女儿,只能忍受江韩之辱,躬身弯腰,相迎江寒,两人在国公睡觉的隔间,便胡天胡地了起来……” “……江韩自得了母女三人,便越发想着大被同眠之事,终于寻得一个绝佳机会,将宁大小姐,宁二小姐,宁夫人叫到一起,言道:大小姐,你也不想看你妹妹受伤吧? 二小姐,为了你姐姐,还是从了我吧。 宁夫人,你也不想宁老爷知道这件事吧?满足小婿的爱好,小婿绝对守口如瓶…… 那狗贼终于遂了愿望,与母女三人,胡天胡地……” …… 第二百零一章虽然不见人头落 这些故事掺杂着各种房中之事,又有小姨子,丈母娘,增添了故事的趣味,一下子便流传了起来,再加上说书人每日在酒楼里说书,更是让京都百姓听得津津有味。 而故事中的江韩,宁家,也让人们一下子联想起了江寒和宁国府。 宁国府,似乎当真有大小姐和二小姐。 虽然故事并没有点名,但还是有许多人自动对应进身份。 江韩,便是江寒。 宁家,就是宁国府。 当这些故事在京都流传起来时,不管是真是假,终究还是对江寒的名声造成了一些影响。 三余书屋中,江寒看着桌上的一本本书籍,嗤笑一声。 这些都是最近突然出现的话本,主角无一例外的,都是江韩,而故事几乎都是极为香艳。 江韩跟丈母娘…… 江韩跟小姨子…… 江韩跟小嫂子…… 江韩跟亲妹子…… 很显然,这是有人通过一些荤段子对江寒进行抹黑,即便写的是江韩,但传下去在众人口中就会变成江寒。 “看来有人惦记着我,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毁我名声,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影射的就是我。”江寒嗤笑道。 “江寒,要不要我找人,把那些说书人都给打一顿?”开口的人是王富贵。 也是他寻来这些书,送给江寒看的。 自从中秋文会过后,王富贵就崇拜江寒的才华,成为江寒的小迷弟。 他自知自己才华有限,虽然家财万贯,但仅凭自己想要出人头地那是难之又难,倒不如跟在江寒身边,就算成为小跟班,说不定也有扬名天下的机会。 江寒摇了摇头,道:“那些说书人不过受人雇佣,打了他们不仅不会起到效果,还会让对方找到攻讦我的借口,说我为害百姓。” 王富贵道:“也对!你是日巡司百户,能不能找人把写这些书的人都抓起来?” 江寒还是摇头:“我若真的去抓人,那些人就会说,这些书写的是江韩,与你江寒何干?而且这些写书人背后一定有一股势力,我若是贸然抓人,反而会被抨击。” “那怎么办?打也不行,抓人也不行,难道任这些书毁你名声?”王富贵为江寒感到气愤。 江寒道:“要抓人,也要找到源头,对症下药才行。” 王富贵问道:“江兄以为,谁是源头?” 江寒不假思索的道:“玉庭书行,左彬!” “这些书流传得极快,有部分写的不错,只有三大书行能做得到……玉庭书行的左彬,与我有仇。” 王富贵道:“左彬这个人我也听过,他是玉庭书行的舵主,心机很深,也很有手段,刚成为玉庭书行的舵主就搞死了京都的大半书铺,就连清秋堂也吃过他的亏。如果是这个人,真的有些难办……” 江寒道:“王兄放心,我已经有办法。” 王富贵道:“你有什么办法处理这件事?” 江寒点了点头,道:“嗯,不过还要请王兄帮我个忙。” 王富贵忙道:“江兄请说!” 江寒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王富贵诧异道:“你要写书黑回去?这能成吗?” 江寒道:“《武松传》就是我写的,如何不能?” 王富贵忍不住道:“可是……可是那《武松传》和那种书不同啊!” 我明白,你不就是觉得我不会写小皇叔吗? 江寒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放心好了,十天后你过来取稿。” “十天?十天写一本书?”王富贵瞠目结舌。 江寒道:“放心,我有腹稿,而且可以先写一部分。你就先按我说的,帮我寻一些画师吧,还有宣传工作,也要交给你。” 王富贵只能点头道:“好吧,就算用钱砸,我也给你砸出个水花来。” 江寒笑道:“你不用担心会打水漂,这本书交给你,你还能大赚一笔。” “江兄说的是。” 王富贵话虽如此说,可实在没什么信心。 那些书,是江寒这等正人君子能写得出来的吗? 不过,这也是自己表现的机会。 …… 送走王富贵后,江寒便来到书房,备好笔墨纸砚。 他要做的很简单,那就是写书反黑! 玉庭书行让人写书黑自己,那自己就黑回去! 不仅要黑得对方毫无反手之力,还要掀起一波热潮! 他已经想好了要抄哪本书,便是被后世视为四大奇书之首的《金瓶梅》。 这本书全书约八十万字,其中涩情描写极为香艳露骨,可谓是男人的启蒙之书,一度被视为禁书。 前世的《金瓶梅》基本是删减过的,否则怎么给青少年看? 不过前世的江寒是个喜欢探索学问的人,花了很大功夫终于找到了未删减版的《金瓶梅》。 津津有味地读了好几遍。 每次读到一半都忍不住被其中的故事感动得拿起纸巾擦去流下来的液体。 所以这本书,记忆深刻。 江寒稍一回忆,便全都出来了。 这本书自然不能让二小姐代笔,只能自己抄写下来。 “西门庆便改成左林三,潘金莲也改成玉庭书行的人……既然你们要用这种卑鄙伎俩,就别怪我了。” 江寒一边思索着,一边在纸上落下了文字: 诗曰: 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 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话说东平府清河县中,有一个风流子弟,生得状貌魁梧,饶有几贯家资,年纪二十六七。这人姓左…… 第二百零二章金瓶梅的爆火 江寒提笔写起《金瓶梅》,这本书他不打算在自己的书铺卖,也不打算交给清秋堂,毕竟这本书算是小皇叔,江寒还是要脸的。 干脆就将这本书交给王富贵。王家是经商的,也有两三间书铺,只是在江南那边。 虽然记得《金瓶梅》的故事,但其实真正写起来还是挺慢的。 一来他用毛笔书写,本来就快不了。 二来每次抄到一半,都得先停大半个时辰。 写了十万字的时候,已经是十多天后了,此时外面的各种故事流传得更广,甚至出现了十多部《江韩艳遇录》。 对方也不局限于只写江韩和宁家的故事,道姑,僧尼,师娘…各种香艳的故事应有尽有。 这世上最容易传播的读物就是小皇叔。 尤其对方笔下的江韩跟各种各样的女人发生了香艳的故事,更是吸引了不少人。 每日都有不少百姓驻足茶楼,听说书人讲述江韩的故事。 一时间,谈论江韩的声音甚至都超过了那首《水调歌头》。 毕竟,在普通人面前,艳遇故事总会比《水调歌头》更加吸引人。 所以这个时候江寒必须把《金瓶梅》弄出来了,否则再任由对方搞下去,自己的名声真的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不仅是自己,宁国府同样也会受到波及。 …… 江寒在院子里见到了王富贵:“王兄,这是我写出来的书,你把这本书送审,画上插图后出版,再找说书人在京都说这本书。” 王富贵接过江寒手里的草稿,点头道:“我看看。咦,开头的诗不错!不愧是江兄!” 一开始,他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去看这本书。 但往下看就发现,这书的确有点妙啊! 看到一半,王富贵忍不住咽了口水,涨红了脸色道:“好书,好书啊!我从未见过如此好书……嘶!居然还能用这个动笔……嘶!太香艳了!太香艳了!” 突然,他把书合上,放进了怀里,兴奋的道:“江兄,你这书,好厉害啊!简直是涩书中的第一!看过这本,我就发现以前看的都是垃圾啊!这书,若是出版,肯定能大赚一笔的!” 江寒道:“好了,你拿去吧。记得,插图很重要。” 王富贵点了点头,猥琐一笑:“我知道,插图嘛,一定找最好的画师来画。” 这厮,把“插”字咬得很重。 “对了江兄,这书直接署你的名还是?”王富贵问道。 江寒道:“别,别署我的名!” 江寒还要脸,署自己的名不是丢自己的脸吗? 日后别人谈起他,就想到《金瓶梅》? “那署什么?” “就署……江陵笑笑生吧!” “好。” …… 王富贵行动的速度很快,他马不停蹄地带着草稿去了文审院。 这个世界对于读物的审核还没有后世那么严格,审核员也没后世安审那么变态,动不动就404。 一个时辰过了审核后,王富贵便直赴印刷坊。 他花了大价钱催促,两日时间便印刷上两千多本。 第三日,王富贵便开始卖这本书,并花了大价钱在京都宣传了起来。 仅一日的时间,这本书就以一种飞快的速度出名了,席卷了京都整个书铺市场! 王富贵的印刷坊甚至印刷不够卖的。 没办法,这书的剧情更刺激,更香艳! 最关键的是,每一张还带插图! 无码的那种! 还贼他么的真实! 要知道,这个世界终究还是古代,百姓的文化水平参差不齐,有的会识些字,但大多数人是大字不识一个的。 而有了插图后,就大大降低了读书的难度。 看不懂文字,我还看不懂插图吗? 一时间,《金瓶梅》爆火! 第二百零三章双方算计 某个小院子里。 一间书房中。 左彬脸色难看,身体发抖,面前还放着一本《金瓶梅》。 “无耻!极端的无耻!这书到底是谁写的?” 这本书的故事中,左林三开着一家书铺,名叫玉庭院书铺,虽然也没有点名道姓,但一看就知道左林三是左彬,玉庭院是玉庭书行。 左彬对面,王秋雨脸色更加难看,无他,她就是这本书的女主角。 没办法,江寒查了玉庭书行的舵主,发现就她一人是女性,不写她写谁。 “还用得着想吗?除了江寒还能是谁?”王秋雨恶狠狠咬着牙道:“你让人写书黑他,他便写书黑回来,而且写的书更好。” 《金瓶梅》出现后,左彬让人写的那些《江韩艳遇录》直接就没人看了。 因为对比起来,《江韩艳遇录》一来只有涩涩,剧情基本是很少,甚至没有的,二来《江韩艳遇录》没有插图。 怎么比得上《金瓶梅》? 左彬咬牙切齿道:“好,他想黑我,那就别怪我了!” 王秋雨冷笑道:“你别忘了,他除了是个文人,还是日巡司的百户,你想玩横的,他能比你更横!” 左彬道:“我去找三尺青锋,让他再写一些书,我就不信比不上这本《金瓶梅》!” 左彬离开了房间,上了马车前往城西的一条青竹街。 在街口下车后,来到第三间庭院,进了庭院,隔着帘子见到了三尺青锋,道:“三尺青锋,你可知道江寒反击了,他写了一本《金瓶梅》。” 三尺青锋虽是玉庭书行合作的小说家,但却神秘得很,就算是左彬,也没有见过三尺青锋的本人。 每次接触,不是隔着竹帘,就是让婢女传话。 此人才华出众,诗词极佳,虽不曾露面,却也能成为京都三大才子之一。 “看过了,这本书很好,我写的,比不上他。”竹帘里,三尺青锋叹息道。 “你再写一本,模仿这本《金瓶梅》,以你的实力,可以的。”左彬道。 帘内,三尺青锋沉默许久,幽幽轻叹:“左舵主回去吧,我不会再写了。” “什么?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别再来找我了!” “好吧,若你改变想法就来找我。” 左彬知道对方虽然低调,但却拥有偌大背景,也不敢强求,阴沉着脸离开了院子。 在左彬离开之后,竹帘内,房间里,一个绝美女子看着桌上的一本《金瓶梅》,挫败的叹气。 这个人,写得这般的好,自己比不过啊! 她翻起了那本《金瓶梅》,看着上面的插图,渐渐失了神,红了脸。 环顾四周,确定门窗紧闭后,她来到床榻上,翻着那本书,双腿夹着一张被子,轻轻摩挲。 …… 冀王府。 “临危不乱,与偃月结盟,这江寒,当真是个可造之才!” 冀王感叹道。 “我要让此子成为日巡司的高层,成为太子的心腹!” “月眠,我要见一见江寒。” 东宫。 太子也感叹了这么一句: “这江寒,当真是个可造之才!” “此子,确有才能!但留在日巡司中,并不能发挥出此子最大的能力……寻一个机会,让他‘叛’出日巡司,进入夜巡司。” “我要让他成为夜巡司的高层,成为冀王的心腹!” “约见江寒!” 第二百零四章冀王和太子 “少爷,冀王来见你了!” 周虎来到江寒跟前道。 江寒立马放下了握在手中的毛笔,道:“在哪?” “便在院子外。” 江寒急忙起身走出房门,将这位夜巡司真正的主人,冀王唐仲景给迎了进来。 冀王并不是他想象中的威严,若用一个词来形容,那便是文质彬彬。 “江寒,本王老早便想见你了,你文采惊世,才华无双,当是大虞之雏凤!” 冀王朗声大笑。 “冀王殿下夸赞,草民……”意识到自己已非草民,江寒改口道:“卑职不过是尽自身之责任而已!” 冀王越发赞赏,换了旁人,能在夷国举办的中秋文会上夺得魁首,不说得意忘形,起码也会显露出几分洋洋自得,然而江寒却是谦逊无比。 冀王道:“本王备了一些礼物送给你……莫要推辞,这是本王的一点心意。” “好吧!”江寒只好应下,心中却道:你让我去日巡司当卧底,再让我收你送的礼物,这真的好吗? 察言观色是每个皇子在宫中必须学习的技能。 冀王一下子便见他神色有异,笑道:“皇兄知道我的性格,倘若我不送这些礼物,反倒让他猜疑你的身份。” 冀王道:“你与那夷国的偃公子是如何结盟的?” 江寒当即将当时之事说出,如何威胁,如何陈明利弊,如何攻心,一一说了。 冀王看着他道:“你才智无双,可愿为本殿下效忠?” 江寒当即起身,在冀王面前作势欲跪:“江寒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不等他双膝跪地,冀王便用双手扶住了他,道:“江卿,本殿下有你,便如虎长双冀!” 江寒立马露出感动万分的神情,哽咽道:“殿下如此看重江寒,江寒为殿下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冀王道:“本王有意为你除去赘婿之籍……素闻宁国府嫡女性情彪悍,本王为你们二人和离,再给你讨一门亲事…成国公秦震的嫡女秦欺霜,你觉得如何?” 赘婿这层身份始终上不了台面。 但若只是单单想为江寒除去赘婿之籍,也不需要让江寒和秦穆清和离。 冀王真正想要做的是,将江寒和成国公绑定在一起,用成国府的名望和势力助江寒仕途腾飞! 成国公对江寒印象很不好,但若冀王真要江寒和秦欺霜成婚,只怕秦震也只能硬着头皮给认了。 江寒道:“殿下好意,江寒心领……只是江寒落魄之时,多亏了宁国府相助,方有今日之成就,至于穆清,我与她两情相悦,绝不生另娶之意。何况,我如今潜伏日巡司,倘若当真成为成国府的姑爷,在太子眼里,便等于成为了殿下的人。” “江寒,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成国府能相助你的,远胜过宁国府,宁国府如今,只是虚衔。至于你的担忧,在我眼里,也不是问题。”冀王笑道。 江寒沉默起来,不是在犹豫,而是在想如何拒绝。 冀王继续道:“至于你与秦穆清两情相悦,也好办……大虞有三妻,让秦穆清做你的偏妻便好了!” 三妻指的是嫡妻、偏妻、下妻。 嫡妻也称正妻,是男子明媒正娶的妻子,嫡妻只有一位且地位最高。 偏妻,又称平妻,地位高于妾室,低于正妻。 下妻,地位是三妻之中最低的。 除了三妻外,还有妾。 妾的地位就更低了,完全如同货物一般。 有些男人甚至会让妾去陪客人睡觉,甚至把妾送给朋友也是寻常之举。 譬如苏东坡,就曾经把怀孕的妾送给自己的朋友。 在后世,苏东坡送妾的行为遭到许多人的批判,但在当时却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话归正题… 江寒道:“殿下好意,江寒心领,只是江寒这个妻子性格彪悍,倘若我让她做一个偏妻,只怕要对我拳脚相加……” 说着他苦笑一声:“另外娶妻之事,还是日后再说吧!” 冀王看着他啧啧道:“别人若是能与成国府的嫡女成婚,那是巴不得马上定下婚期,你倒好,竟然不要……江寒,你不会是怕老婆吧?我们大虞,可还没有男人怕老婆的。” 江寒道:“这……江寒自然不是怕老婆,秦穆清我要她向东她就得向东,我要她向西她就得向西!” 冀王道:“是吗?” 江寒:“当然!那还有假?” 冀王笑道:“既然如此,本王便挑几个美貌宫女,给你送来作为妾室。” 江寒脸一下子拉了:“殿下不可!” 冀王哈哈一笑,“男人三妻四妾才算正常的,那些做大事者,哪个不是妻妾成群?你若是怕了秦穆清,本王给你做主!” 冀王几句话便拉近了两人的关系。 最后离开的时候,冀王拍了拍江寒的肩膀,说道:“江卿,我离开了,不必相送!院子里一点礼物,都收下。” 目送冀王离开,江寒到院子一看,顿时傻眼了。 这哪里是一点礼物? 这明明是十车礼物! 从珠宝到首饰,从首饰到文房四宝,从文房四宝到布匹…… “这冀王……出手也当真大方!” 江寒轻声感叹,不过还是有些诧异,既然冀王想让自己成为太子的卧底,为什么又敢堂而皇之送这么多的礼物? 很快,江寒就解开了这个困惑。 太子唐治乾竟然来见他了。 不过却是身穿便装。 而且身边只跟着两个人。 两个老者。 显然不想让人知道。 太子一来,便夸赞了他在芦洲城的所作所为,夸赞他的才智。 然后便是问道,你愿不愿意为本宫效忠? 江寒立马起身下跪,动作和刚才向冀王下跪几乎一模一样,仿佛练习了多次,甚至连台词也没有改变。 朗声道:“江寒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太子扶起了他,说出的话却和冀王的不同,让江寒傻眼了。 “好!本宫确实有事要你去办!本宫要你去冀王那边做一枚暗子!去成为冀王的人,监督他的一举一动!”太子缓缓道。 江寒:? 不是,你们有病是吧? 让我卧底来卧底去? 再卧下去我都要分不清我是哪边的人了! 第二百零五章小说也没这么离谱 卧底,卧底,又卧底? 江寒脑海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不是他觉得自己有问题,而是他觉得这些人有问题。 他到冀王这边做卧底,冀王将他派给太子这边做卧底,太子又将他派回到冀王身边…… 你们兄弟俩的想法咋那么契合呢? 这种事,小说也没这么离谱! 太子道:“今早冀王可来找你了?” 江寒道:“来了,送了我十车礼物,俱在院子里。” 太子笑着看向江寒:“除此之外,可还说了什么?” 江寒道:“冀王希望我为他效力,要为我去掉赘婿之籍,许偌让成国府嫡女秦欺霜嫁给我。” 太子心里冷笑一声,这种拉拢人心的手段是冀王惯会使的!也真是好大的手笔,让江寒成为成国府的姑爷,可谓一步登天。 也极少有人能拒绝得了这种条件。 太子道:“你是怎么觉得的?” 江寒道:“冀王殿下虽许于重诺,但成国公对我瞧不上眼,甚至公开轻视我的出身。江寒人穷志不穷,绝不愿娶成国府的女人!” 他若是说因为太子的魅力所以拒绝了冀王,那太子大抵是不信的。 倒不如说是因为成国公曾经轻视过他。 读书人也有傲气的。 太子笑着点头,说道:“你愿为本宫做事,本宫很欣慰……如此,若你为本宫做成这件事情,本宫许诺,日巡司副指挥使,由你担任!” 这是许以重诺,将江寒的心拉到他这边来。 冀王许诺成国府的姑爷,而太子直接许诺真正的官位。 日巡司副指挥使可是四品官! 大虞的尚书,也不过正三品! 这个官职,不可谓不高! 据千户左戚的汇报,江寒似乎有某种暗疾不能人道——这是妙音坊的坊主余怜所汇报。 当时余怜的报告上写着:以手试之,竟不能举。 一个失去那种功能,剩下的唯一爱好就只有两种:钱和势。 江寒的书屋日进斗金。 所以能拉拢他的便是势。 “为太子殿下做事,属下必定尽心竭力!”江寒神情激动,身子微微颤抖,再次躬身下拜。 太子将他扶起,道:“接下来,我希望你收下冀王的礼物,并辞去日巡司的百户之职,作出靠拢冀王的模样。” “我要你,成为冀王的心腹!” “是!”江寒沉声应下。 至此,江寒回夜巡司,为太子执行卧底的任务。 太子和冀王在无形中来了一波交锋。 双方在对方身边互埋棋子,从表面上看,是冀王赢了。 但,江寒是位离明使啊! 江寒心里决定,离明使的那块牌子,一定要藏好,藏好,再藏好! 太子离去的时候,满心愉悦。 在之前,江寒不过是一枚不起眼的棋子,随便丢在日巡司中当个百户便足矣!随时都可以丢弃。 但在中秋文会过后,他的价值却得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所以太子不能再只将他当成普通的棋子。 从今天的会面上看,江寒知进退,也懂得跟着谁才有更为广阔的前途。 毕竟,为太子做事,总比为冀王做事好。 虽说当今因为皇帝宠爱冀王,导致冀王的势力逐渐发展,甚至能和太子分庭抗礼。 但太子毕竟是国之储君。 又如此看重江寒,许于日巡司的副指挥使。 江寒若是不懂得为谁所用,才是蠢货! 而冀王府中,冀王听着一名夜巡使的禀告,脸上露出淡淡笑容。 用我的人,来监督我? 那好,我便将计就计,让你以为当真在我身旁留下一枚棋子吧! 最开始,他是想让江寒作为卧底,在日巡司里窃取一些情报的。 但如今看来,这种结果似乎更好。 …… 高楼,云台。 青衫老者烹茶。 青年坐于其前。 抱剑的少女便在二人旁边,却望向了楼外的青山。 她的眼中没有焦点,仿佛很空洞。 整个人也处于“仿若无依”的状态。 “太子和冀王都想以你为暗子,既然如此,你便顺遂了他们!” 钟离无忧悠悠倒茶,神情未改。 江寒道:“接下来我就会退出日巡司,投入夜巡司的怀抱,不过除了太子和少数人,日巡司的大多数人都会以为我成为冀王的人。我现在身处两股势力之间,一不小心,便有粉身碎骨之险啊!” 钟离无忧点头,又笑了笑,望向栏外的天空,道:“这京都的暗流,远比你想象的还要汹涌。京都的势力,也不止两股。” 江寒奇道:“除了日巡司,夜巡司以及离明司外,还有什么势力?” 钟离无忧道:“护国公,卫国公便算两处势力,这两处属于中立,并不偏向太子或冀王的一方……听说你得罪了护国府的窦天化,他已寻人对付你了,当然此人不足为虑……除此之外,前朝的余孽也暗藏京都。” 江寒神情微动,前朝指的是夏朝。 史书记载,夏朝暴戾,为大虞所夺。 但其中似乎另有隐情,就算是史书也是用了春秋笔法。 钟离无忧道:“当然,这些你暂时不必担忧,因为离你尚远。” 饮了一口茶,钟离无忧说道:“陛下打算为你封爵,你在中秋文会之上立了大功,应该封你个县男。” 江寒吃了一惊,在大虞,有公、侯、伯、子、男五种爵位。县男虽属于最末,但也是五品的爵位。 若得封县男,江寒的地位就更加不一样了。 钟离无忧接着道:“但却遭到了反对,反对的是礼部和吏部,礼部尚书认为你虽然在中秋文会立下大功,但收复司幽十四州靠的是大虞的兵马,而非一首中秋词。” 江寒道:“这当真是他们反对我封爵的理由?” 钟离无忧道:“某些人认为寒门封爵终究是损害了他们的利益……礼部提出,既要赏赐,不若赏赐金银古玩,又或文功。依老夫看来,陛下大抵真会同意。” 江寒道:“我对爵位并没有太大的渴望,毕竟我如今的身份也无须什么爵位。” 钟离无忧点了点头,道:“你放心,该有的爵位,以后老夫都会为你谋到。你对冀王的提议觉得如何?” “什么提议?” “娶成国府的嫡女。” “不好。” “为什么?” “糟糠之妻不可弃,若我发迹后便弃宁国府转而迎娶成国府嫡女,与禽兽何异?” 何况成国府那个嫡女就是秦穆清的堂姐。 若真这么做,秦穆清怕是要气得拿剑把他给砍了。 钟离无忧欣赏的看着他,此子,自己的确没看错。 …… 第二百零六章故人 第二百零六章 江寒前往了一趟日巡司的衙门,将百户的官服,凭证令牌尽皆交还,然后便在同僚惊异的目光中,离开了衙门。 “这小子竟然退出了日巡司。” “连日巡司百户都不要吗?” “日巡司凶名在外,他考中解元,中秋文会上又立大功,自是不屑再做日巡使。” 房间中,左戚看着江寒递上来的令牌,眉头紧皱。 这时,两名日巡司匆匆而入:“启禀大人!小旗周大元身死之案有了线索了!” 左戚收起那块令牌,缓缓道:“念!” …… 江寒离开日巡司衙门后,便前往冀王府上。 冀王让人给江寒倒酒,又唤来歌舞助兴。 江寒欣赏着身穿薄纱的小姐姐的舞姿,感觉自己身体逐渐发热。 这屁股扭得,确实很好看! 待到接近黄昏时,江寒便起身告别。 “江卿不如留在我府上宿上一晚,我让棋儿,凤儿相陪。”冀王出声婉留。 棋儿,凤儿便是那两个腚最大,沟最深的舞姬,刚才冀王注意到江寒的目光多落在这两人身上。 双飞?这个好啊! 江寒终究还是很有理智的拒绝了:“家妻在家中等候多时,江寒想尽快回去,还是算了吧!” 江寒从冀王府出来后,这个消息便被一些人的眼线得知。 中秋文会之后,江寒的文名再次高涨,京都里想跟拉拢他的勋贵们不计其数,关注他的人自然也不少。 而看到江寒从冀王府待到黄昏方才出门时,那些人便都有了判断:江寒已经成为了冀王殿下的人了! 这倒不奇! 成国公秦震本就是冀王这边的人,宁国公和成国公又是兄弟,江寒自然要倾向冀王。 东宫。 太子听着手下人的汇报,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果然如他所想,江寒倾向冀王后,冀王对江寒表现出礼贤下士的样子。 接下来,只要江寒替冀王解决几件事,便能成为冀王的心腹! …… 江寒回到宁国府,脚步飞快。 他已经忍了一路了! 下午冀王和他饮酒畅谈,拿出来的是珍贵的鹿血酒。 那玩意本来就有强肾的作用。 喝下去后全身就热了起来。 再加上冀王安排的那群舞姬,身上穿的衣服又透……虽然重要的地方有里衣遮住,但就是这种半透不透才最要命! 江寒如今修习的又是纯阳功,在鹿血酒的助益下已是悄然运转起来,真真是那个坚硬如铁。 这一路上他只想快点回到家,找秦大小姐解除身体上的异样。 让周虎在院门外守着,江寒就推开秦穆清的房门。 此时已是黄昏,房间里也没有点灯,光线黯淡。 江寒隐约间看到一个少女侧坐在桌前,应是秦穆清,便快步走上前,从背后伸手搂住她,双手便要为她宽衣解带。 对方刚要出声,查觉到江寒的动作后便瞪大了一双水亮的眸子,整个人竟然呆在原地。 江寒正准备将对方脱光,但右手落在对方的胸脯上却是一怔。 等等,这,这尺寸,不对啊! 这不是秦穆清! “姐…姐夫,是我……” 怀里的少女怯生生的说道。 这一声把江寒的理智拉回了现实,急忙松开手,放开了对方,道:“晴烟,不好意思,我,我以为是你姐。” 秦二小姐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道:“姐夫下次看清点!” 说完这句话,她便跑出了房间。 而房间外,忽地传来了秦穆清的声音:“晴烟,你跑那么快做什么?” “没有!”秦二小姐掩面离开。 秦穆清愣了愣,妹妹来自己院子应当是有事找自己,怎么急匆匆走了? 她摇了摇脑袋,走回房间,瞧着江寒道:“刚才晴烟怎么了?” 江寒面色如常的道:“什么?晴烟来过吗?” 秦穆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算了,改天再问晴烟得了。 “娘子。” 江寒走上前将秦穆清搂住,往她耳边吹气。 秦穆清被他吹得身体一软,柔声道:“怎么了?” 江寒道:“我们行周公之礼吧。” 秦穆清道:“天还没黑呢……唔……” 话没说完,江寒的手便分两路袭去。 檀郎扪弄处,灵华凉泌紫葡萄。 清人陈玉璂有一首词《沁园春》,描述了人间至美之地。 词曰: 拥雪成峰,挼香作露,宛象双珠,想初逗芳髻,徐隆渐起,频拴红袜,似有仍无,菽发难描,鸡头莫比,秋水为神白玉肤,还知否?问此中滋味,可以醍醐。 罗衣解处堪图看,两点风姿信最都,似花蕊边傍微匀玳瑁,玉山高处,小缀珊瑚。浴罢先遮,裙松怕褪,背立银红喘未苏。谁消受,记阿候眠着,曾把郎呼。 …… …… 京都梅花园。 此处每到春天,满园梅花绽放,花落如雨,美到极点。 如今已入秋天,枝上桃叶渐凋。 梅园的左侧,一座亭子里坐着两个少女,一边聊天一边享用桌上的糕点。 “你远道而来,我无甚招待之物,这园里的糕点扬名京都,你尝尝。”左边的紫衣少女轻声道。 “谢谢秦姐姐!这糕点我很喜欢。”右边是一个身穿粉红的娇小女子,胸前鼓腾腾的,甚是壮观。 “云梦城里可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紫衣少女询问。 “倒也有不少,云梦的酥皮鸭子,玉芽茶糕,水晶包子都很好吃,云梦湖也很美。”少女提起云梦湖,似是想到了什么,神情也是一怔。 两人闲叙着两地的风景,各作点评。 又聊到诗词歌赋,彼此赞扬了对方的诗才。 聊着聊着,紫衣少女忽地道:“宁国府的那个赘婿江寒,如今当真是腾飞了。” 娇小女子道:“江寒?他,他怎么了?” “嗯?你认得江寒?”紫衣少女问道。 “见过,也算认识。”少女嘟嘟嘴,岂止是认得,自己还让他给看光了! 结果用完了自己,便跑到了京都,连告别也没有。 “也对,他在云梦城扬名,你自然见过。此人如今倚上了冀王,将来怕是成就无量。” …… 第二百零七章秦仲宁英的担忧 “倚上了冀王?怎么说?”娇小少女问道。 “这江寒,原本是日巡司的一名百户,因在端午文会上击败了夷国才子弓祥,被圣上赐旨,破例参加秋闱。谁知这江寒当真也是有才,考上了秋闱第一名,成为当今的解元。”那紫衣少女娓娓道来,声音清脆悦耳。 娇小少女听着江寒这些日子做的事,不禁失了神,双手捧着脸,怔怔的发着呆。 她不是别人,正是云梦城贾知府的女儿贾悦。 至于这紫衣少女,则是云来道观的俗家弟子秦妙云。 贾悦和秦妙云也是偶然结识的。 一月前,贾悦萌生进京之意,便和表哥花如意,以及几位老仆一起进京,半路上偶遇大雨,无处借宿,就只好前往附近山头的云来道观借宿。 贾悦淋了雨后便得了风寒,在云来道观中住了三天,期间得以秦妙云煎药送服,两人遂成为好友。 而今日,秦妙云要回京都老家一趟,便与贾悦结伴回来。 贾悦与之相处中,也逐渐发现秦妙云虽是云上道观的俗家弟子,但谈吐不凡,再加上她姓秦,心中难免有了一些猜测。 而今日所处的这处梅花园,更是秦妙云的产业,贾悦便在心里确定了秦妙云的身份。 “过两日,我要到外面走一趟,你要随我一起去吗?”秦妙云道。 贾悦道:“秦姐姐要去哪儿?” 秦妙云道:“道观里有一位师妹回家探亲,不知出了什么缘故,并未回来,我要去看一看,你若愿意,陪我去一趟如何?” 贾悦来京都原本也是有自己的主意,那便是找机会见一见江寒,她和江寒本来无甚感情,但那次她为救江寒,将他藏在浴桶中,身子也让他看光了,每每想起,总是面红耳赤,同时心里又不禁窃喜。 仿佛两人有着更深一层的羁绊。 再加上越近京都,听到的江寒的消息就越多,听到他的诗词也越多,江寒在她心中的地位便又多一分。 不过听秦妙云这么说,显然很是希望自己能陪她一趟,贾悦轻声道:“好,我陪秦姐姐去一趟。不过,秦姐姐你说的地方是哪里?” 秦妙云道:“平安县,思仁村。” …… 朝廷的奖赏终于下来了,除了金银珠宝外,还有十副御赐的文房四宝。 江寒谢恩之后,便让人将赏赐的东西抬入院子。 秦仲看着这位女婿,心中感慨万千,是时候让江寒和秦穆清和离了,再让他迎娶秦穆清。 若是江寒未夺得中秋文会的魁首前,继续让他做宁国府的赘婿也没什么,但如今江寒的文名和身份,已经不能再为一名小赘婿了。 夜晚,秦仲和夫人宁英坐在床榻上,提起让江寒和秦穆清和离之事。 宁英道:“就恐……这小子和离之后,直接抛弃了穆清,从此天高任鸟飞去了!” 秦仲摇头道:“我看寒儿并不是这种人。” 宁英轻哼一声,说道:“以前不是,但如今他有文名,有功名,还能再受咱穆清的气吗?我就怕万一……万一和离之后,他悔了……” 秦仲眉头紧皱,虽然内心觉得江寒不是那种人,但夫人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那你说如何是好?继续让他做赘婿?我已经许诺过要去除他的赘婿之籍,若是反悔,他心里能不生气吗?”秦仲沉声道。 宁英道:“该得想个好办法……” 夫妻二人相对沉思,大女儿那个德性,他们做父母的也知道,整日里就喜欢舞刀弄枪,实在不是正常的男人能喜欢的。 而且成婚这么久了,秦穆清肚子里也没个迹象。 一旦和离成功,江寒说不定还真的有可能就此飞走,虽然从他的人品上看,他不是这种人。 宁英叹息道:“要是当初招婿的不是穆清,而是晴烟就好了……” 说到这,两人忽地对视。 从对方眼神中,都看到了彼此的想法。 和穆清不同,晴烟便是个才女,听下人说,江寒和晴烟也很聊得来…… 而且晴烟体弱多病,若想外嫁出去,也难选一个能好好服侍她的夫婿。 良久。 秦仲缓缓摇了摇头:“不可!别说这种事传出,实在太过惊世骇俗,晴烟她也未必就肯……” 宁英道:“晴烟她肯,但……” 秦仲诧异的看着她。 宁英冷笑道:“但让那小子得两个?岂不是美得他了!休想!此事不要再提!” 二人没谈出个结果,于是和衣入睡。 但心里存着那个念头,这一晚却翻来覆去,彻夜难眠。 次日饭桌上。 一家人都在低头吃饭。 秦仲偏头看了妻子一眼。 宁英却假装看不到,依旧低头吃饭。 秦仲悄悄用手肘碰了她一下,宁英依旧假装不知道。 秦仲轻咳两声,吸引了一家人的注意,说道:“晴烟,你待在房间里闷坏了吧?爹带你去烟波江上泛舟,解解闷,可好?” 秦晴烟抬起头,水亮的眸子折射着诧异的光芒,不解父亲为什么突然想带自己去泛舟,但还是轻声道:“好,爹,我们什么时候去?” 秦仲道:“就今日吧!” 忽然,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皱眉道:“我忘记了,我与钟离大儒有约,今天要和他去喝茶的。” 江寒诧异抬头,看着老丈人。他昨日才去找钟离无忧喝茶,得知钟离无忧要离京办事,老丈人咋还能跟他约上了? 秦晴烟很乖巧,轻轻道:“那就算了,等下次吧!” 秦仲道:“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寒儿,你今天有事吗?没事的话,陪晴烟去一趟如何?” 江寒想起上次和秦晴烟闹出的误会,和她去不是尴尬死了吗? 他刚想出声拒绝,说自己有事,旁边秦穆清便恶狠狠地瞪视了他一眼,一副你敢推辞,我就敢劈了你的神情。 江寒:“……” “今日没什么事,我陪二小姐去一趟吧!”江寒只好说道。 秦仲点头道:“好,有你陪着,我也能放心……穆清,你要不要一起去?” 秦穆清摇头拒绝:“不去,我炼的玄女剑已有突破的迹象。” 第二百零八章泛舟 烟波江。 秦二小姐,青萍,云儿以及江寒都来到江畔,青萍和云儿与河畔边的船家讲着价格。 云儿约莫十五六岁,声音清脆,口舌伶俐,说话煞是悦耳。 秦晴烟则是望着烟波江上的光景怔怔出神。 至于江寒,则是站在离秦晴烟不远处,望着远方的天沉默不语。 这时,云儿终于和船家讲好了价格,租了条船,率先跳上船只,撑着一根竹蒿,朝着众人喊道:“小姐,姑爷,可以上船啦!” 青萍紧随其后也上了船,灵魂的眼珠子转了转,便朝着江寒喊道:“姑爷,快上来!” 江寒轻身一跃,跳到船头上,站定之后,便让个位置给秦晴烟。 青萍道:“姑爷,你拉二小姐一把。” 江寒微微皱眉,见青萍已走入船舱,在里面煮起茶叶,便只好伸出手,拉住秦晴烟的手掌,将她拉上船只。 站在船头上,船只微晃,二小姐有些惧怕地看了看水面。 江寒道:“放心吧,没事的。” 秦晴烟松开江寒的手,轻声道:“谢谢姐夫。” 而后,便走进船舱之中。 船舱中,两个少女正在说着话。 青萍道:“二小姐,可惜你没什么朋友,不然便可以唤上朋友一起到这江上泛舟而游。” 秦晴烟轻声道:“我不是还有你们陪着吗?平时,姐姐也会陪着我。” 青萍吐了吐舌头道:“大小姐就晓得舞刀弄剑,可不喜欢泛舟赏风景呢!” 江寒掀开帘子走进船舱,道:“青萍,我可听到你在说你主子的坏话了!你要是不贿赂我,我告诉你主子去。” 青萍道:“呀!我好害怕呀!姑爷要我怎么贿赂你?” 江寒道:“赶紧给我倒茶!” “好嘞姑爷!”青萍提着茶壶,便给江寒倒了满满的一大杯。 然后又给二小姐倒了一杯,最后才给自己倒。 船只慢慢的行着,船上青萍和秦晴烟则是兴高采烈的说着话,忽然,云儿将船只靠在了一处小沙洲上,便走进来喝茶。 三个少女一边喝茶一边闲聊,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股香甜的气息。 江寒正欲走出船舱,青萍忽然笑嘻嘻地道:“姑爷,外面的人都说你才华横溢,但你还没给二小姐作过诗词呢!不如现在作一首,也让我们见识见识姑爷的才情。” “这个……”江寒道。 秦晴烟道:“要不算了吧,姐夫给小姨子作诗词,有些……有些……” 青萍道:“这又有什么?只要姑爷不是作淫词就行了!姑爷,快作!” 江寒抬头看向二小姐,只见她也有些期待的看着自己,便道:“好吧。” 他微微沉吟,沉思片刻后,说道:“《减字木兰花》。” 这么快?青萍急忙从船舱里取出纸笔,在纸上写下词牌名。 江寒吟诵了起来:“独行独坐。独唱独酬还独卧。” 秦晴烟不禁一怔,这说的正是她一直以来都是孤独一个人。 “伫立伤神。无奈轻寒著摸人。”江寒继续吟道。 青萍不禁笔下一顿,朝二小姐看了一眼。 “此情谁见。泪洗残妆无一半。愁病相仍。剔尽寒灯梦不成。”江寒将下半阔吟诵了出来。 这首词,并非那种千古传唱的好词,但这首词自然婉转,通俗流丽,情长词短,其闺情描绘得极其深刻。 放在秦晴烟身上,也是异常的贴切。 秦晴烟品味着这首词,怔怔出神。 青萍却将笔一搁,不满的说道:“姑爷,你这词也未免太悲情了!独行独坐。独唱独酬还独卧……你连用五个独字,是想扎二小姐的心吗?重写!赶紧重写!要夸的!” 江寒无奈,这首词和秦晴烟很贴切,但的确扎心了些。 “好吧,那我就再作一首。” 他沉吟片刻,便吟道:“轻罗小伞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 青萍道:“不行!这首又太俗!不够好!” 江寒忍不住皱眉,这青萍,是在逼自己拿出那首诗吗? 秦晴烟道:“青萍,不要鸡蛋里挑骨头,这两首,已经很好了。” 青萍哼哼道:“哪里很好了?姑爷在外面随口一吟便是足以传世的诗词,给二小姐作的却很一般。姑爷明明就是不愿意认真写一首。” 江寒道:“好吧,那我就作一首足以传世的。” 此话一出,船舱里的三人纷纷将目光看向他。 江寒微一沉吟,便吟出第一句:“云想衣裳花想容。” 青萍眼睛一亮。 江寒继续诵道:“春风拂槛露华浓。” 青萍轻声道:“好诗!”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江寒吟完最后两句。 船舱里的三个少女都陷入沉默当中。 这首诗,当真太好了! 青萍心里无比感叹,姑爷的才情实在举世无双!说传世,当真作出一首传世的诗来。 秦晴烟却是俏脸微红,说道:“姐夫这首诗,夸得太好了……晴烟哪里担得起……” …… 船舱外。 江寒站在船头,望着湖上的倒影,沉默不语。 这时,秦晴烟从后面走出,轻声道:“姐夫。” 江寒转身道:“二小姐,船头风大。” “无碍的。”二小姐轻轻摇头:“我便站一会。” 江寒沉默着不知该说什么,终于还是开口说道:“晴烟,上次的事情对不住了,我以为是穆清。” 秦晴烟脸上微微一红,道:“那件事,我已经不在意了,姐夫不用道歉。” 江寒道:“那就好。” 秦晴烟小声问道:“你和我姐姐,平常也是那样吗?” 江寒尴尬的轻咳两声:“平时不那样……” 秦晴烟也感到气氛变得尴尬起来,忙道:“姐夫今天为我作的诗词,我很喜欢……不过我还是更喜欢第一首。” 江寒道:“最后一首不好吗?” “很好!但就是因为太好了,才让晴烟觉得,那诗写的不是我。”秦二小姐望着远方的风景,轻轻说道:“第一首词,写的才是晴烟。” 江寒看着她道:“晴烟,你的病终有一天会好起来的。” “嗯,我相信你,姐夫。” 第二百零九章夜巡司任务!清理门户! 十月的天气已经转凉,京都下了一场雨后,温度骤降。 早晚都能听到二小姐所居住的那座阁楼里传来几声轻轻的低咳,江寒望着二小姐的阁楼,问身边的青萍:“二小姐得了什么病?” “二小姐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落下了病根,天气转凉便要咳嗽,便成了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样子……”青萍说道。 江寒道:“那病,治不好么?” 青萍摇了摇头:“老爷夫人这些年也请过不少名医,始终束手无策。” 顿了顿,青萍道:“姑爷若是有闲暇,便上去陪陪二小姐吧。毕竟二小姐也没什么朋友,大小姐只会武艺,这宁国府里能够聊得来便是姑爷。” 江寒沉默不语。 …… 阁楼上。 少女身穿厚厚的貂裘,倚窗望着外面,神情清冷而又恬静。 “小姐,别站在窗边了,你咳嗽着呢。” “我再站一会就好。” “窗边风大,万一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再站一会。” “二小姐……” “好了,回去吧!” 直到某个身影消失于视线中,二小姐轻轻将窗户关上,坐回书桌前,拿起桌上的笔在纸上慢慢的写着,神情恬静而又认真。 …… 《金瓶梅》在京都传扬开来,一时竟成为畅销书,玉庭书行终究被影响到了,虽算不上门可罗雀,却也比不上往昔的门庭若市。 这背后里最高兴的并非江寒,而是清秋堂和海棠社。 这些日子,夜巡司给江寒换了牌子,从一名银刀直接提拔为长老。 成为长老后,他在夜巡司衙门也有了自己的坐堂,那是一个约莫一百平方的院子,院子中间是一座青云堂,也就是江寒办公的地方。 即便他极少来这里。 但今日,江寒罕见的出现在青云堂上,因为他收到了夜巡司的任务。 按照常理来说,寻常的任务是用不着长老亲自出手的,只需将任务交给手底下的金刀银刀便可。 但这次的任务却是非同寻常。 江寒坐在书桌前,拿起桌上的一封书信,撕去封口,拆开来看: 夜巡司金刀邱承重叛变! 着青云堂长老江寒即刻清扫门户!无论用何等手段,何等方法,在最短时间内诛杀邱承重! 邱承重使一条哭丧棒,修习阴邪内功,其武功为六品炼气境! 邱承重叛逃后遭遇夜巡使围攻,出城后向西而遁,最后踪迹出现在平安县。 夜巡司司主亲笔! 书信的最后,印下了夜巡司司主的印章。 江寒放下书信,皱了皱眉。 自己才当上夜巡司长老多少天?就交给自己这么一个追杀叛徒的任务? 这让他心里感到一丝担忧,金刀叛变,直接出动长老去杀人,要是让夜巡司知道自己卧底的身份,只怕整个夜巡司都要出动吧? 至于如何追杀这个邱承重也是个难题,对方可是六品境界,虽然还不是宗师,但也不是自己能对付得了的啊! 江寒抬起头,看向站在下面站着的几个人,道:“单锋,夜巡司司主有命,要追杀叛徒邱承重,此人,武功如何?” 下面是三男一女。 一名金刀,以及三名银刀,就是江寒为今的属下。 那名金刀江寒是见过的,当初派往云梦城的单锋。 单锋此时看着江寒,心里也是颇为感慨,谁能想到这位宁国府的赘婿,竟然摇身一变,不仅成为了夜巡司的长老,还成为了他的上司? 这种身份的转变实在是太快了! 让单锋都有些难以接受。 听到江寒询问,单锋答道:“邱承重与单某同为金刀,修习阴邪内功,他使一条哭丧棒,能将阴邪内力化入哭丧棒中,犯人挨上一棒便会痛不欲生。此人的武功,并不在单某之下。” 江寒道:“若都尽全力拼杀,你们谁赢谁输?” 单锋沉吟片刻,说道:“若尽全力,我的刀会先他一步,砍断他的喉咙!” 江寒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么说来,单锋的武功是比邱承重稍胜一筹的,再加上三名银刀,还有自己,解决邱承重绰绰有余。 “好!那就出发吧!”江寒道。 无须江寒下令,便有夜巡使准备了马车给两位大人乘坐。 江寒,单锋都坐在同一辆马车里,三名银刀则是骑马。 那邱承重作为夜巡司金刀,反侦察意识极强,此次行动不宜出动太多人,只需几个高手便足矣。 马车上,单锋为江寒介绍起三名银刀:“江大人,那三名银刀均是我的手下,那个身材长瘦的叫尹平,使判官笔,武功是七品境界,那个皮肤黝黑的叫完颜冲,使一口大刀,也是七品境界。” 江寒道:“那个女的呢?” 单锋道:“她叫厉雪,本是府衙的捕快,三年功夫立功无数,被破例提拔为捕头,后能力出众被夜巡司看中,遂成为一名银刀,此女的武功不比完颜冲和尹平差。” 江寒不禁掀开帘子,看向外面骑马的厉雪。 这厉雪看样貌约莫十八九岁,鼻梁高挺,眼窝微凹,五官并不是那种很精致的,但组合到一起后却很好看。 她身体极高,甚至比同伴还要高上一些。 身材也甚是火辣,蜂腰窄细,大腿修长,臀部饱满有肉,胸膛丰满壮阔。 她骑在马匹上,有肉的臀儿坐在马背上,保持着打浪的动作,骑乘水平极高。 江寒放下帘子,紧紧盯着下属看显得他这位上司是个流氓,要看也得等晚上叫过来慢慢看。 江寒道:“待会到了平安县,你可有什么计划?” 单锋道:“易容打探。邱承重是金刀,自然知道夜巡司很快就会追查到他,我们只能徐徐而来,贸然行事反而会打草惊蛇。” “好,就按你说的来吧!” 马车出了京都,火速前往平安县。 这平安县实际上是在离京都六七十里外的大山里,是个小县。 抵达平安县后,一行人并未惊动县令,而是将马绳系在路边,原地易容改扮,化作商贩,进入平安县打探消息。 一个时辰后,五人终于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第二百一十章思仁村 经过厉雪等三名银刀的搜寻,总算在一座废弃的院子发现了蛛丝马迹。 在后院的一个深埋的土坑中找到了一件烧了大半的夜巡使服饰,以及一些炭灰。 厉雪将那件焚烧了大半的衣服挖出来,说道:“邱承重在这里休养过,咱们再搜寻一圈。” 兵分四路,用各自最擅长的办法去调查。 又搜查了一个时辰后,众人会合对付午饭,厉雪道:“头儿,大人,邱承重在这里养过伤,但已经过去数日,以此人的性格不会在一个地方待太久,我建议到别的地方搜寻。” 江寒展开平安县的地图,这是夜巡司事先准备好的,他伸手一指平安县背后的大山,道:“邱承重受过伤,不会逃太远,平安县后面的大坪山树林茂密,他若是躲在大山中,就算夜巡司要找到他也要花很长的时间。” 单锋点了点头道:“不错!这大坪山里还有个小山村,我们去那看看。” “以什么身份?”厉雪询问。 “扮成过路商贾和进京赴考的书生,大人觉得如何?”单锋道。 江寒沉吟着点头:“好!” 单锋,尹平以及完颜冲都是那种皮肤比较黝黑的,做商人打扮像极了那种经常在外面做生意的商人。 江寒本来就是儒生,换成儒衫就是进京赴考的书生。 厉雪则是女扮男装,化作他的书童,虽然模样俊俏了些,但也不容易引起别人生疑。 五人分成两批人进山,单锋将脸抹黑,带着尹平和完颜冲先行,而江寒以及厉雪则离着他们十余丈。 “那邱承重和单锋毕竟都是金刀,彼此认得出对方,他虽然易容成商人,但毕竟身材模样邱承重都看过,不担心被邱承重看出来吗?”江寒看着单锋的背影道。 “大人放心,头儿修习高深内功,可以自行缩骨改变模样,邱承重没那么容易认出来。至于我们,邱承重并未见过。”厉雪回答道。 缩骨?江寒惊讶了一下,缩骨功他是听过的,只是好奇单锋这个一米八的汉子缩了骨会是什么样的。 很快江寒便见识到了,只见单锋一边走,身体便一边扭动,身上骨节咯咯作响,片刻的功夫身体从一米八屈成一米五,就如一个伛偻商人。 这种功夫亲眼所见令人惊叹。 “我忽然有个疑问,缩骨了,那个地方也会缩吗?”江寒道。 “什么?”厉雪一愣,听不太懂。 五人在大山中走了一会,一路上不断搜寻着各种蛛丝马迹,可惜什么也没有发现。 午时的时候,众人聚在一起喝水。 “倘若邱承重当真往大山中一藏,想要找到他还真的不容易。”厉雪道:“这大山里有飞禽走兽,也有丰富的植被,又有充足的水源,足够他躲到伤愈。” 最下乘的办法就是召集人手,将整片山封锁起来,掘地三尺的搜……江寒道:“前面不是还有一个村子吗?进去碰碰运气,实在不行,只能召集铜刀慢慢搜了。” 长老发令,单锋和三名银刀只能听命。 银刀尹平看了江寒两眼,有些不服气,这人的年龄还没有他大,也看不出武功高强的样子,偏偏却能指挥他们,甚至指挥单金刀,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法子当上的长老。 几人朝着大山中那处村落而去。 又走了大半个时辰,村落近在眼前,前面却忽地传来了锣鼓的声音。 几个人互视一眼,决定去探个究竟。 单锋以及尹平,完颜冲走最前。 江寒和厉雪稍落后一些。 村口有块大石碑,上面写着“思仁”二字。 江寒看了一眼,心里嘀咕,很少见过有村子会取这种名字,思仁?与死人谐音啊。 村子里坐落着数十间茅屋土屋,进村的道路两旁站着不少村民。 不远处传来了厚重激昂的音乐,似乎是锣鼓,还有唢呐的声音。 “唢呐一响,不是大婚,就是送葬……这村子今日有人结婚还是送葬吗?”江寒心道。 那尖锐唢呐声忽然变大了一些,紧接着只见街道的尽头处竟出现一些人。 仔细看去,那些并不是人,而是一具具模样狰狞恐怖,肌肤干瘪的尸体。 路边的百姓忽地跪下祭拜,神情狂热,投入无比。 江寒看着这一幕莫名感觉有些惊悚,朝着单锋等人看去,发现他们也有些茫然。 随着唢呐声的逐渐变大,那些尸体摇摆着走近,江寒等人急忙闪到路旁,仔细看的话就发现那些恐怖尸体之所以会走动,并非活过来了。 而是尸体坐在轿子上,由四个人抬着走,只是那些人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反而增添了惊悚感。 这是百鬼夜行吗?但这是大中午吧?江寒神情古怪,不过他心里并不害怕那些东西。 不是因为他是个无神论者。 而是因为这是一本架空历史爽文小说,是不会出现恐怖的灵异剧情的。 五人站在路边耐心等着游行的队伍离去,江寒道:“去问一问那些诡异尸体是什么,今天又是什么日子,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单锋点了点头,交代了尹平和完颜冲去找人询问。 尹平和完颜冲各自离去,一人去找村民询问,一人去找村长询问。 回来后,已经将今日之事了解得差不多。 尹平道:“我找了队伍中身份最高的人询问,那些诡异尸体其实并不是尸体,而是陶土像,是当地信奉的鬼神。今日是这座村子送神的大日子,我们恰好赶上时候了。” 完颜冲的说辞也差不多。 单锋沉吟着点了点头:“继续探查邱承重的下落,至于这些不用管他。” 当务之急是抓住那个叛出夜巡司的邱承重,单锋可没空也没兴趣去取缔淫祀邪祀。 五人开始在村子里探查,可惜一下午过去,依旧一无所获。 “今晚先歇一个晚上,明日再进山搜寻,如若再找不到,只能调集夜巡使挖地三尺了。”江寒沉吟道。 “也好!” 厉雪当即与当地村民沟通,用二两银子换来一间睡觉的柴房。 第二百一十一章异常 在给了银两后,一位老汉便带着众人来到村子西侧的一间柴房歇息。 江寒问道:“老丈,你们信仰的鬼神叫什么?今天怎么会这么热闹?” 那老汉道:“那是护佑我们一村风调雨顺的神灵,你们外地人或许不信,但不能对神灵不敬。” 老汉的话既是提醒,又是警告。 江寒急忙表示自己很尊敬神灵,并且是个虔诚的信徒。 老汉的神情才一缓,询问他为何会来到这里。 江寒拿出准备好的说辞:“我与书童进京赴考,途经此地,休息一晚,明日便启程。” 那老汉不疑有他,指着某个方向说道:“从此处走,约莫二三十里路,便是县城。” 江寒连忙感谢。 接着老汉又提出,既然来到这里,明日可以跟着他们祭拜神灵。 江寒连忙说一定要的,正好祈求神灵保佑,此行愿望能够顺遂。 等老汉离开后,江寒便去和单锋等人会合。 单锋也以几两银子跟本地村民换了两间柴房,居住的地方离江寒不远。 “这村子除了那些鬼神有些诡异外,其他并无异处。” “我发现了,他们带头的似乎是个祭司,神神秘秘的,脸上戴着面具。” 尹平和完颜冲各自汇报着自己的所得。 厉雪也说道:“我向村民打听过,两日前有个外地人来到这里,却因言语无状,冒犯了神灵,被当地村民驱赶出去……也不知道是不是霍连城。” 几个人一交流,发现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单锋道:“大人,你觉得如何?” 江寒沉吟着道:“先休息一晚,明日再搜查不到,再作打算。” “好!” 当下五人分开,回到柴房休息。 江寒正思考着这个村子有没有什么诡异的地方,那个老汉便给他们送来了食物,除了一些熟肉以及面食外,还带来了一壶酒。 兴许是看在那二两银子的面子上,老汉热情无比,邀请他们参加明天的节日。 江寒道:“好,明日我和书童一定前去祭拜当地神灵。” 老汉说道:“你们今晚早些儿睡,明日一大早便是大醮的日子,早些起来。” 江寒将其送出去,回过头来,厉雪已经割开那些熟肉检查,又放在鼻尖细嗅。 “大人,这些肉没问题,可以吃。”厉雪道。 江寒闻了一下,应该是猪肉,烟熏的味道并不太好,但也不是难以下咽。 当下随便对付了一顿。 村子里断断续续的鞭炮声一直响到了子时,直到丑时才彻底安静了下来。 房间里虽然只有一张床,但厉雪也并非那种拘泥小节的女人。 能在夜巡司里混,这个女人比男人还要豪迈。 “大人,房间里只有一张床,要不一起睡吧?” “啊?”江寒愣了一下,很快就发现这女人说的一起睡是各睡一边,和衣而眠。 厉雪敢和他睡在一张床上,他自然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江寒却是思潮起伏,难以入眠。 一直捱到了深夜,江寒才有了睡意。 朦朦胧胧的睡了一会,忽地却听到了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咚,咚咚。” 江寒翻起身来,厉雪第一时间将门打开。 门外是单锋,伸手指了指外面,说道:“我看到那些神像都被抬进祠堂,大人,我们去看看?” 作为一名老牌金刀,自然不会无缘无故查看神像,肯定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江寒点了点头:“好!” 身上的外衣并未脱下,江寒回身取了长剑便随着单锋前往这村子的祠堂。 这座村子白天热闹无比,到了深夜却死寂一片,四下漆黑一片。 在单锋的带领下,向村里的祠堂行去,很快就到了祠堂门口。 祠堂门口悬着两盏白色的灯笼,折射出惨白色的光芒,祠堂的大门是敞开的,里面漆黑一片,但隐约间似可见到有什么人形轮廓。 江寒的心跳不禁加速,走入祠堂时,感觉周围的气温似乎骤然下降了几度,体表生寒。 单锋道:“点灯!” 银刀当即拿出准备好的火折子,点亮了一盏油灯。 油灯的暗淡光芒笼罩了众人,也照亮了祠堂中那一具具体态各异,相貌狰狞的神灵的塑像。 这些塑像排成两排,细数的话,每排大约有十尊塑像。 在暗淡灯光的照射下,它们在黑暗中仿佛活了过来,眼睛紧盯着六位不速之客。 单锋举着油灯慢慢向前走,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神像的狰狞面孔。 不得不说,单论面孔而言,这些鬼神只怕是鬼多于神。 五个夜巡使也算技高人胆大了,但走在其间还是感觉身体发毛,仿佛被两边的鬼神盯着。 “大人,你来看!”忽地单锋开口道。 江寒来到他身边,发现他正看着正中第三把交椅上的神像,白天似乎看过,这具神像被思仁村的百姓亲切的唤作阿婆神。 这尊鬼神是个老太婆的模样,披发散肩,身上穿着黑色的衣服,端坐在椅子上,脸容干瘪,说不上慈祥,倒给人一种憎恶之感。 听说是村子里德高望重的老人,生前受人崇敬,死后被尊为鬼神。 只是江寒一直觉得,鬼神鬼神,鬼始终是在神前的。 单锋忽地伸手,抓住阿婆神放在椅子上的右手,紧接着又触电般的一缩,眼睛闪烁着惊讶的光芒,叫道:“这不是陶土像,而是一具尸体。” 江寒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单锋的话并非无的放矢,仔细看的话,坐在椅子上的阿婆神神态惟妙惟肖,如果是陶土是做不了这么逼真的。 单锋又查看阿婆神旁边的神像,这尊被村民称为阿公神,是一位老人坐在椅子上。 单锋伸手触摸老人的胸口,又借灯光查看他的皮肤,道:“也是个死人,难怪我白天便闻到一股死人的腐蚀气味。” 厉雪等人立马查看其他神像,很快便发现除了坐在正中的两尊鬼神是死人尸体外,其它神像都是陶土所制,只是身上披着的却是一张皮。 第二百一十二章大醮 祠堂里发现的尸体让众人无不惊悚。 虽然厉雪等人久在夜巡司,没少见过死人,但面对这一幕还是有些毛骨悚然。 江寒不由得想到一些事,在民间一些迷信的地方,祭拜野神邪神,虽说朝堂曾经下令取缔了一些淫祀邪祀,但显然一些地方还是存在这种信仰。 “谁?”便在这时,单锋忽地开口喝道,挺刀向后劈砍而出。 江寒急忙转身,便见单锋揉身和一个女人战到了一起。 那人不知何时潜伏到他们身后,江寒等人愣是没有察觉,只有单锋查觉到了。 只见那女人穿着一身宽松的道袍,头戴乌木道簪,手中挺着七尺青锋,与单锋交战起来。 “一个年轻道姑!”让江寒诧异的不是那个道姑的美貌,而是此人虽然是个少女,但剑法轻灵严密,颇有大家风范。 单锋刀法刚猛无俦,但一时之间却和这年轻道姑战了个平手。 厉雪等三名银刀使便要出手相助,却在这时,那年轻道姑娇声喊道:“单金刀留手!我是云来道观弟子秦妙云!” 单锋愣了一下,手中的刀一缓,收住了势,定睛一瞧,道:“是你。” 秦妙云将长剑插回剑鞘当中,说道:“正是,不想在此地偶遇夜巡司的各位。” 当世三教鼎立,道家在大虞的地位颇高,民间甚至有“道为骨,儒为皮”的说法。 许多儒家子弟也均是修道之人。 事实上,在江寒那个世界,像词人苏轼也学过道,元稹也说过“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云来道观地位不低,但单锋显然是认识秦妙云的。 江寒打量着这位美貌道姑,这哪里是道姑?这分明就是人妻…… 这秦妙云虽然身着道袍,但眼神明媚,面容娇艳,让江寒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小姨子”,“嫂嫂”等禁忌故事。 “秦姑娘为何在此?”单锋问道。 咦,单金刀的态度似乎很客气,就算这秦妙云是道家的人,作为夜巡司的金刀也不应这么客气才对……江寒心里寻思。 秦妙云道:“不瞒单金刀,我一位师妹回家探亲,却失去联系,留下的最后的地址便是此处……我追寻至此,同样发现这村子的不对劲,适才见单金刀同下属进入祠堂,心生好奇,便紧随其后。” 单锋道:“秦姑娘入云来道观修行三年,功力见长啊,连我也险些没发觉姑娘跟在身后。” “单金刀夸奖了,不知单金刀来此所为何事?”秦妙云道。 单锋似笑非笑的道:“秦姑娘想知道?” 秦妙云笑道:“我险些忘了,定是夜巡司的任务,我可不想知道。” 江寒向身边的厉雪问道:“秦妙云,她和秦府有什么关系?” “啊?”厉雪吃了一惊,道:“大人你不知道?她便是成国府的三小姐,三年前拜入云来道观,成为云来观主的俗家弟子。算起来,与大人是亲戚。” 江寒顿时愣住了,怎么到哪都能遇上亲戚?上次在芦洲城遇上一个“表姐”,现在在这里又遇上一个? 这算堂姐还是堂妹?还是小姨子? 他心里不由得感叹,虽然宁国府没落了,但亲戚还真的多! 两人的对话秦妙云并未听到,她来到那些尸体之前,冷笑道:“这村子信奉邪神,大有问题,我那位师妹失踪于此,只怕也与这个村子有关!单金刀可有兴趣与我一起扫荡了这淫祀邪祀?” 单锋沉声道:“单某职责在身,恐怕没有这个功夫。而且白天我观村民对于这些野神极为信仰,秦姑娘若想贸然出手,只怕讨不了便宜。” 虽然取缔淫祀邪祀也算一件功劳,但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 这种地方的百姓是极容易汇聚一起反抗外来者的。 做这种事,吃力不讨好。 何况这些野路子鬼神如今也并未为害百姓,单锋懒得理会他们祭拜什么邪神野神。 秦妙云想管,是因为她出身道门,但他们当务之急是抓捕叛徒邱承重。 秦妙云看出单锋不想管这件事,淡眉微微一皱,但冷静下来想想单锋的话确有道理,这村子如此信奉野神,凭借几个人想要取缔邪祀,只怕会遭到村民的围攻。 “秦姑娘早点回去歇息,明日最好离开这个村子,不要做些无谓之举。”单锋给出善意的提醒。 秦妙云轻哼一声,道:“不用单金刀提醒。” 说罢,美貌道姑转过身,裙裾飞扬地走了。 “这秦妙云脾气还真大,不愧是出身成国府的!”厉雪冷笑道。 单锋淡淡道:“成国府的人都是这个脾气,何况她入云来道观学武,仅仅三年,便离宗师不远。我们夜巡司和成国府也算盟友,给她一些面子又如何?” 厉雪吃惊道:“三年时间,进展这么快?” 单锋道:“三年前我见过她,当时不过刚刚炼皮,如今的武功已经不输于我了。” 单锋忽然看向江寒,道:“江长老,我记得这秦妙云与你也算亲戚吧?适才怎么并未相认?” 江寒摸了摸鼻子:“我只是宁国府的赘婿,她不认识我也正常。” 众人返回各自的屋子歇息,不过因为今晚这件事,却是没有多大的睡意。 天未明时,村子里的锣鼓声便响了起来。 按村民所说,今日便是所谓的大醮的日子。 受于村民的邀请,江寒同厉雪等人一起前往现场观看大醮。 只见在祠堂之前的一块空地上,早已摆上了各种贡桌,贡桌上是三牲五鼎。 周围村民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而贡桌之前,则是摆放着一尊尊鬼神。 鬼神之前,有面戴狰狞面具的祭司主持着仪式。 江寒站在人群中,饶有兴趣的看着仪式,忽然,他目光一扫,却在人群里看到两个熟人。 一个是昨晚见过的秦妙云,此刻她依旧身穿道袍,神情冷艳。 而在秦妙云身边的女子,竟然也是个熟人。 “贾悦?她怎么也在这?”江寒愣了一下,但看贾悦和秦妙云站在一起,不时低头说话,两人应该是结伴一起来的。 便在这时,头戴面具的祭司突然一挥手,两个信徒背着两名昏迷不醒的红衣女子来到其前,将其放下。 第二百一十三章大战邪祀 这场大醮相当隆重,周围响起了鼓声锣声唢呐声,空气之中也弥漫着一股特殊的香气,像是拜神的那种香,却增加了几分厚重感。 江寒和单锋等人看着祭祀现象,厉雪等三名银刀则是暗暗打量周围众人,寻找着邱承重。 “奇怪,贾悦不是在云梦城吗?怎么会来到京都?又怎么会和秦妙云在一起?”江寒心里疑惑不解,很快就想到一个可能。 贾望只怕要调来京都了,贾望本是进士,到云梦府当知府只是外放,迟早都会调回京都。 会不会是京兆府尹? 这些想法在江寒脑子里一闪而过。 这时候只见祭司一挥手,便有信徒抬着两个女子放在祭台之下。 祭司面戴恶鬼面具,手持怪杖,说道:“以我残躯,贡我神明,以我魂魄,燃我圣火。欢苦忧愁,皆化尘埃。世间之苦,随风而去。” 许是这激昂的口号,竟然惊醒了一个红衣女子,惊慌地瞪大眼睛,拼命喊道:“不要,不要!你们要做什么?” 祭司低头看着那女子,声音低沉:“你怀孕几个月了?” “四……四个月了……求求祭司放过我和我腹中的孩子吧!”那女子脸色煞白,仍在求饶。 单锋等人面面相觑。 江寒神情也是一变。 他听过一些民间传闻,有些地方崇尚野神,会将童男童女丢到河水中祭祀河伯,难不成今日也要见到一出祭祀邪神的戏码? 厉雪低声道:“头儿,似乎真的是邪祀?” 单锋沉着脸道:“咱们先看看,若真是邪祀,再作打算。” “江大人,千万不能以身涉险,这些虽只是信徒,但人多势众。”似乎看出江寒神情不对劲,单锋低声提醒。 江寒“嗯”了一声。 “你们为神灵而奉献出腹中胎儿,从此孩儿长伴神灵左右,得之永生,何惧之有?”祭司声音轻柔,带着一股蛊惑的味道。 “不要,不要,我不要我的孩儿去侍奉神灵了,我不要了!”此刻那红衣女子眼中只剩下恐惧,惊慌的喊道。 “恐惧哀乐,人人皆有,便助她们一臂之力,送她们的孩子,去见神明!”祭司冷冷一挥手,声音漠然。 两名信徒手挺尖刀,走上前来,先是将一个红衣女子按倒在地,然后扒开她的衣服,露出了隆起的肚子,狞笑一声,挥动匕首,竟要活生生剥开肚皮。 江寒一声低叹,他不是圣母,但看着这一幕若是还能够无动于衷,冷眼旁观,那就太不是人了。 手里握住三枚铜板,注入真气,便要掷出。 便在他掷出铜板的同时,只听到“嗖”的一声,一枚核桃激飞而出,狠狠撞击在那名信徒手中的尖刀上。 当的一声,尖刀直接倒飞而出。 几乎与此同时,三枚铜板击中了那名信徒的手腕,使得他惨叫一声,屈腕后退。 一位美貌道姑身形飘动,如同飞鸿,直接往那祭台而去,手中七尺青锋闪烁,直接刺向了那主持仪式的祭司。 出手之人正是秦妙云。 秦妙云身为云来道观的弟子,在昨晚就有意铲除本地的邪祀,只是碍于人少不敢出手,此刻眼见邪祀竟然要拿人祭神,便再也按捺不住,骤然出手。 眼见着长剑将要刺中祭司之时,另一名信徒竟然纵身扑上去,嗤的一声,被长剑透胸而过,为祭司挡住了这一剑。 那祭司惊怒交加,一边后退一边喊道:“将她给我拿下!” 祭司身后涌出七八名信徒,手持尖刀,便迎上了秦妙云。 秦妙云初时不以为然,她在云来道观学武三年,剑法已是登堂入室,普通人来多少杀多少。 然而和这些信徒一交手她才发觉不妙,这些信徒竟然不是寻常百姓,都是炼家子! 若论单打独斗,每一个都不是她的对手,但一拥而上,却是令她左支右绌,竟然难以抵挡。 而随着祭司连连呼喊,周围的其他信徒就像发了狂似的,直接就朝着秦妙云奔去。 有些人未必有什么武功,然而乱拳打死老师傅,秦妙云武功再高,面对这么多人也只剩下被淹死的结局。 “单金刀救命!”秦妙云朝着单锋那边喊道。 “他奶奶的,云来道观的人都是惹事精!”单锋骂骂咧咧的,转头对江寒道:“大人,这次只怕难以收场了,这姑娘不能死在这里。” 不用他说,江寒也打算出手,甚至已经出手了。 “擒贼先擒王,先抓那个主持仪式的。”江寒说完这句话就拔出手中的青云剑,三步作一步冲了出去。 单锋吃了一惊,他还想让厉雪护着点江寒,谁知道这位新任的长老竟然冲得那么快。 不由得江寒不快,他已经看到有三名愤怒的信徒竟然朝着贾悦冲去。 这三名信徒愤怒地扑向贾悦,手中握着尖刀。 贾悦吓得花容失色,失声叫道:“秦姐姐!” 然而她的秦姐姐此时面对四周涌上来的信徒,尚且自顾不暇,哪里有功夫过来救她? 眼见一名信徒狞笑着伸出右手,便抓向贾悦的胸口。 如此貌美的女人,在进村之时他们就惦记上了,只是祭司说了必须慢慢来,不能直接撕破脸皮,再加上大醮在即,否则早就对这两个女人动手了。 贾悦惊恐的咬着牙根,看着满脸狰狞的三个男信徒,心中陷入绝望,若是她的身子被这些男人碰到,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想逃跑,那三个信徒却从三角包抄而来,封锁了她的退路。 说时迟那时快,便在那三个信徒要碰到贾悦之时,一抹寒光先至。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第一个信徒整条右腕被削断,掉在地上。 未等他们反应过来,便见一个年轻的男子挺剑冲了过来。 好快的剑! 几乎电闪一般! 第一剑,断了一人的手腕。 第二剑,已不留情,直接刺穿那人的喉咙。 第三剑挥一个半圆,直接将第二个人腰斩。 挥出第四剑时,剩下一名信徒已经有了防范,挺起尖刀挡在身前,但江寒那一剑还是透胸而过。 江寒的剑承继了司剑的风格,剑剑封喉穿胸,剑剑必杀。 …… ps:发现写这本书以来,每天最多就两更,多数一更,偶尔还断更,("▔□▔)惭愧惭愧! 每天都想去钓鱼,钓鱼耽搁了更新。 我为钓鱼所伤,竟然憔悴至此,从今天开始,戒钓! 每天更新8000字! 如果做不到,就当我没说过这句话。。 第二百一十四章杀! “啊!”贾悦尚未看清楚出手之人,三名信徒便死在眼前,有一个甚至直接被腰斩,鲜血飞溅到她的裙摆上。 “贾姑娘,别怕,是我!”沉重有力的声音传入耳中,好生耳熟! 贾悦抬起眸来,便看到了身穿白袍,手挺利剑的少年公子,不是江寒是谁? 贾悦失声道:“江公子,你怎么在此?” 江寒道:“来不及细说,你站在我身后。” 便在这会的功夫,又有四五名疯狂的信徒朝他们冲上来,这些信徒本就迷信当地的神灵,见到有人搅乱大醮,便疯狂地扑上来。 那祭司道:“冒犯神灵,罪无可恕!把他们都送进地狱,焚烧他们的罪恶!” 随着祭司开口,信徒们一拥而上。 单锋,厉雪等人立马便陷入了苦战! 他们的武功修为虽高,但奈何乱拳打死老师傅,更何况这人群中并不缺练家子。 尤其那位祭司的死忠拥趸更是达到了八品,七品的境界。 “先退出这座村子!”单锋剧战片刻,虽然砍翻了四五个人,但身后也遭到了袭击,被一只不知从哪里来的钉耙耙了一下。 单锋知道在大虞南越的一些州郡,有两个村子民风飙悍,时常发生械斗,每次械斗都要死不少人。 当地官府即便想要介入其中,也会被愤怒的村民打出来。 单锋不知道南越的刁民有没有这么彪悍,但却知道这些迷信邪神的信徒都疯了。 他们简直是不怕死的! 同伴被砍死在面前也无动于衷,神情不变的发起进攻。 这种麻木的神情看得单锋肝胆发颤,明白必须跑出去了,这种情形,只怕宗师在这里也得被乱拳打死。 手持怪杖的祭司发现几人要逃跑的意图,从口中发出叽里咕噜的语言,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些信徒们便发狂了,悍不惧死的扑击上来。 江寒一开始还想着擒贼先擒王,先拿住那个祭司命令他们停手,但试了几次都没办法走近那祭司身前,都被狂热的信徒逼了回来。 “顾不了别人了,贾悦,跟我走!” 江寒挥动青云剑,将两名恶徒刺死,拉起贾悦的手便走。 好在今天大醮的人虽多,但不是所有人都是狂热信徒,谁都有那个勇气面对江寒手中的利剑,让他找到一条小路冲了出去。 江寒一走,压力便落在了其他人身上,尤其秦妙云,她是第一个出手的,承受的压力也最大。 但这位美艳道姑剑术端的惊人,一柄剑展开来,寒光闪烁,狂热的信徒稍有不备便得命丧剑下。 但在密集的攻击中,身上还是挂了彩。 忽然,那祭司口中嗬嗬乱叫,一名身穿布衣,头戴面具的男子倏地冲向秦妙云,抬起一掌横击而出。 秦妙云来不及细思,左手拍出。 甫一接触,便感觉对方的内力如同惊涛骇浪拍来,自己便仿佛大海里的一叶扁舟。 秦妙云连退七八步,左手下垂,止不住的颤抖,胸口气血翻腾,火辣辣痛得厉害。 她心中惊骇不已:这个小村子怎么会有如此高手? 这等雄浑的内力,已在自己之上。 单打独斗尚且未必能敌,何况周围还有这么多疯狂的信徒? …… 江寒带着贾悦在小巷子里乱钻乱窜,遇上信徒阻拦便挥剑刺死。 他的剑法虽然不到一流水平,但面对这些疯狂的信徒还是手到擒来的。 一开始杀死这些信徒,江寒心里还有些压力,这些信徒只是受祭司蛊惑,虽然有罪,但罪不至死。 但在杀到第七个人时,他就放下了心里的道德观念,甚至每次杀人,看着青云剑刺进对方的喉咙,心里竟然出现了隐隐的快感。 “这就是俗话说的杀人杀红眼了吗?难怪有些人杀人后就逐渐变得嗜杀,因为杀人时竟然能给人快感。”江寒心里暗道。 便在这时,身后迎来了第二波追杀。 这次是六七个人,身上穿着粗麻布衣,披发散肩,脸上用红红绿绿的颜料画着诡异的图案,看起来形如恶鬼。 “杀了那个男的!” “把那个女的轮了,再拿她当贡品祭祀神灵!” 一人狞笑一声,挺着一柄短刀便冲了上来。 江寒叹息一声,挺剑杀出。 甫一交手,江寒便发现这几个人武功竟然不弱,至少也是练过几年武功的,六个人联手进攻,也逼得他手忙脚乱。 但很快江寒就适应了这种节奏,撄宁剑法全力展开,这门剑法本来攻守兼备,但司剑却着重教他杀招。 按司剑的说法,无论任何敌人,只要一剑刺穿对方喉咙,还需要守什么? 六七招过去后,江寒便掌握了节奏,手中青云剑闪电般刺穿一人喉咙,解决了一个。 紧接着第二招又杀了一个,余下的人已经被他带进了自己的节奏。 当第三个人被刺死时,剩下的人脸上露出了惊恐之色。 第四个人被江寒斩首,余下两人转身就跑。 “想跑?晚了!” 江寒大步追上前,手中长剑一抖,刺入一人胸口,紧接着两三步赶上另一人,一脚就将他踹倒在地。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那人连忙下跪求饶道。 知道求饶,和其他狂热信徒不一样……江寒沉声道:“你姓甚名谁?” “小人赵狗,本是外地村子的地痞,因会一些武艺,被东家看中,跟着东家做事而已。” “东家是谁?” “东家叫王鹏举,便是,便是当地祭司。” 江寒道:“王鹏举?你跟着他做什么?” 那人已经被吓破了胆,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江寒听完脸色阴沉,王鹏举此人来历如何,这人也不知道,只知道王鹏举有一些“显圣”的手段,他们打着神灵的旗号,聚拢民心,四处敛财。 像今日的大醮,王鹏举不知举办了多少次,这思仁村也不过是王鹏举掌控下的一个。 “一个江湖骗子,假借神灵名义,四处敛财。”江寒冷笑道。 “是,是,求大爷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那人一边磕头,一边求饶道。 江寒森然道:“助纣为虐,岂能容你!” 青云剑拔出,一剑封喉! 第二百一十六章浴血战斗 在林子里休息了一刻钟,感觉恢复了些许体力,江寒挺剑站了起来,说道:“当务之急先去县城,贾悦,休息够了就走。” 贾悦道:“可是秦姐姐还在昏迷中。” 江寒道:“我抱着她。” 他把秦妙云横腰抱起,大步行走。 秦妙云并不重,再加上江寒修炼内功已有一段时间,体中真气虽不雄浑,却也颇为精纯,抱着一个人也能行走如飞。 贾悦咬着牙根紧紧跟着。 走了约莫两刻钟后,怀里的秦妙云忽地醒来,虚弱道:“痛……伤口痛……” 江寒连忙将她放下,只见她痛得脸色惨白,冷汗涔涔,伤口处又有血渗将出来。 “伤口崩裂了。” 江寒忙将绷带拆开,拿出一瓶药再次洒在伤口上。 这个过程秦妙云一直咬紧牙关,紧闭双眼,撇过脸去。 “不能再走下去,按照秦妙云这个状态,背到县城只怕就一命呜呼了,必须找个地方歇息。”江寒沉吟道。 虽然血是止住了,但一路的颠簸很容易让伤口再次崩裂,这里离县城也不近,抱着一个人跑到县城不说秦妙云支不支撑得住,他的体力未必也够。 贾悦道:“那,那怎么办?” 此时她已经六神无主,凭靠江寒做主意了。 江寒沉吟道:“这大山树木茂密,邪教祭司想要找过来并不容易,找个地方安置秦妙云,我去县城搬救兵。” “好!就这么做。” 当下江寒将秦妙云横腰抱起,带着贾悦在山林中乱蹿。 许是天可怜见,终于让他找到了一处山洞。 山洞并不深,只能容纳两三人,刚好可以作为暂时的容身之所。 江寒将秦妙云放下,让贾悦在附近收拾些干柴,点了火取暖。 此时已入深秋,深林里寒气重,秦妙云受了不轻的伤,早已冷得浑身颤抖。 篝火点起来后,才驱散了洞中的寒气。 江寒让贾悦给秦妙云再次检查了一下伤口,重新上了遍药,所幸这夜巡司的金疮药拥有治伤奇效,血止住了,伤口并未恶化。 秦妙云也慢慢醒转过来,只是精神不佳。 对着燃烧起来的篝火,江寒心里却想起了一些事。 思仁村邪祀的背后只怕并不只是敛财这么简单,倘若只是敛财,王鹏举没必要招募那么多拥有武艺的人。 而且这村子里显然有高手,才能把秦妙云伤得这么重,一剑穿胸,险些刺中心脏……对方的剑术必定极为高明! 要知道,秦妙云武艺并不低,和单锋交手甚至不落下风。 很多东西暂时想不通,江寒不再去想,站起身来,道:“我现在要去平安县,你们留在这儿。” 秦妙云咬牙道:“我也一起去。” 江寒看着她道:“你现在受的伤太重,走得了路吗?” 秦妙云支撑着想要起来,但胸口却痛得她喘不过气,贾悦忙扶起了她:“秦姐姐,你留在这里歇息吧!” 秦妙云道:“好,我留下来,但你不要直接去平安县!” 江寒道:“为什么?” 秦妙云道:“我怀疑平安县县令和本地邪祀也有勾结,否则怎么会容邪祀祸害百姓至今……” 江寒点头道:“你的怀疑不无道理。” 秦妙云道:“带着贾悦去京兆府,她父亲如今是京兆府尹,让京兆府出手……” 江寒看了贾悦一眼,又看着秦妙云道:“只要到了平安县,找到马我很快就能回来。” “知道了,邪祀要找到这里没那么快,你快去吧!”秦妙云道。 江寒当即带着贾悦离开山洞,又在洞外搬了一些石头将洞门堵住,只留一条缝隙可以空气流通。 秦妙云看着江寒和贾悦离去,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气。 这一次,人没救成,邪祀没灭成,反倒是把自己搭了进去。 想到江寒给他伤口搽药,秦妙云就一阵羞愤。 竟然让一个陌生男人看了,摸了。 好像听贾悦喊那个男人江寒哥哥…… 这名字怎么有些耳熟? …… 江寒可不知道秦妙云在想些什么,他带着贾悦辨别方向,往平安县的方向走去。 秦妙云让他去京兆府搬救兵,难道不知道他就是夜巡司的人? 平一个邪祀,还需要别人? 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想让贾悦跟自己走。 毕竟贾悦就算留在秦妙云身边作用也不大,若是被邪祀找到,也是白白送了人头。 反而跟自己更加安全。 江寒看出秦妙云的意思,也没拆穿,把贾悦留在深山里他也不太放心。 这深山实在太大,走在其中极其容易迷了方向,江寒观察地形,绕了几次的路才终于找到出山的路。 就这么走了大半个时辰,贾悦已经累得气喘吁吁,香汗淋漓,江寒也是感到了疲惫。 便在这时,前方却传来了呼喊之声: “在那里,找到他们了!” “将他们抓起来!” 只见前方有五六个人挺着刀过来,这些人身穿祭祀的衣服,脸上画得花花绿绿的。 江寒心中暗道一声倒霉,这也能遇上! 江寒只好拔出青云剑便冲了上去,撄宁剑法全力施展。 那五六个人连声呼喝,形成包围圈围攻江寒一人。 两刻钟后,那五六个人尽皆惨死剑下,江寒拄着长剑,气喘吁吁,汗如雨下。 从早上到现在,他一粒米也没吃,只喝了几口山泉水,体力快要消耗完了。 “江寒哥哥,你脸上都是血。”贾悦道。 此时的江寒浑身浴血,身上的白衣都快要染成红衣了。 “没事,都是敌人的。”江寒伸手往脸上一擦,心想进城前必须先找个地方把身上的血迹给洗了,否则这个模样实在太过瘆人。 抵达平安县后,天已经渐渐黑了。 江寒便在系马之处找到一条小河,也顾不了什么,跳到河水中冲洗着身上的血迹。 贾悦扭过头去,看着河的另一边,只见河水清澈见底。 她只觉身子就像虫爬一样,难受得很。毕竟奔波了一天,身上流了不少汗水,黏乎乎的粘在皮肤上。 贾悦咬了咬牙,心想江寒哥哥要洗净身上的血也需要一段时间,这河中间又有横着的树木相隔…… 第二百一十七章阴差阳错 贾悦捧着溪水洗着脸,只觉溪水凉爽无比,抬头瞧了瞧江寒那边,只见一枝树桠从岸上伸出,正好隔住了。 她忍不住将衣服鞋子脱下来放在岸上,便跳到水中沐浴。 溪水冰凉,实在是冷得她哆嗦了一下,忙将身上不小心沾到的污泥和血渍给洗了。 不远处忽地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脚步声杂乱,显然并不止几个人。 贾悦吃了一惊,便听江寒喊道:“贾悦,走!” 江寒穿着一件外衫已经从水中跳出,望着不远处,只见那个祭司王鹏举带着一群信徒竟然追赶而来。 江寒眉头紧皱,暗道不妙,这些人怎么死追不放?还有单锋等人怕是出事了,否则王鹏举不可能这么快就来了。 “贾悦,快点!”江寒喊道。 追兵在即,贾悦急忙穿上一件青色外衣,便从溪水里走出:“江寒哥哥。” 江寒道:“王鹏举带人追来了,上马!” 这里系着他们来时的五匹马,江寒翻身上了一匹,伸出手抓住贾悦的手,便将她拉到马上,坐在自己身前。 便在这时,那祭司厉声叫道:“不要让他们逃出去!” 一个信徒一声狞笑,快步冲上前来,便挺刀向马头砍去。 江寒青云剑一抖,使出一招撄宁剑法中的绝招,瞬间刺中那人喉咙。 一剑封喉! 江寒便欲调转马头逃跑,然而追兵已至,三四名信徒冲上前来,挺刀一劈。 “走!” 江寒驾马一纵,直接跳出包围圈,向前疾奔而出。 那祭司终于赶来,看着江寒骑马离开,怒吼道:“上马,上马,追!” 三四个人急欲上前抢夺马匹。 江寒侧过身,手里捏着一把铜板尽数射出。 铜板在空气中摩擦出凌厉的风声,直接打在那四匹马的身上。 江寒的准头实在一般般,原本瞄着头去的,但这一出手却有大半打在马身上。 好在他此时的修为今非昔比,即便打在马身上,也直接打出了一个血洞。 祭司带着人来到马前,见到死马,顿时怒吼连连,命令信徒去追。 然而两条腿却哪里跑得过四条腿? 不一会的功夫,江寒和贾悦便消失在他们的眼前。 江寒纵马疾奔,回头看时,已不见王鹏举等人的身影,心中暗道:“王鹏举对我们紧追不舍,再加上他手下并不缺好手,只怕干的并不只是糊弄村民,大肆敛财之举。单锋他们恐怕也已出事。” 虽然江寒没有遇上那个高手,但知道能将秦妙云打成重伤的,武功只怕直逼宗师,甚至就是宗师。 夜色降临,沉沉一片。 江寒和贾悦共骑一马在茫茫旷野上驰骋。 江寒的骑术很一般,以致无比颠簸。 贾悦被颠得身体一晃一晃的,只好紧紧抓住马背。 一开始担心后面追兵,两人都是心无旁骛,倒也没感觉难为情什么。 但发现追兵并未追来后,贾悦的脸便渐渐热了起来。 她能感受到江寒身上强烈的男子气息,也能感受到他宽厚的胸膛,甚至还能感受到江寒的呼吸声。 而江寒也逐渐感到有些难耐了。 毕竟贾悦是个美人,虽然身材娇小,却恰到好处。 两个人又挨得这么近,贾悦方才又只披着一件青色外衫。 江寒双手轻揽着她那柔韧的蛮腰,眼光所及,又是她身子白嫩的肌肤。 随着马身的起伏,身体也出现了摩擦。 江寒越发感到难为情,想从马上分开,又恐追兵赶至,但不分开,又实在尴尬。 虽然他极力保持平静,但念头这东西不是他想控制就能控制得了的。 而且该死的纯阳功竟在身体中自动运转了起来。 贾悦似乎感受到了什么,道:“江寒哥哥,你的剑杵到我了。” 江寒呼吸变得更加急促灼热,他没有回应,也无法回应。 贾悦眼帘低垂,仿佛想到了什么,白净的脸蛋上晕染上一抹嫣红。 一股暧昧的气息悄然出现在两人身边。 骏马跃过一处山沟,剧烈的颠簸让贾悦身体前倾,她忙抓住缰绳。 而江寒也连忙伸手将其搂紧。 然而却变得更加暧昧了。 两人沉默不语,纵马疾奔。 江寒只想快点抵达京都,找个地方换马。 而贾悦脸色泛着红晕,念头极乱。 前面是片峡谷,峡谷间横着一株栽倒的老树,江寒忙攥缰绳。 马匹“吁”的一声,急急停住。 马上两人却随着惯性向前一栽。 “啊~!” 贾悦一声轻呼,她本便抓着缰绳,身体前倾,减少了一些惯性,但江寒却因惯性撞了上来。 嘶!江寒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此刻他脑海里十分混乱,怎么这么巧? 贾悦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整个人一呆,白净的脸蛋儿烧起了红晕。 她整个人直接瘫软了,咬着牙颤声道:“江寒哥哥……你……你……” 对于两性之事,她不像秦穆清一开始那般懵懂。 那春宫图也是偷偷看过的。 她知道发生了什么。 虽然江寒是她钟意的男子,但此刻,她还是羞不可抑,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江寒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 偏偏两人为了尽快离开都是衣衫单薄,偏偏又是…… 原本他的理智便快磨掉了,此刻最后一丝理智也失去了。 …… …… 从峡谷中出来后,天上依稀星光。 江寒带着贾悦骑着马奔行于道路上,贾悦撇过头望着一边,脸上却依旧红得厉害。 快到达京都外城时,江寒低声道:“贾悦,对不起。” “嗯。”贾悦撇着头,不敢直视他。 江寒心中暗叹一口气,这叫什么事。 “这件事,我……” 贾悦道:“你不用说,就当,就当没有这件事。” 江寒道:“可是你……” 贾悦脸色红得厉害,低声道:“当务之急,先去救秦姐姐。” “好!” 抵达了外城,江寒先进城找了两件更换的衣服。 幸亏仍是半夜,无人撞见。 贾悦换了衣服后,脸色恢复如常,道:“我,我先回府去了,你去救秦姐姐。” “好!” 江寒将她送到贾府门口,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夜巡司衙门。 第二百一十八章又忘了留下活口 当夜巡司的刀锋抵及那个小山村时,祭祀淫祀的邪教派也就此宣告覆灭。 江寒直接调集五百名夜巡使,在正午时抵达了平安县。 江长老一声令下,夜巡使便接管了平安县的衙门,将县令以及主簿等一干官员尽皆拿下。 紧接着三百名夜巡使奔袭而至,来到大坪山下的思仁村。 夜巡使直接包围思仁村,沿途遇上几波邪祀信徒,直接挺刀砍翻。 将整个村子搜了一遍后,江寒发现那位祭司王鹏举以及他的部分信徒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似乎察觉到危险的到来而提前离开。 紧接着,在祠堂外找到了银刀完颜冲的尸体。 这名银刀显然是遭受了围攻,被砍成了十几块,连脑袋也被踢到草丛里。 江寒心中一沉,这些人竟然连夜巡司的人也敢杀,当真胆大到无边。 “封锁大坪山,搜山!” 随着江寒一声令下,夜巡使分批次搜山,相隔数十米。 山路崎岖,搜山的难度很大,夜巡使搜了一个时辰也一无所获。 “你们随我走。”江寒带上几十名夜巡司,沿着乡道进山,前往秦妙云养伤的山洞。 尚未抵达秦妙云养伤的山洞,一名夜巡使探子便急奔来报:“禀大人,前方三十丈处,单金刀等人遭受数十名邪教徒的围攻,单金刀身上带伤,两位银刀也都负伤。” 江寒大为兴奋,终于找到了,道:“跟我走!” 他一马当先,挺剑杀至,抬头只见单锋以及厉雪,尹平三人躲在一个山窟里,山窟外是十几名邪教徒。 单锋站在窟门,手挺单刀,正和一名灰衣人剧战。 布衣人手挺着一口又窄又细的长剑,剑法快速凌厉,如同鬼魅一般。 单锋单刀在手,渊停岳峙地站着,不动如山,虽说身上出现了许多伤口,却未退一步,仿佛一尊挺刀的凶神。 此人应该便是重伤秦妙云的那个人,虽说单锋看似和他平分秋色,但单锋刀法刚猛,所耗气力极大,这般消耗下去,终究是布衣男子胜…… 江寒观察着两人剧战,猜测那灰衣人的武功只怕已达宗师,他心中反而兴奋,此人武功最高,若能留下,必能知晓这村子的更多秘密。 “出手!” 江寒一声暴喝,夜巡使挺刀杀出,瞬间便和那些邪教徒战到一起。 山窟里已经陷入绝望的厉雪,尹平都是眼睛一亮,心中大喜,救兵终于来了! 单锋目及夜巡使,心头一块大石头彻底放下,大笑道:“邱承重,我没想到你竟是大乘教派来的卧底,但可惜你输了,大乘教的据点也要被夜巡司连根拔起!” “大乘教的据点何止一个?”布衣人冷笑一声,耳听得夜巡使杀至,手下一个接一个的惨死,忽地转身,手中长剑如灵蛇般闪烁。 噗噗噗几声,三名杀到他身前的夜巡使尽皆胸口中剑,倒地气绝。 他目光一扫现场,只见夜巡使数量极多,他的手下已经剩下十之一二,纵身一跃,便朝着江寒掠去。 单锋叫道:“江大人!他是邱承重!是大乘教的人!不要让他跑了!” 说话间,他大步冲出洞窟,追向邱承重。 邱承重?大乘教? 江寒来不及思考大乘教,便看到灰衣人挺剑朝他刺来。 好快的一剑! 当真如电光石火,转瞬即至! 江寒眼睛一缩,握着青云剑的右手一动,电闪般刺向灰衣人的喉咙! 他此时的剑法虽已颇高,但邱承重的剑实在太快,根本来不及抵挡。 所以他并没有去抵挡,而是使出以命搏命的一招。 灰衣人的剑刺穿他的胸口,但他的剑也会刺穿灰衣人的喉咙。 灰衣人眼瞳一缩,终究放弃了和江寒同归于尽,手腕一扭,长剑格开江寒的青云剑。 当的一声! 江寒后退一步,手腕发痛,青云剑微微颤抖。 他心中惊骇,灰衣人这一剑力度着实极大,竟险些令他长剑脱手,其真气相当雄浑。 单锋已经逼来,手中单刀直捅灰衣人后背。 邱承重眼疾手快,连挡数刀,忽地冷笑两声,道:“单金刀,邱某不陪了!” 他挥一剑后退,左掌一拍,从袖底射出密密麻麻的银针。 单锋急忙挥刀格挡。 邱承重扭头便跑,手中长剑疾刺,将两名挡路的夜巡使刺死,便冲出包围圈离去。 单锋惊怒道:“快追!不能让他跑了!” 他拔脚欲追,忽觉左足麻木,难以动弹,低头一看,只见左足小腿上中了三根牛毛细针。 单锋眼睛一缩:“针上有剧毒!” 江寒望着邱承重离去的方向,脑海中浮现两个字:宗师! 此人即便不是宗师,也相差不远了。 “单锋,他到底是什么身份?”江寒看着单锋问道。 单锋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先前他是夜巡司的金刀,现下发现,他其实是大乘教的人,潜伏夜巡司中当卧底已有许久。” “大乘教?那是什么教派”江寒问道。 单锋慢慢坐下,道:“大人且听我说。” 江寒看着邱承重逃去的方向,点了点头,说道:“说吧。” …… 邱承重快步疾奔,脚底生风。 这次夜巡司的到来他早有预料,只是却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差一点便能将单锋毙于剑下。 所幸大事已成,即便据点被端了,也影响不了计划。 眼见着便快逃出大坪山,邱承重心里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地听到幽幽的一声叹息。 猛然睁大双眼,只见前面竟然出现了一个少女。 素衣,抱剑。 她便像仙子一般站在林子间,神情清冷,恬静。 邱承重停了下来,他从那少女身上察觉到一股危机。 整日过着刀口上舔血的日子,邱承重养成了这种危机感。 但稍一迟疑之后,邱承重狞笑一声,拔剑刺出。 就算对方是高手,此时也得死! 他身上喷涌着雄浑的真气,连着那柄剑,也似有万钧之力! 然而那素衣少女面对这种攻击,却不紧不慢地握住剑柄,然后拔出了那口清澈似水的长剑,挺剑送出。 这一剑,似有刹那芳华。 这一剑,朵朵梅花绽放。 邱承重向前狂奔数步,然后慢慢栽倒在地,喉咙里鲜血狂喷而出,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一剑封喉,胜负已分! 林间,素衣少女甩去剑上鲜血,淡眉微蹙,轻声叹息: “又忘了留下活口……” 第二百一十九章大乘教 大虞王朝建国至今,西有夷国虎视眈眈,东南有新罗,百余环伺在旁,而国内也有邪教时不时兴起叛乱和暴动。 这大乘教在徽明皇帝治国期间多次兴风作浪,掀起叛乱,令朝廷颇为头疼。 说起来大乘教与佛门有关,却脱离佛门而发展。大乘教主张弥勒佛救世,救度残灵回归灵山。 其实却是提倡杀人积累功德。 朝廷对大乘教深恶痛绝,也围剿过大乘教多次。 偏偏这大乘教教主蛊惑人心的手段却极为高明,能令信徒心甘情愿地献出生命,且此人危机意识极强,每次朝廷的铁卫一至,便能提前发现逃之夭夭。 这些年在朝廷的穷追猛打之下,大乘教逐渐销声匿迹,可谁知夜巡司中竟潜伏了大乘教的卧底。 邱承重到底原先便是卧底,还是被大乘教蛊惑,而成为一枚暗子,谁也不知道。 但很显然,邱承重在夜巡司中窃取了很多机密。 是以夜巡司司主才命令一名长老对其展开追杀。 江寒在林子里休息了一刻钟,听单锋讲完大乘教后,才悠悠往西南方向走去。 走到一个无人的地方,江寒看向那个仙子般的白衣少女,再看了看其脚下已然气绝的邱承重,愣了一下:“你把他杀了?” 司剑依旧是冷冷清清的模样儿,声音也是清冷至极的:“失手了。” 失手了?就将这么重要的人给杀了? 江寒张了张嘴,想吐槽两句却又不敢。 他忽然想起来,司剑每次出手,都似乎不曾留下活口。 他还想审问邱承重来着。 江寒决定,下次不能再找司剑了,下次找许月眠。 司剑冷冰冰的道:“从他的武功可以看出他是大乘教的人,大乘教的人,嘴巴里很难撬出东西。” 江寒苦笑一声,道:“尸体你带走还是?” 司剑道:“给夜巡司吧!” 江寒道:“我要怎么解释?” “解释什么?” 自然是如何解释他是怎么杀的邱承重,这邱承重可是被一剑毙命的啊! 司剑道:“江大侠剑法卓越,杀死邱承重绰绰有余。” 这话也不知是真心给他找理由的还是嘲讽。 但江寒听在耳中,还是感觉嘲讽意味更浓。 他看着邱承重的尸体,只能叹息一声。 …… 当他拉着邱承重的尸体回来时,单锋是震惊的,厉雪和尹平等人也都是满脸惊讶。 分明见邱承重跑了的啊!江长老他是怎么做到的? “江大人,他是谁杀的?”单锋问道。 江寒道:“正是在下……” 单锋吃了一惊,有些失神,他的剑法竟然这么高深? “……的师姐杀的。”江寒补充道。 “师姐?” “钟离无忧是我的老师,司剑姑娘是我的师姐。”江寒道。 那个姑娘?!单锋大为吃惊,他见过司剑,那是个跟在钟离无忧身后的姑娘。 那姑娘剑法竟如此高明? 是了,钟离大儒本就是剑术宗师。 回去的路上,江寒忽然想到什么,又叫了几位夜巡使,到那个山洞里接回了秦妙云。 秦妙云受伤甚重,只能以担架抬着。 单锋问道:“秦姑娘受了这么重的伤,是谁救的你?” 秦妙云看了一眼江寒,又似是想到什么,瞪了他一眼,便转过头去,沉默不语。 单锋看着秦妙云身上缠着的绷带,再注意到她的神情,若有所思。 他走到江寒身边,低声道:“云来道观的小姑娘似乎对大人有意思,适才那眼神含情脉脉的。” 瞎说什么?那叫含情脉脉吗?那是想杀了我。 江寒道:“你看错了。” 单锋笑了笑道:“秦妙云不仅是云来观主的弟子,还是成国府的三小姐,京都多少公子王孙做梦都想娶的人儿,大人何不捷足先登?” 江寒摇头道:“我已经有老婆了。” 单锋道:“好吧!” 顿了顿,他道:“江大人,晚上到教坊司去?卑职请你。” 青楼,是大虞官员的社交场所之一,不仅是官员,才子书生想要交流感情,也会选择青楼。 而教坊司,就是最高档的青楼。 教坊司?那确实是个好地方,可惜现在江寒有心无力,大战了一天,早已筋疲力尽。 “罢了,江某洁身自好,从不去这种地方。”江寒拒绝。 单锋感叹道:“可惜了,教坊司的女子很会照顾人,若大人愿去,教坊司里的花魁必定抢着献身。” “呵呵!” 江寒笑了笑,说道:“周树人曾说,你以为的林阴小道,其实早已车水马龙。” 单锋愣了一下:“啥?什么树?” 江寒道:“好像记错了,不是周树人说的……算了,想不起谁说的就都是周树人说的。” 单锋茫然道:“这个周树人,是什么出名的人吗?” 江寒道:“周树人还说,即使那个地方被无数人留下痕迹,但是我们依旧向往。” 单锋:??? 回到平安县衙门后,单锋一声令下,便将衙门里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带走,平安县令有没有被大乘教渗透,还得带回夜巡司衙门审问。 平安县令看到单锋示出的夜巡使令牌,吓得腿都软了,脸色惨白。 …… 返回了京都,江寒回到夜巡司衙门述职。 一进门,便见着了夜巡司司主。 夜巡司司主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阴瘆奸险,反而是一个憨态可掬的胖子,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但江寒可不敢真的把他当成善人,能坐上夜巡司司主这个位置,这胖子绝对不是善类。 “事情便是这样,邱承重已死,但那个装神弄鬼的祭司王鹏举却逃了。”江寒道。 夜巡司司主吴衡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江寒,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此行立了一功,至于那王鹏举,逃不了咱们夜巡司的手掌心。” 江寒道:“属下有一个疑问,这邱承重潜伏夜巡司这么久,他是怎么被发现的?” 吴衡之回到座位上,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但笑容却冷了许多:“他不是被夜巡司发现的,而是自己暴露的。” “怎么说?”江寒问道。 吴衡之道:“那天他突然消失了,随着他消失的,还有一些东西。” “是什么东西?” 吴衡之缓缓道:“甲胄。” 江寒悚然一惊。 第二百二十章制茶 江寒一惊之下非同小可。 大虞律法,私藏甲胄,当以造反论处,严重的甚至可以株连九族。 因为甲胄这东西太逆天了。 普通武人,拿着刀可以一打三名武人,但如果穿上甲胄,一打十也分分钟砍翻。 要知道,大清努尔哈赤便是靠着十三副铠甲起家的。 一个九品武夫穿上甲胄,甚至匹敌六品武夫。 江寒问道:“邱承重带走了多少副甲胄?” 吴衡之道:“一百三十一副。” 江寒吸了一口冷气,一百三十一副,这足以武装出一百三十一名六品高手,想想就知道多么可怕:“他一个人是如何带走这么多副甲胄的?” 吴衡之沉声道:“这正是离奇的地方,邱承重虽是金刀,但也做不到无声无息地将一百三十一副甲胄运送出城。夜巡司里,必定还有大乘教的卧底。” 江寒道:“我在思仁村里见过大乘教的信徒,大多数都是不怕死的,即便同伴惨死在面前也脸色不变,这一百三十一副甲胄落在大乘教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吴衡之道:“所以必须在大乘教有所动作之前,追回这一百三十一副甲胄,否则一旦大乘教用这些甲胄做些什么,本官的项上人头,怕是保不住的。” 他笑了笑,眼中都是冷意。 “关键是大乘教要用这些甲胄去做什么?”江寒道。 “是啊,他们会做什么?”吴衡之喃喃道。 “我已下令,调回夜巡司所有长老,对京都进行布控,必须查出丢失甲胄的下落!” …… 江寒返回宁国府,他没想到这件事竟然如此复杂,三司明争暗斗,如今又来了一个大乘教。 邱承重偷走甲胄想做什么?造反吗? 还有那批甲胄,到底有没有到了大乘教手中? 他作为夜巡司的长老,日巡司的卧底,如今也身在局中。 把这件事告诉钟离无忧,钟离无忧是离明司主,看到的东西更多……江寒心中一动,当即前往钟离府。 “作壁上观。”钟离无忧悠然饮茶。 “作壁上观?”江寒愣了一下,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然让自己作壁上观? 钟离无忧淡淡一笑,说道:“这些日子,你忙活自己的事,不必理会甲胄失窃之事。” 江寒点了点头:“大儒意思是,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 “嗯。” 钟离无忧端起茶壶,倒了两杯茶:“尝尝老夫这壶好茶。” 江寒拿起茶杯,饮了一口。 又苦又涩又咸。 他还是喝不惯现在的茶! “怎么?不喜欢?”看着江寒皱眉蹙眼的模样,钟离无忧道。 江寒道:“不太喜欢煮出来的茶,改日做些茶叶,请大儒品尝。” 钟离无忧奇道:“你还懂得做茶?” 江寒微笑道:“懂一点点。” …… 江寒回到宁国府,就将周虎喊了过来:“周虎,你去找两个勤快的下人,帮我去采购一些新鲜茶叶回来,先买一百斤吧!” 周虎奇怪道:“少爷,你要新鲜茶叶做什么?” 江寒道:“制茶!” 周虎搔了搔头,制茶?要喝茶现买的不就行吗? 江寒道:“嗯,对了,除了茶叶,还有焙茶的器具也给我一同买回来。” “是,少爷。” 周虎当即便挑了两个下人,交代他们到市场上购买新鲜茶叶。 两个下人动作也快,傍晚就把江寒要的东西给买了回来。 院子里,江寒看着一百斤新鲜茶叶,心想这一百斤只是练练手,若想开茶铺,卖茶叶,还得到茶山跟茶农收购茶叶。而且还得抓紧时间,因为冬天很快就来了,到时就要到开春才有新鲜茶叶收购。 大虞喝茶的方法和唐宋时代差不多,都是将茶叶碾碎,制成茶团,煮茶时加入葱、姜、桔子皮、薄荷、枣和盐等调料一起煎煮。 除此之外,就是将茶叶碾碎,罗细,然后冲水,调成糊状吃下,所以喝茶也叫“吃茶”。 这种喝茶的办法很流行,但江寒实在受不了。 要么其它调料的味道完全盖住了茶味,要么糊嗓子。 在江寒那个世界,直至宋元期间才出现了泡茶,不加入任何调料,最大程度保留了茶的清香。 至于电视上那些盖碗,要到明清时期方才出现。 江寒上辈子还是挺喜欢喝茶的,也观摩过制茶人是如何做出干茶的。 制茶的方法并不复杂。 “我记得第一步是晒茶叶,晒出茶叶一部分水分,第二步是杀青,杀青后是……” 这一百斤茶叶都是江寒自己做的,于是宁国府的婢女,下人便惊讶的发现,这位姑爷在院子里忙活了起来。 到了第二天,院子里更是传来了一阵茶香,让婢女和下人们都大感好奇。 这位姑爷,莫非是在制茶? 第三天,江寒收获了二十七斤干茶,但工序却还没结束,还剩下最后一步。 “姑爷,小姐让我来问你,你这是在做什么?”青萍来到院子里,好奇的问道。 江寒眼睛一亮:“青萍,你来得正好,姑爷正好有事情要交给你去做。” “什么事情啊姑爷?”青萍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江寒悠悠指着竹筐中的茶叶:“帮姑爷捡茶。” “啥?”青萍愣了一下。 江寒拉着她让她坐下,说道:“把新叶和老叶分开,顺便捡出茶梗。” 青萍看着竹筐里的茶叶,一时陷入了沉思。 我是不是不该来这里的? …… …… “岳丈,这茶如何?”书房里,江寒悠悠给秦仲倒了一杯茶,茶色清澈,茶香四溢。 秦仲端起茶盏,饮了一口,不禁眼睛一亮:“这茶,好喝!不同于我之前喝过的茶,口味虽然更单一,但茶香更浓,这是你自己制的?” 江寒点了点头,道:“不错。” 秦仲道:“你制这茶叶,是打算卖吗?” “不错,岳丈大人认为定价多少合适?”江寒问道。 秦仲沉吟道:“京都的绿雪,一两定价三十两银子,你这茶叶不输于绿雪,一两可定价三十五两银子!” 江寒道:“岳丈大人说的是,那就定价,一两五十两银子。” 第二百二十一章奶茶 第二百二十一章 宁国公府西侧的院子里茶香四溢,即便是秦穆清这种不爱喝茶的也被这股茶香吸引了。 第一批茶只有二十七斤,捡去老叶,茶梗,保留下来的嫩叶就只剩下二十三斤。 这二十三斤便是属于高档茶叶了,再分几斤给老岳丈,丈母娘,也便剩下不到二十斤茶。 这二十斤茶江寒不打算卖。 毕竟钟离大儒那儿得送几斤过去,吴司主那儿也得送去几斤,给顶头上司送些茶叶不过分。 除此之外,清秋堂那也得送几斤。 清秋堂的几位香主对江寒不错,尤其宛华和李仲秋两人,背景也相当强大。 这么一算,这二十斤茶都得送完。 对于赚钱,江寒看得不是很重,但也必须有。 目前他的收入主要来自三余书屋以及那几本书,积累下来也有二十万两白银了。 这二十万两白银足够一个人逍遥快活一辈子的了。 但想到当前的局势,江寒却觉得这钱还是不够的。 大虞的局势本来还是挺稳定的,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却让江寒感受到巨大的危机。 虽说他与夷国偃公子暂时同盟,但毕竟偃公子只是偃公子,夷国依旧虎视眈眈,而大乘教死灰复燃,盗走甲胄,显然也要搞事情。 然而当今太子冀王之争越发激烈,从日巡司和夜巡司往对方阵营里互塞卧底便看得出来。 可谓内忧外患。 大虞国祚已有九十七年,按理说,这是一个王朝最强盛的时候。 当然,如今的大虞表面上也非常强盛,只是各种内忧外患,却让江寒敏锐的查觉得一丝危机。 “赚钱,必须狠狠的赚钱!若遇乱世,有钱才能招兵买马。”江寒心里暗道。 必须趁局势尚稳之时,赚到一笔大钱,若将来局势不稳,出现什么乱世的现象,他也能屹立不摇。 “茶叶虽然可以赚钱,但是极高的定价注定只能卖给王公贵族,普通人买不起,当然,即便如此也能赚到一大笔钱。” 江寒心里盘算着,跟茶农买茶叶并非长久的生意,最好就是拥有属于自己的茶山。 想要做茶,也得买下一个大工坊。 谁的手上有茶山,这得让周虎好好打探一下,除此之外,还要在茶山附近买个庄子……江寒正思索着自己的茶叶生意,忽听秦穆清“嘶嘶”的吸着冷气。 抬起头,就看到秦大小姐拿着盖碗,却喝得太快,让茶水烫得嘴唇发红。 “这茶我不爱,给晴烟送去吧,她爱喝茶。” 大小姐将盖碗往托盘上一放,蹙着柳眉,吩咐青萍道。 青萍道:“是,小姐。”当即将茶盘端走。 江寒正想笑她喝得太快,忽地心中一动,微笑道:“穆清,你不喜欢喝热茶,那要不要喝奶茶?” “这儿哪里有奶茶?”秦穆清诧异道。 奶茶要加酥油奶酪盐巴的,做起来麻烦得很。 秦穆清忽地发现江寒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移,她脸上不禁一红,忍不住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要死啊你?” 江寒轻声道:“你想到哪了?我说的奶茶,是真正的奶茶,不是那……” 话没说完,他敏锐察觉到秦大小姐的目光像是要杀人,急忙道:“我说的是珍珠奶茶,你要不要喝?” 秦穆清瞧着他:“那是什么?” 江寒道:“你等等,我去给你做一杯!”说完,便起身离开院子。 挑出来的茶叶正好可以用来做珍珠奶茶。 这玩意,对于这个时代的女子而言,简直是绝杀的! 至于奶茶的制作方法,也是相当的简单。 珍珠也可以用木薯淀粉做出来。 一个时辰后,当江寒端着一杯冰冷的奶茶出来时,秦穆清一阵愕然。 她接过杯子,便惊讶的发现这东西竟然是冷的。 用汤勺往杯中轻轻搅拌,竟能听到冰块的撞碰声。 这个季节,虽然已入深秋,但却还没有下雪,上哪找的冰块? 冰块,自然是用的硝石制冰法。 这个时代,硝石已经用以制造火药了,却还没人发现硝石可以制冰。 “娘子,尝一口试试。”江寒轻笑道。 秦穆清轻轻的呷了一口,眼睛顿时一亮,甜甜的,冰冰的,更有茶香奶香充盈于唇齿之间。 “好喝!” 她轻轻勺起里面的珍珠,抬头看着江寒,目光询问。 “你尝尝。”江寒微笑道。 秦穆清试着将珍珠放入口中,又糯又软的嚼劲瞬间便征服了她的胃。 “好吃哎!这东西是什么做的?” 秦穆清眯起眼睛,享受着这杯珍珠奶茶。 江寒看着她享受的模样,心想倒也没白废功夫。 “青萍,去给二小姐送一杯!” 接下来,江寒将剩余的奶茶分成几份,给岳母送去了一份,给秦二小姐送去一份,又分给青萍,云儿一份,便不剩多少了。 “剩下了一份……” 江寒看着锅底剩下的奶茶,蓦然想到了一个人。 上次之后,就没见过她。 发生了那样的事后,她便似乎有意相避。 而他也没想好怎么向她道歉。 这一份,就当作道歉的礼物吧。 江寒当即将剩余的奶茶打包好,便乘轿前往贾府。 贾望如今是京兆府的府尹,贾府在京都内城,离宁国公府有一段距离。 骑马徐徐行于街道之上,江寒想起了那天的事,不免心头微荡,他看着街道两边的建筑,心想:如今我是解元,在夜巡司里也有官职,将来是肯定要开府的,府邸要选在哪里?而且,出了那件事后,我该怎么面对贾悦?又该怎么告诉穆清? 江寒摇了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一开始,他决心这辈子只娶秦穆清,一生一世一双人。 但随着实力,地位的提升,却发现越发难以做到。 冀王要他娶成国府的嫡女,偃公子也给他送过女人,太子也以余怜来系他的心。 便是在芦洲城里,他也险些让万宁公主睡了。 待他地位提升,开府之后,别人塞到身边的女人只会越来越多。 思量间,已经到了贾府门口。 …… 第二百二十二章楚聆夜 江寒来到贾府门前,伸手抓着铜环敲了敲。 “公子是?”大门打开,一个四十多岁的门房打量着江寒。 “在下江寒,和你家小姐乃是朋友,想见见你家小姐。”江寒说道。 门房一听到江寒的名字,立马恭敬道:“原来是江解元,江解元稍等,我这就去告诉小姐。” 他没关门便急匆匆往里走去。 江寒的大名传遍京都,既是今科解元,又是宁国府的人,听说如今更是结交了冀王殿下,自然没有人敢冒充。 江寒站在门口等待着,心里却不知道待会见到贾悦后该说什么,上次那件事发生后,以后恐怕就难以将对方当成朋友。 至于上次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阴差阳错的…金针刺破桃花蕊,长戈挑开玉门关。 虽说并未继续下去,但始终出了那样的事。 便在江寒思绪飘远之时,那门房走了出来,脸上的恭敬之色不见了些,淡淡道:“我家小姐不愿见公子,公子请回吧!” 江寒苦笑一声,贾悦果真不愿意见自己。 “劳烦老伯,帮我将这份道歉礼物带给贾姑娘,再帮我传句话,就说,江寒对不起贾姑娘,希望你能原谅我,江寒该负责的一定会负责。”江寒说道。 那门房本想不收,但想了想,或许小姐会收,还是道:“好,江公子给我吧!” 江寒将那杯奶茶递给门房,才离开了贾府。 …… “小姐,这是江寒给你的礼物,说他对不起小姐,希望小姐原谅他,还说,他该负责的一定会负责。” 门房将礼物放在桌子上,又将江寒的话传到。 贾悦眼睛闪着光芒,轻声道:“他真的这么说的?” “确实如此,小姐,江公子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小姐的事了?”门房诧异问。 “张叔,你别问了,没什么。”似乎是想到什么,贾悦脸上涌起两团红晕,摇了摇头道。 “好吧。”门房老张点了点头,便离开了房间。 贾悦看着桌上的盒子,伸手打开,里面却是一个琉璃杯子,摸起来冰凉冰凉的,杯壁还有水雾。 她好奇的打开杯盖,细细的嗅了嗅。 一股奶茶的香气扑鼻而来,仿佛还带着几分香甜的气味。 “这是喝的?”贾悦看着琉璃杯中的奶茶,水亮的眸子闪烁着好奇的光芒,江寒给她送的这东西,莫非是什么吃的? 她端起杯子,轻轻呷了一口,一股香甜的气味充斥于唇齿之间,既有茶的清香,又有牛奶的浓香。 贾悦眼睛一亮,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好喝得让她眯起了眼睛,忍不住摆动着一双笔直的玉腿。 “这东西真好喝……这是他专门为我做的吗?” 贾悦喃喃道。 事实上,她并没有怪江寒的意思,那件事,始终是阴差阳错的,如何怨得到谁身上? 只是女儿家也是要面子了,出了那件事,她哪里有脸见江寒? 每次想到,都是羞不可抑,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但心中却也忍不住窃喜。 “他说会负责,便是要娶我吗?这次,他若要娶我,秦穆清是阻拦不了的,但若是嫁过去,我大抵是个平妻,秦穆清是嫡妻,我的地位在秦穆清之下,得和她打好关系,好在秦穆清虽是国公女,但我父亲也是府尹,她也不敢欺负我……”贾悦不禁胡思乱想着。 就这么一会的工夫,她甚至想好了要如何和秦穆清相处。 “哎呀,我在想什么?”贾悦使劲摇头,甩去脑海里的想法。 …… 江寒并不知道贾悦复杂的心思。 他此时坐在轿子里,望着窗外,心里想着事。 穿越之初,他也想过要如季羡林老先生所说的那样:我今生没有别的希望,我只希望,能多*几个女人,和各地方的女人接触。 但在有了秦穆清后便收了心,想效仿大雁,一生一世一双人。 直至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做不到了。 “唉!”江寒轻轻叹了一口气,如今只能一步一步来! 现在最要紧的是购买茶山,先将茶叶生意做起来。 他送的那几斤茶,不管是钟离无忧还是李仲秋,都给了极高的赞扬。 他让周虎去打听谁有茶山,王富贵倒是想起确实有个朋友家里有几座茶山。 此时,江寒正准备去见对方。 很快,轿子在东南大街的一座酒楼下来,江寒一下轿子,就看到了王富贵。 “江兄,这边来!”王富贵忙上前,“那人就在酒楼上。” 江寒道:“王兄,那人是谁?怎么有茶山?” 王富贵道:“那是我偶然结交的朋友,其家在陆阳县清平镇,清平镇的几座茶山,便都是他家的。” 江寒点了点头,跟随王富贵进了酒楼,走到了三楼,王富贵将房门打开,笑道:“李兄!” 江寒往里一看,只见包厢里坐着两个少年,一个身穿白衣,一个身穿青衣。 身穿白衣的少年面如傅粉,柳眉纤细,清眸明亮,唇如绛点。江寒见过许多男人,许月眠算是最好看的,但面前这少年,却比许月眠还要更好看。 妥妥的绝色美男子。 而那青衣少年更是俊俏得不像话。 “又是像许月眠那般的死人妖?”江寒忍不住一愣,随即想到误会许云愁之事,又忍不住打量两人的脖子,想看看有无喉结。 但这个角度却看不出来。 王富贵向那青衣少年道:“李兄弟,这位便是江寒,正是他想要向你购买茶山。” 那身穿青衣的公子微微点头,说道:“王兄,江兄,你们好。” 少年声音清脆,很像女人。 “你好。”江寒微笑道。 青衣李公子道:“其实那茶山并非在下所有,而是我家公子的,这位便是我家公子,楚聆夜。” 王富贵眼睛一亮道:“莫非便是京都三大才子中的聆月公子?王某久闻大名!” 京都三大才子,听风诗豪迈,聆月词婉约,青锋文章犀利。 听风指徐风吟,而聆月便叫楚聆夜。 楚聆夜淡淡道:“在下也久闻两位大名。”声音清冷至极。 众人入座后,王富贵对江寒悄悄道:“那姓李的叫李海棠,我没想到他竟然还是楚聆夜的家奴,楚是大姓,这位楚公子身份不简单。” 江寒心说,你不仅没看出李海棠是家奴,也没看出这两人都是女扮男装!京都三大才子,竟然有一个是女的。 第二百二十三章宝塔诗,沉香楼 “听闻公子想要购买茶山,可知这茶源于何处?”白衣公子楚聆夜看着江寒道。 这是在考究我吗?楚聆夜是京都三大才子之一,学问一定很好。聆夜……不知道和长公主宁月有没有关系,还是只是巧合? 江寒心里思索着,开口说道:“茶者,南方之嘉木也,一尺二尺,乃至数十尺,其巴山峡川有两人合抱者,伐而掇之。其树如瓜芦,叶如栀子,花如白蔷薇,实如栟榈,蒂如丁香,根如胡桃,兆至瓦砾,苗木上抽。” 楚聆夜眼睛一亮,这江寒竟然懂得这些,她又微笑问道:“公子可知采茶之道?” 江寒答道:“凡采茶,在二月,三月,四月之间。茶之笋者,竽烂石沃土,长四、五寸,若薇、蕨始抽,凌露采焉。茶之芽者,发于丛薄之上,有三枝、四枝、五枝者,选其中枝颖拔者采焉。其日,有雨不采,晴有云不采;晴,采之、蒸之、捣之、焙之、穿之、封之、茶之干矣。” 楚聆夜道:“炙茶之道又如何?” 江寒沉吟道:“凡炙茶,慎勿于风烬间炙,熛焰如钻,使凉炎不均。特以逼火,屡其翻正,候炮出培塿状蟆背,然后去火五寸。卷而舒,则本其始,又炙之。若火干者,以气熟止;日干者,以柔止,其始,若茶之至嫩者,蒸罢热捣,叶烂而芽笋存焉。假以力者,持千钧杵亦不之烂,如漆科珠……” 说起茶,就不得不提起茶圣陆羽,茶圣著过一本《茶经》,江寒所说,正是《茶经》当中的内容。 楚聆夜听得心悦诚服,说道:“公子大才!竟对茶道有如此见解!楚某家有茶山,也饮茶十余年,但闻君一言,却也觉得豁然开朗。” 江寒有些尴尬,让他抄抄诗就算了,把《茶经》占为己有就有些脸红了。 “楚兄夸奖了,其实这些也是江某从一本书上看来的。”江寒说道。 楚聆夜忙问道:“哦,什么书?” 江寒道:“一本《茶经》,江某年少之时,误入一个山洞,在洞中偶然得到。” 楚聆夜道:“公子,可否借阅一下这本书?” 江寒摇头道:“那本书我得到之时便已破烂不堪,待我翻过几遍,已经化作糜粉。” 楚聆夜叹息道:“可惜,可惜!” 江寒道:“不过我也记得一些,倘若姑娘喜欢,改日写下来,送给姑娘便是。” 他的称呼从“公子”改为“姑娘”,但楚聆夜却不觉有异,欣然道:“那便多谢江公子了!” 少女眼睛闪着兴奋的光,显然是对茶道非常痴迷,对江寒所说的《茶经》也非常期待。 江寒道:“王兄说,楚姑娘家有茶山,江某正想购买,不知楚姑娘卖价几何?” 提起了正事,楚聆夜也收起了兴奋之色,微微笑道:“我家有茶山不错,不过我家中便是做茶叶生意,用不着卖掉茶山……不过,听说江兄你诗才无双,甚至有人称你为大虞的诗仙,若江兄肯以茶赋诗,这茶山便卖给江兄两座也不无不可。” 要自己作诗啊……江寒沉吟不语,不是在为难,而是在思索自己记得的茶诗。 旁边的李海棠脆生生的道:“江公子诗才横溢,作几首诗还不是轻而易举,不如加点难度,作一首宝塔诗。” 此言一出,王富贵顿时面露难色道:“李兄,这宝塔诗也……” 宝塔诗,就是一字至七字诗,第一句一个字,第二句两个字,第三句四个字,以此类推。 宝塔诗难度极高,极少有人尝试。 李海棠这么说,明显存着刁难江寒的意思。 李海棠笑道:“普通的绝句,律诗,江公子还不是手到拿来?加点难度,这才好玩呢!” 楚聆夜也是微笑的看着江寒。 江寒道:“好,既然两位姑娘有这种要求,那我便写一首宝塔诗。” 三人都是注目以待。 江寒微一沉吟,轻声吟诵: “茶。 香叶,嫩芽。 慕诗客,爱僧家。” 听到这,楚聆夜微微点头,这几句,符合宝塔诗的规格,但也很寻常。 “碾雕白玉,罗织红纱。 铫煎黄蕊色,碗转曲尘花。 夜后邀陪明月,晨前独对朝霞。 洗尽古今人不倦,将知醉后岂堪夸。” 江寒吟诵出最后一句,楚聆夜不禁双目一亮,击掌赞道:“好诗!好一句‘洗尽古今人不倦,将知醉后岂堪夸’!” 李海棠也是惊喜不已,道:“公子当真好才华!这首诗若是传扬出去,今后提起宝塔诗,定然会想起这一首。” 王富贵哈哈一笑,说道:“我江兄的诗才那还用说?” 江寒道:“夸奖!楚姑娘,这茶山……” 楚聆夜道:“楚某从不食言,海棠,去取地契。” …… 两人最后议定,以九万两的价格买下楚聆夜的三座茶山,这个价格算得上便宜了,原本江寒以为还要翻上三倍。 江寒所说的茶经,以及那首宝塔诗还是得到了楚聆夜的好感,才会以这个价格卖给江寒。 两人前往官府,在官府的见证下签下了买卖茶山的契约。 最后,楚聆夜邀请道:“我有一位朋友,今日在沉香楼有一个诗会,江兄不如一起到沉香楼论诗谈玄。” 江寒沉吟了一下,这沉香楼,也属于风月场所,只是里面的女人卖艺不卖身,于是便成为文人墨客常去的地方。 他不想前去,但刚刚和楚聆夜做了生意,不好拒绝对方。 “既然姑娘邀请,江某却之不恭,便随姑娘去一趟。” 楚聆夜喜道:“江兄,那走吧!” 楚聆夜自己有轿子,她和李海棠上了一辆,江寒则和王富贵上了一辆,前往沉香楼。 …… ps:上一章标题写错了……开始写的时候是萧,写着写着不知道为啥写成了楚。 第二百二十四章白云栖论道(上) 沉香楼,又名冼香楼,在京都的东面,临江而建。并非单纯的一座楼,而是由数座楼阁所组成,一色的雕栏玉砌。 门口停着许多奢华鲜亮的马车,金漆亮丽的轿子,一位位身穿华服的公子下了轿子,谈笑间往沉香楼而去。 沉香楼比不上京都那座最出名的教坊司,却也是教坊司之下的第一大青楼。 自然也不是普通人能够消费得起的。 江寒随着楚聆夜踏进沉香楼,看着一排华丽精致的楼阁,隐约有暗香袭来,不禁有些飘飘欲醉。 这座青楼,绝非云梦城里许月眠的青楼能比的。 楚聆夜摇着一柄纸扇,微笑解释:“沉香楼里都是清倌人,卖艺不卖身,每个都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曲赋。王公大臣,文人学子,都喜欢到这里谈诗论道。” 江寒道:“就是不做皮肉生意了?” 楚聆夜微微蹙眉,道:“那是自然的,怎会做那种生意。” 江寒笑了笑不置可否。 王富贵和周虎都是睁大了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亭台楼阁,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周虎便也罢了,王富贵家财万贯,怎么也像个乡巴佬? 江寒道:“王兄,没来过这种地方?” 王富贵嘴角微微一抽,淡淡说道:“那当然不是,王某九岁就开始逛青楼,什么女人没见过,到现在都不知道有多少女人了。” 他顿了顿,低声道:“江兄你才华横溢,至今睡过多少个女人?” 江寒轻咳道:“没多少,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洁身自好,不喜欢到那种场所。” 王富贵竖起大拇指:“江兄果然清高!” 走在九曲回肠的长廊上,江寒便发现这沉香楼比一般青楼大得多,更阔气得多,这里面能看到的女子,也都是相貌秀美的。 转来转去,终于来到一处宽敞的花厅,仿佛大宅院里的正厅,宽敞明亮,周围摆着许多桌椅,桌椅上有糕点水酒,也有文房四宝。 此刻许多少年书生,勋贵之后也在此处谈笑风生。 江寒道:“不知楚兄要见的人是?” 楚聆夜轻摇折扇,仿佛驱散身上的闷热,说道:“此行我要见的,便是这沉香楼的花魁白云栖。” 提起白云栖,王富贵惊呼一声:“就是京都三大才女之首白云栖吗?她今日愿意出来见客?” 楚聆夜轻笑道:“除了她,却还有谁叫这个名字?” 见江寒面露茫然之色,王富贵道:“江兄难道不知,咱们京都有三大才子,也有三大才女。” 江寒道:“我确实不知道,这三大才女是?” 王富贵道:“三大才女,其一便是这沉香楼的白云栖白才女,她有女状元之名,曾以一首绝句《栖云》扬名京都。其二,是妙音坊的坊主余怜,才艺双绝,多少王公贵人,才子佳人渴求她弹一曲琵琶,可惜她如今连艺也不太卖,想听她的曲,得看运气。” 江寒不想余怜竟然还是三大才女之一,要知道当初自己险些就睡了她……不,应该说是险些让她睡了。 至于她为什么连艺也不卖了,自是因为余怜已经成为了日巡司的人。 王富贵接着道:“至于其三,就是教坊司里的……” 便在这时,只听有人喊道:“白云栖白姑娘来了!” 众人纷纷看向不远处一人。 只见一个女子款款行来,端是国色天香,仙气飘飘。 这阁间虽也有倒酒的美貌女子,但和白云栖相比,却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云泥之别。 江寒虽然见过不少美人,但也不得不承认,这白云栖是他见过的,能够排进前三的美人。 她的身材比例极好,婉约有致,有一种韵律和谐之美。 “这女人……很奈斯啊!和我家娘子不相上下了……”江寒收起目光,他是正人君子,所以只是狠狠地看了几眼。 反观身边的其他人,都看得呆住了。 江寒心中暗暗鄙视。 白云栖一双盈盈妙目环顾一周,巧笑倩兮:“诸位今日前来捧奴家的场子,奴家不胜荣幸,便先为诸位献歌一曲。” 她声音听着清冷,却让客人们都怦然心动,没想到这位京都第一才女今日竟然愿意唱歌。 白云栖在一张椅子坐下,手捧瑶琴,纤指弹奏,同时微启樱唇,轻轻唱道: “一张机。女桑叶老乳莺飞。春丝更比柔荑白,簇新机杼,无边光景,不似旧年时。” “两张机。织花先选好花枝。寻常卉叶难相称,兰花嫌俊,梅花嫌瘦,宜配耍花儿。” “三张机。千端万绪苦颦眉。纤纤细把金钗擘,机头才理,心头一点,越觉乱如丝。” “四张机。呕呕轧轧响参差。篝镫彩伴深宵聚,一般花色,千般情绪,各自费禁持。” “……” 她的声音柔媚,仿佛有把钩子,勾得人心痒痒,教人不醉却醉。 江寒暗道:“这声音……不唱一首《痒》实在是太可惜了!” “悦耳!” “好听!” “好一个九张机,今日来此,算是值了!” 待白云栖唱完,客人们纷纷赞道。 白云栖站起身来,轻声道:“今日奴家办的这场文会,可作诗,可论道,云栖在此,欲与诸位公子论道。” 论道?论的是哪个道?江寒不禁乱想着。 “好啊,我最爱论道了!” “白姑娘,既要论道,那我们来论吧!” “作诗不过小道,论道方为大道,我辈读书人,也应与人论道谈玄,深究人生哲理。” 众人纷纷说道。 白云栖微笑道:“此番论道,诸位皆可参与,若是能够论赢奴家……” 说到这,她停了停,脸上微微一红。 众人都是看着她,期待她说出下文。 白云栖微低头,轻声道:“奴家,愿献梳拢,许配一生,为妾亦无怨言,自此不再卖艺。” 此话一出,众人又惊又喜。 “什么?” “白姑娘想要将自己许配给论道赢了她的人?” “白姑娘有女状元之名,多少人愿意娶她为正妻,但若是论道赢了,她竟甘愿做妾。” “白姑娘才华横溢,想要论赢岂有那么容易?” 阁楼中众人忍不住出声道。 楚聆夜也是愣住了,这白云栖今日是想将自己嫁出去? 她看了看江寒,不禁嘀咕,白云栖该不会是为了江寒而来的吧? 王富贵也有这感觉,低声道:“江兄,我看这白云栖怕是奔着你来的。” 江寒摇了摇头:“我今日会来实属巧合,而且……我不会论道啊!” …… 本想把九张机都复制进来的,但感觉太水字数了,唉,我果然是不水字数的好作者啊!你们这不给个好评? 第二百二十五章白云栖论道(中) “何况我即便会论道,也不会参与的。”江寒摇头道。 王富贵看着江寒小声道:“难道这白云栖如此绝色,江兄也看不上?” 江寒道:“红颜不过枯骨,再漂亮的女人也终将化作黄土,见美色便心乱,甚至欲占为己有,何谓读书人?” 王富贵看着江寒这副正义凛然的模样,心里不禁暗道惭愧,难怪自己比不上江寒,因为没有江寒这种心气,也没有他见美色而不动心的定力。 以后,自己要多向江寒学习! 学习他的言行举止,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旁边的楚聆夜也不禁眼睛一亮,低声说道:“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这是我最近听闻的一首诗,江公子所说,与这首诗不谋而合。” 江寒愣了一下,这首诗,不就是《金瓶梅》的开篇诗吗?这楚聆夜也看过《金瓶梅》? 这时候,那花魁娘子白云栖已经开始和人论道。 江寒听了一会,就发现这白云栖不愧为京都第一才女之名,对于道的理解极高,仅是片刻的功夫,就驳得在场的书生们哑口无言。 好几个问题,就连江寒也觉得刁钻至极,很难辩驳。 当今三教并立,儒家道家盛于大虞,许多儒生不仅读圣贤书,也会修道,正因为如此,也出现了一些“走火入魔”的逆种。 但在场这么多儒生,其中也不缺举人,竟然也让白云栖辩倒了。 又一个书生哑口无言后,白云栖轻轻叹息,仿佛很是失望,失望无人能和她辩道。 她忽然看向楚聆夜,微笑道:“楚姑……楚公子也在这里,公子身为三大才子之一,才华横溢,要不要与奴家辩一辩道玄?” 众人纷纷惊讶地向楚聆夜看去,有些人听说她是三大才子之一,大为兴奋,今日才子对才女,可有好戏看喽! 有些人却敏锐的看出楚聆夜的真实身份,心里暗道:“原来所谓的三大才子的聆月,竟然是个女的,那么就不是三大才子,而是两大才子和四大才女了?” 楚聆夜轻摇折扇,道:“楚某不学道术,也不擅论道,便罢了。” 她话音一转,说道:“不过我身边这位,乃是京都第一大才子江寒公子,他才学渊博,定能和姑娘论一番道。” 江寒愣了一下,就惊讶的发现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就连白云栖也对他款款凝视。 “他就是作出《摸鱼儿》的那个江寒?” “不仅是《摸鱼儿》,那首《水调歌头》也是他作的!” “此人才华盖世,前不久考上了举人第一,成为了解元,没想到他也在这里。” “天呐!原来江寒就在这里,不知道他有没有老婆的?” “兄台是想将女儿或妹妹许配之?” “我没有女儿和妹妹,但我娘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 江寒听到了那人的话,嘴角微微抽搐,竟然还有人想认自己为义父? 白云栖深深看了江寒一眼,微微一笑,说道:“原来江寒公子也来捧奴家的这场文会,奴家实感荣幸,那便请江寒公子与奴家论一论道。” 说着,她不等江寒回复,就抛出了问题:“敢问公子,你觉得何为道?” 江寒沉吟着,何为道?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实则却很难。 什么是道?这根本是没有标准答案的东西。 他辩不了,也不想辩。 因为他对这白云栖并无垂涎之心。 众人都看着江寒,等着这位名扬京都的才子回答,然而却看见江寒慢慢的摇了摇头。 众人顿时大失所望,看来,就连江寒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白云栖见状,也是失望的叹了一口气。 人群之中,王富贵看着江寒的表情,心想:我江兄才华横溢,当初在芦洲城里,醉酒也能写出《水调歌头》那样的传世之词,今日怎么会被这一个问题难倒? 他也是略感失望,忽然却发现江寒虽然摇头,但脸上表情却很平静,不仅平静,还带着淡淡的笑容,并没有什么论道失败的挫败感。 仿佛,他不是辩不了,而是不想辩。 再联想到江寒刚才所说:红颜不过枯骨,再漂亮的女人也终将化作黄土。 那一番话,虽说简单,却蕴含着莫大的哲理。 能说出这种话的人,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认输了? 忽然间,王富贵脑海里闪过一道亮光,脸上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等等,我好像懂了江兄的意思! 白云栖轻轻一叹,说道:“今日论道,便到此为止,可惜,还是无人能够解答奴家心中的困惑。” 却在这时,王富贵道:“等等!不对!刚才江兄已经辩道了!”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愣,就连白云栖也是愕然。 辩道?刚才他除了摇头还说啥了? 江寒也是一脸懵,我刚才,辩什么了吗? 王富贵满脸兴奋之色,说道:“刚才白姑娘问,何为道,而我江兄面带微笑,轻轻摇头,那意思就是在说,道非道!是不是,江兄,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江寒:? 什么玩意?我笑只是为了掩饰尴尬啊! 江寒懵了一下,道:“啊这……是啊,没想到王兄竟然能看得出来?” 王富贵心中兴奋无比,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发现江寒举止的深意,果然,江寒是有大智慧的人,他的一举一动不会无缘无故的。 而此时,白云栖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道非道?这话看似简单,却给了她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她盯着江寒,道:“道非道?公子此话太过朦胧,奴家难以理解,不知可否佯解,何为道?” 啊这……我特么怎么知道啊!江寒嘴角微微抽搐,低头看着脚尖,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这辩不出来的感觉,也太尴尬了! 王富贵看着江寒,随着他的目光往下看,下一刻,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跳了起来,兴奋的叫道:“我懂了!我懂了!江兄已经辩了!他意思是,足下即为道!”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是一惊,不禁惊讶于江寒辩道的妙,更惊讶王富贵竟能第一时间看出他举止的深意! 牛哔! 第二百二十六章白云栖论道(下) 花厅里,王富贵一句“足下即为道”让众人纷纷喝彩。 不仅为江寒回答得玄妙而喝彩,更是为王富贵看懂江寒这一番举止而喝彩。 足下即为道,意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道路万千,每个人的道都不一样,这就是江寒最开始为何会说“道非道”的缘故? 白云栖秀眉微蹙,凝视着江寒,此人不仅诗才横溢,对道亦有超脱旁人的理解。 江寒抬头看着王富贵,有些发愣,这王富贵是懂王吧?这么会做阅读理解,你咋不去出题呢? 王富贵见江寒深深看了自己一眼,心头大为兴奋,自己又说中了,江兄举止果然都有深意啊! 江寒未来的成就必定极高,说不定还会封侯拜将,自己一定要充分理解他的一言一行,才能成为他的小弟。 白云栖轻声道:“江公子果真是道中高人,对于道的理解远超其他人,妾身有第二问,望江公子予之解答。” 江寒沉默了,因为他不知道说什么。 然而这副表情放在其他人眼里,却是平静无比,淡然处之。 白云栖道:“江公子如此擅长论道谈玄,自然精通道法,道家有仙术,认为神仙不死,江公子认为,可否信之?” 道家修行只有一个目标:长生,长生,还是tm的长生! 因此大多道家门人对于传道都是一副“爱信不信,别妨碍老子修仙”的态度。 我一个唯物主义者,你跟我谈玄学?这科学吗? 噢!我穿越这件事就很玄学。 江寒斟酌道:“神仙不死,或许有之。” 白云栖立马问道:“既然江公子认为世上有不死的神仙,为何神仙却只闻于典籍,而世人却未曾见到?岂非谬乎?” 这一问让众人都深吸一口气。 好犀利的问题! 若是江寒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证明他也没办法证明神仙不死,那就说明世上并无神仙。 这场论道他就输了。 江寒张了张口,却是哑口无言。 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辩回去,毕竟他对道理解也不多啊! 这么多人看着,说不会也太丢脸了! 江寒伸手捂着额头,眼睛看着脚,心想着该找什么借口溜走? 这楚聆夜也真是的,直接说出他的名字,否则他还能用城北徐公的马甲。 白云栖看着他这个手足无措,哑口无言的样子,不禁心中幽幽叹息,果然,就算是江寒这位闻名京都的大才子,也不能解答她的困惑。 众人也是暗暗摇头,倒不是觉得江寒答不上太废物,毕竟这个问题就算是他们,也会被问得哑口无言。 楚聆夜叹息一声,正准备替江寒解围。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王富贵却突然惊呼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王富贵一直观察着江寒,想从他的举止中看出深意,不想这么一看,还真看出一些东西。 “江寒兄以手遮眼,双脚绷紧着,作奔跑之状,难道他是无言以对,想跑出去?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此举必有深意,然而深意是什么?” 王富贵皱眉蹙眼,在他眼里,江寒不仅是才华横溢的大才子,更是智慧超凡的智者,怎么会想跑? 忽然,一道亮光在王富贵脑海里闪过:“等等,我懂了!” 于是他惊呼一声,看着江寒道:“我明白了!我明白江兄的意思了!” 江寒:? 王富贵兴奋道:“江兄已经回答了白姑娘的问题!” 江寒:?? 白云栖愣了一下:“他回答了什么?” 是啊,我回答了什么?江寒也好奇的看着王富贵。 王富贵强忍兴奋,道:“江兄以手遮眼,是想说,就算目力再好之人,也不可能看见世上所有东西,他不曾开口,佯装听不到,是想说,就算耳力再好的人,也不可能听见世上所有声音!他两股紧绷,作走路姿势,也有深意!书上说,大章步自东极,至于西极,二亿三万三千五百里七十步;竖亥步自北极,至于南极,二亿三万三千五百七十里。大章和竖亥都是善走之人,然而就算是他们,走过的地方,也还是没有没走过的多。江兄张了张口,却没有说话,是想说,就算是巧言善辩之人,也有说不了的话。” 王富贵看着江寒,眼睛闪着崇拜的光芒: “观江兄之举止,可知答案!所以江兄想说的应当是,世间万物无所不有,你虽然没见过仙人,却不代表没有!” 江寒:??? 江寒懵了。 我怎么不知道我说了这么多? 他看着王富贵,笑了笑:“对,对!你说的对!” 此刻他觉得自己就像余华在听着董宇辉讲解《活着》,只能频频点头,妈的,我怎么没想到我这么牛逼! 白云栖也懵了,这江寒举止竟然有如此之深意?细思之下,也不无道理! 而众人也懵了,在场所有人都看不出江寒举止的意思,偏偏王富贵从一丝丝细节中看出来。 此子,恐怖如斯啊! 白云栖思考着几十息,轻声叹息:“先生高论,奴家受教了!奴家,尚有最后一问。” 江寒:…… 还来,我真特么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白云栖道:“奴家第三问是,若公子修道,上门采兰芝炼就金丹,恰好有另一道人,也看中了兰芝,公子当如何争之?” 这一问看似简单,实则却暗藏陷阱。 因为道家言不争,而白云栖却在问如何争之。 江寒沉吟着,这个问题,他终于知道怎么解了。 想跟人家争,那自然是一剑送对方去见阎罗王! 他本想开口说出答案,却想起刚才未曾开口就答出两题,这第三题,最好也是用举止表现出来,以显高深。 江寒便拔出腰间佩剑,拔出来,一指桌上酒壶,然后抬起一剑,把酒壶劈出两半。 这番动作的意思自然就是把那个跟他争抢的道人给劈了。 ??? 这又是啥意思? 众人都看向王富贵,期待他的解读。 被众人如此看着,王富贵也是紧张了起来,心想江兄这第三答动作如此之大,必定有大深意! 可到底是什么大深意? 酒壶?酒水? 到底什么意思…… 等等,酒水?水?莫非是…… 我懂了! 王富贵眼睛一亮,开口道:“江兄一剑劈开酒壶,酒壶里又有酒流出,酒水酒水,酒是水所酿,江兄借着酒水说,水润世间万物,什么都不争,因此万万年也不腐,江兄是想说,只有不争,天下才不能相争,只有不争,才最接近道,才能得长生!所以,不与那个道人争!” 江寒:??? …… ps:瞎写的论道,逗君一笑,莫要深究合不合理。 第二百二十七章太上宗 江寒:? 江寒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不是他觉得自己有问题,而是觉得王富贵有问题吧! 这小子也太能脑补了吧? 这说的不就是《道德经》里的“夫唯不争,故莫能与之争”吗? 江寒严重怀疑,若是这场论道持续下去,王富贵怕是能通过他的动作迪化出一部《道德经》。 此时,白云栖品味着王富贵那番话,眼中闪烁着惊讶的光芒,她朝着江寒敛衽为礼,轻声道:“江先生高才,奴家受教了!这场论道就此结束。” “如若先生不弃,奴家想请先生入内室一叙。” 花厅里的众人都是惋惜不已,白云栖这是选中了江寒,江寒今晚怕是能一亲芳泽。 江寒愣住了,怎么事情就发展到让他进入内室了? 他今晚什么都没做啊! 白云栖盈盈起身,朝着花厅一侧偏门离开,而后一个婢女来到江寒身前,低眉顺眼的道:“江公子,请!” 江寒沉吟了一下,便想婉拒,虽说那白云栖容貌甚美,身材也不错,但他来沉香楼,也只是陪着楚聆夜前来的。 这时候,楚聆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江兄,快进去吧!这白云栖有京都第一才女之名,今晚兄台可以一亲芳泽,许多人怕是要嫉妒死了。” 嗯?京都第一才女? 我倒是忘了,这京都第一才女的名头也是很好用的。 江寒神情微动,茶叶生意做出来后,他就有意将奶茶搞出来。 不过奶茶这东西需要加很多的糖,成本很高,注定定价不低,普通人不可能买得起。 但卖到青楼,却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毕竟青楼的女子,大多数还是有些钱的。 当然,奶茶注定比不上茶叶生意,却可以试一试,就当下步闲棋。 想到这里,江寒淡淡一笑,便跟着那丫环,向侧门走去。 看着江寒的背影,王富贵暗道一声“江兄真潇洒!” 仅是几个动作,便辩赢了这位京都第一才女,江兄当真是有大智慧之人! 我以后一定要好好理解他的一举一动!否则焉能跟在江兄身旁? 咦!我怎么感觉自己失去了什么东西? 花厅的某处楼上。 一个中年男子站在窗边,将花厅中发生的事尽收眼底。 “江寒?他和白云栖只是偶遇?”中年男子沉吟道。 “左千户,这江寒背叛日巡司,如今又和道家太上宗的姑娘勾搭在一起,怕是要搭上太上宗的船,要不要找个理由,将他带回衙门?” 在中年男子身后,一名相貌阴沉的男子说道。 这两人,正是日巡司的人,千户左戚,百户陈鹤龙。 左戚沉吟道:“不要轻举妄动!道家太上宗的圣女屈身于青楼之中,必定有极大的谋划。现下只要盯紧了,却不可打草惊蛇。至于江寒,虽说叛出日巡司,但他有才名,还是个举人,没有足够的罪证也不能抓他。” 江寒到夜巡司当卧底这件事,太子自然不会让人知道。 陈鹤龙点了点头,冷笑一声道:“这小子智计极多!当初在云梦城便算计了殷停梨,最后将殷停梨送上死路。可纵使他智计再多,也不知道今晚和他同床共枕的人是道门太上宗的人。” 左戚淡淡道:“你当初在云梦城做百户,对江寒应当很了解,可知道他是如何扬名的?” 陈鹤龙沉吟了一会,说道:“此人二十岁之下碌碌无闻,几次参加童生考试,均是落榜,但却在宁国府举行的选婿文会上用一首词夺得魁首,入赘了宁国府。但当时知道他名字的人也不多,还算不上扬名。他是参加了贾望举办的文会,以一篇文章得到钟离无忧的赏识,故而扬名云梦。” 左戚沉吟不语。 陈鹤龙续道:“江寒除了诗词写得极好外,小说也写得很好,却因《武松传》得罪殷停梨,殷停梨原想算计他,却不料反过来让他算计。” 左戚道:“你说,当初巡按使唐仪落马一案,和他有没有关系?” 陈鹤龙一惊:“这……应该不可能吧?他如何能算计得了那种大人物?那可是杀良冒功案,凭他能查得出来吗?” 左戚道:“当初日巡司得到一个消息,云梦府离明司部新来了一名玄字使,我查了数月,忽然想到,江寒似乎也是那段时间扬的名。” 陈鹤龙大惊道:“大人是觉得,他便是离明司云梦府分部的玄字离明司?可他如何进入离明司的?” 左戚道:“是啊,他是如何进入离明司?离明使要求不低,他当时并无武艺,如何会被离明司看上?或许,那位玄字使另有其人,陈鹤龙,你觉得呢?” 陈鹤龙沉吟道:“属下觉得江寒是离明使的可能性不大,他哪来的渠道接触离明司的人?而且正如大人所说,离明使要求不低,他怎么会被看上?” 左戚深深的看了陈鹤龙一眼,说道:“或许吧!” 陈鹤龙低头道:“属下倒是认为,那位玄字离明使或许是云梦府的四……三大才子中的一个,袁斌,花如意,许月眠,这三人,有极大的可能!” …… 婢女打开主卧的门,便示意江寒进去。 江寒走进房间,一股暖香便扑面而来,抬头一看,只见这间房间陈设典雅,壁上悬着字画,架上亦摆着各种金玉古玩。 此时那位京都第一才女白云栖穿着薄纱,跪坐在榻上,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美人如玉,让人心头微荡。 江寒微微一挺,以示敬意。 “公子请坐。”白云栖指着小榻,咬着唇道:“公子之才,实在令奴家好生敬佩。” 江寒坐下,说道:“姑娘的才华,江某也很敬佩,姑娘的容貌,更是美似天仙,让人惊艳不已。” 这话倒不是吹捧,白云栖能作为沉香楼的花魁,不管是相貌还是气质自然是极佳的。 白云栖娇羞低头,道:“公子莫不是在取笑奴家,奴家哪有那般好看。” “公子,长夜漫漫,且赏奴家一支舞吧!” 要跳舞?江寒点头道:“好啊!” …… ps:不知不觉,这本书已经8.6分了,刚开始才5分。 第二百二十八章巫山云雨 一支舞看完,江寒明白为何古代君王都喜欢看歌舞了,白云栖的舞和颤音里只会扭屁股的擦边视频完全不同,能让人静下心来慢慢欣赏。 江寒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压了压身上的燥热,说道:“云栖姑娘此舞当真令人赏心悦目,怕是大虞最好的舞姬也比不上姑娘。” “公子夸奖了。”白云栖羞涩一笑,跪坐在榻上,为江寒倒茶。 江寒抬头看着壁上悬挂的字画,随意找了个话题:“姑娘对论道如此精通,诗词也写得这般好,难怪会成为京都第一才女。嗯……这首《长相思》写得很好。” 白云栖却是幽幽一叹:“所谓的京都第一才女,也不过是客人们捧出来的罢了,这大虞的第一才女,应当是当今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宁月?”江寒想起了那个清清冷冷,淡雅若莲的长公主,这位长公主确实是少有的聪明人。 “是啊!长公主宁月,她博学多闻,诗词极佳,奴家曾经与其谈论诗词文道,深为其折服。”白云栖道:“若非长公主受于身份所限,不愿透露自己的诗词,早便扬名京都啦!大虞中,有两个女子奴家最为敬佩,长公主便是其中之一。” 江寒问道:“另一个女子是谁?” 白云栖道:“白虎女将军,这位南诏的郡主以女子之身,统率大虞三军中的白虎军,镇守南诏,使得夷人不敢妄动。” 女将军?是那个女人!江寒恍然,想起了当初在密室里见过的那个女人,那次是他与人交战时被压制得最惨的。 对方仅以一柄未出鞘的长刀就轻松破开他的剑法,将他打倒在地。 其武功可以算得上超凡脱俗。 女将军能够镇守南诏,靠的自然不仅是个人的武力,其军事才华怕也是一流的。 “女将军其实有名有姓,本姓是沐,名晓棠,曾在南诏以六千步兵打败夷族的一万骑兵,做到了以步破骑,以少胜多的奇迹,从而威名远播,皇帝陛下更是赐其国姓,让她姓唐。但‘女将军’三个字太过深入人心,却让人忘记了她的姓氏。”白云栖笑了笑道:“其实不仅奴家崇拜她,大虞的所有女子,都很崇拜女将军。” 沐晓棠,我记住这个名字了……江寒道:“听姑娘之言,在下也对女将军很是钦佩。” 江寒和白云栖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白云栖忽地咬了咬粉唇,娇羞道:“公子,长夜漫漫,奴家愿荐枕席,与公子相会巫山,朝云暮雨。” 额……这么高雅的吗?江寒不禁心生感叹,这个时代的女子说话就是好听,若在自己那个时代,你来睡她,她只会说,快点完事! 而这个时代,没点文化还真听不懂白云栖在说什么。 虽然白云栖很漂亮,但江寒又不是满奶.子脑子的男人,他来这儿可是有正事要办的。 江寒轻咳一声,说道:“云栖姑娘国色天香,又对论道谈玄如此精通,才华横溢,就算是官宦权贵,也愿娶姑娘吧?岂无良人?” 白云栖幽幽叹息:“官宦权贵要娶奴家,所看上的也不过是奴家‘才女’的头衔,即便娶了奴家,亦不过是妾……世间良人难得。” 江寒轻叹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啊!” 白云栖眼睛一亮,怔怔的看着江寒,呢喃道:“公子当真好才华……” 江寒暗道不好,不经意间念出的诗词,反倒让对方惊喜,白云栖这下子怕是更想要他。 白云栖挪动身体,靠着江寒,吐气若兰:“良辰不长,请公子怜惜奴家……” 暖玉在怀,温香扑鼻,江寒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实在有些难撑,已经揭竿而起,欲讨伐暴政,他呼吸急促,说道:“这个……我已经娶妻,怕是做不了姑娘的良人。” 白云栖听了却更加感动,眼神痴痴的看着他:“公子肯如实相告,果真是个真诚的君子……奴家,能做公子的妾便已心满意足了。” 这……京都第一才女想做他的妾? 江寒正义凛然的道:“正如姑娘所说,江某身为君子,无姻配情况下,岂能和姑娘如此?” 白云栖却是痴痴的笑着:“那公子的手在做什么?” 江寒低头一看,自己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经伸进了薄纱,覆上了一团娇软。 嘶! 温软好似鸡头肉,滑腻还如塞上酥。 江寒愣住了,自己的手,何时产生了自我意识? 莫不是让寄生兽给寄生了? 要不然,怎么会不听使唤。 “姑娘,其实我来此,是想与姑娘做笔生意……”江寒忙道。 “公子,你想与人家做什么生意?”白云栖微微娇.喘,媚眼如丝。 遭不住,这实在令人遭不住……江寒道:“我想开个奶茶店,和沉香楼合作……” “公子。”白云栖打断了他的话。 “人家都依你。” 说罢,她双手轻轻一推,将江寒推倒在地上,而后骑坐在他身上,笑靥如花,娇羞无限。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江寒脑海中浮现这句诗。 “云栖姑娘,今日我不太方便,要不改日……”江寒喘息道。 “公子。”白云栖柔声说道:“不用紧张,让奴家来服侍你。” 啥?紧张?谁紧张了?我怎么会紧张? 江寒正想反驳,嘴唇便印上一张柔软的樱唇。 …… …… 花厅外。 正在喝酒的王富贵忽然搔了搔头。 咦,我怎么感觉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江兄现在想必正在和京都第一才女翻云覆雨吧? 哎!江兄真牛逼! 第二百二十九章茶叶生意,秦仲让江寒开府 茶山买下来后,第二日江寒便坐上楚聆夜的马车,前往陆阳县清平镇。 马车上江寒和楚聆夜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谈起茶叶知识,倒是听得楚聆夜兴奋得两眼冒光。 从采茶到制茶,再到饮茶,江寒都有着超乎这个时代的理解,这让楚聆夜深感震惊和佩服。 “江兄,昨晚和白云栖如何?”聊着聊着,楚聆夜忽然眯着眼睛,笑吟吟的瞧着江寒。 啊这,这是能细嗦的吗?江寒沉吟道:“和白姑娘探索了一晚上的道学,白姑娘的确是个才女。” 楚聆夜眼睛里闪烁着压抑着的兴奋:“你们,就只聊道学吗?没做别的什么?” 这姑娘……怎么好像有种奇怪的爱好?江寒反问:“楚兄认为能做什么?” 楚聆夜脸上微微一红,绕过了这个话题:“前面便是陆阳县了。” 陆阳县的三座茶山的确很不错,江寒绕了一圈,发现每座茶山都有三四百亩的茶树,其中还有二三十亩树龄百年以上的古茶树。 茶山有了后还需要一个大茶庄,也要雇佣茶民采茶,制茶。 楚聆夜听说江寒想要个茶庄后,大手一挥,直接送给了他一个。 接下来几日江寒忙得焦头烂额,雇佣的工人也需要到雇佣市场买,王富贵似乎成为了他的小跟班,帮他跑前跑后,倒也省了很多事情。 等到江寒的茶庄开张,茶叶的生意才算步入了正轨。 这个时候,江寒才闲了下来。 “这几日你忙前忙后的,一直没时间跟你说,如今你已是今科解元,冀王殿下亦是看中你的才华,已经不适合当一个赘婿。” 正厅里,秦仲对着江寒道:“我们准备解除你赘婿的身份,将穆清嫁给你,让你们重新成亲。” 江寒沉默了一下,道:“岳父大人,其实不必如此,江寒虽为赘婿,却从不觉得赘婿这个身份丢脸……” 没等江寒说完,秦仲却打断了他的话,微笑道:“你如今是举人,若明年参加春闱,再中贡士,岂能还是赘婿?你才华横溢,是名满京都的大才子,又是钟离无忧的弟子,身边难免有一些红颜,难道便不打算给那些红颜一个名份?” 江寒尴尬道:“江寒,哪里有什么红颜……” 秦仲淡淡一笑,道:“听说贾望那个女儿对你牵肠挂肚,前些日子,京都才女白云栖不是办了什么文会,你似乎在那场文会上得到她的青睐。哦,还有许家的那个姑娘,听说你们前往芦洲城时,还住同一间屋子?” 江寒听得汗流浃背,怎么这位岳父大人好像什么都知道? 岳父大人不是每天逗鸟溜弯吗?怎么对他的事这么了解? 秦仲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有深意的笑了笑:“男人嘛,没有几个红颜知己,怎么算得上成功?” 江寒恍然大悟,瞪大了眼睛看着秦仲:“岳父大人你也……” 秦仲轻咳两声,说道:“我没有,寒儿莫要多想。我对你岳母一心一意,从不沾花惹草,便是那些青楼场所,也是从来不去的。” 江寒点了点头,确实,岳父大人一看就是正经人,怎么会去那些地方? 额,这说的好像我不是正经人一样…… “岳父大人当真从来没去过青楼?” “那是自然。”秦仲淡淡道:“对于青楼女子,其实我都是深恶痛绝的,再说,青楼女子,又岂有你岳母好看?” 江寒顿时深感惭愧,自己不如岳父大人这般深情,青楼,自己也是去过几次的。 秦仲续道:“寒儿啊!京都是个漩涡,身处其间,很多事情都做不了主,何况你已身处正中……结识一些红颜,与你反是助力。” 江寒听出来,秦仲这话似乎另有深意,只是一时想不出是什么。 秦仲微笑道:“我已让人为你物色府邸,待选好了后,便为你开江府,让你迎娶穆清。” 江寒心头一阵感动,自他穿越以来,处处是算计,太子,冀王,虽说表面上都对他好,但其实却是将他当做棋子。 哪怕钟离无忧,其实也有一些算计在里面。 只有秦仲是真的对他好。 江寒双膝下跪,道:“爹,江寒父母已逝,从此你便是我的父亲!” 秦仲将他扶起,微笑道:“好了,寒儿,我一直把你当作我的儿子……嗯,你现下有空吗?若是有空,去一趟晴烟的院子,这丫头,喜欢你讲的故事。” “好。”江寒点了点头。 目送江寒前往二小姐的院子,秦仲目光复杂,长长吐出一口气。 唉,自己两个女儿,终究要一起搭进去。 宁英从他身后走出,蹙眉道:“老爷,我们是不是有些荒唐了,竟让他去和他的小姨子……而且,也太便宜这个家伙了!” 此时她就感觉自己养大的两棵大白菜要让猪拱了似的。 秦仲淡淡道:“妇人之见,倘若他将来能够封侯拜将,你还会这般认为吗?” “他?那等他封侯拜将再说吧!”宁英撇了撇嘴。 …… “晴烟。”江寒来到秦晴烟房间。 少女身穿淡黄长裙,坐在桌边,单手撑额,另一只手握笔不知在画些什么。 但见她螓首蛾眉,美似画里出来的。 “姐夫!”少女惊喜地抬头,眸里泛着喜悦的光芒,她起身正欲走过去,却想到什么,急忙将桌上的纸捏成一团,丢到木筐中,这才转身,细声细气的道:“姐夫,你怎么来啦?” 额,晴烟刚才在画什么?怎么这么慌张?江寒说道:“想着许久没来,恰好想起一个故事,便过来讲给你听。” 少女清亮的眸子里闪着光,脸上涌起喜悦,仿佛一块温润的美玉。 “姐夫请坐,你讲,晴烟来记。” 秦晴烟忙搬过椅子,开心的道。 一阵带着清香的风拂来,很淡,很好闻。 江寒道:“嗯,今日便讲个三国的故事。词曰: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 第二百三十章窦天化要提亲 茶庄的生意总算步入了正轨,当得知那位名扬京都的解元郎竟做起茶叶生意时,许多人都并不看好。 听说江寒茶庄里的茶叶并不需要煮,更不需要加入各种调料,只需用开水冲泡即可,听说江寒还发明了一种名为“盖碗”的器皿…… 许多人是嗤之以鼻的,煮茶向来是文人的爱好之一,不用煮的茶,还叫茶吗? 至于那盖碗,更是个好笑的玩意,谁家喝茶用盖碗啊!用茶盏不行吗? 然而很快便有人发现,那些官府的老爷们第一个用起了盖碗,但见他们端然而坐,端起盖碗,轻轻刮去浮沫,再吹一吹茶叶,然后便饮用起茶水。 此举不仅看起来十分高雅,更是能够留住茶叶的清香。 一时间,商人便开始学习用盖碗泡茶,在尝试过后,便惊讶的发现,这小小的盖碗用起来却相当舒服。 品茶需要察色、嗅香、品味、观形,而这盖碗能够完美做到,揭开瓷盖,就能观察茶色;轻刮浮沫,则能嗅香;轻吸茶水,便能品味;只要将盖子倒放,再将瓷碗一扣,就能看到茶叶的形状。 而若是用壶煮茶,则没办法体会到品茗的雅趣,再者,大壶茶温易冷,香气易散失,不仅不耐喝,更是失去趣味。 除此之外,盖碗绘有华美图案,更显文人之高雅。 几乎不到半个月的功夫,用盖碗饮茶之风,便席卷了整个京都! 盖碗流行的同时,江寒茶庄的茶叶也是大卖,虽说他定价昂贵,但购买茶叶却会赠送一套精美茶具。 许多人甚至是奔着盖碗而去买的茶叶。 窦家。 窦天化捧着一个青花盖碗,慢慢刮去浮沫,饮用茶水,而后放下盖碗,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盖碗,还真是好用!” 窦天化忍不住道:“不仅这盖碗好用,这茶叶也与市面上的茶叶不同,他只采叶心,没有苦涩味,茶水甘甜,这个江寒,真是天生的生意人!” “这江寒还当真些东西,如今几乎六部官员都用上了他的盖碗,喝上了他的茶叶。”窦天化身旁一个扈从道:“少爷,江寒的茶庄开起来后,对我们茶庄的生意只怕会造成了巨大的打击。” 这个时代与读书人有关的东西都能赚钱,而品茗正是读书人的爱好之一,窦家作为世家,自然掌控了一部分的茶叶生意。 窦天化道:“他这盖碗的确好用,但想要仿制,绰绰有余。就是不知道他的茶叶是怎么做出来的,还有,他的茶庄有钟离无忧的文名加成,确实会吸引很多人。” 那扈从低声道:“少爷,要不要派人潜入他的茶庄,窃出制茶之法?” 窦天化轻蔑一笑,说道:“他岂会那么容易让人知道他制茶之法?何况就算知道了,如今他的茶庄有钟离无忧加盟,岂是那么容易打击的?不过,我另有法子!” “少爷英明!”扈从吹捧道。 窦天化道:“备礼!我要到宁国府提亲!” 扈从一愣,说道:“少爷是要向宁国府的二小姐提亲?这……宁国府如今有名无势,老爷只怕不会允许少爷去提亲的……” 窦天化冷哼道:“庞龙,你是我的人还是我爹的人?” 庞龙低头道:“庞龙自然是少爷的人!” 窦天化道:“那还多说什么?何况,我要娶宁国府那位二小姐,最多也不过是个侧室,只要不是正室,我爹便不会说什么。再者,娶秦晴烟,可不仅仅只为了她。” “少爷意思是?” 窦天化轻笑:“娶了秦晴烟后,我再施手段,得到秦穆清,将他们握在手里,那茶庄的生意还不得落到我手中?” “但茶叶的生意是江寒的,江寒虽然是赘婿,但此人恐怕不会轻而易举就将茶庄拱手献出。”庞龙犹豫道。 窦天化嘿嘿一笑,眼睛里折射着诡异的光芒:“他不过是一介赘婿,倘若他娘子在我手中,还怕他飞了去吗?” 顿了顿,窦天化舔了舔嘴唇,道:“而且,我瞧这江寒,也是风韵犹存,解元,本公子还没试过呢!” 庞龙脸色微变,低下头去。 他知道,自家少爷有奇怪的癖好,当然,这种癖好京都许多富家公子都有,许多公子王孙,甚至养着许多娈童,以供取乐。 只是却没想到,少爷不仅想姐妹尽收,还想要夫妻尽收。 窦天化笑了笑,说道:“那秦家姐妹,固然美艳,但那江寒,却也不错。他敢在望江楼威胁我,我便让他妻子在门外看着他被我……” 嘶!这少爷也真是饿了……庞龙低着头不敢言语。 …… 江寒并不知道窦天化竟惦记上他,若是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大为震惊:我特么是牛头漫女主是吧? 茶庄生意蒸蒸日上,原本他以为自己能闲下来一段时间,每天练练武,逗逗小婢女,给二小姐讲讲故事,再陪秦大小姐练练武…… 但没想到夜巡司司主吴衡之却找上了他。 “甲胄失窃一案已经有所进展,甲胄失窃前,邱承重曾秘密去过沉香楼,见了花魁怜香,我怀疑,怜香也是大乘教的人,正是她协助邱承重窃走了甲胄,你是今科解元,去沉香楼不会有人怀疑,便去一趟,查一下怜香。” 江寒愣了一下,又是沉香楼? 怜香?据他所知,也是沉香楼的花魁,只是名气不如白云栖。 “是,大人!”江寒应道。 吴衡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倘若怜香真是大乘教的人,必定有很高的武功,所以此行你最好莫要泄露自身身份。若能查出什么,我为你记一大功。” 江寒道:“属下必定竭力去查。” 吴衡之道:“好,我相信你能查出蛛丝马迹,但此行也有些凶险,夜巡司会在外面布控,一旦有危险,便会杀进去。” …… ps:反派惦记女主,要害男主的实在是太多了,我不太想那么写,所以就反套路下……当然,前面也有铺垫,窦天化本来就是男女通吃。 第二百三十一章秦欺霜 沉香楼花魁怜香?大乘教卧底? 江寒顿时有些头痛。 白云栖上次便希望自己能为她赎身,甚至愿意做他的小妾。 赎身的钱,也是白云栖自己来出。 只是最后江寒含糊着过去了,敢把白云栖带回家,秦大小姐怕是直接把他给阉了。 何况和白云栖亦不过是逢场作戏,这姑娘,城府很深! 不管是心里那个城府,还是下面那个城府…… 这次若是要去沉香楼,还是套个马甲再过去吧,否则,让白云栖知道自己去找怜香便尴尬了。 江寒心里想着事,回到宁国府,却被秦穆清冷着脸叫到一边。 秦大小姐冷冷瞪视着他,道:“江寒,最近我是不是没管你了?” 江寒心虚道:“娘子,怎么了?” 秦穆清寒声道:“我刚听说,你前段时间去了沉香楼,参加了什么文会,还成为了花魁白云栖的入幕之宾?” 江寒后背一凉,这件事他是瞒着秦大小姐的,这秦大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突然,他看到了躲在秦穆清背后鬼鬼祟祟,挤眉弄眼的青萍,心里恍然,一定是这小丫鬟不知从哪得知,告诉她主子的! 秦穆清咬着两排细细的贝齿,道:“你不仅瞒着我去那里,听说,你在那里待了一个晚上?” 秦大小姐的声音除了愤怒,还有一些委屈。 在家里,她假装看不见江寒和秦晴烟的来往,也算是默许了。 结果,这个混蛋还不知足,敢跑去青楼,最让她生气的是,对方竟然隐瞒着她。 江寒心中一沉,知道秦大小姐生气了,要是不哄好,只怕她待会就得去取剑了,忙道:“娘子,先别生气,你听我解释!我去沉香楼事出有因,我是奉了夜巡司的命令去的!” 秦穆清寒着脸道:“夜巡司命令你去狎妓?江寒,你当本姑娘是傻的吗?” 江寒道:“娘子,沉香楼的女子卖艺不卖身的啊!我怎么可能去沉香楼狎妓?” 秦穆清愣了一下,道:“啊?是吗?” “是啊!”江寒点点头。 秦穆清扭头看着青萍:“青萍,你怎么没说沉香楼的女子卖艺不卖身?” 青萍吐了吐舌头道:“小姐,虽然沉香楼里的女子卖艺不卖身,但姑爷确实在沉香楼待了一晚上!” 好你个小妮子,竟然敢告状!江寒忙道:“娘子,我正是奉了夜巡司的命令前去接触白云栖……你有所不知,夜巡司最近出了一件大事,甲胄失窃了,夜巡司怀疑乃大乘教所为,夜巡司里有大乘教的卧底。” 秦穆清恍然道:“原来如此……竟然出了这种事,这么说,那个白云栖是大乘教的人?” “她应该不是,大乘教的卧底另有其人。” 江寒叹气道:“若非夜巡司的任务,我怎么会去青楼那种地方?只是,人在夜巡司中,很多事情都迫不得已,没想到回到家,还得让自家娘子误会……” “相公,我……”秦穆清愧疚的咬了咬樱唇。 江寒道:“娘子,你还会怪我去沉香楼吗?” 秦穆清摇头道:“不怪了,毕竟情有可原,何况你也只去一次。” 江寒道:“可是,夜巡司交给我的任务尚未完成,今晚,我还得去一趟沉香楼。” “什么?还要去沉香楼?”秦穆清惊道。 “是啊,这次要去查花魁怜香,司主怀疑此人是大乘教的卧底。虽说我不愿去,但此行,却是逼不得已。”江寒顿了顿,故意道:娘子,倘若你信不过我,就跟我一起去。” 秦穆清轻声道:“我自然信得过你,这件事这么重要,你去吧!” 江寒心里松了一口气,心想秦大小姐总算是消气了,今晚去沉香楼也得到她的允许。 秦穆清想了想,忽然道:“相公,你刚才说什么?” 江寒愣了一下,道:“什么?我刚才说,我今晚还要去查花魁怜香。” 秦穆清道:“下一句。” “如果你信不过我,就跟我一起去?” “好,今晚我跟你一起去?” 江寒:“???” 带着老婆逛青楼? “娘子,你难道信不过我?”江寒咽了口口水道。 秦穆清道:“哼,我想了想确实信不过你,你又不是父亲那种正人君子!” 江寒不服气,道:“我怎么不是正人君子了?” 秦穆清冷笑道:“你哪里像正人君子?你之前可是跟袁斌去过青楼的,你应该你学学父亲,从不去烟花柳巷那种地方。” 江寒:“……” 江寒顿时无语了。 …… 沉香楼的那场论道已经过去了一些日子,论道的内容是如何,其实许多人都不关心,大多数人关心的是,那晚过后,白云栖就不再卖艺了。 当然,沉香楼并不止白云栖一位花魁,沉香楼有八艳,其余七名女子虽没有白云栖的才名,却也是琴棋书画无所不通的才女。 沉香楼里的女子不卖身,卖的是才华,也会陪客人出游,一趟便高达四五百两的银子。 怜香大抵是沉香楼里除却白云栖外最有才名的。 听说这位怜香姑娘本姓董,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却因家道中落,欠了很多外债,又因母亲久病在床,怜香无力应付,只好将自己卖到沉香楼。 她与才子们和诗,对对联,都能展现出极好的才气。 夜幕刚刚降临,沉香楼里,怜香的院子掌起了灯,已有七八位客人在花厅里喝着茶聊着天。 花厅间有六名身穿彩裳的少女翩翩起舞,她们身上衣裙很轻薄,在灯光的照耀下雪白肌肤若隐若现。 江寒踏进怜香的院子,目光扫视了一圈,发现客人们饮茶用的都是盖碗,满意的点了点头。 连沉香楼也用起了盖碗,证明自己的茶庄生意蒸蒸日上,很快就能拓展到其它地方。 毕竟盖碗这玩意不仅好用,而且高雅,很适合文人使用。 秦大小姐便跟在他身边,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她女扮男装,穿上了江寒的儒衫,再用发簪簪起长发,看起来便像一位绝色公子哥。 一进门,就吸引了很多客人的目光。 “江……怎么有这么多人?都是来找那个怜香的?”秦穆清低声问道。 江寒道:“百鸟朝凤嘛!” ??? 秦穆清听不懂他的词,道:“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江寒道:“你看我的。” 他大步走上前,朗声道:“在下国子监监生贾铭,闻悉怜香姑娘才色双绝,特来拜访。” 这次他换了个马甲,贾铭贾铭,明摆着告诉你们,我这是假名。 客人们纷纷转头看着他,有的微微拱手。 国子监生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贾铭是谁谁也不知道。 花厅里的婢女娇声道:“原来是贾公子,请坐,我家娘子马上就出来了。” 江寒寻了一处坐下。 秦穆清瞧了他一眼,便压低了嗓音,涩声说道:“在下宁国府江寒,久闻姑娘芳名,特来拜会。” 此话一出,厅里的人纷纷抬头,惊讶的看着秦穆清。 厅上的舞姬步伐也是一乱,那婢女美目一亮,道:“原来是江公子,快请坐!” 许多人都只听过江寒的名字,却没见过他的人,毕竟这时代又没有照片可以看。 此时见秦穆清一身青色儒衫,面如冠玉,完全就是美男子的模样。 “这江寒好生俊俏,竟是个翩翩美少年……” “若不俊俏,能被宁国府看上吗?” 客人们窃窃私语。 江寒:??? 我家娘子冒充我?这是要做什么? 他正想眼神询问,却不想秦穆清根本不与他眼神接触,找了个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 花厅东面,三层阁楼的一间僻静房间中,一位国色天香,清冷至极的女子正静静的坐着。 她对面是一位身穿锦衣华服的青年。 房间雅致,檀香袅袅。 青年说道:“道家圣女,大乘教妖孽齐聚沉香楼里,想来三司也盯着沉香楼,近来我还听说,冀王殿下有意做媒,让你嫁给今科解元,那个江寒似有大才,你同意了吗?” “你觉得呢?”少女淡淡道。 “宁国府的赘婿,来娶我们成国府的嫡女,哼,他够格的吗?你自然不会同意的。”青年轻笑。 “若父亲同意,我同不同意都是一个结局。”少女道。 青年道:“是啊!京都的天要变了……前些日子,三姐在思仁村中遭遇邪教众,受了很重的伤,这些邪教众当真可恶!我已经带人将那村子的人全都抓了,必定逼问出幕后之人……我听说,真空教,无生教两大邪教也在兴风作浪……唉,总觉得大厦将倾……” “这些话儿莫要说出去!”那少女蹙眉道。 “在这儿说说也无妨,难道姐姐会说出去?”青年笑道。 这两人,却是成国府的大小姐秦欺霜,以及小少爷秦剑。 两人来此,自然不是到风月场所消遣来的。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花厅里传来了一个声音: “在下宁国府江寒,久闻姑娘芳名,特来拜会。” 秦剑道:“江寒?刚说到他他便来了,哼,我倒瞧瞧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来到窗边,往下望去,过了一会说道:“姐姐,快过来,这江寒是个美男子,模样实在俊俏得很。” 秦欺霜本不愿看,奈不住秦剑一阵催促,只好走到窗边,往下一望。 秦欺霜一看之下不禁微微一呆,道:“难怪他能被宁国府挑上。” 第二百三十二章秦大小姐对对子 到青楼品茗饮酒取乐又叫打茶围,打茶围除了喝酒外,也可以玩酒令。 酒令是筵席上助兴取乐的饮酒游戏,很多读书人想要联络感情就会玩酒令,青楼女子想要昭显文采也会让客人玩行酒令。 江寒和秦穆清入座后,秦穆清便眯着眼睛欣赏起台上舞姬的歌舞,笑眯眯的道:“这便是青楼的节目吗?还真好看,贾铭,你为何不看?” 江寒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如履薄冰。 呵呵,我看了,你确定回头不会一剑把我给劈了? 第一次陪着媳妇逛青楼,这种滋味,还真踏马的酸爽! 一支舞赏毕,舞姬退下,又来了几个客人,都是来捧这位怜香花魁的场子。 便在这时,只听婢女娇声唤道:“怜香娘子来啦!” 只见一个身穿轻薄纱裙的女子走了出来,她身穿白色长裙,香肩半露,裹胸罩不住一双玉兔,深深的沟壑若隐若现。 这种穿着极其大胆,这个时代的女性没几个敢这么穿。 至于她的相貌,五官端正,皮肤白嫩,面色含春。 论相貌,她其实比不上白云栖精致,但论身材以及穿着的大胆,白云栖却是不如。 秦穆清虽是豪放的性子,却也是脸上微微一红,啐道:“穿成这个模样,也不知道害羞的吗?” 江寒心想这算什么,前世颤音里的擦边视频比这还要暴露…… “怜香姑娘果然国色天香!” “沉香楼八艳,怜香姑娘当得其首!” 客人们纷纷吹捧。 怜香微微一笑,对客人们躬腰福了一礼。 许多人纷纷趁机苗人凤。 江寒也瞄了一眼,嘶!g级强者,恐怖如斯! 怜香道:“客人们远道而来,不如先玩一会联语,以助酒兴?” 联语便是对对子。 文人才子消遣游戏,便爱玩对对子。 客人们自然没有意见。 怜香沉吟了一会,道:“林中阵阵催风雨。” 许是为了助兴,怜香所出的上联并不难,马上便有客人对道:“园外微微落桂花。” 怜香按例微笑着一阵点评,接着便请下一人继续。 在场都是文化人,对对子手到拿来,待一人对完,怜香妙目款款凝视秦穆清,柔声说道:“久闻江寒江公子盛名,可予下联?” 众人的目光都落到秦穆清身上,便连不远处三楼上的秦欺霜,秦剑也向她望去。 久闻江寒才名,听说此人也很擅长对对子,众人都想知道他会怎么对。 被这么多人看着,秦穆清心里有些慌了,但表面上却依旧平静。 对对子?她不太会啊!别说对得工整,字数能对上就谢天谢地了! 但现在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她故作思索神色,目光落在酒席上,忽然眼睛一亮:哎!我有了! 当即,秦穆清朗声道:“我对,席上常常撒酒疯。” “……” 等待许久的众人一阵发愣,便连那位怜香小娘子表情也是僵硬了一下。 …… 雅楼上,秦剑笑道:“这江寒,有名无实!” 秦欺霜也是一阵好笑,她道江寒会对出什么绝妙下联,谁知却对成这样,不是听说,此人很擅长对对子吗? 怜香笑了笑,吹捧了两句,只是脸上的表情僵硬,明显是违背良心在吹捧的。 江寒看出秦穆清的尴尬,忍不住“库库库”的小声低笑。 秦穆清瞪了这个幸灾乐祸的家伙一眼,冷笑道:“笑什么笑?反正丢人的又不是我!” 江寒笑声顿止,脸上表情凝固了。 我特么……是啊!她用我名字啊! 再看秦大小姐这个跃跃欲试的样子,江寒心中一沉。 完了,我今晚怕是要身败名裂啊! 第二百三十三章偶遇老泰山 对对子仍在继续,一位身穿蓝袍的青年举杯笑道:“便让在下来出一个上联,有酒不妨邀明月。” 那位怜香姑娘看向秦穆清,一双妙目如同一泓秋水。 怎么又在看我?秦穆清沉吟片刻,道:“有酒不妨邀明月,无钱哪得食云吞。” 那蓝袍青年脸上笑容僵硬,这下联,不能说和上联毫无关系,只能说毫不相干,但把字拆开来,还真对得工整! 江寒蓦然想到一个画面:朕的上联是,一行征雁向南飞。草民对两只烤鸭往北走。朕说的是征雁!草民对的是烤鸭! 想着江寒不禁库库库的低声笑了起来,猛然想起秦大小姐现在丢的是自己的脸,脸上的表情又凝固了。 联语继续,很快便又轮到秦穆清。 另一位儒生道:“我的上联是,白日放歌须纵酒!” 秦穆清道:“那我对,黑灯跳舞好享乐。” 那儒生咬牙道:“窗外黄鹂三两只。” 秦穆清对答如流:“林中野猪七八头!” 那儒生瞪视着她,道:“欲慰苍生须作雨!” 秦穆清道:“想要吃饱得杀猪。” 那儒生咬牙道:“风梳杨柳千丝发。” 秦穆清道:“水煮猪头几文钱。” 这特么的跟猪过不去了是吧?那儒生拂袖不悦道:“江兄这是对的什么?这是对下联吗?” 秦穆清道:“我对得不好吗?” 江寒帮腔道:“好,对的好!这便是传说中的无情对!” 那儒生道:“敢问这位兄台,何为无情对?” 江寒道:“有一种对子,只讲究上下联字词相对,至于内容毫不相干,因此有一种奇谲难料,回味不尽的乐趣,我观这位…江兄,她无情对的水平很是高明。” 那儒生听得目瞪口呆。 那怜香花魁也是一阵好笑。 有了秦穆清在这里,那怜香也看出继续对对子不太适合,便换了飞花令,也不再点名“江寒”。 现场的气氛很快便又热闹了起来。 秦穆清见不再对对子,一时感到有些无聊,那对对子还挺好玩的,怎么不玩了? 江寒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今晚原来打的主意是自己去接触怜香,但秦大小姐在这里便不是很适合,他也不敢炫耀才华去吸引怜香。 无聊的听着客人们玩飞花令,江寒有时也会说上一两句,但有意隐藏,对的平平无奇,倒没有吸引那位花魁娘子的注意。 飞花令可不是后世那种用前人诗词的飞花令,现在的飞花令高雅又有难度,需要自己来作诗,一般人都玩不了,秦穆清自然听得一头雾水。 第一轮飞花令玩完,第二轮飞花令换了一个“月”字,门外忽然有人进来,朗声笑道:“玩飞花令吗?我来开个头,月作银钩钓余愁!” 众人纷纷转头侧目,只见一位身穿华服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了进来,带着爽朗的笑声。 江寒和秦穆清都是一同愣住,面面相觑。 那怜香花魁一双妙目折射出惊喜的光芒,起身道:“贾郎,你来啦!” 那中年男子笑道:“怜香,许久未见,再见你容颜更胜从前,你……” 正说话间,他目光一扫,就看到了满脸错愕之色的女儿和女婿。 一下子,中年男子也愣住了。 江寒:这是我岳父?我特么,我岳父怎么也来逛青楼了?还跟我逛同一个院子?!你不是对青楼女子深恶痛绝的吗? 秦仲:我女婿怎么也在这?!糟糕,竟然被撞上了!不对啊,重点是我女儿怎么也在?夫妻俩结伴逛青楼??你们这么会玩?? 秦穆清:爹怎么来逛青楼?贾郎?爹怎么也用假名?他和怜香很熟吗?难道爹经常来这? 三人面面相觑,感觉就像做梦一样。 世上最离奇的事,不是你和媳妇去逛青楼,而是你和媳妇逛青楼时遇上岳父……江寒心中暗道。 世上最离奇的事,不是逛青楼时看见女婿,而是看到了女婿和女儿,这下子完犊子了,老夫这把脸啊……秦仲心道。 世上最离奇的事,不是相公喜欢逛青楼,而是父亲和相公逛同一个青楼,还被自己遇上!爹,你怎么对得起我娘?秦穆清心情更复杂。 有客人听出怜香对秦仲称呼的亲切,忍不住问:“这位贾公子是?” 秦仲轻咳两声,掩饰尴尬:“在下贾兴……” 江寒一愣,假姓?老泰山会玩啊! 第二百三十四章沉香楼大战 我叫贾铭,你叫贾兴,老泰山和我心有灵犀啊……江寒心想。 秦仲硬着头皮,坐在江寒身边,压低了声音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秦穆清道:“爹怎么也来了?” 秦仲尴尬的打了个哈哈:“这件事,莫要跟你娘说。” 坐在一旁的江寒使劲憋着笑,这岳丈大人也有今日,还说自己从不来青楼,原来一直偷偷来…… 飞花令继续进行,只是江寒,秦仲都已没有了玩飞花令的兴致,有时对上一两句,却也是平平无奇。 这时,飞花令玩了一圈,怜香盈盈起身,柔声道:“奴家倦了,先行告退,诸位客人慢饮。” 说罢便离开了花厅。 秦穆清冷笑道:“爹和那个怜香很熟吗?” 秦仲咳嗽道:“这个……不熟,真的不熟,其实今日是朋友请我来的,却不知道去哪了……” 秦穆清冷笑道:“她刚才还唤爹贾郎呢!” 秦仲道:“那个,估计是花魁称呼人都这样吧……”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婢女走了过来,径直来到秦仲身前:“贾相公,我家娘子有请相公,入内畅谈诗词。” 秦仲:“……” 江寒强忍笑意。 秦仲恢复云淡风轻的神情,随着那婢女进了里厢。 其余客人不免失望叹气。 沉香楼里的女子卖艺不卖身,但倘若她们看上哪一位公子老爷,愿意唤进去聊一聊诗词曲赋,两厢情愿之下,发生些露水情缘,也不叫卖。 很明显,这位怜香花魁看上了“贾兴”。 秦穆清生着气,咬牙道:“爹不是说他只爱娘亲一个人,最讨厌青楼女子吗?” 江寒不敢答话。 秦穆清哼哼道:“这件事,我一定要跟娘亲说!……你怎么不说话?” 江寒低声道:“我现在在担忧一件事?” “什么事?” 江寒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怜香或许是大乘教的人,不知道岳丈知不知道她的身份。” 秦穆清也是微微一惊,随即冷笑道:“不用担心爹,就算怜香想对爹不利,也伤不了爹。” 秦大小姐对岳丈的武功很相信啊!岳丈虽然不显山不露水的,但武功应该不低……江寒心里暗道。 秦穆清道:“不管爹了,咱们走吧!” 江寒点了点头,便要起身,谁知一个婢女来到花厅,走到江寒身边,展颜笑道:“这位公子,我家娘子有请公子入内一叙。” 江寒愣了一下,什么?怜香也请我进去? 这是想要双管齐下? 让我和岳父做同道中人? 这怜香玩这么大的吗? 不知为何,江寒脑海里浮现出一幅画面。 怜香九十度弯着腰,岳父在那边,他在这边…… 江寒吓了一跳,急忙使劲摇了摇头,把脑海里的马赛克给甩出去。 先看看情况,再作打算……江寒看了秦穆清一眼,微微颔首,便跟着丫鬟离开。 还留在花厅里的众人都是面面相觑。 啥意思?怜香怎么邀请两个人进去?这不是左右为男吗? 等等,他们两个人好像都姓贾? 一个青年,一个中年…… 等等,不会是父子吧? 嘶!肉夹馍? 花厅里传来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东边阁楼上,秦剑看着这一幕笑道:“这怜香,这是要被前后夹击,左右逢源?” 秦欺霜冷冷扫了他一眼,道:“行了,走吧!” 秦剑道:“好,走吧……今晚倒是长了见识,不仅见识到花魁的风流,还见识到江寒的才华,便这才华,也配得上姐姐?” 秦欺霜冷笑一声,心中泛起淡淡的鄙夷。 听说江寒才华横溢,可真的见到了,才发现见面不如闻名。 秦剑便欲下楼,却在这时,一个奴仆连滚带爬的上来,叫道:“少爷,不好了!出事了,外面大乘……” 话未说完,一支利箭“嗖”的一声射了进来,直接射穿了那奴仆的头颅,鲜血飞溅而出,溅射在秦剑脸上,使得他那一张俊美的脸出现了些许的狰狞之感。 …… 江寒跟着丫鬟走在长廊上,心中奇怪,自己今晚表现得平平无奇,甚至是有些平庸,怎么也会被怜香看上? 而且还是和岳父一起? 但很快,他就发现路不对,怜香的屋子应该不远,但这姑娘引着他却走了一大圈。 “人也不对,这婢女不是怜香的人……”江寒皱起了眉,暗自提防。 当那婢女推开一扇障子门时,江寒便恍然大悟。 障子门内是一间雅致的卧室,房间中点着香炉,一个身姿曼妙,容貌秀美的女子跪坐在香炉前,但见她身穿薄纱,在灯光照耀下,身上雪腻肌肤若隐若现。 不是别人,却是白云栖。 “白姑娘,怎么是你?”江寒愣了一下道。 白云栖笑吟吟的望着他,听到他的话,眼神便又变得幽怨起来:“公子看见是我,而不是怜香,很失望的吗?” 江寒尴尬一笑:“这倒不是,只是诧异是你而已。” 白云栖咬着唇道:“想来是云栖不好,不能留住江郎的心,江郎仅来一次,便去了怜香的院子……那怜香,真的那般吸引江郎吗?” 江寒一个头两个大,来之前他就想过这种场景,因此易名而来,没想到还是让白云栖知道了。 …… 外面花厅中。 秦穆清看着父亲和相公先后进去,整个人都愣住了。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秦穆清气得牙痒痒,正想把江寒喊出来时,忽地听到凌厉的破风之声,她一扭头,便见三四支利箭迎面射来! 好快的利箭! 秦穆清一侧身,同时抓起桌上的酒壶掷出,砰砰两声,挡住了利箭。 下一刻,只听外面喊杀之声响起,便有两三个侍卫摔了进来,狂喷鲜血,倒在血泊中。 “杀进去!抓住宁国公的嫡女!” “不要放过一个!” 只见十几个身穿黑衣的人执弓挺刀,冲了进来,立马对花厅中的客人展开屠杀! 秦穆清没听清那些黑衣人的,只听到抓住某国公的嫡女,心中一惊,自己便是宁国公的嫡女,这些人,是为自己而来的? 第二百三十五章血溅沉香楼 暖和的卧室中,白云栖坐在江寒身旁,道:“奴家便不如怜香吗?公子不来看我,却去怜香院子。” 江寒尴尬的笑了笑,道:“姑娘国色天香,我担心见了姑娘,便沉浸在温柔乡中。” “公子便会哄人!”白云栖撒娇道,她顾盼生情,脸上涌起两团娇媚的红云,说道:“上次论道,奴家回味至今,不知公子,今晚可否与奴家坐而论道?” 我家娘子还在等我呢,我敢留在这里怕不是明日就死无全尸了……江寒干笑道:“江寒也想和云栖姑娘论道,但今日身体不适,有些疲惫了,还是暂且作罢。” “公子既然疲惫了,不如让奴家侍候公子沐浴一番,再膏摩一下,解解乏。”白云栖直勾勾的盯着他,纤纤玉手按在他胸口上慢慢下移。 膏摩是要脱掉衣服的。 以秦大小姐的性子,说不定随时会杀进来。 江寒笑着正欲开口拒绝,便听到外面“嗖”的一声,紧接着,一个婢女惊慌失措的跑进来,喊道:“娘子,公子,不好了!外面出乱子了!” 江寒立马站起身来,问道:“怎么回事?” 那婢女满脸惊恐道:“外面杀进来一群人,自称弥勒救世,对客人们肆无忌惮的屠杀,已经有许多客人被杀了!” 江寒这一惊非同小可,弥勒救世?那是大乘教喊出来的口号,大乘教又称弥勒大乘教,认为已到末世,会有弥勒佛来普度众生。 大乘教这些年被朝廷严打,早已销声匿迹,前段时间的思仁村邪教徒案,以及甲胄失窃案都与大乘教有关,证明大乘教死灰复燃,并在暗中发展势力。 江寒知道大乘教终有作乱的一日,却没想到作乱得这么快。 沉香楼只是一座高档青楼,大乘教为何要选择这里? 来不及多想,江寒走到走廊往下一望,只见约有十几名黑衣人冲了过来,有的挺剑,有的握刀,有的张弓。 “娘子,公子,怎么办?”那婢女吓得六神无主。 江寒镇定道:“不要慌!沉香楼地属繁华,内城禁军很快就会赶来。” 而且他今晚前来,夜巡司可是在外面布好了局。 只是江寒却想不通大乘教为何会在此时袭击沉香楼。 “公子说的对,但大乘教残暴凶狠,麻木不仁,而且手持利器,只怕很快就杀过来了,这里有密室,我们先躲到密室里,等待禁军前来。”白云栖道。 江寒回头看了白云栖一眼,眼睛微微一眯。 白云栖竟然如此冷静,和旁边的小婢女形成鲜明对比,完全不像正常的花魁。 那小婢女忙入内,慌里慌张的掀开一扇暗门,喊道:“娘子,公子,快进来!” 江寒道:“大乘教的人凶狠,可读书人未必便是手无缚鸡之力,云栖姑娘,你们躲起来,我为你们守住大门!” 他目光一扫,看见墙上有一口仪剑,伸手将仪剑摘下,拔剑在手。 白云栖惊道:“公子,一起进来吧!” “云栖姑娘,不必担忧我,读书人仗剑在手,本应除暴安良,如今看见邪教徒在此作乱,岂有不挺身而出的道理?” 江寒一番话说得斩钉截铁,气势磅礴,随即将白云栖推进暗门,再将门关起。 暗室中,白云栖神情怔怔,眼里仿佛映照着那个挺剑傲立的身影。 原以为这位江寒公子只是个才子,却没想到还有这一份气魄和胆量。 为白云栖关上门的江寒心急火燎的冲了出去。 妈的,要不是媳妇还在花厅里,他现在就躲起来了! 但现在秦穆清不知安危如何,他必须杀出去了! 拔出仪剑,剑锋三尺,剑身软绵,毕竟是用来装饰房间的长剑,自然没有青云剑锋利。 今晚来沉香楼,他自然没带青云剑。 江寒深吸一口气,纵使只有残剑,亦能杀得七进七出! “弥勒有旨,杀光所有人!” “那里还有人!” 有大乘教弟子发现江寒,立马挺刀杀了上来。 大乘教这次出动的人不少,分成四批,袭击沉香楼东南西北的四个院子。 这些人武艺不低,先放箭,再补刀,沉香楼里的很多客人都是没反应过来,便惨死当场。 花厅里,此处已经躺着七八具尸体,到处是惨叫声,嚎哭声,求饶声。 秦穆清手里挺着一柄剑,剑上鲜血滴滴答答往下流。 这柄剑是从大乘教门人手中夺过来的,有了这柄剑,秦穆清信心倍增,连杀了几个大乘教门人,救下了三四个沉香楼的女子。 “公子救我!” “公子,我们往哪里走?” 那些婢女们又惊又怕,把秦穆清当成了救命稻草。 秦穆清心中烦躁不安,道:“怜香的卧室在哪?” 父亲和江寒都让怜香叫了进去,联想到江寒所说,怜香便是大乘教的人,秦穆清此时担忧江寒会让大乘教的人给砍了! 至于父亲,以父亲的武功应该不会有事。 “我知道,在那里!”一个婢女道。 “快带路!” “是!” 在那婢女的带领下,秦穆清一路往怜香的院子走去,遇上大乘教的人,她便当即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料理掉对方。 终于抵达了怜香的卧室。 “砰!” 一脚踹开了怜香房间,秦穆清挺剑而进,然而里面空空如也,怜香不在,父亲不在,江寒也不在。 秦穆清心中焦急无比,难道他们听到声音已经跑了? “公子,现在怎么办?”一个婢女问道。 秦穆清道:“往回走!” 她提着剑走出门,一路上只见大乘教的人四处杀人,到处是尸体,鲜血流了一地。 虽然秦穆清武功高强,但此时也是能避则避。 便在这时,忽地听到不远处有人惊声尖叫,秦穆清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容貌甚美的少女连滚带爬的下了楼梯,在其身后,还有三四个大乘教弟子。 第二百三十六章救下秦欺霜 沉香楼里一片狼藉,大乘教门人血洗着整座沉香楼,东面的那座阁楼里,秦剑背抵墙壁,身上鲜血涔涔流下。 三名大乘教高手慢慢逼近,为首的男人狞笑道:“秦府秦剑,成国府最小的嫡子,便是你吧?” “秦震武功高强,身边高手如云,想要杀他难比登天,但料理成国府的嫡子,还是绰绰有余的。杀了秦剑,掌教必有大赏!” “刚才逃出去的那个,便是成国府的嫡女,其他人,去活捉她!” 秦剑看着逼近的三位大乘教高手,咬牙道:“昆仑墟无尘道人,念慈庵清戒大师,儒门逆种潭青舟……三位名扬一方的高手,竟然也成为大乘教的人。可惜你们武功再高,胆敢在内城发起袭击,也走不出京都!” 为首的儒门逆种潭青舟冷笑道:“我们既然能进内城,便也有法子离开!用不着秦小少爷提醒……杀了他!” 话音刚落,潭青舟手中长剑便已刺向秦剑,与此同时,无尘道人的拂尘,清戒大师的禅杖也一齐攻出! …… 此时此刻,秦欺霜更加狼狈,她眼睁睁看着弟弟秦剑为她挡住三名大乘教高手,却只能咬牙逃跑,心中为自己打气:再撑一会,内城禁军就会赶到,大乘教的人就会被镇压! 然而她刚跑出走廊,便有三四个大乘教门人追了上来。 秦欺霜拔出匕首,便欲反击,结果为首的大乘教门人仅是一剑,便将她手中匕首挑飞。 秦欺霜又惊又慌,咬牙道:“你们敢动我,我爹一到,你们一定死无全尸!” “哈哈,她在威胁我们?” “死无全尸?我们大乘教弟子还怕死无全尸?我们以身殉教,死后,弥勒佛便会亲自度化我们到西方极乐净土。” “拿下她,带回大乘教!” 秦欺霜听着这些人的言语,一颗心坠入了谷底,大乘教的人除了最上层的几位,其他的都是已被洗脑的忠诚信徒,视死如归。 不管是威胁还是许诺给他们钱,对他们都没有用。 四名大乘教弟子步步紧逼,秦欺霜拔出发簪,便朝着一人刺了过去。 那人大笑一声,手疾眼快便抓住秦欺霜的手腕,用力一拧,秦欺霜吃痛,手中发簪脱手而出。 “成国府的嫡女,倘若秦震知道她落入我们手中,不知该多焦急,哈哈!” “这便是报应!这些年秦震没少杀我们大乘教的人!” 那人伸手在秦欺霜脸上一抹,淫笑道:“好嫩的脸!送给掌教,正当合适。” 秦欺霜又惊又怒,用力摆脱那人的控制,向前跑去,身后的四名大乘教弟子便像猫戏老鼠一般戏谑的看着她。 “啊!“忽然,秦欺霜一脚踏空,直接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那四名大乘教弟子步步紧逼,脸上还带着淫邪的光芒。 秦欺霜心中绝望,落入大乘教手中,还不如直接死了! 大乘教虽然信奉弥勒佛,但却不是不好色不吃肉的和尚,每个都是穷凶极恶的恶徒。 若是被这些人带走,只怕要受到百般凌辱! “哈哈!”狞笑声中,大乘教弟子慢慢走近,伸出手便抓向秦欺霜的头发。 秦欺霜一闭眼,咬着银牙,打定主意:一旦有机会就自杀。 然而便在这时,只听那大乘教弟子忽地一声惨叫,声音之凄厉,令人毛骨悚然。 紧接着只听另外几人叫道:“杀了他!” “一起上!” 秦欺霜睁开眼,便见到一个面如冠玉,眉目如画的少年便站在自己身前,少年手挺长剑,剑下兀自滴答着血。 而适才那大乘教弟子抓着手腕,痛声惨叫,他的一只右掌已经被削落在地! 没等秦欺霜反应过来,那三名大乘教弟子便举起刀剑,向那少年攻去。 秦欺霜心中一颤,不禁抓住裙角,为这少年担忧。 只见少年挺剑迎击,一扫之下,三样兵器被震得后荡。 少年趁势追击,手中长剑似一条白龙,气势磅礴,剑法兼具刚猛、阴柔,影随身走,气随剑行。 片刻间便有两名大乘教弟子中剑倒地,另外一人手掌被削下,惨叫声中,撒剑就跑。 “往哪里走?”少年挺剑追出,扬起两剑,当即将他们料理了。 秦欺霜惊呆在原地,她知道大多儒生均有武艺,却没想到这少年剑法如此之高! 她虽然未曾习武,但毕竟生在成国公府,自小耳濡目染,对于武道也有些了解,知道那四名邪教门人最少也是八品境界。 这少年武功远远强过他们,莫不是七品?或者是六品? “你没事吧?没事的话随我走!”这时候,那少年挺剑回来道。 秦欺霜一怔,忍不住道:“是你?江寒!” 秦穆清愣了一下,随即想起自己扮成江寒,适才也自称江寒,这姑娘应该错认了,她恶作剧心冒起,大大咧咧的道:“是我,姑娘快随我走!” 说罢伸出手把秦欺霜拉起来。 秦欺霜触及“江寒”的手,只觉这江寒的手很是温软,心想,他武功高强,手上怎么却无茧子? 秦穆清不知道秦欺霜其实就是自己的堂姐,只道是青楼里的姑娘,救了她便和另外几个姑娘集合,道:“我现在要去救人,可能会有危险,你们要跟着我还是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秦欺霜立马道:“我跟着你!” 刚才那种危急的情况,若非“江寒”出手,她已经受到大乘教门人的侮辱,此时不管“江寒”去哪,她都要跟着。 其她几名女子犹豫了一下,也是咬了咬牙: “公子,我跟着你!” “我也是!” 秦穆清道:“好,我不能保证一定能保护好你们,跟紧了!” 说罢,她甩去手中长剑鲜血,一马当先,走在前面。 如今沉香楼中场面极乱,她不知道江寒在哪里,只好沿着刚才江寒离去的走廊一路找去。 刚走出十几丈,便看到两三个大乘教门人在围攻几个读书人,那些读书人手中没有兵器,只能举起桌子勉力抵挡。 秦穆清当即出手,挺剑杀出,将两三个大乘教门人迅速料理。 “拿上武器,随本姑……本公子走!”秦穆清喊道。 那几个读书人有两个是刚才在怜香院子里的,顿时大为振奋: “是江寒!” “江兄好剑法!” “多谢江兄相救。” 秦穆清听着吹捧之声,不自禁嘴角上扬,淡然道:“杀几条恶犬,何足挂齿?随本公子去救人!” “是!” “大伙跟着江兄走!” 秦欺霜看着“江寒”挺剑傲立,豪情万丈,心中不禁微颤。 难怪江寒能为冀王殿下这么看重,此人,真是位豪情满怀的少年英雄…… 第二百三十七章大杀四方 秦穆清带着秦欺霜等人一路乱窜,见到大乘教弟子举剑便杀,身边聚拢的人越来越多。 与此同时,江寒挥剑连杀两名大乘教弟子,几个起纵来到一处三层的高楼上,居高临下,望着沉香楼中的混乱场面。 “这里至少有一百名大乘教门人,其中并不缺好手……这些大乘教弟子是如何潜进京都内城的?还有,他们为什么要对沉香楼发起进攻?” 江寒眉头紧皱,脑海里拼凑着细碎的线索。 夜巡司金刀邱承重是大乘教的卧底,大乘教渗入夜巡司,偷盗出一百三十一副甲胄,必定有极大的图谋。 如今袭击沉香楼的,也有一百多人,但这些人身上却未穿甲胄,否则整个沉香楼已经被屠光了。 “为了某些东西?还是为了杀某个人?沉香楼里有大乘教想要杀的人吗?”江寒一边思索着,一边观察着楼中的局势。 在他意料中,夜巡司的人应当已经得知大乘教作乱的消息,马上杀进来才是,然而现在都过去这么久了,夜巡司却依旧毫无动静,证明外面可能出了更大的事情。 江寒目光忽地落在西面一处花园中,微微皱眉:“那是怜香?” 按理说,怜香此时应该是和岳父大人在一起,然而园中怜香却是一个人的。 不仅是一个人,还有四五名大乘教弟子举刀逼近。 “夜巡司不是说怜香是大乘教的人吗?这是什么情况?我看错了吗?” 江寒纵身落下,朝着花园飞快潜去。 这些日子他勤修《纯阳功》,身上气血旺盛,已经踏入了七品境界。 七品炼精,便是将元精炼作元气的过程,不管是学武还是学道,都有炼精化气的过程,只有将元精化作轻清无质的元气,才能踏入炼气境。 江寒虽然未入六品,但身兼《纯阳功》和撄宁剑法两大绝学,即便是五品宗师也可以碰一碰。 毕竟五品之前,虽有差距,却也并非不可逾越。 他纵身进入花园,只见那位怜香姑娘步步后退,直至背抵墙壁,五名大乘教门人形成包围圈逼近。 怜香脸色苍白,咬着银牙,道:“我为大乘教做了这么多事,掌教还是不愿放过我吗?” 当中的一人道:“采薇香主,掌教已经给了你机会,是你自个不爱珍惜,甚至意图叛教!” “既然采薇香主不愿迷途知返,我们便只好帮你脱离凡尘之苦,前往西方极乐世界,向弥勒佛谢罪。” “动手吧!” 话音落下,便有一人挺刀砍去。 怜香手挺短剑抵挡,然而没两下短剑便被挑开,紧接着,一柄刀悬在她脖子上。 怜香道:“等等!” “采薇香主,你还想说什么?” 怜香道:“我身为大乘教香主,还用不着你们来动手,我自己动手!” 那人道:“哼!把剑给他!” 旁边一人递出长剑。 怜香接剑在手,长叹一声,闭上眼睛,便要横剑自刎,便在这时,只听到“砰”的一声,怜香手腕一麻,手中长剑被震得脱手飞出。 怜香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地上的长剑,以及一枚落在地上的铜板。 那五名大乘教门人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大变。 “是谁?” “小心!有高手!” 话音刚落,一道削瘦的身影便落在园子间,紧接着手中仿佛射出一道银电,电光石火之间,便刺穿了两人喉咙。 另外三人终于反应过来,转过身来,挺刀欲扑。 江寒不曾迟疑,挺剑便刺,使出撄宁剑法的绝招。 三人手里的刀甚至还没劈过去,便被快剑刺穿了喉咙,捂着脖子倒在地上。 “是,是你?”怜香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人,隐约记得此人来她院子时自称贾铭。 江寒道:“怜香姑娘。” 怜香道:“贾公子,你怎么在这?”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走吧!” “好!”怜香点了点头。 江寒插回长剑,转身就走,虽然他好奇怜香为何会叛出大乘教,但此时显然不是询问这个的时候。 “大乘教有多少人袭击沉香楼?”江寒一边走一边问道。 怜香沉默了一下道:“我并不知道……虽然我是大乘教的人,但大乘教早就放弃了我,这次的计划我也被蒙在鼓里。” 江寒道:“这么说来,这次大乘教袭击沉香楼,便是为了杀你?” 怜香摇了摇头,说道:“应该不是。” 顿了顿,她解释道:“倘若只是为了杀我,用不着出动那么多人。” 江寒沉吟不语,又问道:“贾兴呢?他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怜香道:“大乘教门人杀过来时,他便杀出去了。” 江寒沉吟着,以老泰山的武功,应该没什么事。 怜香紧跟着江寒向前行去,终于忍不住问道:“大人是三司的人?” 江寒道:“不错!你怎么猜到的?” “大人自称贾铭,便是在告诉人这是假名,在这关键时候出现在沉香楼中,除了三司的人,我想不出还能是谁。”怜香咬着唇道。 江寒看了他一眼:“倒是很聪明!不错,本大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日巡司千户左戚!” “原来是左千户……” “左千户要将奴家抓进日巡司吗?”怜香一想到日巡司的凶名,身子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江寒轻轻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怜香也是个聪明女子,不再多问,跟在江寒身后。 “大人这是要去哪?”走了一程,怜香终于忍不住问道。 “问那么多做什么?”江寒冷冷道。 “大人,你……你绕了一圈,又绕回来了……”怜香指着前面的花园道。 江寒:“……” “这沉香楼的建筑太像了。” “大人要去哪?” “我要去沉香楼大堂。” “请大人跟我走,我来引路。”怜香道。 江寒点了点头:“好吧!” 怜香当即在前带路,一路上遇上大乘教门人,江寒二话不说,举剑便杀。 以他此时的剑法,寻常大乘教门人并非他的一合之将。 但来到沉香楼大堂时,江寒却忽然伸手将怜香拉回,躲在了一旁。 第二百三十八章救秦剑 江寒拉着怜香迅速躲在墙后阴影处,瞧将出去,只见大堂里一名男子浑身是伤,背抵柱子,脚下流了一大片血水。 男子身前是一道一僧一儒生,三人之后,还有十几名黑衣人。 “大乘教的人!他们这是在围攻谁?” 江寒收回目光,心中暗道:“大乘教此番袭击沉香楼,为的便是那个男子吗?其他人便也还好,那一道一僧一儒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他拉着怜香贴墙藏好,怜香也知道此时大堂中高手极多,屏住了呼吸,伸手在江寒手背写着字。 江寒愣了一下,仔细分辨,才发现她写的是:无尘道人,清戒和尚,逆种潭青舟。 之后又写了两个字:香主。 江寒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三个名字应当便是那一道一僧一儒,竟都是大乘教的香主。 只听一人说道:“成国府小公子,潭某送你一程,一路走好了!” 江寒悄悄看过去,只见那儒衫男子挺起了剑,慢慢走近。 却在这时,一名大乘教门人忽然仓皇奔进,叫道:“三位香主!我们在北面院子遇上高手了,有个少年救了成国府的嫡女,他剑法极高,已经杀了我们不少人!” 那儒衫男子脸色微微一变,道:“无尘道长,清戒大师,劳烦你们二人带人前去料理,顺便捉回秦欺霜!” 那道人一甩拂尘,笑道:“好!这秦剑便交给你来料理。”当即飘然前去。 “你们随我走!”那和尚一挺禅杖,带着七八名大乘教门人,也紧随其后。 “少年?剑法极高?”江寒暗道:“莫不是穆清?” 潭青舟再次举剑,朝着那重伤男子走去:“秦剑,去死吧!”刷的一剑刺出。 秦剑扭身躲过一剑,潭青舟一脚踹出,正中秦剑小腹,直接将他踢出三四步。 潭青舟继续逼近,挺起长剑,便要杀了秦剑。 秦剑?应该便是成国公府的人……江寒微一沉吟,手按长剑。 就在这时,一个人不知从哪里突然蹿出,手中握着一柄刀,冲向了大乘教门人当中。 这人身法敏捷,刀法凌厉,一个照面便劈了两个大乘教门人。 潭青舟脸色大变,怒道:“是谁?” 他转过身来,挺剑攻去。 那人不和潭青舟交手,大步奔向其他大乘教门人,迎面一刀劈出,不管杀不杀得死对方,立马冲向另一人。 江寒神情微动,明白此人的意图,此人是想缩减敌我之间的数量。 最让江寒吃惊的,倒不是这男子的刀法,而是这男子的身份,此人竟然是他认识的。 潭青舟又惊又怒,追上那人,长剑一抖,毒蛇吐舌般刺向那人右肩。 这一剑又快又准,那人眼见势无可避,只好挺刀格挡。 那人刀法虽猛,但潭青舟剑法却更为精妙,数招之间,便逼得这男子险象环生,好几次险些被潭青舟一剑刺中胸口。 江寒瞧出这男子武功虽然不差,但却不如潭青舟,不再迟疑,拔剑冲出,直接杀向其他大乘教门人。 他并非要去逞英雄,而是在无尘道人和清戒和尚已经离开的情况下,他与那个男子合力,对付潭青舟和剩下的六七个大乘教门人绰绰有余。 随着江寒出手,那男子讶异了一下,随即便明白江寒的意图,那就是先杀光杂兵,再合力对付大乘教香主! 潭青舟惊怒交加,这时候却哪里来的两个高手? “取死!”潭青舟大怒,手中长剑攻势凌厉,刷刷刷的数剑直接逼得那人左支右绌,后退数步。 但那男人还是给江寒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江寒杀掉最后一人,挺剑冲向潭青舟,使出撄宁剑法当中的一招绝杀:撄而宁之! 潭青舟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放弃对那男子的攻势,挺剑全力接住江寒这一剑,森然道:“撄宁剑法!你是钟离无忧的弟子?” 潭青舟看出我这门剑法的来路?对了,他是儒门的逆种,多半见过钟离大儒……江寒不答话,举剑疾攻。 那男人与他默契配合,挺刀也攻向潭青舟。 潭青舟越打越急,这两人若论单打独斗,他都自认能够胜过,但两人联手就不一样了。尤其撄宁剑法……那剑法出自钟离无忧,是钟离无忧从圣贤书中领悟而出,剑法变化莫测,精妙绝伦。 再打一会,潭青舟忽地掩一剑后退,森然道:“使撄宁剑法的小子,敢不敢报上你的姓名?” 江寒冷笑道:“有何不敢?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许家许月眠是也!你若是有种,便杀上许家,寻我报仇!” “好!许月眠,我记住你了!”潭青舟冷笑道,纵身冲出大厅,一会儿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男子向江寒道:“江兄怎么在这?” 江寒道:“少年慕艾,寻花问柳不也是很正常的吗?奚兄你怎么也在?”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奚常。 奚常道:“正如江兄所说,少年慕艾……谁知道竟然遇上大乘教。” 江寒打量着奚常,芦洲城之行,他便感觉这奚常沉稳的表面下却隐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凌厉,今晚看他武功,只怕也是七品境界。 “现在外面不知出了什么情况,大乘教竟然袭击了沉香楼,江兄有何看法?”奚常问道。 江寒道:“大乘教此次袭击了沉香楼,为的只怕是他。” 说着,朝秦剑看了过去。 秦剑背抵柱子,浑身是血,狼狈无比,咬牙道:“多谢两位相救,大乘教今晚袭击沉香楼,不仅仅只是为了杀我,他们要掳获我姐姐秦欺霜……秦某斗胆请两位帮忙,去救我姐姐,她在……” 江寒道:“现在过去恐怕已经晚了,如果她只是一个人,恐怕已经遭遇毒手……我有个疑惑,大乘教要杀你,为何却要掳走你姐姐?” 秦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 秦大小姐不确定江寒到底有没有逃出沉香楼,带着秦欺霜一路杀过去,身边的人也越聚越多。 一路上杀了几波大乘教门人,秦大小姐以高超的剑法直接成为这群人的主心骨。 便在他们踏进一处院子时,却看见前面站着一个手拿拂尘的道人。 第二百三十九章败退! 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位身穿灰袍的道人,看上去约莫四五十岁的年纪,手中握着一根拂尘,后背负一柄长剑。 “便是你杀了我不少大乘教门人吗?倒是有些本事!” 在道人身后,又缓缓走出一个和尚,手持禅杖,笑眯眯道:“便让贫僧来会一会阁下!” 话音刚落,和尚骤然踏出数步,手中的禅杖轰然击出,禅杖未至,一股劲风便横扫而来! 秦穆清手挺长剑,急忙横剑格挡,一挡之下,顿时发觉对方这一根禅杖实具万钧之力,震得她手臂微微发痛,只得纵身后退。 而与此同时,大乘教门人也从两旁冲出,杀向这支队伍。 队伍里有五六名书生们,当即都是拿起兵器抵抗。 现场顿时发生一场混战。 清戒和尚踏上两步,挥动禅杖,狂涛巨浪般攻向秦穆清。 秦穆清挥剑抵挡,却如大海中的一叶扁舟,只能随波逐流,然而不管海浪如何猛烈,却也不能打翻这艘小船。 无尘道人在旁看着,已发现这小子武功不低,虽说清戒大师攻势猛烈,但一时之间却难以伤到对方,难怪他能够杀了这么多大乘教门人! 无尘道人一声低喝,当即拔剑出手,剑上生出一道半尺有余的剑芒,宛如青蛇一般吞吐不定。 这一剑倏地刺出,诡谲怪诞,却又凶险无比。 秦穆清吃了一惊,只觉眉心发炸,急忙后退,同时长剑一抖,劈向那一道青芒! 这边秦穆清以一敌二,那边书生们也陷入了苦战。 这些书生虽说也是多多少少也练了骑射,但毕竟未曾经历过实战,而大乘教门人本就是悍不惧死的凶徒,打法完全不顾自身安危。 仅是一会的工夫,便有书生失声惨叫,死于大乘教门人之手。 秦欺霜看着双方剧战的一幕,一颗心扑通扑通的狂跳,沉香楼中原本四处点着彩灯,但因为一番剧战,也扑灭了许多。 借着不甚明亮的灯火,秦欺霜只见这位“江公子”以一敌二,已是险象环生,那和尚以及那道人武功实在太高,好几次“江公子”都和死亡擦边而过。 她紧紧盯着“江寒”,一颗心仿佛悬到了线上。 便在这时,忽地只听外面有人大声喊:“围住沉香楼!活捉大乘教门人,一个也不要放过!” 紧接着,只听齐整而规划的脚步声传来。 秦欺霜听到这个声音,便仿佛听到天籁一般,长长松了口气,内城的禁军来了! 内城禁军一到,不管大乘教来了多少人,今日都要覆灭在这里! 沉香楼外,一队队官兵迈着整齐规划的步伐,朝着沉香楼逼近,即便沉香楼里杀得尸横遍野,他们的步伐始终如一,不徐不疾。 他们化作四支队伍,形成四堵兵墙。 “不好了!内城的禁军来了!拖延了太久的时间了!” 楼内,无尘道人听着那齐整的脚步声,顿时感到头皮发麻。 那可是内城的禁军!个个都是身穿甲胄,手持刀剑的! 武夫将武功练得再高,终究不可能敌得过万千军队! 其实莫说万千军队,就算只有两三百名官兵,结成阵列慢慢逼近,他们也得舍命苦战,想要杀出去,都得付出惨重的代价。 “此行我们的目标是秦欺霜,犯不着和他耗,拿住秦欺霜杀出去!” 无尘道人心念急转,秦剑想必已经被潭青舟杀死,再拿住秦欺霜便大功告成,趁着禁军尚未彻底合围,还能杀将出去! 想到这里,无尘道人掩一剑后退,纵身而起,直接掠向秦欺霜。 秦欺霜忽见这道人改变目标,袭击自己,急忙挺起刚刚捡来的长剑向无尘道人刺去。 无尘道人一声长笑,手中拂尘一挥,秦欺霜手中长剑直接脱手飞出。 紧接着,他落在秦欺霜身旁,一手抓住她的肩膀,纵身便走。 这一下秦欺霜吓得花容失色,原本见禁军赶来,以为有救了,谁知道转瞬之间,自己便落入敌手。 那清戒和尚也知道不宜再耗下去,否则等官兵合围,十个清戒也杀不出去,他猛挥禅杖,连扫几下,逼开秦穆清,便追上无尘道人,往外逃去。 无尘道人和清戒和尚武功本就极高,几个起纵之下,便已经冲出沉香楼。 “往那走!”无尘道人一指一处尚未合围的缺口。 秦欺霜一颗芳心坠入了谷底,脸色惨白。 这两人武功这么高,一旦他们挟持自己冲出官兵的包围圈,后果可想而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只听身后一声娇叱:“死道士,往哪里走?跟本公子过过招啊!” 无尘道人只觉后背风生,转过头来,只见一位少年公子身形似鸢,凌空而起,一剑朝向刺来。 这一剑如仙如神,妙至巅毫,便似长空中一刹流光。 无尘道人又惊又怒,惊的是这人剑法竟然如此高超,怒的是自己明明放过对方,竟然还穷追猛打。 他急忙挥动拂尘,千万银丝缠向那道寒芒。 只听一声清响,秦穆清的长剑在拂尘的银丝缠绞下竟然有断裂的痕迹,但秦穆清用力一震,那剑上的剑芒也将无数银丝给割下来。 无尘道人倒退两步,再次挥动拂尘向秦穆清袭去。 原本无尘道人的武功并不输秦穆清,但他的武功在于拂尘和长剑之上,原本一手持剑,一手拂尘,一刚一柔的两种武功能攻得敌人头痛不已。 然而此时一只手还抓住秦欺霜,自然不能使出那门刚柔相济的武功,而且外面官兵逼近,也是影响了他的心神。 如此一来,骤然与秦穆清交手竟然落入了下风。 “小子!你给贫道等着!” 眼见官兵即将合围,无尘道人心中焦急无比,右手用力,猛地将秦欺霜用力推出,同时抖动拂尘,断出数百根银丝袭向秦欺霜后背。 做完这些,他挺剑便冲向外面。 秦穆清急忙伸手将半空中的秦欺霜揽住,又挺剑扫开银丝,再抬起头来,那无尘道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贼道,有本事别跑!” 秦穆清冷笑道,低头看去,只见秦欺霜脸色惨白,浑身颤抖,吓得不轻。 第二百四十章芳心向谁许 沉香楼中,江寒听到外面传来拼杀之声,心头一块大石头也放了下去,援兵终于赶到了。 他看向奚常,说道:“奚兄,除恶务尽!” 奚常一下子就明白他想要做什么,说道:“好!” 两人很有默契,当即向沉香楼里残余的大乘教弟子追杀而去。 失去了三位香主,剩下的大乘教弟子完全是一盘散沙,一遇上两人当即溃败。 奚常的刀法果然凌厉狠辣,几乎一个照面便有一名大乘教弟子丧命。 若不是江寒提醒,奚常几乎忘了留几个活口。 很快,江寒便和秦穆清相遇。 秦穆清此番过足了一把大侠的瘾,她带着幸存的书生和青楼女子一路杀来,已经成为这批人的主心骨。 尤其刚刚,她以一敌二,不仅不败,还从无尘道人手中救回秦欺霜,更是给众人留下一个不可磨灭的印象。 看见江寒,秦穆清又惊又喜,跑到他身边,道:“贾铭兄,你没事吧?” 这是要提醒他不要暴露身份。 江寒只好道:“无碍,江兄你呢?” 秦穆清笑道:“自然无碍,这些大乘教的走狗,怎能伤得了我江寒?就是可惜了,逃了一个秃驴以及一个贼道。” 她得意之下,笑如银铃,脸上也露出几分小女儿的娇态。 但被她救下的人却对她的身份深信不疑,并未察觉有异。 “不愧是江寒兄!果然是个英俊潇洒才貌双全仪表不凡剑法如神英明神武顶天立地义薄云天才高八斗的翩翩美少年!可惜那秃驴和贼道逃得快,否则也定成为江公子的剑下亡魂。”江寒脸不红心不跳的大声夸赞道。 秦穆清恶狠狠地瞪视了他一眼,这个人怎么能这么厚脸皮?有人这么夸自己的吗? 一旁的奚常听得满脸问号,你们夫妻俩搁这玩什么呢? 随着内城禁军杀到,大乘教三位香主败逃,大乘教这次的行动也以失败而告终。 这次前来援救的,不仅有内城的官兵,还有夜巡司的人,夜巡司司主吴衡之亦在其中。 吴衡之先令人搜查整座沉香楼,接着又派人追杀大乘教的三位香主,最后在一间书房里召见了江寒。 吴衡之沉声道:“此番大乘教突然袭击沉香楼,怕是早有预谋,大乘教先在京兆府故意现身,引夜巡司前往,真正目标却是沉香楼。” 江寒恍然大悟,难怪夜巡司来得这么慢。 吴衡之道:“大乘教出动的一僧一道一儒都是成名已久的高手,是昆仑墟的无尘道人,念慈庵的清戒大师,儒门逆种潭青舟,这三人,潭青舟本就是朝廷钦犯,另外两人却是有名的得道高人,竟不知为何加入了大乘教,成为了香主。此番他们刺杀秦欺霜,秦剑乃是有备而来,若非你及时出手,秦剑被杀,成国公必定震怒。” 江寒道:“救下秦剑实属偶然,卑职有所疑惑,大乘教销声匿迹这么久,为何突然袭击了沉香楼,目的真的只是为了刺杀秦欺霜和秦剑吗?而且,大乘教的人是如何潜入内城的?” 吴衡之沉吟着道:“这件事我会好好细查!倘若内城有奸细,本座一定会揪出来的!” 说到最后,这和蔼的胖子阴瘆瘆的一笑,笑容说不出的冰冷。 “你拼杀了一晚上,回去休息吧!” “是,大人!” “等等,你确认了怜香的身份吗?” 江寒沉吟道:“她也是大乘教的香主,在大乘教中叫采薇,但武功并不高,我见到她时,她正在遭受大乘教门人围攻。” “有意思,这女人便交给你了,江长老。”吴衡之道。 “是!”江寒离开了书房。 …… 成国府中。 成国公秦震彻底怒了,他怒气上涌,身上真元凝聚,衣服猎猎而动,一股恐怖的气场渗透而出,压得府中的下人喘不过气。 “好个大乘教!敢杀我秦震的孩儿,想以此逼我?你们是想自取灭亡!” “老爷,此番大乘教险些杀了剑儿,你定要为剑儿作主!”秦夫人咬牙切齿道。 秦剑被抬回来时,遍体鳞伤,奄奄一息,让作为母亲的秦夫人心疼不已。 秦震重重一哼,“霜儿怎么样了?” “霜儿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只是惊吓过度,至今还没缓过神来。” …… 秦欺霜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显然是惊吓过度了。 成国府的三小姐,秦妙云此时便坐在床边,咬着银牙道:“该死的大乘教,竟然冒犯到我们成国府头上来!当真是无法无天!还有城防军也是废物,竟然让这么多大乘教逆徒潜进内城。” 秦欺霜发着愣,没有回答。 秦妙云握着姐姐有些冰凉的手,道:“姐姐,你不用怕,爹爹一定会杀光大乘教,为你报仇的!” 秦欺霜微微点了点头,勉强开口道:“嗯。” 秦妙云道:“姐姐,这次你幸亏没事,倒是秦剑,受了重伤。” 秦欺霜低声道:“我险些也落入大乘教手里,若不是有人相救……” “有人相救?是谁救的你?”秦妙云又惊又奇。 秦欺霜脑海里浮现一个人的身影,一身儒衫,手中仗剑,面如冠玉,唇红齿白,仿佛从画里走出来的翩翩美少年。 秦欺霜道:“江寒。” 秦妙云听到这名字,顿时愣了一下:江寒?怎么是他? 她顿时想起当初在思仁村发生的事情,那个家伙剑法极高,出剑时状若癫狂。 自己也是被他所救。 如今他又救了姐姐,世间之事也当真太巧。 姐妹二人竟都被一人所救,偏偏那人还是宁国府的女婿。 秦欺霜道:“妙云,我累了,想睡一会。” 秦妙云道:“嗯,好,姐姐,你好好睡一觉。” 秦妙云当下也不打扰,转身离开了房间。 秦欺霜也真的倦了,她闭上双眼,然而脑海里却又冒出那个谈笑风生,豪气吞云的身影,想起那张如同冠玉,唇红齿白的脸。 想起了他在无尘道人手中救回了自己,揽着自己的腰,为自己格住无尘道人的拂尘。 他的臂膀,当真非常有力…… 秦欺霜脸上微微发热,轻轻的唤道。 “江寒……” 第二百四十一章求亲 此夜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官兵齐出,封锁内外城,日巡司,夜巡司的高手齐出,抓拿大乘教三大香主。 沉香楼被官兵接管,所有人都被官兵带走。 大乘教死灰复燃,袭杀沉香楼之事在京都引起了轩然大波。 大乘教胆子这么大? 竟敢对成国公的儿女动手? 秦震那可不是空有爵位却无实权的,那是当朝权势煊赫的成国公,手里握着兵权的! …… 大虞皇城,此处乃大虞中枢,坐落在京都正中央子午线上。 皇城外是一条波澜壮阔的护城河。 偌大的皇城城墙高逾二十丈,墙内还有巡逻的甲士。 大虞卫戍京都的禁军有羽林卫、龙武卫、神风卫,这些精兵日夜不停轮流换班,进行巡逻。 皇城之中,殿宇,宫墙,楼阁,数不胜数,正对应了《阿房宫赋》里的那句“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 此时,皇宫御书房内,依旧掌着灯笼。 书桌之前坐着一位身穿明黄袍子的中年男子,正低头批阅着奏折。 作为一国之君,虞帝每天早上四点就得起床,五点就得开始批阅奏折,六点吃饭,七点上朝。 此时外面的天虽然仍暗着,但虞帝却已经起来处理奏折。 大虞立国至今,已经历了四位皇帝,除了开国皇帝外,徽明帝算是历代皇帝中最勤政的皇帝了。 便在这时,宫外掌值的太监高声道:“启禀陛下,成国公秦震求见!” “让他进来!” 虞帝放下手里的奏折,抬起头来。 “臣叩见陛下!”成国公秦震微微躬身。 “成国公不必多礼,朕已经知道大乘教刺杀秦剑,秦欺霜之事。哼!这些邪教恶徒,当真狂妄无边,竟敢在京都内城刺杀国公子女,朕也没想到这大乘教竟又死灰复燃,看来这些年在暗中没少积攒力量。朕已下旨,命离明司速查,必定铲除了这大乘教!”虞帝声音带怒,又安抚了一番秦震。 “臣这些年没少杀大乘教的恶徒,他们记恨臣,要杀臣儿女,也在臣意料之内。不过此番大乘教一共一百一十七人,更有三名宗师级高手,竟能成功潜入内城,只怕卫戍京都的三司,已被大乘教渗透。尤其离明司,其司主藏头露尾,行事跋扈,不知是何人所担任。”秦震沉声道。 “这件事朕会彻查到底,倘若三司当中真出现爱卿说的这种事,朕必定清洗到底!至于离明司司主,此人是位忠臣,只是离明司做的事,不宜透露其身份,故此朕未让人知道。”虞帝温声道。 虞帝又宽慰了两句,忽然问道:“你可知西方释家要来辩法之时?” “臣知道,臣怀疑……”秦震看了看周围。 虞帝挥手喝退殿中的护卫太监:“都退下!” 秦震低声言语。 虞帝道:“爱卿的担忧不无道理,听说真空教和无生教最近也是冒出头来,在民间蛊惑人心,或许会趁这个时候也说不定。既然如此,那朕便依爱卿计谋,将计就计,引君入瓫。若是邪教当真如此猖狂,那朕便将这三股邪教一齐灭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虞帝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此事,还需要爱卿助力。” 秦震道:“臣必定全力以赴!为君效忠!” “嗯。” 虞帝点了点头,恢复了和颜悦色:“朕听说秦欺霜已到婚配年龄,但至今仍无亲家?” 秦震苦笑道:“犬女心高气傲,眼高于顶,许多前来作谋的亲家都让她拒回去了。” 虞帝笑道:“秦家才女之名,朕也有所耳闻。朕为她指一个如何。” 秦震忙道:“不知陛下所指何人?” 虞帝笑道:“今科解元,江寒。” 秦震明显愣了一下,抬起头来:“江寒?!” …… 返回成国府的路上,秦震坐在轿子里,闭目沉思。 “陛下此举究竟是何意?一个解元,还进不了陛下的眼底,这江寒到底还有什么身份?竟能让陛下亲自指婚?还是欺霜……” “前些日子,冀王殿下曾向我透露了相同的意思,现在,陛下便要指婚,难不成,陛下心里已经倾向冀王殿下……” 想到这,秦震睁开双眼。 据他得知的消息,江寒已经成为夜巡司长老,为冀王殿下所倚重。 这些年来,陛下宠爱冀王,却疏离太子,如今竟宠爱到这种程度…… 还是说,陛下还有别的意思? ……………… 江寒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皇帝棋盘上的棋子,在沉香楼遭遇大乘教袭击之后,官兵齐出,全城通缉无尘道人,清戒大师以及潭青舟。 但另外一位大乘教香主,采薇……也就是沉香楼花魁怜香,却似乎让人忽视了。 夜巡司竟然没有抓她。 但江寒却知道,不是夜巡司不抓她,而是吴衡之已经把她交给了自己。 今日,江寒便想去见一见怜香……不,是采薇香主! 她虽然叛出大乘教,但身上仍有太多的秘密。 “周虎,备轿,去一趟和悦酒楼!” 怜香离开沉香楼后,便住在和悦酒楼,这些日子,她的行踪都在夜巡司的掌控之中。 “是!少爷!”周虎当即去准备轿子。 而在江寒乘轿离开秦府之时,秦府也迎来了一位客人。 “窦天化见过秦老爷,秦夫人!” 窦天化一身华服,身边跟着扈从,外面还抬着三车礼物。 秦仲奇怪的看着窦天化,这窦天化,和秦府倒还有一些关系。 窦天化之父,窦建明娶了宁家的庶女为偏室,这位庶女,和宁英也是姐妹。 算起来,秦仲和窦建明也算是连襟。 不过,两家基本没有来往过,窦建明位高权重,而秦仲却是有名无实的国公,自然也没有什么连襟之情。 “建明,你来便来了,这礼物却是何故?”秦仲问道。 窦天化笑道:“不瞒老爷,夫人,窦某今日前来,是来提亲的。” “提亲?”秦仲愣了一下。 窦天化道:“对!窦某此来,便是欲与秦家结亲,迎娶秦府二小姐,秦晴烟!” 第二百四十二章买青楼 和悦酒楼。 江寒走进怜香的屋子时,怜香便盈盈下跪,道:“怜香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江寒点了点头,在椅子上坐下,看着怜香道:“你不必谢我,救你是因为你另有用处。我有话要问你。” “公子请问。”怜香此时也知道对方必定是个有身份的大人物,沉香楼事件后,自己并未被三司的任何一方带走,证明自己被人庇护着,而这个人应该就是江寒。 能在这间房间被问话,总好过在日巡司受严刑拷打。 江寒道:“你既然是大乘教的香主,为何大乘教的人要杀你?” 闻言,怜香神情凄惋,道:“怜香本名董采薇,原是江南一带董家嫡女……” 前面一段,和江寒查到的一样,这董采薇因为家道中落,欠下外债,家中没有男丁,被亲戚吃了绝户,母亲也生了重病。 “……我娘重病之后,恰逢一位高人出现,救好了我娘,又帮我夺回了部分家产,他便是大乘教的掌教。” 江寒神情微微一动,道:“大乘掌教叫什么?相貌如何?身高又如何?” 董采薇道:“掌教叫什么无人知道,他相貌粗犷,体形魁梧,身材高大,嗯,他眼角有一道很小的刀疤。” 江寒记住大乘掌教的相貌特征,道:“因为他出手救了你娘,又帮你拿回家产,所以你入了大乘教。” “是。” 江寒点了点头,这几乎是所有教派吸引信徒的做法,治病救人。 董采薇道:“我因姿色为掌教看重,遂收为弟子,后来便被派往沉香楼当一名探子,因为奴家才色,渐渐成为沉香楼八艳之一,为大乘教也收集了不少信息,因此掌教破例让我成为香主。” “这些年我见了教中不少肮脏事,他们从各个地方哄骗女人,带到教中,当作工具般使用,折磨,我便不想再为大乘教做事……” “我原以为这些年我为大乘教做了这么多事,就算退出大乘教,掌教也不会把我怎么样,谁知道,当我提出要离开大乘教时,掌教便派人来杀我……” 说到最后,董采薇脸色苍白,神情惧怕,她看着江寒颤声道:“若非公子相救,我已死在教中门人之手!我才明白,掌教对我的好,不过是想利用我为他搜集信息……” “大乘教这次没杀成我,下一次一定会再派更多的人来杀我,大人,采薇愿为大人做任何事情,只求大人庇护!” 这位董采薇是个聪明人,当即磕头在地。 江寒看着董采薇,心中思索着她的话是真是假。 想了一下,他便发现董采薇没必要骗自己,那些大乘教门人的确想杀她。 至于她向自己效忠,无非是看到自己的实力,想寻求一个靠山。 江寒道:“想要得到我的庇护,你知道该付出什么吗?” 董采薇抬起头来,道:“采薇在沉香楼待了很久,知道很多东西,愿为大人搜集信息。” 江寒心中微微一动,收集消息最好的地方莫过于青楼,有一个聪明的花魁在青楼为自己搜集信息,自是再好不过。 虽然他是三司的共同卧底,但毕竟水深得很,有自己的信息渠道还是靠谱些。 他早就有了组建自己势力的想法,只是并没有合适的人选。 见江寒沉默许久,董采薇咬了咬银牙,伸出纤纤玉手,便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解开。 很快,她身上便一丝不挂。 一具美好的胴体完完整整地展现在江寒面前。 “包括采薇,也是大人的人……”董采薇跪坐在地上,红着脸低声道。 江寒冷冷看着这具胴体,确实很美,难怪怜香能成为八艳之一。 但他的眼神却没什么变化。 董采薇被他盯着,骤感压力增加,若换了别的男人,只怕早已扑了上来,但他却始终无动于衷,眼神也没有什么欲念。 江寒道:“你想效忠于我,以后用你的实际行动来证明吧,我会买下沉香楼,到时你再回去吧!” 董采薇长长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江寒皱眉道:“穿上衣服。” “是。”董采薇心中一颤,江寒竟然对她的身体完全不动心。 她老老实实拿起衣服穿好。 这个过程中江寒一直静静的喝茶,眼里仿佛也没什么欲念,等她穿好后,江寒方道:“大乘教一时半会不会进京,你先留在这里吧!” 说罢,他便起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江寒忽然道:“小馒头……” 董采薇明显愣了一下:“大人?” 江寒轻咳两声:“秦仲……贾兴找你的时候都做什么?” 董采薇道:“那位贾老爷……他虽然找过采薇几次,却只是聊些诗词,什么也没做。” 江寒愣了一下,好家伙,岳父大人来青楼就聊诗词啊?那岂不是和他做不成同道中人? 江寒点了点头,走出了房间。 董采薇目送江寒离开,心中却有些疑惑,大人刚刚好像说什么馒头,他想吃馒头吗? …… 江寒坐上周虎的轿子回宁国府,闭眼沉思着。 “书铺开了,茶庄也开了,接下来,再开一家青楼吧!” 若问男人的爱好是什么,青楼必定是其中一个。 而开一家青楼,更是无数男人心中的梦想。 “沉香楼遭到大乘教袭击,死了不少人,买下来应该用不了多少钱,沉香八艳算什么?我要打造成京都八艳!把前世的黑丝,白丝,吊带,死库水,情趣内衣搞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些江寒就有些激动,睁开双眼,道:“周虎,到制衣坊一趟!” 第二百四十四章李荃 袁斌真够无耻的,居然冒充我……江寒心想,说道:“我来这里是准备买下沉香楼的。” 袁斌愣了一下:“江兄要买沉香楼做什么?” “自然是开青楼!” “???” “袁兄可知道沉香楼的老板是谁?” “你找对人了,我刚好认识。” ………… 沉香楼地段极好,又是仅次于教坊司的大青楼,培养出来的沉香八艳更是名动京都。 江寒想过沉香楼的老板会是某个世家的人物,要么也是权贵之后,却没想到沉香楼的老板却是一位美妇人。 美妇人身穿一袭繁复华丽的长裙,头戴两支金步摇,雍容华贵。 “原来是江公子,我便是沉香楼的掌柜,我姓李,单名一个荃字。”美妇看着江寒笑道。 姓李?李是大姓,看来也是世家的人……江寒道:“李姐姐你好。” 李荃眼前一亮,倒是很少还有年轻人喊她姐姐。 李荃笑了笑道:“你是大才子,也是个精明的生意人,我便不欺你,你既要买这沉香楼,连同沉香楼里的花魁我一齐卖给你,二十万两银子即可。” 二十万两银子?把我一起卖了也没有! 江寒笑呵呵的喝了口茶,道:“若是在大乘教袭击沉香楼前,夫人给的这个价倒也不高,但如今沉香楼遭遇大乘教袭击,生意大不如从前,二十万两,高了!” 刚刚还姐姐,现在就夫人了? 李荃呵呵一笑,道:“沉香楼遭遇大乘教袭击,死了一些人不假,短时间内确实生意不佳,但沉香楼的名气便摆在这,再过一段时间,自然能恢复到往日的生意!江公子不会看不清这点吧?” 李荃说的不错,沉香楼身为一家大青楼,大乘教的打击还动摇不了其根基。 江寒笑道:“大乘教能成功潜入沉香楼,暗杀一位国公之子,难道沉香楼还能脱得了干系吗?沉香楼里当真就没有大乘教的奸细吗?” 李荃微微变色:“你胡说什么!” 江寒悠悠喝了口茶,道:“夜巡使不是无能之辈,沉香楼的一切都查得清清楚楚的!沉香楼花魁乃大乘教门人,与大乘教里应外合,谋杀成国府的大小姐,小公子……一旦这个消息传出,沉香楼还能存在吗?” 李荃脸色变得难看起来,道:“公子这是在威胁我?” 江寒道:“当然不是,我是个老实人,只会说实话。” 怜香确实是大乘教的香主,夜巡司要是想查到底,沉香楼难以逃脱这个关系。 江寒道:“八万两银子,我买下沉香楼!” “八万两银子?”李荃又好气又好笑,这人竟然直接砍了十二万两银子,这厮还敢说他是个老实人。 “八万两银子对于以前的沉香楼而言低了,但对于现在的沉香楼而言却是个合适的价格,而且夫人还能收获在下的友谊,友谊,是无价的。”江寒道。 李荃轻哼一声,道:“你说的倒是好听,不过倒也有几分道理。罢了,八万两就八万两吧!就当交你这个朋友。” 接下来,两人拟了合约,签下后沉香楼就是江寒的。 签下后,江寒忽地看向袁斌,笑道:“袁大公子,有没有兴趣入股我的青楼?” 袁斌道:“一股多少钱?” 江寒竖起一根食指:“一万两白银。” 嘶!袁斌倒吸一口冷气,一股一万两白银?这是抢钱啊! 江寒道:“袁兄,请你相信我,我开的青楼,半年就能让你回本,半年后就开始赚钱了。” 袁斌才不信他的鬼话! 但他正愁找不到机会跟江寒交朋友,这倒是个好机会。 “行,我入一股!” 江寒笑吟吟的瞧着李荃:“姐姐有没有兴趣也入一股?” 李荃:??? 李荃轻哼道:“我可不想上你小子的圈套,卖了这座青楼我都觉得亏了。” 江寒叹道:“姐姐不入股才是亏了。” “信了你的鬼话!”李荃轻哼道。 接下来,几人吃了顿午饭,李荃便托言有事离开。 袁斌也和江寒告别,然后,转头就要向沉香楼走去,忽地又捂了捂腰子,面带痛苦面具。 江寒瞧了袁斌一眼,道:“是不是肾透支了?” 袁斌哈哈一笑,掩饰尴尬,道:“哪里会,我袁某人强得很,怎么可能!” 江寒道:“真的没事?” 袁斌道:“怎么可能有事?我袁某人再来十个八个也没问题。” 江寒点头道:“好吧!我还打算给你一个药方,专治肾虚的,既然你不要……” 袁斌道:“江兄,其实我有一个朋友,肾有些不好……” 江寒笑着让周虎取来文房四宝,大笔一挥,在纸上写下一个药方: 盐沙苑子30克,芡实30克,莲子30克,煎好的龙骨15克,煎好的牡蛎15克,炒金樱子肉20克,盐覆盆子20克,山芡肉30克,熟地黄30克,山药20克,白驸片30克,肉桂6克,伏苓块30克,砂仁10克,炙淫羊蕾30克,炙甘草10克。 袁斌接过药方,眼睛一亮,道:“我替我那朋友多谢江兄!” 袁斌离开后,江寒又在纸上画出一些丝袜的样式,并在旁边标注文字,画完后递给周虎:“你去趟制衣坊,订制纸上的衣服,记得,一定要透气!” 周虎接过图纸,搔了搔头:“是,少爷!” 江寒回到宁国府,刚一进门,就看到青萍跑来,道:“姑爷,不好了!窦府来提亲了!” …… 第二百四十五章窦府提亲 江寒问道:“窦府?谁来提亲了?” 青萍道:“窦家三公子窦天化来向二小姐提亲了,姑爷,这窦天化可是京都四大纨绔之一,品行不佳,听说平日里没少糟蹋姑娘,可不能让二小姐嫁过去。” 江寒不慌不忙的道:“我知道了。” 青萍愣了一下,姑爷怎么反应不大? 青萍道:“姑爷,虽说二小姐只是你的小姨子,但毕竟你们经常对谈诗词,二小姐还帮你写小说,难道你就忍心看着二小姐陷入狼窝之中吗?” 江寒看着青萍道:“窦天化前来提亲后,我岳父答应了吗?” “这个……窦家有世袭的爵位,窦建明还是当朝护国公,刑部尚书,可是有着真正的实权的。”青萍眼神躲闪。 江寒道:“行了,我要去看书了,没事别找我。” 说完他便回了自己的书房。 “哎,姑爷你……”青萍愣在原地,等江寒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方闷闷的哼了一声:“姑爷怎么一点也不紧张?难道他已经知道老爷拒绝了窦天化的提亲?” 江寒并不知道秦仲拒绝了窦天化的提亲,但猜也猜得到。 在宁国府的这段时间里,他知道秦仲,宁英对秦晴烟极为疼惜,而窦天化作为京都四大纨绔之一,风评极差,秦仲又怎么会让秦晴烟嫁到窦府去? 所以秦仲必定是拒绝了。 青萍只不过想拿这个来戏弄自己。 回到书房里,江寒开始思索着自己这段时间做的事。 经营茶庄,通过钟离无忧的渠道拓展自己的人脉。 买下沉香楼,发展自己的信息渠道。 但沉香楼想要发挥出巨大的作用,还得打出名气来,以前的沉香八艳很出名,但却还不够。 不过对于江寒而言,想打造出京都八艳,还是小菜一碟的。 就是可惜,自己身边的帮手太少了,只有周虎一个。 嗯,王富贵也算一个。 …… 就在江寒构思着自己的计划时,窦天化恼怒地回到窦府,直接便砸了一套茶具。 他想不到,在自己表明了要娶宁国府二小姐后,秦仲竟然以秦二小姐体弱多病为由拒绝了。 还从来没人敢拒绝他。 “正常的手段得不到,就别怪我用强了!” 窦天化眼中闪过一抹冷意,秦仲不肯答应?那等生米煮成熟饭,看他答不答应! 但这次他不仅要秦晴烟,连秦穆清他也要! 以窦家的权势,即便他对秦家姐妹做出了什么,秦仲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国公和国公,毕竟也是有区别的。 就在这时,门外下人道:“少爷,老爷找你!” 窦天化听到这话脸色微变,莫非父亲知道我去秦府提亲了? 他提亲被拒,若是传出去,窦家颜面有失,窦建明只怕要狠狠训斥他一顿! 窦天化只能硬着头皮,来到窦建明的书房中。 窦天化的相貌很像窦建明,唯一不同的是,窦建明气质温和,不像一位权臣,倒像一位普通家主。 窦建明将手里的书放到桌上,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去宁国府提亲了?” 窦天化低头道:“是。” 窦建明道:“宁国府的二小姐?” “嗯。” 窦建明摇头道:“宁国府的二小姐不适合作你的嫡妻,我给你选了另一门亲事。” 窦天化一愣,抬起头来,莫非父亲还不知道自己被秦仲拒绝之事?是了,应该没那么快知道。 窦天化道:“父亲要给我选哪一位国公的女儿?” 窦建明道:“不是国公,是新上任的京兆府尹贾望之女!” 窦天化道:“贾望的女儿?长的好看吗?” 窦建明皱了皱眉,哼了一声道:“你给我听着,你要娶妻,首当要看的不是她好不好看,而是她对你有没有用。” “是。”窦天化低下头去,眼中闪过不服。 窦建明道:“贾望是进士出身,外放多年,注定是要受朝廷重用的。如今他是京兆府尹,手掌实权,你娶了他女儿,于窦贾两家都有好处。” 京兆府尹可不是一般的知府,品阶为正四品。 京兆府尹管理着京都各方面行政事务,同时也拥有参与国家政务的权力。 下辖二十三县的衙门也归京兆府尹管。 所以,京兆府尹品阶虽比不上尚书,但权力甚至比六部的部分尚书还要大。 窦建明道:“我已经向贾望提亲,他已同意了下来。过些日子国子监举办文会,贾望的女儿也会去,到时你去参加,见一见贾悦。” “是,父亲。”窦天化低声道。 窦建明续道:“至于宁国府的女人,你别去想了!也别妄想把人捉回来!现在这个时候,你别给我惹事!” “是,父亲!”窦天化咬着牙。 …………… 院子里,响起了朗朗读书声。 江寒正在读书。 读的自然不是《金瓶梅》,而是《易传》。 这是端午文会上得到的奖励。 《易传》是诠释《易经》的著作,而《易经》,在看得懂的人眼里包罗万象,在看不懂的人眼里便是一本宣扬迷信的烂书。 江寒得到《易传》后很少翻阅,但细细阅读下却发现这本书实在不简单。 江寒读到一节,暗暗寻思:“老子说道生一,二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书的意思是,万物的基础其实都是道,由道组成变化。一气生阴阳,阴阳为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人的一行一举、一出一入、一动一静、一呼吸均有卦象变化,道人能卜算得出未来的大致发展方向,靠的就是卦象的变化,由卦象变化揣测未来的大体发展趋向。但这卦象的变化往往是无穷的,想要精通《易经》,至少也得花二三十年的功夫去学习。” 江寒知道大虞有道家,有佛家,也有儒门,但对于道家是不太了解的,听说道家的人掐指一算,能知道未来该发生之事——这事在之前,江寒是嗤之以鼻的。 但深读《易传》,却觉得未必就是吹牛。 连续读了两天《易传》,他竟能和自己修习的《纯阳功》对应上,《易传》的九宫八卦,和《纯阳功》的功法暗暗符合。 第三日下午,周虎捧着一个箱子过来:“少爷,你订制的衣服到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国子监文会 书房里。 桌上放着好几种女性衣物:黑丝,镂空,吊带袜…… 江寒拿起一条黑丝,轻松一扯,单薄透明。 江寒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这些跨时代的女性衣服,总算做出来了。 一开始江寒以为这个时代想做出单薄的黑丝很困难,但其实却忽略了古代的丝绸。 丝绸这东西,比纸还薄,但也因此,价格昂贵,只有少部分人能够享受。 “少爷,这么薄的衣服有什么用啊?”周虎看着桌上的女性衣服不解的问,拿起一只,比划着: “这么薄,穿上去也不能保暖啊!” 江寒笑道:“这可不是用来保暖的,这是给女人穿的。” “不能保暖,那谁会买啊?”周虎愣了一下。 江寒笑道:“这东西,我暂时不卖,但它却能帮我挣大钱!” 他其实已经想过了,自己那个时代的各种镂空衣服,这个时代的女子还真的未必能够接受。 主要还是太露了。 若是他开个店铺贩卖这些衣服,大概率会被当成异端,遭到唾弃的。 所以得一步一步来。 第一步,他打算先让沉香楼的女子穿上这些衣服。 青楼女子还是可以接受这些衣服的,穿上这些衣物后,更加漂亮,更加诱人……等这些衣物从青楼风靡起来,再进行推广。 “周虎,按照这些款式,每样先去定制五百件。”江寒从箱柜里取出三张一千两的银票,放到桌上。 “是,少爷。”周虎道。 周虎离开后,江寒便拿着桌上的丝袜,心想着秦大小姐穿上这些衣物会怎么样,结果就是越想身体越燥热。 想到后面,直接将桌上衣物装好,去找秦穆清了。 在院子里见到了练拳的秦大小姐,秦大小姐便冲上前来:“江寒,陪我练拳!” 江寒见她拳头扬了过来,忙道:“穆清,我有事找你商量!” “打完再说!” 江寒只好扭身躲避开她的拳头,而后给予反击。 他的武功已经今非昔比,不像最初一样挡不住秦大小姐的拳头。 和秦大小姐学武以来,已经学会了她身上的大部分功夫。 倘若用剑的话,秦大小姐也未必是他对手。 不过用拳头的话……江寒最后还是让秦大小姐按在地上摩擦。 秦穆清有些纳闷道:“你的武艺比以前好很多了,现在我想拿下你还得耗费好多功夫,你学武不到一年,怎么武艺精长这么快?” 江寒笑了笑,那还不是因为他记忆力强得可怕,能将对手的动作尽悉记住…… 江寒说道:“那当然是娘子教得好!” 秦穆清哼哼道:“你刚才说,要和我商量什么事?” 她盯着江寒的脸,忽然想,该不会是纳妾吧? 江寒轻咳两声,将箱子递给秦穆清:“娘子,能不能为相公穿上这些衣物?” “什么衣物?” 秦穆清伸手接过箱子,从里面拿出衣服,一展开,是一件白色的镂空内衣,还是一拉就掉的那种。 秦穆清粉脸涨得通红,瞪视江寒,一字一句的道:“你让我穿这种不知羞耻的衣物?” 江寒忙道:“里面还有别的……” 秦穆清怒道:“滚一边去!爱穿你自个穿去!” 说完便将箱子掷到地上,红着脸转身就走。 江寒愣在原地,苦笑一声,哎!秦大小姐果然接受不了这种衣服啊! 算了,今晚再对她软磨硬泡,再试试看。 这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姐夫怎么又惹姐姐生气了?” 江寒转过身来,道:“二小姐,没什么。” 秦晴烟走到江寒身边,低头看着箱子,道:“这是什么地方?姐夫要姐姐穿的吗?” 她弯下身,伸手捡起一件。 江寒吓了一跳,急忙想要阻拦,结果却已经晚了。 秦晴烟已经拿起来了。 那是一条内裤,两边镂空,中间还裂开一个洞…… 秦晴烟触电般放下那条内裤,一张俏脸慢慢涨得通红。 “姐夫真好色!” 说完这句话,秦晴烟就逃跑般离开了院子。 ??? 谁好色了?谁好色了! 你污蔑我! 江寒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拿起那个箱子。 罢了,等带到沉香楼里,让怜香或者白云栖穿吧! 想到那位喜欢论道的冷艳花魁,江寒不由得心情荡漾,若是白云栖穿上吊带袜,那一定很诱人。 他正要离开院子,秦仲却正好迎面走来:“寒儿,原来你在这。” “爹,你找我?” “嗯,咱们去书房说。” “好。” 书房里,秦仲取出一个红色请柬:“后天国子监有一个文会,今天派人送来了请柬。国子监,太学府,国学府是大虞三大学府,国子监这次文会也有大儒作为评判,这次文会比较盛大。” “爹希望我能参加这场文会?”江寒问道。 秦仲点了点头:“这次文会邀请了不少青年才俊,你若是参加,结交这些人,于你也有好处。” 老泰山还真是时时刻刻为自己着想啊,国子监生大多是权贵之后,名门后代……江寒道:“好,那我去参加吧。” 秦仲笑道:“以你的才华,想要在这场文会夺得魁首并没有问题,但这场文会是国子监的主场……” 江寒恍然,道:“就是别夺魁首?” 文会一般都是为了捧某个人,国子监举行的文会,想必也有自己的目的,自己大出风头反而不好。 秦仲道:“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想来你也懂。” 江寒道:“明白了,我去看个热闹,不写诗词。” 秦仲面露赞赏之色,道:“我儿聪慧!” 忽地,秦仲问道:“对了,你刚才捧着的箱子里面装着什么?” 没等江寒回答,秦仲就走过去,伸手从箱子里拿出一件镂空内衣。 秦仲:“……” 江寒:“……” 秦仲道:“寒儿啊!这些衣服这么……你不会想让穆清穿吧?这不好,这太伤风败俗,读书人岂能如此?我给你收走了!” 江寒道:“等等,岳父大人……” 秦仲严肃道:“读书人明正己心,坦坦荡荡,岂能沉迷于低俗的玩物当中?这些东西,我帮你毁了!省得你误入歧途!” 说完,他便带着箱子离开了书房。 江寒嘴角微微抽搐。 第二百四十八章我是有意的 国子监的这场文会在外城城郊的碧玉楼举行。 碧玉楼其实是一片竹楼,屹立在山清水秀之地,站在竹楼上往外望,能看到远方的高山,近处的稻田。 此时正值秋末,水稻成熟,远远望去,一片金黄之色,时而有一两个农人在稻田中收割。 巳时一刻,一辆辆华丽的马车驶来,马车上都是些才子佳人,正透着车窗,往外眺望。 抵达碧玉楼后,这些才子佳人们纷纷下车步行。 有些才子看到如此佳景,则是摇头晃脑,吟上一两句诗,瞬间便引来旁人的喝彩。 江寒随着袁斌到的,袁大才子善写艳词,他来参加这场文会,江寒觉得今日恐怕又能听到几首艳词了。 “啧啧,那是哪家的姑娘?这胸,这臀,真是太要命了!” 袁斌忽地看着楼上一个女子啧啧道,他的目光就像一个钩子,抛过去,似要狠狠勾下一大块肉来。 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作色中恶鬼。 江寒随着袁斌目光看去,就不禁感叹,这袁斌眼光还真好!这胸臀比确实完美! 这女人是谁?怎么有点眼熟? 他突然想了起来,那不就是国子监周祭酒的弟子杨蒹葭吗? 袁斌诗意爆发,摇头晃脑,吟道:“余于碧玉楼见一佳人,素裙玉带,气质温婉。其菽发最为惊人,动时,如兢兢玉兔。静时,如慵慵白鸽。 其色应如深冬冰雪,其质应如初夏新棉,其味应如三春桃李,其态应如秋波滟滟。 余有诗曰: 粉香汗湿瑶琴轸,春逗酥融白风膏。 浴罢檀郎扪弄处,露花凉沁紫葡萄!” 江寒向袁斌竖起大拇指,好一个艳词才子!江某自愧不如! 袁斌的声音并不小,身旁许多才子都听到了,不禁向袁斌抛去惊讶的眼光。 江寒看了看袁斌,又看了看旁人,自觉地远离他几步。 楼上那杨蒹葭忽地恶狠狠地瞪了袁斌一眼,吓得他收回目光,嘀咕道:“怎么感觉她好像听到我的诗了?” 杨蒹葭缓缓开口,声音清冷悦耳:“感谢各位才子佳人,愿意参加这场文会。这次的文会,将由我杨蒹葭主持。请诸位才洒三江,赋诗填词。” 才子们纷纷喝彩。 接着杨蒹葭便宣布了这场文会的主题:应景而作。 只要符合今日的景色,或者写文会的热闹都可以,对于诗词的格律也没有要求。 而这场文会的魁首还能得到整整一千两银子,第二名和第三名也有六百两和三百两。 当然,能来参加这场文会的大多非富即贵,对这些银两自然瞧不上眼。 这场文会是国子监牵头举办,听说最终的诗词会由国子监祭酒进行评判,倘若能在这场文会上夺得魁首,那便风光无限。 对于读书人而言,最重要的东西就是名气。 江寒静静坐在一旁吃糕点,这场文会准备的糕点酒水都不错,能白吃白喝,来一趟也不错。 大多文会其实都是为了出名用的,否则也不会花大把银两举办文会。 但这场文会是国子监举办的,应该不是为了捧某个人,而是为了诗词。 倘若这场文会能出一些好的诗词,甚至是足以传世的诗词,国子监也脸上有光。 江寒不打算出风头,于是只是吃着糕点,顺便看看人群里的美女养养眼。 但欣赏了一会就大失所望。 不知是他见过的美人太多还是别的缘故,看一圈也没找到好看的。 “江兄,你看那个,啧啧,这胸,也太惊人了!”这时候袁斌忽地拉了拉江寒的手,指着一个方向道。 江寒抬头看了过去,嘶!果然惊人!还是个大萝金仙! 咦,怎么这么眼熟? 江寒看了一会,就惊愕的发现,那不是贾悦吗? 只见贾悦跟一个婢女坐在一起,神情冷冷清清,似是有些不悦。 而在贾悦身边,还有一个男子正笑嘻嘻的搭话,竟然也是熟人,窦天化。 江寒皱起眉头,窦天化怎么缠上贾悦了? 他当即起身,朝贾悦走了过去。 此时,窦天化笑吟吟的看着贾悦,笑道:“贾姑娘,要不要本公子陪你出去走走,散散心?” 原本,他在得知要娶贾望的女儿时,心中充满了抗拒。 但今日一看,却是惊为天人! 这贾悦竟然如此极品。 漂亮的女人窦天化见得多了,也玩得多了。 却很少见过像贾悦这般的。 一张甜美的娃娃脸,一双水汪汪的明媚大眼睛,一张小小的樱唇,身材娇小玲珑,看起来,便是一个甜美的萝莉。 偏生那胸脯儿却鼓腾腾的,极为壮观,撑得衣襟上方的纽扣都有些支撑不住。 如此娇小的体态,却有如此巨大的规模,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这个女人,不必秦家嫡女差啊……” 窦天化一看到贾悦就欣喜了,盯着她那张脸,心想着将她哄出去,便在外面稻田里就地正法。 贾悦心情极其烦闷,她已经知道面前这人就是窦府的公子,更知道父亲有意将她许配给这个人。 虽然不甘,可却也无可奈何。 再看这人毫不掩饰的淫邪目光,贾悦只觉得无比厌恶,简直就比苍蝇还要厌恶! “哟!老许,原来你在这啊!” 便在这时,身后忽地伸出一只大手,狠狠地就扇在窦天化脑门上,直接打得他踉跄一下。 窦天化惊怒交加,正要怒骂是谁,就听见那人笑道:“哈哈,老许,好久不见,怎么躲着我?” 那人忽地愣了一下:“咦,是你?不是许月眠啊?” 窦天化怒道:“谁是许月眠?看清楚点!老子窦天化!” 他猛地抬起头来,就看到一张熟悉无比的脸,不是江寒是谁? 江寒恍然道:“原来是窦兄,窦兄实在对不住啊,你的后脑勺跟许月眠一模一样。” 窦天化气得牙痒痒,“谁他妈的跟他一样,江寒,你不是故意的吧?” “当然不是故意的。”江寒连忙摇了摇头,微笑道:“我是有意的。” ……………………………………………… 第二百四十九章游玩 窦天化怒视江寒,冷笑道:“江寒,今日国子监举办文会,我便不与你计较!你滚一边去,别来惹我生气!” 江寒目光却凌厉如刀,道:“巧了,我正想说这句话,你要么滚一边去,要么待会我让你滚一边去!” “好胆!普天之下敢叫我窦天化滚的人,你是第一个!”窦天化怒目而视,身上气势汹汹。 这剑拔弩张的局面吓坏了贾悦,担忧的看着江寒。 窦天化忽地却咧嘴笑道:“江寒,我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说完,他竟然就转身走了。 就这? 江寒转过头来,看着贾悦道:“贾悦,没事吧?” “江寒哥哥,我没事。”贾悦摇了摇头道。 江寒道:“这种人若是再来缠着你,跟我说一声,我将他抓进夜巡司牢里关两天!” “嗯。”贾悦轻轻道。 她身旁的婢女张了张口,正想说什么,却被贾悦用眼神阻止了。 这时文会越来越热闹,才子们争先赋诗,其目光却落在文会上一些女子的身上。 若是所作的诗引来佳人的喝彩,才子们便会昂首挺胸,面露笑意。 “如此美景良辰,胡某也来赋诗一首!”这时,却见一位书生站起身来说道。 “原来是胡升胡兄!胡兄乃是去年的举人前三,有一首词曾为《大虞文集》采纳,并被列为第二百三十七名。” “胡兄请作,我等洗耳恭听。” 一些书生立马说道。 胡升向众人拱了拱手,道:“今日郊游至此,既有秋末的美景,又有佳人在侧,胡某便作一首词,才疏学浅,若作得不好,诸位朋友莫要取笑。” 众人纷纷说不会,胡升望着风景,沉吟许久,缓缓吟道。 待他一首词作完,众人纷纷喝彩,就连杨蒹葭也微微点头。 “好词!此词由远到近,由无声到有声,刻画出稻田的美景,农人的闲适,又描绘出这场文会的热闹气氛,当真是一首好词!” “尤其是此词的下半阙,更是精妙绝伦!此词,能入《大虞文报》!” “胡兄大才!今日魁首,除你之外再无他人。” 江寒摇了摇头,胡升这词写得相当美好,甚至写农人在田埂当中恬然自乐,然而他心里却只想笑。 现在虽然已是深秋,但下午阳光尚且毒辣,农人在田梗中农作有什么好恬然自乐的? 这让江寒不禁想起一些新闻报道,一个西装革履的记者跑去问干农活的大爷:你快不快乐。大爷说,我快乐你妈我快乐! 在众人的喝彩声中,胡升只是微微一笑,说道:“在场才子云集,还有许多人没有作诗,在下才疏学浅,岂敢称魁首?” “胡兄谦虚了。” “到现在为止,当属胡兄这首词最佳,胡兄何必妄自菲薄?” 胡升道:“我听说今日江寒江解元也参加了这场文会,江解元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必有佳作,江解元在哪?” 胡升此话顿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江寒今日也来了?” “江寒?他在哪?” 很快便有人注意到坐在贾悦身旁的江寒。 “江寒在那里!” “原来江寒也来了!” 一束束目光落在江寒身上,他无奈的站起身来,向众人拱了拱手,说道:“江某今日前来,只为欣赏此地的风景,聆听诸位的佳作,便不作诗了。” 胡升惊讶道:“江兄你才华横溢,怎么不作诗了?倘若你不作诗,这场文会岂不是要少了许多好诗词?” 江寒笑道:“在场才子无数,何愁没有好的诗词?实在是江某今日并无诗兴,便只凑个热闹。” 闻言,众人纷纷点头,有的松了一口气,有的则是有些失望,还有的冷笑不止。 江寒不作诗对于在场许多人来说,倒是减小了压力。 毕竟江寒作的诗,往往都能传世,若他作上一两首好诗,其他人还作什么? 胡升摇了摇头道:“那可真是可惜了。” 话虽这么说,但他嘴角却不禁露出微笑。 江寒不作诗,那他就是这里最靓的仔! 以他这首词,成为魁首还不简单? ……………… “江寒哥哥,你为何不想作诗?”贾悦看着江寒不解的道。 江寒轻轻一笑,说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在这里抢别人的风头,不好。” 贾悦恍然,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江寒沉默了一会,道:“你还好吗?” 贾悦道:“还好。” 江寒道:“上次那件事……” 贾悦咬了咬樱唇,道:“上次发生什么事情,我已经忘了。江寒哥哥也忘了吧。” 江寒默然,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上次那件事。 贾悦和白云栖不同,白云栖他只不过逢场作戏,而且知道白云栖的身份后,对她也有利用的心思。 而贾悦除了一开始有些小心机外,还是很纯真善良的小姑娘。 那次阴差阳错后,虽说并没有继续下去,但始终已经…… 贾悦微笑道:“江寒哥哥,可惜我没早些遇见你,倘若当初在云梦湖上举报选婿文会的不是秦家,而是贾家就好了。” 如果你早点遇见我,只会遇见愚钝的前身……江寒默然不语。 贾悦沉默许久,说道:“其实我当初骗了你,当初在云梦湖上,我是故意落的水,我也会水。” 江寒道:“我知道。” 贾悦愣了一下:“那你为何还要跳下去?” 江寒道:“虽然当时我猜到你是故意的,但下意识的还是跳进湖里。” 贾悦沉默了一会,轻轻道:“江寒哥哥,你真善良。” 善良? 他一个离明司玄使,夜巡司长老,日巡司未来的指挥佥事,三大凶名赫赫的组织的重要人物,和善良搭得上边吗? …… “贾悦,我们去外面走走吧?” 这时,一个姑娘走过来,对贾悦道。 文会已经结束,魁首是那个胡升,接下来便是才子佳人们郊游赏景的时间。 “好!”贾悦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第二百五十章稻田 秋日里,风清气爽,阳光明媚。 远远望去,是连绵的金黄色稻田,田埂之上还有老农正在农作。 才子佳人结伴而行,欢声笑语。 江寒并没有跟这些人出去,饮了一杯酒,心有所感道:“苍茫望落景,羇旅对穷秋。赖有南园菊,残花足解愁。” “好诗!” 在他诵完最后一句时,忽然有个女子声音响起。 江寒抬起头来,便看到杨蒹葭娉娉婷婷地朝他走来。 杨蒹葭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素色长裙,气质清冷,俨然是一位冰山美人。 江寒忽然想起了洪原说过的话:表面上软硬不吃,实际上硬的吃到嘴软。 “公子有此好诗,适才文会,为何不诵出来?”杨蒹葭品味着这首五言绝句,眼神不禁有些赞赏。 江寒笑道:“只是偶尔得之,刚才却无诗兴。” 杨蒹葭望向远处的稻田,田梗上嬉戏的才子佳人,说道:“公子不和他们出去郊游吗?” 江寒摇了摇头,说道:“不感兴趣。” “哦?那公子对什么感兴趣?”杨蒹葭道。 江寒道:“我只对赚钱感兴趣。” 杨蒹葭默然,想起此人开的书铺,茶庄,生意极其火爆,只怕是日进斗金,所赚的钱应该花不完了吧?还想着要赚钱? 江寒和杨蒹葭实在没什么话题,闲扯两句,便要找借口离开。 杨蒹葭忽地道:“我老师曾数次称赞公子有大才。” “哦?”江寒心想,杨蒹葭的老师?那就是国子监那位祭酒喽? 这位周祭酒也是位名满天下的大儒。 杨蒹葭道:“公子才华横溢,蒹葭有个不情之请。” 江寒道:“杨姑娘且说。” 杨蒹葭道:“我想请公子到国子监,担任授课夫子。” 江寒愣了一下,担任授课夫子?想找我当老师?两世为人,还是第一次有人邀请我去当老师。 不过当老师有个屁用,请我去做祭酒我还考虑一下。 江寒婉拒道:“江寒才疏学浅,忝为举人,哪有才德可堪为夫子?何况明年我还要参加春闱,实无时间。” 杨蒹葭道:“以公子才华,已胜过国子监里的许多夫子,岂能妄自菲薄?而且蒹葭也不敢占据公子太多时间,只是挂个名,偶尔来为学子上课便可。” 江寒沉吟着,道:“若只是挂名的话,那倒也不是不可以。” 杨蒹葭笑道:“这么说来,公子同意了?” 江寒道:“倘若我去授课,可有限制授什么课?” 杨蒹葭道:“全凭公子作主。” 江寒点了点头,老师他还没当过,过把瘾倒也不错。 这时,一个学子忽地疾奔而入,喊道:“不好了!杨学正,出事了!唐月姑娘让几个刁民给欺辱了!” 杨蒹葭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那学子道:“我们正在游玩,谁知不知从哪里蹿出几个刁民,要欺辱唐月,侯安大怒,阻拦了刁民,谁知道又有刁民跑过来,要杀侯安唐月他们!” 杨蒹葭皱起淡眉,这侯安是潞国公侯勇之子,身份尊贵,而唐月则是怀平郡主。 倘若两人出了事,事情就闹大了。 “我去看看。”杨蒹葭起身就走。 江寒也跟在杨蒹葭身后,出了碧玉楼,很快就来到了一处田埂之上。 只见一群学子聚在一起,当中一个身穿华服的公子哥护着一个黄衫女子,黄衫女子满脸倨傲之色。 而在学子之前,是三个农人,其中一个坐在田埂里,满脸泥泞,眼睛望着一旁稻田,眼神里都是心痛。 另外两个农人站在一旁,满脸愤怒之色。 一旁的稻田里,许多稻谷被踩瘪,上面全是脚印。 众人都在说话,现场吵嚷无比。 江寒看到田中被踩坏的稻谷,眉头一皱,叫来袁斌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袁斌适才和这些人在一起,当即一五一十的说来。 听完后,江寒只觉胸中一股怒火迸然爆发而出! 什么刁民,分明是农民! 什么欺辱唐月,根本就是唐月等人在到这里游玩,为了抓稻田里的螃蟹,跑到稻田中,踩瘪了许多稻谷! 稻田里的农民上前劝阻,结果唐月根本不听,反而还故意去踩稻谷,农民一怒之下想要把唐月赶出去,谁知侯安跑过来,直接就将那个农民踹到农田里! 那三个农民满脸愤怒之色,但看着这么多人,却又敢怒不敢言,他们瞧着田里的稻穗,满眼都是心痛。 此时,那唐月不知说了什么,侯平脸上露出一抹狞笑,忽地走上前,一脚便朝着那满身泥泞的农人胸口踢去! 这一脚凌厉无比,完全奔着心脏去的! 江寒怒道:“住手!” 第二百五十一章杖刑 侯平眼里闪过一抹残忍之色,一脚朝着老人胸口踢了过去。 江寒心中涌起滚滚怒火,在侯平踢出一脚的瞬间,喝道:“周虎!” 一旁闪出一道黑影,挡在老人身前,伸手抓住了侯平的脚。 侯平这一脚势大力沉,然而周虎一只手掌抓住他的脚掌,却像一个铁箍,死死箍住了。 侯平又惊又怒,喝道:“滚开!” 周虎轻哼一声,向前一推,直接将侯平摔了个狗吃屎,溅起的泥泞也是泼了旁边的唐月一身。 侯平出脚,江寒阻拦,再到周虎出手,将侯平摔了个狗吃屎,不过在这兔起鹘落之间,将众人都给看呆了。 那老人从呆滞中回过神来,都不知道自己已从鬼门关转了一圈。 侯平从地上爬起来,看向周虎,狞声道:“你是谁的人?竟敢动我?” 江寒冷冷道:“他是我的人。” 侯平这才看向江寒,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狞声道:“江寒,你为何要让你的人动我?” 江寒看着那三个农人,再看看一旁被践踏的稻谷,心里涌起一股邪火! 这时,唐月看到了杨蒹葭,立马上前委屈道:“蒹葭姐姐,这几个可恶的刁民想要欺侮于我,是侯公子救的我,侯公子为了替我报仇,出手教训了这几个刁民,没想到江寒不分青红皂白,就让人欺负我们。” 杨蒹葭蹙了蹙眉,看向江寒。 这些富家少爷小姐,毁坏农人稻田,还出手伤人,如今还恶人先告状!江寒怒极反笑,道:“袁斌,你来告诉杨学正,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这几个农民会‘欺侮’她!” 袁斌见江寒真的发了火,忙将事情真相说出来:“唐姑娘为了抓田里的螃蟹,踩坏了一些稻谷,受农民劝阻后,故意踩坏稻穗,终于发生争执……” 贾悦轻声道:“这事,我能做证,的确如袁公子所说。” 接着贾悦身旁的女子也点头道:“事实的确如此。” 杨蒹葭听完忍不住皱眉,这唐月也太过分了! 唐月气道:“我不过踩坏了几棵水稻,有什么干系!江寒,你敢让人打侯公子,还欺侮本郡主,本郡主记住你了!” 说罢,她转身就走。 江寒怒极大笑,有些人,为了粮食,在烈日下劳作,有些人,却随意践踏粮食,却不以为然,甚至觉得自己没有错。 “周虎!”江寒冷冷道:“抓住她!” 周虎便纵身上前,抓住唐月的手腕。 唐月用力挣扎,却发现对方手掌就像一个铁箍,箍得死死的,她惊怒交加,叫道:“江寒,你想对本郡主做什么?” 侯平也是喝道:“江寒,你要做什么?想害怀平郡主吗?” 江寒冷冷道:“道歉!向他们道歉!” 唐月怒笑道:“想让本姑娘向几个贱民道歉?你休想!江寒,快点放开我,否则本郡主饶不了你!” 江寒冷冷道:“不想道歉?好,按大虞律法,故意践踏,毁坏农民粮食,杖三十!你们不仅踩坏粮食,更是出手伤人,按律还要多加三十杖!我作为夜巡司长老,本就有监察天下之职!周虎,拿下侯平,一起行刑!”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变色。 江寒疯了吗?竟然要对潞国公世子和怀平郡主行刑? ………………………………… ps:钓了一下午鱼,一条拇指大鳊鱼,一条指头大小的白条……先更一千,晚点再更。 第二百五十二章悯农 大虞是农业大国,确实有这么一条律法,但是侯平和唐月是谁? 一位是潞国府世子,一位是怀平郡主啊! “江寒,你敢动我试试!”侯平冷笑道,他不信江寒敢动他这位潞国府世子,就算打了人又怎么样,像这种贱民,即便杀了又如何? 江寒道:“周虎!” 周虎点了点头,当即纵身出手,扑向侯平。 侯平身上也有些武艺,然而他那点功夫又怎么会是周虎的对手? 没两下就被周虎按在地上,直接给绑了。 “江寒,你敢,你敢动我!我父亲饶不了你的!”侯平怒吼道。 唐月也怒道:“我父亲乃是扶风郡王,当今陛下的弟弟,江寒,你有本事就动本郡主试试!” 江寒无视他们的声音,直接走向那位满身泥泞的老农,将其扶起,道:“老伯,受伤严重不?” 那老农道:“不碍事,不碍事,就是可惜了这些水稻。” 他看着田野的水稻,眼睛里满满的心疼。 看着老农黝黑的肤色,脸上的皱纹,双手更是到处皲裂,江寒的心就是一抽。 虽然这一世他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甚至成为高高在上的解元郎,夜巡司长老。 然而在看到眼前的一幕,内心却仍然感受到莫大的愤怒。 到底为什么会愤怒? 是了,前世的我也是一个农民,也种过庄稼,知道为了庄稼长大,农民需要付出了多少汗水和努力。 而有些人,却根本不知庄稼的珍贵,即便踩坏了,也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倘若这件事江寒只听到,却没看到,他顶多愤怒一下,却不会去管。 但他却看到了,听到了!他就不能坐视不理! “周虎,取笞杖!”江寒喝道。 “是!” 周虎对江寒的命令从不会质疑,哪怕是潞国公世子又如何?少爷要他杀了,他也会动手! 眼见江寒动起真格,那些读书人脸色也变了,纷纷开口道: “江寒,算了吧!唐月和侯平也是无心之失啊!” “不就是区区几棵水稻吗?赔他们一点钱不就行了吗?” “是啊江寒,要不算了吧?我们赔点钱得了,这也不是多大的罪过啊!” 江寒听到这些声音,脸色骤变,抬起头来,冷漠地打量着这些开口的读书人。 发现很多人都是不解的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何会为了几个农民,几棵水稻,便得罪潞国公府和扶风郡王。 就连贾悦,眼神里也有些不解。 在那个时代,无数饱经战火、饥荒的人们,经过不知多少磨难,经过伟人的不懈努力,才终于吃饱了饭,才终于不用饿肚子。 即便在这个时代里,多少人为了能填饱肚子,不辞辛劳,日复一日。 但在这些人眼里,糟蹋粮食仿佛不过是一件小事。 是了,这些人没有经历过饥荒的年代,没有挨过饿,怎么会知道粮食的重要性?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江寒嘴里轻轻吐出这两句,只觉得心情异常沉重,穿越这么久,他已渐渐融入这个世界,融入这个圈子,而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和这些人并非一路人。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贾悦听到这句话,心中一颤,她紧紧看着江寒,能感受到他心中的愤怒,失望。 江寒道:“周虎,动手!” 周虎举起笞杖,便要动刑。 侯平惊怒交加,这江寒疯了不成?当真要为了几个农民对他动刑?难道他不怕得罪潞国公府吗? “江寒,你敢动我,我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侯平吼道。 这时,那老农也意识到这两个人背景强大,紧张的道:“公子,要不,要不还是算了吧……” 江寒看着老人的脸,脸上还有惧怕之色。 他畏惧对方背景,不敢得罪,哪怕刚才他险些就让侯平踹死,但此刻却也是想息事宁人。 江寒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老伯,你放心,我是夜巡使,按律行事!他若敢事后报复,我灭他全家!” “周虎!” 周虎挥动笞杖,直接打得侯平鬼哭狼嚎。 旁边的书生都听得头皮发麻,这个周虎,抽得太狠了!这一杖杖下去,屁股一定要开花! 杨蒹葭走到江寒身边,低声道:“江寒……” 江寒神情未变:“杨学正有何指教?” 杨蒹葭注意到他的称呼变得生疏了起来,显然求情也没用。 杨蒹葭心里低叹一声,这个江寒,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按理说,他身为夜巡司的人,又会经商,必定是个懂得权衡利弊之人,可今日却偏偏为了几个农民,同时得罪潞国公府和扶风郡王。 “江寒,他们有错,的确该打,但……”杨蒹葭还想再说两句,便被江寒打断:“杨学正想让我成为国子监的授课夫子,那……这就是我的第一堂课!” 杨蒹葭一愣,“第一堂课?” 江寒扫视众人,他目光如刀,凌厉无比,仿佛能解剖人心,被他看到的人竟纷纷低下头去。 “杨学正请我当国子监的夫子,在场,有的是国子监生,有的不是,但今日,我就不管那么多,给你们上一课!”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惊讶的看向他。 江寒道:“你们可知,儒道之中,何为大道?是诗词?还是文章?” 众人面面相觑,终于有人道:“诗词乃小道,大道应该是文章。” “不错,诗词乃小道!大道应该是为民为国的文章策论!然而你们这些读书人,口口声声百姓社稷,口口声声仁义道德,然而一生之中,却不知浪费过多少粮食!不知糟蹋过多少庄稼!更不知道那些庄稼对于百姓而言,终究有多重要!因为你们从未真正见过百姓之苦!从未体验过百姓之苦!” 江寒越说心情越激荡,高声道:“你们不曾见过,饥荒之年,百姓易子而食!不曾见过,大旱之年,饿殍遍地!是以你们糟蹋粮食,作践粮食!更不知粮食之珍贵!” 说到最后,他看着那三个老农,不知不觉中已经热泪盈眶,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道:“我曾偶得两首诗,赠与诸君听!”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声音落下,田埂之上,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 第二百五十三章谈心 江寒重重吐出一口气,觉得心情舒畅多了。 而这时,周虎也打完了侯平,又拿起笞杖,走向了唐月。 唐月又惊又惧,现在她确定了,江寒真的敢打她的,惊慌道:“江寒,你敢打我,我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然而周虎的笞杖还是抽了下去,很快田埂上就传来了唐月的哭喊声。 “别打了,我向他们赔罪,我赔他们银两!” “我错了,别打了!” 江寒不理会她,等周虎打完了三十杖,道:“这堂课讲完了。” 说罢,他转身离开,留下陷入沉默的众人。 江寒上了马车,道:“周虎,回去取五十两银子,送给那几位老农,还有,让人盯着点侯平。” 周虎点头道:“是,少爷!” 江寒沉吟了一会道:“回头我把你弄进夜巡司,做名银刀。” 周虎忍不住抬起头来,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夜巡司银刀?那么霸气? 田埂上,众人们沉默许久,似乎还沉浸在刚才江寒所说的话中。 这时,侯平捂着屁股站起来,满脸愤恨之色,咬牙切齿道:“江寒!我一定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区区几棵水稻又如何?敢动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童志,你刚才为什么不帮我?” 侯平忽地发现自己的朋友都离他远远的,看向他的眼神似乎还带着一丝厌恶。 那名叫童志的书生厌恶的看着他,道:“侯平,我没想到你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今后我们割袍断义!” 说罢,忽然拔出匕首,割下一截衣服,掷在地上。 紧接着,又有一人道:“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江寒叫醒了我,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浪费一粒粮食!侯平,唐月,我羞与你们为伍!” “俺也一样!” 侯平看着一个个远离他的书生,脸色大变,丝毫还没有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贾悦怔在原地,想起江寒看他的目光,何等的陌生,何等的惆怅,仿佛两人隔着极远极远的距离。 又想起刚才他转身离开,背影何等的落寞。 自己和江寒,仿佛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原来,原来他生气的是这个……”贾悦喃喃的念着这几句诗,忽地,她看向江寒的马车,然后追了上去。 “江寒!等等我!” 然而马车已经去远,即便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依旧没能追得上,只能张口大喊。 …… 江寒掀开帘子,眉头微皱,说道:“周虎,停一停。” “是,少爷!”周虎拽住缰绳,吁的一声,将马车停了下来。 贾悦见到马车停下,心中欣喜,急忙跑了过去,来到马车之前,气喘吁吁道:“江寒,我要上去。” 江寒沉默着点了点头。 马车继续向前行驶,而车厢中,江寒和贾悦却陷入沉默当中。 终于,贾悦开口打破了寂静:“江寒哥哥,我懂了。” “嗯?”江寒愕然抬头。 贾悦的脸红扑扑的,似乎因为刚才的奔跑,鼓腾腾的胸口仍不住起伏。 她轻轻道:“江寒哥哥,我知道内心其实很寂寞。” 江寒一愣。 贾悦继续道:“你寂寞,没有人能懂你,没有人能理解你,你是那般的孤独。” 江寒惊讶的看着她,贾悦这番话,实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贾悦轻轻道:“一直以来,我一直以为,自己和江寒哥哥是一种人:都喜欢谈论诗词,都爱风雅……可直至刚才,刚才你离开的时候,我感觉我们就像两个世界的人……” 不错,我们的确是两个世界的人,虽然穿越了这么久,但我们有着几千年的隔阂……江寒心道。 贾悦咬了咬唇,看着江寒道:“但我现在懂了,懂得你的愤怒,懂得你的情绪……在别人眼里,你根本没必要为了几个农人,几棵水稻,去得罪潞国公府和扶风郡王,但在江寒哥哥眼里,那些被践踏的水稻,却无比的重要。因此即便江寒哥哥知道侯平和唐月身份不简单,却也要惩治他们。” 江寒轻轻道:“贾悦,谢谢你能够理解我。” 贾悦摇了摇头,低声道:“不,一开始我不能理解你,甚至,我现在也不能完全理解你。 所以刚才你看我的眼神很失望……我能感觉到,我们之间隔了一条巨大鸿沟。直到听到江寒哥哥的诗,我才明白江寒哥哥为何会有那种神情,为何会生那么大的气。” “江寒哥哥,你的心藏了太多的想法,高远的志向,让人琢磨不透……一旦江寒哥哥发现别人不能懂你,你便不屑解释,转身离开,然后深藏内心的想法,不让任何人靠近。你的心明明是孤独的,却不许有人靠近你。” “江寒哥哥,虽然贾悦也不能完全懂你,虽然我们之间,仍然有一条巨大鸿沟,但请给贾悦机会,让我跨越这条鸿沟,靠近你好吗?” 贾悦一股脑儿将内心的想法都说出来,然后咬着银牙,紧张地看着江寒的脸。 江寒沉默的看着她,他没想到贾悦会说出这一番话。 没错,他是孤独的。 在这个世界里,他就是一个漂泊异乡的旅人,内心的孤独找不到人诉说,也无法诉说。 他没办法对秦大小姐讲述上辈子的汽车飞机,秦大小姐会当他胡编乱造。 他也没办法对旁人说,自己是穿越来的,别人不会信。 “贾悦,你真的想懂我吗?”江寒道。 贾悦轻轻道:“我知道江寒哥哥内心深处很孤独,很痛苦,只要江寒哥哥肯诉说,贾悦愿意聆听,并努力理解。” 江寒看着她,贾悦也看着他。 江寒缓缓道:“我曾梦见一个世界,那个世界的人民遭遇战乱,遭遇饥荒,有些家庭,因为粮食不足,将新生婴儿抛弃于河水之中,有些人饥寒交迫,以观音土为食,直至胀破肚子,有些人易子而食……在那个时代,人食人时常发生。” 贾悦惊道:“这……这些人还有人性吗?” 江寒道:“你不曾挨过饿,不知道在饥饿的情况下,人的理智会彻底消失,为了一口吃的,能做出很多极端的恶事。”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在饥荒之年,却有一位圣人,挺身而出!竭尽心血,培育出高产稻谷,彻底解决了饥饿的问题,让所有人都吃饱了饭。后来那个世界,虽有亿万黎民,却不愁吃穿,亦无饿死冻死之忧,百姓安居乐业,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贾悦又震撼又惊讶:“这就是江寒梦中的世界?” 江寒道:“倘若我说,那不是梦中的世界,而是真实的世界呢?你信吗?” 第二百五十四章玉历教 江寒鞭挞侯平,唐月之事很快便传回了京都各方,而那两首《悯民》也在京都传开。 钟离府。 钟离无忧坐在茶桌前,听着司剑的禀报,赞叹道:“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好诗!此诗,当载入《大虞文集》,前十名!” 司剑道:“即便他那首《摸鱼儿》也未入前十。” 钟离无忧轻叹道:“此诗虽无华丽的辞藻,却有震撼人心的佳句。老夫认为,此诗甚至比江寒以往所作的诗还要好。排入前十,并不为过。” 他取笔在手,将这两首诗抄了下来,看着自己的字作,满意颔首。 心中一动,他又在两首诗之下写下一行字:吾爱徒江寒见农人受辱所作。 接并取来信封,将这两首诗装进信封中,在信封上挥笔写下几个字:吾友顾清秋亲启! “将这封信送到顾府。” ……………… 冀王府。 冀王唐仲景听着下人来报,沉吟道:“打了侯平和唐月吗?我那个妹子,本就是刁蛮的性格,无理还要搅三分,江寒教训她一顿也好。” “他这诗……却有讥讽朝廷之意,这江寒,还真是个有话直说的坦荡君子。” 冀王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大为宽慰。 虽说江寒为此得罪潞国公府和扶风郡王,但是他今日肯为几个农民挺身而出,可见是个真性情的。 是以,他也必定会誓死效忠自己。 东宫。 太子眉头紧皱,道:“江寒作这种诗,有讥讽时政的意思,此诗,难免给别人留下攻讦他的机会,而且还平白得罪潞国公府和扶风郡王,真是太过莽撞了!” 旁边殷天陆淡淡道:“此子自得殿下欣赏,确实有些狂傲。” 太子道:“狂傲?一个大才子有这份狂傲也正常。” …… 潞国公府。 侯平回来便一阵哭嚎。 “爹,那江寒简直视你为无物,你一定要给我报仇!” 然而出乎意料的,潞国公却黑着脸喝道:“你混帐东西,你还想报仇?你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吗?” 侯平道:“他是夜巡司的人又如何?爹你可是堂堂国公啊!难道还怕了他?” 潞国公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怒道:“他是夜巡司的长老,也深得冀王倚重,别说只是打了你几笞杖,就算将你抓进夜巡司也办得到!你这个混帐东西还想报仇?给老子滚回屋里待着!” 侯平没想到父亲竟会发这么大的火,吓得脸色苍白,灰溜溜的回了屋子。 潞国公深深吸了一口气,轻哼一声。 顾府,书房中。 顾清秋拆开书信,看着上面的诗,又看到最后的文字,气得嘴唇哆嗦: “他这是什么意思?讥讽老夫吗?钟离老贼!不当人子,真是不当人子!” 内城某处茶楼中。 洪原听着邻座读书人谈起的两首《悯民》,突地脸色大变,大叫一声:“老师误我啊!不当人子,不当人子啊!” 邻座读书人惊愕的看向他:“这位兄台,你怎么了?” “咦,你是洪原洪兄。” 洪原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道:“皓首匹夫,苍髯老贼,误我矣!你们有所不知啊!这个江寒,原本该是我洪某人的师弟,当初我与老师到云梦城……” 听完洪原激昂慷慨的讲述,旁边的读书人纷纷倒吸了一口气。 好家伙!世间竟有此逆师?顾清秋糊涂啊! “不跟你们说了,我要将这件事告知师兄师姐。”洪原摇头起身,直奔清秋堂而去。 一家人,就得整整齐齐,要心酸,得一起心酸! …………………… 出乎意料的,在那件事发生后,不仅潞国公府未曾进行报复,便连扶风郡王也不曾开口,似乎都咽下了这口气。 这让许多关注此事的人都不禁诧异,潞国公和扶风郡王这是怎么了?儿子(女儿)被打了,竟然没有报复江寒? 直到过了十几天,潞国公府和扶风郡王府都没有报复的意思,众人才知道,他们真的咽下了这口气。 贾府。 东边的居婷苑。 婢女小兰正在为贾悦梳妆:“小姐……你为什么不将窦府提亲之事告诉江公子?倘若江公子知道,他一定会帮你的。” 贾悦摇了摇头,轻轻道:“他是夜巡司的人,不用我说,他也会知道……倘若他不想我和窦天化成亲,自然会出手,倘若……他仍想和他的秦大小姐厮守一生,我又何必去求他?” 小兰气愤道:“可是……他都看了小姐的身子。” 贾悦惊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小兰道:“小姐有时做梦会说梦话,我早知道了。” 贾悦又惊又羞:“你,你还听见我说什么?” 小兰思索了一会:“小姐有时还说,别吸,别吸那里……” 贾悦顿时破防,恼怒道:“我怎么会说那种话?一定是你编排的!以后我睡觉,你给我滚远点!” “小姐有时半夜内急,不用小兰服侍吗?” “不用!” ……………… 院子里,周虎在江寒身旁低语道:“贾府与窦府已经定亲,下个月便要成亲了。” “我知道了。”江寒脸色未变,只是点了点头。 沉香楼已经重新开张,茶庄的生意也是蒸蒸日上,书铺生意大不如从前,毕竟他很久没有出书了,他的书也出现了许多盗版,销量自然不如最开始那会。 而奶茶店,目前也只供应青楼,卖给富家小姐。 便在江寒准备搭建蒸馏器,搞出高浓度酒液时,夜巡司里却来了任务。 还是司主亲自下发的。 “附郭县佳梦县出现邪教传教踪迹,特令长老江寒速去彻查!此邪教是另一股邪教势力,名曰玉历教。” “若发现玉历教有蛊惑人心之举,便诛杀教主,剿灭邪教!” 或许是吴衡之忙着彻查甲胄失窃之案,便连单金刀也调走了,此次江寒只有三名银刀能用。 不过区区一个小邪教,出动三名银刀也够了。 江寒在夜巡司的衙门见到了这三位银刀,自己的手下:二女一男。 “江长老,好久不见!”身穿劲装,腰带佩刀的厉雪立马笑道。 江寒点了点头,瞧向另外两人,男的是尹平,也是熟识之人。 另外一个女夜巡使是个身材高挑,相貌秀丽的女子,厉雪的身材已经很高了,但这女子却比厉雪还要高。 她穿着一身黑裙,腰间缠着一条软鞭,看起来英姿飒爽中带着一股柔媚之意。 “江长老,属下柳如烟,乃循州的夜巡使,刚被调来京都。”女子笑着行礼。 江寒一愣,柳如烟? 柳如烟渣过,出轨过,被绿过,穷过,怕过,落魄过,就是没有丑过。渣之巅,傲世间,有我如烟便是天。 这不是先天渣女圣体如烟大帝吗? 江寒忍不住道:“你是不是刚刚抛弃了未婚夫?” “啊?”柳如烟一脸懵逼。 江寒道:“开个玩笑,走吧!” “马车已经备好,请大人上车。”柳如烟道。 当下,由尹平驾车,出了京都,沿着官道朝着佳梦县而去。 佳梦县,是京都的附郭县,但距离京都也有三十余里地。 马车中,江寒听厉雪讲述这个玉历教,发现这并非新兴的邪教,其来源甚至可以追溯到大虞开国年间,只是比不上大乘教,真空教,无生教等邪教。 “此行调查清楚之后,活捉玉历教教主,遣散教众,便算成功。”江寒暗道。 傍晚时行到一座高山下,江寒掀开帘子,只见薄暮暝暝,西边铅云翻转,黑压压一片,当真是黑云压城城欲摧。 尹车在山道间缓缓行走,沉声道:“这里的山路崎岖陡峭,接下来会有些颠簸。” 豁喇一声,柳如烟掀开帘子,问道:“尹平,我们到了哪儿了?” 尹平道:“过了这座山,再行二三十里便到了。” 柳如烟望着天空道:“似乎要下雨了,只怕要找个地方避雨。” 尹平道:“这云在东边飘来,待会必定有雨。我们到前面找个落脚地歇息。” 柳如烟应了一声,放下帘子。 马车走了六七里,峰回路转,前面渐渐出现了四丈宽的官道,大道旁有一间破酒棚。 尹平道:“我们到里面避避雨。” 话音刚落,天空中一道银电拖着尾巴从西北角划过,随即哗啦一声,黄豆大的雨点泼了下来。 尹平将马车驱入破酒棚,江寒等人从马车中走出来。 柳如烟望着天空,皱眉道:“这场雨也不知要下多久。” 酒棚甚破,狂风席卷,茅草乱飞,雨水顺着酒棚上的缺口泼了下来。 江寒走到棚中,地上已积了一大滩雨水,但当下无处可去,只能借着酒棚躲雨。 谁知这场雨越下越大,到后来犹如万马奔腾,狂风将破棚子一吹,直接吹掉了许多稻草。 “我是不是该高呼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江寒眼见酒棚越发难以支撑,道:“雨越来越大了,到前面再找个地方避雨吧。” 他往前方望去,夜色沉沉,风雨飘摇。 柳如烟道:“现在还赶路吗?” 江寒道:“在这避雨也不是事,走吧!” 便在这时,忽见路上有数道黑点疾驰而来。 离得近时,却是八九匹黑马在道上狂奔。 江寒心中微感诧异:“这个时候又有谁在夜间赶路?” 那八九骑来得好快,到了草棚之前,吁的一声,停了一停。这八九骑隐隐将江寒等人围住。 黑暗中只见这八九人均披蓑衣,头戴斗笠,手上寒光闪烁,都持着兵器。 江寒一愣:这是遇上打家劫舍的了? 那八九骑渐渐收缩包围圈,为首一个满脸褶子的大汉迎面缓缓逼近,眼中露出了狞恶之色。 为首汉子大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江寒道:“你们又是什么人?” 柳如烟笑道:“怕是劫道的来了!” 那大汉侧着头向柳如烟瞧去,眼中露出惊艳贪婪之色,道:“今日运势不错!竟然见到位大美人,兄弟们,有福了!” 其他人一起哈哈大笑,看向柳如烟,厉雪的眼光都充满了贪婪的光芒。 尹平冷笑道:“是哪里来的不长眼的狗贼?竟敢打劫我们?” 领队汉子上上下下打量尹平,笑道:“男的?怎么长的跟个兔爷儿似的。” 另一个男子道:“该不会就是兔爷儿吧?” 江寒心想,这像个鬼,你们是没见过许月眠…… 尹平怒不可遏,他长相阴柔,最恨别人说他像兔爷儿,怒道:“哪里来的狗东西?寻死!” 说罢,飞身冲出,手中挥动判官笔,向领队汉子刺去。 领队汉子哈哈一笑,伸手拔剑,轻轻一格,道:“使判官笔?还是个好手!” “老大,小心应对!” 领队汉子好整以暇地挥剑挡下尹平的判官笔,道:“这兔爷儿长的倒俊,若在十年前,倒合我胃口。” “原来大哥爱这口,也不知道玩兔爷儿是什么感觉。” “三哥待会试试?” “不了,我不好这口,倒是那个黑衣女子,一看就有股浪劲,嘿嘿,合我胃口。” 尹平听到这伙强盗的污言秽语,心中大怒。手中判官笔疾刺。 然而那领队汉子手持长剑,本就占了兵器之优,而且人在马上,居高临下,进攻守御都极为方便。 江寒看了一会就暗暗称奇,这领头的汉子武功倒是不错,应该已经达到了六品境界。 尹平越斗越发现对方武功不低,纵身往后一跃,刚想脱离战圈,领队汉子刷刷刷挥出三剑,逼得尹平手忙脚乱,左支右绌。 尹平又惊又怒:“我以为只是一群小毛贼,没想到竟是高手!怎么会有这种高手充当强盗?” 这时候,厉雪拔出佩刀,杀向了领头的汉子,迎面便是一刀搠出。 领头汉子急忙挺剑去挡,“当”的一声,长剑险些脱手飞出。 “老大,我们来帮你对付这小娘皮!” 那七八人当即加入战场,围攻厉雪,尹平等人。 其中三人战住厉雪,两人围攻尹平,三人冲向了柳如烟,剩下一人则是直奔江寒而来。 江寒随手拔剑应敌,目光却在注意厉雪三人,观察这三人的武艺。 厉雪刀法狠辣,虽说以一敌三,却不落下风。 尹平迎击两人,有些左支右绌,并非他武功的原因,而是他手持峨嵋刺,对方却用长剑,长刀,占了兵器的优势。 最让江寒惊讶的是柳如烟。 原本他见柳如烟这稍显柔弱的样子,以为她武功未必比得上厉雪,谁知她却是三人中武功最高的。 挥动着一条长鞭带着倒刺,如同手臂般灵活,虽然以一敌三,却逼得三人左支右绌,难以抵挡。 “论武功,柳如烟最高,甚至不输单金刀,然后是厉雪,不愧是从捕头做起的,尹平武功最低。”江寒暗道。 便在这时,厉雪闪身避开领头汉子的长剑,一刀劈出,直接砍断了一人手臂。 那人连惨叫也不曾,连人带刀向厉雪扑出,脸上露出狰狞神情。 厉雪心中一惊,这副神情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思仁村见过的邪教众,那些人也是这般悍不惧死,视死如归。 她急向后一跳,躲开那人的扑击。 谁知道路积水,泥泞不堪,她脚底一滑,一个踉跄。 领头汉子趁机进攻,手上长剑疾刺。 厉雪左肩被一剑划伤,顿时险象环生。 “该解决这些人了。”江寒看到这里也不打算留手,这些人武功固然不错,但并没有宗师高手。 念及如此,他使出一招撄宁剑法的绝招,直接刺死面前的敌人,然后纵身朝厉雪奔去。 那首领正进攻厉雪,忽地只见一人闪来,寒光一闪,自己手中长剑,当的一声断成两截。 那首领脸露惊讶之色,纵马往后一退,只见厉雪身前已站了个手持长剑的青衫男子。 “我这青钢剑采用好铁,由铁匠打造而成,也算是一把宝剑。怎么被他一剑斩断?这是什么利器?” 他眯着眼睛,细看江寒手上长剑,只见剑光微青,实乃一柄极佳的宝剑,绝非寻常兵刃能比。 “他手上的长剑多半是玄铁之类打造而成,才能这般锋利,若是献给尊者,尊者必定重赏于我。” 那首领狞笑道:“先杀了他!再夺他的剑!” 话音刚落,他已翻身下马,紧接着,拔出马背一柄长剑。 但见黑夜中似乎划过一道银电,电光石火间,长剑骤然刺出! 江寒见他象形拉弓,剑指手在前,持剑手在后,以拉弓射雁之势向自己刺来,立马知道这是一招绝杀! 他所猜不错,此招名为君子射雁,乃那首领所习杀招,出招时快逾闪电,电光石火之间便能刺死敌方。 若是江寒未曾学会撄宁剑法,也断然接不了这一招,只见电光石火之间,他侧身挺剑,竟然格挡住这迅快无伦的杀招! 那首领惊愕一下,随即第二剑便刺出,长剑竟然散发出凌厉的剑芒。 江寒此时心无旁骛,挥剑格挡,只是瞬息功夫,已经过了七八招。 交手片刻,江寒便发现对方的长剑很少与自己对碰,每每快对上时,便变幻方位。 “此人剑法不错,他知道我青云剑锋利,不敢对碰,怕损坏兵器,那我便要跟你碰一下!” 江寒念头一动,只见那人身子一扭,一招探海屠龙就朝自己刺来。 探海屠龙的原理和海底捞月,猴子偷桃差不多,都是攻击裆部的剑招,高手不屑去使,因为太过无耻。 但此招威力无穷,一旦中剑,就会鸡飞蛋打,从此成为无稽之谈。 江寒心中冷笑一声,青云剑挥动,正好挡住这一剑。 “砰”的一声,长剑瞬间断开。 那人惊怒交加,叫道:“一起上!” 话音落下,连同那断臂男子一起向江寒杀来。 而这时,与尹平交手的两人也甩开尹平,冲向江寒。 五人一起杀来。 厉雪,尹平正要上前相助,江寒道:“我自己对付!”他手挺青云剑,眼中精光闪烁。 他练剑已久,杀人也不少,但并未遇上势均力敌的,这些强盗正好可以给他练手! “这小子手上是柄宝剑,拿下他,将宝剑献给尊者!”为首汉子叫道,话音中,他又取一口长剑,与另外四人一起出手。 但见雨水中五人齐刷刷挥剑,一把长剑刺向江寒面门,一把长剑刺向江寒喉咙,一把长剑刺向江寒胸口,一把长剑刺向江寒小腹,一把长剑刺向江寒背心。 五柄长剑从五个不同方位刺出,又快又狠,配合默契,显然是早已练熟的杀敌招式。 剑光映射,寒气迫体。 在这间不容发的间隙,江寒却突然想起司剑面对敌人的反应,即便十几个敌人一起上,她只要轻飘飘的侧身躲避,一挥剑便刺死一个,剑剑必杀。 “若是司剑在此会怎么做?” 江寒脑子闪过一道灵光,此刻心无旁骛,挺剑便刺,青芒闪动。 只听“啊”的一声,左侧强盗胸口中剑,倒地气绝。 江寒闪身躲避,青云剑连番出招,每次出招,便有一人惨叫倒地,又或捂胸哀嚎。 那首领惊骇不已:“他破了尊者传授我们的剑法,他是宗师?!快走!” 他们这一招,本是尊者所创,五人联手,方位古怪,即便武功高过他们许多的,也抵挡不住。 尊者说过,除非宗师高手,否则在五人这招剑法之下,只有一个结局:中剑身亡,伏尸在地。 所以此人必定是位宗师! 那人抛下这句话,便不顾同伴死活,冲向马匹,翻身上马便走。 “尊者是谁?”江寒将剩下一人杀死。 而另一边,柳如烟挥动长鞭,缠住一人喉咙,猛的一勒,直接勒断那人喉骨。 剩下两人眼见大势已去,都纵马要逃。 然而也已经迟了,厉雪尹平围上去,直接杀死一人,活捉一人。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有如此武功?”厉雪将刀架在那人脖子上,喝道。 “哈哈,你们敢杀我们的人,玉历祖师定会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死后倍受折磨!吾虽死,却也能上极乐世界。” 那人面露狰狞之色,狞笑一声,一用力,直接撞在刀刃上。 …… ps:从小就喜欢武侠,所以多写了点武斗的,接下来我会减少这方面的描写。 第二百五十五章玉历寺,玉真住持 雨已经停了,月在中天,寒风凛冽。 四人稍作休整,尹平便开始检查地上的尸体。 这次劫道的一共有九人,只有为首的一人逃走,其余八人尽皆死在这里。 检查了一遍后,尹平道:“大人,这些人应该是路过此处,突然起意要劫杀我们,而不是蓄意而为。” 江寒点点头,这次夜巡司的行动极少有人知道,何况这些人武功虽然不低,但区区九个人便想劫杀他们仍是有些不自量力。 事实上就算刚才他不出手,厉雪,柳如烟等人也能对付得了,只是需要多费些功夫。 “这人撞刀自尽之前,高呼玉历祖师,看来便是玉历邪教的人。这几个人武艺不低,明天或许会有一场恶战。”江寒道:“我们休整一下,等天明再赶路。” 对于江寒的决议,柳如烟等人都没有异议,直接在原地休整吐纳,恢复体力。 修行到七品炼精境界,精力旺盛,即便熬一个晚上第二日仍然精神奕奕,是以几人都未曾入睡,只是各自找地方调整。 江寒闭上眼睛,回忆刚才的恶斗。 自己的实力其实还不到宗师,修行纯阳功之后,体中精气旺盛,炼精已久,已经迈入第六品,也就是所谓的炼气境。 但虽说只是六品,自己学会撄宁剑法后,再加上研读了《易传》,真正实力其实并不逊色宗师高手。 “我只会剑法,拳脚却差了点,要不要学那门枯骨掌?” 天微微亮时,四人便继续启程,慢悠悠往佳梦县而去。 路上,柳如烟忍不住称赞江寒的剑法,言语间极为钦佩。 江寒微笑道:“这没什么,常操而已,倒是如烟你的鞭法令我大开眼界。” 两人互相吹捧了一阵,彼此都听得心情愉悦。 有个拍你马屁的人还真不错,尤其对方还是个漂亮的姑娘。 柳如烟道:“大人剑法这般好,何时指点如烟几招?” 江寒摇头道:“剑法就算了,等有空了,教你一条鞭法。” 柳如烟一愣:“一条鞭法?那是什么鞭法?” 江寒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那是张居正创下的武功,鞭长可及,往往使出,便能杀得敌人片甲不留,口吐白沫,直呼求饶。” 上辈子也跑过业务,做过销售,他的口才自不必说,一路上说着笑,逗得柳如烟咯咯直笑,即便是厉雪,也忍不住面露微笑,觉得这位大人与其他长老不同,很是幽默。 江寒虽然和她们谈笑,却只豆腐乳而不申公豹。 谈笑间,马车已经到达佳梦县后,尹平下车询问玉历教的所在,然而问了几个人,却都不知道玉历教在哪,甚至直言没听说过什么玉历教。 直到厉雪询问一个老婆婆,才知道佳梦县并无什么玉历教。 “什么玉历教?只有一个玉历寺,寺中的住持叫玉真大师,每隔七日,都会开坛演讲佛法。”老婆婆说道。 江寒道:“玉历寺在哪里?我等正欲前往拜佛。” 老婆婆手指西北方,说道:“从此处去,有四五里,便到了玉历寺。” 江寒道:“不知这玉历寺灵不灵验?” 老婆婆瞧着他道:“你这后生,既要去拜佛,却还问灵不灵?这玉历寺的住持是个好人,收养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孩童,也时常向贫苦的百姓发放粮食,乃是一位高僧,去了准没错。” 江寒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去求见这位住持。” 四人当即动身前往玉历寺,尚未抵达寺庙,四人就看到路上有许多百姓成群结队,朝着前方聚集。 尹平当即询问这些人要去哪里,得到的回复都是前往玉历寺听玉真住持讲佛法。 厉雪沉吟道:“这玉历寺的信徒不少,不知道昨晚那伙人到底是不是玉历寺的人,还有这玉真住持,到底是不是那位尊者?” 江寒道:“先去瞧瞧,不要打草惊蛇。” 继续往前走,江寒便发现越靠近玉历寺,信徒便越诚恳。 最初看到的队伍,百姓们只是步行前往,到中间看到的队伍,百姓们双手合十前往,到后面,能看到许多百姓三跪九叩前往。 “这寺庙,香火真旺盛啊!”江寒感叹一声。 “咱们大虞虽尊儒道,但信佛的人也不在少数……这么多信徒,若是待会打起来,我们可打不过。”尹平说道。 江寒道:“今日不打,先看看这玉真住持的手段。” 靠近玉历寺山门下,众人便看到有僧人在施粥,许多乞丐,流浪汉都排队前往。 僧人们每施一碗粥,都会赠送一本经书,口中念着佛号:“阿弥陀佛,大千世界充满苦难,观读此书,为施主解除苦难。” 施粥,看起来倒像个正经寺庙,但也有可能只是拉拢人心的手段……江寒道:“去要一本。” “好!”尹平点点头,很快便讨要了一本书回来。 “玉历真经?” 江寒看了一眼书名,便随手塞进怀里,打算找个时间再看看上面写着什么。 终于来到玉历寺,只见一座座寺庙屹立山间,在香火的笼罩下,显得一派宝光气象。 寺庙之中,聚集了不少香客,神情虔诚,排队上香。 “还好,进寺庙不收门票,香火也不收钱。”江寒笑道。 “香火收钱?那还叫寺庙吗?”旁边厉雪愕然道。 这时候,一位和尚朝他们走来,毕竟厉雪和柳如烟太过惹眼。 “阿弥陀佛,贫僧向阳,几位施主可是第一次来玉历寺烧香拜佛?” 江寒道:“向阳师傅,我们听闻贵寺灵验,专程前来拜佛。” 向阳和尚道:“请几位施主随贫僧到这边来。” 江寒等四人跟了上去。 向阳和尚带着他们在庙宇间穿梭,不时指着寺庙道:“此处是送子观音殿……此处是弥勒殿……那里便是大雄宝殿,若要烧香,那儿便有。” 江寒表现得跟个虔诚的香客一样,每见一个菩萨,便烧上三炷香。 向阳和尚不曾多看柳如烟和厉雪一眼,将佛门弟子的清心寡欲表现得淋漓尽致。 引导着他们烧完香后,向阳和尚合十道:“我住持师兄,即将开讲佛法,几位施主可愿前往聆听?” “求之不得。”江寒道。 第二百五十六章灭玉历! 玉真住持开讲的地方在正德殿。 江寒等人抵达正德殿时,能听到殿中和尚传来的诵经声:“色不是我,若是我者,色不应病及受苦恼,佛说五蕴营空经……于汝意云何……色为是常为是无常……” 只见殿外坐着不少香客,神情虔诚,双手合十。 江寒于是找了个位置坐下,只听一会诵经声,就有些昏昏沉沉。 便在此时,殿中缓缓走出一个身穿袈裟的中年和尚,在中年和尚身后,还排开四五位和尚。 为首的和尚虽然步履缓慢,但一晃间却已到了殿外。 但见和尚脸容红润,慈眉善目。双目一凝,却是不怒自威。 这和尚一出来,诵经声登时便止了,便连众人也不敢开口。 那和尚目光扫过众人,呵呵微笑道:“时辰已到,贫僧玉真,为诸位演讲佛法。” 江寒道:“此人就是玉真和尚?” 厉雪低声道:“大人发觉没有,这和尚离我们也有二十丈距离,但声音却稳稳传到我们耳边,这和尚的武功修为很高啊!” 江寒道:“多半已经到了宗师境界,你速去调来两百名夜巡使,暗中包围玉历寺。” “是。”当下,厉雪悄悄后退,离开玉历寺。 只见玉真和尚盘膝坐下,目光望着虚空,缓缓讲起经书:“如是我闻。一时薄伽梵。在婆罗痆斯仙人堕处施鹿林中。尔时世尊。告五苾刍曰。汝等当知。色不是我。若是我者。色不应病及受苦恼。我欲如是色。我不欲如是色。既不如是……” 虽然人在远处,声音却清楚之至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可见武功修为不低。 江寒听了一会,就感觉有些昏昏沉沉,暗道:“和尚讲经都是这么无聊吗?” 好在,这和尚讲了一会经文后,便换了另一本经书,朗声道:“贫僧再讲一卷玉历真经:“世间有十殿阎王,为一殿秦广王、二殿楚江王、三殿宋帝王、四殿仵官王、五殿阎罗王、六殿卞城王、七殿泰山王、八殿都市王、九殿平等王、十殿转轮王…… 却说那秦广王居于鬼判殿,位居大海中、沃燋石之外……于殿右有一孽镜台,台高一丈,有一座大约十人才能围住的大镜子。这镜子面向东悬挂着,上横书七字:孽镜台前无好人……” 江寒听到这里,顿时来了些兴趣,想起尹平拿来的书,不就是一卷玉历真经吗? 江寒看向信徒,都听得入神。 玉真和尚讲完了十殿阎王,便又讲起了因果报应那一套,什么做了善事会到西方极乐世界,做了坏事就会下地狱受折磨。 江寒心里冷笑,其实但凡教派想要吸引教徒,都绕不过三步:治病,布施,修来世。 布施在山门下已经看到了,而玉真和尚此时所讲的就是修来世。 在江寒看来,这些所谓的修来世不仅荒谬,而且可笑,倘若坏人做了一辈子的坏事,来世再得到报应,那还叫报应吗? 迟到的正义还是正义吗? 但许多信徒就信这一套。 柳如烟低声道:“难怪玉历寺有这么多信徒,这和尚所讲虽然浅显,但没读过书的人却深信不疑……大人你看。” 柳如烟一指那些信徒,信徒们听得纷纷红着眼眶开始落泪,有的甚至开始忏悔自己的罪过。 玉真和尚仍在不停讲着做何等错事,会进哪个地狱。 不得不说,他这带着恐吓的话语确实很有效果,许多信徒听着他描述的地狱里的种种酷刑,都吓得脸色苍白。 江寒一开始听着还算正常,但听到后面,便发现很多并不严重的过失,在这和尚的口中,却要下地狱而且遭受种种惨烈的刑罚。 只听玉真和尚森严说道:“倘若妇人生产未超过二十天,就接近井、灶、洗涤衣服,或将血污之衣晾在高处,污秽到了神明,此罪归其妇,当入地狱,受无边酷刑!” “若妇人于衣裙上绣僧佛之相,死后必入无间地狱,受剥皮之刑!” “若随便呼叫神佛的名号,若将经书置于地上,都要下地狱受无边酷刑!” 随着老和尚讲述,一些信徒吓得浑身发抖,不断磕头,忏悔自己的“罪过”。 旁边有和尚劝说道:“若要忏悔,当舍弃所有,遁入空门。” “舍弃所有?” “难道施主还想入地狱受无边酷刑吗?人生来一无所有,舍弃所有,只是回到最初的状态,才能洗涤身上一切罪过。” “我愿舍弃所有……” 许多信徒在那些僧人的劝说下,纷纷拿出身上的所有东西,然后匍匐在地。 江寒再也忍不住了,站起身来,冷笑道:“玉真和尚,我有一事不明,还请和尚解惑!” 他声音洪亮,直接打断了玉真和尚的声音,玉真和尚皱起眉头,抬起头来,道:“这位施主有何惑要解?” 江寒道:“敢问和尚,我佛是否是慈悲的?” “我佛悲天悯人,自有大慈悲。”玉真和尚答道。 江寒冷笑道:“我观和尚所讲十八重地狱,每一层皆有惨不忍闻的酷刑,既然我佛有大慈悲,他为何要设下如此酷刑?他的慈悲心在哪?” 江寒这话,实在是一针见血。 玉真和尚目光一沉,口中连念佛号:“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念了几遍佛号后,玉真和尚道:“我佛慈悲,亦有降魔之相,此酷刑,只为惩治做了坏事的恶人。” 江寒笑道:“恶人?不小心将佛经掷在地上的便是恶人?晾晒污衣的妇人也是恶人?抄错经书的也是恶人?我佛慈悲,却凭空捏造十八重地狱,创造正常人想都想不出来的酷刑,该问和尚,这叫慈悲吗?!” 玉真和尚脸色阴沉了下来,目光阴冷的看着他:“施主如此质疑我佛,已犯大罪,若不及时忏悔,只怕会入地狱受无尽酷刑。” 江寒忍不住笑了,这个老和尚,竟然拿这套威胁自己? “质疑你便要下地狱?倘若我今日灭了你这玉历寺呢?又会受什么酷刑?” 江寒目光冰冷,语气森寒。 …… 第二百五十七章剿灭玉历教 江寒声音响起,所有人都是一惊。 玉真和尚目光阴冷,但脸上却仍带着悲天悯人的神情,合十道:“施主大逆不道,竟想灭玉历寺,做此极恶之事,贫僧劝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阿弥陀佛!” 他身后的和尚也合十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紧接着,殿中的和尚一齐开口:“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声音仿佛魔音,竟让江寒心神恍惚了一下,他定住心神,立即知道,这是一种高深的武学,以声音摄人心神。 江寒也不废话了,道:“夜巡使何在?将玉历寺的和尚都给我拿下!” 此话一出,玉历寺的僧人均是纷纷变色,惊讶的看着周围。 然而数息过去,却没有夜巡使出现。 江寒皱了皱眉,旁边的柳如烟低声道:“大人,厉雪去调夜巡使尚未回来呢……” 江寒顿时感到有些尴尬,这好好的一波逼竟然没能装起来。 这时,一名俗家弟子来到玉真和尚身旁,低声道:“尊者,昨晚便是他杀了我们的人。” 玉真和尚闻言脸色不变,淡淡道:“原来是夜巡使的人,阁下是谁?” 江寒冷冷道:“江寒。” “原来他便是江寒!” “就是他。” “听说此人才华横溢,没想到竟是夜巡司的人。” 众僧窃窃私语。 玉真和尚双手合十道:“听闻江施主文采斐然,殊不知却已入魔障,误入歧途,可惜,可怜,可叹……七众何在?为这位施主灭魔障!” 话音刚落,玉真和尚身后便冲出七位僧人,朝着江寒奔去。 “哼!”柳如烟拽动长鞭,朝七位僧人杀去。 却见七位和尚手持尖刀,面露凶相,腾跃而出,将柳如烟包围其中。 左边两名和尚挺刀扑来,柳如烟身子微斜,从两名和尚之间冲出,面前忽然冷风袭面,另有一名和尚挺刀猛扑过来。柳如烟快步后退,后面三名和尚又逼近了数步。 她数度以奇妙步法抢到空隙想要冲出包围圈,然而便有和尚自后逼来,两边侧攻,又将她逼回原地。 这些和尚的武功未必在她之上,然而却配合默契,仿佛一个小型阵法。 柳如烟凝神一瞧,只见七名和尚左右排布,五人在前,两人在后。她挥动长鞭,朝着最前面两名和尚袭去,两人同时挺刀格挡。 左侧冲出有三名和尚扑来,挥刀斩向她的后背。 这些和尚配合默契,面对柳如烟一个女子,也无怜香惜玉之意,出手狠辣无比,毫无出家人的慈悲心怀。 柳如烟挥鞭剧斗一会,心中越发焦躁,以她武功,稳胜七僧的任何一人,但七名僧人联手,却逼得她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柳如烟仔细打量七名僧人的站位,恍然大悟:“这七名和尚排列像个勺子……像是北斗七星,却又不尽是,玉真喊他们七众,应该是佛门中的比丘、比丘尼、沙弥、沙弥尼、式叉摩那、优婆塞和优婆夷。” 七众中,比丘、比丘尼、沙弥、沙弥尼、式叉摩那等人负责主攻,而优婆塞和优婆夷两人则占据柳如烟逃跑的方位,将她逼在中间。 江寒看着柳如烟被困于七众阵中,暗暗感叹这七众阵法的玄妙,他朝玉真和尚望去,见他双手合十,口中却念着经文:“色不是我,若是我者,色不应病及受苦恼,佛说五蕴营空经……于汝意云何……色为是常为是无常……” 江寒心道:“应该是玉真和尚在引导这七名和尚组成阵法!既然是他在引导,那么擒下了他这阵法不破自解,只是这和尚本身武艺不低,想要拿下他也绝不容易。” 柳如烟纵身抢入西方位置,出家五众便挺刀来攻,她身形闪动,冲向另一侧,优婆塞和优婆夷二僧则是挡住去路。 柳如烟挥鞭一劈,撞上了对方的尖刀,长鞭立马便荡了回来。 优婆塞和优婆夷二僧一齐进逼,挺刀夹攻。柳如烟连接数刀,往后一退,另外五名僧人便挺刀而来。 柳如烟此时打又打不过,走又走不出,只能仗着精妙步法来回躲闪。 “这七人便如同一人,又有玉真和尚在指挥,如果不先打倒了玉真和尚,我便冲不出去。” 柳如烟一甩长鞭,纵身从一僧头顶逾越而过,朝玉真和尚扑去。 但比丘、比丘尼、沙弥、沙弥尼、式叉摩那也立马追来。 柳如烟不得不挥鞭抵挡。 玉真和尚道:“阿弥陀佛,这位姑娘,你对付七众尚且左支右绌,还想分心批亢捣虚,呵呵,已身陷贪嗔痴中的痴!七众,渡这位女施主上西天吧!” 但见七人联手夹击,两人缠住柳如烟长鞭,五人攻其身上五个方位,已然危矣! 便在这时,江寒终于出手,长剑如虹,冲向七众之中。 这是他深思熟虑后作出的决定,玉真和尚本身武功不弱,即便他对玉真动手,一时半会也未能拿下对方,不如先替柳如烟解了围。 一见他落入七众的阵法中,比丘,比丘尼,沙弥,沙弥尼,式叉摩那立即挥刀上前,优婆塞,优婆夷则是口诵经文:“一比丘梵语比丘,华言乞士,谓上乞法以资慧命,下乞食以资色身也,亦名苾刍,盖苾刍。雪山香草有五义,以喻比丘五德。五义五德者……” 这诵经之声犹如魔音,令人精神恍惚。 江寒暗道:“这玉历寺的诡异阵法倒与《易传》中所述的九宫七星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么说来,只需抢夺中宫位置,便能主导阵法变化。” 念及如此,他倏忽纵身往左侧抢去,长剑一抖,便刺向优婆塞僧面门。 优婆塞僧被袭,比丘,比丘尼,沙弥等僧立即相救,五人变化阵法,圈转过来,长刀攻向江寒。 这五众所形成的阵法首尾相连,彼此照应,牵一发而动全身。 有一人受袭,其余六人立即出手,三人相救,三人进攻。 这七众配合默契,再加上本身武艺不低,即便江寒跟司剑学了撄宁剑法,一时之间也受困其中。 江寒查觉优婆塞,优婆夷二僧虽作辅助,然而武功却最高,刀法也最凌厉。 缠斗一阵,江寒已逐渐发现这阵法的确符合九宫的变化之理,长剑一动,扫开出家五众的兵器,自优婆塞僧尸左侧跃出,向中宫位置抢去。 七众配合虽然默契,却不知此举的厉害之处,但玉真和尚深知此阵的破绽便在那里,忙道:“变幻方位!” 七众忽然交叉纵横,身影晃动,出家五众和在家二众的方位当即变化。 优婆塞,优婆夷迎面冲向江寒,一刀劈胸,一刀斩腰,江寒挥剑一接,竟震得手腕微酸,这二僧的臂力着实奇大。 他挥一剑后撤,便又冲向比丘僧。 这七众阵由比丘,比丘尼,沙弥,沙弥尼,式叉摩那组成进攻之势,由优婆塞,优婆夷辅助阵法,江寒所冲去的位置正是中宫,主导着方位的变化。 比丘僧一惊,急忙一刀金刚伏魔朝江寒劈去,江寒一剑挥出,正中其手腕,比丘僧惨叫声中,弃刀后退,江寒当即占住中宫位置。 玉真和尚惊而不慌,道:“如是我闻。一时薄伽梵。在婆罗痆斯仙人堕处施鹿林中。尔时世尊……” 优婆塞,优婆夷二僧朝向冲来,想要将他挤出中宫位置。 但江寒占住了中宫,扼住了变化,撄宁剑法一剑接一剑的使出。 只听到“啊!”、“哎呀”几声惨叫,沙弥,沙弥尼,式叉摩那三位和尚都身上中剑。 玉真和尚脸色大变,连连诵经相助,然而却已经迟了,这个七众阵再也难以维持优势。 江寒长剑一抖,斩断优婆塞,优婆夷手腕,紧接着纵身一跃,从比丘,比丘尼二僧头顶逾越而过,径直冲向玉真和尚。 从敌人头顶逾越而过本是武学中的大忌,倘若敌人来上一招海底捞月,瞬间鸡飞蛋打,一地鸡毛。 但此时七众阵已破,七僧死的死,伤的伤,剩下从比丘,比丘尼二僧再无还手之力。 从比丘,比丘尼两人虽说挺刀向上一划,但江寒一跃而过,去得极快,二僧已经扑了个空。 江寒冲到玉真和尚身前,便一剑刺出,玉真和尚脸色阴沉,挥掌抵御。 甫一交手,江寒就发现玉真和尚武功修为很高,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这和尚必定已经到了五品宗师境。 玉真和尚一边抵挡,一边道:“施主如此狂妄,在玉历寺中杀害僧人,必定下地狱受无尽折磨!” 江寒道:“老东西,死到临头还想诅咒我,今日你这玉历寺我灭定了!” 说话声中,他又递出数剑,然而却悉数被玉真和尚挡住。 玉真和尚虽然赤手空拳,但掌法刚猛,掌风如刀,每掌挥出,都打得空气一阵爆响。 江寒和他过招数十招,立即就知道对方的武功在自己之上,只是自己凭借撄宁剑法的强大,才能维持平分秋色的局面。 就在这时,寺门下有马蹄声疾来,只见一匹黑马疾奔而至,马上的姑娘喊道:“包围玉历寺!活捉所有僧人!” 但听齐整的脚步声传来,一位位夜巡使自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寺中的香客,僧人都是脸色大变,惊慌失措的逃跑。 江寒心里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来了,大局已定。 他看着玉真和尚,不忘施加心理压力:“玉真邪僧,还不束手就擒!” 玉真和尚脸色大变,冷哼一声,砰砰砰连拍数掌,逼得江寒后退数步,而后转身冲入殿宇中。 江寒并未去追,而是命令夜巡使抓人。 随着夜巡使行动起来,玉历寺的一个个和尚均被抓起来,那些和尚被夜巡使抓起来了,不仅没有害怕,竟然恶毒的诅咒了起来: “你们敢在寺庙之下对僧人动手,必定受惩罚,死后入地狱受剥皮拔舌之刑!” “我佛有灵,必定让你们下地狱!” “江寒,你一定会下无间地狱的!” 这些和尚再也没有往日的慈眉善目,一个个眼神怨毒,出声诅咒了起来。 而寺中一些信徒,此时也是满脸憎恶之色,指着夜巡使咒骂起来。 这一幕不禁让江寒有些想笑。 突然想起上辈子刷到的一些美食视频,就有一些所谓的佛信徒,在评论区里诅咒别人会因杀生下地狱。 那些人的口吻,哪有一点慈悲?别人不信就诅咒对方会遭报应,别人吃个肉,就诅咒对方下地狱。 看起来不像是信佛的信徒,反而像极了邪教信徒。 江寒蓦然想起了曾经在佛经上看到的一句话: “我般涅槃七百岁后,是魔波旬渐当坏乱我之正法。譬如猎师身服法衣,魔王波旬亦复如是,作比丘像比丘尼像优婆塞优婆夷像,亦复化作须陀洹身,乃至化作阿罗汉身及佛色身。魔王以此有漏之形作无漏身,坏我正法……” 这话的意思是,佛祖涅槃后,魔就会住进寺庙,令魔子魔孙伪装成寺庙中的僧人,向世人传播虚假的佛法。 这些人,不便是魔吗? 江寒摇了摇头。 便在这时,厉雪来到江寒身旁,禀告道:“大人!玉历寺僧人已经全部控制,但玉真和尚冲出重围,单金刀正率人追击。” 江寒大喜,道:“单正也来了?那就好!” 有单正在,玉真逃不走。 厉雪道:“属下还有一事禀报。” 江寒见她神情凝重,眼神中似乎还有愤怒之意,道:“什么事?” 厉雪咬着牙道:“属下在玉历寺住持房间之下,发现一个地窖,地窖中存放大量金银财宝……除此之外,还有……” “还有什么?”江寒皱眉道。 厉雪道:“还有三个被囚禁的少女,遍体鳞伤,已经奄奄一息。” 江寒脸色大变,道:“带我去看看!” …… ps:这一段剧情是个小支线,算是作者菌发泄下心中的愤懑。里面提到的玉历真经,现实里其实有一本,多年前读过,内容真的很奇葩,念出佛的名号算亵渎,要下地狱,抄经文抄错字也要下地狱,书中提到的各种酷刑令人不寒而栗……作者菌对这本书本来就深恶痛绝,当然,本来也不会写这段,结果前段时间网上遇上个煞笔,四处宣扬这本书,给作者菌恶心的,正好当素材写下来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玉真和尚伏法 江寒走进地窖,便发现这间地窖足足有五百见方,四面都是两人高的架子,架子上放满了金银宝器,奇珍异宝。 地窖的深处有几间房间,房间里囚禁着三个少女,身上纱裙破烂,衣不蔽体,能看到身体上的许多鞭伤。 见到有人进来,也是神情麻木人 “这玉真和尚当真该死!”江寒眸光一冷,道:“救人!查点金银宝器。” …… 玉真和尚离开了玉历寺,便朝着西边一路狂奔。 夜巡司已经查到了玉历寺,这次玉历寺必定要被剿灭的,不过玉真和尚并不惊慌,只要离开了这里,再找个地方改名换姓,继续就是,反正这么多年也是这么做的。 就是可惜了他藏在地窖里的金银珠宝,必定要给夜巡司搜了去。 “江寒!”玉真和尚心中恨恨的想着,可惜此人有些身份,不好对付,否则…… 他向西狂奔了一个时辰,渐觉口渴,抬起头来,只见前方出现一座酒棚,酒棚里摆着四五张破旧的桌子。 卖酒的是一个老翁和一个年轻的姑娘,此时酒棚里只有个大刀客在饮酒。 玉真和尚停住脚步,眼光微动,便大步踏进酒棚:“来两碗酒解解渴。” 老翁并没有因为玉真是个和尚便不做他的生意,让小姑娘打了两碗酒。 玉真和尚端起酒碗一饮而尽,清冽的酒水入喉,总算解了渴,这时候他才能用眼角余光打量酒棚里的三个人。 伛偻的老人。 相貌美艳的小姑娘。 以及,邻桌的大刀客。 那是个身穿布袍的男子,风尘仆仆的,在他面前,摆着一柄刀。 “这位和尚从哪里来的?”布袍男子自顾自的端起酒碗,饮了一口,开口问道。 “阿弥陀佛,贫僧自玉历寺而来。”玉真和尚笑眯眯道。 布袍男子道:“原来是玉历寺的高僧!玉历寺闻名京都,高僧既出玉历寺,想必道行不浅,我倒想向高僧请教一件事。” 玉真和尚仍是笑眯眯的:“不知施主有什么事要向贫僧请教的?” 布袍男子道:“听说佛祖有割肉喂鹰的典故?” “不错。我佛慈悲,故能舍己渡人。”玉真和尚道。 布袍男子道:“我正需要高僧身上的一件东西,不知高僧能否有这副慈悲心肠,割下那件东西送给我?” 玉真和尚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施主说的是什么东西?” “你的脑袋!” 布袍男子森寒冷峻,话音甫歇,手中的刀已经拔出,斩向玉真和尚。 玉真和尚早有预防,闪身避开这样一刀,同时挥掌击他左侧。 掌力凶猛,袍袖鼓动,隐约有阴风从他掌下渗出,阴寒古怪! “好一个高僧!竟有这般阴毒功夫!” 单锋眉头一皱,手中长刀一横,挡住一掌! 玉真和尚五指箕张,指甲黑芒闪烁,犹如五把尖刺,指上更是透着一股冷沉沉的怪气。 “施主已经入魔,贫僧送施主到地狱中忏悔!” 玉真和尚狞笑一声,向单锋喉咙抓去。 单锋不敢大意,侧身避开这一爪,同时挥刀斩出。 电光石火之间,两人已经过了三招。 玉真和尚虽然手中没有兵器,但双手掌力阴沉沉的,阴气纵横,即便单锋手中有刀,也是险象环生。 “他的指力阴沉古怪,像枯骨掌,寒冰指那样的阴毒功夫,一个所谓的高僧,竟然学了这种狠辣至极的功夫,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单锋皱了皱眉,轻哼一声,身上真气爆发,猛地连劈数刀,恐怖的刀气直接将酒棚掀翻,桌椅被刀气波及,直接炸得粉碎。 “好个夜巡司,竟然安排了五品武夫来对付贫僧,想杀贫僧,却没那么容易!” 玉真和尚纵身往后倒退,单锋大步紧追。 玉真和尚身法诡异灵活,掌力也是古怪阴沉,单锋刀法大开大阖,不管对方如何打来,只管挺刀猛劈,以刚猛无俦的刀气去破对方阴沉沉的指力。 几十个回合下来,玉真和尚只觉对方刀法凌厉凶猛,实乃生平劲敌,一不小心便要惨死刀下的风险,暗暗惊骇。 一个五品武夫便算了,但谁知附近还有没有夜巡使? 玉真和尚忽地念道:“稽首皈依苏悉帝,头面顶礼七俱胝……” 身上气息暴涨,双掌横击而出。 单锋知道这一掌的厉害,全身真气凝聚,劈出此生最强的一刀。 “砰!” 刀气纵横! 玉真和尚猛喷一口血,身体向后摔出,摔入酒棚之中。 而单锋也是吐出一口气,连退数步,只觉一股阴沉沉的气息袭入体内,忍不住机仱仱地打了个寒战。 玉真和尚狞笑一声,正想笑话单锋不自量力,然而这时,酒棚里的小姑娘突然从一只酒坛里取出一柄短剑,刺向玉真和尚。 好快,好凌厉的一剑! 玉真和尚吃了一惊,急欲挺掌击出,然而小姑娘的短剑已经刺来,顿时右肩剧痛,已被刺了一剑。 他一掌猛挥,然而小姑姐已经向后跃出。 好深的武功! 绝不比单锋差! 玉真和尚骇异道:“你是谁?!” 小姑娘挥动手中短剑,绝美无俦的脸上露出笑意:“玉真大师,原名郭涛,朝廷通缉犯,宣扬邪神淫祀,逼死一百七十三条无辜人命,杀死七名朝廷官员,包括一位县令……如今竟然摇身一变,成为高僧,大师,大善人。” 玉真和尚脸色惨白,却仍然咧嘴一笑,道:“自古哪个英雄,哪个将领,手上没杀过人?没染过人血?那些成名将领,一场战争,便杀了几千上万人,那些开国皇帝,一生更是不知杀了多少人,没人说他们是杀人犯,只会尊他们为英雄。贫僧不过杀几个人,又有什么?” 小姑娘挺剑逼近,冷笑道:“好一个嘴硬的和尚!死到临头,尚不知悔改!” 玉真和尚道:“你是谁?夜巡司的哪个?” 小姑娘道:“夜巡司长老,许月眠!” 这姑娘赫然是许月眠! 许月眠话音落下,手中短剑已然挥出! …… 第二百五十九章潇湘楼! 玉历寺之事落下帷幕。 江寒回到夜巡司衙门汇报这件事。 在茶室里见到了吴衡之。 这位体型微胖,一直笑呵呵的夜巡司司主此刻脸上却充满愁容,听到玉历寺玉真和尚落网,只是点了点头,道:“好,做的不错!” “可惜大乘教没有玉历寺这般好对付,夜巡司搜查多日,至今也没有失窃的甲胄的消失,也不知道大乘教的妖僧是如何将这批甲胄运出京都的。” “那个怜香在你手上,可查到什么消息?” 江寒摇了摇头,说道:“怜香早就叛出大乘教,对于窃取甲胄之事全然不知。不过,属下倒有一个想法。” 吴衡之道“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江寒道:“一百三十一副甲胄想要悄无声息运出京都,决计不是一件易事,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些甲胄仍在京都之中。” 吴衡之站起身来,面露思索之色,沉吟道:“你说的不错,的确有这个可能,只是倘若甲胄尚在京都之中,大乘教的妖僧又会将其藏在哪里?” 江寒道:“不管甲胄藏在哪,大乘教的人必定会回来取回,去做他们要做的事。司主不如松懈内外城的防守,只派人盯着京都外来之人,等大乘教的人去取甲胄。” 吴衡之眼睛一亮,道:“好办法!既然查不到,那便等他们自己出现。” 江寒躬身作揖,离开了衙门。 …… 京都最近风平浪静,大乘教暗杀成国公嫡子之事已经逐渐淡出大众的视线,至于玉历寺骤然之间被夜巡司铲除,也只是引起了小小的波澜,就像往水面上掷出一枚小石子。 而此时,京都一家新开的青楼,却突然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吸引了许多的文人士大夫。 也不算新开,这家青楼原名沉香楼,自被大乘教袭击之后,便门庭冷落,而在最近,更是卸下了原来的牌匾,更换了另一块牌子: 潇湘楼! 在潇湘楼旁边,是一副对联: 天下三分明月夜,京都十里潇洒楼! 这副对联字体雄健洒脱,笔走龙蛇,一看就是书法大家所写,一下子,便吸引了许多书生才子。 “好字!好联!这么好的字竟然出现在一家青楼中。” “这字有一股洒脱不拘之意,有钟离大儒的七成水平!书写这字之人,必定时常临摹钟离大儒的字帖。” “能有这么好的对联,这潇湘楼的老板不简单啊!” 不少才子文人看着潇湘楼门口的对联,啧啧感叹,甚至觉得写这字的人书法水平极高,已经有了钟离无忧的七成功底!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这字就是钟离无忧写的! 是江寒用一首描述剑器的诗换回来的。 当然,这些人也不知道,钟离无忧得到那首剑器诗后,就书写一遍让人送到顾府,请顾清秋品鉴,并希望对方写下感想。 “我倒要看看这潇湘楼如何,竟然敢如此大放厥词!”一位才子不悦这对联的狂妄,大步踏进潇湘楼。 其他才子也是纷纷走进去。 而在他们步入潇湘楼后,眼光立马就被潇湘楼里的女子给吸引了! 这些女子身穿短裙,而双足却套上极薄的袜子,隐约能看见袜子下的雪腻皮肤。 有黑丝,有渔网,有吊带。 一下子,这些才子的目光就移不开了,落在那一双双修长笔直的玉腿上。 明明这些女子长相最多就是清秀,然而此刻却极为勾人。 “咕噜。” 不知是谁吞咽了一口口水。 “几位公子,这边来。”这时,一位小娘子笑吟吟的引着他们往里面走,带入光线昏暗的花厅中,而后唤出几个女子前来迎接。 几乎没有犹豫,这些书生就纷纷选择了一个女子,然后被带入一个光线昏暗的房间中。 很快,房间里便传出了奇怪的声音。 “官人,这丝袜撕不得……” “如何撕不得?我给钱便是!” “官人,这丝袜要足足三两银子呢……” “我给便是!” “官人~!” “小娘子,小飞棍来喽!” “……” 待那些书生玩尽兴后,走出潇湘楼,才突然想起,那些女子也不算很漂亮,怎么自己就那么冲动呢?还撕了不少所谓的丝袜? 一个个书生陷入了沉思。 也有一些才子,目光极高,看不上寻常的婢女。 这时候迎宾的小姑娘也会带着他们来到一间花厅里,说道:“我潇湘楼有八艳,敢问公子要去哪一位的院子?” 介绍完八艳后,小姑娘还会索取打茶围十两银子! 待他们交了银子,进入花魁的院子后,也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时候还得和花魁谈论诗词,对方满意了才能留下来过夜。 比如拥有一双大凶器的花魁如云,想要留下来过夜,就得对上她的上联。 而她的上联是:李广射虎,弓虽强,石更硬。 李广是西汉名将,这个世界没有西汉,但也有一个飞将军李广。 这个上联放在那,竟没有才子能够对得上,但这些才子没有气馁,反而一传十,十传百,让更多才子闻名而来。 直到某一日里,一个才子来到如云的院子,才对出下联:“李广射虎,弓虽强,石更硬……既然如此,我便对, 观音坐莲,心生性,口欠吹!” 这个下联一出,所有客人都沉默了。 虽然是粗鄙了些,但的确对上了!还真踏马的完整! 于是如云便留下那位客人过夜,看得其他客人们羡慕嫉妒恨! 如云的房间里,江寒坐在如云面前,听着她汇报近些日子收集的情报。 没错,出上联的人是他,对下联的人也是他。 原本他只是结合当初殷停梨的上联随便出一个,谁知道客人们愣是对不上,不得已,只好自己上场了。 “潇湘楼来了生面孔,还有和尚?”从如云口中得到这个消息,不禁让江寒沉思了起来,看来,大乘教的人已经潜进京都了,只是不知道这些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甲胄,袭杀秦欺霜……莫非为了造反? 京都中是否还有他们的内应? 这时,他忽然发现眼前白花花的,抬起头来,就看得用眼神挑逗他的如云。 如云双手支在地上,凑了过来,一双桃花眸直勾勾的盯着他,再往下,波涛汹涌的。 第二百六十章佛道辩法 潇湘楼里有八艳,除却白云栖和董采薇外,另外六位花魁也都是顶尖的美人,各有所长。 如云,温婉,翠箐,美清,管彤,姝姝…… 其中最有大家闺秀的气质便是温婉,而最大胆奔放的是如云。 江寒设计出来的吊带袜,缕空内衣,别的花魁都不太敢穿,只有如云第一个作出尝试。 江寒作为潇湘楼如今的老板,自然免不了和这些花魁接触。 而知道了江寒的身份,如云有意无意间,便喜欢向他展示自己傲人的硕果。 当然,江寒有心豆腐乳,却无意申公豹。 最让江寒头疼的不是如云,而是白云栖。 正经的头疼和不正经的头疼都有。 白云栖的真正身份,离明司早就有卷宗递给了他,这位道家太上宗的圣女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甘愿屈居青楼之中。 偏生江寒还和她论了道。 虽然白云栖论相貌,和秦大小姐是一个级别的,只是秦大小姐英姿飒爽,有着难言的豪放,而白云栖则是给人一种仙气飘飘的感觉。 每次与白云栖见面,江寒都大感头疼,只是深知这个尤物不能随便吃下,否则容易出大事情。 太上宗的圣女身份尊贵,岂是随随便便就能吃进肚子里的? “公子这几日总是去怜香和如云那儿,难道奴家便比不上他们吗?” 冬天已至,外面寒风凛冽,但白云栖的屋子里却温暖如春。 白云栖穿着白色的薄纱长裙,香肩半露,沟壑若隐若现。 她侧坐在美人榻上,一截小腿从裙摆下露将出来,脚趾粉嫩,就像刚刚长出来的春笋,煞是可爱——让人怀疑是不是咬一口也是鲜嫩多汁的。 江寒忍着心中的燥热,说道:“她们又怎及云栖仪态皎美,容貌婉娈?只是这潇湘楼刚开,需要给她们培训一下。” 白云栖脸上露出笑容:“江郎何时带奴家回家?” 提起这件事,江寒就更加头疼了,只得敷衍道:“近日事情多,刚买下一处宅院,尚未挂上牌匾,等再过一些时日吧!” “云栖等着江郎。”白云栖柔声道。 江寒感觉自己就像个渣男,但想了想,自己和白云栖最多只有月下吹萧之谊,还没到管鲍之交的交情呢! 江寒和白云栖闲聊片刻,白云栖便挂了上来,贴着他的手臂,一阵幽香袭来。 江寒道:“云栖,可知道窦府窦天化?” 白云栖细思了一下,说道:“窦天化么?护国公窦建明的儿子?” “不错。” 白云栖轻轻一笑,说道:“窦天化不过是个草包!公子未来京都之前,这草包便来过沉香楼,想要奴家陪他睡觉。奴家最厌恶的,便是这种仗着父辈余萌,本身却一事无成的草包!嗯,对了,这草包不仅喜爱美人,更喜欢貌美的男子。” 江寒一愣,这窦天化,竟然还是一根搅屎棍? 嘶!跟许月眠只好凑作一对! 白云栖道:“公子怎么问起这个草包?” 江寒道:“窦天化向京兆府尹贾望下聘,想要迎娶贾悦,这贾悦,正好是我的朋友。” 白云栖笑吟吟的看着他:“是朋友?还是红颜知己?” 江寒道:“红颜知己。” 白云栖幽幽一叹:“奴家倒是好奇,这贾悦长的什么模样,竟能成为江郎的红颜知己……” 她长的不如你,但比你大,还是萝莉脸……这话江寒只敢在心里说。 “公子不想红颜知己嫁人?这倒也容易,将这窦天化杀了便是。”白云栖道。 江寒摇了摇头,说道:“杀他容易,但杀他后影响太大,毕竟他父亲是当朝刑部尚书。” 白云栖道:“这倒也是……公子想怎么做?奴家必定相助!” 江寒诧异的看着她:“你肯助我?你不吃醋?” 白云栖幽幽的看着他:“吃醋又有什么用?公子家里头还有一个呢!不……说不定还不止一个。” 江寒顿时尴尬一笑。 两人随意的闲聊了一会,不再提窦天化这件事。 白云栖忽地轻声叹息,说道:“江郎,你可知道,佛门的人来京都了。” 江寒道:“佛门的人?谁?” 白云栖道:“无花和尚!他是夷国的国师,也是密宗的宗主。” 又听到这个名字,弓祥也是无花和尚的弟子……江寒心想。 当今佛门出现了许多派别,最主要的就是密宗、禅宗、净土宗、律宗这四宗。 大乘教也属于佛门,只是在密宗等宗派眼里,同样属于邪教。 白云栖道:“此次无花和尚携带徒弟来到大虞,与道家辩法,听说这些僧人极善辩论,也不知道门能不能辩得赢。” 大概率是辩不赢的……江寒心想,在他那个时代,佛道也有过多次辩论,结果,基本都是佛门赢。 大多数道门中人,终极目标只有一个:长生不老。 论辩论,确实不如僧人。 僧人的诡辩可是出了名的。 “无花和尚为什么要来大虞辩法?”江寒问道。 白云栖道:“或许是为了……密宗东传。” 江寒恍然,倘若密宗大胜,声望自会大涨,想要传教,自然不难。 虽说如今大虞国境中也有许多寺庙僧人,但其实和原来的佛门已经截然不同,融入了大虞自己的文化,成为了本土化的佛门。 江寒道:“无花和尚亲自辩法,那岂不是道门的老前辈也要出手?” 白云栖轻轻一笑,说道:“无花和尚不会上场,只会派出他的弟子……听说他的弟子,都是善于辩论之人。” 江寒点了点头,然后故意道:“咦,云栖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奴家也是道听途说来的……”白云栖忽地提着裙摆,跨坐在江寒腰间,双手捂着他的脖子,吐气如兰道:“江郎,人家好看吗?” 江寒伸手抚摸她的大腿,忍不住慢慢向上,咽了口口水:“好看。” 白云栖挑逗的看着他:“那今晚,从了人家。” “这个……我怕你会怀孕,毕竟,还未入门,若是怀孕,难免招惹闲言碎语……”江寒强压心中的火热,找借口道。 白云栖心中一阵感动,江郎竟如此为她着想…… 她咬了咬牙,凑近过去,在他耳边低语。 江寒一愣,啊这…… 随即,他脸上忍不住露出兴奋之色。 烛火摇晃,窗门紧闭。 白云栖趴在桌子上,弯着纤细的腰肢。 江寒站在她身后,情不自禁吟着诗。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香汗淋淋玉肌腻,娇语盈盈莺语啼。 曾经窗前常品箫,如今院内独赏菊。” 第二百六十一章玉京辩法 京都城外,二十里处。 二十多辆马车缓缓行驶在官道上,扬起了阵阵的尘烟。 马车之上,坐着一个个剃光了头的僧人,位于最前的一辆马车上,是一个身穿袈裟的老和尚。 老和尚约莫五十来岁,慈眉善目,满脸慈悲之色。正是密宗宗主,无花禅师! 在无花禅师身边,还有一个年轻和尚。 年轻和尚望着车窗外、远处的京都城,道:“老师,大虞京都,快到了。” 无花禅师微笑道:“昙显,此到京都,与道家门人辩法,你可有几成把握?” 县显沉吟着道:“听说道家门人有不少杰出之辈,弟子只有六成把握。” 无花禅师仍然面带微笑:“依老师看来,道家之中,无人能辩得过你,此去,只要你持必胜之心,便能立于不败之地。” 县显道:“是,老师!” 很快,马车进京。 看着京都的繁华,密宗的和尚纷纷露出惊讶的神色。 “这京都竟然如此繁华!” “此处可比西域繁华得多了。” “今后在京都传教,我佛门必将鼎盛!” 接着,他们又看到了京都中的道观,不少和尚,脸上都是露出了贪婪神色。 “此地如此壮观,竟然让一群道士给占据了,我等一定要辩赢道门,将这些道士赶出去!” “不错!把道观里的三清换成我佛门的三世佛!” “这才是我佛门兴起之地!” 随即,无花大师禅师被虞帝召见,于文德殿见面。 没多久,虞帝便下旨,集佛道两家,于玉京台辩法!百官,儒家弟子,均可到场观法! 佛门密宗前往京都辩法的消息便像插上了翅膀,短短几个时辰的功夫,便传遍了京都。 这一次的佛道辩法实在隆重,连虞帝也是亲自下旨,一时之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对于佛家而言,这场辩法至关重要,一旦胜了,便会改变以往三教鼎立的局面,变成佛门为尊。 对于道家而言,这场辩法也是至关重要,若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辩输了,那就丢脸丢大发了,还不如找块豆腐直接撞死! 对于儒家而言,你们打吧,打得越狠越好!反正你们怎么打,儒家的地位都第一! 于是,所有人都在期待着佛道辩法的开始。 江寒这几日也是收到了几波邀请,冀王殿下的,清秋堂的,钟离无忧的…… 都是邀请他前往玉京台,观看佛道辩法的。 钟离无忧信上说,此次辩法,无花禅师也会到场,此人是当世四品高手,武功深不可测,江寒可以去见见世面。而道家的太上宗,玉清宗,上清宗也都会到场,玉清宗宗主是四品高手,也是他的故人。 江寒微微沉吟,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密宗此次进京辩法的时机过于巧合了。 但密宗属于名门正派,按理说和大乘教那种邪教没有关系才对。 “穆清,这次辩法,你和我一起去?”江寒看向身旁的秦穆清道。 秦穆清微微蹙眉,坦白说,她对于什么辩法完全没兴趣,毕竟耍嘴皮子的事,有什么乐趣的? “不了,到时我有事,你带晴烟去吧,她对辩法感兴趣。”秦穆清兴趣缺缺道。 呃……秦大小姐还真是严于自绿啊!她就不怕我和晴烟发生点什么吗……江寒心里暗道。 秦大小姐将他的细微反应尽收眼底,轻轻哼了一声,说道:“我可告诉你,你最好别对晴烟有什么想法。” 江寒道:“我就怕二小姐对我有想法。” 秦大小姐哼了一声:“晴烟对你有想法?你真会做梦。” …… 江寒又去了一趟晴烟的院子,告诉她要带她到玉京台观看佛道辩法。 秦二小姐一阵欢喜,随即犹豫道:“就我们两人?” “自然还有周虎,青萍,云儿,若岳父岳母想去,也可以一起去看。”江寒道。 “哦!”秦晴烟吐出一口气,心里没由来的感到淡淡的失望。 “姐夫认为,这次佛道辩法谁会赢?”秦晴烟问道。 江寒道:“多半会是佛门。” 秦晴烟一愣,道:“姐夫为何觉得道门会输?” 因为在我那个时代,佛道辩法不计其数,但道门却输多赢少……江寒道:“和尚善诡辩,道人怎么辩得赢?” 他忽然想起了道门有个著名的说法,说老子出函谷关,化胡为佛,才有了佛教。 事实上,在历史上,北魏孝明帝时期,清通观道士与融觉寺僧人也辩论过这个问题。 清通观道士引用《老子开天经》,认为老子化胡为佛,佛为老子侍者。 而融觉寺僧人引用《周书异记》《汉法本内传》证明佛生于老子之前,最后驳倒了姜斌的论据,并证明《老子开天经》是姜斌所伪造。 最后清通观道士大败,孝明帝大怒,要将道士们处以死刑,还是僧人苦谏才得以赦免,道门可谓丢尽颜面。 当然,关于老子化胡说——老子出函谷关,化为佛陀释迦牟尼,创立佛教。 大多数人都以为是道教为了压过佛教而编造出来的故事。 然而实际上据后世学者研究,老子化胡说非但不是道教编造出来的,反而是佛教为了传道中国自己编造出来的。 当时佛门自古印度传入中华,却被中国人排斥,为了让中国人更好的接受佛教,便有和尚编造出这个故事。 即说老子西出函谷关,乘牛入天竺,并进入净饭王妃的肚子,转生为释迦牟尼,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曰:天上地下,惟吾独尊。 此后道教觉得既然佛教甘愿承认释迦牟尼是老子化身,那么也乐得接受。 谁知道却因为这件事,反而大失颜面,让人以为道教厚颜无耻,编造故事,也是冤枉得很。 秦晴烟道:“姐夫也很擅长诡辩,若是姐夫去辩,一定能赢。” 江寒顿时一愣:“我何时擅长诡辩了?” 秦晴烟轻轻哼了一声,不说话,搞得江寒莫名其妙。 我一个不善言辞,质朴纯真的少年,哪里擅长诡辩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佛道第一辩 清晨的玉京台已是人山人海,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甚至比秋闱的贡院还要热闹。 盖因今日是佛道辩法的时间。 江寒带着二小姐,周虎,青萍来到玉京台前排的位置观看辩法,寒风凛冽,吹得二小姐微微咳嗽,脸上越发苍白。 江寒看了秦晴烟一眼,说道:“晴烟,把手给我。” 秦晴烟微微一呆,便将手递给江寒。 江寒握住了她冰凉的小手,只觉得手指甚小,他运转纯阳功,一股纯阳内力便通过二小姐掌心,灌注到她的体内。 二小姐只觉得有一股又热又烫的东西涌进她的身体,一会的工夫,便感觉身子暖洋洋的,甚是舒服,苍白的脸上也多出了几分血色。 “谢谢你,姐夫。” 这时候,一阵厚重肃穆的钟鼓声传来,回荡在众人耳旁,只见玉京台上维护秩序的甲士,离明使,日巡使,夜巡使都是站直了身子,脸上露出严肃的神色。 在钟鼓声中,十几辆皇室马车在禁卫军的护送中来到玉京台。 这些人中,有着身穿明黄色衮冕,神色庄重,不怒自威的虞帝徽明帝,也有雍容华贵,仪态万千的皇后,以及清冷美艳的宁月公主,气宇轩昂的太子,面带微笑的冀王。 这次佛道辩法,连皇帝也来观看,注定是一次载入史册的辩法。 位于玉京台西的无花禅师以及一众和尚,都提起了精神。 在其对面,则汇聚了一群道门中杰出的弟子,此刻也是充满战意。 待皇帝掀开帘子,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时,所有人一齐行礼,高呼万岁。 “这就是皇帝……身上的气势好惊人……”江寒看着虞帝心里暗道,身处皇帝之位的虞帝,即便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站在那里,就能让人感觉到压力。 “免礼!”虞帝声音和悦,坐在龙椅上,气态沛然。 这时,无花禅师出列道:“陛下,此次辩法,贫僧想与道家门人定一个赌注。” 虞帝和颜悦色道:“无花禅师想定什么赌注?” 无花禅师道:“便赌,此次辩法,倘若道门败了,请参加此次辩法的道人削发为僧,改观为寺,不再侍奉三清,改侍奉我佛!” 此话一出,现场陷入一片寂静,而道门那边的弟子脸上露出愤怒之色,玉清门道首清虚道人大步走出,向虞帝拱手为礼,道:“无花和尚,倘若你们输了呢?” 无花禅师微笑道:“我等僧人,自此还俗,拜入道门……不知清虚道长,敢不敢应下?” 清虚道人笑道:“有何不敢!这个赌注,贫道应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都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赌得好大!倘若有一方输了,那可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只要道门输了,就得削发为僧,那女道人呢?” “那只能削发为尼了。” “看来今日这场辩法可有得看了。” 虞帝仍然和颜悦色,道:“清虚道长,无花禅师,既然同意这个赌注,那么辩法便开始吧!” “是!”无花禅师微笑退后,道:“昙显,你来。” 一个小和尚从队伍中走出,来到台上,合十微笑道:“哪位道兄,愿与贫僧辩法?” 清虚道人也是返回阵列,道:“常和,你上去和这和尚辩法!” 一个年轻道人点了点头,走到台上。 江寒打量着那个昙显和尚,这和尚长相俊美,竟然直追许月眠,不同的是,许月眠的美有一种柔弱感,而这和尚却给人一种阴柔的美。 这次辩法的规则是每方各有三问,对方回答不上来,算负,一炷香的时间没有作出回答,也算负! 清虚道人宣布开始后,只见昙显和尚率先开口:“敢问常和道人,何为道?” 何为道? 众人纷纷沉默,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实则却不好回答。 旁边有人点着了一炷香,计时开始。 常和道人沉思了起来,朗声开口,说道:“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 道是什么?道混然而成,在天地生前已经存在,我虽不知其名,却知它是万物的根本,所以名为道。 这个回答,很好。 清虚道人不禁微微颔首,面露满意笑容,不愧是我的弟子。 不少人也是点头,的确回答得好,这个常和道人,确实是玉清门的杰出弟子。 昙显和尚仍然面露微笑,问道:“有物混成,为体一故混?为体异故混?若体一故混,正混之时,已自成一,则一非道生;若体异故混,未混之时,已自成二,则二非一起,请常和道人稽疑。” 此话一出,常和道人顿时陷入沉默当中,眉头紧皱。 而在场的众人也纷纷面露惊色。 这和尚……好问题…… 江寒眉头微皱,这个和尚,的确有本事!这个问题的确很难。 身旁的青萍一脸“我没文化,我听不懂”的神情,茫然:“姑爷,二小姐,这和尚在说什么?” 秦晴烟道:“常和道人解释了道是如何出现的,便是有物混成,先天地生。而昙显和尚便抓住了这个质问他,有物混成,是什么在混?是一个本体在混,还是二个本体在混?若是一个本体在混,那么在将要混之前,它自己已成一,因此,一不是道生。若是二个本体在混,那么未混之时,就已经是二,所以,二也不是由一所生。” 听完二小姐的解释,青萍感觉脑皮有点痒。 嘶!要长脑子了! 为什么听完二小姐的解释,我还是不懂啊! 江寒道:“二小姐说的对,昙显问,有物混成,混是一种,还是两种,还是多种?……不管常和道人怎么回答,都没有意义。这一问,常和输了。” 随着一分一秒的过去,那炷香很快就烧了大半,然而常和道人却仍然眉头紧皱,难以回答。 昙显和尚再次道:“请常和道人稽疑!” …… ps:这个问题是历史沙门慧净和道士余永通辩法时,慧净问出的问题,当时余永通无言以对。 第二百六十三章佛道第二辩 在江寒和二小姐说话时,身后忽地有人轻笑道:“不错,常和道人这一问怕是要输了,他为稳操胜券,搬出道藏当中的‘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用来回答昙显和尚的问题,他大概是觉得,他说的模糊朦胧,昙显和尚便难以辩驳,谁知道却被昙显和尚抓住了漏洞。” 江寒循声看去,只见是一位体态丰腴的女子,正是清秋堂的香主宛华,在宛华身旁,洪原也在。 “宛华姑娘,洪兄。” 江寒拱了拱手,说道:“佛学注重逻辑思辨,言谈中的逻辑性比较强,常和道人不曾和佛门子弟辩过法,不知道这一点,还是让昙显和尚从模糊处找到了漏洞。” 道家言,道出现后又生万物,而昙显和尚则是利用常和道人的说法证明其谬。 既然有物混成,是什么在混?是一个本体在混,还是二个本体在混? 若是一个本体在混,那么在将要混之前,它自己已成一,因此,一不是道生。 若是二个本体在混,那么未混之时,就已经是二,所以,二也不是由一所生。 那么就不存在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宛华道:“这一问虽然输了,但玉清门那边知道对方厉害,接下来就不会低估对方了。” 那炷香终于烧完,常和道人仍然沉默不答。 “常和道人,不能回答,此问判输。” 随着声音响起,常和道人也是低叹一口气,走回座位当中。 紧接着,清虚道人看向另一个弟子,道:“常风,你去试试!” 常风道人点了点头,走到台上,提问:“昙显和尚,在佛门眼中,众生是否平等?” 这个问题不用说,因为佛门一向宣扬的是众生平等。 昙显和尚答道:“自然,众生平等!” 常风道人道:“既然众生平等,为何佛教当中佛陀菩萨有高低之分,婆罗门,首陀罗有贵贱之别?” 这个问题相当犀利! 玉清门的道人都是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道好问题! 佛说众生平等,但内部却也分佛陀菩萨罗汉沙弥,证明是有贵贱之别的,既然有贵贱之别,就不算众生平等。 昙显和尚沉默了起来,片刻后,他缓缓说道:“世间万物皆有佛性,每人皆有自己的因果报应。故有婆罗门、首陀罗之别,而我佛虽有佛陀菩萨罗汉的分别,却非等级,而是以成佛时间而分,我佛只有长幼之分,并无高低之分。” 此言一出,那些和尚纷纷喝彩。 无花禅师微笑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便是想要消除众生的差别,使众生平等。” 常风道人张了张口,却是哑口无言,他没想到昙显和尚还能这么回答。 玉京台的观众席上,宛华轻叹一声,说道:“常风也输了。” 江寒摇头道:“他不了解佛门,贸然提出这个问题,自然要输的。” 常风以为佛陀菩萨罗汉是森严等级,然而却不知根本不是,而是每个人该得的果位。 这次密宗来到大虞,果然准备充分!势必要击败道门,取而代之。 道门再输一场! 各有三问,共有六场,而如今道门连输两场,一瞬间,在场的道家门人都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这时候,昙显和尚提出自己的第二问:“道家讲道,敢问常风道人,道是有知还是无知?” 这个问题也很简单,常风肯定不能回答道是无知的,回答道是无知的,就已经败了。 于是,常风不假思索地道:“道为天地之法,岂无知耶?” 昙显和尚立马质问道:“若使道是有知则惟生于善,何故亦生于恶,若使道不分善恶,应无知耶,若使道是无知则岂生万物?岂为天地之法?” 此话一出,不仅常风脸色大变,其他道人也尽皆失色。 清虚道人暗道:“好犀利的问题!这个问题只怕常风答不上来!” 青萍茫然道:“姐夫,他说的是什么?” 不等江寒解释,宛华便道:“他问的是,既然道是有知的,那他就应该只生善人,为什么还要生出恶人呢?如果道不辨善恶,善人,恶人都生,那么道应该是无知的,既然道无知,它又怎么能成为天地之法?” “嘶!”青萍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这问题也太犀利了吧? 昙显和尚道:“请常风道人稽疑。” 常风久久沉默。 江寒有些失望,道:“常风这也答不上来?” 宛华看着江寒,眨了眨眼道:“师弟似乎胸有成竹,莫非你答得上?” 她似乎认准了江寒是她的师弟了,即便逆师还没收徒。 江寒淡淡一笑,并没有说话。 宛华道:“这一问若是输了,那接下来道门的压力便大了。输了三场,想要赢回来,则意味着要连赢三场。” 此时,一众道人也感到强大的压力,如果常风输了,那接下来他们只要再输一场,就彻底完了。 常风眉头紧皱,显然想不出答案。 宛华忽道:“师弟若是能辩赢昙显,不妨下场试试。” 江寒愣了一下。 宛华道:“道门即将大败,倘若你能力挽狂澜,道门必定深记师弟之恩。道门的势力,远比师弟想象中还要强大。师弟所处之位,危机四伏,能得到道门的攘助,等于多一个保障。” 江寒道:“那也会得罪佛门吧?” 宛华笑而不语。 江寒道:“不过我不是道士,也能下场吗?” 宛华道:“儒生难道便无修道者?” 这话说的也对,多少儒生都是修道的。 这时,昙显和尚再次道:“请常风道人回答,不答,则输!” 第二百六十四章善恶! 玉京台上。 昙显和尚的问题令在场的道人尽皆沉默。 清虚道人顿时倍感压力,这一问若是输了,则意味着接下来的三场,道门都必须赢下。 连输三场,势必会对在场的道门弟子造成巨大的打击,影响接下来道门弟子的发挥。 毕竟再输一场,道门就彻底输了,而他们也要削发为僧,拜入佛门,这是何其巨大的耻辱。 许多人都是摇了摇头,常风道人显然无法回答昙显和尚这个问题。 虞帝身旁的太子摇了摇头道:“这昙显真是密宗的天骄,常风并非他的对手。” 冀王道:“太子殿下是认为道门此次必败无疑?” 太子道:“冀王觉得尚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冀王沉默不语。 便在这时,昙显和尚再次道:“请常风道人回答,不答,则输!” 常风道人望了一眼已经点燃了大半的香,面露挫败之色,深深吐出一口气,正想开口认输。 便听见有人娇声喊道:“常风道友,你并非昙显对手,下去吧,让别人来会会他。” 此次辩法为佛道之辩,自然可以随时换人。 众人纷纷抬头看去,只见说话的是一位身着紫衣的少女。 “原来是她!” “她是谁?” “秦家秦妙云,云来道观的人!” “曾随云来道观的观主学过道术,是其俗家弟子。” “此番云来道观也参与了辩法,就是不知这秦妙云能不能辩得过这和尚。” 只见秦妙云飘然进场,然后抬头向观众席扫了一眼,淡淡一笑,说道:“昙显和尚乃是无花禅师的高足,早便扬名密宗,该换个实力相差不远的对手才对。” 江寒微微一愣,不知为何,他感觉刚才秦妙云那一眼似乎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下。 秦晴烟看向江寒,道:“那是妙云堂姐……她刚才好像看你了,姐夫。” 江寒道:“额,是吗?她看我干嘛?” 常风抬头瞧见秦妙云,心中略松了一口气,拱手道:“秦道友,请!”随即走下台。 昙显和尚看着秦妙云,合十道:“姑娘要与小僧辩法?” 秦妙云秀美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道:“不是我,而是别人。” 昙显和尚道:“是谁?” 秦妙云再次看向观众席,这一次江寒明显感觉到她是在看自己。 奇怪,秦妙云看我做什么? 秦妙云道:“江寒,他乃真正的才子,论道水平亦是极高!你的对手,是他。”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江寒身上。 江寒顿感莫名其妙,秦妙云想做什么?为什么要喊自己?他是儒生,又不是道士…… 秦妙云目光落在江寒身上,道:“适才我在旁边,听江寒你与那位宛姑娘谈论,对于这场论道显然胸有成竹,当初你在沉香楼的那场辩法我也听说了,你于道学甚是了解,不如与这位昙显和尚辩一辩?” 江寒微微皱眉,道:“这个……” 秦妙云目光挑衅,道:“你不敢么?” 江寒不是不敢,而是觉得秦妙云另有目的,只是想不通她逼自己下场的目的是什么。 不过想起宛华所说,此次论道,自己出手解围能得到的好处,当即道:“既然堂妹有此要求,那江某便下场一辩。” “堂妹?这秦妙云是江寒的堂妹?” “你们忘了吗?秦妙云和宁国府本就是亲戚,江寒喊秦妙云一声堂妹也不无不可。” 堂妹……秦妙云淡眉微微一蹙,他该喊堂姐才对。 江寒走向台上,与秦妙云擦肩而过时,低声说道:“你激我上台,可我本为儒家弟子,就算辩赢了也不算道门赢啊。” 秦妙云道:“倘若你愿意,我代师收徒,你就是云来道观的弟子。” 江寒一愣,这秦妙云究竟什么意思? 他正想说自己对出家没兴趣,秦妙云便低声道:“我师父是个高手,还是个绝世美人。” 呃这,为什么要强调一下是个绝世美人?难不成在你眼里我是个色狼?江寒心想。 这时,无花禅师身旁的和尚皱眉道:“此人是儒门弟子,不算道门中人!怎么也能上场?” 秦妙云道:“江寒既是儒门弟子,亦是我老师的弟子,怎么?你们有异议?” 此话一出,见江寒也没有反驳,那些和尚也纷纷噤声。 玉清门等道人却是微微皱眉,有些不看好江寒。 这时,昙显和尚缓缓道:“江寒施主,香,快烧完了。” 江寒看了一眼那炷香,果然只剩下指头大的一小截。 “昙显和尚的问题是?” 昙显和尚道:“若使道是有知则惟生于善,何故亦生于恶,若使道不分善恶,应无知耶,若使道是无知则岂生万物?岂为天地之法?” 江寒缓缓答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大道,从不感情用事,对天地万物一视同仁。在道眼里,世间并无善恶之分!” 此话一出,不抱希望的众道都是眼睛一亮。 好回答! 昙显和尚微微皱眉:“此言有些荒谬,世间有善有恶,按施主这么说,道不分善恶,岂能为天地之法。” 江寒却忽地放声大笑。 昙显和尚皱眉道:“施主笑什么?” 江寒道:“我笑你身为佛门中人,却连佛门的故事也忘记了。” 昙显和尚道:“什么故事?” 江寒缓缓开口:“佛陀割肉的故事,和尚可还记得?” 昙显和尚道:“自然记得,这是《六度集经》的故事,讲的是释迦牟尼佛未成佛之前,遇到了一只饥饿的秃鹰正追捕一只鸽子。眼看鸽子就要被抓到,佛陀赶忙让它飞到自己的怀中避难。秃鹰生气的对佛陀说:“你救鸽子,难道让我饿死吗?”佛陀也不忍心救一命而害一命,于是取出一个天平,一边放鸽子,另一边放上从自己身上割下的肉……” 说到这,他突然呆住。 江寒笑道:“昙显,如此你还不认输吗?你信奉的佛陀也知道世间无善恶之分,在兔子眼里,老鹰是恶,然而在老鹰眼里,吃掉兔子,不过是为了生存而已,所以佛陀愿意割肉喂鹰!” 第二百六十五章佛道第三辩! 玉京台上 当江寒说出那一番话后,昙显和尚久久沉默。 即便是密宗的和尚,此次也是陷入呆滞当中。 他们没想到,江寒竟然会拿出佛经上的一则故事来辩倒昙显。 是啊,秃鹰吃兔子,对于兔子而言,秃鹰就是恶,对于秃鹰而言,只不过是为了生存。 释迦牟尼救了兔子,对于兔子而言,释迦牟尼是善,然而对于秃鹰而言,释迦牟尼就是恶! 因为秃鹰捕捉不到猎物,就可能饿死! 在场的道家门人看着江寒,纷纷面露惊喜之色。 原本他们以为就连常和,常风两位道人也辩输了昙显,江寒这个所谓的云来道观的弟子,怎么可能辩得过昙显? 谁知道江寒却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此子,很擅长辩法啊!难怪云栖师侄提到他时,多有赞赏,说他论道水平极高。”玉清门清虚道人看着江寒,心里不由得暗道。 无花禅师双手合十,道:“好辩法,好才华!” 台上,江寒看着昙显,缓缓说道:“当你用爱保护羊群不受狼的伤害,那么对于狼,这种爱就等于毁灭,因为它们会因此而被活活饿死……所以,为何既生于善,亦生于恶,便是因为在道的眼中,世间并无善恶。” “小僧受教,此问,僧输了。”昙显双手拿十道。 江寒道:“既然如此,便该轮到我来问和尚了。” 昙显道:“请问!” “佛门有渡人成佛的说法,我想问,谁人可以成佛?”江寒问道。 谁人可以成佛? 昙显和尚沉思片刻,答道:“行善积德,心怀众生者,当可为佛!” 此答一出,无花禅师面露笑容,密宗的和尚也都松了一口气。 这一答答得很好,只有行善积德之人,才能成佛。 江寒道:“这么说来,想要成佛,必须是行善积德的大善人?” “不错。”昙显开口道。 江寒却忽地哈哈大笑起来,令昙显顿时一愣:“你笑什么?” 江寒笑声停止:“我笑尔等虚伪!既然只有行善积德之人,才能成佛,那我想问和尚,为何恶人放下屠刀,便能立地成佛,而好人却要行善积德?” 嘶! 此问一出,无花禅师身边的一众和尚都是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就连无花禅师脸上的表情也是凝固住了。 何止是无花禅师等人,此时不管台上台下,所有人都是面露惊愕之色。 这么能问的吗?这是在质疑佛门的根本教义了! “好个江寒,他这一问势必要得罪死整个佛门……”冀王也惊得目瞪口呆。 宁月公主妙目款款凝视江寒,听楚聆夜说江寒极善论道,在沉香楼与白云栖论道大出风头,论道水平优秀,当时她尚且质疑,谁知今日一见,江寒的论道水平何止优秀? 这一问,怕是无花禅师也头痛。 清虚道人看着江寒,越看越喜欢,心想,此子当真厉害,若为我玉清门人就好了……听洪原说,大儒钟离无忧曾让顾清秋收下江寒为弟子,谁知道顾清秋却看不起江寒,甚至直言赘婿无前途,这顾清秋也是有名的大儒,怎地如此糊涂?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昙显,等待着他的回答。 昙显沉思许久,直至香都烧了一半,方才深吸一口气道:“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恶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是放下了心中的屠刀。” 然而此答显然不能为人信服。 江寒缓缓道:“我听说密宗有一尊欢喜佛?” 密宗不忌男女交合,而欢喜佛,就是一尊搂着女人,坐在莲台上交媾的佛。 昙显不知江寒为何会问这个,只能答道:“阿弥陀佛,不错!” 江寒道:“传闻欢喜佛成佛之前,乃是崇尚婆罗门教的国王毗那夜迦,毗那夜迦残忍成性,杀戮佛教徒,屠害平民,无恶不作!释迦牟尼为渡化毗那夜迦,特派观世音化为美女和毗那夜迦交媾,毗那夜迦终为美女征服,从而皈依佛门,成为佛坛上众金刚的主尊,也就是如今的欢喜佛! 按和尚所说,恶人放下心中的屠刀方才成佛,那么毗那夜迦受观音色诱,从而皈依佛门,难道也是放下了心中的屠刀?” “嘶!” 密宗的僧人们纷纷倒吸一口冷气,无花禅师也是脸色大变。 他怎么也想不到,江寒不仅擅长辩法,对于密宗的故事也如此了解,如今更是搬出欢喜佛来质疑昙显的话! 昙显双手合十,脸色难看,哑口无言。 这一问,他根本没办法反驳,因为欢喜佛的故事恰恰证明了,成佛的不公平性! 好人想要成佛,需要行善积德。 而坏人想要成佛,只要放下屠刀,甚至像毗那夜迦这种有权力有地位的人,释迦牟尼还要派出观音进行色诱,才能让对方成佛! 这是何等的讽刺! “嘶!江寒对于佛门的故事怎么这么了解?” “什么玩意?观音色诱才皈依佛门,我也想做坏事了。” “呵,观音是男的。” “……” 众人忍不住窃窃私语,江寒的话,对他们冲击太大了! 江寒平静地看着昙显,事实上,佛门的很多故事就是这么不合理,也不怪《西游记》把佛门讥讽了个遍。 前世许多人都以为《西游记》扬佛抑道,但细读就会发现,那是将佛贬得不能再贬! 一炷香烧完,昙显依然无言以对。 此问,江寒赢! 佛门连赢两场,佛门也连赢两场,持平了! “精彩,实在精彩,这江寒实在厉害,我甚至觉得,他接下来都能赢。” “没想到他既是儒家大才,也是道门的天骄!最可怕的是,他对佛门也相当了解!” 第三场辩法开始。 昙显深吸一口气,很快便恢复了心态,问道:“我听闻道家有三百六十旁门,旁门皆有正果,比如旁门之术,可请仙扶鸾,问卜揲蓍,趋吉避凶。 旁门之动,采阴补阳,攀弓踏弩,摩脐过气,延年益寿。 旁门之静,清静无为,睡功立功,入定坐关,能听十里之外的风吹草动。 还有些旁门,可以飞天遁地,朝游北海暮苍梧。 请道兄施展旁门,朝游北海暮苍梧! 若做不到,则证明道术皆为虚假!” 此话一出,众道纷纷变色,有的甚至忍不住爆了粗口:“道爷我淦你娘!” 这踏马的是辩法吗?这是故意刁难! 你要我证明飞天遁地,你先证明你佛门的六道轮回是真的啊! 江寒的脸色也是一沉,这昙显,这是玩无耻的了? ……… ps:莫觉得昙显的问题太过离谱,古代佛道辩法中,佛门的僧人很多次让道士展示下飞天遁地的道术。还有,诡辩,接下来会有的。 第二百六十六章我佛非佛?江寒的绝杀! 玉京台上。 昙显和尚的第三问让道门中人纷纷变色,即便儒家门人也是面露惊愕之色。 不是因为昙显和尚的问题太过刁钻,而是这个问题完全就是在耍无赖! 请道兄施展旁门,朝游北海暮苍梧? 谁说道门之中,的确有记载,道人修炼到一定程度,就能做到日行千里,朝游北海暮苍梧,甚至阳神出窍,周游天地。 但始终是书上所说的传闻啊,有这本事,谁还跟你论道? “无耻!当真无耻!” “秃驴,你要我们证明朝游北海暮苍梧是真的,你们倒是证明六道轮回,西方极乐世界是真的啊!” “这秃驴如此无耻卑鄙,道爷我不揍他一顿,唯恐道心不稳!”玉清道尊清虚道人心中暗道。 对于道家门人随心所欲的怒骂,儒家那边则斯文许多: “诚彼娘之非悦!” “曹,令无恙乎” “尔厚颜如城墙,似粪坑之砖,吾奈尔何?” “狗彘鼠虫之辈,呵呸!” 对于周遭的骂声,昙显和尚却是充耳不闻,这次辩法,关系到他们密宗的荣辱,绝不容有失。 而这种问题虽然稍显无耻,却也在规则之内。 毕竟道门宣扬道术能飞天遁地,他也只是让对方展示一下而已,若展示不出,便证明道门所谓的三百六十旁门都是假的。 一开始,昙显和尚并不打算用这种办法取得辩法胜利,以他的实力,辩赢这场论法应是易如反掌。 可谁知半路却杀出个江寒。 接下来,不容有失。 “阿弥陀佛!”无花禅师仍是面挂微笑,并不以此问为耻。 江寒的才华着实出众,一答一问,均是非常厉害,甚至动摇了一些和尚的心。 虽然如今仍然平分秋色,胜负持平,但众僧也看出了局面已经变得相当不利。 “请施主施展道术!”昙显再次开口,步步紧逼。 江寒看着昙显,脸色平静,心中却已经泛起了波澜。 玩无耻的是吧?这也配称高僧? “朝游北海暮苍梧,我做不到。”江寒道。 “施主甘愿认输?”昙显再次道。 “这一题算我输了。”江寒道。 他只能认输,谁上来都是输。 昙显面露微笑,合十道:“这么说来,道门所说的旁门,也不过是虚假的,倒不如修我佛法,以证正道,阿弥陀佛!” 闻言,许多道人都是怒目而视,无耻!简直无耻他妈给无耻开门,无耻到家了! 龙椅上,虞帝笑道:“这场辩法,倒是有趣。” 太子沉声道:“不知接下来江寒会怎么问,他不能问相同的问题,否则便变相承认道门不如佛门。” …… 这时,江寒缓缓开口:“江某有一问,请和尚释疑。” 昙显和尚气定神闲,合十道:“请问。” 江寒道:“请问如来佛是佛吗?” 昙显和尚顿时一愣,这是什么问题?如来佛是佛吗?如来佛自然是佛了。 众人也是纷纷面露错愕表情。 “江寒这问的什么?” “这算什么问题?” 昙显和尚道:“如来乃释迦牟尼,自然是佛。” 然而江寒却摇了摇头,喝道:“错!” 这一声喝,令所有人都是纷纷侧目,满脸惊疑之色。 错?这有什么错的? 昙显和尚双眉紧皱,道:“错?何错之有?” 江寒缓缓开口:“如来不是佛!” 五个字,却引起了轩然大波! 如来不是佛?那如来是什么? 昙显和尚皱眉道:“如来不是佛?请施主莫要胡说八道!” 江寒仍然神色平静,道:“佛门佛陀众多,有欢喜佛,有弥勒佛,有阿弥陀佛,有燃灯佛,有接引佛,也有药师琉璃光王佛,此话对也不对?” 昙显和尚缓缓点头道:“不错!施主对于我佛门甚是了解。” 江寒道:“佛者,所以命形也,如来者,所以命名也,命形者非命名也! 昙显和尚,我问你,倘若我信仰佛门,打算购买如来佛的佛像回家供奉,然而商人却给了我一尊弥勒佛的佛像,告诉我都是佛,两者都一样,我难道也要接受吗?” 昙显和尚闻言,沉吟片刻,说道:“不能接受,如来佛一般指我佛释迦牟尼佛,而弥勒佛是弥勒佛,二者不同,商人给你弥勒佛的佛像,实属欺诳。” 江寒笑道:“那么我有一问,弥勒佛等于佛,如来佛也等于佛,对不对?” 昙显和尚莫名感觉江寒话里有陷阱,但一时却想不出有什么陷阱,只能说道:“不错,弥勒佛等于佛,如来佛也等于佛。” 江寒道:“既然弥勒佛等于佛,如来佛也等于佛,那么弥勒佛就等于如来佛!” 昙显和尚满脸惊愕之色:“这,这自然不对……” 江寒喝道:“如来佛是佛,弥勒佛也是佛,所以如来佛等于弥勒佛,这有什么不对的?如果不对,如来佛不等于弥勒佛,那就证明,如来佛根本不是佛!”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傻眼了。 什么玩意? 如来佛不是佛? 这特么也太扯了啊! 但江寒所说,一想想还真特么有道理啊! 昙显和尚又惊又怒,道:“施主这是强词夺理!” 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下来,说道:“世间有如来佛,便不可谓无佛,既然不可谓无佛,难道如来佛祖不是佛?既然有如来佛祖便有佛,如来佛祖不是佛,哪有这种说法?” 江寒冷笑一声,说道:“倘若我想购买佛像,弥勒佛,燃灯古佛,甚至欢喜佛,都可以满足要求, 但倘若我只想要如来佛的佛像,弥勒佛,燃灯古佛,欢喜佛便不能满足要求。 假设如来是佛,那么想要购买佛像,和购买如来佛祖的佛像,就完全不一样了! 如果购买佛像和购买如来佛祖佛像没有区别,那么我要如来佛的佛像,商人是不是可以给我欢喜佛的佛像?” 昙显张了张口:“这……这自然不能……” 江寒道:“既然不能,那么就证明购买佛像,和购买如来佛祖佛像是完全不同的! 商人有弥勒佛,燃灯古佛,欢喜佛的佛像,他可以说我有佛像,却不能说我有如来佛的佛像,如此可推理出一条结论,那就是: 如来佛祖不是佛!” “如来不是佛,那大雷音寺住的是谁?和尚,你信奉的如来都不是佛,你还修什么佛法,还证什么正道?!” 江寒声音落下,现场所有人呆若木鸡。 ps:看过秦时明月的都知道,这就是白马非马,公孙家的白马论: 马者,所以命形也。白者,所以命色也。命色者,非命形也,故曰白马非马。 第二百六十七章最后一问! 玉京台。 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呆若木鸡的望着台上侃侃而言的江寒。 如来不是佛? 这明显不对的一句话,却让江寒说得昙显哑口无言。 “好诡辩!” “这江寒好厉害,说得连我都信了。” “好好好,这么辩的话,谁能辩得过他啊!” 清虚道人手抚颔下胡须,心中又惊又喜,道:“好一个江寒!好一个如来不是佛,这般的诡辩之道,实在是厉害!” 台上,昙显和尚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虽然他明知江寒所谓的“如来不是佛”根本就是谬论,可就是这样的谬论,他却无法反驳。 而这时,炉上的一炷香也已燃尽,最后一点香灰落下。 昙显输了。 输得很彻底。 江寒望着昙显,说道:“昙显,你服了吗?” 昙显咬着牙,瞪视着他:“你这是诡辩,贫僧不服!” 江寒淡淡道:“既然不服,那就再来!” 三问三答,如今各有三胜,只要一方再胜一局,便算赢了。 昙显深吸一口气,而这时,无花禅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今日辩法,双方皆已疲惫,老僧提议,余下辩法留待明日,清虚道人,你觉得如何?” 他看出昙显心态已经崩溃,故而出言,想将最后一场辩法留到第二日。 然而清虚道人却淡淡道:“如今三问三答,各有胜负,陛下在此观法,岂有留待明日之理?倘若昙显累了,不如你无花上场与江寒辩论?” 他岂会看不出昙显心态已崩,而江寒状态仍然极佳,留到明天,万一出现什么变故该怎么办? 至于后面的话,纯纯恶心无花禅师。 无花禅师作为佛门长辈,如果真的下场和江寒一个晚辈辩法,就算是辩赢了,也会有损名声,而一旦辩输了,那就丢尽颜面了。 无花禅师沉默不语,他自然不能上场和江寒辩法。 虞帝看着台上二人,笑道:“这场辩法倒是有趣,这个江寒,不愧是赫赫有名的云梦大才子……老四,我听说他是你的人?” 冀王抬起头来:“啊?是,江寒如今的确是我的人。” 太子冷冷哼了一声,表情甚是不悦。 虞帝看在眼里,笑了笑道:“这江寒,既有治国安邦之能,亦有唇舌之锋利!若入朝为官,他日未必不能成为首辅……你们可要好好待他。” 太子道:“父皇对这江寒评价竟如此之高?” 冀王也是惊讶的看向虞帝,首辅?权力虽不如宰相,但也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存在。 甚至有一些时期,首辅掌权,权力比宰相还大,能够压制六卿。 而如今父皇竟说,江寒有成为首辅的可能。 虞帝道:“我看过他的文章,此人有安邦治国的才能,若用的好,必定是我大虞未来的擎天白玉柱。” 若用的不好呢? 太子和冀王心里都存在这个疑问,只是没有问出来。 “这第四问,由谁来问?” 这个时候,有人提出了这个问题。 如今各有三胜,那么这第四问就至关重要,由谁来问,自然占据更大的优势! 密宗的僧人纷纷开口: “阿弥陀佛,你们儒家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等千里迢迢而来,是客,这第四问自然由我们来问。” “不错,适才江寒施主己经问过,这一问该轮到我们了。” 一听到这些话,道门中人立马就忍不住了。 道门的人可不像儒门的人一样满嘴仁义道德,他们有脏话是真的骂啊! 儒门:我不能出口成脏,有损我儒家形象。 佛门:我是出家人,慈悲为怀,不能出口成脏。 道门:这脏话不骂出去,老子道心不稳啊! 于是,道门中人立马就怒喷了起来,一些不堪入耳的脏话也直接喷出来了。 密宗和尚直接被骂得狗血喷头,满脸怒色。 江寒听着道人的骂声,不由自主想起一件事,传闻有个得道高人,下山时被一个农夫无故骂了一顿,得道高人回山后,打坐时发现心魔作祟(越想越气),为了平稳道心(出一口气),连夜下山,把那农夫给暴揍了一顿,才觉得道心稳了,回山继续修行。 想到这,江寒不禁笑了起来。 昙显和尚脸色难看的道:“施主何故发笑?” 江寒道:“昙显和尚,你不就是担心我问一些刁钻古怪的问题,故意为难你吗?这第四问,我便问一个你们佛门的问题,也不与你诡辩了,你觉得如何?” 昙显和尚沉默了起来,他此番前来,的确准备了几个难题,然而刚刚都已经问完了,让他发问,也实在没有足够好的问题。 “好,请施主发问!” 江寒朗声道:“昙显,我问你。” “若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骗我,如何处置乎?” 此话一出,无花禅师神情变得凝重了起来,好问题!这个问题蕴含禅理,看似简单,实则却不易。 清虚道人也看出此问的难度,微微颔首:“江寒于佛学也甚为了解,奇怪,他不过二十岁上下,不仅会儒,就连道佛两家的故事理念都懂。” 昙显和尚顿时陷入了沉默当中。 这是个好问题,也在问他的心! 他闭上双眼,不由得设想进去,若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骗我,如何处置? 有官员重新燃起一炷香,香烟袅袅。 便在那炷香燃到一半时,昙显终于睁开双眼,道:“若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骗我,我便忍他、让他、避他、由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 此话一出,无花禅师立即喝彩:“好!” 他满脸赞赏之色,好回答,当真好回答! 此答方显佛家子弟的真智慧! 不管对方如何强横,我只需静坐待之,便可见他惨状! 此问,昙显胜了! “错!”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江寒却喝了一声。 “错?哪里错?”昙显皱眉。 “我问你,既然你只需忍他、让他、避他、由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那为何佛门却有怒目金刚,作降魔之状?为何会有不动明王,行摧毁邪魔之举?”江寒怒喝,声音直击心灵。 “这……这……”昙显张口:“若是错的,如何为对?” 江寒抬头望天,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若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骗我…… 我便化身怒目金刚,降魔罗汉! 欺他、打他、踢他、毒他、杀他、艹他、我干死他,再过几年,再到他坟上拜他!” 第二百六十八章赠偈 “若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骗我,我便欺他、打他、踢他、毒他、杀他、艹他、我干死他,再过几年,再到他坟上拜他!” 江寒的话语在玉京台上响起,引来众人一阵瞩目。 道门中人率先开口赞叹: “好!答得好!若世间有人这般对我,我自然要欺他、打他、踢他、毒他、杀他!” “就是这艹他是什么意思?” “要是敢欺道爷我,我拿刀扎他,让他白刀子进去绿刀子出来,我扎他苦胆;我再拿刀扎他,我让他白刀子进去还是白刀子出来,我扎他脑浆子;我继续拿刀扎他,让他白刀子进去黄刀子出来,我扎他屎包!” “还忍他、让他、避他、由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这不是白白受气吗?道爷若是这么做,怕是得道心不稳!” “佛门讲来世,恶人做了坏事,来世才能得到报应,而我道门,讲现世报!江寒此答,甚得贫道之心!”清虚道人微微颔首,赞赏的看着江寒。 不得不说,江寒这番回答,深得道门中人的认可。 要知道,道门中人有仇当场就报了,不然道心不稳。 昙显和尚张了张口,想要反驳,然而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自诩正确的答案竟然是错的? 但细细想来,佛门之中也确实有低眉菩萨,怒目金刚的说法。 慈眉善目的如来,在面对邪魔时,也得作怒目金刚。 密宗的不动明王更是显现愤怒像,使侵扰众生之邪魔畏惧而远离。 难道自己真的错了? 昙显脸色挣扎,神色难看,他参佛多年,对于佛学了解可谓极深,在密宗中,更是大师兄,即便是老师,论辩法也未必比得上他。 然而这次辩法,他却屡次输于一人之手,输得一败涂地,输得惨不忍睹! 一时间,江寒适才所说的话都回荡在昙显耳畔。 如来不是佛,那大雷音寺住的是谁?和尚,你信奉的如来都不是佛,你还修什么佛法,还证什么正道? “我还修什么佛法?还证什么正道?” 昙显和尚眼中迷茫,神情不停变幻。 用道门的话来说,那就是他道心崩塌了。 他来到大虞,持必胜之心,然而几场辩法却都输得极惨。 一开始,江寒的如来不是佛还不能动摇他的信念,他始终知道那是谬论。 但最后一问再次输了,他的信念已经轰然倒塌,道心崩溃。 这时,无花禅师合十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莫被心魔所扰,斩无明,断执着,起智慧,证真如!” 昙显听到这话,眼中的迷茫才逐渐消失。 昙显刚才快要走火入魔,无花禅师却唤醒了他,这无花禅师武功修为好高……江寒道:“昙显,你服吗?” 昙显瞪视着江寒,终于还是双手合十道:“贫僧,认输!” 这个“输”字从他口中念出后,密宗的和尚都是脸色难看。 输了,竟然输了…… 想到这次的赌注,众僧都是满脸难堪之色。 第四问,赢了! 道门中人都是长松一口气。 这一次反败为胜,当真多亏了江寒,若非江寒半路杀出,此次输的可能就是他们了。 “这次的辩法当真精彩纷呈!”虞帝轻声赞叹:“朕已有许多年未曾见过如此精彩的辩法了。” 冀王道:“确实精彩!江寒这最后一问,以及他的回答,都让儿臣大开眼界。” 虞帝笑道:“既然这样,你便多向他请教,朕瞧他的学识,都在你们之上。” “是,父皇。”冀王道。 太子脸色未变,但袍里的拳头却悄然握紧。 宁月公主冷眼旁观,轻声一笑。 这时候,无花禅师道:“阿弥陀佛,昙显,今日之败,你需痛定思痛,将江寒视作你此生之敌,重塑信心!” 昙显恍然,合十道:“贫僧明白了!” 想把我当成毕生之敌?江寒看着昙显,心中一动,说道:“昙显,既然你已认输,我便送你一首诗。” 昙显诧异抬头,望着江寒:“什么诗?” 其他人也纷纷诧异的看向他。 江寒诗才横溢,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如今他竟要作诗送给昙显? 莫非是要作诗对其进行打击? 江寒缓缓道:“我便送你一道偈!” “偈曰:身似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教惹尘埃。” 此话一出,昙显顿时眼前一亮,仿佛脑海中有道电光闪过。 身体就像菩提树,心里就如明镜台,必须每日殷勤擦拭,才能不惹尘埃……这是在告诉他,他的佛心不够稳固,必须继续修持。 不错,他的佛心的确不够稳固,如若不然,刚才也不会自我怀疑,甚至险些信念崩溃。 无花禅师也是面露惊讶之色,他原本以为江寒要作诗打击昙显,让他佛心崩塌,没想到竟是助他稳固佛心。 此人竟然这般心善? 此子,宜入我佛门也!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赠偈!”昙显和尚合十道。 江寒道:“你需牢记你的境界,好好修持,使心如明镜,方能不惹尘埃。” 昙显道:“多谢施主赐教……这既是我的境界,不知施主的境界是?” 江寒咧嘴一笑,道:“我的境界吗?比你高上亿点点,我的境界啊……” 他吐出一口气,声音低沉的说道: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声音落下,昙显呆在原地。 无花禅师也是脸色大变,随后,面露怒容。 竖子,竖子! 他这是故意要毁昙显的佛心! 昙显的境界是“时时勤拂拭,莫教惹尘埃”,而江寒说他的境界为“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那不知比前者高明多少。 如此一来,昙显每见到江寒,都会想起这两道偈,想起他的境界被对方碾压,此生哪还有胜过对方的希望? 这竖子,用心险恶啊! 昙显苦涩一笑,道:“原来这才是施主的境界……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贫僧败了。” 他败了,彻彻底底的败了。 …… 第二百六十九章大乱 玉京台上。 两道佛偈,引得四方注目。 “好一句‘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此偈之妙,远胜于‘时时勤拂拭,莫教惹尘埃’!昙显需要拂拭,而江寒的境界则是没有,既然没有,哪里会有尘埃?这等境界,实在是太高了。” “江寒此人当真才高八斗!既能写出《摸鱼儿》那种歌颂爱情之词,亦能作出《水调歌头》那等绝佳的中秋词,如今这一首偈,更是深具佛理,他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却对儒,道,佛三家都极为了解,真是个妖孽!” “听说一年之前,他尚是个无名小卒,连童生也不是,怎么这一年里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就像给鬼怪夺舍了一样。”一个道士忍不住感叹道。 身旁一个中年道人立马给了他一巴掌,喝道:“胡言乱语!修行之人竟然还信这个?还鬼怪夺舍?咋不夺舍你呢?” 那道士捂着脑袋,心说我们修道的不信这个还信啥? 清虚道人看着江寒,心中越发坚定要收他为徒的想法,这般有悟性之人,当入吾玉清门也! 清虚道人大步踏出,笑道:“无花禅师,你密宗可愿认输?” 所有人都在盯着无花禅师,等着他开口。 这次的赌约,乃一方输了,便拜入另一方门下。 这次密宗输了,按照赌约,无花禅师便该领着密宗的和尚拜入道门。 无花禅师作为密宗大和尚,又是当世的四品强者,最重要的,他还是夷国的国师! 倘若他认输拜入道门,那将是轰动天下的消息。 倘若他反悔,不愿拜入道门,那他的名声也将一落千丈。 所以不仅道门中人盯着无花禅师,就连儒门中人也在看着他。 “无花禅师,你怎地说?” 虞帝开口,也在逼迫着无花禅师做决定! 江寒走到台下,心中松了一口气,这场辩法,总算是结束了,密宗辩法大败,自己维护了道门……至少是玉清宗,太上宗的威严,他们今后将对自己感恩戴德。 但与此同时,密宗也会恨上自己。 “江寒,没想到你辩法这么厉害?”秦妙云惊讶的看着他道。 江寒心想,回头再问她为何逼自己上台辩法,现在先看看无花禅师到底会不会愿赌服输。 只见无花禅师双手合十,朗声说道:“愿赌服输,贫僧……” 便在这个时候,一个惊慌声却忽地响起:“不好了!内城出现大批邪教教众,朝着玉京台过来了!京兆府官兵正在抗敌,却节节败退!” 但见一个侍卫狂奔而进,厉声叫道。 一瞬间,现场一片混乱。 现场的官员齐齐起身,脸色严峻,邪教教众杀来了?竟是这么大胆的吗?敢在京都中作乱? 兵部尚书走到皇帝跟前,道:“请陛下先回皇宫!” 紧接着,几位官员也是踏出:“请陛下回宫,以保龙体无恙!” 太子跟着起身道:“请父皇先行回宫!” 冀王朗声道:“父皇,儿臣愿领兵,杀退这些痴心妄想的邪教徒!” 虞帝却是气定神闲,老神在在,他悠悠起身,看向右手边的一人:成国公秦震! 此时秦震身穿盔甲,腰悬长剑,俨然已经做好了准备。 “来得正好!朕已经等了许久了。”虞帝淡淡一笑,目光朝群臣扫去,随即收回:“秦震,领兵三万,正面应战!” “臣,秦震,遵旨!”秦震朗声应道,当即躬身离去。 虞帝继续道:“于龙城,速领三万龙武卫,自西而去,莫要放过一个!” 武将中,龙武卫统领于龙武亦是身披盔甲,朗声道:“臣,领旨!” 虞帝道:“殷鹿山,你领三万羽林卫,自南而去,也不要放过一个!” “宋青云,你领三万神威军,自北门合围!” “诸公,清虚道长,无花大师,随朕回宫,坐看此番胜负。” 虞帝笑着看着百官。 众臣看着虞帝轻描淡写的吩咐下去,心中恍然,莫非皇上早知会有今日之事?否则怎么会早就做出安排? 三位禁军统领领命离去,随着太监一声高呼,虞帝乘轿,带着皇子皇女,朝堂诸公,佛道两教返回皇宫。 …… 江寒并未跟着皇帝离开,道:“秦妙云,宛华姑娘,你们带晴烟回宁国府!” 宁国公府坐落内城,旁边就是成国公府,除了皇宫之外,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秦妙云一愣,道:“你呢?为何不回?” 江寒道:“我还有事要做。” 秦妙云想起他是夜巡司的人,知道他还有任务,道:“好,不过我带她回去后,还要去见识见识这些邪教徒的本事!” “随你。”江寒随口道:“只要不要跟我在一起就行。” 秦妙云忍不住皱眉道:“这是为何?” 江寒道:“我不是被你连累。” 秦妙云皱眉道:“连累?我还不想被你连累呢!哼!晴烟,跟表姐走。” 秦晴烟欲言又止:“姐夫,你……你要小心。” “放心吧!”江寒点了点头。 在目送秦晴烟和秦妙云离去后,他便迅速离开玉京台,便前往许府。 许府中,许月眠正要出门,看见江寒,道:“江寒,你来得好!邪教果然有动作了!竟然趁着这次佛道辩法,进攻京都!” 江寒皱眉道:“大乘教是怎么潜进京都的?” 许月眠道:“他们暗中勾结了五城兵马司,得以潜入京都,而且,此番并不止大乘教一支邪教。” 五城兵马司,即中、东、西、南、北五城兵马指挥司,事实上是五个衙门,负责巡捕盗贼,疏理街道沟渠及抓拿囚犯等事……属于兵部! 江寒吃了一惊:“这次不止大乘教?” 许月眠道:“据我的人彻查,此次是三支邪教在作乱!除大乘教外,还有真空教,无生教!三支邪教不乏高手,潜进京都后,京兆府官兵也被打得节节败退。” 这些人在这时作乱到底为了什么?刺杀皇帝吗? 江寒道:“走,我们去看看。” 许月眠取出一口长剑,笑道:“正好,我们并肩作战。” 第二百七十章大战 内城彻底乱了。 大乘教,真空教,无生教三股邪教势力涌进内城,朝着玉京台方向厮杀而来。 江寒与许月眠出了府邸,到街上远远望去,只见大乘教裏夹着一股平民沿途杀来。 “甲胄!” 江寒眼睛一眯,这些大乘教门人身穿甲胄,手挺尖刀,横冲直闯而来,京兆府的差役们在其面前,仿佛就是一颗颗白菜,被砍得节节败退。 尤其为首一个大汉,挥动长刀直上,更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弥勒佛有旨,杀上玉京台!宰了狗皇帝!” “弥勒救世,欲得超脱,便杀生证道!随我杀!” 几位大乘教门人高声喊道。 “这三股邪教势力约定在今日动手,一起杀向玉京台,却难免小瞧了京都的守卫!”许月眠冷笑一声,说道:“他们与五城兵马司勾结,的确打了京兆府一个措手不及,但仅凭这点人,便想刺杀皇上,简直痴心妄想。” 江寒点了点头,虽说京兆府的差役被杀得节节败退,但莫要忘了京都还有四支禁军,四支禁军加起来也有二十万的兵力,一旦齐出,剿灭这股邪教亦不过易如反掌之事。 便在这时,有大乘教门人看见许月眠和江寒,狞笑一声,挺刀冲来。 许月眠一声轻笑,但见剑光一闪,长剑插回剑鞘,那大乘教门人大刀落地,手捂喉咙,发出咯咯之声,然后栽倒在地上,脖子上鲜血狂喷。 “竟然有高手!一起上!”那身披甲胄的大汉一双倒三角眼一眯,折射着残忍的光芒,领着五六个人便朝着许月眠杀来。 许月眠笑吟吟的拔剑,迎上大乘教门人,只见他剑法潇洒写意,如同舞蹈一般美妙,然而在他剑下,却不断有大乘门人中剑身亡。 那大汉连接数剑,心中又惊又怒,此人剑法诡谲多变,自己若非身披甲胄,此刻已经连中数剑了。 江寒暗暗点头,以他此时的武功,自然看出许月眠的剑法极强,武功在那大汉之上,只是那大汉身披甲胄,许月眠难以伤及性命而已。 但见眨眼的功夫,许月眠便杀死了五六个大乘门人。 便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高声诵道:“极乐之乡客,西方妙术神。莲花为父母,九品立吾身。 池边分八德,常临七宝园。波罗花开后,遍地长金珍。谈讲三乘法,舍利腹中存。有缘生此地,久后幸沙门。 大仙赤脚枣梨香,足踏祥云更异常。十二莲台演法宝,八德池边现白光。 寿同天地言非廖,福经洪波语岂狂。修成舍利名胎息。请闲极乐是西方!” “吾,大乘教长老安沈来也!” 只见一人飘然而至,此人剃着光头,脑袋上烧着香疤,身上却又穿着儒衫,手里握着拂尘,看上去似佛似道似儒,貌不惊人,笑容满面。 “是安沈长老来了!”那身披甲胄的汉子心中大喜,纵身退到那人身后。 安沈看着许月眠,眼中折射出厌恶的光芒,道:“身为女子,却穿得这般模样,露出手臂肌肤,这是想勾引谁?当街卖色,罪不容诛,让贫僧送你一程!” 话音落下,他便挥动拂尘攻向许月眠。 许月眠满脸黑线,挺剑抵挡。 甫一交手,他便发现这人虽然怪言怪语,然而武功着实不低,其手中拂尘看上去软绵无力,然而每次挥出,却有万钧之力。 仅是交手片刻,许月眠便觉对方拂尘的力道极为恐怖。 江寒眼见许月眠陷入苦战,当即拔剑杀向那怪人。 那怪人挥动拂尘抵挡数剑,抬眼看了一眼江寒,立即眼冒寒光,道:“你是谁?怎会有此剑法?” 江寒道:“宁国府江寒。” 那怪人顿时面露怒容,喝道:“你便是江寒?那《武松传》便是你写的?嫂嫂勾引叔叔,又与奸夫私通,你是不是还想写嫂嫂与叔叔做那种伤风败俗之事?写的这等引诱良人作恶的低俗东西,当真罪大恶极!你该死!该杀!让贫道遇上了你,正好料理了!” 他话音落下,手中拂尘当即向江寒进了数招。 江寒一脸懵逼,什么玩意?这人怎么疯言疯语的?等等,他叫什么? 蓦然间,江寒脑海中涌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许月眠道:“江寒,此人拂尘之上具备佛道两种高深武功,我主攻,你用那一招!” 那一招,指的自然是那指一刀横世。 那怪人怒道:“你身为女人,到此抛头露面便也算了,竟然还与男人讲话,你是不是在想接下来便脱光衣服,把这男子诱骗了,当街做出那种羞耻之事?可恶,可恶!在大庭广众之下,你竟然不顾廉耻,当街卖弄风骚,贫僧必定杀你!” 江寒听着这怪人的疯言疯语,不禁想到鲁迅的名言: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全裸/体,立刻想到生/殖器,立刻想到性/交,立刻想到杂交,立刻想到私生子。 这个安沈简直就是这种人啊!看到点什么,都能联想到那上面去! 许月眠听得脸上一黑,挥动长剑,急使出几招绝招,逼得那怪人挥动拂尘自护,喝道:“江寒!” 不用他提醒,江寒也知道时候已到,喝道:“一刀横世!” 手中长剑灌注真气,猛然劈出! 那怪人急欲挥动拂尘抵挡,然而却已经迟了,整个人倒飞而出,摔在地上,狂喷鲜血,道:“你……你这不是刀……” 江寒冷笑道:“谁说剑就不能用刀法的?” 随即,他只感一阵虚弱,身体晃了晃,一刀横世的后遗症来了。 许月眠忙伸手将他扶住。 那怪人瞪大眼睛,怒道:“你们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肌肤相触?当街卖弄风情,该死,该杀!” 听着他的怪言怪语,江寒挺剑走近,冷笑道:“对不起了,安沈必须死!” 一剑挥出,怪人尸首分离。 便在这个时候,远处忽地传来了齐整规划的脚步声,紧接着只听有人喝道:“龙武卫听令!剿杀大乘教徒!一个不留!” 禁军,到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真正图谋 随着禁军抵达,邪教徒便开始慌了,大乘教中虽然不乏高手,但却哪里是禁军的对手? 即便大乘教门人悍不惧死,但始终是没有章法的打法,一群人冲上去看到人就砍,说白了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而军队则不同,军队都是有章法,有计划的,充分发挥着团队作战的能力。 这支禁军有守卫皇城之职,属于精锐中的精锐,他们从前方涌现,步伐竟然齐齐整整,不存在凌乱。 面对大乘教门人的冲杀,只是不慌不忙的扬起弓弩,扣动机括。 “铿铿铿!” “嗖嗖嗖!” 在清脆的机括声之后,便是弩箭划开空气所发出的尖锐破空声。 刹那间,冲在最前的三四个大乘教门人直接被射成了刺猬。 大乘教固然盗去了甲胄,但这些甲胄终究是有限的,只能给一部分人穿,没有甲胄的大乘教门人如何抵挡得住弩箭? 那些大乘教门人眼见禁军围将上来,只眨眼的功夫,便有好几个门人惨死于箭矢之中,再加上那位大乘教的长老被江寒和许月眠联手所杀,一下子便慌了神。 有部分被洗脑得不够充分的,甚至调头就跑。 然而这些禁军并未进行追赶,他们步伐依旧整齐,阵形也未丝毫凌乱,只是继续向前逼去! “给我杀!”大乘教那位大汉高喊一声,挺刀便冲了上去,然而没冲出几步,就被一波箭矢给逼了回来。 没办法,就算他身穿甲胄,但在面对密密麻麻的箭雨,倘若还横冲直撞,那也只有一个下场:被箭雨射成刺猬。 机括声铿铿而响,箭矢嗖嗖的发,即便是武道高手,在面对这等情形,也不免头皮发麻。 仅是几波箭矢,这些大乘教门人就萌发了退却之意。死去的同伙激醒了他们! 那大汉眼见不妙,这等情况,莫说杀到玉京台刺杀皇帝,怕是还没到玉京台,他们这伙人就得被射死在这儿了! “走!”大汉大吼一声,果断放弃了自己的任务,转头就逃向来时的路。 那些禁军也未曾追赶,只是踏着齐整的脚步,慢慢收割着人头! 四支军队从四个方向出发,他们能逃到哪里去? 江寒远远看着,不由得感到心惊,这军队的力量着实恐怖。 哪怕是武道高手,在面对军队的力量,也只能逃之夭夭。 他毫不怀疑,就算是自己在面对军队时,恐怕也只有被射成刺猬的结局。 “看来皇上早就知道邪教会趁佛道辩法发起袭击行动,早在京都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他们钻进来。” 江寒道:“纵使有三波邪教,在军队面前,也只有被屠杀的份。” 许月眠轻轻一笑,娇靥如花,眼神妩媚,道:“这是自然,这是皇上与成国公的安排,就等着三波邪教来。” 江寒看了许月眠一眼,心里不由得一动,随即猛然清醒,不动声色的远离他几步。 这伪娘有点恐怖! 就算是他妹妹也没他这般妩媚! 不!他见过的所有女人,加起来都没许月眠一个人妩媚! 看来以后要离许月眠远点。 江寒沉吟道:“但我感觉大乘教的行动不止于此,倘若他们想要袭杀皇上,不应该在内城就发起进攻,而是潜伏到皇上身边……而且,大乘教真正的高手尚未出现!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只是声东击西?” 许月眠看了他一眼,沉吟道:“声东击西?你是说,刺杀皇帝不是大乘教的目的,而是掩饰真正的行动?” 江寒道:“不错,内城有禁军,这些邪教虽然不乏高手,但你也看到了,压根不是禁军的对手。” 许月眠点了点头,道:“你的猜测有道理,那你觉得邪教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两人来到一处高楼上,远远望着禁军将大乘教门人逼得狼狈逃窜。 江寒道:“现在陛下在哪里?” 许月眠道:“陛下应该已经回宫……等等,你是觉得大乘教的高手已经潜到陛下身边?不,这不可能,陛下身边不缺高手,不说日巡司,夜巡司两大司主都在,陛下身边的护卫也不缺乏高手。” 江寒沉吟着:“那么大乘教的目的应该不是陛下……即便刺杀陛下,于他们又有什么好处?等等!太子在哪里?” 他猛然惊醒过来。 许月眠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按理说应该与皇上回宫,或许已经回了东宫。” 说着,许月眠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道:“你是说,大乘教的目的并非皇上,而是太子殿下?虽说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皇上身上,但太子身边应该也不缺高手护卫才对。” 江寒道:“刺杀太子,总比刺杀皇上更容易,邪教秘密筹划这么久,总不会这么简单,走,我们去宫里!” “好!”许月眠脸上也是露出担忧之色。 太子可不能有事! 虽然夜巡司和日巡司不对付,并且夜巡司支持冀王,倘若太子出事,有利于冀王。 但是别忘了,这次甲胄是谁丢失的? 倘若邪教用夜巡司丢失的甲胄刺杀了太子,那么夜巡司也逃不掉! …… 东宫。 太子唐治乾带着殷天陆回了宫,冷笑一声,道:“今日冀王可算是大出风头了!江寒辩赢了佛门,你不见他脸上的得意之色!” 殷天陆道:“便让冀王得意去吧,他却不知,江寒到底是谁的人。” 闻言,太子也是笑了起来,道:“本宫只是担心,这江寒会不会真的投靠了冀王。” 殷天陆道:“倘若江寒不蠢,便该知道跟着太子殿下,方有前途。” 太子点了点头,道:“今日这波邪教,也当真胆大,竟敢在内城闹事,哼,当真取死!” 便在这时,宫中却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取不取死不知道,但太子殿下,你马上就要死了。” 太子霍然变色,喝道:“是谁!” 殷天陆拔下一口长剑,护在太子身前。 却见宫中缓缓走出三个人。 一个道人,一个和尚,一个书生。 无尘道人,清戒大师,以及…儒门逆种潭青舟! 第二百七十二章无花出手 无尘道人,清戒大师,谭青舟……三位大乘教高手竟然都出现在东宫之中! 大乘教的目的竟然真的不是皇帝,而是这位太子殿下! 太子喝道:“来人!将他们拿下!” 然而数息过去,却是无人响应。 无尘道人笑道:“不必喊了,侍卫都已经被贫道解决了!” 殷天陆挺起长剑,直接冲向无尘道人,同时高声喝道:“太子殿下!快走!” 殷天陆武艺的确不错,一出手,便是凌厉的攻势,然而无尘道人只是挥动了手中拂尘,便将他的攻势尽数化解。 “阿弥陀佛!太子殿下,贫僧送你一程!”清戒大师念着佛号,挥动禅杖,朝太子击去。 太子拔剑抵挡,只一击,手中的长剑就被震得脱手飞出,虎口炸裂,鲜血直流! 清戒大师踏上前一步,禅杖朝着太子脑袋砸去! 与此同时,谭青舟的长剑也是拔出,刺向太子胸口。 两位宗师高手合力的一击,莫说是太子,即便一位宗师在此,也不敢直当其锋! 太子望着两件兵器袭来,脸上露出一抹惊色。 殷天陆惊怒交集,倘若太子死在这儿,他就算能从这三人手中逃出生天,也免不了被皇帝处斩的结局! 保护太子不力,殷家怕是也要受到牵连!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人影却飘一般的出现在太子身前,伸出双手,右手轻轻接住了禅杖,左手双指夹住了长剑。 “阿弥陀佛!……老衲在此,你们何敢放肆?” 悠悠的一声佛号响起,只见一个老和尚竟然挡住了两大宗师高手的一击! 清戒大师,谭青舟同时变色。 那是…… 密宗宗主,无花禅师! 当世的四品高手! …… …… 当无花禅师出现在东宫中时,便注定无尘道人,清戒大师,谭青舟三人计划的失败。 无尘道人,清戒大师,谭青舟都是五品宗师不错。 可无花禅师却是四品,名曰:大宗师! 虽然仅仅只是相差一品,然而却有如云泥之别! “砰!” 但听一声剧响,无花禅师凭空劈出一掌,没有凌厉的掌风,也没有恐怖的声势,然而清戒大师手中的禅杖却直接脱手飞出,紧接着,清戒大师便似断了线的风筝,重重摔将出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穿花流形剑!” 谭青舟在此刻直接使出自己毕生参悟的一招绝杀,手中的长剑倏地刺出,于空中化出百道剑影,令人眼花缭乱。 这一招乃是他独创绝学,以这一招,不知打败多少高手。 在三人当中,他的实力也是排在最前的! 这一招,即便杀不死无花禅师,也能伤了他,为同伴赢得杀死太子的时间! 然而这令人眼花缭乱的一剑刺出时,无花禅师却只是轻飘飘的侧身一避,然后举起手掌,轻描淡写的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了这一剑。 长剑弓成满月状,却再也刺不进一寸! 谭青舟的脸上出现惊慌之色,他终于醒悟过来,五品和四品的差距就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的动作倒也极快,仅是眨眼的功夫便放弃手中长剑,双足一点,纵身向后飞出! 然而他快,无花禅师更快! 他夹着长剑的手轻轻一震,那柄剑瞬间被震断,化作二三十块寸许的碎片,犹如暗器一般,朝谭青舟激射而去! “砰!” “砰!” “砰!” 谭青舟一声惨叫,脸上,胸口,肚子,出现一道道伤口,飙起了血花! 剩下的无尘道人眼见无花禅师出现,仅用了两招便将同伴重创,心中惊骇欲绝。 传闻无花禅师的武功在当世高手之中,也能排进前三,他一开始并不太相信。 然而此时看到对方轻描淡写便重创两位同伴,无尘道人即便再不信,也得信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老道走也!” 无尘道人挥动拂尘,拂尘上射出万点寒芒,朝着殷天陆,太子,无花禅师三人射去,同时纵身冲向窗户。 “阿弥陀佛!” 无花禅师悠悠念了一声佛号,踏上前两步,挥动袍子,竟将无数银丝都收入袍子中,紧接着右手作拈花之状,拈起一片枯叶,朝着无尘道人一弹,喝道:“道友,留下来吧!” 无尘道人已经破窗而出,然而就在此时,一片枯叶却撞上他的后背! 分明只是一片轻若鸿毛的叶子,然而此刻却有如千斤之重! “噗!” 无尘道人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直接栽倒在地。 从无花禅师出现,再到三位高手尽皆重创,只不过是短短片刻功夫,一旁的殷天陆甚至没反应过来,这场战斗便结束了。 太子道:“多谢无花禅师出手相救!本宫必有重谢!” 无花禅师竖起单掌,微微躬身,道:“殿下临危不乱,真令老僧钦佩!” …… …… 当江寒和许月眠赶到皇宫时,就得到太子遇险,被无花禅师所救的消息。 一时间,两人茫然相对。 他们猜对了,大乘教的目的是太子。 但谁也没想到,竟会是无花禅师出手救了太子。 大乘教三位高手,竟然尽皆死在无花禅师手中! “无花禅师随皇上到宫中,阴差阳错之下,竟然救了太子,这下子,太子和皇上必不会让密宗僧人拜入道门了,说不定还会大赏。”许月眠说道。 江寒眉头微微一皱:“竟是这般巧合吗?” 许月眠道:“这我也想不到……现在大乘教的叛乱,应该已被平息了。” 江寒沉吟道:“谭青舟,无尘道人,清戒和尚确定都死了吗?” 许月眠道:“据宫中禁军确定,三人都被无花所杀。” 他感叹道:“四品高手,也当真恐怖!五品宗师在其面前,便如普通人一般。” 江寒想起那老和尚一脸慈眉善目的样子,实在很难想象他能杀死三位宗师。 “这次大乘教突然作乱,正好赶在密宗辩法失败的时候,而谭青舟等人刺杀太子,又恰好被无花所救……怎么感觉过于巧合了?”江寒沉吟着。 也或许是我多想了? 无花作为密宗宗主,应该不可能和大乘教串通一气。 …… ps;本来这一段准备写挺多的,但却发现,写辩法催更评论都会多点,一写到排兵布阵,打斗,就会少很多…… 第二百七十三章信 仅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大乘教,真空教,无生教三股邪教力量都被禁军扑灭,五城兵马司的将领也均被离明司拿下。 至于还有没有幕后凶手,则还有待调查。 江寒等到了第二日,到钟离府探听这件事的结果。 巳时三刻,高楼之上,钟离无忧仍旧闲坐楼上,煮水烹茶。 那位气质清冷,相貌美艳的司剑姑娘抱着长剑,冷冰冰的站在钟离无忧身侧。 “这一次大乘教出动了多位宗师高手,真空教,无生教也各自出动了一名宗师,大乘教勾结了五城兵马司的都指挥使,这亦是他们能顺利进城的原因。” 钟离无忧端起茶壶,倒了两杯清茶,缓缓说道:“内城的叛乱只是为了掩饰真正的行动,刺杀太子!无花禅师恰巧出现在东宫中,救下了太子,击杀三位宗师高手……昨日陛下震怒,因甲胄之事,罢免了吴衡之,惩治了数名长老。” 江寒神情微微一动,这件事的结果倒也在预料当中,夜巡司丢失甲胄,才导致惹出这般的事,吴衡之这位司主,自然难逃其责。 钟离无忧道:“吴衡之被免职,夜巡司自然弱了下来,而五城兵马司都指挥使之职空了出来,接下来,太子和冀王必为这个职位而争抢,五城兵马司有巡捕盗贼,疏理街道沟渠,抓拿囚犯的职责,东西南北中五个衙门加起来,亦有五万的兵力,不过是太子还是冀王,必定是不会放过这个位置的。” “可惜你资历尚浅,亦有领军的经验,否则我定向陛下推荐,让你担任五城兵马司都指挥使之职。” 江寒道:“幸亏没有,领兵之事,我一窍不通。” 钟离无忧微微一笑,道:“佛道这次辩论,因为你的出现,而使道门大胜,原本佛门密宗的僧人,应该拜入道门……然而无花禅师救下太子,皇上有意重赏之,自然不会再命密宗门人拜入道门,太子感激无花禅师,要留他在宫中讲法三日,佛道辩论虽然以佛门大败而收场,但此番密宗反倒是在大虞有了传道的余地。” 接下来,钟离无忧又说了一些事,都是这些日子朝堂上发生的事情。 两人说到午时,江寒方才起身告别。 钟离无忧忽道:“对了,倘若让你与秦穆清和离,另娶成国府嫡女,你可愿意?” “不愿。” “为何?” 江寒想了想道:“江寒起于微末,与穆清成婚,当时她未曾嫌弃我的身份,如今我又岂能弃她另娶?江寒此生,只会有一个妻。” 钟离无忧微笑颔首,道:“去吧!” 待他离去后,钟离无忧喃喃道:“这小子……我没看错。他并非不知道老夫有意让他娶秦欺霜,但却断然拒之……不忘初心,方为始终!” 司剑淡淡的秀眉微微一蹙,清清冷冷的说道:“那小子,是个好色之徒。” 钟离无忧道:“哦,为何这么说?” “我每次教他习剑,他至少偷看我胸口十次,偷看我的脚二十次。”司剑神情依旧清冷,嗓音也是清清冷冷的。 钟离无忧笑道:“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圣人!在老夫看来,这并非好色,只不过是正常男子的爱美之心。” 顿了顿,他说道:“帮老师取来笔墨纸砚,我要写一封信。” “给谁?” “顾清秋!” “……” 钟离无忧悠悠道:“老夫要告诉他,吾徒是个不忘本的!嗯,顺带把佛道辩法的事也告诉他……前些日子他闭关了,算算时日,也该是今天出关。” “这般好事,必须知会他。” 司剑看着老师脸上洋洋得意的神色,不知为何,就想到一个词:嘚瑟! ………… 顾府。 顾清秋推开书房,吐出一口浊气,只觉神清气爽。 闭关多日,终于参破那门剑法的第十层。 以他如今实力,怕是钟离无忧也打不过自己。 要不要找个机会找钟离无忧打一架?我这招如梦初醒,必定能教他大吃一惊……顾清秋正当想着,就听到家仆道:“老爷,钟离大儒有一封书信送到。” “哦?钟离无忧又给我写信?” 蓦然间,顾清秋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给我瞧瞧。” 接过书信,顾清秋便在院子间打开,慢慢读了下来。 一开始,他还不太在意,心想最多就是钟离无忧又得到一首诗,找自己炫耀罢了。 然而看下去后,顾清秋的脸色却逐渐变得精彩起来。 佛道辩法?什么!道门连败两场? 什么垃圾?这也能败?玉清门那些人都是饭桶吗? 顾清秋也是修道之人,看到这顿时火大。 什么?江寒上场辩法了? 嘶!辩得好,问得好!好个江寒,竟有此等口才? 等看到后面,顾清秋猛地吸了一口凉气。 我入!如来不是佛?这么精彩的吗? 我入!这也可以?这江寒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我入!两首禅理诗? 顾清秋整个人震惊得无以复加,这辩法也太惊人,太精彩了吧! 什么如来不是佛,仅是看着信上的描述,他就激动得身子微微颤抖。 不敢相信,若是在现场,该有多震撼! 看到最后,却是钟离无忧的一声喟叹: 唉,清秋,此子吾当初欲让你收为门徒,可惜你却谢而拒之,声称佳门徒甚多,不缺这一个……可惜,可惜,倒是让老夫白捡了个徒弟。其实,老夫并不想收这个徒弟的,诗词写得这么好,论道之才也如此杰出,人还不忘本,有这么一个徒弟,作为师父的老夫,亦感压力极大啊…… 顾清秋一张脸都气得涨红了,怒道:“无耻老贼!无耻老贼!这是来跟老子炫耀的么?” 他气得想将这封信撕碎,忽地又看到最底下还有一行字: 清秋吾友,汝门下弟子众多,其实也不差,尤其佳徒洪原。 看到这,顾清秋心里咯噔一声。 佳徒洪原…… 洪原! 完了!那个大嘴巴子! “快,快去把洪原那个逆徒给老夫抓回来!” 院子里,传来顾清秋一声怒吼。 第二百七十四章云来观主! 京都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这场雪下得纷纷扬扬的,将整个京都都染上了一层颜色。 佛道那场辩法已经过去了数日,但依旧热度不减,俨然已经成为了书生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五城兵马司都指挥使之职空出来后,太子和冀王在朝堂上果然发生了激烈的争抢。 毕竟五城兵马司也有五万的兵力! 江寒正在潇湘楼中看着最近收集的消息。 譬如,朝堂哪位官员来过潇湘楼,无意之间透露了什么消息。 又譬如,某位王爷来到潇湘楼后,为争抢花魁,和人大打出手…… 这些消息看似微不足道,但在某些时候,却能发挥极大的作用。 而今天,江寒又从如云口中得知了一些东西。 “密宗的和尚来过潇湘楼,他们来到奴家的院子,奴家不喜欢这些人,便让他们在打茶围落选了……他们落选之后,便花钱睡了院外的婢女,那些和尚看着慈眉善目,但没想到对待女人却极为粗暴,小荷还有青青都让他们折腾得不轻……”如云蹙眉道。 江寒微微皱眉,密宗的和尚其实可以娶妻,若不然,密宗就不会有欢喜佛了。 密宗来到潇湘楼,那就证明无花禅师尚未离开京都…… 接着,如云又说起另外一件事:“窦家的窦天化也来过奴家的院子,这纨绔子弟,与正常的客人不同。” 江寒心中微微一动,道:“怎么说?” 如云轻笑道:“此人,便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江寒愣了一下,方才醒悟过来。 好家伙,这家伙还是个兔爷儿! 这如云描绘的还真恰当,还真他喵的无孔不入! 如云掩着樱桃小嘴轻笑道:“此人每来潇湘楼,便喜欢与俊男美女串成一串……他性格凶戾,和他睡觉的人都被折磨得不轻。像衡芜院里头的李香兰,便被他折腾得流了不少血。” 这个时代,一些富家子弟有断袖之癖,好养娈童,因此青楼不仅有女人招待客人,亦有俊俏的男子。 那李香兰便是个外表俊俏的少男。 嘶……血中旱道行,恐怖如斯……窦天化这小子竟然是个搅屎棍……江寒忍不住心想。 忽地他愣了一下,回想起自己上次和白云栖…… 嘶!自己不也变成了搅屎棍?! 还好,还好云栖大美女是香的…… 江寒正在胡思乱想时,如云已经不安分凑上来,在他身前晃着。 江寒皱眉看了她一眼,啧,适合儒教啊! “别闹,我还有事!” 如云撇撇嘴道:“好吧……” …… 江寒从潇湘楼的西门离开,一出门,便看见一条小溪,溪边栽了很多桃花,此时寒冬腊月,桃花未曾盛放,都是光秃秃的枝。 便在他准备离开时,忽地看到一株桃树下站着一个少女。 少女穿着一身道服,头戴乌木道簪。道袍虽然宽松,却也能看出她身材高挑丰满,体态婀娜多姿。 瓜子脸秀丽绝俗,美艳惊人。 此时她正微微弯腰,手里拿着一只刚除下来的白祙,忽地抬起头来,正好瞧见了江寒。 江寒不禁愣了一下,这姑娘,却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成熟少妇。 还是那种很吸引人的少妇。 “建安风骨今犹在,魏武遗风永长存!我辈虽无孟德之志,常怀阿瞒之心啊……”江寒暗道一声。 那少女似乎意识江寒在与她对视,淡眉微微一蹙,便低下头穿起了祙子。 她刚才似乎在河边沐足。 非礼勿视……江寒急忙离开。 他准备去市场上购买一些东西,将香水做出来。 为什么要做香水?一来女人的钱最好赚,二来,有了香水,他那潇湘楼的生意就会更好。 三来,快开春了,到时很多鲜花都在这个季节开了,正适合采集。 这个世界没有香水,只有香膏,而香膏,比香水不知差了多少。 制作香水最困难的地方在于高浓度酒精。 想要做出高浓度酒精,则需要蒸馏器。 很多人都以为蒸馏器是现代的产物,其实不然。 在汉朝就有了蒸馏器,但当时是用来炼制丹药的,到了元代,已经有了蒸馏白酒的法子。 在这个时代,也是有蒸馏器的,只是缺少一部分结构。 蒸馏器这东西,他早就画出了图纸。 刚到市场,江寒便听到肚子咕咕叫,在如云那听了一上午的情报,眼下到了中午,肚子已经饿得慌。 他找了家店,要了三个包子,两个粽子,一碗豆浆。 大虞喜咸,连豆浆是咸的,江寒喝得很不习惯。 咸豆浆都是异端! 填饱了肚子,他才迈步向路上走去,准备买自己需要的东西。 当然,最主要的采购鲜花! 这个世界大规模的种植花卉不多,所以自己的香水得走精英路线! …… 就在江寒前往街市的同时,那位身穿道袍的姑娘此刻来到了京都里一处梅花园,裙裾飞扬的登上了一座观云台。 观云台上有一张石几,三张石凳。石几上摆着一个棋盘。 此时石几前坐着一男一女。 男的是一位五十岁上下的老者,身穿青衫,面容矍铄。 女的则是一个身穿白衣的绝美少女,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顾大儒,你要输了。”绝美少女淡淡道。 顾清秋道:“将军,棋盘上的胜负尚且未分,此时言输,未免太早了。” “司幽十四州虽已收回,但夷国那边却仍虎视眈眈,这些日子,新罗屡犯边镇,百余也是蠢蠢欲动,大虞这些年表面上依旧强盛,其实,国力却逐渐衰弱,如今朝堂之上,太子与冀王仍在争斗不休……倘若大厦将倾,何人可以支之?”女将军神情清冷,嗓音悦耳。 “近来朝中党争的确激烈……郡主镇守南诏,忽来京都,可是得到了什么消息?”顾清秋道。 “南诏无事,我来京都,不过闲逛罢了。”女将军道。 顾清秋笑而不语。 便在这时,女将军忽地回头,看向来到身后的道姑:“云来观主,许久不见!” 这身穿道袍的少妇,竟是云来道观的观主! 云来观主“嗯”了一声,声音甚是柔媚。 顾清秋道:“观主至此,却为何事?” 云来观主道:“我去见了那个江寒。” “如何?”顾清秋问道。 女将军也瞧向了她,眼神透着好奇。 江寒,那个身兼三重身份的家伙…… 云来观主冷冷道:“外面的评价太高,此子,就是一个好色之徒!” 顾清秋:“……” 女将军:“……” …… 江寒自然不知道自己在那位云来观主眼里竟是个好色之徒,他到市集找了工匠订制一批凝聚蒸气、收集酒液的器件。 这些器件订制的难度不大,只是形状太过怪异,师傅不禁面露诧异之色,道:“公子要订制这些东西做什么?” 江寒道:“做些小玩意。” 师傅并未多问,因为江寒已经拿出了三十两银子作为订金。 师傅收下图纸,便要了江寒的地址,约定时间给他送上门。 接下来,江寒又跑了一趟花卉市场,可惜这个世界并没有大规模的种植花卉,而他需要大量的鲜花。 可惜已经到了冬天,除了菊花还有外,其它的花卉量都极少。 “香水延后……先弄出高浓度酒精吧!”江寒心里暗道。 第二百七十五章三碗不过冈 大虞的酒并非蒸馏酒,而是酿造酒。这种酒一般是以大米酿造,做法是将米饭蒸熟后放凉,然后拌入酒曲,进行发酵。等发酵后再将酒液舀出。 这般酿制的米酒有碎米和渣滓浮在酒面上形成糟沫,所以有浊酒之说。 是以会有“浊酒一杯家万里”、“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等诗句。 除了浊酒之外,还有优质泉水和谷物酿造的清酒,清酒经过过滤,没有杂质,酿造工艺复杂,价格昂贵,是以便有“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的诗句。 但不管是清酒还是浊酒,其酒精度都不高,在6度到15度之间。 宁国府西侧的院子里,江寒已将蒸馏器拼装了起来,这套蒸馏器是他跑遍市集,又定制了不少结构才组装起来的。 中间是一个三人环抱粗的巨大铁桶,下方有加热的地方,琉璃制的冷凝管向下延伸,垂到最后的木桶中。 一切准备就绪后,江寒就让周虎将买来的清酒倒进铁桶中,烧火进行蒸馏。 随着时间的流逝,清酒经过蒸馏,流入木桶中,一股清冽的酒香弥漫开来。 待收集完第一桶酒液,江寒倒了一点尝了尝,微微皱眉。 “第一次蒸馏出来的酒,是酒头,只有二十多度,而且味道发涩,还不行,再蒸馏一次。”江寒道。 就这样,江寒在院子里指挥周虎继续忙活。 酒液蒸馏了第二次,已经达到了四十多度,散发着醇香的酒气。 江寒喝了一口,只觉像是吞进了一块火炭,辣得直嘶气。 “这酒应该有四十度左右了,这个度数适合喝,却不适合用来消毒。” 江寒留下部分,又让周虎继续忙活。 经过第三次蒸馏,这次的酒液差不多达到了八十度。 这个酒液基本就是酒精了,并不适合喝。 “少爷,这酒通过什么蒸馏,十斤好酒都变成不到五斤了。”周虎看着酒坛里装着的蒸馏酒,有些可惜的道。 江寒道:“你试试这二次蒸馏的酒。” 周虎当即倒了半碗尝了尝,瞬间眼睛一亮,忍不住吸了一口气,道:“好酒!好劲的酒!少爷,这……这酒怎么会变得这么辣?” 江寒笑道:“这就是蒸馏!” 周虎道:“这酒,比京都那最负名气的醉仙酒还要好喝!少爷,咱们要卖的话,要取个什么名?” 江寒道:“便叫三碗不过冈!” 周虎眼睛亮了起来,三碗不过冈?那不就是《武松传》里的酒吗? “去,将这些酒都用酒坛装好!第三次蒸馏的酒不能喝,只能用来消毒,你将它搬到我的屋子里。” 周虎立马忙活了起来。 江寒又在想着,自己可以开个酒庄,蒸馏酒的工艺并不复杂,复杂的是原理和这蒸馏器,酒庄里的人需要信得过的…… 嗯,想要卖酒,便必须打出名气…… 好久没去薅钟离大儒的羊毛了! 去找他写个招牌! 想到这里,江寒立马让周虎搬了三坛三碗不过冈到马车上,准备送到钟离府去。 “我记得岳丈大人也好酒,再给岳丈送去三坛,大小姐也送去一坛吧!”江寒吩咐完便出了门。 坐在马车上,江寒忽然感觉自己身边能用的人实在太少,得想个法子,再收拢一些人为自己做事。 还有窦天化这小子,得找个法子收拾一下…… 思绪纷飞,抬眼前便到了钟离府门口。 此刻,钟离府,简洁雅致的茶室中。 钟离无忧正和一位气质冷艳的女子对坐饮茶。 饮茶的女子身穿浅色长裙,容貌秀丽绝美,眸子清澈而威严。在女子身旁,放着一柄长刀。 仿佛不是一位待嫁闺中的少女,而是一位征战沙场的将军。 “密宗,夷国暗卫,新罗探子,大乘教,无生教,真空教,再加上日巡司,夜巡司,还有钟离大儒的离明司……这京都真像个龙潭,挤满了大大小小的蛟龙。”女将军嗓音清冷而威严。 钟离无忧浅饮茶水,道:“是以才需要女将军来镇潭里的蛟龙。” 女将军道:“你要我盯着谁?密宗的无花禅师?大乘教的教主?暗卫的首领?还是无生教的法王?” 钟离无忧轻笑道:“这些人不必将军盯着,甚至未必需要将军出手,只要将军在京都,便足以震慑这些人。” 女将军神色平静,道:“真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在京都这个旋涡中,还想搅动风云。” 钟离无忧道:“搅动风云的不是我,而是潜伏在暗中的某些人……除夕文会将至,晋时,夷国,新罗,百余使者皆至,或许便是事件爆发的时间。” 女将军蹙眉,这位大儒说话总是云里雾里的,城府太深,她实在很不喜欢。 相比而言,还是大儒顾清秋说话更简单些。 她正想起身离开,便听见茶室外有脚步声传来,有人道:“江寒带了三坛酒来见大人,说欲请大人品品他新酿的酒。” 钟离无忧笑道:“这江寒竟也会酿酒?女将军可要见见他?” 女将军道:“见见也无妨。” …… 江寒方甫踏进茶室,便注意到两束目光朝他射来。 抬起头,他不禁微微一愣。 钟离无忧,还有…… 那个女将军!! 虽然当时在芦洲城中和女将军相见是在夜晚中,但江寒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女将军倒是像不认识他似的,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 “江寒近日酿了一些酒,想起钟离大儒酷爱饮酒,便携几坛,来请大儒品尝。” 江寒说出来意,便将三坛酒给提了上来。 钟离无忧笑道:“哦,你竟也会酿酒?” 江寒道:“学生会一点点……这酒,名曰三碗不过冈!” 钟离无忧道:“三碗不过冈?好!老夫尝一尝,来人,取碗!” 很快,三只瓷碗便摆放在桌上。 钟离无忧提起酒坛,倒了三碗,瞬间酒香四溢。 这令钟离无忧不禁眼前一亮,这酒,似乎比寻常的酒更香! 那位白虎军女将军也是微微动容。 第二百七十六章将进酒! 三只瓷碗都倒上了清酒,浓郁的醇香顿时弥漫开来。 钟离无忧深深嗅了一口,那双明亮的眼睛闪烁着兴奋、激动的光芒。 俗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 这三碗不过冈仅是倒将出来,那醇厚的酒香就充斥整座茶室,即便尚未饮下,钟离无忧便能够确信,这是好酒! “老夫先尝一尝。”钟离无忧端起碗,先深深一嗅,感受着这浓郁的酒香,再喝了一口,却未吞下,而是闭上眼睛仔细感受酒中的浓烈醇香,最后再将酒液咽下。 便像是咽下了一块烧红的炭,从喉咙烧到了胃里。 钟离无忧吐出一口酒气,脸上却是兴奋得涨红了,道:“好酒!好酒!此酒举世无双!” 一旁的女将军微微动容,钟离大儒酷好饮酒,天下美酒不知喝过多少,然而却也给出如此高的评价。 这酒,当真有这般好? 女将军伸出手,端起一碗,浅呷一口,感受着口腔中酒液的辛辣醇香,再咽进肚子里,脸上不禁露出惬意的神情。 江寒道:“姑娘莫要饮多,这酒,容易醉人。” 女将军微微扬起淡眉。 钟离无忧又饮了一大口,笑着说道:“你莫要小瞧了她,她乃是南诏郡主,白虎将的统帅,大虞赫赫有名的女将军!酒量,比老夫还要好!” 江寒适当的露出惊讶的表情:“原来是女将军!女将军以女子之身,却担任白虎军统领,震南诏,慑夷人,是我最敬佩的人之一!”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即便是女将军,听了江寒这两句马屁,眼中也闪烁着愉悦的光芒。 钟离无忧笑道:“你这三碗不过冈,可是要卖的?” 江寒道:“不瞒老师,这酒酿出来,卖不卖无所谓,只要能孝敬老师,让老师喝得痛快就足矣了!” 这话说得钟离无忧面色愉悦。 女将军淡淡瞥了江寒一眼,这江寒,也难怪能得到钟离无忧传授那门剑法,此人也真是心思玲珑。 钟离无忧笑道:“这酒倘若你要卖,老夫便给你写个招牌。” 江寒喜道:“能得到老师的墨宝,江寒幸甚!” 钟离无忧也不废话,直接让下人取来文房四宝,先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潇洒的提起了笔,于纸上写下五个大字: 三碗不过冈! 江寒欣喜的看着纸上文字,道:“老师的字,越发的潇洒如意!这字迹之中,似乎还有几分剑法真谛。” 钟离无忧不禁眼前一亮:“你竟看出剑法真谛来?” 我当然看不出来,我只是随口拍个马屁……江寒一指纸上字迹:“这一笔,有如长剑一划,长虹贯日!而这一笔,便似提剑一挑,有石破天惊之气势!而这一勾,便像挽剑反刺,精妙绝伦!老师剑法实在高深,竟已和书法融为一体。” 这马屁,拍得钟离无忧身心愉悦,恍然大悟,原来我的笔法中还有这个意思?不错,不错,就是这个意思! 看着江寒,钟离无忧满是赞赏,好徒儿,真是好徒儿啊! 女将军冷冷瞧着,这江寒,拍马溜须的本领又强了不少!难怪能拿着三块牌子。 “好,来,继续饮酒!”钟离无忧笑着一边倒酒,一边说道:“这位女将军,武学上的造诣,不比我低!” 江寒道:“江寒在南诏已经见过将军的刀法,当真教人扼腕叫绝!这般刀法,实在神乎其神!” 钟离无忧笑道:“女将军厉害的可非刀法,也是枪法!她曾以一杆银枪,挑败夷国五大宗师高手,即便是大宗师,在她的长枪前,亦是仓皇而逃。” 江寒不禁眼睛一亮,他见过女子使剑的,使鞭的,就没见过使枪的! 枪乃兵器之王,能够使枪的,必是武艺超群的武将。 “江某敬将军一碗。”江寒端起酒来。 “嗯。”女将军微微颔首,端酒饮尽。 她酒量的确极好,两碗酒喝下去,脸色如旧,眼中也没有醉意。 反倒是江寒一碗酒喝下去,脸就红了起来。 此刻茶室间的气氛变得轻松很多,钟离无忧一边饮酒一边说着话,女将军基本不说话,只是默默饮酒。 第一坛酒饮尽时,江寒就已经有了醉意,舌头也大了起来。 钟离无忧微醺,倒是那位女将军依旧面色如常。 江寒不禁暗道厉害,这酒也得四十多度,女将军喝了三碗,一碗三两左右,竟然一点事也没有。 钟离无忧酒兴正浓,直接开了第二坛。 华灯初上时,江寒就已经醉醺醺的了,钟离无忧也是醉意朦胧,而女将军依旧脸色如常,一点醉意也没有。 “将军好酒量啊!”江寒忍不住道。 女将军淡淡道:“这酒,便是如此吗?” 江寒道:“将军海量!我那儿还有更浓的酒,改日定带给将军!” “好。”女将军也只是淡淡道。 这时,钟离无忧道:“寒儿,喝酒岂能无诗?来,作一首!” 江寒没有推辞,道:“好!那便来一首《惜罇空》!” 说罢,他站起身来,却拿起一碗酒,直接一饮而尽,更增七分醉态。 紧接着,他满脸醉意,朗声诵道: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床头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云暮成雪!” 仅是这两句,便让钟离无忧和女将军眼前一亮,好个大气磅礴的开篇! 钟离无忧忙取笔,于纸上写下。 江寒意气风发,朗声道: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罇空对月。 天生吾徒有俊才,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无忧子,女将军,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 钟鼓玉帛岂足贵,但愿长醉不用醒。 古来圣贤皆死尽,唯有饮者留其名。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 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尾句落下,茶室之中寂静一片。 这一首《惜罇空》,乃是后世流传的《将进酒》的敦煌版,比之《将进酒》,更加豪迈狂放! 钟离无忧执笔的手,激动得颤抖不止。 好诗,好诗啊! 此诗…当寄顾清秋知! 第二百七十七章密宗邀请 最后一坛三碗不过冈拆开,江寒直接就喝得大吐特吐,倒头就睡。 钟离大儒也是饮得满脸通红,醉意酩酊。 但女将军却依旧脸色如常,仿佛只是喝了几碗水,眼睛依旧清明一片。 她瞧着喝得大醉的二人,轻轻一哼,道:“便这点酒就不济事了?三碗不过冈?我瞧却是夸大了。” 钟离无忧也是自愧不如:“将军果然海量!” 就连他也扛不住醉意,结果沐晓棠却一点事也没有,不愧是白虎将军! 女将军抓起长刀,起身离开钟离府,步入了自己的轿子。 待轿子起步,转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时,女将军忽然掀帘而出,手撑墙壁,直接大吐特吐起来: “呕!” “这酒……好难喝啊……太难喝了!太难喝了!” “呕……钟离无忧和那小子怎么喝得下的……” 赶车的嬷嬷一脸无奈之色,小姐不会喝酒还要逞强,瞧瞧这吐成什么样了。 …… 今晚注定是一个很多人都难以入眠的夜晚。 因为在今晚,大虞诞生了一首足以流传天下、甚至是流传后世的诗! 钟离无忧睡不着,虽然今晚喝了不少酒,但他依旧精神抖擞,甚至还能在书桌前写字。 这首诗,他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激动,在纸上抄了三四遍。 女将军睡不着,虽然今晚喝了不少酒,但她能用内力逼出酒气,不至于大醉,只是胃里翻江倒海的,根本难以入眠。 顾清秋也睡不着,他今晚没喝酒,刚刚入睡就让人叫醒,说有钟离无忧一封信件送到,他倒想知道钟离老贼那个老登又写了些什么,于是拆开了信。 这一拆开,他就睡不着了。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床头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云暮成雪? 我入,我入!如此大气豪迈的开篇?!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罇空对月? 天生吾徒有俊才,千金散尽还复来…… 好诗,好诗啊!顾清秋拍着大腿,恨不得让童子寻来酒,饮上一饮。 这诗, 每一句都足以扬名天下! 每一句都足以流传后世! 这般的好诗,到底是何人所作? 如获至宝的顾清秋继续往下看,脸上神情忽然一滞。 无忧子,女将军? 什么玩意? 无忧子?钟离无忧?女将军?沐晓棠? 蓦然之间,顾清秋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但好奇心还是驱使着他继续看下去。 古来圣贤皆死尽,唯有饮者留其名…… 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好!好诗!”顾清秋忍不住道。 纸张的末行却出现一行字:此吾徒江寒之作也!今晚吾与爱徒,将军共饮三碗不过冈,爱徒兴起而作也!可惜清秋吾友,错失一佳徒也! 这是什么鬼东西?! 顾清秋气得身体发抖,直接就将那张信丢到地上。 “钟离老狗,不当人子,不当人子啊!” “童子,取剑!老夫要去与这条老狗决一死战!不杀此僚,誓不为人!” 童子幽幽道:“老师,钟离大儒和女将军在一起,你打不过……” 顾清秋:“……” …… …… …… 江寒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醒来时脑袋阵阵痛意,脚步也有些虚浮。 “下次不能喝这么多了。” 江寒摇了摇头,前世他的酒量其实还不错,一两斤白酒入肚跟闹着玩儿似的,但这一世酒量实在不行。 “招牌已经搞到了,酒家也能开起来了,卖酒赚钱是其次,主要能借助酒店为我收集消息……不过,酒店该交给谁去管?” 江寒有些无奈,没办法,他手底下能信任的人实在太少。 蓦然间,一个人从脑海里闪过。 那人,倒是可以。 江寒伸了个懒腰,走出门。 “江公子,若要洗脸请随我来。”钟离府的婢女迎了上来。 江寒点了点头,洗完脸漱完了口,才问:“老师在哪?” “钟离大人仍在睡觉,江公子要等大人睡醒吗?” “不了,告知老师我已离去便行。” 江寒走出钟离府,正寻思着要回宁国府补个觉,还是去找个合适的宅子开个酒店。 “遇事不决,先去潇湘楼!一段时间没见云栖了,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对于这位太上宗的圣女,江寒倒是有些想念了,她给自己的感觉和别的女人不一样。 是那种外表很清纯冷艳,到了床上就变成另一个模样的那种人。 当然,江寒对白云栖也没有什么真感情,虽然赏了菊花,但也不过逢场作戏。 若在心里排个位置,恐怕还不如青萍。 便在他将要抵达潇湘楼时,前面却忽地闪出一个红衣僧人,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江施主,好久不见!” 江寒看到此人时,胸口怦怦直跳,下意识的浑身紧绷。 无花禅师! 那位大宗师! 他在这里等我? 无花禅师道:“阿弥陀佛,施主放心,贫僧并无恶意。” 他声音温和,仿佛甘霖落在草地上,瞬间就平息了江寒心里的紧张。 “这和尚,好高深的内功……”江寒心中暗道。 这里是内城,无花禅师就算是大宗师,也不敢乱来!三司的人应该都在暗中盯着他,只要他有动作,三司的人就会杀出,他不敢对我不利…… 江寒想通了这点,冷静道:“无花禅师,有何贵干?莫非是为了辩法之事找我算账?” 无花禅师慈眉善目,声音温和:“不过一场辩法输赢,在老僧眼里,不算什么,更不必与施主算什么帐……老僧此次前来,是想请施主拜入我密宗门下。” 江寒愣了一下:“我没听错吧?你想让我拜入密宗?” 无花禅师道:“阿弥陀佛!施主聪慧无比,亦有佛性,老僧观施主,便如观佛陀!施主与我密宗有缘,是以老僧欲收施主为徒,传授老僧一身武功和佛法,不知施主可愿乎?” 江寒摇头道:“不好意思,我有妻有家,还没有遁入空门的想法。” “我密宗并不忌娶妻,施主大可放心。”无花微笑道。 江寒皱了皱眉,拒绝没用?这老和尚不会强迫我拜师吗? 他想了想,笑道:“你密宗有欢喜佛的故事,倘若密宗愿效仿欢喜佛故事,让观音陪我睡觉,我倒可以考虑考虑。” 第二百七十八章多情 无花禅师离去了。 江寒心中松了一口气,面对一位大宗师,即便知道对方不敢动自己,却也感到一股强大的压力。 不过,即便自己出言挑衅,无花禅师依旧无动于衷,心性也当真了得。 想了想,江寒径往潇湘楼而去。 而在他离去的同时,无花禅师回到了下榻处,喃喃道:“效仿欢喜佛,他才肯入我密宗么?” 无花禅师自然不可能变成女人去取悦江寒,先不说他能不能放下大宗师的尊严,就算能,这个世界也没有变性手术可以做。 但…… 无花禅师闭上双目,沉吟了起来,忽然,他睁开双眼,说道:“降龙,伏虎,去接吉祥天女到京都来。” 佛教密宗,除了密宗宗主之外,还供养着八位天女,每位天女职责各不相同,有的头戴宝冠,长发后披,手持各种工具和法器;有的穿金戴银,佩戴项圈、镯子,腰系璎珞,体型修长,腰肢纤细,体态优美;有的手臂手持法和器,另有手持供器或乐器,做出各种姿势…… 八位天女分别是持琴天女、持灯天女、持香天女、持糖天女、持镜天女、持花天女、散香天女、念珠天女。 然而无花禅师所说的吉祥天女,地位还在这八位天女之上。 在传说中,吉祥天女是毗湿奴的妃子,财神毗沙门之妹,也是密宗的女性护法神。 吉祥天女的神像亦有两种:慈悲和忿怒。 慈悲的吉祥天女肤色白皙,头戴花冠,身披白色大衣,内着大红袍,脚下穿红靴,坐于莲座上。 忿怒的吉祥天女身披人皮,红发猥发竖立,上面饰有五个骷髅,头顶有半月和孔雀毛。右边耳朵上有小狮子为饰,左耳上挂着小蛇,腰上挂着账簿,左手拿的骷髅棒,右手端着骷髅碗……是一位主生死、病瘟的凶神。 当然,无花禅师所说的吉祥天女自然不是什么神灵,而是所谓的神灵转世。 但即便是神灵转世,也拥有着极高的地位。 降龙,伏虎是两个僧人,闻言相视一惊。 降龙变色道:“老师此举……难道当真要依江寒之言?让天女和他……” 无花禅师道:“阿弥陀佛,有何不可?” 降龙面露怒色,道:“此子不过凡贱之躯,岂能玷污高贵的吉祥天女?” 伏虎和尚也是脸色难看。 “无须多言,我自有主张,去吧!” 无花禅师神色平静,他心知肚明,什么吉祥天女?那不过就是一个幸运一点的普通人罢了,只是因为他,才成为了高高在上的吉祥天女。 “江寒身负夜巡司重职,又有三余书屋、茶坊的产业,迟早会是大虞首富……值得密宗投资。”无花禅师心想着。 密宗想要传道,便需要钱财支持。 江寒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如何让他拜入密宗,便看那位吉祥天女了。 …… 潇湘楼。 白云栖正依偎在江寒怀里,道:“江郎,我瞒了你一件事……” 江寒道:“嗯?什么事?” 白云栖凝视着江寒,良久,像是做出了决定一般,轻声道:“我并非寻常青楼女子,我的真实身份是道家太上宗的圣女……” 江寒道:“云栖终于愿意告诉我了?” 白云栖一愣,道:“江郎你……你已经知道了?” 随即,她便苦笑一声,道:“云栖倒是忘记了,江郎你是夜巡司的人,怎么会不知道?江郎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何不拆穿我的身份?” 江寒目光灼灼,盯着白云栖的眼睛,深情的道:“为何要拆穿你?我不管你的真实身份是谁,只要知道,和我在一起时是你便足够了。云栖,我的心,你如今还不明白吗?天长地久有时尽,我此情绵绵无绝期。” 江寒声音低沉,语气深情,仿佛刻骨铭心的爱。 若秦大小姐在这儿,肯定会竖起一根大拇指:6,你可真6啊!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情绵绵无绝期? 他对自己的情,竟是这般的深刻? 白云栖心中一颤,双眼泛起泪光,呆呆的看着他:“江郎……你的心,云栖自然知道。” 江寒低声道:“但你的心,我却还不知道。” 白云栖道:“江郎,不管从前云栖是什么人,今后都是你的人,今后云栖绝不会瞒你任何事情。” 江寒却摇了摇头。 白云栖怕他不信自己的话,连忙道:“江郎不信任我?” 江寒道:“要我信你,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让我听听你的心跳。” 白云栖双颊涌起两团红云,娇羞低头:“江郎……” 江寒伸手将她搂在怀里,右手穿过领口,覆上她的心脏部位。 那惊人的规模让江寒都把握不住。 白云栖满脸通红,咬着牙道:“江郎……现下信了吗?” 江寒一本正经的点头:“嗯,信了。云栖的心跳告诉我,你是个好人……” 什么好人,江郎分明就是想揩油……白云栖双眼迷离,媚眼如丝。 “这么说来,那日大乘教杀进沉香楼,你是假装的不会武功?”江寒道。 白云栖道:“嗯,但云栖虽会武功,却不及江郎的剑法……” 江寒笑道:“哦,我的剑法如何?” 白云栖道:“江郎剑法如神,举世无双。” 江寒摇头道:“其实我最厉害的不是剑法,而是另一门功夫。” “什么功夫?” 江寒一本正经的道:“大荒囚天指,二指戏云栖!” 白云栖粉脸通红,一声轻吟:“江郎……江郎你是个坏人……” …… …… 从潇湘楼离开,江寒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长长吐出一口气。 今天他教了白云栖大荒囚天指,白云栖也教了他五指缚龙法和佳人按玉箫。 原本他只是逢场作戏,奈何美人情重啊! 自己原本只是个纯情的男子,怎么一步步变得如此多情? 想来想去,没想明白,正准备回去时,忽然看到前面有人在卖青橘。 江寒脚步一顿,心想,好久没吃青橘,倒是有些想吃了。 “店家,给我来两斤。” 第二百七十九章 京都仿佛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没有惊涛骇浪,没有险恶风波。 江寒的日子恢复了平静,除了偶尔去一趟书屋外,其余时间便是陪秦穆清练练武,日子倒也是过得悠闲。 五城兵马指挥司最终落在了冀王手里。 “夜巡司受到父皇诘责,但冀王却得了五城兵马司,本宫不服!本宫不服!”太子回到东宫,直接砸了几个茶具,脸上的杀意几乎凝结成实质。 殷天陆道:“陛下息怒!陛下之所以这么做,其实是为了平衡你与冀王的实力。” 太子道:“本宫何尝不知?就是忍不了这股气!” …… 宁国府来了一位江寒没有想到的客人。 “存洒露热忱,尽许大开方便;抱舍身主义,何难普度众生。你可听说过这副对联?”袁斌笑道。 “不曾听说过,这是什么对联?”江寒问道。 袁斌笑道:“这是衡州一家妓馆门前的对联,这家妓馆以尼姑为妓,以观音殿为青楼,门前就挂着这一副对联。” 江寒顿时大开眼界:“居然还有这种妓馆?” 这洒露、舍身,都是双关语啊! 袁斌挑眉弄眼道:“这家妓馆名曰水月楼,信奉密宗的欢喜佛,里中的妓姑,各种花样极多……水月楼上面还有一座寺庙,名曰水月寺。” 他瞧了瞧四周,没见到那秦大虫,便压低了声音道:“江兄,要不要一起去瞧瞧?” 江寒摇头道:“江某人洁身自好,从不去那种地方,何况,这京都的妓馆,还不够袁兄逍遥快活吗?” 袁斌道:“京都妓馆虽多,但衡州那边的,却别有一番滋味呀!” 江寒一脸严肃道:“袁兄休要再说!江某人乃正人君子,一心只有我家娘子,岂能去那种地方?那种地方,我闻之而作呕!” “好吧!”袁斌见他如此坚决,只好作罢。 “我劝袁兄少去那种地方,读书人岂能沉迷于美色当中?你所向往的林荫小道,早已车水马龙。”江寒一脸严肃的劝道。 “江兄教训的是!我再也不去那种地方了。”袁斌道。 ………… “你不是说不来?” “你不是说你再也不去这种地方?” 衡山上,水月寺,江寒与袁斌相视惊愕。 江寒轻咳两声,道:“我来水月寺有正经事,袁兄来水月寺做什么?” 袁斌脸色复杂,道:“江兄难道不知道,水月楼就是水月寺的产业?” 江寒恍然道:“原来如此,我也是刚刚知道。” 袁斌:“……” 江寒:“……” 袁斌轻咳两声,说道:“江兄可知这水月寺因何开一家水月楼?” 说罢,他看向前方,此时寺庙里不少僧人聚在一起,甚是热闹。 江寒道:“愿闻其详。” 袁斌道:“因为这水月寺修欢喜佛法,乃是双修之法,水月寺方丈阴阳双修,是位高僧。而今日,本是水月方丈讲解佛法之日。” “原来如此。”江寒恍然道。 便在这时,只见一位身披袈裟的和尚在僧人的簇拥下走出,朗声说道:“人生一梦,水月镜花。贫僧渡鸿,今日为诸位讲解双修之法!” 第二百八十章水月寺 有诗云:水月禅师号玉通,多时不下竹林峰。可怜数点菩提水,倾入红莲两瓣中。 这水月寺的禅师名为渡鸿禅师,他面朝众僧,开始讲双修之法。 “我佛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以空乐双运而悟空,以欲制欲而成就大道。” “我佛有明王,明王面目凶恶,外可吓退妖魔,内可对付自身的孽障。明妃妩媚多姿,乃明王修行时必不可少的伙伴。佛经曰:先以欲勾之,后令入佛智……” “是以我欢喜佛双修之法,一为固元,二为止泄,最后阴阳双修,便使得阴阳交合而不泄,成为欢喜佛。” “我欢喜佛主尊,以暗幽而变化莲花,以明阳而变化主尊,证得般若与方便融为一体的极乐涅盘境界,便为欢喜佛。” 渡鸿和尚悠悠讲法。 袁斌听得深以为然,道:“好好好,这欢喜佛法正适合袁某人。” 江寒却是神游天外。 他来这里当然不是为了水月楼的尼妓,而是…… 两天前,钟离无忧突然让他查一查水月寺。 这水月寺倒也不是什么邪教派,而是信仰欢喜佛的寺庙。 “余傲逃出离明司大牢了。”当钟离无忧悠悠说出这件事时,江寒眉头紧皱,余傲?那不是那个被自己打晕的逆种吗? 让这个人逃出离明司大牢?大佬你不会在玩我吧? 这不是给自己留下一个巨大的隐患吗? 钟离无忧道:“是我故意放出去的,余傲离去之后,便直奔衡州而去,进入了水月寺。这水月寺与密宗有关,你去一趟水月寺,查一查。” 江寒皱眉道:“这……” 钟离无忧道:“此行,司剑会同你一起,若能带回水月禅师,你升任一级。” 离明地字使?那不就是地使吗? 江寒点头应允。 …… “阿弥陀佛……”渡鸿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江寒看着四周,虽然也有不少信徒,但却没看到司剑,司剑人呢?藏到哪里去了? 就在这时,一个阴瘆瘆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欢喜佛法,男女赤身交合之法,也叫佛法吗?” 声音甫歇,只见一个身着白袍的男子缓缓从殿外石板路走来,那男子面色惨白,周身散发着一股阴冷入骨的寒气。 渡鸿朗声说道:“原来是移灵教的常安常长老来了,移灵教赶尸秘法举世无双,不知却为何来我水月寺捣乱?” 袁斌低声道:“居然是移灵教……” 江寒疑惑道:“移灵教又是什么教派?” 袁斌道:“移灵教,是古辰州的教派,在沅陵、泸溪、辰溪、溆浦四县,与蛊毒派、落花洞一起,并称为古辰州三邪。这些教派在古辰州赫赫有名。虽然行事甚邪,但并不像大乘教,真空教这些教派一般胡作非为,因此朝廷也便不管这些教派。” 江寒心想,这江湖上的教派还真是多。 常安阴森森地道:“赶尸秘法又怎么比得上水月寺的双修之法?”便在这时,常安身后又走出一名粗犷大汉,虎背熊腰,以及一位高高瘦瘦的男子。 渡鸿见这两人眼光如电,知道他们身手不凡,道:“移灵教三位高手光临敝寺,不知有何贵干?” “可不止三位。”常安笑道。 他声音落下,便见又有三个中年人并肩行来,为首之人朗声道:“在下落花洞曾听雪。” “六位到底有何贵干?”渡鸿看出六人来势汹汹,也是沉声问道。 移灵教常安睨视渡鸿,冷声说道:“渡鸿,我有一位师妹名曰常薇,去年来到衡州游玩,结果却突然失踪。吾等追寻良久,才发现她入水月寺拜佛,结果被一群淫僧所骗,失了身子,竟沦为水月楼的娼妓!渡鸿老秃驴,你侮我师妹,可恶至极,还有何话说?” 渡鸿双眉一扬,脸色如常,道:“阿弥陀佛,贫僧不认识什么常薇,不过去年确有一位女子愿入我水月寺,修习欢喜禅。此乃她自愿为之,与老僧何干?” 常安身旁的魁梧男子忽然放声桀笑,笑声令众人毛骨悚然:“你说我师妹自愿?我师妹乃移灵教翘楚,前途无量,怎么会入你水月寺?定是你这头秃驴花言巧语,骗了她身子……今日我常喜杀你为我师妹报仇!” 常喜笑声毕,双掌下垂,全身真气鼓动,衣服无风自动。 渡鸿道:“阿弥陀佛,你们移灵教来水月寺报仇,老僧不得不应战,但落花洞的三位又为何事而来?” 曾听雪笑道:“移灵教报不报仇,与我无关。我与我带来的这两位朋友也不插手,我来此,是为找一个人。” 常喜一挥袖袍,喝道:“废话什么?渡鸿秃驴,上来取死!” 话音刚落,便纵身上前,双掌横击渡鸿。 “阿弥陀佛!”渡鸿悠悠念了句佛号,“师弟。” 话音刚落,他身旁一个僧人便挺着禅杖而出。 但见常喜迎面而来,三道掌力横拍而至,那和尚扭身躲开,退后数步。 常喜挺掌怒拍,嗖嗖声中如惊涛拍岸。 那和尚不敢直挡其威,只能退后两步。 这一场战斗看得水月寺僧人目眩神摇,热血沸腾。 只是常喜猛烈,逼得那和尚接连后退。常喜掌力仿佛无休止般发出,真气却似滚滚黄河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那和尚渐渐感到手腕酸痛麻木,手中禅杖被震得微微发抖,知道对方掌力的厉害。 江寒和袁斌冷眼旁观这江湖人寻仇的大戏,就差拿个爆米花出来吃了。 江寒心想:“这个常喜这么挥霍内力,脸色不变,内力也真雄浑,不过这么耗费下去,终不是对方对手。” 两人剧斗一阵,常喜掌力虽猛,但那和尚身法却也飘逸,渐渐忽觉常喜掌力变弱,那和尚心头冷笑:“这般耗费内力,再过一会就是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 忽然之间,那和尚忽然尖啸一声,欺身而上,已到了常喜两丈之内。 这样一来,常安忍不住脸上变色,自知常喜快要落败了!他们汹汹而来,难道要大败而回? 这时那和尚又逼近了五尺,忽然呛啷一声,他手中禅杖竟被对方一掌劈折!瞬间断成两截。 众人发出一声惊呼,万万料不到常喜掌力这么恐怖,竟能劈折浑铁禅杖。 那和尚不退反进,虎扑而出,撞到常喜怀里,一掌击出。 常喜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到那和尚脸上。 那和尚揪住他的喉咙,抬起头来,笑道:“你输了!” 常喜恐他伤及师弟性命,叫道:“住手!” 那和尚抓起常喜掷了过去,说道:“出家人慈悲为怀,饶尔性命。” 常喜接住常喜,伸手探他脉搏,所幸并无大碍。 渡鸿微笑颔首:“几位还要斗狠吗?” …… ps;来点章评让我抄一抄啊,写着写着真有些不知道怎么写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秦妙云妙计见江寒 常安向前跨进一步,森然道:“和尚好武功!不愧为水月寺高手,常某不自量力,也想见识见识和尚的武功。” 运气于掌,双手垂下,掌心黑气游升。 只见那和尚一步一步往后退,背脊靠到一根大柱上。 斜日照到他脸上,却显得惨白之至。他身子不可克制地微微颤抖,显得连站也站不稳,哪里还能应战? 只怕不用一招半式,就得被常安了帐。 不少水月寺和尚纷纷变色。 常安脸色如常,步步紧逼。 便在这时,渡鸿忽然道:“敖鱼,你来我水月寺时间也不短了,你与常安过两招。” “是。”只听一个声音应道,随即一个男子飘然而至。 江寒一看到此人,顿时微微变色,什么敖鱼,这人不就是逆种余傲吗? 此刻余傲剃了光头,身穿僧衣,眼中散射着冷酷的光芒。 余傲道:“水月寺弟子敖鱼,请赐教。” 常安已有三十来岁的年纪,为人沉稳,此次前来水月寺,意在为师妹报仇,眼见常安被那和尚打败,心中恚怒,低喝一声,倏忽间虎扑上前,右掌成爪击出。 本来水月寺弟子已让出了个八丈许的圈子,此时迫于他的掌风,又退了丈许。 却见余傲纵身后退,不断闪避。 常安挥掌疾劈,掌间寒气升腾,煞是阴森。 两人缠斗片刻,余傲已是险象环生。 江寒退到袁斌身后,心想余傲果然是躲到水月寺来了。 便在这时,常安逼到近处,一声厉喝,一掌猛击余傲胸口。 余傲狞笑一声,蓦地一翻右掌,五指箕张如同白玉,竟有寒烟缓缓上升,他举掌拍出。 双掌一接,只听常安一声惨叫,竟而后退五六步,紧接着便凄厉的叫出声来。 常喜,常乐两兄弟一起看去,也不禁骇然变色。 只见常安口中嗬嗬惨叫:“你……你……枯骨掌……你是何人?” 但见他举起右手,竟已剩一根带血白骨,他脸色陡然间变得极为惨白,痛不欲生。 移灵教这一门本来就修炼阴冷武功,而常安练掌十余载,武功修为全在一双手掌之上。此时右掌与敖鱼手掌一触,便皮腐肉烂,仅剩白骨,着实令人感到恐怖。 水月寺众弟子虽希望敖鱼能大胜,但见了常安这副惨状,也是脸色大变,连一声喝彩也说不出。 江寒不寒而栗,这不就是当时余傲给自己的枯骨掌吗?他知道这门掌法不同寻常,却没想到竟然这么恐怖。 嘶!自己当初竟然还用板砖拍倒了余傲,倘若当初他给自己来一掌,那岂不是…… 余傲狞笑道:“还有谁?” 便在这时,旁边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却是响起:“这本是我门派的武学,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一人走出,却是落花洞曾听雪。 曾听雪话音落下,倏忽一动,右手探出,抓向余傲面门。 余傲微微变色,侧身躲开,手掌从袖子中翻出,尤如白玉,拍向曾听雪胸口。 “来得正好!” 曾听雪身形闪动,森然大笑,手掌翻出,竟也如同白玉一般。 余傲微微变色,此人所使的,竟然也是枯骨掌! 眼见曾听雪横击而来,只得挺掌应对。 江寒旁观着两人斗掌,目不暇接,今日本来想碰碰运气,倒没想还能碰上一出大戏。 转瞬之间,但听曾听雪一声厉喝,余傲忽觉双掌一痛,一股阴毒诡异的寒气注入丹田,顿时脸色剧变。 他心知自食其果,自己刚用枯骨掌伤了常安,眼下便被人用枯骨掌伤了自己。 “休要伤人!” 渡鸿禅师一声轻啸,纵身而出,掌劈曾听雪。 曾听雪抓住余傲背心穴道,一声清啸,将其掷开,而后五指箕张,迎上了渡鸿。 渡鸿交手片刻,就暗暗叫苦,这人掌力阴冷,每次抵挡,都感觉一阵机仱仱的。 便在这时,先前跟随曾听雪的两人也是纵身出手,一起攻向渡鸿。渡鸿掌力大开大阖,但以一敌三,也不免落入下风。 忽地,渡鸿“砰砰砰”挥出三掌,将面前三位敌手逼退,纵身便跳出身子,远遁而去。 “秃驴休跑!”曾听雪一声轻喝,与两位同伴飞身追上去。 …… 由于两股势力的前来,这水月寺上也是乱成一团。 “没乐子瞧了。”袁斌叹道:“今日来的不是时候,江兄,咱们到别处耍耍?” “不了。”江寒摇了摇头,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司剑。 不远处,司剑一个转身,便朝北边离去。 江寒快步追将出去,直到一处僻静处,司剑才停了下来等他。 “司剑师姐,这是什么情况?”江寒看着她问道。 司剑冷冰冰道:“余傲本是朝廷重员,但一朝入魔,成了逆种,离明司一直在调查原因。” 江寒道:“这就是离明司故意放出余傲的理由?” 司剑冷冷道:“老师怀疑余傲沦为逆种,袭击太子,背后必有缘由,猜测或许与渡鸿有关……而渡鸿修欢喜佛,背后只怕与密宗有关。密宗至今仍留在京都,只怕另有谋划,这便是老师现在放出余傲的原因,却没想到牵涉出两个门派。” 江寒头一次见疯批美人说这么多的话,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接下来的事情,我会自己调查,用不着你了。” 江寒:“……” …… 在江寒与司剑调查余傲的同时,京都,成国府中。 秦欺霜站在亭台前,望着园间的水池。 身后,一身道袍的秦妙云正描述着那场佛道辩法,即便她已经说了三四次,奈不住大姐却一次又一次的让她讲。 “最后,江寒辩赢了密宗……姐姐,你这般爱听,不会是喜欢上江寒了吧?”秦妙云忍不住道。 她这些日子讲这个故事都讲吐了。 秦欺霜素净的脸庞微微一红,道:“你胡说什么?我只不过是爱听论道罢了!” “你以前可不喜欢的……”秦妙云嘀咕了一声,道:“你要是真喜欢,我便想个法子,让江寒来见你,如何?” 秦欺霜板着俏脸道:“我不喜欢!……但你要如何让他来见我?” 不喜欢?那你要见他做什么?大姐啊大姐,你完了,沦陷了……这可恶的江寒,是要将秦家人都骗了吗? 秦妙云气得牙痒,道:“这还不简单?我组个文会,邀请他过来便是。” …… ps:水月寺这段来源于一个故事,说的是古时候江浙一带有尼妓之风。以尼姑为妓,以观音殿为青楼……但没想好,写歪了,马上纠正主线:秦欺霜文会见“江寒”,窦天化大婚娶贾悦。 第二百八十二章秦大小姐赴文会 “啥?秦妙云的请柬?要请姑爷参加文会?” 宁国府里,秦穆清看着秦奋递上来的请柬,不禁淡眉微蹙。 事实上,江寒扬名之后,每日送上门的请柬,拜柬数不胜数,门房里都堆了几个大箩筐。 这一次是秦妙云让人送来的请柬,秦管家在查看之后,方才拿给秦穆清看。 毕竟成国府和宁国府有着一层关系,这次请柬用的虽非成国府的名头,却也是秦妙云的名义。 “秦妙云?她算是我的堂姐还是堂妹?”秦穆清有些记不清了,毕竟两家很长时间没有来往,对于成国府家里有几口人都忘了。 秦奋道:“大小姐忘了,秦妙云小你两岁,却长二小姐一岁。” “那便是我的堂妹了。她要请江寒参加文会?” 秦大小姐蹙起了淡淡的柳眉,她知道秦妙云和江寒是认识的,江寒讲述过,曾经在思仁村还救了秦妙云。 不过,秦大小姐却下意识的觉得不是请江寒参加文会那么简单,这姑娘在玉京台佛道论法时就逼江寒下场辩法,现在又请江寒参加文会…… “将请柬放房间里吧!等姑爷回来再告诉他。”秦穆清淡淡道。 “是,小姐。” 秦奋离去之后,秦穆清便到院子练了一套拳,甩了一套剑,心满意足的回到房间后,便又看到那一封请柬。 秦穆清拿起请柬,拆将开来,发现是一场午后文会,时间在下午,明月楼举行。 “一个女子邀请江寒参加文会,必然没有那么简单……” 秦穆清也不是头脑简单的莽夫,立马敏锐地察觉到秦妙云多半是想借文会和江寒接触。 毕竟江寒说过,他曾救过秦妙云,因救命之恩产生感情也不是不可能。 晴烟便算了,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但秦妙云又算什么? “我倒去看看,秦妙云想做什么。” 秦穆清微一沉吟,便打定了主意,裹住了胸,又换上了一袭青衫。 她自然不是要假扮江寒,毕竟秦妙云是认识江寒的。 ……………… 明月楼,并非一座阁楼,而是由三座楼阁,五座亭台,一片花园所组成的。 此时此刻,明月楼里来了不少才子,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块聊天说笑。 毕竟秦妙云借文会的名义邀请江寒前来,自然要再请一些才子。 秦妙云作为成国公府的三小姐,又是云来观主的女弟子,她组织的文会,自然吸引了许多人。 “含笑饮一盅,且对东风。细风细雨始重重。分别时长相聚短,离恨无终……小生段寒,见过秦三小姐。” “秦三小姐,小生也有一首吟诵明月之诗,诗曰:从来只有人嫌月,皎月何时不照人?地北天南音尘绝,月光拂我至故邻。” “秦姑娘,我亦有诗,阿巴阿巴阿巴……” 不少才子看着站在二楼的秦妙云,将毕生写得最好的诗词都拿出来,期待能为秦妙云看上。 秦妙云依旧身穿一身道袍,头戴乌木道簪,虽然道袍并不华丽,饰物也很简单,但秦妙云一张瓜子脸清秀绝美,肌肤白嫩无瑕,身上又有一股超脱尘埃的气质,反而吸引了不少才子。 自然,秦妙云的身份也很吸引人。 虽然是三小姐,但成国公府何等的权势?若能得到秦妙云的芳心,成为成国公府的女婿,从此可谓是一飞冲天了。 秦妙云柳眉微蹙,神情清冷,在场不乏才子,其中有一个还是国子监祭酒的儿子,诗词的确作得不错,但和江寒相比,还是差得太远了。 莫说比不上《摸鱼儿》《水调歌头》《将进酒》这种词,就算是江寒作的最差的诗词也比不上。 “江寒没来么?” 秦妙云身后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一些糕点,一盏茶,三个茶盏,在桌子旁边是一个身材窈窕,相貌柔美的秦欺霜。 秦欺霜穿着一身素色长裙,发上只戴着一根碧玉簪,虽然衣饰也简单,却能称得上“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秦妙云摇了摇头道:“还没来,看样子是不会来了。” 秦妙云不禁有些气馁,原本以为组一场文会,便能将江寒请过来,解了姐姐的相思之苦。 谁知道江寒却根本不来。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上次将他推出去,让他参加佛道辩法,因此记恨上自己的? 虽说上次自己存着小小的报复心理,但毕竟江寒也得到了好处。 “罢了。”秦欺霜幽幽叹息一声。 这段时间里,“江寒”不止一次出现在她的梦里。 每次都是梦见“江寒”在大乘教三名高手的围攻中出手救下自己,那人的身影也越发深刻。 “姐姐,可能是他有事……”秦妙云见姐姐有些失落,忙道:“我再想想其它办法。” “不用了。”秦欺霜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忽然淡眉微微一蹙,道:“东净在何处?” 东净,指的是茅厕,不仅如此,茅厕还有其它美称,例如:“登东”、“东司”、“溷”、“清溷”等。 …… 秦穆清凭请柬踏进明月楼,正欲寻到文会现场,忽地发现自己裹胸的绳子松了,蹙了蹙眉,这明月楼的茅厕却在哪里? 普通的茅厕臭气熏天,不堪入鼻,但明月楼属于成国府的产业,装饰得像一间雅阁,甚至比寻常人家的房屋还要宽敞。 茅厕中每日皆有人打扫,置放鲜花,非但没有臭气,反而还有一股淡淡香气。 明月楼的东净自然也有男女之分,秦穆清下意识地便踏进了女子的一边。 进了隔间,她除了外衣,将裹胸布绑得严实了,才穿上外衣,准备离去。 便在这个时候,隔壁的隔间却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隔壁姐姐可在?” 秦穆清道:“在,有何事?” “我……我来月事了……姐姐可曾带着月事带?即便没有也无妨,我记得这东净便有……” 月事带,便是古代的姨妈巾。 “你等着。”秦穆清本就心肠好,当即出了隔间,在东净里寻得月事带,来到那女子的隔间,轻敲门。 隔间的门打开,那女子道:“谢谢……啊!你……” 第二百八十三章秦穆清巧对下联 随着木门打开,秦欺霜这一惊非同小可,面前这人不是江寒是谁? 秦穆清也是一怔,这人不是成国公府的嫡女秦欺霜吗?算起岁数,还比自己大了一岁,应该是自己的堂姐。 秦欺霜又惊又羞,惊的是江寒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羞的是自己竟让他拿来月事带。 她急忙想要掩门,但奈何肚子里犹如刀绞,痛得她身子一颤,只能靠着墙壁微微喘息。 “别动。” 秦穆清见她脸色惨白,就明白怎么回事,伸手搀扶着她,抓住她的手掌,将真气源源不断的输送进去。 有了秦穆清这股真气,秦欺霜疼痛稍减,但依旧无力动作,颤声道:“谢谢……月事带给我……” 秦穆清微微蹙眉,决定好人帮到底,道:“我帮你换吧。” 听到这话,秦欺霜惊得无以复加,他帮我换?他怎能帮我换? “不,不必了,我自己来……”秦欺霜忙道。 秦穆清浑然忘记了自己女扮男装,只道秦欺霜不好意思。 以她的性子也不存在什么难为情,当即伸手去解秦欺霜的腰带,道:“不要紧的,姐姐放心,我帮你便行了。” 秦欺霜刚想阻止,亵裤便让秦穆清给褪了下来,一下子,她整个人都呆住了,脑子一片空白。 秦穆清低头一瞧,撇了撇嘴,也就白馍馍一个,都不如自己的好看。 若是江寒在此,定然会念上几句诗: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险峰。 但秦大小姐便没有那么多想法,轻车熟路的打开月事带:那是由绢布制成袋状的布带,其间填入棉花或草木灰。 她倒是面色如常的换上了,秦欺霜整张俏脸却红透了,连耳根子也一阵发烫,脑海里只剩下了:他看到了,他看到了…… 她整个人羞不可抑,只恨不得找个洞给钻进去。 秦穆清给她穿戴好了后,抬起头来,见到秦欺霜羞得脸上都快冒烟了,不禁一愣,都是女孩子,有这般的害羞吗? 又不是什么好看的东西~! 秦穆清撇了撇嘴,道:“姐姐要在这待会,还是我扶你出去?” 这话终于惊醒了秦欺霜,她期期艾艾的道:“我……我待会出去便好……” 秦穆清点了点头,当即走出了门。 行出一大段路后,前边忽有人喜道:“江公子?是你!” 秦穆清抬头一瞧,却是自己曾经在沉香楼救过的一位公子哥。 江公子?这是还把我当成江寒? 秦穆清正想说自己不是江寒,猛地回过神来,等等,我,我现在是女扮男装啊…… 所以刚刚秦欺霜是将我认成了男人? 难怪她竟那么害羞。 要不要回头说明下自己的身份? 便在这时,那个书生的呼喊声却吸引了不少人的眼光。 其中有的是沉香楼认识江寒的,有的是佛道辩法见过江寒的,但大多数还是只听过江寒的名字的。 “他就是江寒?” “不错,正是他,大乘教杀入沉香楼时,是他一人一剑带着许多人杀出去的。” “等等,我看过江寒,这不是江寒吧?” “他不是江寒还能是谁?你莫要胡说八道!” “不对,真的不像,江寒要再高一个头,也没有这么俊俏,皮肤要黑上一点……” “闭嘴!莫要侮辱我的偶像!”有些人在沉香楼被“江寒”所救,就成了死忠粉,哪里能忍受旁人这般“侮辱”? 人群中有一位才子笑道:“诸位有的说是,有的说不是,众说纷纭,谁也说服不了谁,其实要验证是也不是,却也简单。” “如何验证?” “我出个上联,教江寒来对,倘若他对上了,自然是江寒,倘若他对不上,必是假冒无疑!”那才子轻摇折扇,笑道。 “好主意!” “江寒才华横溢,自然能对得上。” 这些人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秦穆清虽说听不见,却也感觉得到那一双双眼睛都在盯着自己,顿时感到浑身不自在,立马想要离开这里。 便在这时,那位才子朝她走了过来,笑道:“小生程安,见过江寒江公子。” “嗯,你好。”秦穆清此刻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 程安道:“适才我们在对对子,有一上联,怎么对也对不工整,正好江兄在这,还请江兄能赐下下联。” 对对联? 秦穆清一听就想跑路了,道:“这个,我今日身体不适……改日再对吧!” 程安心中顿时确定此人绝非江寒,什么身体不适?我看你就不是江寒! 竟敢冒充江寒,瞧我不拆穿你! 程安笑道:“江兄便不要吝啬文采了,以江兄的才华,对个对子还不是绰绰有余?请江兄听我的上联。” 他担心这个冒牌货要拒绝,忙道:“上联是,宝塔尖尖,七层八面四方。江兄请对!” 不得不说,这程安也是个颇有才学之人,这个上联出的极有水平。 (事实上也就一般,上联要仄声收尾,方是平声。) 什么七层八面四方?秦穆清大惊,满脑子想不出一个字。 程安面带笑容,道:“请江兄对下联!” 秦穆清眼见他逼问甚急,只能强颜欢笑,连连摇手。 程安却忽地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失魂落魄的往回走。 那群书生正等着他呢,见他失魂落魄的回来,忙围上前询问。 “怎么样?” “他对上了吗?” “程兄怎么这个神情?难不成此人不是江寒?” 程安苦笑一声,说道:“他没开口,却用手,将我这个上联对出来了。” 众人大惊。 “什么?” “她怎么对的?” “没开口如何对出下联?” 程安满脸挫败之色,叹息道:“我的上联是,宝塔尖尖,七层八面四方……而江寒,他微笑摇手,对的是:玉手摇摇,五指三长两短。 此人,当真是才华盖世,文曲星下凡!” 众人无不大惊失色。 “好一个江寒,对的好工整啊!” “这么说来,他定是江寒无疑!” “我曾听说,他在沉香楼与白云栖论道,不开口,仅用手势,便论得白云栖心服口服,当时我仍不信,今日方始信了。” “天下才华共一石,江寒独占一石二斗,天下人倒欠他二斗!” 第二百八十四章燕王入京见江寒 “姐姐,你怎么了?” 秦妙云看着秦欺霜神不守舍的回来,不由得一愣,才出去一会,怎么像是失了魂? “我没事。” 秦欺霜摇了摇头,脑海里却情不自禁地浮现起刚才那一幕。 那人竟然脱了她的裤子,还给她换了月事带…… 按理来说,有人如此孟浪……不,不是孟浪,而是无礼,是亵渎,是调戏! 这般对她,她应该怒斥对方,唤来家丁将那人粉身碎骨才对,但当时竟不知道怎么了,浑身没有力气,连喊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秦欺霜神不守舍的回到了成国府,晚饭也没吃,就躺在床上胡思乱想。 一想到白天的事,就羞不可抑,满脸通红,把头埋在被子里。 “呜呜呜……他竟然看到了,还,还那样对我……我今后还怎么做人……” “他就是这般对待女孩子的吗?还是故意调戏我?当时我怎么一点力气也没有?” 秦欺霜一颗芳心乱成一团。 事实上,秦欺霜并不蠢,正常情况下的她冷静睿智,必定能从“江寒”今日的表现中察觉出蛛丝马迹。 但“江寒”是她魂牵梦萦的人,以至于相处中都失去了那股判断力。 ……………… 始作俑者,秦大小姐却坦然地回到宁国府,吃了顿晚饭,洗了个澡,美美的睡上了一觉。 浑然不知因为她无意间的操作,直接让秦欺霜失眠了。 更不知无意间,给江寒招惹了桃花。 江寒并不知道“严于自绿”的秦大小姐做的事,彻查余傲的事交给了司剑后,他就从衡州回来了。 刚到京都,正准备回宁国府,谁知却撞见了许月眠。 “江寒,你到哪里去?”许月眠问道。 今日许月眠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袍,头戴碧玉簪,面如冠玉,唇似朱丹,眸若点漆。 不得不说,许妹妹是江寒见过的最妩媚的男人,虽是男身女相,但与之相处中,还是很容易忘记对方掏出来可能比自己还大。 江寒道:“与袁斌到了衡州城一趟,许妹妹有事吗?” 一不小心,将心里话都说了出来,等江寒反应过来时,都已经晚了。 许月眠一愣:“什么许妹妹?我不是云愁。” 江寒顿时面露恍然大悟的神色,道:“哦~!原来不是云愁姑娘,我还以为……” 许月眠笑道:“将我认成了我妹妹?这也不怪你,我们兄妹本就相像。” 他绽颜一笑,脸上露出一抹动人的娇媚。 呵呵……你比你妹妹还更像女人!窦天化要是看见你,一定要把你抢回去,毕竟窦天化无孔不入……江寒腹诽道。 “我有事寻你,咱们找个地方聊聊。” “好。去你家吧!” 两人到了许府,来到一间书房。 许月眠说道:“你可知,燕王回京了。” “燕王?”江寒一愣,第一个反应是燕王朱棣,毕竟这是那个世界的历史上最出名的燕王。 许月眠道:“燕王唐应,当朝陛下的亲弟弟,就藩苏京。此人嗜酒如命,一年三百六十日,倒是有三百五十日是醉的。当年陛下登基,杀了不少人,却放过了燕王。” 这是他的府邸,江寒又是他信任之人,因此才敢这么说。 江寒点了点头,自古皇帝能放过的兄弟,要么软弱无能,要么有什么缺陷,不过…… 燕王这个称呼,总让江寒觉得此人未必真有那么简单。 也许是那个世界的燕王给人太深刻的印象吧? 许月眠道:“你还记得三股邪教入京刺杀太子吗?” 江寒道:“自然记得,怎么?” 许月眠微微沉吟,说道:“当时据三司彻查,这三股邪教勾结了五城兵马司,才得以进京……但我却总觉得没那么简单,五城兵马司背后或许另有其人。” “你在怀疑燕王?”江寒皱眉问道。 许月眠道:“嗯,燕王想必很快便会找你,到时你留个心。” “燕王找我?他找我做什么?我又不认识他。”江寒愣了一下。 许月眠道:“燕王,嗜酒如命。你的三碗不过冈已经扬名京都,不管他是不是幕后黑手,都会找你。若是,他势必要拉拢你,若不是,他嗜酒如命,也要见你。” 江寒沉吟道:“原来如此。” ………………………………… 果然不出许月眠的预料,江寒才回宁国府没多久,便收到了燕王的请柬,想邀请他到下榻处相见。 秦仲提醒道:“燕王的请柬不好拒绝,他虽是个无权的王爷,却深受陛下喜爱,时常赏赐一些东西。” “看来这场宴会是一定要去的了……父亲大人,我去赴燕王的宴可需注意什么?”江寒问道。 秦仲沉吟道:“倒也无须注意什么,他入京之后,听说了三碗不过冈的名气,未见陛下,便让人买了三坛三碗不过冈,结果饮得大醉,是被抬进宫里去的,此人倒是有些真性情,不难相处。” 岳父大人虽然不在朝为官,但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 江寒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 夜,燕王府。 江寒应邀踏进燕王府时,便听见房间里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接着有人作诗道:“要问女人有几何,俺也不知多少个。昨天一孩喊俺爹,不知他娘是哪个?” 江寒:“???” 这是谁作的好诗? 踏进房间,就看到五六个人正聚在一块喝酒。 当中一人是个矮胖子,穿着华贵,面红耳赤,却有一股天潢贵胄的气质,想来应是燕王无疑。 让他惊讶的是,除了三个不认识的官员,另外两人竟然都是他的熟识。 一人是清秋堂的香主,顾清秋的弟子洪原,另一人却是日巡司的千户左戚。 “你就是江寒?本王等你好久了,快快入座。”燕王笑着迎出,毫无王爷的架子,倒像是恭迎老朋友一般。 江寒道:“让王爷久等了……王爷刚刚做的好诗!” “哦?这诗很好吗?”燕王不禁奇道。 江寒一本正经的赞道:“极好极好!此诗语言简朴直白,却生动形象的体现出王爷的真性情!让人只闻此诗,脑海里便跃出王爷的威猛又不失可爱的形象,仅听此诗,江寒便知道王爷与我志趣相投。” 第二百八十五章吾师糊涂矣!我要改立门户 第二百八十五章吾师糊涂矣!我要改立门户 江寒的吹捧恰到好处,既吹捧了燕王,又拉近了关系。 燕王拉着他坐下,方向他介绍屋里的人。 除了洪原和左戚外,另外三人,一个是典军段长空,一个是户部的郎中,还有一位是京兆府的主簿。 燕王设宴,自然不仅邀请这些人,江寒方才坐下没多久,便又来了一些人,有学府的学子,也有六部的闲散官员,好在屋子足够大,坐得下。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燕王忽然举杯吟诵道,待将这首《水调歌头》诵完之后,方才亲切的道:“本王早听闻江大才子的才华,今日得之一见,果然是英俊潇洒,是个英雄人物!” 江寒连忙道:“王爷过奖了。” 燕王笑道:“本王平生唯好酒,在场之人应当都知道《武松传》,此书说,武松在阳谷县看见一个酒家,门口挑出一面旗子,写着三碗不过冈,店主人介绍此酒唤作透瓶香,又名:出门倒!喝了三碗便不能过冈,结果武松却一连饮了十八碗。” 众人听见他谈起小说里的故事,心想原来王爷还是《武松传》的书迷啊,当下都是静静的听着。 燕王继续道:“本王当时看到这儿,便对这本《武松传》爱上了,不忍释卷,来来回回的看了十遍,心想书中武松当真是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好汉,但对于书里的透瓶香也起了好奇之心,心想世上难道还真的有这种酒?却没想到江小兄弟还真的酿出了这种酒。” 众人陪着笑,有客人笑道:“这《武松传》我也看过,可谓是一扫大虞魑魅魍魉的志怪风气,让人大呼痛快!江公子高才,竟能著出这等好书。” 段长空点头道:“此书的确极好,凡是武人,皆看得热血沸腾。” “江公子酿出的酒当为大虞第一美酒。” 自然也有人暗自冷笑,神情不屑。 燕王道:“江小兄弟,这三碗不过冈我原以为世间是没有的,却不想真的有,这武松世间有没有?” 江寒搞不清楚他另有所指还是性情单纯,笑道:“这书只是在下虚构,或者世间真有这么一个人,只是未必却叫武松。王爷既爱此酒,江某回头,必让人送十坛过来。” 他忽然却想起了在自己的那个世界里,有人因为武十回的这段故事,抨击……网暴起了《水浒传》作者施耐庵。 怎生个网暴法? 说的是武大郎在历史上确有其人,姓武名植,和潘金莲是一对恩爱夫妻,因为得罪了人,被人编排坏话,施耐庵不经查实就写进去,结果害人不浅云云。 但根据记载,武植是永乐年间的进士,也就是1403-1424年,而施耐庵在1370年去世的,更别说《水浒传》在他生前很多年就已经写成。 施耐庵只怕也没想到,自己还能未卜先知,去黑一个未来的人,也没想到,自己死去这么多年,还能遭到网暴。 言归正传。 燕王大喜,高兴道:“你这酒,想买几坛却极难,本王非要喝个尽兴不可!对了江寒,你诗才横溢,今日何不作诗一首,以助酒兴?” 听到燕王这么说,客人们都是看着江寒,满脸期待之色。 江寒的文名实在太响了,可以说,他作的诗就没有差的。 从云梦城那首《摸鱼儿》开始,就没有一首诗词是不好的。 若目睹江寒作诗,说出去也能吹一阵子。 江寒暗道怎么也来蹭我的诗? 但如果不作,等于驳了王爷的面子。 这诗他不得不作。 江寒笑道:“请王爷出题!” 燕王笑道:“既然谈到酒,那便以酒为题吧!” 以酒为题? 那倒好作。 “容我思量一下!”江寒面露沉吟之色,实则在想该抄哪一首。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不行,这首不适合……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也不行,这个场景不适合…… 忽然,江寒想到了一首,道:“有了!” 众人纷纷注目,有些人直接拿起笔准备记下。 江寒朗声吟诵道:“众人对酌山花开。” 此句落下,不少人微微皱眉,略感失望。 这第一句实在有些普通直白了,意思就是大伙在喝酒,山花也开了。 江寒继续吟道:“一杯一杯复一杯。” 话音落下,众人面面相觑,大为失望。什么玩意?一杯一杯复一杯?这也叫诗?这……打油诗也没这么随便吧?难不成是被燕王影响,学了他的打油诗? 左戚也不禁错愕,多日没见,江寒的诗怎么做得如此随便了? 洪原也心想,江郎才尽了? 便在这时,江寒朗声吟出最后两句:“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 话音落下,全场寂静,所有人都呆住了。 “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好诗!好诗啊!”终于,有人忍不住喝彩道。 “果然是好诗,这江寒果真是个奇才!” “好,太好了!此诗甚妙!闻此诗,我欲大饮三百杯!” 最后两句诗,简直是封神的存在,直接化解了所有的质疑。 燕王高兴得不得了,大笑道:“好好好,好个江寒,果然是个大才子!来人,倒酒!” 宾客皆欢。 只有洪原暗叹一声,说道:“好一个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这江寒简直就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吾师糊涂矣!” 他越想越气,越气越想。 这么诗才横溢的人,差一点就成为自己的师弟。 若不是顾老贼有眼无珠,岂会如此? “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间,岂能抑抑久居人下?顾老贼糊涂不明啊,有此逆师,我洪原苦矣!不行,我要改立门户!” “嗯,回去就写一封休师书,我要改投到钟离大儒门下,和江寒做师弟。” 洪原内心暗暗打着算盘。 …… 第二百八十六章见贾悦 江寒从燕王府回来后,那首诗便传遍了京都。 一时之间,顾清秋的门人弟子都不禁暗叹: “好诗,真是好诗!” “江寒又作出一首足以传世的好诗,而此人,险些就成为我们的师弟啊!” “老师糊涂啊!” “唉,老师误我矣!他当初怎么能拒绝江寒?倘若他没拒绝,若江寒心血来潮,给我们做首诗,我们也能跟着名扬天下,名扬后世了。” 紧接着,一件趣事也在京都小范围传来。 据说清秋堂香主洪原赴完宴后,便借着醉意敲响了顾清秋的门,大骂逆师误我,今日我要与你断绝师徒关系,另投到钟离无忧门下。 然后就被顾清秋吊起来打了半天,才总算酒醒。 这件事只有少部分人知道,亦不知是真是假。 ……………………… 燕王入京之后,除了去见过皇帝和太后,每日都是抱着酒坛喝得酩酊大醉,这倒是让很多盯着他的人放弃对他的监督。 这位闲散王爷果真如传闻那般嗜酒如命。 宁国公府里。 一家人正在吃饭,除了秦二小姐体弱外,在闺房里吃饭外,其他人都在。 快吃完的时候,秦仲突然道:“寒儿,那座宅子已经为你选好,便离宁国公府不远,择个良辰吉日,便能搬过去。” 江寒一愣,随即道:“谢谢父亲大人。” 对于秦仲他是真的感激,虽然自己是入赘而来的,但秦仲却待他如亲生,甚至主动给他选宅开府。 秦仲也有自己的考量,江寒如今备受瞩目,外面不仅称他为“大虞诗圣”,冀王也对他极为看重,所以他绝不能是一个赘婿,倒不如放其出去。 秦仲笑道:“你如今是夜巡使是吗?” 江寒道:“不错,冀王殿下让我担任夜巡司长老之职。” 这是明面上的身份,没什么可隐瞒的。 秦仲笑了笑说道:“冀王固然看重,但夜巡司却也不是久待之地。” 江寒一怔,寻思着岳父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指冀王靠不住,还是指夜巡司凶名在外,会影响自己,亦或者看穿了自己是一个三重卧底? 秦仲没有再说,继续吃饭,快吃完的时候忽然道:“当初云梦城的知府贾望,听说他如今升任京兆府尹,好像准备嫁女了,他那女儿,听说乖巧可怜,贾望甚是疼惜,倒不想竟然要嫁出去了……我与贾望倒也有几分交情,原本想去拜访一下,只是却一直没时间,寒儿不妨代替我去贾家拜访一下。” 江寒愣了一下,让我去拜访贾望?岳父大人话里有深意啊。 “既然父亲大人不便,那我便代替父亲大人前去。”江寒沉吟道:“不知道此去我需要带些什么礼物?” 秦仲道:“你便买头大雁过去吧!” 江寒道:“我明白了。” 秦穆清道:“既然是拜访父亲的旧友,那我和他一块去吧。” 秦仲看着她点头道:“成婚之后倒是懂事了。不过为父寻你还有事,那门长河鞭法正想传授了你。” 秦穆清蹙眉:“好吧。” 江寒吃完饭便出门去了。 待江寒乘上轿子离开后,秦穆清蹙眉看着秦仲:“爹爹不会不知,贾悦对江寒有什么心思,但爹爹却依旧让他去见贾悦。” 秦仲倒是没想到自己这个女儿竟然如此敏感,竟然听得出自己的意思,说道:“为父在为你相公铺路。” 秦穆清顿时一愣:“铺路?” 秦仲看着头顶天空,道:“寒儿虽有冀王倚重,然而我却看出他并非心向冀王。” 若江寒在此,一定会大吃一惊,这位岳丈大人竟然看得这么明白。 秦仲耐心解释:“寒儿的靠山不够,宁国府不是他的靠山,所以需要有人助他,身为京兆府尹的贾望是最好的人选。” 看着满脸不解的女儿,秦仲温声道:“何况自古行大事者,三妻四妾并不为多,无论如何,你终究是他的嫡妻。” 秦穆清哼了一声:“这话,你倒是跟母亲说,看母亲容不容得你纳妾。” 秦穆面露尴尬之色,道:“这个啊……那什么…为父看书去了。” …… 江寒并未买什么大雁,直接让周虎御车前往贾府。 他问秦仲要不要买礼物,是想试探秦仲是让他去见贾望,还是见贾悦。 结果岳父大人说大雁…… 结果很明显。 京兆府尹的府邸在内城,不是什么几进几出的宅子,而是一大座园林,园中东西各有两个大院子,院子里有宅舍。 虽然没有宁国公府繁华壮阔,但也比云梦城的宁国府大。 门房是认识江寒的,看到他明显一愣,道:“你要见小姐?” 按理来说,未出闺的女子是不能说见就见的,若是别人,门房会直接驱赶,却偏偏是江寒。 “稍等,我去禀告。”门房并未关门,转身离开,过了一会后,返回门前道:“公子请进,小姐在偏厅等你。” 江寒跟着门房来到偏厅,抬起头来,便看见了贾悦。 贾悦穿着鹅黄色的衣裳,一张娃娃脸看着却比以前憔悴得多,身形也瘦了一些。 江寒道:“贾悦,多日不见,你清减了许多。” “江……江公子,你也清减了。”贾悦轻声道。 江寒看着贾悦道:“原想着早些来见你,只是这些日子忙着各种事,一直迟迟未来。” 贾悦道:“江公子是在忙着酿酒吗?” “嗯,酿了一些酒,想着你不会饮酒,便没带来。” 贾悦微笑道:“江寒哥哥的三碗不过冈,贾悦在闺中也听过,还听说了你那首诗……钟鼓玉帛岂足贵,但愿长醉不用醒。古来圣贤皆死尽,唯有饮者留其名……这诗,写得真好呀!” 江寒凝视着她的脸:“你似乎病了,脸色这么苍白。” “没事,只是前几日忽然下雪,偶感风寒而已……”贾悦说着,却忽地咳嗽了几声,捂着胸口,脸上涌起了血色。 江寒忍不住皱眉,走上前去,道:“我看看。” 说着,伸手搭上了她的手腕,她的手很冷。 贾悦一愣,下意识想缩手,还好克制住了。 江寒把着她的脉道:“的确是感染上风寒……” 他抬头看着她,皱眉道:“染上风寒了,怎么还穿得这么单薄?” …… 第二百八十七章杀了窦天化! 贾悦轻声道:“不碍事的,我不冷。” 江寒见她穿得单薄,道:“都感染风寒了还不穿得厚一点,你的貂裘在哪里?” “在房间的柜子里……”贾悦小声道:“江寒哥哥,我衣柜里……似乎有蟑螂,你能不能陪我去拿?” 江寒微微皱眉,这个年代,女子的闺房岂能说进就进? 但想起在云梦城里,自己都将贾悦看光了,那次逃亡时,又阴差阳错的杵进…… “好。”江寒跟着贾悦往闺房走去,进了房间,只见房间里陈设典雅,书架上放着各种书籍,金石玉器,书桌上陈设文房四宝。 少女的闺房很是雅洁干净,空气中还有一股淡淡的沉香,朝里望去,帘子挂起,帘内是一张大床,床上有两张锦被,一个玉枕。 江寒没有多看少女的床榻,而是来到衣柜旁,将衣柜打开。 衣柜里放着女子的衣服,其中还有几件粉色的亵衣。 贾悦脸上微微一红,好在江寒目光并未在亵衣上停留,取了一件貂裘,便被贾悦披上。 “你这房间没有蟑螂啊。”江寒道。 “哦~也许是跑了呢!”贾悦低头道。 江寒知道她在撒谎,大户人家的房间每日都有人打扫,哪有什么蟑螂?但他也没有拆穿,来到书桌前,看向桌上的书籍,便惊讶的发现竟是自己书屋的书:《石头记》《武松传》《梁祝》…… “你爱看这些书吗?”江寒道。 贾悦微笑道:“只要江寒哥哥的书我便喜欢。” 说着,她脸上微微一红,道:“江寒哥哥,你能不能给我讲讲《武松传》后面的故事?我总觉得后面还有……” 江寒道:“后面的其实不好看,我给你讲个别的吧!” 后面的部分和武松关系不大,而且在梁山好汉聚集后被朝廷招安,征讨方腊,死得死,伤得伤,最后的剧情属实说不上好看。 “嗯。”贾悦坐在床边,乖巧的听着。 江寒道:“我给你讲个一人一猴一猪一野人一马不得不说的故事,却说盘古开天,女娲补天……” 《西游记》上辈子看了一遍又一遍,讲起来倒是不难。 贾悦很快便听得入神了,怔怔的看着江寒,魂儿似乎飞到那精彩纷呈的故事里。 江寒讲完了大闹天宫,抬起头来,却看到贾悦缩着身子在发抖。 “你怎么了?”江寒连忙走过去。 “江寒哥哥的故事很好听……我,我有些冷……”贾悦颤声道。 江寒一摸她的额头,滚烫一片,道:“你发烧了,快上床睡觉吧。” 扶着她上了床,江寒拉着被子给她盖上,盖到脚的时候,摸到她的脚,却冰凉一片。 贾悦紧缩着,道:“江,江寒……好冷……” 江寒皱眉道:“你忍着点,我给你驱寒。” 他握住她的冰冷的脚,便运转纯阳功,将纯阳真气源源不断输送过去。 一股滚烫的气息从脚底的涌泉穴输进,很快就走遍全身经筋,贾悦只觉全身暖洋洋一片,舒服得很好。 “江寒哥哥,我身子不冷了,你好厉害。”贾悦柔声道。 江寒道:“不冷了便好,我再为你输送一会真气。” 武夫不容易感冒,便是有一股真气在体中,江寒此刻为贾悦输送纯阳真气,贾悦的感冒便好了大半。 刚开始只想着给贾悦驱寒,江寒心无旁骛,此刻贾悦好了许多,声音柔柔的说话,他的心神便分了些,低头只见贾悦这双小脚儿白生生的,那五个脚趾头就像嫩芽,六寸肤圆,粉光致致,玲珑可爱。 江寒忍不住把玩了起来。 “啊~”贾悦轻呼一声,眸光似水,道:“有,有点痒……” 江寒一本正经道:“输送真气是这样的。” “哦。” 贾悦轻轻应了一声,犹豫着道:“江寒哥哥……有一件事,我没告诉你……” “窦天化向贾家提亲的事?”江寒道。 “嗯,你果然知道……”贾悦柔柔的看着他。 江寒看着她的眼睛,道:“那你可愿意吗?” 贾悦低声道:“我父亲已经答应,我虽不愿……” 江寒打断她的话:“你若不愿,无人能逼你,窦家也不行。”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充满了自信。 贾悦道:“我若不愿呢,你会娶我吗?” 她问出这句话,便凝视着江寒,心脏怦怦狂跳,几乎要撞出胸腔,心里已经后悔,为什么要神使鬼差的问出来? 江寒沉默了一阵,就在贾悦要失望时,他方才缓缓开口:“会的。” 贾悦心里那块大石头像是落了地,浑身一阵舒快,她看着江寒,目光温柔,又高兴又害怕:“当真?” “当真。”江寒坚定的说道。 贾悦坐起身来,凝视着他,眼中水意朦胧,声音温柔却大胆道:“请,请郎君怜惜我。” 江寒心中一荡,俯身亲上她的唇。 她的唇,温暖又柔软。 贾悦搂着他,却不知怎么回应。 浅尝辄止。 贾悦看着他,道:“原来亲吻竟是这么甜蜜……我,我好欢喜。” “我也是。” 江寒双手顺着贾悦的脚一步步向上,很快,便像蛇一样游到了白生生的大腿,无意间向大腿内侧勾了勾。 贾悦浑身软瘫了,温柔地看着他。 此情此景,江寒也控制不住了,再次亲了过去,直接将她亲得眼神都拉丝了。 唇分时,藕断丝连。 “贾悦,可以吗?” “嗯。”少女羞涩却又大胆的回应着。 江寒低头一看。 贾悦竟然是青龙朱雀玄武。 正所谓:齐桓公九合诸侯,曾经歃血;蜀丞相七擒孟获,深入不毛。 上一次逃亡路上,阴差阳错之下玉瓜新破,除了惊慌羞涩便只有痛苦,但这一次却是无与伦比的欢愉。 似和风细雨,似疾风骤雨,又似狂涛骇浪…… 直至一个时辰过去,江寒方才起身。 “啵”的一声,传来了清脆的如同拔红酒木塞的声音。 …… 贾悦温柔地看着他,柔声道:“望郎君莫忘今日承诺……” 江寒道:“我会向贾家下聘,迎娶你入府,窦天化,我会杀了他。” 窦天化:??好好好,睡了我未婚妻,还要杀我是吧?冒昧的家伙,你真是太冒昧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几经云雨后,江寒离开了贾府。 “小姐,你和江公子……”片刻后,贾悦的丫鬟走进屋子,结结巴巴道。 贾悦依旧很羞涩,俏脸一红,说道:“你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不知道!” 声音那么大,怎么可能没听见……丫鬟心里悄悄的想着,低声道:“小姐,你现在要等着江公子来吗?” “嗯。”贾悦甜甜的应着。 “但老爷那边已经同意了你和窦府的亲事,江公子,他,他要如何说服老爷?” 贾悦道:“他,他说他会有办法的。” “小姐,奴婢有一条计策,可以说服老爷。” “什么计策?” “将这件事告诉夫人。” …………… 徐氏蹙眉看着来到她房间的女儿,女儿跪在地上,一句话也不说,只顾落泪。 “悦儿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跟娘亲说。”徐氏心疼女儿,伸手将她扶起。 贾悦却不起来,依旧跪着:“娘,我不能嫁给窦天化。” 徐氏道:“因为这事而掉泪?娘知道你不喜欢窦天化,但嫁到窦家,绝不会委屈了你,何况你爹都已经同意了这门亲事。” 徐氏知道女儿心有所属,当初藏在她房间里的男人也不知道是谁,只得耐心劝说。 “不是这个原因……”贾悦低声道。 徐氏道:“那是什么原因?” 贾悦一磕头,道:“女儿……女儿已经和江寒成了夫妻了!” 此话一出,徐氏只觉五雷轰顶,大脑一阵宕机,隔了良久,方才颤声道:“你……你说什么……你和江寒……他跟你……” “嗯。”贾悦哭道:“女儿对不起母亲,给母亲丢脸了……” 她不敢抬头,就等着徐氏劈头盖脸的责骂,不管母亲如何骂她,她都要承受过去,毕竟未嫁人的女子和男人做了那种事,在这个世上是最大的不孝。 然而隔了半晌,也没听到徐氏的骂声,她以为母亲气得不会说话,抬起头来:“娘……你别生气……我……” “好,好啊!悦儿,你做得好啊!”徐氏道。 “娘,都怪我,气得你这样。”贾悦哭道,母亲这是在说反话。 谁知徐氏却将她扶起来,满脸喜意,道:“娘亲不怪你,你做得好啊,这江寒是个大才,比窦家那个小王八羔子强多了,你怎生骗他上床的?” 贾悦:“……” 贾悦呆住了,“娘,你,你真没气坏吗?” 徐氏大手一摆,道:“气坏什么?你知道你爹为何会娶我吗?当初你爹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才子,为何会娶娘这个商贾之女?” 贾悦问道:“不知,当初爹为何会娶娘?” 徐氏得意道:“当初你爹中举时,是娘亲派人榜下捉婿,直接将他绑回徐府,当晚就强行成了亲,你娘的目光好,那时就知道你父亲日后会成就大事业,于是当晚就生米煮成熟饭,你爹跑都没处跑,果然,日后他中贡士,中进士,今日更成为京兆府尹。” 贾悦听得呆住了,没想到父母还有这段往事,当初父亲居然是被母亲绑走的…… 徐氏欣慰的看着贾悦:“一向以为我的女儿像你父亲,没想到你倒还有母亲的手段,也不枉是我的女儿……跟母亲说说,你是如何将江寒骗上床的?用什么姿势……” 贾悦害羞得掩着脸:“你,你别说了……” “咱们娘俩害羞什么?”徐氏哼了一声,谆谆教导道:“既然江寒已经和你做过夫妻,接下来你必须施手段……咱们贾家的女儿当个平妻说起来有些丢人,但毕竟嫡妻是国公女。娘亲看来,这江寒将来成就不比你父亲低,说不定将来还能帮到你父亲。接下来,你需利用江寒对你的愧疚感,牢牢锁住他的心,娘亲看了,这人将来恐怕会有三妻四妾的,这平妻你可得占住了……” ………………… 江寒可不知道徐氏传授贾悦什么,他返回了宁国府,正想着要怎么跟秦穆清说,在院子里见着了秦穆清。 秦穆清看着他,鼻子嗅了嗅,突然满脸寒霜,咬牙切齿道:“滚去洗澡!不洗干净别来见我!” “是,遵命。” 江寒忙不迭的离开,心想看来秦大小姐这一关是过了。 …… 第二百八十九章除夕将至 洗好之后,江寒方见了秦穆清,秦穆清冷冷的道:“什么时候的事?” “前往思仁村的时候。” 秦穆清一听就火了:“当时你们就?” 江寒急忙一五一十的将当时的事情说出来,秦穆清听完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说道:“除了她,还有别人吗?” 江寒心想白云栖只是逢场作戏,说道:“没有了,就那次误打误撞。” 秦穆清恶狠狠的看着他,咬牙切齿,说道:“陪我练武去。” 江寒沉默了一下,道:“好。” 于是两人来到院子里开始练武,这一次秦穆清毫不留手。 江寒一开始还想着要不要让一下,结果片刻后,他就被秦穆清压在身下一顿暴揍。 秦大小姐的怪力惊人,根本抵挡不住两下。 以前切磋的时候,都是手下留情,而这次是丝毫不收力的。 很快院子里便传来了江寒的惨叫声。 “娘子饶命,娘子饶我性命!” 秦穆清心里总算舒服了,才拍拍手起身回屋,江寒跟着一瘸一拐的回到屋子,吹捧道:“娘子武功盖世,相公万分佩服。” 秦穆清冷冷的哼了一声,道:“少拍我马屁,若在以前,老娘一定剁了你三条腿。” 江寒咽了一口口水,秦大小姐性格豪爽彪悍,说得出做得到。 “多谢娘子手下留情。” 秦穆清哼了一声道:“去给我倒茶来。” 江寒忙不迭倒了一杯茶给她解渴。 秦穆清饮了一口,忽地捂着胸口干呕了起来。 江寒吓了一跳,看了看那茶,没问题啊,又喝了一口,也没异味。 “娘子,你怎么了?” 秦穆清恶狠狠地瞪着他,脸上神情变得很奇怪,咬着银牙道:“怎么了?都是你……老娘恨死你这个玩意了!” 江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关切道:“到底怎么了?身体哪里不舒服。” 秦穆清咬着牙,很难为情的道:“他,他来了。” 江寒一愣:“谁来了?” 秦穆清咬牙切齿,盯着肚子道:“还能是谁?你的小杂……都怨你!” 江寒愣了半响,才道:“你,你有了?” 秦穆清道:“老娘堂堂女侠,一世英名……全让这个家伙给毁了。” 说到最后,秦穆清都快气哭了。 自己女侠还没当够,便怀上了孩子,哪有大着肚子的女侠? 这小孽种该来时不来,不该来时却来了。 就在三日前,她突感身体不适,干呕不断,母亲寻来大夫诊断,才发现已经怀孕三月。 因着这件事,她都不想见江寒了,若不是他,哪里会坏了她的英名? 江寒傻眼了,脑子宕机,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我,我有孩子了?” 两世为人,第一次有孩子,脑子竟是一片空白,紧接着,便是席卷而来的狂喜。 江寒伸手搂着秦穆清,心里欢喜到爆炸,道:“娘子,媳妇,老婆,我爱死你了。” 秦穆清嫌弃的道:“滚一边去!我恨死你了!” 江寒哈哈一笑,突然就想像六小龄童版《西游记》里孙悟空成功拜师,菩提祖师赐名一样,蹦跳起来,高喊我有孩子了,我有孩子了! ……………… 接下来几日,江寒殷勤伺候在秦穆清身边,不管秦穆清要求什么,一律照办。 宁国府中上下都是喜滋滋的。 秦大小姐却烦透了,她原本就不喜欢小孩,也没做好当人母的准备,这突然之间肚子里就来了个小孽种,实在让她有些不知道怎么办。 ……………… 东宫。 殷天陆走进房间,拱手道:“殿下,有事情禀告。” 隔着帘子,只见到太子正和一人在床榻上紧贴着,似在临幸宫女。 “什么事?”帘内传来太子带着喘息的声音。 殷天陆未敢抬头,道:“夷国的才子进京了,新罗,百夷的太子也离京不远,再过三四日,应当也到京都了。” “嗯,除夕将至,三国使臣想是来庆贺的。”太子喘息声传来。 “除了三国使臣,孔家世子也要进京。”殷天陆道。 “哦?孔家世子?”太子起了身,披上外衣,掀了帘子走出来。 殷天陆眼角余光看到,帘子内是一个浑身赤.裸的人,俊美得不像话的人,然而,却是个光头。 太子道:“孔家往来从不曾进京庆贺新年,今年这是怎么了?” 殷天陆道:“或许……是为了除夕文会?” 太子笑道:“孔家……孔家的人要进京,可得让礼部好好迎接着……还有别的消息吗?” 殷天陆道:“还有一个,关于贾望的。” “贾望?京兆府尹?他怎么了?” “他要嫁女,许配了窦家……但,贾家的嫡女似与江寒有染。” “哦,确定吗?” “嗯,基本可以确定。” ……………… 冀王府。 冀王坐在椅子上,轻敲桌面,沉吟道:“京兆府管辖15县,长安县、咸宁县、临潼县、高陵县、蓝田县、鄠县、盩厔县、咸阳县、兴平县、泾阳县、三原县、富平县、礼泉县、渭南县、同官县……贾望此人,必须招揽为自己人,窦家是太子的人,窦家此举,是想将贾府尹拉拢到太子那方……” “禀殿下,有一消息,江寒与贾家嫡女贾悦有染。”旁边侍从道。 冀王道:“哦?这样吗?如此的话,我们倒也并非没有机会。江寒有何举措?” “这几日一直待在宁国府中,似在忙着选择开府的日子。” 冀王沉吟了起来,说道:“去挑份礼物,待他开府,本王要亲自前去祝贺。” ……………… 贾府中。 江寒再次来到贾悦的闺房。 许是江寒内力精纯,也许是小鸟医人,根治百病,自那日过后,她的风寒就已经痊愈了。 “过两日,我要开府,到时会顺手解决了窦天化,然后娶你入府。” “你要如何解决他?” “假借大乘教之名。” 两人分明只是坐着聊天,但坐着坐着就变成了做着…… 这种事,江寒已经轻车熟路,但贾悦却仍生疏着。 虽然生疏,她却非常大胆,江寒也是趁机解锁了很多知识。 江寒将手从女孩的衣裙下抽出,伸出手指,轻轻张开,藕断丝连,道:“你有些上火了,得多喝点热水。” 贾悦恶狠狠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 皇宫,养心殿。 虞帝召见了钟离无忧,当钟离无忧踏进养心殿时,虞帝一句话却让钟离无忧愣住了: “朕听闻那个江大才子要开府了,此人倒也有才,令太子和冀王为他争了又争,连秦震也进宫,想向朕求个亲事,让秦欺霜嫁给江寒……朕答应了。” 第二百九十章成国府提亲 不知不觉中,今年已经到了年末,今年的雪,下得比往年还要大。 除夕将至,宁国府上下都忙活了起来,忙着买年货,忙着缝新衣……充满了一片喜庆洋洋的气氛。 不仅因为除夕快到了,更是因为秦大小姐怀上了身孕,这对宁国府而言是一件大喜事。 江寒也忙活了起来,由他讲述,由秦二小姐代笔的《三国演义》开始在三余书屋连载,第一部书只有二十回。 然而就是这二十回,却在京都引起了轩然大波。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仅是开篇的这首《临江仙》,便让无数读书人拍掌叫好,一下子便火遍京都。 当三余书屋开始连载《三国演义》之时,许多读书人都是尝试着买了一本回去。 “咦,这书不是江寒所写,而是由人代笔的。” “我看看。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咦!这书有点意思。” “嘶!这书有些上瘾……” 只两日时间,《三国演义》便火了起来,其销量,再次吊打了玉庭书行的通俗小说。 清秋堂。 此刻几位香主汇聚一堂,都在讨论这本《三国演义》。 无他,这本书的销量直接就碾压了三大书行的通俗小说,甚至还超过了当初的《武松传》。 “这江寒,真是个奇才!既能写出《武松传》这种快意恩仇的侠义小说,也能创造出《三国演义》这种充满计谋智斗的小说!” “这《三国演义》,就连我看了也不忍释卷。” “此人倘若是我们清秋堂的人便好了。”余鸿香主忍不住说道。 瞬间,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然而余鸿也沉默了。 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江寒原本是可以成为他们的师弟的,这本书本来应该也是清秋堂的,但却因为顾清秋看走眼,愣是给拒绝了。 李仲秋道:“唉,可惜!” 紧接着其他人也跟着点了点头,脑海里不禁响起了洪原的话语。 “老登有眼无珠,今日老子要和你断绝师徒关系!” 之前听到洪原大逆不道的话,众香主都是觉得他太过分了,但此刻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话说的没错~! 别人都是弟子坑老师的,结果搁他们身上,是老师坑弟子! 这时,一个少女站了起来,沉吟道:“我有一计,可使清秋堂幽而复明!诸位可愿听之?” 此话一出,其他人纷纷向她投去询问的目光。 尹含光,顾清秋的另一位女弟子,虽然是女子之身,但却有进士之才。 “含光,你有何主意?” “是啊,快说。” 尹含光轻笑一声,说道:“既然江寒成不了我们的师弟,那么我们可以换个思路,师弟做不成,可以做夫妻!还怕得不到江寒的诗词吗?我这就让人去提亲!” 尹含光眼中精光闪烁,越说越心动。 众人:“???” 好家伙,尹师姐,可真有你的! 但你可以提亲,我们怎么办? 李仲秋等男香主陷入了沉默。 李仲秋突然想到什么,脑海里浮现了一些东西,瞬间一阵恶寒:“不行不行!太恶心了!” 唉!清秋老贼,当真误我一生…… …… “这是他的新小说……写得这般好……”成国府中,秦欺霜瞧着手上的《三国演义》,喃喃自语道。 一般的女子对于《三国演义》其实是不太感兴趣的,但秦欺霜却不同,她自幼苦读诗书,也算是才女,但或许是受父亲影响,最喜爱的还是兵书谋略。 而这《三国演义》虽是小说,但书中各种计谋精彩纷呈,也可以算是一部兵书。 秦欺霜一读,便直接喜欢上了。 对她而言,这二十回的《三国演义》,却胜过那《红楼梦》,也胜过了《武松传》。 秦穆清性子豪爽,喜作女侠,因此爱上了《武松传》这种快意恩仇的小说。 秦晴烟体弱多病,性子恬静,于是喜欢《红楼梦》里多愁善感的林黛玉。 而秦欺霜素喜兵书,自然对《三国演义》视若珍宝。 秦欺霜又不由得想起了那日沉香楼中,江寒救她的飒爽英姿。 “他武艺超群,对于计谋竟也如此通晓,倘若愿入伍从军,未必不能开创一番功业……封侯入将,也不是不可能。” 秦欺霜脑海里不禁想到江寒身披白袍,骑于马上,领兵作战的样子。 心旌神摇…… 用一句话来说,便是她自我攻略了。 这时,一名婢女前来:“小姐,老爷要见你。” 秦欺霜回过神来,奇怪道:“父亲要见我做什么?” “不知,似乎是什么要紧的事。” 秦欺霜起了身,来到父亲的书房里。 秦震正在书桌前看书。 秦震在外是一位国公,在内也是威严的父亲,秦欺霜行礼道:“父亲,你寻我何事?” 秦震放下书,严肃的看着她,说道:“冀王殿下看重江寒,此人也的确才华横溢,如今身居夜巡长老之职。我欲将你许配给江寒为妻,今后江寒若中进士,你便是进士的妻儿,你可愿意?” 秦欺霜听得一呆,道:“什……什么……嫁给江寒?” 秦震沉声道:“不错!此事有冀王保媒,明媒正娶。” 秦欺霜并未让惊喜冲昏头脑,冷静道:“父亲已做主意,女儿自无不愿……只是,江寒已和秦穆清成了婚……” 秦震淡淡一笑,说道:“既然你愿意,我会去向陛下求道旨意,让陛下赐婚,我成国府的嫡女自然要做正妻,让秦穆清做妾吧!” 这话虽然平静,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霸气。 成国府的女儿,就算是晚入门又怎么样?谁敢让秦欺霜做妾? 宁国府那女娃也得退下来做小! 至于江寒愿不愿意,秦震从未想过。 能做他秦震的女婿,江寒怎么可能拒绝? “待江寒与你成了婚,我便让他退出夜巡司,到军队里历练,若有资质,来日让他领军,岂会比做个夜巡司长老差?” 第二百九十一章抗旨! 京都城外,玉清道观。 江寒踏进道观当中,报上姓名后,玉清观的道人立马前去通报,片刻功夫,清虚道人便将江寒迎到一间房间里。 “清风,取我那罐青芽来!” 清虚道人无比高兴,直接让童子拿出自己最好的茶叶出来款待。 自从上次佛道辩法,江寒辩赢了密宗后,玉清观便欠了江寒一个人情,此刻见江寒上门,自是无比高兴。 “道长仙风道骨,江寒甚是钦佩,若非身在衙门,都恨不得拜入玉清门。”江寒捧着香茗,浅饮一口,夸赞道。 清虚道人心中不禁感叹此人心思也真玲珑,道:“当日玉京台上,多亏小友解围……说实话,我过后让人查过小友,因为在我看来,小友年纪轻轻,却有如此大才,绝非凡人,谁知查完之后……” “怎样?” “却发现小友身世也当真干净。” “也许这就是天才吧!” 看着江寒面不改色的自夸一句,清虚道人心里不由得佩服,能这般面不改色的自夸,也是个人才。 接下来,两人闲聊了起来,清虚道人更是邀请他修道。 “修仙者,骨之坚秀;达道者,神之最灵。携箪瓢而入山访友,采百药而临世济人。摘仙花以砌笠,折香蕙以铺裀。夺天地之秀气,采日月之华精。运阴阳而丹结,按水火而胎凝。二八阴消兮,若恍若惚;三九阳长兮,如杳如冥。应四时而采取药物,养九转而修炼丹成……” 江寒轻飘飘的问了一句:“可得长生乎?” 清虚道人顿时哑口无言。 江寒饮尽杯中茶水,说道:“此次来玉清观,其实是有事想请道长帮忙。” 清虚道人道:“何事?小友但说无妨。” “我有一红颜知己,原想在开府之后,娶她为妻。谁知其父却将她许配给一位国公子,正好,我与此人不对付……” “原来是此事,你要我怎么做?” “斗胆请道长……” 清虚道人摇了摇头,说道:“按理说,玉清观欠你一个人情,当为你办成此事,但我道家中人,求长生超脱,不羁于世俗,平白无故对人动手,实有伤阴德,何况一位手握实权的国公,玉清观也不好得罪。” “其实也未必要道长杀人,只需要……”江寒忙说道。 清虚道人还是摇头道:“天尊在上,我道门中人,行事堂堂正正,光明磊落,岂能做这种坏人根本之事?若是其他的事,玉清门必鼎力相助,但这件事实在爱莫能助。” “好吧,我再做打算。”江寒失望的叹了一口气,道:“对了,道长刚才所说的修道之法求长生难,我倒有不同见解。” 清虚道人忙端正坐姿,道:“哦,小友有何见解?” “道长可知,为什么天地能长生吗?” 江寒这个问题,直接就将清虚道人给问住了,眉头紧皱,面露思索之色:“为何?” 江寒道:“我不曾修过道,却曾在一本道藏上看到一句话,或许能解道长之惑。” “什么话?”清虚道人双眼一亮,急忙询问。 江寒悠悠道:“天长地久。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此话一出,清虚道人脑海中像是闪过一道光亮,眼睛瞪大,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这句话说明了长生的办法,但为什么不自生才能长生? 还有,天地能长生,那人是不是也能? 清虚道人瞬间激动得汗毛竖立,道:“还有呢?” 江寒道:“唉,不说了,长生什么的肯定是假的,江某现在还头痛如此解决那位红颜知己的亲事,何谈什么修道长生。” 清虚道人:“???” 好好好,在这等我是吧? 你以为我会为了所谓的长生去做这种不道德的事情吗? 你也太小瞧我清虚道人了! 清虚道人猛地一掌拍在桌上,正气凛然道:“强夺他人姻缘,行事蛮横无理,这等行径,实在可恨!贫道最是看不下这种跋扈子弟!替天行道,乃我辈本分。何日何时何地,小友尽管说了,贫道替你料理了!” ………………… 江寒悠哉回府,不错,几章《道德经》,就换来了玉清观相助。 听钟离大儒说,这位清虚道人,虽然低调,却是当世四品高手,有他出手,此事就解决了。 幸好,这《道德经》自己前世看过两遍,能回忆得起来。 当他到了宁国府后,已经是下午了,正想着到书房看会书,谁知门外便来了个太监。 是宫里的大太监。 宁国府所有人急忙出去接旨。 只见大太监将拂尘往臂弯里一搭,便展开圣旨,朗声道:”江寒接旨!” 江寒忙道:“卑职在。” 他如今在夜巡司当差,所以不是草民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日:兹闻举子江寒,才华横溢,品貌出众,好我大虞栋梁,朕闻之甚悦。今有成国公嫡女秦欺霜,秉性端淑,持躬淑慎。温晉恭淑,有徽柔之质,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静正垂仪。动谐珩佩之和、克娴于礼,敬凛夙宵之节、靡懈于勤。待嫁闺中,又已到适婚娶之时,朕闻之甚悦,亦有成人之美之心,兹特以指婚江寒,与成国府嫡女秦欺霜,择吉日良辰完婚。钦此!” 当大太监念完圣旨,宁国府所有人都呆住了。 什么? 陛下赐婚江寒? 让江寒跟秦欺霜成婚? 宁英呆了半晌,起身道:“敢问公公,这秦欺霜是给江寒做平妻的吗?” 那大太监笑道:“秦夫人怎地问出这种话?圣上亲自赐婚,自是做嫡妻的。” 宁英又惊又怒:“那我女儿怎么办?” 大太监皱眉道:“陛下赐婚,你女儿自然退为平妻,还用问吗?……江寒,接旨吧!” 秦仲,宁英,秦穆清,秦晴烟……所有人都看向江寒。 他会不会接旨? 一旦接旨,难道秦穆清还真的要做平妻? 平妻,说的好听,其实就是妾! 宁国府难道要受这个奇耻大辱? 江寒缓缓抬头,道:“我不接!” 第二百九十二章抗旨不接 第二百九十二章抗旨不接 江寒的声音响起,大太监愣了一下,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江寒,你说什么?你敢抗旨不成?你可知道抗旨是什么后果?” 秦仲等人顿时紧张了起来,抗旨,是杀头的罪。 江寒却依旧平静摇头:“皇上这道旨意,恕我无法接旨,请公公回去禀告皇上,江寒嫡妻永远只有一个,绝不可能更换。” 说着,他看着秦穆清,目光坚定。 大太监脸色冷了下来,森然道:“江寒,咱家劝你三思而后行!莫要违抗圣旨!” 江寒淡淡道:“我意已决,此生的嫡妻只有秦穆清一人,恕难从命!” “哼!”大太监重重的一甩手,森然道:“好个江解元,胆敢抗旨,咱家必如实禀告皇上,等着吧!” 说罢,他收起圣旨,转身便走。 待大太监离开之后,宁英担忧的道:“寒儿抗旨,倘若皇上一怒之下要降罪,该如何是好?寒儿你……” 她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话,自家女婿是为女儿而抗旨,难不成要女婿抛弃女儿去接旨?可不接旨,又是死罪。 宁英心里矛盾得很。 江寒道:“岳母大人不必太过担忧,此事江某会解决的。” 宁英忍不住道:“怎么解决?” 秦仲沉声道:“倘若皇上降罪,那我们一家人担着便是,大不了将我们发配岭南好了!” 秦穆清看着江寒,眼里既有感动,也有担忧,咬着银牙道:“江寒,咱们逃出京都吧!别管那皇帝老儿了!” 宁英道:“对,咱们逃出京都!收好银两便走!” 江寒却是摇头道:“岳母大人,皇上的眼线不是吃素的,只要我们有逃出京都的想法,只怕还没出内城,就会被拦截下来。” 顿了顿,他道:“放心吧,我为大虞立下那么多功劳,皇上纵使生气,也不会杀了我。” “唉,但愿如此。”宁英叹息道。 江寒皱眉道:“我唯一疑惑的是,成国府为什么会答允这门亲事,倘若成国府不同意,皇上绝对不会指这个婚。” 秦仲,宁英面面相觑,也是不明所以。 秦仲沉吟道:“大哥之所以答应,多半是看上了你的才华,但秦欺霜……我听说这个侄女是极有主见的人,十几岁时便欲参加科举,或许,她也看上了寒儿。” 江寒眉头紧皱,秦欺霜看上自己?怎么可能?若说秦妙云就算了,毕竟自己救过秦妙云,摸过她胸口,因此对自己产生感情也不是不可能…… 但秦欺霜,自己压根不认识啊! 秦穆清也是皱起淡眉,脸色一寒,该死的小贱人!竟然跟自己抢丈夫!早知道当日便不救她了,就算忘恩负义,江寒也算她的妹夫,连妹夫也要抢,真是个贱人! …… 养心殿。 大太监回禀道:“陛下,奴婢到宁国府宣旨,谁知江寒胆大包天,竟然抗旨不接。” “哦?江寒抗旨不接?” 虞帝脸色一冷,道:“他如何抗的旨?” 大太监将与江寒的一番对话一五一十的说出。 “这么说来,他是因为秦穆清而不肯接旨。”虞帝的脸色倒是缓和了下来,虽然对江寒的抗旨感到愤怒,但冷静想想却有些佩服此人。 若换了别人,只怕屁颠颠的接了旨,但此人却因为不肯舍弃糟糠之妻而抗旨。 大太监看出虞帝神色转和,道:“此人,倒是个念旧的。” 虞帝道:“哼!朕头次赐婚被人抗旨,此子也当真胆大!” 大太监却听出虞帝声音中并无怒意,心中一动,皇上,对他抗旨的行为不仅不生气,反倒有些欣赏。 第二百九十三章秦傲雪 “他抗旨了?” 成国府中,一处亭子里,秦欺霜微微一愣,抬头看向脸色不太好看的秦剑。 秦剑哼了一声道:“听说皇宫里的公公去宣旨意,江寒抗旨不接……这个人简直胆大包天,不识抬举。” “嗯,我知道了。”秦欺霜淡淡应了一声,心里头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 成国公府的嫡女要下嫁给他,他竟然拒绝了…… 想起当时在东净里,“江寒”给她换月事带,秦欺霜心中便一阵好气。 倘若他不喜欢自己,当时为何要这般对自己?倘若喜欢自己,却为何要拒绝皇上的旨意? “姐姐别生气,这江寒有眼无珠,犯不着姐姐生气。若姐姐难以解气,等二姐回来,让二姐去教训教训这个家伙。”秦剑劝说道。 成国府中,大小姐秦欺霜,二小姐秦傲雪,三小姐秦妙云,四公子秦剑。 秦妙云是云来道观的弟子,二小姐秦傲雪则是道家上清门的弟子。 “我不生气。”秦欺霜淡淡道:“父亲那边怎么说?” 秦剑道:“父亲进宫去了,应该是圣上找他了,若父亲得知,必然要勃然大怒,被一个赘婿拒绝,这还是头一次。” 秦欺霜轻轻“嗯”了一声,说道:“妙云呢?” “三姐回云来道观去了,过年前应当会回来。”秦剑回答道。 …… 此时深宫之中,虞帝也和秦震一番彻谈。 “秦震,那小子不识抬举,拒绝了朕的赐婚旨意。” 秦震一愣,随即冷笑道:“好一个恃才傲物的书生!连圣上的旨意也敢拒绝。” 虞帝笑道:“朕也没想到这小子不惜抗旨。” 秦震冷冷道:“既然这小子不识抬举,那便算了!” 虞帝温声道:“自古才子都有傲气,这小子傲一点也没什么。朕也是想得不周到,若秦欺霜做了他的嫡妻,倒委屈了宁国府那嫡女。” 秦震皱了皱眉:“总不能让霜儿嫁给他做平妻!哼!陛下不必再为臣操心此事,我成国府的嫡女,何愁嫁不出去?” 虞帝笑道:“其他国公子,甚至是皇子,若是你看上了,便与朕说一声,朕给你赐婚。” “谢陛下!” 秦震躬身道。 “此次秦震来此,尚有一事要报。”秦震道。 “说说看。” 秦震沉吟道:“密宗至今仍留在京都,最近京都又来了一些人,鱼龙混杂,臣唯恐,有些人想在除夕夜上搅混水。” 虞帝道:“你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你打算怎么做?” …… 三天后,大太监来到宁国府,宣读皇上口谕,把江寒臭骂了一顿,说他恃才傲物,不敬天子,违抗圣旨,按理该将他拖出去斩了,但念他才华横溢,尚有用处,饶他一命。 江寒接了旨:“谢圣上。” 大太监神色转和,道:“江解元,你可知圣上这道口谕的意思?” 江寒看出这太监有指点的意思,道:“江某愚钝,不知还有什么深意。” 大太监微笑道:“圣上固然责骂了你,却希望你将功赎罪,如何将功赎罪?便是再过几天的除夕文会。” 第二百九十五章卧底佛门? “孔家?”江寒道:“是哪个孔家?” “天底下还有哪个孔家?自然是万世师表的那个孔家。”袁斌道。 昔仲尼大圣之才,怀帝王之器,……可谓命世之大圣,亿载之师表者也……孔圣人被尊称万世师表,孔家承其余荫,也成为了不可忽视的大家族。 我以为是世修降表的孔家……江寒道:“孔家这次也要参加除夕文会?” 袁斌道:“据我所知,孔云已经入京了,应该也是要参加的。” “哦。”江寒沉思了起来,孔云这个人当初在芦洲城也见过。 当时孔云作为评判,也不知其才华深浅,但孔家世子,才华绝对不会输到哪里去。 这次除夕怎么吸引了那么多人? …… “此番除夕文会,多方都有谋划,密宗有,孔家有,新罗有,夷国有……便连朝廷也有。” 钟离府中,钟离无忧与江寒对坐饮茶,缓缓说道:“密宗近来又有一些人进京,我怀疑他们的目标是你。” 江寒吃了一惊:“密宗想对付我?” 钟离无忧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茶,说道:“未必是对付你,而是让你投入佛门。” 江寒皱眉:“因为我辩法赢了他们?” 打不过,就拉自己加入? “还因为你是一个财神。”钟离无忧轻笑道。 财神……是因为自己敛财能力强,所以想拉自己进佛门吧?江寒沉吟着,端起茶。 钟离无忧道:“我希望你顺势加入佛门,做个卧底。” 江寒:??? 特么的又来? 江寒没好气的放下杯子,道:“我现在都多少层身份了?” 钟离无忧笑道:“这次你卧底佛门不会太久,倘若你顺势进入佛门,前期可以得到不少好处,若你接二连三的拒绝,他们急眼了便真的会对你动手……佛门,有的是手段。” 江寒眉头紧皱:“我不喜欢念经拜佛。” 钟离无忧悠悠道:“密宗可以修欢喜佛。” 拿这个引诱我?当我是什么人?江寒皱眉道:“身为大虞人,去做夷国佛门的卧底,实在难以忍受。” 钟离无忧道:“司剑是我弟子,也是我的义女,年纪已经不小,我想将她许配给你。” 江寒一愣,许配给我? 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司剑身穿浅蓝长裙,手挺长剑,翩然杀人的模样。 “这个……我只将司剑当作师姐,岳父大人你误会些什么了?什么时候可以去卧底?”江寒一脸认真的道。 钟离无忧忍不住笑道:“密宗再次找你的时候。” “好吧。”江寒点了点头,反正都那么多层身份了,再多一层也无所谓……嘶!无花那个老和尚别待会让我去卧底道门…… 钟离无忧沉吟道:“朝廷之中有些人是夷国的卧底,若有可能,其实我更希望你卧底影卫司,替我查出那些人,可惜,太过危险了。” 江寒皱眉道:“离明司查不出来?” “尚未查出来,牵涉了太多人。”钟离无忧摇了摇头。 江寒心想,这意思就是查出一些人,却没完全查出来。 钟离无忧道:“你可知,当初我为何要到云梦城去?” 江寒道:“愿闻其详。” 钟离无忧道:“当时多地奏报灾情,陈州连下两个月暴雨,出现极大的涝灾,数万百姓流离失所,福州,浙州等地出现疟疾,疟鬼暴发,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或阖门而殪,或覆族而丧……” “皇上要赈灾,却发现国库存银无多,除去六部开支,军费开支,日常开支……只有不到一百万两的白银。我察觉帐薄有假,因此下云梦彻查,倒是也查出一些人来,追回了不少银两,只是……” 钟离无忧说着摇了摇头:“假帐薄案牵涉的人却不止如此。” 江寒眉头一皱,钟离无忧是怀疑有尚书和夷国勾结?倘若真是如此,那问题就大了。 “难道假账薄至今尚未查清?”江寒问道。 钟离无忧摇头道:“可不是那么容易查得清的,每本帐薄记载的数字极多,一个月都有一本,这几年来的帐薄何其之多?假中有真,真中有假,一来离明司缺乏算术人才,想要查清,得花费不少时日,二来为了稳住暗中的那个人,便没有继续查下去。” 江寒心中一动,说道:“我或许有办法速查帐薄的真假。” 钟离无忧惊奇的看着他:“哦,你有什么办法?” 倒是忘了,江寒是个精通算术的,只是,帐薄数字巨大,颇为复杂,他真的能看得懂吗? 江寒沉吟道:“请老师取来帐薄,我要真假混在一起的。” 钟离无忧点了点头,当即吩咐下去。 当初他为了查假帐薄一案,可是看了好几夜的帐薄,家里堆积的账簿还有许多。 很快,下人就搬来了一大箱帐薄,放在江寒面前。 钟离无忧好奇的看着江寒,他倒是想知道,江寒要用什么办法速查假帐薄。 只见江寒随意拿起一本帐薄,翻了几页,便丢到一边:“假的!” 紧接着,他再拿一本,同样看了寥寥几眼,便丢到地上:“假的!” 只见他翻看速度极快,一会的功夫,就连丢十本帐薄,说了十声“假的!” “这本应该是真的。”江寒忽地将一本放在另一边。 钟离无忧满脸诧异,翻得这么快,你还能判断出哪本是真哪本是假?莫不是忽悠老夫? 他走过去拿起帐薄翻看查看,越看心中就越惊奇,抬起头,满脸不可置信之色:“这……你是如何判断出来的?” 江寒淡淡一笑,说道:“很简单,因为你看帐薄的时候,在假帐薄上画了叉。” 钟离无忧:??? 下人:??? 江寒轻咳两声,说道:“开个玩笑……钟离大儒,你听说过本福特定律吗?” “什么?什么福?”钟离无忧一愣。 江寒道:“本福特定律……简单点来说,日常生活所有数据中,首位数字越小,出现的概率越大,首位数字越大,出现的概率越小。以一为首位数字的数的出现几率约为总数的三成,接近期望值九分之一的三倍。” “这些账薄中,一出现远远少于三成,反倒是九出现的几率大于三成。” “因此可以断定,这是假帐薄。” 第二百九十六章开府 “首位数字越小,出现的概率越大,首位数字越大,出现的概率越小?” 钟离无忧愣了一下,一时竟未反应过来。 隔了半晌才道:“你是如何发现这个……嗯,本福特定律的?” 啊这……要我怎么解释?这是美国工程师和物理学家弗兰克·本福特发现的定律? 江寒沉吟了一会,说道:“我年幼时家贫,父母也死得早,每天到菜市场买吃的时候,经常伫立在摊位前,久而久之我便发现,菜市场的蔬果肉类,往往是以一开头的。之后我就有心将各种蔬果肉类的价格记下来,结果发现有将近三分之一的数是以一开头的,有四分之一的数以二开头,再往后,数字越大,出现的几率就越小。” “后来我又搜集了一些生活中的数据,发现不管是天下各地河流的长度,各村的人口,或者每年考中秀才的人数,都符合一条规律,那就是以一开头的多,以九开头的少。” 钟离无忧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满脸惊奇之色。 江寒继续道:“若老师不信,再去找几本真正的账薄,将首位数字罗列出来,便会发现一这个数字出现的次数会远远大于八,大于九。而假账薄上的数字却很平均,一到九这九个数字出现的几率都一样。那是造假者通有的心理,在直觉上认为数字该更为合理的均衡分布,然而事实上根本不是这样的。” “大多造假者,在篡改数字时,还会更为频繁的用五种六开头,便像这本账薄,五和六开头的数字多达九成。”江寒拿起一本假账薄,笑道:“老师可知是什么原因?” 钟离无忧沉吟道:“因为造假者认为,以一,二开头的数字越多,越容易让人怀疑,反而中间的数字看起来更加正常,因此造假时频繁的使用五和六这两个数字。” “不错,就是如此,根据这条规律,想要彻查假账薄,只要找几个人列出首位数字,就能轻而易举的查出真假账本了。”江寒说道。 钟离无忧惊为天人,没想到假账薄那么大的问题,竟然被江寒三言两语的解决了,虽然还没有完全确定这条规律是真的,但钟离无忧随便翻起一本真帐薄,却发现上面的数字完全对应得上这条规律。 “这本福特定律……你为何要取这个名?”钟离无忧忽然奇怪的问道。 “这个啊……”江寒沉吟着道:“这是我瞎取的名字。” “原来如此。”钟离无忧点了点头,并未多疑,毕竟他再聪明也猜不到江寒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本福特是另一个世界千年后的人。 “我会让人速查这条定律,倘若真如你所说,那户部的账薄便可以彻查了。”钟离无忧说道。 江寒道:“能帮得上老师的忙就好。” 待江寒离去后,钟离无忧立马唤来下人:“去找来各县人口的卷宗,还有每年各地秋试的人数,再到市集,将各种蔬果肉类的价格记录成薄,再让葛柔将离明司每年抓拿犯人的数量整理成薄,我都要看。” 他必须验证一下这条定律。 下人立即去办。 离明司司主亲自发话,只是一个时辰的时间,葛柔就将大大小小的各种账薄都送了过来。 他奇怪的看着老师,却见老师一手拿笔,一手翻开各种本子,飞快的记录着。 “老师,你要记什么?”葛柔忍不住问道。 钟离无忧道:“你去拿笔,将这些数字的首位数字记下来。” 葛柔:“……” 直到深夜,所有数据才统计完毕,葛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不解的看着老师:“老师,记这些做什么?” 钟离无忧翻看着纸张,脸上神情逐渐变得精彩起来,喃喃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首位数字一出现的几率远远大于九……他没有乱说……” “谁没有乱说?老师,你在说什么?”葛柔不解的道。 钟离无忧道:“你那师弟,当真是个天才。” 见葛柔满脸疑惑之色,钟离无忧笑着将江寒今天所说的本福特定律说了一遍。 听完后,葛柔也忍不住道:“这个江寒,真是聪明!若早知道这条规律,当初我们也不用彻夜看那么多账薄了。” 钟离无忧笑道:“这条规律莫要外传,这是查贪之法。江寒,给为师送了份大礼。” “我懂得。”葛柔点了点头。 钟离无忧感叹道:“幸亏当日顾清秋看走了眼……诶,等等,替为师写信一封,我要告诉顾清秋这个好消息。” 葛柔:“……” 老师你还没嘚瑟够吗? …… 深夜,一封书信送到顾清秋府邸。 顾清秋拿着信件,冷笑一声:“钟离老贼又想跟老夫炫耀什么?不看!” 他直接将书信撕掉,点燃,上床安心睡了一觉。 与此同时,钟离无忧笑呵呵的想着,顾清秋这老头怕是得气得一个晚上都睡不着,想想就兴奋难以入眠呢。 …… 江寒可不知这两个老头在想什么,他在钟离无忧这儿得了好处,便回家睡觉了。 秦大小姐怀孕后,就意味着他只能用手装逼了,长夜倒稍显得有些寂寞。 毕竟贾府那里,也不能天天去,万一让贾府尹抓到他们在偷…… 额,那就完蛋了。 …… 江寒定下开府的日子,在除夕的前十天,他开府并没有邀请什么人,但这一天,还是有不少客人前来道贺。 清秋堂的洪原,李仲秋都来了,宁家那边竟然也来了两兄弟。 钟离无忧没来,却让葛柔送来了贺礼。 冀王也带着人来了,宁月公主那也让人送来了驾礼。 可谓是高朋满座,江寒忙得手忙脚乱。 冀王笑道:“你这府邸新开,尚缺少些下人婢女吧?回头,本王挑选一些送过来。” “这……多谢冀王殿下,但宁国府已经送来两个,不用了。”江寒道。 冀王笑道:“两个怎么够?最少也得有几个帮你打扫这座庭院。” “那便多谢冀王殿下了。”江寒微笑道,他看着门外,心想,不知道清虚道长动手了没有。 第二百九十七章窦天化遇袭(上) 护国公府在内城的安平街,这条街几乎都是勋贵高官的府邸,在这里随便撞上一个人,极有可能是某位侯爵或者某位国公。 护国公是世袭的爵位,当年有从龙之功。许多国公世袭罔替至今,手里已经没有多少的权力,譬如宁国公府。 但护国公则不然,护国公窦建明乃当朝护国公,也是内阁阁老之一,论权力,或许比不上成国公这种手握兵权的,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护国公府大门打开,但见一位身穿锦绣华袍的青年在扈从的簇拥下大步走出,眉宇之间有一股跋扈之气。 窦天化虽非嫡长子,但窦建明却相当喜爱这个儿子,在护国公府中地位也是不低。 此刻他嘴上噙着笑意,踏进了一辆华丽的轿子,轿夫抬起轿子,慢悠悠往城外一家青楼而去。 凤栖阁。 这是一家新开的青楼,档次却也不低,青楼的门口挂着一副对联:吹彻玉笙寒,休去倚栏,絮絮说东风昨夜;生愁金漏转,偶来听雨,匆匆又深巷明朝。 仅凭门前的这副对联,便足见这处青楼的高雅。 但窦天化愿意来这座青楼,却并非因为凤栖阁里有什么天仙般的少女,作为京都的纨绔,什么漂亮的女人没睡过? 光是那教坊司的十二支金花,就不是寻常青楼女子能比得了的。 作为“无孔不入”的窦天化,之所以会去这家青楼,事实上是因为这家青楼的花魁并非女子,而都是俊美男子扮的女人。 断袖之癖古来有之,一些高官勋贵,甚至是皇帝,在玩腻了女人后,便会喜欢上娈童。 上是动词。 事实上,即便在中国古代,喜欢此风的人也不少数,甚至还有许多诗词体现了这一癖好。 譬如知名的《越人歌》,许多人只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却不知全诗是: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讲的是一个男人暗恋另一个男人的故事。 还有什么“翩翩周生,婉娈幼童。年十有五,如日在东。香肤柔泽,素质参红。团辅圆颐,菡萏芙蓉”的诗句,称赞了娈童的美貌。 甚至还有皇帝养男宠的:“剪袖恩虽重,残桃爱未终。蛾眉钜须嫉,新妆迎入宫。” 可见,玩男人在哪一个时代都不是稀罕事。 马车停在了凤栖阁门口,窦天化掀开帘子,兴致勃勃的下了轿子。 虽然父亲给他定了亲,要迎娶贾家的姑娘,他对那个姑娘也颇感兴趣,但可惜在成婚之前,却碰不得那姑娘。 想起贾悦的花貌月容,窦天化便在心里恶狠狠的想着,等娶过门,就好好玩个遍,再赐给下人!江寒,你不是喜欢贾悦吗?我作践完她,再让你瞧瞧! 窦天化抬起头,又想起昨日在这凤栖阁里看见一位公子哥,长得唇红齿白,貌若潘安。 他试过之后,便如获至宝。 今日又忍不住,来到了凤栖阁。 两名扈从左右随行,簇拥着他往里走。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从哪里却刮起一阵冷风,扑得窦天化脸庞生冷。 他身旁的扈从便忽地叫道:“少爷小心!” 紧接着,整个人朝着窦天化扑去。 窦天化还未反应过来,便见一柄剑直接刺穿窦天化胸口,剑尖上滴着鲜血。 一剑拔出,那扈从斜斜摔倒下去,窦天化便见到一个身穿道袍,面蒙面巾的人挺剑出现在自己面前。 “姓窦的小兔崽子,你三年前害死的林家姑娘是我妹妹,今日我便送你去向我妹妹谢罪!” 那人话落,长剑一抖,再次刺出! …… 第二百九十八章窦天化遇袭(下) 栖凤阁门口。 但见那蒙面道人一剑刺出,如同银电一闪。 窦天化心头一颤,他本身武艺低微,此刻惊呆了,竟然忘了抵挡。 便在这时,另一个扈从纵身跃出,叫道:“少爷快跑!” 话音刚落,便被一剑穿胸而过。 眼见那道人手持长剑,剑身寒光闪闪,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窦天化终于反应过来,拔腿就跑。 那道人喝道:“往哪里跑去?” 长剑犹如闪电般划破空气,向窦天化的要害刺来。 窦天化总算有些武艺,急忙侧身躲过,但却未能完全避开剑锋,嗤的一声,肩膀上被划破了一道口子,血流不止。 他惨叫一声,叫道:“我与阁下何怨何仇?阁下为何要杀我?” 那蒙面道人阴瘆瘆的一笑:“姓窦的小兔崽子,你还记得三年前被你害死的林家姑娘吗?今日我要让你偿命!” 话音甫歇,他手中长剑电闪般刺向窦天化。 窦天化心中骇然,所幸这个时候轿子车夫冲将出来,挥着钢刀狂风暴雨般攻向那道人。 窦天化撒腿便跑,心头充满恐慌。 什么林家姑娘?哪个林家姑娘? 忽然间脑海里闪过一些记忆,让他回想起三年前曾做过的一件事。 当时自己貌似陪同母亲去城南的庙宇上香,正好看见一位同去上香的香客,叫林什么…… 她是为一位书生去拜佛,祈求来年能够高中。 当时自己见她姿色尤美,便带着扈从将她绑到一间偏殿,在一尊佛像前将其玷污。 玩过之后便大气的赏给了扈从。 那姑娘并没有自杀,她与书生将自己告到了京兆府,但后来父亲跟京兆府打了个招呼,案件很快就移交刑部。 很快就给两人定下了诬告之罪,下了刑部监牢。 之后,自己跑到了监牢,当着那书生的面再次玷污了那姑娘。 最后,那姑娘便在监牢里上吊自杀了,至于那书生也病死在监牢里。 这些事在窦天化脑海里一闪而过,他仿佛想起当年自己在监牢里玷污那姑娘时,那书生面目狰狞的嘶吼,诅咒自己会得报应。 窦天化想起当年之事,脸上露出一抹狞笑,他爹是当朝国公,也是刑部尚书,他怕什么?谁敢让自己得到报应? 刘伯是他的车夫,也是保护他的高手,就算不能拿下那个刺杀自己的人,也能阻挡那人。 等我将你抓起来,必定用尽刑部酷刑!拷问出幕后主使之人! 窦天化狞笑着,回头一看,瞬间变了脸色。 只见刘老跃连人带刀向那道人扑去,但那道人长剑尤如电闪,直接刺穿刘伯喉咙。 钢刀落地,刘伯捂着喉咙,咯咯的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 怎么可能?刘伯是六品武夫,离宗师只有一步之遥,怎么会输?怎么会输! 窦天化骇然失色,向前狂奔。 那道人抽回长剑,不徐不疾地向窦天化追去。 不知何时,此刻街道上并没有人。 那道人的脚步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响起,仿佛死神跟在身后。 窦天化心头狂跳,奋力狂奔,连刘老也不是此人对手,自己即便反抗,也绝非那人对手! 便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看到前面有一批巡城的兵马司官差走过。 窦天化如同身处大海之人忽然看到一条大浮木,只要跑过去,这些官差最少也能抵挡一刻钟,一刻钟,足够自己逃走了。 他心头狂喜,叫道:“我是窦天化,快救……” 然而话音未落,身后忽然风生,那道人已然追上,手中长剑凌厉,如闪电一闪。 窦天化狂奔数步,整个人便向前摔将出去,紧接着,一股剧痛浪潮般袭来,几乎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低头一看,只见自己双腿被齐齐削断,一时间,害怕恐惧甚至掩盖了痛苦:“啊,啊,啊!!” 窦天化惨叫声无比凄厉,但对生的渴望还是促使他朝着那些官差爬去:“救我,快救我……” 他的眼前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却见到那道人缓缓走到他面前,沉声说道:“原本,贫道只想废了你,给你个教训便行了,但知道你三年前做过的事,贫道改变了主意。下辈子,别做恶人。” 话音甫歇,那柄剑就像星一般落下。 窦天化只见自己的双臂飞出,紧接着,脑袋也一片天旋地转。 临死的时刻,他看到了自己被肢解的身体,看到赶来的官差。 他想要呼喊,但却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随着人头重重摔在地上,那道人长笑,挥动长剑,在尸体上写下大乘二字,然后纵身离开。 那些官差终于冲了过来,却只看到异常血腥的一幕。 待他们查明窦天化的身份,瞬间面面相觑,脸色大变。 …… 几乎在半个时辰后,护国公窦建明便得知了儿子被害的消息,一刻钟后,刑部衙门官兵出动,搜索凶手。 紧接着,京兆府的官兵也出动,全城搜捕凶手。 看着齐出的官兵,街道两边的百姓都是惊讶变色。 这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出动这么多官兵? …… 另一边,江府今日宾客盈门,江寒忙前忙后,直到酉时才送走了客人。 现在他便不再是宁国府的赘婿,也有了自己的府邸,今后若他能够立功,若能封侯赐爵,江府便能换个牌匾。 这座宅子和宁国府在同一条街上,想要到宁国府也不远。 “开府之后,先挑个黄道吉日,将穆清,贾悦迎娶进门,现在离过年不剩几日了,便定在明年……” 江寒坐在书桌前,沉吟着。 秦穆清怀上了,不知道贾悦会不会也怀上…… 不过应该不会吧? 就那几次…… 还有,清虚道长应该得手了。 他虽然没主动探听消息,但看到冀王收到什么消息便匆匆离去,自然也猜出清虚道长成功了。 便在这时,窗户一阵风动,紧接着,屋里便多了一个道人。 “江寒小友,窦天化解决了。” 江寒回头看向清虚道人,道:“道长出手,我自是放心。” 清虚道人道:“但我没按你吩咐阉割窦天化,而是杀了他。” 江寒一愣,直接杀了? 清虚道人道:“动手之前,贫道搜集了此人罪证,发现此人罪行累累,祸害不少人,杀他,亦是替天行道!” 第二百九十九章献丑 刑部。 护国公窦建明掀开白布,看着担架上的尸块,眼皮跳了跳,脸上浮现一层杀意。 他放下白布,道:“查出是谁了吗?” 在窦建明身旁,是刑部主事,沉声说道:“据街上的人目睹,出手之人是一个蒙面道人,自称要为三年前的林小蝶报仇,但在其离去后,又在尸体上留下大乘两个字。” 大乘? 大乘教? 是嫁祸?还是大乘教所为? “封锁内外城了?”窦建明沉声道。 “封锁了。”刑部主事道:“但人却消失了,而且根据现场留下尸体来看,出手之人是一位宗师。” 窦建明道:“人,还没出京都,查!抓出幕后凶手!” ……………… 除夕至,街上的爆竹乒乓作响,孩童早早换上新衣,便等着除夕夜的到来。 整座京都充斥着欢快的氛围。 至于数日前窦天化遇害之事,在百姓眼里亦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早早便淡忘了。 除夕,对于大虞而言,是最重要最盛大的日子。 对于新罗国和百夷国而言亦是如此。 新罗与百夷作为大虞的邻国,自古模仿虞朝的礼仪节日。 但大虞人对于这两个国家却不太喜欢。 “百夷国,一边学习我们虞朝的文化节日,一边又屡屡侵犯我们的边镇,亡我大虞之心不死。” “至于新罗,倒不曾侵犯我们的边镇,只是……新罗人的祖上是偷盗出身的窃基人,最喜欢的便是将他人之物占为己有。曾说大虞的儒圣乃是新罗的人,又说除夕这般节日也是源于新罗……也实在可笑,如此弹丸之地,却如此大言不惭。” 书屋内,许月眠一边喝茶,一边鄙视的说道:“还是当今陛下不好战,否则定要发兵攻打,灭了这弹丸之地!” 听着许月眠的讲述,江寒蓦然想起了前世两个国家,等等,这不就是某个盗宝团国家吗? 前世某个盗宝团,各种恬不知耻的行为令人咂舌。 看上端午节?不好意思,我韩了! 看上汉字?不好意思,我又韩了! 看上满汉全席?不好意思,我还是韩了! 总之看上什么就韩什么。 可笑的是,处处都韩的盗宝团,为了消除华夏的影响,竟尔废除了汉字,然而他们国家的史书也是汉字写的,导致后来连自家史书也看不懂,甚至连名字也分不清,不得已在名字前加上中文…… “这次除夕虽有文会,但倒也不惧,不管是新罗还是百夷都不是我们大虞文人的对手,大虞唯一的对手是夷国,但夷国不参加这次除夕。”许月眠道。 江寒道:“哦?为何夷国不参加?” 许月眠道:“夷国国君死了,几位皇子正忙着夺位,只派了几位无关紧要的使臣前来参加。” 江寒心中一动,夷国国君死了?不知最后夺位成功的还是谁?会不会是那个偃月? …… 除夕在武德殿宴请文武百官,三国使臣,以及大虞才子。 戌时,便开始有客人进入大殿。 皇室子女,国公勋贵,文武百官依次入殿…… 而后是新罗,百夷两个国家。 戌时三刻,江寒也携秦穆清而来,顿时引起了许多人的注目。 新罗国那边,新罗王子打量着江寒,暗道:“这就是江寒?此人是大虞的才子,果然生得一表人才,待会不管他作什么诗,统统记下,回去后就写入史册。” 旁边侍从笑道:“是,王子殿下!” 新罗国不愧是新罗国,从此刻开始就想着要韩东西了。 百夷国的众人也在注意着江寒。 “此人,想要胜他极难,只能出奇制胜。” 宴席之上,已经摆满了珍馐美食,美酒佳酿。 这时,外面忽地传来一声高喊:“孔家世子孔云到!” 众人纷纷侧目,看向踏进大殿的一人。 此人身穿白色儒衫,相貌英俊,不是孔家世子孔云是谁? 瞬间便有许多人跟孔云打招呼。 “孔云世子!” “世子好!” 孔云微微颔首,潇洒入座。 没有多久,便听太监高喊:“皇上驾到!” 紧接着只见身穿龙袍的虞帝大步走入殿中,众人一起行礼山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虞帝心情很好,开始了自己的致词: “世事多变,人情依旧。值此新年伊始,一元复始,万象更新之际,当与诸君共享此夜!” “万象多变,变化中亦有不变,善恶常移,浊恶清正亦非恒久者。” “愿除旧妄生新意,端与新年日日新!请诸君共饮!” 皇帝致辞完毕,举起酒杯,所有人一起举杯饮酒。 丝竹声响起,舞姬迈着莲步入大殿,扭动着腰肢跳起舞来,众人赏着歌舞,听着乐曲,忍不住摇头晃脑,沉醉其中。 待赏完一曲歌舞后,皇帝一挥手,歌舞退下,朗声道:“今年除夕,便按往年举办一场文会!然魁首者不得没有彩头……嗯。” 他想了想,说道:“如有赢得魁首者,可从两种赏赐另选其一,一,朕亲自赐婚,下嫁一位公主;二,领五城兵马司之职!”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迎娶公主?和领兵? 不得不说,不管哪一个都对众人拥有极大的吸引力。 百夷王子目中精光闪烁,道:“领五城兵马司于我们不可能,但若能迎娶大虞的公主,对我们而言也是巨大的收获!” “王子说的是!” 孔家那边,孔云眼中精光闪烁,公主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兴趣,但后者…… 孔家不在朝为官,若他能成为五城兵马司的都指挥使,就正式踏进了官场。 而且五城兵马司足足有五万人马,这可是不小的兵力。 皇帝朗声道:“既是除夕,那题目便定为春,体裁不限!由朕与诸位大臣评判。有哪位才子先来?” 孔云深吸一口气,正要站起,他对此次魁首,势在必得! 然而就在他开口之前,却听见一人朗声道:“江某不才,先来一首诗,抛砖引玉!” 孔云微皱眉,罢了,先让他来,既是抛砖引玉,便不会太好。 皇帝微笑道:“江解元,作来吧!” 江寒朗声道:“那便献丑了!此诗名为……《春江花月夜》!” …… 第三百章春江花月夜 大殿之上,原本正想作诗的孔云被江寒抢先一步,皱了皱眉头,便又坐了下去,端起酒杯,凑到嘴边正待要饮。 便在这时,江寒朗声开口,声音立即夺走了众人的心神: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仅是开头的四句,便于众人脑海里刻画出一幅唯美的春江夜色图,孔云端起的酒杯停下,眉头微皱,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快记!”许多人纷纷动手,在纸上记录。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这几句诗,完全可以当成一幅图画来看,众人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半空孤月,清江流水的画面。 “好一个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好诗,好诗!”有文臣忍不住赞叹道。 “好,当真极好!”武夫们目光灼灼。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这首诗由江月转为相思,唯美之间又带着一缕余愁,许多人听得忍不住摇头晃脑,嘴边跟着吟诵起来。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此诗绝美,绝美!” 孔云此刻脸色陡然一沉,心中不安的预感加剧,这首诗,为何这么好? 秦穆清也是听得心驰神往,这首诗很简单,甚至算得上通俗易懂,不必翻译都知道讲的是什么。 于是秦穆清便惊讶的发现,自己不仅听得懂,还仿佛能看到一副唯美的春江夜色图。 这一刻,秦穆清看着闲走吟诗的江寒,心头儿一颤。 此刻夜色正浓,有月光透过窗户斜射而下,照在江寒身上,他缓行于大殿之上,随口吟诵而出的,便是千古诗词。 “可怜楼上月裴回,应照离人妆镜台。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负责记录诗词的文人们都抄疯了,他们激动得手在颤抖,身子也在颤抖,眼泪甚至忍不住涌出。 这篇诗文,必定是可以传承天下,传承后世,传承千古的璀璨之诗!而此刻,他就在记录这么一首举世无双的长诗! 亲自见证这么一首长诗的诞生,亲自为其记录,是多么的荣幸啊! 孔云的身子已僵,手中的酒杯掉在桌上也是不知。 不仅他不知,他身旁的人也不知。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当江寒吟诵完这首诗的最后一句时,全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陶醉在这首绝美的长诗之中,没有回过神来。 新罗文人,百夷文人也僵住了,他们惊呆的看着江寒,连呼吸都忘记了。 隔了半晌,虞帝忽然开口:“好诗!好一首《春江明月夜》!” 随着虞帝的赞叹声响起,众人才纷纷回过神来,回味无穷。 这首诗实在是太美了,完全就是一幅图卷,美得令人颤抖,美得令人窒息! “当真是好诗,此诗必定留于史册之上!” “我何得有幸,竟然能亲自见证这首诗的诞生?”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嘶!太好了!实在太好了!” “这首诗,绝对是写春江最好的诗!就算再过五百年,不,一千年,也不会有诗比这首诗更好!” 许多人纷纷开口赞誉道,他们彻底被这首诗征服,被江寒征服。 江寒享受着众人的赞誉,对于众人对这首诗的赞誉却不意外。 这首《春江花月夜》被多个历史时期的学者和文学家誉为唐代乃至中国诗歌史上的巅峰之作。 在清代被抬升至“孤篇横绝,竟为大家”,素有“一词压两宋,孤篇压全唐”之誉。 闻一多也曾评价这首诗是“诗中的诗,顶峰中的顶峰”。 孤篇压全唐……作者张若虚一生只留下两首诗,而这一首便直接封神! 皇帝笑道:“还有何人欲作诗?” 随着皇帝开口,众人却陷入了沉默当中。 作诗?这还作什么诗? 这首诗如此绝美,不用评判,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谁的诗能比得上这首啊? 现在作诗不是自取其辱吗? 此刻有人想起刚才江寒所说的,“江某不才,先来一首诗,抛砖引玉!”、“献丑”等等话语,顿时感到一阵无语。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你这也叫抛砖引玉?你这也叫献丑? 你这首诗如果是砖,那谁的诗能算玉啊? 你这一波献丑,献得谁都不敢作诗了! 孔云脸色变幻着,事实上,为了这次文会,他也准备了一首诗,琢磨已久,原本对于这次文会魁首势在必得。 然而如今一看,自己的诗和这一篇《春江花月夜》相比简直就是个渣啊! 拿出来都嫌丢人的那种! 还争什么文会魁首? 此刻孔云就像吃了一只苍蝇一般的难受。 新罗,百夷那边的文人也是如此,心里难受得一批,有一种“眼前有景道不得,只因江寒在上头”的无奈。 虞帝朗声道:“若无人作诗,那这场文会的魁首,便是江寒了。” 众人沉默饮酒,这还作什么诗? 谁能作得过他啊? 虞帝也是无奈,原本还以为会见到才子作诗争斗的画面,谁知道江寒一上来就是绝杀,别人不愿作诗也不奇怪。 就在他准备开口宣布结果时,新罗王子忽然起身道:“我等不服!” “有何不服?”虞帝淡淡道。 新罗王子道:“我等怀疑江寒早知诗题,已经作好了诗,只待此刻拿出,否则何以作得如此从容不迫?这般让他夺了魁首,我们不服!” 随着新罗王子开口,其他新罗文人也纷纷道: “不错!他必定是先作好了诗!” “我们不服!” “除非另定诗题,重新比过!” 第三百零一章十题! 虞帝眉头微微一皱,众大臣也是神色不悦。 这些新罗人就是这样,既便是输了,也要胡搅蛮缠,重新比过。 礼部尚书道:“既然输了,还要胡搅蛮缠,实在有失国之风度!” 新罗王子昂首冷笑道:“话可不是这样说的,我怎知你们是不是提前泄题,让他早早作好了诗,只等文会开始,再拿将出来!要让我等服输,除非重新再来,换一个公平的办法!” “不错,重新再来!” “你们大虞人真不要脸,这首诗必定是你们的大儒事先写好的!” “如此论输赢,我们不服!” 百夷也乐得如此,若是能重新作诗,他们还有赢的可能。 百夷王子微笑道:“本王也是觉得,江寒作此诗,实在太过轻松,不得不让人怀疑是不是事先作好。孔云世子,你觉得呢?” 孔云微微沉吟,他身为孔家世子,并不愿像新罗人一般耍无赖,但这次文会输赢太过重要。 若他能赢下,能得到太多的好处。 孔云朗声道:“王子此话也有些道理,孔某倒有个主意,不如换个法子来比,从在场之人中选出十人,各拟一道题,置于箱中,进行抓阄,抓到什么,就作什么,如此便没有舞弊的嫌疑。至于江寒江兄,也不能证明他这首《春江花月夜》便是提前作好,为公平起见,便由他第一个抓阄好了。” 孔云这番话表面听起来不偏不倚,实则却偏到天边去,不能证明江寒的诗是提前作好,也就是有怀疑。至于箱中抓阄,先抓慢抓也没有区别。 虞帝眉头微皱,沉吟不已。 这些人明摆了要耍赖,也实在可恶! 但若不管他们,恐怕他们要大肆宣扬大虞事前漏题。 江寒忽地拱手道:“陛下,既然他们不服气,那就重新比过便是。” 虞帝看着他道:“你确定要重新比一次?” 江寒道:“对臣而言,再来一次结局也一样。” “好!”虞帝赞道。 “狂妄!”孔云心中怒道。 虞帝道:“既如此,便依孔云所说,出十题,每题一字,进行抓阄。我朝出三题,新罗,百夷各出三题,孔家出一题。” 为示公平,这次他直接让三方都进行出题,省得待会江寒若是赢了,又来耍赖。 “大虞圣上英明!”新罗王子咧嘴笑道。 礼部尚书道:“既然如此,我先出一题,以‘春’为题。” 工部尚书紧随其后:“臣也出一题,便以‘夏’为题。” 冀王笑道:“这第三题,不如由本王来出,便以‘秋’为题。” 三人出的题都是四季之一,并不算难。 新罗王子道:“我出一题,以‘花’为题。” 他身旁的文人道:“那我出一题,便以‘鸟’为题。” 又一个文人道:“最后一题我来出,以‘虫’为题。” 三人出的题,比之大虞更难。 百夷王子道:“我百夷出题:一题为草,一题为月,一题为弓!” 孔云起身道:“既是如此,我出最后一题,以‘剑’为题。” 春,夏,秋,花,鸟,虫,草,月,弓,剑! 当即有太监取来纸箱,将这十题分别写在纸上,然后掷入纸箱当中,供在场文人抓阄。 新罗王子看着江寒笑道:“江寒,依孔云世子所说,先请吧!” 江寒看着抓阄的箱子,却未走过去,而是淡淡道:“倒也用不着那般麻烦,不必抓阄了,这十题,我全作了吧!”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吃了一惊。 “江寒,你说什么?” “你要作这十题的诗?” “江寒,三思啊!” 江寒的熟人纷纷劝道。 连写十首,不,十一首,除非文曲星下凡,否则谁做得到? 新罗,百夷那边也是吃了一惊,惊喜的看着江寒,万料不到此人竟如此狂妄!竟然要连作十题,这怕不是疯了吧? 江寒朗声道:“无需三思,请记吧!” 他向前踏出一步,道:“第一题为春是吧?题为春晓!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原本还有人想要劝阻,待听他吟诵出第一首诗,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好诗!” 江寒并未停下,踏出第二步:“第二题为夏,诗曰: 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六月荷花,即为夏日。 江寒踏出第三步,朗声道:“第三题为秋,诗曰: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大虞文武大臣,文人士子此刻都吸了一口冷气,春夏秋,首首精品,首首好诗! 负责记录的官员抄得双手发抖,满脸红色,嘴里不停念叨:“好诗,好诗啊!” 江寒又踏一步,道:第四题为花,诗曰: 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第五题……为鸟!”江寒脚步一顿,微微沉吟了一下,说道:“以鸟为题,诗曰: 嗷嗷空城雀,身计何戚促。本与鹪鹩群,不随凤凰族。提携四黄口,饮乳未尝足。 食君糠秕馀,尝恐乌鸢逐。耻涉太行险,羞营覆车粟。天命有定端,守分绝所欲。” “第六题!须得借借酒兴!”江寒再次沉吟,忽地,他伸手将旁边酒壶抓起,仰脖子猛喝一大口,吐出一口酒气,赞道:“快哉!第六题为虫!诗曰: 不论平地与山尖,无限风光尽被占。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 又是三题!又不是三首精品! 那抄录的官员已是浑身颤抖,激动得无以复加。 殿下的人看着江寒,纷纷露出震惊之色,已经六题了!六首诗,首首绝佳!这江寒还是人吗? 新罗王子已经麻了,心头涌出不祥的预感。 江寒再次痛饮美酒,脚步也开始摇摆,道:“第七题为草,诗曰: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 “好,好啊!好一个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当真是好诗!” “天呐,他已连作七首,没有一首是差的!” 一众大臣惊叹不已。 江寒举起酒壶,仰脖子喝尽,还不够,踉跄走到一桌之旁,抢过一个酒壶,再次痛饮,醉眼惺忪道:“第八题为月……诗曰: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第九题为……为……”江寒念到这里,突然停住,好似想不出题目一般。 旁边正好是礼部尚书,连忙提醒道:“弓!第九题是弓!” “不错,是弓。”江寒笑道:“诗曰: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 念完,他再次举起酒壶,一饮而尽,将酒壶往地上一砸,醉步踉跄,满眼醉意,高声道:“第十题为剑!” “诗曰: 洞庭白波木叶稀,燕鸿始入吴云飞。吴云寒,燕鸿苦。 风号沙宿潇湘浦,节士悲秋泪如雨。白日当天心,照之可以事明主。 壮士愤,雄风生。 安得倚天剑,跨海斩长鲸!” 最后一句诗落下,现场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第三百零二章冬狩 负责记载的文官在颤抖,在流泪,整整十首诗,首首是精品。自己竟然有幸见证这些诗的诞生。 全场寂静,没有夸赞,没有击掌,没有呼声,有的是沉默。 终于,虞帝打破了沉默,笑道:“好,好!不愧是我大虞的诗魁!当真作的好诗!” “谢陛下夸……”江寒身体摇摇晃晃,忽然摔倒在地。 秦穆清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了他:“皇上,他醉了。” 虞帝笑道:“先扶他回去,后天,朕要狩猎东山,请诸卿同往!” “是,陛下!” ………… 这场文会仍在继续,只是却无人再作诗,许多人都沉浸在那些诗句的意象中。 江寒离开皇宫,上了轿子之后,便坐起身来,眼睛变得清明起来:“诸方势力汇聚于京都,原本我以为除夕这天会发生什么事,但却没有发生。” 秦穆清道:“刚才皇上说后天要狩猎东山,你要去吗?” 江寒道:“我是夜巡使,自然也得一起前往。” 秦穆清道:“今日你赢了魁首,皇上说的两个奖励你要哪个?” 这不是给我挖坑吗?我还能选公主?江寒立马道:“自然是兵马司!有了娘子,公主什么的我不感兴趣。” 秦穆清冷笑道:“算你识相。” …… 正所谓,古之帝王,春蒐夏苗,秋獮冬狩,四时出郊,以示武于天下。 大虞往年都会在冬季进行大规模的狩猎,今年迟了一些,到开春才组织狩猎活动。 这次狩猎东山的队伍极为庞大,包括了文武大臣,皇室子女,勋贵之后,再加上禁军保驾,三司随行,乌泱乌泱的上万人。 当众人来到皇宫集合后,便有祭告上苍专用的乐曲响彻起来,紧接着,太常寺卿大步走出,吟诵祭祀上天的文章:“皇天在上,我朝天子,无时无刻,不敬天畏地,谨慎行事。幸天地有道,日月有序。天降甘霖,地生五谷;山水有情,繁育万类。幸诸神安位,江山永固;天德浩荡,地德坤厚……” 江寒与许月眠站在一起,抬头看去,只见虞帝站在前方,身穿黄色衮服,虽然年过五旬,但看上去却只有四十多岁,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威严。 在其身旁,是太子和冀王。 在太常寺卿吟诵完文章后,虞帝高声道:“出发!” 庞大的队伍当即动了起来,往东山的方向而去。 江寒乘马,与许月眠同行,今日许月眠换上儒衫,只是相貌唇红齿白的,仿佛女扮男装一般。 “这次冬狩,要到离京都三十里的东山,狩猎最多者,会得到不少奖赏。”许月眠笑道。 江寒摇了摇头道:“我不会打猎。” 许月眠道:“你竟然不会打猎,没练过骑射吗?” 江寒道:“当然练过。” 许月眠诧异道:“练过骑射还不会打猎?” “我练的不是那个骑射。” 许月眠:??? 队伍行了一个时辰,终于抵达了一片莽莽的大山,许多人开始扎营。这次打猎要持续三四天,要在野外度过的。 皇帐很快便扎好,虞帝在大太监的陪伴下入了皇帐,再次出来,已换了一身轻便衣装。 虞帝面朝众臣,高声吟诵道:“烈烈寒风起,惨惨飞云浮。霜浓凝广隰,冰厚结清流。 金鞍移上苑,玉勒骋平畴。旌旗四望合,罝罗一面求。 楚踣争兕殪,秦亡角鹿愁。兽忙投密树,鸿惊起砾洲。 骑敛原尘静,戈回岭日收。心非洛汭逸,意在渭滨游。 禽荒非所乐,抚辔更招忧。” 一首冬狩诗,作得无比霸气,众臣纷纷赞扬。 虞帝笑道:“出发狩猎!狩猎最多者,可得这块玉佩!” 说着,他自腰间拿出一块玉佩,高举起来。 许多人眼睛都亮了起来,玉佩对他们而言不算什么,关键是皇帝亲自赐的。 “出发!” 许多人都翻身上马,提弓而出。 江寒也上马向野外奔去。 第三百零三章刺杀 众人兴高采烈,结队进山狩猎。 江寒也策马而行,但只是在营地附近转转,并没有狩猎的打算。 虽然习过骑射,但他的骑射水平其实很一般。 于是他随便寻了个地方,便下马躺到平地上闭眼休息。 日头西沉,夕阳好似一盏灯,忽然间被一双大手一下子给掐灭了,黑暗潮水般笼罩而来。 片刻的功夫,天色就黑了。 营地里点燃了篝火,禁军手按剑柄,巡视营帐。 便在众人满载猎物,准备要回归营帐之时,营帐西却忽地传来了一声震响! 仿佛地震一般。 紧接着,火光冲天而起,直接烧了营帐。 “起火了!” “有敌袭!” 禁军被这突如其来的火光吸引,朝着营帐西面冲去。 而便在大批禁军离开之时,从暗中忽地冲出一道道黑色身影,直接杀向皇帐! 此时此刻,虞帝便在皇帐之中。 显然,这是一场谋划好的刺杀。 虞帝睁开双眼,笑道:“果然来了!秦震,你预料的果然不错。” 成国公秦震大步走出营帐,拔出腰间长剑,高声道:“诸将士,随我诛敌!” 在喊杀声响起的时候,江寒便察觉到了,翻身而起,脸色微变:“出事了?!” 他望着营地方向,只见那边火光冲天,响起了喊杀声,惨叫声,厉吼声,风声,火声…… 显然有敌人袭击了营帐。 江寒正准备上马,便在这时,后背忽地一凉,仿佛被毒蛇盯上了一般。 他全身肌肉紧绷,双腿曲起。 背后有人。 江寒缓缓握上了长剑,并没有立马转身,只要他稍微有反击的动作,必定会露出破绽,一旦露出破绽,迎来的可能就是敌人的致命一击! 忽然间,背后风声,寒光一闪,一柄长剑已然刺来。 江寒脸色大变,反手长剑一挡,当的一声,右臂一颤,震得虎口作裂。 他回过身来,只见一个身穿灰衣的蒙面人便站在身后,手中握着一柄短剑。 蒙面人冷笑一声,手中寒光一闪,长剑已然刺向江寒。 江寒来不及多想,挥剑便挡,使出撄宁剑法来。 一与对方长剑接触,登时感受到对方长剑上传来一股极其阴冷的气息! 这股阴冷气息透过他掌心,立即使他机仱仱地打了个冷战! 好诡谲的真气……江寒心中一惊,挥剑刺出。 他的剑法本已不俗,但对方武功也不低,再加上剑上的阴冷气息,更加难以抵挡。 数招之间,江寒便觉手腕硬绑绑的,体内一股寒气四处乱钻。 “宗师高手?”江寒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却是哪里来的高手,为什么会盯上自己? 得罪的人实在太多,一时想不起会是谁。 忽然间,那人运劲一震,长剑抖开他的剑,刺向他的胸口。 好快的一剑,几乎电光石火间,剑尖便触及他胸口皮肤。 江寒心中骇然,扭身向后一跳,但长剑还是划伤了他的身体,寒气侵入他的内脏当中。 “不好,我不是他的对手……” 便在这时,一个声音忽地响起:“少爷,快走!” 却见周虎冲了出来,手持大刀横劈而出,挡住了那人。 江寒只觉丹田里一股阴冷的气息四处乱窜,冷得浑身颤抖,道:“周虎,我去叫人。” 说罢,他翻身上马,策马便往外狂奔。 然而才出了十余丈,他便感觉眼冒金星,浑身冷得发抖,而这时,忽听背后风生,他扭头一看,那蒙面人竟已挺剑追了上来。 周虎竟然挡不住?! 江寒反手一剑刺在马屁股上,骏马吃痛,奋力奔出。 …… “陛下,袭击皇帐的刺客武功不俗,已有许多侍卫被杀。” “有一批武功高强的蒙面人围住了成国公,大批刺客已经杀了过来,请陛下离开此处。” 侍卫不断来报,虞帝脸色阴沉,这次刺杀他的人是哪个势力?那三个邪教?还是夷国?又或者是国内的势力? 最关键的是,这么多的人马却是哪里来的? 容不得他细思,因为门外侍卫来报,大批人马杀将过来,已离皇帐不到二十丈的距离。 “请陛下撤入同官县,借同官县之险再派人调京营人马前来镇压逆贼。”这时,兵部尚书说道。 虞帝微微沉吟,道:“准!” …… “江寒呢?你们可见到江寒?” 此刻,东山一片混乱,许月眠纵马寻找着江寒,却哪里都找不到。 他心里愈感危急,这次逆贼有备而来,江寒消失不见,不会是出事了吧? 就在这时,一个夜巡使急奔近前,道:“禀大人,发现周虎了!” “他在哪?” “周虎身受重伤,已经奄奄一息。” “带我去看!” 许月眠叫道,他知道周虎是江寒的人,周虎受重伤,只怕江寒也出事了。 很快,他便在一处草丛里见到了周虎。 这一看,连他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周虎全身都是血,几乎没了呼吸。 许月眠下马上前,扶住周虎,手抵周虎后背,缓缓送入真气。 有了这股真气,周虎清醒了一些,惨声道:“有宗师高手……袭击……快去救少爷……快去!” 说完这话,他又昏死了过去。 许月眠惊怒交加,宗师高手?怎么会盯上江寒? “将他带上,势必要救活,我去找江寒。”许月眠倾刻间便做出判断。 “是。” …… 夜色降临,大山一片死寂。 一处荒僻的山路里,忽地有一辆破旧的马车缓缓驶来,老马夫挥起长鞭,催促着马儿行走,放声高歌:“少年信马行,宝剑匣中吟。夜半妖氛起,不知刃犹腥。” 马车里有个女孩掀开帘子,皱眉道:“爹,我们什么时候到?” 老马夫道:“快到了,催什么?” 便在这时,老者眼角余光一瞥,只见前面路上躺着具尸体,眉头一皱,道:“云悠,下马瞧瞧。” “怎么了?”小姑娘愣了一下,老者已经停了下来,她只好跟着下了马车,抬头一瞧:“咦!爹,好像有个死人。” 老者走了过去,伸手探了探:“不是死人,是活的。” 第三百零四章燕七,云悠 江寒只觉整个人如坠冰窖,头痛欲裂,浑身酸痛。 隐约听到有人低声道:“怎么还是这么冷?这人是冰块做的吗?” “这是中了寒冰真气,去,备热汤,给他驱寒。” 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江寒在这般折磨中痛苦不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渐渐清醒,待他睁开双眼时,只见自己正躺在一张红木床上。 环顾四周,有书架,有香炉,有桌椅,有壁画,却是一间雅致的房间。 “我这是在哪?”江寒张口说话,才发现喉咙干涩无比。 稍一动弹,全身上下酸痛不已,骨架几欲散掉。 想起先前发生的事,自己被一个蒙面刺客袭击,纵马逃亡,然后便昏死了过去。 现在在这里,莫非是被人救下了? “别动!躺到床上去!你身上寒气稍解,不能用力,否则会伤了根基。”这个时候,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推开房门,端着瓷碗走了进来。 江寒抬头看去,只见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 少女身材苗条,肌肤丰泽。脸若银盆,丹凤眼,柳叶眉,腮凝新荔,鼻腻鹅脂,唇红如樱。 身上穿着一袭与她身高大不相符的宽松黑袍,但却掩遮不住柔美的身段。 “是你救了我?”江寒张了张口道。 黑袍女孩浅浅一笑,娇靥如花,冰雪仿佛都融化了:“是呀,要不是我熬了好几回的热汤喂你喝了,你现在早被冻死了。” 说着将瓷碗放到桌子上:“自己喝了吧。” 白色的瓷碗中盛了一碗汤,汤里漂浮着一些药材,也不知道是什么。 江寒听话地端起汤药一饮而尽。 只觉汤汁又苦又涩又臭,但饮完仍有余甘。 那姑娘搬出一张高椅子,坐在椅子上摇晃着双腿。 她虽穿着长袍,但两截小腿却露将出来。 江寒在旁看着雪白一段小腿,心头微微一荡,再看这姑娘,虽然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但却另具一种妩媚风流,教人忍不住多看。 江寒不是好色之徒,也见过许多美人,但此刻也不禁多看两眼。 “敢问姑娘芳名?江某日后必有重报。”江寒放下瓷碗,拱手道。 “我叫云悠,是云岭人,同爹爹到此地做买卖。你呢?你是什么人?怎么身上受了那么重的伤?” 江寒道:“我叫江寒,云梦城人。” “云梦城?离这里可有老远的距离呢……”云悠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圈,俏媚的眸子眨了眨:“公子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她不知道我?江寒微微一愣,道:“实不相瞒,我是进京赴考的书生,途遇歹人劫道,方才受了重伤。” 云悠道:“我爹爹说你身上中了一种极其歹毒的阴寒功夫,寒冰真气险些入五脏六腑,本来已经是死路一条。但好在你真气还算雄浑,再加上我爹爹医术高明,才把你救活了……劫道的歹人武功怎么会这么高?” 她边说边打开窗户,金色阳光照射进来,暖洋洋的。 江寒感受到阳光的温暖,伸手挡了挡眼睛:“我也不知。” 他慢慢下床起身,道:“有马匹吗?” 刺客袭击营帐,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他要尽快回去。” 云悠淡淡道:“你喝了不少参药,便要一走了之么?” 江寒一愣,随即道:“这个姑娘放心,江某有钱,待家某回家,必定取银钱相报。” “你不是进京赴考的书生么?怎地有银钱?” “家父从商,小有家资。”江寒扯了个谎。 那姑娘却摇了摇头:“我所说不是银钱的问题,我们要去做一件买卖,正好缺人,你随我们去一趟,再离开也不迟。” 江寒沉吟了一下,说道:“好,姑娘有需要在下,在下必定全力相助。” 云修展颜一笑:“你先在此休息,好好养伤。” 说罢,她收了瓷碗走了。 江寒也知道自己身上所受之伤不轻,若是着急回去,反伤根本。 当即在床上盘膝打坐,运转周天。 此番伤势甚重,但江寒一运纯阳功,却发现纯阳真气多了些什么,不似以往精纯。 江寒微一寻思:“好像是被我消化的寒冰真气?” 他试图催动那股真气,运转于指上,手指寒烟冒起,坚如冰块。 “果真是寒冰真气!这真气竟然为我所用?是纯阳功的缘故,还是这些天喝的汤药? ………… 时间匆匆一去就是三天,三天之中江寒前前后后也喝了不少汤药,伤势也恢复得七七八八,已经能够下床行走。 体中真气全然恢复,那股寒冰真气也能运转自如。 而且自己的武功似乎也有所突破,离五品宗师只有一步之遥。 “真是因祸得福,若再遇上那个刺客,就不知道鹿死谁手了!”江寒暗道。 自知有所突破,倒也不急着走了。 “不错,你的气色好了许多。”云悠走进房间,打量着他说道:“待会随我到外面一趟。” 江寒道:“好,要去哪里?” 这几日他倒也见过了这姑娘的爹爹,那是一个五十来岁的汉子,相貌粗犷,双眼如电,显然是一位高手。 云悠拉开房间中一个小柜,从中取出另一套衣服,说道:“公子穿上衣服。” 江寒一看,是一件宽松的青衫,当下拿起穿了。 云悠见他领口压着,伸手将他领口翻出,又给他整理了下衣衫。 这般亲昵的举动让江寒有些发愣,少女柔美的脸庞近在咫尺,目光专注,温柔可亲。 这女子相貌不俗,再加上这温柔的动作,让江寒心头微微一荡。 “咱们这是要去做什么?”江寒问道。 云悠微微一笑,说道:“我爹爹要去给一户人家的夫人看病,你随我们去一趟便是。” 这时,门外一个声音道:“云悠,该走了。” 只见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走了进来。 那男人穿着一身布衣,脸容略显苍老,但双眼煜煜,仿佛有精光闪烁。 “不错,不错。” 男人打量着江寒,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啧啧作叹:“恢复得不错,中了寒冰真气能恢复得这么快的人也是少有,你的根基不错。” 江寒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不必客气。”男人笑了笑,说道:“老夫以前的外号是‘浮屠’,名字叫燕七,年少时学过道,也参过佛,考过科举,却没学到什么真本事。” 江寒见燕七向前行去,步履轻健生风,顷刻去了三数丈。 显然并非他口中的什么“没学到什么真本事”。 燕七?姓燕?云悠姓云,他们并非真正的父女? 第三百零五章 似乎注意到江寒的神情,燕七微笑道:“这是我的义女,因此与我并非同姓。” 江寒恍然道:“原来如此。” 出了门,便坐上了马车。 许是因为江寒刚刚伤愈,他与云悠坐在马车里,由燕七驾车。 一路向北而走,行了大半个时辰后,终于来到一座大宅院。 燕七下了马车,来到宅子外与门房说话,过了一会,便带着江寒和云悠步入中堂。 中堂里,一个体形矮胖的中年男子走出来:“燕前辈,你终于来了,我等候多时了。” 燕七走上前道:“苏相公,贵夫人如何?” 那中年男子摇了摇头,苦笑道:“仍然昏睡。” 江寒在旁听了一会,才听明白怎么回事。 这户人家的主人叫苏胜,上个月妻子忽然中了邪,每天都要昏睡,开始每天昏睡五六个时辰,到后来每天昏睡八九个时辰,到如今,已经是任人怎么叫怎么吵也醒不来。 燕七当即绕着苏宅走了一圈,回来后,冷笑一声,说道:“有人做法害你夫人,致使她三魂七魄丢了一魂一魄,自然醒不过来。倘若再继续下去,三魂七魄尽失,人就彻底醒不过来了。你得罪了什么人?竟然下此毒手!” 江寒在旁边听得一愣,三魂七魄?什么玩意? 要么就是这燕七故意糊弄人,要么江寒感觉自己是不是又穿越了。 当今世界有武道不假,但也没有三魂七魄这么玄奇的东西。 那苏胜听了惊骇不已,急忙跪了下去,请求燕七救他夫人。 燕七掐着指念念有词道:“《本经阴符》有言,盛神法五龙,盛神中有五气,神为之长,心为之舍,德为之大;养神之所,归诸道。道者,天地之始,一其纪,物之所造,天之所生,包宏无形。化气,先天地而成,莫见其形,莫知其名,谓之神灵。故道者,神明之源,一其化端。是以德养五气,心能得一,乃有其术。术者,心气之道所由舍者,神乃为之使。九窍十二舍者,气之门户,心之总摄也。 ……有人施法阵害你夫人,现下先得破坏了法阵。” 苏胜连忙道:“燕前辈!还请出手相救!” “带我去看看贵夫人!”燕七道。 “请这边来。” 江寒与云悠当即跟了上去,来到苏夫人的房间。 房间里陈设典雅,铜兽吐着清香,珠帘之后有一张板床,板床上隐约躺了一个女人。 燕七掀帘走了进去。 只见软榻上睡着一个美貌少妇,肌色白皙,身材曼妙,看上去只有三十来岁,此时双眼紧闭,秀眉微蹙,但胸口仍有起伏。 燕七道:“贵夫人这些天一直是这样?” 苏胜道:“从那天昏死之后,便从没醒来过,若非胸口仍有余温,我定要疑心已经……” 燕七上前翻开苏夫人眼皮,见她眼珠混浊,但不似死去。 燕七看向江寒,微笑道:“你可知人有三魂七魄?” 江寒道:“自然知道,三魂七魄,三魂胎光、爽灵、幽精,七魄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胎光为天,是太清阳和之气所化,主神清气爽、益寿延年;爽灵为五行,是阴气之变,主劳役百神、机谋万物;幽精为地,是阴气之杂。主灾衰嗜欲、耗损精华……” 燕七微微一笑,向苏胜道:“苏老爷,请你去准备一口大棺材。” 苏胜问道:“准备大棺材干什么?” 燕七道:“将贵夫人装进去,我再施法保其剩余魂魄不丢。” 苏胜有迟疑:“这……” 燕七笑道:“还不快去?再慢点等你夫人便没得救了!” 苏胜吓了一跳,连忙道:“我这就去。”转身出了门。 燕七看着江寒:“刚才听你侃侃而谈,你竟懂得这么多?” 江寒道:“以前在书上看到过,不小心记下来的。” 燕七道:“公子可学过道?” 江寒道:“读过一点道藏。” 燕七问道:“那可学过佛?” 江寒摇头道:“不曾。” 燕七道:“佛道皆有相同之处,比如魂魄,佛道都是有的。佛还有十八层地狱,用来惩治恶人的鬼魂。” 云悠道:“爹爹,她真的能救得回来吗?” 燕七道:“区区魂魄丢失你爹爹还能救不回来?” 云悠道:“她丢的魂魄要如何找的回来?” 燕七淡淡道:“有人设下阵法,必定有阵眼,找到阵眼就能找得凶手,找到凶手,自然能找得到丢失的魂魄。我只担心这个设阵之人不仅想害人,更是别有用心。” 江寒听得稀里糊涂,更加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怎么感觉像是做了一场仙侠的梦? 燕七道:“阵眼应该便在不远处,只是我也得慢慢揣测。” …… 苏家家财万贯。 很快就备好了棺材。 此时已是黄昏时候,只见落日冥冥,夕阳渐落。 天上出现了火烧云,绚烂至极。 燕七道:“把棺材抬进里屋,将贵夫人装敛进去。” 苏胜迟疑不定:“这……当真要?” 将活人装进棺材,也太瘆人了。 燕七道:“快点去!反正你夫人也快没命了!你便当死马当活马医。” 苏胜嘴角微微抽搐;“好吧!” 当即扶着夫人装进棺材,盖上棺盖道:“燕前辈,如今怎么办?” 燕七道:“把棺材抬到外堂,将这符贴上去。”伸手取出三数张黄符,递给云悠。 “接下来呢?”苏胜问道。 燕七道:“接下来,便是找出幕后真凶!” 江寒暗道:这燕七不会是专门骗人的吧?这么玄的吗? 第三百零六章甲马神行术 外堂里,云悠取了黄符贴到棺材四周。 此刻,夜色沉沉,外堂又只点着一盏油灯,忽然有风一吹,油灯的火苗不住跳动,外堂里忽明忽暗。 此情此景让江寒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僵尸片里的场景,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这燕七是故弄玄虚,还是真有通神手段?”江寒心中暗道。 据他所知,这世界上练武到一定境界便超脱凡人,五品宗师之上的境界便超脱了肉体凡胎。 比如四品大宗师,全身真气雄浑似海,既可以真气伤人,也能真气护体。 三品封侯境,呼吸之前真气运转,几乎源源不断,寻常兵刃亦伤之不得,想要杀人也几乎只是一个念头。 二品至尊境,几乎只存在于武夫的口口相传之中,有甚者说能够踏空化虚。 至于一品,连记载也少之又少。 而如今燕七所说的,更是玄之又玄。 云悠道:“爹爹,接下来要怎么做?” 燕七从怀里取出龟甲、稻草、竹根,在地上摆出八卦五行,边掐指边说道:“你去准备一盏油灯,置于棺椁北方。这叫引魂灯,引回苏夫人的魂魄。” 云悠点了点头,当即找来油灯,置于棺椁上。 江寒问道:“接下来怎么做?” 燕七一边掐指,一边喃喃自语:“小畜转归妹,归妹转小过,小过合中孚……我要到最高的地方去。” 苏胜道:“最高的地方?那应是宅左的云台。” “走,到云台去。”燕七收起龟甲、稻草等物,在苏胜的带领之下,前往云台。 “这云台本作赏月之用,高七丈七尺,站在台上,可以俯瞰整个苏府。” 苏胜指着前面一座高台说道:“请燕前辈前往。” 说着,苏胜推开木门往上走:“这上面不常上来,因此蛛网尘封,你们小心点。” 来到三层楼,江寒忽地看到楼顶有灯光照亮,同时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散发而出。 “你不是说不常上来吗?怎么会有灯光?”江寒提出疑问。 上了楼,却见楼阁中置了一盏青铜灯,那青铜灯高约五尺,灯芯点着,散发着黯淡的光芒。 苏胜解释道:“这是苏某自海外找来的鲛人灯,传闻可以保持千年不熄,当然,千年不熄倒是未必,但一旦点亮,燃烧数月也不熄灭。” 江寒稀奇地打量着青铜鲛人灯,暗自纳罕。 鲛人这种神秘生物,倒是记载在许多文章,诗词上面。 比如晋·张华《博物志》卷九:“南海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从水出,寓人家,积日卖绢。将去,从主人索一器,泣而成珠满盘,以与主人。” 说的是鲛人善于纺织,可以制出入水不湿的龙绡,且滴泪成珠。 《史记卷六·秦始皇本纪第六》中也说:“始皇初即位,穿治郦山,及并天下,天下徒送诣七十余万人,穿三泉,下铜而致椁,宫观百官奇器珍怪徙臧满之。令匠作机弩矢,有所穿近者辄射之。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 意思是鲛人做成蜡烛,长久不灭。 《太平广记》说:海人鱼,东海有之,大者长五六尺,状如人,眉目、口鼻、手爪、头皆为美丽女子,无不具足。皮肉白如玉,无鳞,有细毛,五色轻软,长一二寸。发如马尾,长五六尺。阴形与丈夫女子无异,临海鳏寡多取得,养之于池沼。交合之际,与人无异,亦不伤人。 这里的鲛人就和西方的人鱼无异。 除此之外,杜甫也写过:神女花钿落,鲛人织杼悲。 只是,鲛人这种神秘生物只是记载在文学作品之上,是否真有此物谁也不知道。 燕七道:“设好法台,待我寻找出害人之物。” 云悠依言而行,开始摆设一个法台:取东南方赤土筑七星坛,在东南西北各插二十八宿旗。 待法坛设好后,燕七穿起水合服,握起桃木剑,缓步走到祭坛上。焚香于炉,注水于盂,忽地挥动木剑,旗幡无风自动。 江寒暗暗观摩着。 忽地,燕七取黄符,猛吐擤气,黄符在手上自燃起来。 燕七口中念念有词:“此处为中宫……乾天、坤地、震雷、巽风、艮山、兑泽、坎水、离火……北天之中,紫微中垣,是为中宫。九宫乾宫、坎宫、艮宫、震宫、中宫、巽宫、离宫、坤宫、兑宫。三垣紫微垣、太微垣、天市垣。左垣八星包括左枢,上宰,少宰,上弼,少弼,上卫,少卫,少丞;右垣七星包括右枢,少尉,上辅,少辅,上卫,少卫,上丞……” 江寒心想:这说的是星相,这燕七还是有点东西的。 燕七忽然将剑一指,双眼一睁,道:“找到了,咱们走!” 说完,燕七提起长剑便往楼下走。 江寒等人连忙跟了上去。 燕七一边走一边掐指,道:“这凶手不简单!做好准备。” 一路走了四五丈,终于来到一处荒园前止步。 燕七道:“苏胜开门。” “这是荒弃了很久的园子……怎么在这里?”苏胜愣了一下,当即找来钥匙,将荒园的大锁打开了。 云悠点了一盏油灯,高高举起。 但见荒园里面杂草齐腰,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燕七一边走,一边从怀里拿出几个甲马,说道:“这荒园间有股煞气,将这甲马贴在腿上,待会若是出事,便随我走。” 这甲马是红色的纸,民间用来祭祀财神、月神、灶神、寿星等神祇时所使用的物品。 江寒愣了一下,下意识道:“甲马神行术?” 燕七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你怎地知道?” 这我可太知道了,那不就是《水浒传》里神行太保戴宗常用的神行术吗? 江寒道:“曾经有所耳闻。” 燕七夸赞道:“你倒是见识宽广。” 第三百零七章同官县危机 “往这里挖!”随着燕七向前,来至荒园深处,燕七忽地一指地上,沉声说道。 苏胜点了点头,唤来下人,开始掘地。 …… “仍然没有消息吗?” 同官县中,许月眠脸色难看。 如今皇帝被逆贼围困于同官县,消息传不出去,京营也迟迟未曾前来救援。 许云愁此刻一身红装,腰缠软鞭,道:“若真如周虎所说,是宗师高手袭击了江寒,恐怕江寒已经……” 江寒已经失踪了快十天了。 按这般看来,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许月眠沉吟道:“逆贼要刺杀皇上,为什么还要对江寒动手?难不成,这其中尚有江寒的仇人?但当务之急,已顾不了那么多,我要杀出同官县,到京都调取京营。” 许云愁担忧地看着他,道:“如今同官县被逆贼包围了,你如何出得去?” 许月眠道:“我已经查到一条小道,那里并没有叛军,从那里走,便可直接前往京都。” 说着他拿出一张地图,伸手一指。 许云愁道:“这次的逆贼非同寻常,我只恐京营如今也……” 许月眠心中一惊,倘若那样,那谋反之人是谁? “不管如何,我都得出去。”许月眠道。 许云愁道:“哥哥切记小心!” 待许月眠离开,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细眉紧蹙,江寒啊江寒,你到底是死是活? 你可知,大虞的天要变了。 …… 京都,宁国府。 秦穆清抬头望着头顶的天空,眉宇之间流露出几分忧愁:“他已经去了那么多天,按理说冬狩也应该结束了,为何还没回来?难不成出了什么事?” 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有股隐隐的不安。 小楼上,此时此刻秦晴烟也倚着窗外,望着外面的天空。 她身穿一袭浅色罗裳,看起来清减了许多。 “姐夫还未回来……难道……” 秦晴烟忽地清咳两声,病容怏怏的模样,好像一阵风都能吹倒。 “小姐,回屋歇息吧,莫要给风吹风寒了。” “嗯,再待一会儿吧!” …… 江寒尚且不知同官县发生了什么,此时此刻他看着挖开的土壤,不禁浑身起了一阵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在地上赫然挖出了一口棺材,棺材横卧西南,棺盖上钉住八根大长钉。棺木腐坏,看起来已经停在此处许久了。 苏胜颤声道:“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院子间有一口棺材?”声音中含着莫大的恐惧惊慌。 燕七道:“你不知道?” 苏胜道:“从来不知。” 云悠提灯绕着棺材走了一圈,轻声道:“爹爹,这棺材已经埋了一段时间了。” “拿灯来!”燕七接过云悠递过来的油灯,走上前仔细观察。 “咱们将钉拔出来,打开看看埋着何物。” 燕七吩咐了一声。 两名仆人虽然胆怯,但依旧手持铁铲,插入棺盖,用力上撬。 虽然棺材看上去已经腐坏,但钉子却钉得极牢,愣是使劲撬了半个时辰有余,那棺盖才抬起了数寸。 燕七道:“我来。” 走上前接过铁铲,一使劲,只见“咔嚓”一声,一枚钉子便被拔了出来。 紧接着,他又继续使劲,很快,八根钢钉都被拔了出来,棺盖微启,只见里面黑漆漆的。 云悠害怕道:“不会跳出个僵尸吧?” 僵尸这种神秘生物可不止林正英的僵尸片有,清朝袁枚的《子不语》,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笔记》,都有对僵尸的记载。 比如什么《僵尸抱韦陀》《僵尸求食》《秦中墓道》…… 江寒笃定道:“放心,不会的。” 云悠狐疑道:“你怎知不会?” 江寒道:“因为这是架空历史小说,而不是灵异小说。” 云悠:??? 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燕七可没有管江寒胡言乱语,他缓缓走近,一掌推开棺盖,但见棺材中有张草席卷着一个长条东西,似乎是一具干瘪的尸体。 燕七沉吟道:“这是什么东西?” 他伸拿起铁铲碰那草席包裹之物,感觉像是碰在烂肉上面一样。 当下,他运劲将铁铲斜插入草席之下,想将其托起。却不想他运劲上托,竟然托不动,仿佛那具尸体有千斤之重。 “莫非真是什么鬼怪?”燕七冷笑一声,口中念念有词:“如来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耶。如来有所说法耶。须菩提言。如我解佛所说义。无有定法。名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忽然张口吐出一口浓痰,落在草席上,然而却无半点反应。 江寒心说,一会念佛经,一会念道经,这燕七莫非是个佛道双修? 燕七皱了皱眉。 他艺高人胆大,直接伸手抓住草席,使劲一拉。 只是这一用力便觉草席下似沾住什么东西,无论他怎么用力也难以将草席拖出。 燕七低哼一声,运起玄功,猛地将那具干尸拉起来,恶狠狠往地上一掼:“这东西有些诡异。” 那草席包裹的东西向前滚了滚,从中滚出一具小孩尸体,瞧上去已经干瘪。 便在这时,狂风大作,众人手里的油灯瞬间被吹熄。 燕七眉头一皱:“快掌灯!” 随着仆人再次点灯,淡淡火光又照亮了周围。 众人向前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那具干瘪的尸体已然消失不见。 燕七环顾四周,却哪里有什么干尸? 他暗自警惕,说道:“大伙小心,恐怕是尸变了。” “尸变”二字说出口,所有人都吓得瑟瑟发抖。 江寒也是感觉头皮发麻。 忽然间有仆人叫道:“在那!” 燕七抬头一瞧,只见一具干尸便立在不远处瞧着自己,他低喝道:“着!” 话声中,手上已拔出三枚暗器。 嗖嗖声中,那具干尸栽倒在地,一动不动。 燕七胆子好大,走上前仔细端详。 江寒道:“这东西是死的?” 燕七冷冷道:“以前是死的,但现在快要活了。” 众人听得毛骨悚然。 “死而复生?怎么可能?”江寒愣了一下。 燕七道:“你可听说过崖葬成仙之法?” 江寒露出不解的神情。 燕七道:“说的是百越有僚人崖墓,人死之后,以药膏擦于尸体体表,封住七窍,再装入棺悬在悬崖峭壁,等到时日到了,就能死而复生,成为仙人。正所谓,地仙之宅,半崖有悬棺数千。此崖葬之法在南方百越甚是流行,比如龙虎山便有许多道人是这种葬法。” 这话有些匪夷所思,但崖葬在书上却多有记载。 江寒道:“死而复生,这也太过神话了吧?” 燕七道:“死而复生确实神话,但若死而复生的,已经不是先前活着的人呢?” 一时间,众人都陷入沉默当中。 江寒问道:“现在怎么办?” 燕七沉吟道:“云悠,去将干尸给烧了吧。” 云悠看着干尸颤抖了一下,有些害怕:“那你呢?” “我?指挥你啊。”燕七道。 云悠:…… 做这生意就是这样的,自己只需要依言行事,毁尸灭迹就行了,而爹爹需要考虑的事情就很多了。 …… ps:小说是这样的,作者只要埋头码字就可以了,而读者要考虑的事情就很多了。 第三百零八章僵尸? “燕前辈,煤油拿来了!” 苏府的下人抱着一坛坛煤油过来。 燕七道:“把干尸与棺材一起烧了!” 下人不敢碰,云悠只好上前把干尸扔到棺材上,泼上煤油,一把火点燃了。 火焰迎风而长,倾刻雄雄燃烧了起来。 浓烟笼地角,黑雾锁天涯。积风生烈焰,赤火冒红霞。 随着火势逐渐扩大,整副棺材也被笼罩在烈焰当中。 烈焰熊熊,众人只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烫,不禁后退了数步。 燕七眉头紧皱,满脸愁容,不知在想些什么。 “啊~!” 便在这个时候,自黑暗当中响起了一声瘆人的惨叫,惨叫声凄厉无比,听得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这叫声传出的方向竟然是烈焰中的干尸。 只见烈火之中,干尸坐起身来,张口惨叫,一对窟窿眼直直盯着燕七等人,忽地快速朝着外面爬来。 看见这一幕,所有人都被吓得不轻。 世间岂有此事?尸体还能复活? 燕七喝道:“区区小鬼,安敢作祟?” 低喝声中,右手屈指一弹,一片叶子激射而出,正中干尸胸口。 干尸斜斜倒在火焰中,发出凄厉恶毒的叫声。 叫了半晌,方才没了声息。 众人被吓得面色惨白,满脸恐惧的神情。 江寒喃喃道:“世上还真的有僵尸?” 燕七看了他一眼,说道:“为何没有?秦中土地极厚,有掘三五丈而未及泉者。凤翔以西,其俗:人死不即葬,多暴露之,俟其血肉化尽,然后葬埋,否则有发凶之说。尸未消化而葬者,一得地气,三月之后,遍体生毛,白者号白凶,黑者号黑凶,便入人家为孽。” 这是说某个地方的土地太过阴冷,人死后不会立即下葬,而是暴露在空气中,等到肉血化尽再葬下,否则尸体接触了地气,三个月后就会浑身长毛,长白毛的叫白凶,长黑毛的叫黑凶。 燕七道:“这具尸体虽未成凶,但也接触了地气许久,已成僵尸。” 苏胜长长吐出一口气,心头的大石头算是放下来,道:“燕前辈,如今要怎么做?” 燕七道:“挖坑掩埋便是!” 苏胜点头应是,下人急忙动手。 又忙碌了半夜才把火扑熄,掩埋飞灰。 燕七带着江寒等人返回阁楼,眉头紧皱,仍是满脸愁容。 “燕前辈在担心什么?”江寒问道。 燕七道:“虽然尸体找到了,但设法之人却没找到。我要返回云台,再重新看看。” 云台上灯光幽幽,便在几人快抵达楼顶时,灯光却渐渐变小,仿佛灯油快要燃尽。 燕七也察觉到灯光的异状,加快了步伐往上走去。 但刚到楼顶时,灯已经熄灭了。 阁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但好在今晚夜明,将窗打开后,月光便照进了屋里。 燕七忽地呆在原地道:“怎么不见了?” 江寒抬头一看,也不禁愣住。 借着微微月光只见原来放置鲛人灯之处现已空空如也,鲛人灯已经消失了! 江寒走近前去,道:“鲛人灯是被人撬开的!” 燕七上前摸着地上鲛人灯截断处,道:“这青铜灯底座原来篏在地板中,竟被人硬生生撬开……我们刚才上来灯光还亮着,证明鲛人灯没有人动,现在就被人撬走,灯才熄灭了。” 江寒道:“什么人撬走这盏青铜灯?” 江寒忽地愣了一下,道:“不对!我们上楼时灯光才灭,如果有人撬走青铜灯,那么那人还在楼上!” 便在他声音响起时,燕七也是猛然惊觉,手掌一扬,三四个铁蒺藜便射向左边横梁之上。 但见黑暗中忽有条灰影猛窜下来,躲开铁蒺藜,径往楼下而去。 燕七道:“他不是鬼!是人!拦住他!” 云悠慢上楼,只见一个人影快步冲来,吓了一跳,还未看清楚那人是谁,那人已冲到云悠身前,一掌击出。 云悠吃了一惊,挺起一掌相抵,砰的一声,身子晃了晃,倒退了数步。 那人一溜烟往楼下跑。 燕七大叫:“追上他!” 他低喝一声,大步追出。 江寒猛跟而上。 但见那个人纵身腾跃,速度奇快,转眼间从苏家一面矮墙翻出,往黑暗中逃离。 江寒见他一身黑衣,身材高高瘦瘦,背后背着一根长条状物品,应该是青铜灯。 但见他腾挪起跃,一步便去了两三丈,显然武功修为不低。 燕七越赶越近,发声喝道:“留下来!” 自怀里抄起三数枚铁蒺藜运劲掷出。他内力雄浑,铁蒺藜“嗖”的一声飞一般射向那人后背。 那人就像后背长了眼睛一样,向左一旋,避开铁蒺藜,继续向外逃,转眼便剩一条影子。 燕七道:“好快的身法!此人武功不低!待我用神行术!” 他口中念念有词,忽地速度加快,飞一般赶了出去。 那人回过头来,就看见他跟在后头,不禁一惊。 燕七大喝:“阁下何人?为何在此害人?” 话音中,手上疾发三枚铁蒺藜。 那人扭身移步,闪开铁蒺藜,燕七又欺进数丈。那人嘿的一声笑,反手一掌击出。 燕七挺掌一接,只觉对方掌力阴冷,震得手腕微痛。寻思道:这个人是谁?刚才藏在楼上我竟没有发觉,武功着实不浅。看他步伐巧妙,屡屡躲过我的铁蒺藜,绝非普通江湖人士。 两人一人跑一人追始终离了五六丈距离,那人背负青铜灯,穿窜于林间,背后又屡屡受到铁蒺藜威胁,全靠步伐诡谲精妙躲闪逃离。 燕七追得一程,越发发现对方所展现的步法轻功精妙无双,若非自己修行年长,内力比对方精纯数倍,此时早追丢了。 江寒眼见两人越去越远,转眼便消失在面前,回头见云悠已经落后了十来丈,只得停下来等她。 云悠好不容易追上前来,道:“人呢?” 江寒道:“你爹追着他去了好远,我追不上了。” 云悠道:“我也追不上了……你的内力怎么那么好?我从小跟着爹爹修炼,竟然也没追上你……” 江寒道:“这个,我从小修炼家传武学,是以内力才这般深厚。” 他练武到如今也不超过一年,之所以内力雄浑,是因为《纯阳功》的缘故,这门内功每与一个女人双修,内力便会精纯一分。 江寒忽地想到什么,微微一愣:这《纯阳功》这么厉害,为什么左戚会传授给我?当时我不过是一名百户啊! 第三百零九章法王 第三百零九章法王 两人原地歇息,眼见天色渐亮,林间渐明,天也快要大亮了。 云悠望着林子,沉吟道:“不知爹爹追上那人没有?” “前辈武功很深,应该追得上吧。”江寒若有所思地道。 云悠沉吟道:“那个人是何身份,也不知道存着什么阴谋,我便怕爹爹打不过他。” 江寒道:“前辈于佛道都有修行,应该不会输!” 忽地,他见前面一道黑影冲来,却是那人杀了回来。 此刻天地渐亮,只见那人一身黑衣劲装,背负青铜灯,很快就来到面前。 江寒道:“小心!” 话声中,他挥掌拍出。 那人伸掌便抵,掌力一吐。 江寒登时感到一股巨力拍来,后退三四步这才稳住了。 云悠挥剑刺他眼睛,那人闪身避开,向前冲出。 忽听后面有人叫道:“别想跑!” 原来燕七追了上来,那人眼见逃不掉,竟然掉头了。 江寒手中无剑,只能以指作剑,凝指向那人背心刺去。 那人头也不回,向前狂奔。 江寒手指在他背上一点,触之似撞上铁板,心头微惊:他身上穿了甲胄! 那人东一斜西一扭,顷刻又离了五六丈。 燕七喝道:“着!”手中铁蒺藜掷出。 那人扭身避开两枚铁蒺藜,不觉下面又有一枚飞来,嗤的一声,左腿被刺中。 燕七道:“阁下何人?现出真身,表明来意,否则我只能教你到棺材里陪着苏夫人了。” 说罢,凝掌取他面门。 那人只觉脸上风生,知道燕七这掌来得厉害,闪身避过一掌。 燕七连拍数掌,内力雄浑。 那人步法飘飘,闪躲开来,每一步都极为精妙,在要紧关头躲过燕七的掌力。 燕七寻思道:我修行了半辈子,武功比这人高了多少,怎么反而战他不下?他身法诡谲玄奇,着实少见。 江寒站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心中暗道:这燕七绝对也是个宗师,看他随意挥出一拳劈出一掌都有万马奔腾之势,没想到这种江湖人武功也这么高。 那人初时便接挡不住燕七,但撑了二三十招仍是以诡异步法支撑不致落败。 忽然之间,燕七突然运起真气,舌抵上颚,猛地一吐,一枚钉子从口中发出。 那人闪避不及,左肩中了一钉,惨叫一声,燕七欺到近前,打得他手忙脚乱。 江寒不禁道:“好厉害!” 燕七道:“更厉害的来了!” 说话间挥掌猛拍,霎时间击出数十掌,掌影纷飞,好似千千万万掌。 那人伸手抵挡,分不清虚实,身上又连中数掌。 江寒道:“你爹好厉害的掌法。” 云悠道:“掌法只是我爹第二等本事。” 江寒道:“第二等本事?那第一等呢?” 云悠道:“我爹第一等是剑法。” 燕七连击数掌,蓦然间双手抓住那人的手腕。 那人脸上露出了骇然之色,使劲挣扎,然而双手就像被两个铁箍箍住,任他怎么用力也不能挣脱得好。 燕七道:“亮真身吧!否则我不再留手!” 那人冷冷一笑,忽地张口一吐,一口黑烟喷将出来。 燕七吃了一惊,急忙松开他的双手,往后一跃。 那人冷哼一声,纵身便跑。 燕七变色道:“口吐黑气,这人难道不是人而是僵尸?怎么可能?世间纵有僵尸,也不能如此灵活,应当是口含毒烟。” 眼见那个眨眼间便逃出七八丈,燕七怎肯放他而去?纵身猛追。 江寒见异状忽起,两人顷刻又追出七八丈,道:“我们一起追上去!” 那人第二次脱离,逃得更快,但燕七使用了甲马神行术,速度更快。 江寒追了一阵,转眼又见不着两人身影,不禁皱眉:“还是追不上。” 云悠跑了一程,喘着气道:“我也是追不上了……他们跑得太快了……” 初晨一缕阳光照射下来,映着云悠的脸通红一片。 江寒抬头看去,只见她眉淡似画,秋眸剪水,琼鼻如削,丹唇似樱,端的是娇美可爱。 江寒随即便移开目光,道:“我们追不上,索性便不追了,以你爹的武功,那人绝非他的对手,我们就算追上去也是凑热闹而已。” 云悠道:“你说的对,我未曾学习过甲马神行术,没办法追上。” 趁着这会功夫,江寒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聊着天,套着她的话。 “我爹爹学过道,也修过佛,考过科举,只是没考中,带着我四处游走卖艺,有时也会做一些生意,赚一些糊口的钱。”云悠道:“虽说我爹剑法高深,但却极少使用。” 江寒道:“剑法,我也会一点。” 云悠道:“你不是说你是进京赴考的书生吗?怎么什么都会一点?” 江寒轻咳两声,说道:“这个……儒生会剑法这很正常吧?” 聊了一会,江寒便发现她似乎并非大虞人,对于大虞的事知之甚少,道:“你好像并非大虞之人?” 云悠道:“我的确不是大虞人,我是夷国人。” 江寒愣了一下,这姑娘竟然是夷国的? 云悠道:“我虽是夷国人,七八岁时跟着我义父来到大虞,便在大虞生活了下来。” 顿了顿,云悠道:“你可听说过大乘教?” 江寒道:“自然听说过。” 大乘教作为大虞第一邪派,谁没听说过? 云悠淡淡道:“我爹便是大乘教的法王。” 江寒险些惊呼出声,发呆的看着云悠,大乘教的法王?燕七?他们居然是大乘教的人? 仔细想想,燕七学佛又学道,在大虞是极少之事,也只有大乘教的人会怎么修行。 等等……自己遭遇刺杀,不会和他们有关吧? 云悠不解他的心思,看了他一眼,道:“我爹早早便脱离了大乘教,说起来只能算前任法王。” 江寒松了一口气,如此还好。 第三百一十章五品 第三百一十章五品 深林中,燕七紧随那人身后:“你还要往哪里走!” 那人狞笑一声,停将下来,道:“老头,你真以为我怕了你?你那点微末道行,在我眼里实是不足一哂!” 声音铿铿,如刀剑之声。 “实是不足一哂吗?那你为何要逃?”燕七道。 “哼!一陶能作万器,终无有一器能作陶者能害陶者。一道能作万物,终无有一物能作道者能害道者。我所学之道,坚不可摧,就凭你也配伤我!”那人道。 “既如此,我倒要试试你有什么微薄道行。”燕七声音一冷,已经纵身飞出,挥掌击他左侧。 他知道对方武功不低,没有大意,出手便是绝招。 燕七的武学修为属于宗师,此刻一出手,端是厉害至极。 那人左掌成爪,五指箕张,寒芒闪烁,犹如五把尖刺,指上透着一股冷沉沉的怪气。 忽地右掌击出,掌力汹涌如潮,纵横无俦。 燕七与之相抗片刻,心中便惊异交加:“他左爪明明是一股阴沉古怪的真气,右掌掌力怎么如此雄浑阳刚?竟然同时催使两股截然不同的真气。” 武道当中,有人将阴寒真气修炼至最高境界,真气可以凝冰,挥出一掌便能让人全身血液冻住。 也有人将纯阳真气臻至完美,能以真气煮沸开水。 然而纯阳,寒冰两种真气毕竟截然不同,能同时催使两种不同真气之人实属少见。 燕七一身玄功不低,但与那人甫一接触,也觉得惊骇。 对方一路阴沉寒冰之气,一路刚猛无俦,运转自如,忽然间,双手向前一拍,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气波。 燕七双臂一震,连退了七八步,待他定住身子,那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 江寒与云悠闲聊了一会,便发现对方对于大虞了解甚少,按理说自己已经名扬大虞,但她对自己的事迹却一无所知。 “咱们不如先回苏府等你爹爹吧!” “也好。” 便在这个时候,忽听一道黑影疾冲而来,竟是那人去而复返。 江寒道:“是他!他怎么回来了?” 云悠率先攻出一剑,那人右手一劈,只听云悠失声惨叫了一声,手里的短剑飞将出去。 “滚开!” 那人冲到江寒面前,左手一掌凝劲击出。 江寒挥掌去接,触掌之间,只觉对方掌力阴寒透骨,机仱仱的颤抖了一下。 又是这种阴冷的掌力,但却不是那天袭击我的人…… 那人低喝一声,左掌一震。 江寒倒退数步,便觉一股阴冷的气息涌进身体,让他不由得浑身颤抖起来。 那人纵身便跑,转眼去了五六丈,一会儿的工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寒只觉一股阴冷的真气在身体中四处乱窜,仿佛有四五把尖刀在丹田中乱割乱剐。 “又是这种阴寒的真气……”察觉到丹田之中肆虐的那股阴寒真气,江寒不禁眉头紧皱,脸色苍白。 他修炼纯阳功,对这种阴寒真气最为敏感,但好在经历过一次,也有了些经验。 “先把阴寒真气驱出体外……”江寒顾不了别的,就地打坐,缓缓运转纯阳真气。 他这一运纯阳真气才发现体中经脉已被阴寒真气捣得乱七八糟,周身经脉都充满了阴寒气息。 “此人的阴寒掌力也真是厉害,而且和那天刺杀我的人很像……”江寒缓缓吐出一口气,闭上眼睛,运行周天。 “先驱散任督二脉的阴寒真气,督脉循背,与手足三阳经、阳维脉交会,总督周身阳脉,为阳脉之海。起于长强穴、止于龈交穴。所经二十九穴,先疏通督脉了……” 江寒双手平放于膝,运起一股纯阳真气从小腹内胞宫开始运行,沿背自上前行,进入脑内沿头部正中线,通过百会穴下行人中,最后注入龈交穴。 他凝神聚气,用了半个时辰才疏通督脉。原本行气于督二脉极为凶险困难,但好在顺利完成了。 “督脉的阴寒之气已经驱走,得尽快疏通任脉。”江寒暗道。 人体有十二经脉、奇经八脉。任督二脉属于奇经八脉。其中任脉沿腹,与手足三阴经、阴维脉交会,总督周身阴脉,为阴脉之海,起于胞中,止于下颌,共有关元、气海等二十四腧穴。 他重新运起纯阳真气,从小腹内胞宫开始运行,经阴.阜沿腹部正中线经关元、天突,注入督脉龈交穴,最后交至足阳明经。 这一次疏通任脉又花了半个时辰,体中阴寒真气渐渐被逼至一处。 江寒再度运起纯阳真气将奇经另外六脉冲脉、带脉、阴跷脉、阳跷脉、阴维脉、阳维脉中的阴寒真气驱到一处。 他任督二脉已通,再运行真气疏通另外六条经脉的阴寒气息已不用那么费时费力。 待奇经八脉的阴寒气息驱散后,身子总算舒服了许多。 “这股阴寒气息该怎么办?” 江寒暗道,总不能留在丹田里吧? 他忽然想起了余傲曾经给自己的一门武学:枯骨掌。 当时翻过一次,却未曾修习,只是修习过程太过痛苦。 但现在体中有一股阴寒真气,或许可以借助这股阴寒真气修炼这门掌法。 江寒心念一动,当即按着枯骨掌的运功之法,驱使着这股阴寒真气到右掌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待所有阴寒真气汇聚于右掌上时,枯骨掌已然练成! 江寒睁开双眼,长长吐了一口浊气,看着右掌,微一运功,右掌便冒出一股阴森森的寒气。 此时天色已亮了起来,江站起身来,稍一运功,便觉体中纯阳真气无比,还有另一股阴寒真气存于阴跷脉中,与纯阳真气泾渭分明,两不相犯。 “咦!我的武功,好像突破五品了。”江寒忽然一愣。 第三百一十一章返回 “你怎么样了?” 江寒抬起了头,便看到云悠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 “无碍了……那人呢?”江寒道。 云悠摇了摇头:“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你爹爹呢?”江寒又问道。 “也不知道哪里去了。”云悠摇头道。 两人原地休整一会,便往苏府回去。 一路上,江寒心里不禁冒起一个疑问,那人为何要去而复返?苏府的死尸是不是那人埋的?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问题太多,根本想不通。 “燕七并未回到苏府,他到哪里去了?” 苏府中极为安静,不仅没见着燕七,便连苏老爷也没看见,至于其他下人更是不见踪迹。 踏进中堂时,江寒忽地嗅到一股血腥味,脸色微微一变:“哪里来的血腥味?” 他忙加快脚步向里走去,下一刻,脸色便是一变,只见厅里面苏老爷躺在角落,脑袋几乎扭了一圈,身上气息全无,已然死得不能再死。 江寒和云悠面面相觑,均是脸色大变。 “怎么回事?他死了?!”江寒走上前仔细查看,便发现苏老爷是被人强行扭断脖子的,临死之前,脸上还带着惊惧的神色。 “是那个人?他去而复返便是为了杀人?为什么要这么做?”江寒满脑子疑问。 “屋里的婢女都被杀了,不是被扭断脖子,便是胸口中掌而死。”这时,云悠从一间偏室走出,小脸煞白的说道。 江寒寻思道:“苏老爷的尸体已经冷了,我驱除寒气,炼成枯骨掌最多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倘若是那人动的手,尸体应当还是温热的……不是那人动手,而是另有其人!” 他与云悠面面相觑,都是感到一阵心惊。 什么人这般心狠?竟然将苏宅的人杀干净了? 什么仇什么怨? 便在这时,江寒忽地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似乎有人往这里走来。 江寒低声道:“先躲一躲。” 说罢,他翻身上了横梁,藏好身子,凝神屏气。 云悠也是双足一点,飘然到了横梁之上,藏在江寒身旁。 只听脚步声越来越近,随即“砰”的一声,似乎有一个人摔了进来。 江寒侧过脸看去,心中微惊,摔进来的人却是先前藏身云台那人,是燕七动的手? 便在这时,只听一个沙哑的声音道:“混帐东西!偷了教里的东西,还不给我吐出来!” 一个紫衣中年男子走进厅里。 虽然还没看到那人,但江寒听着他的声音却蓦然间想到一个人:那个在冬狩上袭击自己的刺客! 这个声音,是他! 江寒按住心神,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那人武功极高,显然是宗师高手,自己虽然武功有所突破,却也未必是对方的对手。 “葛方,说不说,秘籍藏到哪里去了?” 紫衣人走过来,踏住那人胸口,恶声道。 江寒小心翼翼的望去,只见那是个中年男子,长着一张尖脸,倒三角眼,塌鼻子,尖嘴猴腮的模样。 葛方哀求道:“正清师兄,求你饶过我吧!别打我了!” 江寒心想:“正清师兄?他们是师兄弟?那人叫正清?是什么宗派的?” 只听那紫衫男子冷冷道:“饶过你?那也容易,将秘籍还回来,我可以考虑考虑。” 葛方道:“师兄,东西已经被人抢走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赶尸 紫衫男子道:“撒谎!谁抢走的?” 葛方道:“是一个男子,武功很高,我险些就遭在他手上了,秘籍也被他抢走了。” 江寒心想:“这说的是燕七。” 紫衫男子冷笑道:“还敢撒谎?什么人能那么容易从你手中抢走秘籍?信不信我杀了你?” “师兄请听我说,那人不简单,他叫燕七,是大乘教前代法王。”葛方道。 紫衫男子眉头一皱,移开踩在他胸口的脚,蹲了下来:“你没骗我?” 葛方道:“哪敢欺骗师兄?” 紫衫男子突然动手在他脸上重重扇了一掌,只扇得葛方吐出一口鲜血,还夹带着两个牙齿。 紫衫男子森然道:“你当真以为我是傻的吗?他怎知你的身份?为何要抢走秘籍?” 葛方道:“我……我也不知道……师兄,真的……”话未说完,脸上又挨了两个巴掌,脸颊立马高高肿起。 紫衫男子厉声道:“还敢撒谎!很好,很好!”从怀里取出匕首,扯开他胸前衣襟。 葛方颤声道:“师兄……师兄你要做什么?” 紫衫男子道:“我赶尸教教规可还记得?” 江寒一愣,赶尸教?那不是湘西的教派吗? 赶尸,又称移灵,恒古有之。听说赶尸人可以使用“秘术”,让死人起身走路。 赶尸人会将客死异乡的人的尸体带回家乡,并收取一笔银两。 赶尸带着一定的神话色彩,但却多有记载,江寒知道许多僵尸片都一定程度借鉴了赶尸。 事实上,在他那个时代,对于赶尸,很多科学家在进行研究。只是各说不一。 作家沈从文在《沅陵的人》中写过,当他探问“赶尸”口诀,赶尸人回答:“不稀奇,不过是念文天祥的《正气歌》”。 又请他表演赶尸时,其人则推托不演。 足以证明,赶尸是真实存在,却带有一定神话色彩的。 却听葛方颤声道:“自然记得……” 紫衫男子道:“叛教者该当如何?” 葛方道:“制成走尸,魂魄打入无间地狱……可是师兄,我没有叛教啊!” 紫衫男子怒道:“还敢说没有!秘籍到底在哪!” 说着挥拳在他脸上猛锤,打得葛方脸上鲜血直流,显得狰狞可怖。 葛方求饶道:“师兄饶命,师兄饶命……我说……” “我可跟你说了,师兄我可不好糊弄!糊弄我的下场,比死了还难受!”紫衫男子冷冷注视着他双眼道。 葛方颤声道:“师弟不敢……我那天拿走秘籍后……” 说到这,紫衣男子忽然道:“是拿走的吗?是拿走的吗!” 说着忽然挥动匕首猛然扎入葛方左手,匕首登时贯穿手掌,钉在地板上。 葛方厉声惨叫,颤声道:“是偷,是偷!” 葛方道:“我偷走秘籍后,躲到苏府,学秘籍之法去练制阴尸,于是悄悄在苏府埋入一具孩童尸体,并设置阵法,抽取阴气温养阴尸,眼见七七四十九天将至,阴尸即将大成,谁知却来了大乘教法王,竟然毁了我的阴尸……” 紫衫男子眯着眼道:“只是为了温养阴尸,你有这般仁慈?你是想将苏府的人都炼成行尸吧?我来时便发现了,那些人阳气不足,上浊下清,想来再过不久,就能让你炼尸成功了。若不然,我怎么会杀了他们?” 第三百一十三章钻心蛭 葛方道:“这……这……” 葛方道:“我……是这样,我与燕七交手,敌不过他,打斗之中,失了秘籍,被他捡走了……这是真话,我骗谁也不敢欺骗师兄!” 他左手被钉在地上,稍一动作便被痛得五官扭曲,无比狰狞。 “好,那我就暂时相信你,若让我发现你骗了我,我就把你舌头扽出来!再将你炼成行尸。”紫衫男子道。 葛方道:“是,师弟绝对不敢……师兄,你这些日子又去了哪里?” 紫衫男子冷冷道:“怎地?想试探教中动静?” 葛方道:“不敢,不敢!” 紫衫男子道:“告诉你也无妨,我接了张悬赏,杀一个人,谁知道却让那人跑了。” 说到这声音有些低沉:“幸好阴差阳错逮到了你,否则这一趟当真一无所获。” 江寒心中一沉:“他接了谁的悬赏要杀我?会是谁?” 他的仇敌实在太多,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会是谁。 葛方道:“师兄……匕首……” 紫衫男子冷笑道:“难道要我给你拔?” 葛方忍痛抓住匕首,试拔几次却始终不敢拔出,颤声道:“师兄……我拔不出……求求师兄帮帮我……” “真是废物!” 紫衫男子嫌恶地扫了他一眼,弯腰抓住匕首拔了出来。 葛方一声惨叫,捂住手掌浑身颤抖。 紫衫男子道:“那个燕七在哪?” 葛方道:“他追了我一路,我好不容易才跑掉……师兄要帮我去对付他吗?” 紫衫男子冷冷道:“如若不然呢?” “多谢师兄。”葛方说道。 紫衫男子忽地抓住他的衣领,冷冷道:“我告诉你,秘籍最好真在燕七身上,你若是敢骗我张正清和燕七火拼,我定要把你抽尽精血,炼成行尸!” 葛方跪在地上道:“师弟绝对不敢!” “带我去找他!”张正清冷冷地道。 葛方道:“师兄武功高强,定当不惧了他,但燕七身边还有两个高手,武功虽然不高,但也颇为难缠。” 张正清道:“什么武功?” 葛方道:“应当是六品,燕七留给大师兄对付,那两个人由我来对付!” 张正清冷冷道:“你道我是你这种废物?还需要你来帮我?走吧!去找燕七。” 葛方却停下来,道:“师兄,你身上可带着药,我的手……” 张正清厌恶道:“废物,这点伤还需要药?”他伸手入怀,忽然触电般伸出,眼睛瞪大,惊恐的盯着手掌,在他手掌上,竟然爬着一条蠕动的黑色水蛭。 他惊恐的掀开衣服,脸色大变,抬起头来,尖声道:“你……你……钻心蛭,你何时……” 话未说完,仰面直直摔了下去。 江寒偷偷看着,大感奇怪:张正清怎么回事? 只见葛方脸上惊慌的神情缓缓收起,露出一抹狞笑,看着张正清道:“张正清张师兄,钻心蛭的滋味可不好受吧? 寻常毒物未必能破得了你的护体真气,但钻心蛭却是专门对付你这种宗师高手的。你没想到吧?我拖延时间便是在等此刻。” 张正清不断挣扎,叫道:“你……你……” 在他胸口处,赫然出现了一根根蠕动的黑色水蛭,往胸口里不断钻着。 这一幕恰好让江寒看到,瞬间一阵头皮发麻,世上还有这般恐怖的东西? 第三百一十四章食人 葛方放声狂笑,笑声中充满了洋洋得意之情。 先前张正清殴打自己时,他便找机会将钻心蛭塞进张正清衣内,一直拖延着时间,待钻心蛭钻进张正清胸口,咬破皮肤,钻入心脏。 这钻心蛭拥有剧烈毒性,咬中时人无半点知觉,直到钻破胸口,进入心脏,人才会发觉。 到那时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哈哈,哈哈!”葛方狂笑数声,忽地蹲下身子。 江寒探头偷看,只见葛方跪在张正清身前,咕噜咕噜的,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忽然间,江寒眼睛一缩,脸色大变。 却见葛方咬断张正清喉管,正咕噜咕噜的喝着血。 下一刻,葛方直接扭下张正清头颅,接着捡起匕首,竟然剥开张正清肚子,挖出五脏六腑。 这一幕实在太过瘆人,江寒看得手脚发凉,大气不敢喘。 他挖出张正清五脏六腑做什么?报殴打之仇吗? 虽然自己也想杀张正清报仇,但这般死法也太过瘆人了。 而下一刻,江寒就知道葛方要做什么了。 他竟然在……吃人! 没有错,是吃人! 却见葛方捧起张正清的脑袋,吮食着起来。 吸溜,吸溜…… 厅里便只剩下葛方啃食人肉的声音。 江寒和云悠均是一阵恶寒,浑身浮起了鸡皮疙瘩。 “这竟然是个食人魔……”江寒只觉胃里翻江倒海的,想要作呕。 便在这时,只听葛方忽然阴瘆瘆的笑了一声。 笑声在屋里响起,说不出的吓人。 葛方大笑着:“呵哈哈哈,正清师兄啊,我在你眼里连一条狗也不如,在宗门里更是被你们视若猪狗,你们对我非打即骂,尽情侮辱……你可知道,为了破你的护体真气,我花费多少功夫才喂养出这钻心蛭……今日,总算大仇得报,你的武功,你的修为,我绝对不会浪费的,哈哈哈哈哈!” 他一边咀食,一边狂笑。 葛方道:“我在宗门里受尽屈辱,时常替你们去清理尸体,你猜怎么着?我却在乱葬岗捡到了一门功法,名曰《饕餮吞天功》。饕餮者,四大凶兽之一,凶恶贪食,食人,食地,食天……无物不食!你肯定不知道,世间竟有如此神奇的功法。” 他顿了一顿,又大笑几声,说道:“吃了你,吸了你的武功修为,我便回到赶尸教,将欺侮我的人全吃了,最后,再将师父也吃了,多谢他的养育之恩……还有燕七,我也要吃了他!大乘教的法王,武功修为可不低啊!” 他的声音有如恶魔低语,云悠只听得浑身战栗,害怕不已。 葛方吮髓吞血,脸容极其恐怖:“对了,你不是问我秘籍藏在哪吗?就藏在青铜灯下,你见了青铜灯,却将其丢在一边,反来追问我秘籍在哪,简直可笑!” 江寒自思:张正清虽然残忍,却也没葛方恐怖,这人简直就是个食人魔! 却在这时,葛方起了身,朝着横梁一步步走来:“是谁藏在那里!” 江寒脸色一变,暗道:“不好!他发现我们了!” 他向云悠看去,两人互视一眼,均在对方眼神中看出同样的想法:待会他过来时一起出手,解决了他! 此时葛方身上受伤,只要两人联手偷袭,未必没有胜算。 葛方厉声道:“滚出来!” 他步步接近,但见他满身鲜血,面目狰狞,仿佛地狱里跑出来的恶鬼。 江寒瞧中时机,喝道:“出手!” 翻身而下,一脚踢向葛方胸口。 与此同时,云悠的短剑也是疾刺而出。 葛方猛地中江寒一脚,急忙后退,待看清两人,不禁变色道:“是你?你怎地还活着?” 江寒挥掌便向葛方脑门抓去。 葛方道:“既然活着,就让你再死一次!” 他正要挥掌去接,却忽地发觉江寒双掌寒气森森,吃了一惊,不敢直挡,一时之间,竟被逼得手忙脚乱。 云悠快步冲上前,挥剑疾刺。 葛方道:“你们找死!” 但苦于身上有伤,刚吃下师兄尚未完全转化为修为,竟被两人打得手忙脚乱。 《金刚心总持论》说:“男身具七宝,女身有五漏。” 男子身具七宝,一有志气之宝,到处游行无畏;二有主为之宝,行事善掌权衡;三有成家之宝,善能生财立业;四有安身之宝,善能辅君养亲;五有圣智之宝,善能决断是非;六有安邦之宝,举措上下皆从;七有定性之宝,善能亲贤袭圣…… 因此在内功修行上更强。 而女身有五漏,一漏不能为身主;二漏不能为家主;三漏不能为人主;四漏不能为物主;五漏不能为圣主,内功修行便弱。 江寒练武时间虽短,但真气已颇为雄浑,云悠虽然练武时间长,但反倒不如江寒。 葛方本来武功比两人较高,但先前被燕七追杀,又被张正清一番殴打,再加上江寒练成枯骨掌,竟被两人逼得左支右绌。 然而再斗得一阵,葛方渐渐缓了过来,忽然厉喝一声,五指箕张,劈中云悠短剑。 云悠手上短剑飞将出去,所幸她及时后退,躲开一掌。 江寒却扭身抓住短剑,当即使出撄宁剑法。 剑芒闪烁,葛方一下子便被逼得不住后退,他脸色一变:“好厉害的剑法!若用《饕餮吞天功》吃了他,不知能不能学会他的剑法。” 第三百一十五章剧战! 葛方是宗师高手,江寒剑法虽然精妙,但一时之间也难以杀他。 忽然间葛方低啸一声,自袖口中飞出数道寒星。 江寒眼前寒光一闪,数把短小不过三寸的奇刃已射到身前。 他唯恐是什么毒蛇,扭身后闪,躲开暗器,心念一动,头也不回地往外蹿去。 忽觉背后风生,知道有暗器射来,急忙拔剑后挡,与暗器接触,被震得掌心一痛,知道葛方武功着实不低。 只听破空之声,又有数点寒星射向江寒,江寒挺剑扫开,来到院子间。 葛方狞声道:“好厉害的剑法,老子定要再吃了你!” 话声中掌心寒芒暴射而出。 他这些暗器均是又细又薄的奇刃,仿佛柳叶一般,附着阴冷的气息。 江寒唯恐奇刃上有毒,躲进一片茶树之后。 葛方道:“滚出来!”缓缓逼近。 江寒提神屏息,自思:“这人暗器厉害!又有毒虫,需得万分小心。” 忽然间,葛方猛扑上前,掌心奇刃射出。 江寒挥剑便挡进奇刃,纵身向前而去。 葛方厉声道:“留下来!” 江寒一路疾奔,抬头见前面好高一座阁楼,楼阁之上亮着灯光。心中一动:这是云台……他的暗器适合在空阔地方使用,到了狭窄的屋里威力就大减。 念及如此,江寒快步进入高楼,纵身往楼上行,抬头见着横梁极宽,翻身上了横梁。 只听得扑喇一声,窗门破开,葛方蹿了进来,厉声道:“躲到哪儿了?做缩头乌龟没有种,滚出来!” 他侧耳聆听,掌心黑气涌动,狞声道:“有此高深剑法,却畏畏缩缩的。” 忽然间,葛方抬头喝道:“滚下来罢!”话音中挥出一掌。 江寒不及多想,挺剑便刺。 他在梁上,葛方在下,有横梁挡住暗器,反而占据了上风。 葛方喝道:“给我下来!”两只手掌一前一后拍至。 江寒见他这两掌来得方位极为巧妙,包裹住自己上身六七处大穴,脑海之中忽然想起关于双掌的破解之法,挥剑使出撄宁剑法的绝招。 第一剑刺出,葛方“咦”了一声,第二剑刺出,葛方“哎哟”一声,第三剑刺出,葛方肩膀中剑,惨叫一声,后退了几步,只觉此人剑法奇妙,又在梁上抵瑕蹈隙极为快速。 葛方一抖袖口,掌心寒芒闪烁,奇刃激射而出,江寒侧身一避。 葛方忽地双足一点,挥掌击中横梁。 横梁发出一声闷响,随即轰塌倒落,灰尘四处弥漫。 江寒飞身落地,便见到葛方虎扑而来,两只手掌朝自己面门拍去。 葛方武功极杂,最得意的便是一双毒掌,阴柔歹毒,诡谲多变。 江寒见他这两掌来得极快,覆盖了他身子上下十多个穴道,想也不想,当即左手挥出,使出枯骨掌。 两只手掌一挡,只听“啊哟”一声惨叫,葛方一声惨叫,左掌竟已皮烂肉腐,曝出了森森白骨。 葛方眼中露出又是骇惧又是茫然的神色,心中惊骇交加,为什么,自己练了那么多年的毒掌,结果对方的毒掌更强? 只是一掌便废了自己的左掌? 他颤声道:“你是谁?” 江寒毫不废话,长剑闪电般刺出,直接刺穿葛方喉咙。 葛方眼睛瞪大,缓缓倒地。 第三百一十六章挽天倾,补天裂 “我的武功应该突破了五品了。”杀死葛方后,江寒便确定了自己如今的武艺。 五品宗师,有一个标志是某一门武功可为人师,与葛方这一番剧斗中,他心无旁骛,对于剑法的了解更加深入。 江寒返回大厅,与云悠汇聚,等待片刻后,燕七终于归来。 看见满地的尸体,燕七眉头紧皱,大感懊悔,如果不是他执意要去追葛方,苏府全家大小也不会惨死。 江寒想了想,道:“燕前辈,与其替人驱邪做事,倒不如跟随江某。” 燕七瞥了他一眼:“你不是进京赴考的书生吗?” “实不相瞒,是在下欺瞒了两位,我乃大虞宁国府的女婿,今科解元,亦是一位夜巡使。” 这一路同行,江寒倒也看出燕七云悠二人性子不坏,且武功高强,又懂得一些奇门之术,于是有意邀请他们为自己做事。 燕七轻哼道:“我早便知道你身份没那么简单,果不其然……你是想让我为你做事?你可知我的身份?” “云姑娘跟我说过,燕前辈是大乘教前任法王。”江寒道。 燕七诧异道:“这般你也想让我跟着你做事?大乘教在大虞可是人人喊打的邪教。” 江寒淡淡道:“毕竟燕前辈是前任法王,而非现任法王。” 燕七坐了下来,笑着看着他:“就凭这些,还说服不了我为你做事。” 江寒沉吟了起来,如何说服一位宗师、甚至是宗师之上的高手? 钱?大乘教不缺钱。 权?看燕七的行事对权也看得不重,而且自己也不能给什么权。 色?宗师高手要什么女人没有? 想了想,江寒朗声道:“我知道前辈胸中有抱负,却无处实现,江某承诺,必助前辈实现胸中抱负。” 燕七……必定是假名。 一个个隐姓埋名,必定有不堪回首的过往。 江寒只能胡乱猜一个。 燕七脸色微微一变,凝神看着他,冷笑道:“你区区一个解元郎,如何替我实现胸口抱负?” 江寒道:“倘若我还是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吗?” 燕七站了起来,脸色却是彻底变了。 …… 一辆马车驰于官道之上,驱车的,是一身布衣的燕七。 马车之中,江寒闭眼休息,云悠在一旁好奇的打量着他。 这么年轻的人,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竟然是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 而且,爹爹虽然没答允为他办事,却愿意与他同行。 江寒虽然闭着眼睛,但脑子里却思索着很多东西。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一年了。 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自己成为宁国府的赘婿,认识了钟离无忧,进入了离明司,接着,又进入夜巡司和日巡司。 通过科举考上了解元,参加了夷国中秋文会,以道门中人的身份与佛门展开辩法,参加除夕文会大胜三国才子,并拿到五城兵马司…… 武功也从一开始的战五渣,直至如今的五品宗师。 实力,地位的提升,让他接触了许多人。 但他身边能用的人却实在太少,周虎算一个,但只是打手,许月眠,只能算互相利用的关系,司剑是自己的师姐…… 一直以来,他就要建立自己的班底的计划,只是没有合适的人选。 直到今日,他见到燕七和云悠,才产生拉拢他们的想法…… 但眼下,却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 江寒睁开眼来,望向窗外,脸上露出了凝重之色。 便在刚刚,他自燕七口中得知了大虞发生的一些事情: “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又怎么样?据我所知,当今皇帝被叛军围在同官县里,随时会被叛军攻入。” 很明显,这是一起针对皇帝的阴谋。 倘若这件阴谋成功,大虞的天就会彻底变了。 当真是大厦将倾的迹象! 江寒好不容易才从一个小小赘婿爬到今天的位置,怎么能忍受这种结局! 倘若虞帝被刺杀,大虞朝换姓,将是天翻地覆的景象,到时他的生意,他的家,也将在战乱中化作灰烬。 “叛军是从何而来?谁有这个实力?”江寒脑子迅速思索着,前朝势力?还是某位藩王?抑或者是太子造反? 还有,雇佣赶尸派刺杀自己的人又是谁? 江寒摇了摇头,将这些念头甩出去。 想不通的事情就别去想,等这些事情浮出水面就知道了。 “大虞的天快倾了,你想救大虞,应当前往京营才对,这个方向可不是去京营的。”燕七高声道。 江寒道:“我不去京营。京营离同官县本就不远,然而京营却迟迟没有出发救援,要么,就是叛军在前往京营的路上设下埋伏,阻断了援兵,要么……” 他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便是京营已经落入叛军手里。” 燕七冷哼一声,道:“既然这样你还有什么办法?天倾地覆的局面,你拿什么救?” 江寒道:“我怀疑是藩王造反,倘若得以成功,确实天倾地覆,国不将国……但,还有一处救兵可搬。” “哪处的救兵?”燕七倒是好奇了。 江寒目光炯炯:“南诏!白虎军!” 白虎将军早在除夕便离开了京都,回南诏去了。 燕七吃了一惊:“南诏?白虎军你能搬得动?” 江寒道:“我认识白虎将军,或许可以睡服……说服她。” 燕七道:“白虎军镇守南诏,贸然离开,是死罪,白虎将军能被你说服?” 江寒道:“只能试一试。” 他望着窗外景色,心境从所未有的平静,缓缓道:“大厦将倾,苍天将裂……我便挽天倾,补天裂!领白虎军,平乱护国,保卫黎民!” 燕七啧的一声,莫名感觉全身的血都沸腾起来了。 这真是一场豪赌。 赌成功了,立不世奇功,江寒必能借此掌重权。 赌失败了,必是惨死的下场。 陪这个后生赌一把? 若赌赢了,或许真的能解决自己那件事…… 赌?还是不赌? 燕七道:“姓江的,你是白虎将军的什么人?” 江寒想了想说:“她是我的表姐。” 赌了! 燕七高声道:“烧甲马,驱长车!日行千里到南诏!” …… ps:这段时间的剧情写歪了,想写的东西太多,赶尸,符箓,甲马神行术……融在一起后就写乱了。 其实我该写的应该是主角领兵,在危难关头平乱救国,顺便攻略女将军,然而却写着写着写成了江湖宗门恩怨,严重偏离主线,唉,吸取教训。这一章算是纠正主线了。 第317章男儿到死心如铁,我愿试手补天裂 补天裂,挽狂澜,男儿到死心如铁。 烧甲马,驾长车,踏着春寒料峭去。 甲马一烧,这辆马车的速度当即加快,朝着南诏的方向而去。 江寒看着车窗外飞快掠过的景色,心中暗道:“这速度只怕有七十码了吧?难怪说甲马神行术能够日行千里。” 甲马神行术,近乎玄学的东西,根本解释不通,江寒一直以为这是个武侠的世界,现在看来,这是一个高武的世界。 大厦将倾,苍天将裂……我便挽天倾,补天裂……云悠看着江寒,心里大为震撼,这个年轻人并不像她想象中那般文弱。 这般壮志凌云的话教少女一颗芳心有些发乱。 南诏路远,但烧了甲马后,马车却犹如插上翅膀,窗外都是呼啸的风声以及闪逝的景物,江寒将手伸出,都能感觉得风像刀割一般。 春天天气尚冷,春寒料峭。 天日将落时,竟然已经抵达了南诏境内,这种速度当真快得惊人。 要知道,大虞虽有官道,但这官道却不能随意行走的,燕七所行道路崎岖不平,多有阻碍,但却仍然能在黄昏之前抵达南诏境内。 江寒不由得对那甲马神行术多了几分的好奇,这种神行术,也不知道该怎么学。 “大厦将倾,届时必定是天翻地覆的景象,领兵之战,不像技击之术,到时势必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云悠,到时你留在我身旁。”江寒道。 云悠芳心不由得一颤,这是要保护自己吗? 她自小跟着燕七生活,也不曾见过什么年轻男子,更未有什么人保护她,此刻见到江寒,不禁心里头有些乱。 驱车的燕七心里冷笑一声,好一个聪明的小子,云悠留在他身旁,自己就会留在云悠身旁,这是让自己保护他啊! 进了南诏,便直接往白虎军兵营而去,此刻天日已坠下山,黑暗无边无际的吞噬过来。 “何人擅闯兵营?” “快快停下!” 刚进入兵营,便有白虎兵高声喝道,手中长枪举起。 燕七勒住马车,吁的一声停将下来。 虽然他武艺高强,身怀奇门之术,却也不敢强闯白虎军的兵营。 江寒掀帘出了马车,高声道:“夜巡司长老江寒有紧急军情要见白虎将军!” 他有几个身份,今科解元郎,宁国府女婿,夜巡司长老……但最响的应该是夜巡司长老。 “江寒?是那个作出‘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的江寒?” “是那个在夷国作《水调歌头》的江寒吗?” “快,去禀告将军!” 白虎军认得江寒,但更多的是记得他的诗词,有人急忙前去禀告。 一间干净雅洁的房间里,大名鼎鼎的女将军此刻正盘膝而坐,认真的翻看着面前的书籍,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不时端起桌上的茶水轻呷着。 任谁看了这一幕,都以为女将军这是在读兵书。 便在这时,白虎将副将陈亮走进房间,拱手道:“禀将军,夜巡司长老江寒夜闯军营,说有紧急军情要见将军。” 女将军抬起头来,微微蹙眉,她讨厌她在看书时让人打断,但听到“江寒”二字,蓦然间却想起了当初在夷国旧宫见过的少年。 那少年,声称自己是日巡使,却拿出了夜巡司的令牌,不仅如此,身上还有离明司的令牌…… 钟离无忧的那个弟子,拥有三重身份的卧底,《武松传》的作者,宁国府的女婿……他有什么紧急军情要见自己? 女将军将手里的书往桌上一放,道:“让他前来见我。” “是!”副将陈亮抬起头来,不禁愣了一下,然后双眼茫然的走出了房间,喃喃自语:“奇怪,将军桌上怎么有一本《侯门嫡女被绝世剑仙百日宠》?应该是我看错了吧?将军大人怎么会看这种书?将军大人要看的也是兵书才对。” 房间里,女将军将书本收入柜子里,才让江寒进来。 待江寒进房间后,女将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 江寒感觉女将军那目光仿佛能看透人心一般,将他的秘密一览无余,不禁暗道:这女将军的气场比那天晚上见到的更强,这就是手掌兵权的将军吗? 女将军柳眉微挑,轻启薄唇:“你深夜闯进军营,前来见我,有何紧急军情要禀告?” 江寒躬身一拜,道:“将军大人,京都出事了!” “……”女将军站起来,目光威严的望着他:“你所说当真?皇上被叛军围于同官县中?” 江寒道:“这种大事,江某怎敢欺瞒?” 女将军道:“有何凭证?” 江寒沉吟道:“没有凭证。” 女将军笑了:“没有凭证你就想让我出兵京都?你可知无旨意调兵前往京都是什么罪名?” 江寒沉默了,什么罪名?自然是死罪。 白虎军镇守南诏,如果没有旨意要出兵京都,谁知道是去救人还是去造反的? 如果自己假传军情,那女将军就会担上造反的罪名。 江寒沉声道:“江某没有凭证,但所说,千真万确。天将倾覆,倘若皇帝有所不测,大虞若亡,天下必将四处战乱,民不聊生。江某只求将军信我一言,出兵京都,拯救大虞!” 女将军眸子充满威严,说道:“我虽然信你,但我不能将白虎将的安危交于你一人之手……不过,我会派人速去查探。” 江寒沉声道:“将军,这一来一回只怕已经晚了。” 女将军坐了下来,沉吟道:“白虎军需要镇守南诏,没有兵符,是不能离开南诏的,你要本将军担这个险?” 江寒道:“天若倾覆,一切都晚了。如若将军不肯出兵,请将军借我三万人马。” 女将军看着他:“三万人马?若如你所说,天将倾覆,你带着三万人马便能挽天倾?” 江寒沉声道:“我不能确定,却只能放手一试!男儿到死心如铁,我愿试手补天裂。请将军信我一言!借我三万人马!” 女将军陷入长久的沉默。 白虎军离开南诏的后果太严重,就算她相信江寒不会骗她,也得考虑许久。 但最终女将军还是抬起了头,道:“战场杀敌可不是作诗填词那般简单,但我也想知道,你是不是真能试手补天裂…… 陈亮!调三万白虎将,随江寒前往京都救驾!一切军令,均听江寒指挥!” 第318章奔腾同官县 南诏白虎军营。 随着女将军命令一下,军营里立马响起了震天动地般的脚步声,一个个士兵穿上甲胄,带上兵器,在军营外集合。 仅仅半个时辰,三万白虎军就已经集结完毕! “公子,人马已经集合,随时可以出征!”一名身披盔甲的中年男子来到江寒面前开口道。 江寒道:“好,走吧!” 军营外,江寒一眼望去,只见密密麻麻的军队列阵于前,仅是这股磅礴的气势,就能压得人喘不来气。 前世看影视作品,动不动就是五十万大军,百万大军,但真正见过军队,才发现三万人站在一起已经是多么的震撼。 那密密麻麻的军人,锃亮的甲胄,足以让任何人都心生震撼之感。 三万白虎军,听起来数量不是很多,但真正见到了才知道那场面是多么恐怖的。 此刻,一万弓弩兵列阵于前,皆携带弓弩,长刀,目光冷酷。 一万具装铁骑,全身甲胄,连战马也披上了甲胄,仅是站在那里,就有杀气冲天而起。 一万步兵,手持长枪,腰佩长刀,每人最少都是九品武夫。 江寒看着这三万白虎军,心头的震撼难以言说,这是真真正正的精锐!每人都是足以以一敌十的存在! “公子,三万白虎军已在此,是否现在出发?”陈亮站在江寒身旁,问道。 “传令!” 江寒张口道: “直奔京都,保驾救皇!” 随着他的军令下达,陈亮立马高声道:“出发!” 三万白虎军出发了,顿时有地动山摇的气势,黄沙滚滚。 燕七看着这密密麻麻的白虎军,也是心生震撼,这般的军队,就算是大宗师,倘若处于其间,也得被撕成粉碎。 但更令燕七震撼的是,女将军竟然真的借了江寒三万白虎军! 其实哪怕刚才步入军营,他都不太相信江寒能说服白虎军出征。 南诏乃是重地,需要白虎军镇守,在没有兵符的前提下,江寒仍能借到兵,可见女将军有多么信任江寒。 “或许,此人当真能为我徐氏洗刷冤屈……”燕七喃喃道。 …… 星夜出发,黄沙漫天,江寒策马而行,领着三万白虎军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 难怪人人都想掌权。 “希望还来得及!希望同官县还没有被叛军攻破。”江寒心中暗道。 而便在江寒领兵离去后,白虎军营中,一位红衣女将来到女将军身旁,道:“将军,调遣三万白虎军绝非小事,倘若江寒传的是假消息,那么就不妙了……要不要派人去京都查探?” 要知道这可不是普通的军队,而是大虞最精锐的军队之一!三万人马都足以攻城掠地了。 女将军脸色平静,淡淡道:“不必了,京都应该的确出事了,最近夷国是不是屯兵于芦洲城外?” 红衣女将道:“不错。夷国的内争似乎结束了,最近又虎视眈眈。” 女将军道:“夷国囤兵芦洲城外,作佯攻之势,便是为了逼白虎军守在南诏,好让京都那边成事。倘若白虎军支援京都,夷国军队便可进而侵之。不过,只要我在南诏,夷国就不敢妄动。” 红衣女将蹙眉道:“所以将军大人才让江寒领三万白虎军赶往京都?但……末将恐江寒无领兵之才。” “霓裳,我也不知道江寒有无领兵之才,但钟离无忧很看重他,说明此人确实不简单。”女将军道:“不过,你的担忧也没有错。练霓裳听令!” 红衣女将急忙屈膝下跪。 女将军道:“速领三千虎贲卫,自北出发,渡黄河,进攻苏京!” 说罢,她丢出一块兵符。 此话一出,练霓裳不禁愣了一下,但军人的天职还是让她伸手接过兵符:“末将遵命!” 她起身,随即提出自己的不解:“将军大人,为何要末将进攻苏京?” 苏京是燕王的封地。 “叛军集结,苏京必空,江寒在前,与叛军交锋,你便拿下苏京,叛军军心必乱,一乱便败!”女将军道。 练霓裳吸了一口气:“将军大人的意思是,燕王造反了?” 她的手掌都有些发颤,不过不是害怕,而是激动。 不愧是将军大人,早就将形势看得明明白白。 …………… 战马奔腾,大军前进,江寒不知道女将军已经吩咐练霓裳去偷家,更不知道同官县如今的形势,他望着京都方向,只希望那边能多坚持一会。 “何不作诗一首,以振军心?”燕七策马上前,笑着说道。 第319章于龙城 江寒没有犹豫,说道:“好!” 他微一沉吟,便运起玄功,朗声道:“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声音传遍全军,白虎军将士精神抖擞,战意沛然! …… 此时此刻,同官县中将要断粮。 无数叛军将同官县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若非皇帝出行带着禁军,此刻小小的同官县已经守不住了。 “禀陛下!于忠将军失败了,冲出北城门后便被叛军拦截,逃回来时身中数箭而亡。” “禀陛下,日巡司指挥佥事仍无消息回来,亦不见京营来援,恐怕已经……” “禀陛下,不好了,威远将军万承忠在北城抗击叛军,被一箭射中左眼,穿颅而过,已经惨死!” 一个个消息报入皇帐,大虞徽明帝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早就预料到有人会趁冬狩刺杀自己,与成国公布下天罗地网,但谁知却反过来被叛军包了饺子。 消息送不出去,京都也不知同官县发生的事情。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朝堂中有叛徒,将消息泄露出去……” 徽明帝迅速思索了起来,他与秦震的计划落了空,知道这个计划的人不多,会是谁泄露给了叛军? “秦震呢?有消息了吗?”徽明帝问道。 “成国公遭遇叛军高手袭杀,至今仍无消息。” 徽明帝眉头紧皱,秦震武功极高,早便成就大宗师,到底出动了什么高手,竟能袭杀得了他? “父皇,不能坐以待毙,儿臣愿领军杀出重围,到京营搬来救兵!”冀王坐不住了,再困下去,迟早要被叛军攻进来,倒不如带人杀出去,还有一线生机。 不等徽明帝同意,吏部尚书便道:“不可!如今叛军将同官县围住,殿下想要冲杀出去,难比登天!” 冀王皱眉道:“难道便在这里死守下去吗?父皇,请允许儿臣杀出去!” 徽明帝沉吟不决,冀王是他最钟爱的皇子,自然不舍得冀王去冒险,但冀王所说也有道理,一意死守,等粮绝之时,终究守不住。 一旁的太子脸色有些复杂,一方面,他希望冀王能杀出去搬来京师京营,一方面,他又担心冀王立了大功。 可真是矛盾得很。 “殿下乃是金躯,岂能冒险?臣愿杀出去一试!请陛下允肯!”这时,龙武卫统领于龙城走了出来,跪在地上道。 冀王道:“于将军留在这保卫皇上,让本宫前去!” 徽明帝微微皱眉,犹豫了许久终于做出了决定。道:“于龙城听令,携朕龙符,自南门杀出,前往京师京营搬来救兵!” “殷鹿山听令,携三万羽林卫,掩护于龙城杀出。” “宋青云听令,领三万神威军掩护于龙城。” “待于龙城脱围之后,立即撤回同官县!” “末将遵命!”三位将军跪下道。 徽明帝将龙符掷出,郑重道:“于将军,速去京营,调遣二十万大军!” “是!”于龙城接过龙符,心情激动。 很快,同官县便再次发生了战斗,殷鹿山,宋青云各自领兵冲杀,为于龙城争取脱困的时机。 于龙城带着五百名士兵从南门杀出,仅是瞬息的功夫,一半的士兵便惨死箭下。 但所幸,有了殷鹿山和宋青云两人的掩护,于龙城还是成功冲杀出去,直奔京营。 …… 同官县外,一座建在山间的大庄院里,此刻跪了一大批人,有身穿甲胄的武将,有身穿道袍的道士,有手持禅杖的和尚,也有一身青衫的儒生。 烛光摇曳,大厅明亮,然而气氛却极度压抑。 此刻,厅上龙椅上坐着一人,身穿黑色龙袍,腰悬长剑,面如白玉,却有一股威严。 若江寒在此,定然能认出此人竟是那个嗜酒如命的燕王。 此刻燕王脸上没有酒意,目光如剑,仅是一扫,就能让人不寒而栗。 这时,一人匆忙奔进大厅:“禀殿下!龙武卫统领于龙城杀出同官县,往京师京营而去了!” 闻听这个消息,殿中的人都是神情一变。 “殿下,万不可让此人离去,必须派人拦截此人!” “燕王,贫道愿去截杀于龙城!” “贫僧亦同往之。” 燕王看着这些人,却是朗声笑道:“不必了,鹿观道长,这次不必你出手。” 鹿观道长诧异道:“难道燕王殿下已经安排了人截杀此人?” 燕王朗声大笑:“此人,不必截杀!你们可知,本王为何围而不攻吗?” 众人满脸诧异之色,鹿观道长不解的道:“请燕王殿下解惑。” 燕王笑毕,说道:“本王一直在等,在等虞帝将龙符给了此人,等他离开!” “他是燕王殿下的人?”鹿观道长似乎想到什么,脱口问道。 “不错!” 燕王笑道:“此人离去,大事已谐,京师京营,将落吾手!” “传令!进攻同官县!” 第320章京都沦陷 “禀大人,京都出事了!”一名白虎兵奔到江寒身边,高声道:“京师京营不知为何人所调动,进攻京都了!” 江寒脸色一沉,果然如他所预料那般,京营出事了。 京都最精锐的军队是禁军,被皇帝携带在身边,仅凭如今的五城守兵以及府衙的那点捕快狱卒绝对抵挡不了京营。 恐怕过不了多久,京都就得被占领,届时同官县那边若出了事,整个大虞将彻底变天。 陈亮脸色严峻,道:“这群叛党必定筹划已久,借着皇帝冬狩的机会行事……只是,京营只听龙符调遣,难道龙符已经落入叛军手里?” 江寒没有说话,望着前方方向深吸一口气,证明朝中内部有内奸,燕王表面上嗜酒如命,没想到却早已渗透了京都,只怕一些州府都有他的人。 才能做到这般迅速。 到此刻,江寒已经猜出叛军的首领是谁了。 “只是……燕王表面上只带了几个人进京,那些叛军却如何过来的?”江寒沉吟道。 陈亮道:“末将倒是有些猜测,燕王真正的军队恐怕还未抵达京都,最大的可能是出苏京,在某处等待……如今的叛军,来自于朝廷内部。” 江寒忽然想起之前佛道辩法时,三大邪教入袭京都之事,五城兵马司皆已被人收买,只是当时未能查出幕后真凶是谁。 “看来朝堂内部的奸细并不止一人。” 江寒沉吟道:“如今京营进攻京都,京都早晚会沦陷,燕王也势必会全力进攻同官县,若同官县破,皇帝,太子出事,燕王便会让苏京的士兵打着救驾的旗号进京,消灭叛军!届时,但有抵抗者,都会让他以叛军的罪名杀掉,抵达京都后,他则能顺理成章的成为大虞皇帝! 这件事,夷国应当也有份,否则以燕王一人,不可能拥有那么多军队。” 陈亮脸色严峻,沉声道:“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做?请下军令!” “京都不用理,直赴同官县。”短暂的思考过后,江寒作出决定,下达军令。 最重要的是同官县!是皇帝!只要虞帝不死,就能掌控京营。 京营的将领都是虞帝的人,听龙符,更听虞帝的号令。 “燕前辈,你的甲马神行术能带多少人?”江寒看向燕七。 燕七沉吟道:“甲马神行术乃通神之法,需要点燃甲马祭祀鬼神,再由我来念咒,便能做到如有神助,行走如飞……极限是两百人。” 江寒沉吟道:“两百人够了!我要带领两百白虎军,先到同官县。” 燕七皱眉道:“你当真?同官县外的叛军绝计不少,你带两百人能做什么?” “救人如救火,必须要快,何况叛军也未必就上下一心。”江寒道。 京都城中。 秦家大人都躲在一间昏暗的地窖当中,秦穆清侧耳听着外面轰隆隆的声音,低声道:“果然出事了!怎么会有大军攻城?” 秦仲道:“叛军攻城,一旦破城,京都都将沦陷……寒儿那边,果然出事了。” 他脸色严峻,说道:“目前还不知道叛军属于哪一方,也不知破城后会做什么,宁国公府的地窖很隐秘,叛军纵使进城,也难以找到,先躲在这里,待外面平静了再出去。” 秦穆清道:“不,我要出去一趟。” 秦仲皱眉看着女儿:“你要出去哪里?” “叛军一旦进城,就会接管京兆府,抓拿府尹一家,有个人,我得去确认她的周全。”秦穆清道。 秦仲道:“是她?我同你一起去。” 秦穆清摇头道:“不,爹你留在这保护娘亲,妹妹,我很快就会回来。” 宁英道:“你们说的是谁?” 秦穆清没有多说,换上简便的衣装,带上长剑便出了门。 虽然她不喜欢抢了她男人的贾悦,但毕竟是夫君的妾室……身为大房,应该照顾着点。 何况贾悦若是出事了,某个人定然要伤心。 京都的西城门终于被攻破,大批军人直接踏进京都。 于龙城手握龙符,脸上浮现笑意,一开始,他手握龙符着京营进攻京都,三千营的统领质疑为何要进攻京都,直接被他令人拿下,另外两大营的统领也都被他令人拿下,这才成功调动了京营。 “传令!抓拿成国公府上下一干人等!” “去贾府!抓拿府尹贾望一家老小!” “去礼部尚书府,抓拿一家老小!” 随着一条条军令下达,军队也动了起来。 此刻,天尚昏暗,一根根火把点燃,汇聚在一块如同一道道火龙,穿行京都城内! 第321章大战! “加速前进!直奔同官县!” “抛弃暂时不需要的物资和辎重!” 在江寒的命令下,两百多名最为精锐的骑兵出列,丢弃不必要的物资。 “陈亮,你率领其余白虎军全速前进。”江寒道。 “末将遵命!”陈亮高呼道。 江寒当即率领两百骑兵,驰骋北上。 在甲马点燃之后,骑兵的速度果然加快,速度恐怕己经达到了八十公里每小时。 这般快的速度令江寒有些惊讶,这种异术简直太适合军队的奇袭了。 此处离同官县其实已经不远,只有差不多两百里的距离,但正常速度也要到第二天才抵达。 但此刻却跑马如飞,在天黑之前就远远看到了同官县。 江寒眼睛一凝,远远望去,只见同官县外已经围满了叛军,黑压压的一大片,此时此刻正在猛烈的攻城。 江寒道:“下马,砍下树枝,捆绑于马尾之上。” 左侧便是一处山林,白虎军固然不解,但军令如山,两名百夫长当即带着人砍下树枝,依法行事。 很快,每匹骏马的马尾上皆绑上了树枝。 江寒:“全军听令,随我袭杀叛军左翼!杀!” 随着江寒一声断喝,白虎军发一声喊,纵马朝着叛军左翼冲杀而去。 此时此刻,同官县中的守将已经几乎绝望,自昨日开始,叛军便发疯一般攻打同官县,同官县本就是易攻难守的县城,若非有禁军这等精锐在,早已被破了城。 “嗖!” 许月眠站在城墙上,一剑格开了迎面射来的一枝利箭,抬起头来,身旁的一名士兵已经被一箭穿颅。 再一瞧,城门已然摇摇欲坠,随时都会倒下。 “哥哥,要守不住了。”许云愁焦急地看着许月眠道。 许月眠咬牙道:“守不住也得守!” 若让叛军攻陷同官县,杀将进去,那就真的是天崩地裂的局面。 就在这时,城下叛军一声高喊,撞车重重的撞击在城门之上,瞬间城门轰然倒塌,城破了! “城破了!杀进去!” “弥勒救世,诸君随我杀进去,杀了皇帝!”一个行者高呼一声,手挺戒刀,便带着大乘教门人向前冲杀而去。 此番叛乱,赫然也有大乘教的份。 便在城门军民陷入绝望之际,忽地听到震天骇地般的马蹄声,抬头一看,只见一批骑兵自叛军之后杀了过来,飞沙走石,黄沙滚滚,仿佛有千万的人马。 叛军的主将吃了一惊,回头一看,就发现背后竟然有骑兵杀来。 是我方的人,还是对方的援兵? 不对,这是对方的援兵! 燕王殿下不是说不会再有援兵吗? 叛军主将这一惊非同小可,黄沙滚滚,杀声震天骇地,这到底有多少人? “全军听令,列阵迎敌!” 军队厮杀可不是一对一的杀,而是形成阵法的推进,这些叛军虽说并非真正的军队,但也练习过阵法,当即列阵以待。 “将军,恐怕有数万敌人!而且都是骑兵!” 那黄沙漫天的画面,实在太过骇人,虽然己方的人数也有数万之众,但是白虎军此刻的气势却直接压倒了叛军。 叛军主将喝道:“杀!给我杀!” 城门已破,就能进城了,岂能因为这批援军就吓退? 随着他的高喊声响起,身后的叛军也如潮水般冲了过去。 这些人除了步军,还有不少弓弩军。 但一个照面之下,一大批叛军就直接倒在了白虎军的枪锋之下,几乎便是屠杀! 江寒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白虎军,这可是大虞最为精锐的三军之一啊!那种战力绝非普通士兵能比的,更非叛军这种乌合之众能比的。 每个人都心硬如铁,目的只有一个:杀敌,杀敌,杀敌! “杀!” 江寒一声怒喝,身先士卒,纵马冲出。 这江寒,不怕死的……燕七脸色一变,也纵马跟了上去。 战场厮杀真的和武夫搏杀不一样,江寒一冲进叛军当中就发现自己的剑法几乎用不上了,剑法再精妙,在这种情况下还不如拿着大刀猛劈。 在砍死八九个叛军后,手中的长剑就到处都是缺口。 江寒干脆从叛军手里夺过一根长枪,挺枪迎战。 他没有学过枪法,但剑法与枪法亦有异曲同工的东西,长枪挑动,便有一名叛军死在马下。 杀到第二十个时,江寒发现自己的心态蜕变了,刚开始杀人时他感到恶心,在思仁村时他感到了爽快,但也有害怕,而此刻心态却彻底变了,杀人时只有漠然,内心只有一个想法:杀敌! 白虎军虽然杀人没有江寒多,但也有狼如羊群一般。 很快,叛军就开始崩溃了,一来白虎军扬起的漫天黄沙让他们分不清到底有多少人,二来白虎军战斗力太过惊人,仅是一个照面就直接撕开了一道口子。 这些叛军本就不是真正的军队,虽有真正的军人,但也有大乘教的教徒……多股势力组合起来,终究是乌合之众。 城上,许月眠看得呆了,这是白虎军? 白虎军竟然来支援了? 带头的人是谁?难道是白虎将军? 等等,叛军这是要崩的架势? 许月眠心里涌起一股亢奋,俏脸上也涌出一抹娇媚的艳红,高声道:“白虎军来援救了,随我杀出去!” 城中军队很快就冲出城来,杀向叛军。 叛军主将脸色大变,连连喝道:“不要怕,不要逃!” 然而队伍已经开始崩了,许多人被白虎军吓得胆颤,军阵已经崩溃了。 “撤,撤!” 叛军主将不甘的吼道,终于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江寒看着叛军离去的方向,这一战打得真够惊险,倘若不是已经黄昏,光线黯淡,让叛军错判了人数,倘若他带的不是白虎军,决计打不出这种效果。 …… 叛军溃逃,打扫战场。 许月眠振奋的骑上马,冲出城去,女将军来了,大局已定! 他正要去见女将军,一出城门,便发现这白虎军竟然只有两百骑左右。 许月眠吃了一惊,女将军竟然带着这点人就杀了过来?这也太疯狂了吧? 但就算是他,刚刚也以为来了数万援兵。 就在他目光寻找着女将军之时,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许妹妹,你在找谁?” 第322章清点 许月眠转过头来,就看见江寒骑在马上,朝他而笑。 此时江寒浑身浴血,仿佛一尊修罗。 许月眠大吃一惊:“江寒,带领白虎军的人是你?” 此刻他满脑子都是疑问,江寒为何会带领白虎军到此,女将军怎么会将白虎军交给江寒,以及……适才带领白虎军厮杀之人,竟然是江寒! …… 随着叛军溃逃,白虎军也清点战果,阵亡两人,伤七人,重伤两人。 这一战下来,竟然只是折了两人,这种战绩真可谓恐怖。 一来是白虎军本就是精锐中的精锐,每人皆身披甲胄,兵器精良,二来是疑兵之法起了作用,在马尾上绑上树枝之后,竟营造出数万白虎军的假象,三来则是因为叛军是由多股势力组合在一起的,一旦有人溃败,就会带着军队一起溃败。 半个时辰后,陈亮领着大部队赶来。 与此同时,溃逃的叛军主将终于发现了问题,愤怒道:“上当了,我们上当了!对方援军根本没有那么多人!” 此刻他才反应过来,是天色昏暗,再加上援军使用疑兵之计,才导致他错判了援军数量。 但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援军真正的部队已经赶到了。 …… 山上一座庄园里,许多人半跪在大殿上,气氛极度的压抑。 “废物!当真是废物!仅仅只是用了几百人就将你吓跑了?”燕王脸色无比难看,错失了这一次机会,白虎军已经到了同官县,再想攻打下来便是千难万难了! 主将王清一脸难堪,道:“殿下,是大乘教的教众率先溃逃,导致其他士兵也纷纷跟随,这才导致这场战役的溃败。” 一名行者走出来,冷笑道:“王将军何必推卸责任?你乃此次的主将,大军溃逃,难道就与你无关?反倒责怪我大乘教?” 王清道:“此战失利虽与我有关,但,苏宝,若非你第一个带着人逃,怎么会导致大军溃逃?” 苏宝和尚圆眼一睁,道:“若非你不查敌情,我等岂会将数百白虎军当成上万军队?” 眼见到了此刻,两人竟然还吵了起来,燕王也是怒道:“够了!现在是推卸责任的时候吗?” 真是一群乌合之众,就算兵器精良,也没什么用。 燕王平息愤怒,说道:“当务之急,是攻下同官县,捉拿了皇帝!虽然白虎军来援,但据探子禀报,来的只有三万左右的白虎军。” 说到三万白虎军,他又一阵愤怒。 据探子打探的消息,最开始只有数百白虎军,到后面白虎军的真正部队才抵达了,这一群乌合之众,竟让几百人打崩了! “今晚发起总攻,势必要攻下同官县!” 燕王发号施令,随即转身,朝着一位道人道:“鹿观道长,今晚仰仗丹鼎派的诸位,杀进城去,拿了当今皇帝!待本王称帝,但奉丹鼎派为国教,封道长为国师!” “是,贫道必定不辱使命!”鹿观道长眼睛一亮,开口应道。 丹鼎派,是道教中的一个流派,不修占验之道和符箓之术,只专注于修性命之功…… 丹鼎派传承至今,已然没落,门中已经不剩几个人,若要振兴,除非能做出一番功业。 而燕王,许诺了国师之位,才让鹿观道长同意攘助。 …… 江寒踏进同官县里,但见:十字街荧煌灯火,九曜寺香霭钟声。一轮明月挂青天,几点疏星明碧汉。六军营内,呜呜画角频吹;五鼓楼头,点点铜壶正滴。四边宿雾,昏昏罩舞榭歌台;三市寒烟,隐隐蔽绿窗朱户。 “哈哈,江寒,本王便知道你没事,没想到你竟能带来白虎军,化解危局!”江寒步入城中,冀王便大笑着迎了上来。 江寒道:“殿下无碍?” “没什么事,江寒,你如何能带来白虎军?女将军呢?”冀王询问道。 江寒挑重要的说了。 冀王道:“好,幸亏你当机立断,去了南诏,否则……走,去见父皇。” …… “草民……卑职江寒,见过陛下。”江寒步入皇帐,躬身行礼。 虞帝看着他笑道:“好!不愧是钟离无忧看重的弟子!果真是少年英杰!” 江寒道:“陛下夸奖。” 他顿了顿,说道:“陛下,江寒有机密军情禀告。” 虞帝挥了挥手:“尔等退去吧!” 帐中的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江寒道:“陛下,京都出事了……” 待江寒说完,虞帝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道:“乱臣贼子!好大的胆子!” “我怀疑,内奸并不止于龙城一人。” “朕知道了。”虞帝目光闪了闪,“你有何计划?” 第323章围魏救赵 “现在最重要的是京营,于龙城带着龙符,入京之后,势必要控制京都官员。”江寒道。 虞帝目光闪了闪,道:“你道朕当真便没有防着他们吗?” 江寒一愣,皇帝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总之,京都你不必担心。”虞帝淡淡一笑,说道:“若朕要你平定燕王之乱,你可有把握?” 让自己平定燕王……江寒沉默许久,拱手道:“臣定竭力而为!” 虞帝笑道:“你要怎么做?” ………… 过了一个时辰,江寒才从营帐中走出,心里寻思着。 燕王豢养了大量的门客死士,又收买土匪流寇,邪教宗派,凑够了数万人,这数万人虽是乌合之众,毕竟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军事力量。 朝臣有不少人被燕王重金拉拢,就连宫里的执笔太监也收过燕王的贿赂,朝中有很多燕王的党羽和眼线,时常为燕王说好话,同时,燕王在佯装嗜酒如命的样子,借此迷惑皇帝…… 燕王并非蠢货,身边招募了不少谋士,为其出谋划策。 “大虞表面上虽然强盛,但其实却遍布沉疴旧疾,虽不算病入膏肓,却也是垂垂危矣的老人。外有夷国,新罗,百夷等国虎视眈眈,内有邪教四起,如今再生叛军……” 江寒沉吟了起来,皇帝要他平了燕王之乱,若是得以成功,便可加官进爵,平步青云。 若能掌兵权,到时就算是暴露自己离明司卧底的身份也不惧了,不再是如履薄冰。 但这一仗要怎么打? 江寒抬头望着天空,接下来应该还有第二场大战! …… 果然不出江寒的预料,很快,第二场战斗打响了。 叛军趁夜袭击同官县,大战一触即发! 无数人马向同官县发起进攻! 而与此同时,皇帝那边也迎来了一波刺杀。 几位道士自一侧墙门援壁而上,出现在城中,而后杀向了皇帝居住的所在。 便在他们摸进去时,却发现房间里空空如也! 四周突然杀声四起! “杀,捉拿反贼!” “糟糕,上当了,狗皇帝有所预料!”鹿观道长脸色一变,挺剑道:“撤!” 然而就在这时,四周涌出了无数侍卫,朝着他们杀了过来。 鹿观道长剑法果然精妙,迎面间便有两名侍卫被他刺杀,他知道已然中计,不敢停留,挥剑便往外跑去。 “道长往哪里去?”便在这个时候,迎面一柄快刀砍来! 鹿观道长接住快刀,定睛一看,是日巡司千户左戚。 “朝廷的鹰犬,滚一边去!” 鹿观道长高喝一声,挥动长剑,如同毒蛇般攻向左戚。 …… 与此同时,同官县外也发生着惨烈的战斗。 三万白虎军固然不多,但加上城中的守军,守住同官县却绰绰有余。 这一战打了两个时辰,城下直接丢了数千具尸体,叛军只能撤离。 “该死!该死!就这座小城,竟然这么难以攻下吗?”大厅里,燕王勃然大怒,这一战,不仅损失了他一千五百名士兵,丹鼎派的道士几乎也是全军覆没,只剩鹿观道长逃了回来。 鹿观道长浑身是血,也是受了重伤,若非他乃是大宗师高手,又有师兄弟拼死相保,这一次也休想逃出来。 这时,燕王身边一名儒生轻摇羽扇,说道:“白虎军乃是大虞的精锐之师,自然没有那么容易便能攻得下,事到如今,殿下有进无退,干脆号令大军,打出旗号,直接攻城!” 燕王皱了皱眉:“孔先生,若是如此,本王岂非要背负骂名?” 这儒生乃是孔家大儒孔秋。 孔秋道:“请燕王殿下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北上扫荡奸邪,何惧骂名?何况成王败寇,若殿下登基,我愿为殿下作文赞之。” 燕王心中一动,孔家乃万世师表,倘若孔秋愿意为自己著作文章澄清,还怕什么骂名不骂名的? 燕王当即说道:“孔先生所说确有道理!那便依孔先生之言,调遣大军,攻上京都!” …… 此刻,同官县里正在清扫战场。 一间房间里,江寒坐在书桌前,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燕王手中应该有十几万大军,接下来应当会全部北上进攻京都,皇帝让自己平叛,但没有交给自己什么兵力,京营之兵,即便自于龙城手里夺回,也需用来守卫京都,江淮之兵是水师,需用以备防海外……也就是说,自己仅有三万白虎军能用。” “三万白虎军,虽然单体战力远高于燕王手里的军队,但以少胜多,我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好在白虎军擅奔袭,只要用得好,就能使燕王大军彻底溃败!” 若正面的交锋,这场战需要打很久,拖得太久难免会出现其它变化,到时就算获胜,也要因为打仗而使国库空虚。 只能出奇制胜。 江寒脑海里逐渐浮现了一个计划。 ………… “京营重归掌控,燕王那边必定大乱,接下来势必会大举进攻,他的大军一旦进攻,也不可小觑。咱们不如围魏救赵,以逸待劳。”江寒对着许月眠道。 许月眠一愣道:“围魏救赵?要去打燕王的老巢吗?” 江寒道:“对,离开京都,直接奔袭苏京,苏京是燕王的大本营,他的家眷和他多年搜刮的民脂民膏都在苏京,虽然苏京也有重兵留守,但倘若率兵进攻苏京的话,燕王必定回兵救援,这样一来可解京都之困,二来可以以逸待劳,在途中消灭叛军。” 许月眠道:“苏京城防坚固、易守难攻,虽然你有白虎军,但倘若一时攻打不过,燕王回兵救援,到时腹背受敌,那就险象环生了。” 江寒道:“所以在燕王发现并回援前,我必须拿下苏京。此战,许妹妹可愿与我同行?” “愿意倒是愿意……但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许月眠脸色古怪,为什么又叫自己许妹妹?怕不是认错人了? 江寒脸色不变:“习惯了。” 许月眠道:“好,接下来,我随你同赴苏京。” 许月眠当即取出地图,查询前往苏京最近的距离。 第324章结局 军情如火。 接下来叛军可能会汇聚主力,全力进攻京都,江寒直接率骑兵南下,直赴苏京。 行到傍晚时,便有斥候来报,苏京外凤栖山上有白虎军出现。 江寒愣了一下,当即命令全军加快速度,疾奔而至。 很快,便在凤栖山上见到了率领三千虎贲卫的练霓裳。 “你怎么来了?”练霓裳一脸错愕。 江寒也有些惊讶。 双方交流过后,江寒才知道练霓裳是奉了女将军的命令前来攻打苏京,这倒是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京城之困已解,想要覆灭叛军最好的办法就是攻下苏京。”营帐里,江寒说道。 练霓裳道:“苏京城内兵精粮足,又有坚固工事,守军顽强抵抗,我攻了几次都没攻下来,反倒是损兵折将。” 江寒道:“如今我来了,势必要拿下苏京。” 当下江寒便开始安排白虎军攻打苏京城。 与此同时。 燕王的叛军也久攻不下,就在这个时候,京都还出事了。 于龙城令人四处捉拿京都官员的家属,引起了京营将士的不满,只是迫于龙符,不得不听。 夜深,于龙城正欲就寝之时,却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他身为武夫,警觉性极高,立即翻身下床,想要去拿床头的宝剑。 但就在这时,一柄长剑忽地悬在他的脖子上。 “姑娘是谁?”于龙城心念急转,他的武功不低,这女人是什么修为?竟然能悄无声息来到他身旁? 司剑冷冷道:“杀你的人。” 剑动,于龙城人头落地。 …… 得知消息的燕王惊怒交加,于龙城一死,京营很快就会回归皇帝手里,紧接着一封密报传来,让燕王心急如焚。 “白虎军已经在攻打苏京了,接下来该如何是好?请先生教我。”燕王看向孔秋道。 孔秋道:“殿下,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要理会苏京了,直接攻打京都。” 燕王犹豫许久,道:“好,就依孔先生之言。” …… 此时摆在江寒面前的是两个难题,一个是如何攻下苏京,一个是攻下苏京后剿灭燕王的主力。 否则倘若不能攻下苏京,燕王回过头来,就会腹背受敌,说不好还会全军覆没。 全军攻城数日,却久攻不下。 没办法,苏京城本就易守难攻,他带着白虎军匆匆而来,也没有带攻城器械。 但很快,江寒就想到办法,挥笔写了一篇檄文,让人用箭射到城里去。 檄文曰: 反叛燕王唐实者,绝非良顺,地实寒微。当今皇帝陛下玉洁松贞、与穷恤寡、矜贫救厄。兄之爱弟,授之于星宫;君之博盟,任之以燕王。燕王犹恨陛下之私,阴图后房之嬖。虺蜴为心,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残害百姓,掠夺民膏。此忘恩负义之贼;窃取民脂民膏之辈。 盖燕王之祸乱,罄竹难书,擢发难数。独断专行,横行霸道。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 宁国府江寒,大虞诗魁。奉陛下之怜恩,荷大儒之厚恩。气愤风云,志除叛贼。因天下之失望,顺宇内之推心,爰举义旗,以清妖孽。文武官员,旌旗万余,自大陆而去。铁骑成群,玉轴相接。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喑呜则山岳崩颓,叱咤则风云变色。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图功,何功不克! 自大军蹄下,有不从命,大军平之!驰命四夷,灭燕王除反叛。望尔等早开城门,迎进天军,否则破城之后,性命不保!” 这篇檄文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告诉城里的人,燕王谋反,天怒人怨,我率大军攻城,你们如果不早点投降,还要抵抗,等破城之后杀无赦。 这篇檄文果然还是起了效果,苏京城里守军意志瓦解,军心动摇。江寒令大军进攻,仅用了两日便成功攻破。 与此同时,燕王连攻数日,也未能攻下京都,反倒是得知苏京城被攻陷的密报。 再看到那张檄文,燕王直接气得吐血,当即命令大军回援苏京。 苏京那边,白虎军以逸待劳,也做好了伏击的准备。 待燕王来到凤栖山时,顿时被打了个手忙脚乱,损兵折将。 叛军溃逃,却发现白虎军已经在前方等着了,短兵相接,白虎军竟然溃败。 叛军追敌深入,结果被埋伏在暗处的练霓裳打了个措手不及,叛军大乱。 燕王骑马逃跑时,直接被陈亮一箭射下马来。 …… 这场战斗打了一个多月,若说之所以能够胜利,江寒觉得大抵还是燕王带的是一群乌合之众。 擒住燕王后,江寒当即修书,八百里加急,奏报皇上。 同时,练霓裳也领着白虎军返回南诏。 …… 京都,皇宫里。 皇帝看完奏报,不禁大喜。 事实上,就算江寒没有攻打苏京,朝廷的大军也能消灭叛军,当时成国公已经从其它州府带来府兵,准备平叛。 只是没想到江寒竟打得这么顺利,成功拿下了苏京,才这么快便平息了这场叛乱。 “该赏赐江寒什么?仲景,你说说。”皇帝龙颜大悦,笑道。 冀王笑道:“江寒立此大功,该论功行赏才是,儿臣觉得,就算封爵也不为过。” 皇帝心中微微一动,道:“那便封一个县侯吧!” 大虞爵位分亲王、嗣王、郡王、国公、郡公、县公、县侯、县伯、县子、县男。 按理来说,需要从县男封起,然而皇帝直接封了个县侯,足见器重。 冀王迟疑道:“父皇,这么封,只怕会引起朝中大臣非议。” 皇帝淡淡一笑,道:“爱议什么就议去吧!江寒立此不世奇功,封一个县侯绰绰有余!” “是,父皇。”冀王道。 皇帝感叹道:“若非江寒已娶了宁国府的嫡女,朕都想赐婚公主。” 冀王道:“这……也不是不行。” 皇帝道:“罢了,上次朕要赐婚成国公的女儿给他,还让他给拒绝了。若让这小子再拒一次,朕颜面何在?” 冀王笑道:“父皇说的是。” 第325章江寒成亲 二月初六,惊蛰。 东方既白,天现明霁色。 燕王叛乱平息之后,需要恢复民生,重建家园,制定秩序,对有功之臣进行封赏,这些日子朝堂上处理不完的事务。 这场叛乱来得快,结束得也快,处于京都的百姓有些甚至都不知道这场叛乱。 这次燕王之乱后,不管是哪个部门都在忙,离明司忙着彻查朝廷官员,日巡司忙着查夜巡司,夜巡司忙着查离明司…… 据说这一次共有三十多位官员倒台,其中甚至包含了几位侍郎,夜巡司的几位官员,日巡司的几个千户……数百口人被推到午门外斩首,也宣告着燕王之乱的结束。 江寒在苏京处理完事务后就回京了,刚到京都的第一时间就被钟离无忧给拉去了。 钟离无忧对他大为赞赏,直言这次倘若没有他,当真会发生天倾之事,当时情况危急,若非江寒率领白虎军来援,已经出大事了。 皇帝在京都虽有布局,防着叛军,但倘若皇帝,太子都死在同官县里,天下必定大乱。 从钟离无忧口中,江寒也是知道了朝廷要对他封爵了,还是县侯。 说起封爵,钟离无忧说县侯之上是县公,县公之上是郡公,郡公之上就是国公了。 倘若你再立下功劳,晋升一级封个县公绰绰有余,努力一点,三十岁前封国公也不是不可能。 江寒说道:“大儒可别奶我了,这一次我也九死一生,至今也不知道是谁雇佣赶尸派来杀我。” 说到这,钟离无忧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郑重道:“这件事我会彻查到底!” 居然有人要杀他亲爱的弟子,必定要查出这人是谁。 江寒忽然道:“过两日我便要成亲了,请老师赏脸前来。” 说着,他从衣服里取出请柬,双手奉上。 钟离无忧怔了一下,随即笑道:“倒是忘了,你要娶宁国府那丫头和贾家那姑娘……如今你已封爵,挣个诰命不难,何不多娶一房?” 江寒摇头道:“江寒此生能得妻二人,便已心满意足了。” 钟离无忧脸上带着微笑:“那秦家的二小姐呢?道家的白云栖呢?嗯,还有许家的许云愁呢?” 江寒顿时汗颜,钟离无忧怎么知道得这么多?哦,他是离明司司主…… “那些只能算红颜知己……”江寒随口道。 钟离无忧笑了笑:“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啊!” 成亲的日子定在二月初九,正好是个吉日。 成亲的府邸自然是江府。 两世为人,算起来江寒结过两次婚。 第一次是做了宁国府的赘婿,算起来,是嫁过去的。 而这一次是娶过来的,娶的还是两个。 到了二月初八这一天,江府上下张灯结彩的,装点得花团锦簇。 府里的婢女丫鬟都换上了新衣,喜气洋洋的。 值得一提的是,周虎当时虽受了重伤,却因祸得福,不仅活了下来,修为还更进一步,如今离宗师也只有一步之遥。 二月初九正日,冀王,长公主,清秋堂等都携带礼物前来祝贺,就连远在南诏的白虎将军,也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让人带来了贺礼,人却未到。 贾望早早就来到了江府,和秦仲站在一块聊着天,颇为感慨。 当时在云梦城里,他就有意招江寒为女婿,只是江寒已经成婚,只能作罢,后来才许了窦府这门亲事。 却不曾想窦天化出事,最后贾悦还是嫁给了江寒。 对于江寒,他自然很是满意,虽然贾悦嫁过来并非嫡妻,但毕竟嫡妻是一位国公女,而江寒必将封爵,爵位又是世袭的,将来秦穆清的儿子会承继了宁国公的爵位,而贾悦的儿子大概率会承继县侯的爵位。 秦仲为秦穆清主婚,贾望为贾悦主婚,江寒父母双亡,钟离无忧竟然前来,为他主婚,这场婚礼可谓无比盛大。 为了保证这场婚礼顺利举行,离明司,日巡司,夜巡司三司都部署了人马四下巡查,就是担心有意外发生。 周虎暂领着五城兵马司,也在内城巡逻,防止出事。 上午时分,皇帝也派人送来贺礼,江府上下都是受宠若惊。 秦府里,秦晴烟站在姐姐身后,为她梳妆着,看着美艳绝伦的姐姐,秦晴烟眸子亮了起来:“姐姐你好美。” 秦穆清看着镜子里的花容月貌,轻轻一笑,没想到自己第二次成亲,这一次,倒是嫁了出去。 秦晴烟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羡慕,心里暗叹:不知何时,我能像姐姐这样…… 吉时至,江寒骑着高头大马前来接人,进了宁国府,携着秦穆清之手上了轿子,礼炮轰鸣! 紧接着,他又骑马到了贾府,也接出了贾悦。 贾悦隔着红盖头望着面前的情郎,犹如在梦里一样,不曾想到有一天,竟然还能成为江寒的新娘。 在鞭炮声,丝竹声中到了江府,待到申时一刻,司仪也是朗声道:“新郎新娘到!” 丝竹之声不绝,江寒走出,右边是秦穆清,左边是贾悦,两人皆穿着大红锦袍,凤冠霞帔,脸罩红巾,却能看出身段婀娜。 三人并肩而立。 司仪朗声道:“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三人一起在红毡毹上拜倒。 “新郎新娘,二拜高堂!” “新郎新娘,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江寒牵着二女之手,将其送进新房,正想进去呢,青萍就笑吟吟将他推出去:“姑爷,婚礼昏礼,现在还不到黄昏呢!你先到外面陪客人吃酒!” 江寒道:“好吧!” 他走到大厅上,一位宾客一位宾客的敬酒,所幸喝到第三杯时,青萍将他杯中的酒换成水,否则今晚就洞不了房了。 敬得差不多时,江寒忽地听到一人轻声道:“姐夫……” 他抬起头来,看见了弱不禁风的秦二小姐。 二小姐嘴角轻扬,轻轻一笑,说道:“姐夫,要好好待姐姐哦!” “嗯,晴烟,我会的!”江寒点头道。 目送江寒离去,二小姐眼里的光却黯然了下来,慢慢的离开了热闹的大厅,远离喧闹的人群,望着天空。 姐夫……你一定要待姐姐好…… 她脸上挤出一抹笑容。 …… 江寒终于进了洞房,看着床榻上的两个曼妙身影,心中微微一荡。 今晚终于可以左拥右抱了…… 他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道:“两位娘子,春宵苦短,该歇息了。” 说着,双手掀起两张红盖头。 ps:下面的剧情不好看,就不写了。 第326章青州剿匪 掀开红盖头,看到的是两张秀美绝伦的脸。右边的秦大小姐美艳绝伦,左边的贾悦娇小可爱。 江寒心情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还能坐享齐人之乐。 “两位娘子,该歇息了。”江寒柔声道。 贾悦含羞道:“穆清姐姐是嫡妻,从穆清姐姐开始……” 秦穆清也有些慌,虽然她和贾悦已经和解,但在贾悦面前和江寒……想想还是有些难堪。 秦穆清道:“悦儿已经等急了,夫君应该先怜惜悦儿才是。” 见两人互相推脱,江寒大笑一声,道:“灭了蜡烛,摸到谁就谁先。” 当即扑灭蜡烛,走上床去。 二女慌成一团。 江寒随手搂上一个,从对方的身材判断出来,是贾悦。 贾悦慌道:“夫君且慢,我先也可以,请夫君答我一副对联。” 这时候还对对联? 江寒虽然心急,却也还是道:“好,贤妻请出上联。” 贾悦道:“上联是,子曰食色性也。” 江寒愣了一下,孔圣曾说过,食色性也,贾悦这是从典故中出题。 贾悦笑吟吟道:“夫君请答。” 江寒笑道:“这个有何难?上联是子曰食色性也,我便对,诗云寤寐求之!” 贾悦立马想起,诗经里有一篇《关雎》,其中有两句诗是: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孔曰对诗云,食色性也对寤寐求之,对得极其工整,且又符合此情此景。 江寒笑道:“娘子,可以了吗?” 贾悦道:“等等,这个不够难,再来一个。” 江寒道:“娘子竟然赖皮,罢了,那就再来,请娘子出题。” 贾悦微微思索,说道:“上联是,齐桓公九合诸侯,曾经歃血。” 这也是一个典故,春秋时期,齐桓公在管仲辅佐下,九合诸侯,歃血为盟,从而一匡天下,成就霸业。 这个世界虽无唐宋,却有春秋,这个上联含历史典故,比着上一个的确更难。 江寒沉思了起来。 贾悦笑道:“夫君答不上了?” 江寒道:“谁说答不上,等等,有了,我就从《三国演义》中取联,下联是,诸葛亮七擒孟获……” 说到这,却停了一停。 《三国演义》早便出了书,贾悦自然也知道,忙问;“然后呢?” 江寒笑道:“……深入不毛。” 贾悦一呆,齐桓公对诸葛亮,九合诸侯对七擒孟获,曾经歃血对深入不毛,果然对得工整,也皆是典故。 忽地她意识到双关之语,脸上微微一红。 江寒道:“如此可好?” 贾悦含羞道:“请夫君怜惜。” 秦穆清在旁听得面红耳赤,呼吸急促。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后,江寒爬了过来,秦穆清忙伸手抗拒,道:“悦儿妹妹有上联考你,我也要考考你。” 江寒一愣:“你也要出对联?” 秦穆清微微一笑,道:“我不会对对联,只要你武艺比我高,便算我输了,你爱做什么便做什么。” 江寒听了皱起了眉:“洞房花烛夜,我们比武只怕不好吧?” “哪里不好?看剑!”秦穆清说完,就一掌劈向江寒。 江寒忙伸手去接:“既然如此,那夫君我便出手了!” 几个回合后,秦穆清被江寒压制住了,微微喘息道:“才一年,你的武功就比我好了……” 江寒笑道:“娘子,愿赌服输。” 秦穆清撇过脸,仍然害羞,道:“请夫君小心点,怜我以及腹中胎儿。” 江寒自是不敢有大幅度的动作,怜惜的吻上秦穆清的唇。 秦穆清是他的第一个女人,贾悦是第二个……至于白云栖,虽然也有品菊之谊,却只是逢场作戏,算不上真。 这一晚道不尽的风流,快乐赛神仙! ………… 京都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江寒也过上了悠闲的生活,离明司,日巡司,夜巡司……都让他抛之脑后。 茶叶生意,美酒生意以及书屋都是蒸蒸日上,如今的他,在外面还有一个称号,那就是财神。 “老师要我做离明司的天字?” 一间茶室里,江寒看着面前的钟离无忧,有些诧异的道。 钟离无忧饮着茶,说道:“你如今的武功已配得上天字这块令牌,离明天字使,可令大虞十四座州府的离明使为你所用。” 江寒却是警惕的看着他,这老登有这么好的事? 钟离无忧被他看得有些破防,道:“你要到青州走一趟。” 江寒问道:“青州?去那里做什么?” 钟离无忧道:“去剿匪!” “啥?剿匪?” 听了好一会儿,江寒才知道,到青州剿匪是陛下的旨意,陛下有意让他领军,虽然他有平燕王之叛的功绩,但已经赏了赐,封了侯。 让他到青州剿匪,也算给他攒功劳。 “青州地头有一伙土匪,数量不多,据离明司探查也就五六百人,但这伙土匪和一些官员似乎有勾结,不易对付。朝廷会从禁军中抽调两千人,随你前往青州。”钟离无忧道。 江寒神情微动,两千精锐对五六百土匪,那就是碾压! 更别说这是从禁军中抽调的精锐了。 皇帝这是完全给他送军功啊! “此去要多久?”江寒问道。 钟离无忧道:“应当也就是二十天左右。” 江寒道:“既然如此,我就去准备着。” 钟离无忧点点头,说道:“此去青州,如若发现土匪与官府有勾结,可一起拔掉。” …… “姐姐最近心情郁郁的,不如到外面走走。”秦剑看着秦欺霜道。 秦欺霜清瘦了许多,整个人看起来颇有一种病态。 秦欺霜摇头道:“不了,只是这些日子没睡好。” 秦剑道:“姐姐都瘦了,总待在府里,迟早闷出病来。听说杭州风景秀丽,自古繁华,不如到那走一遭。” 秦欺霜本想拒绝,但想了想,闷在府里总是要胡思乱想,去一趟杭州也不错。 “如今邪教丛生,就怕这路上不太平。”秦欺霜道。 秦剑笑道:“我带些府卫,谁敢惹咱成国公府?不要命了吗?” 秦欺霜道:“好吧!” …… 这本书在第三百零三章后其实写崩了,燕王叛乱那里没先写细纲,以至于写得稀里糊涂,连我自己也看不下,所以后面直接一笔带过,实在愧对追更的读者。 之所以那个剧情会写崩,其实是作者菌自己看到蕃茄数据心态有些崩了,那数据实在有些惨淡……就写得有些随意了。 不过看到还有读者评论,突然觉得愧对这些看下来的人。 只能保证,接下来会好好写。 第327章青州之行 这次青州剿匪,皇上从京城龙武卫、羽林卫、神威军中抽调了两千精锐给江寒,再加上江寒身为离明司天字,还能命令一批离明使为自己所用,可以说,这一次青州剿匪便是走个过场。 得知江寒要到青州剿匪,秦大小姐一阵羡慕,要不是怀里有了孩子,她也想一块去,剿匪这种事在梦里也想过很多次。 江寒只能说这次剿匪以两千精锐对五六百乌合之众,自己也只是走个过场,等天兵一到,说不定青州那群土匪都得纳头投降,秦大小姐才觉得心里好受许多。 贾悦对于江寒要去青州很不舍,刚成婚不久呢,夫君便要离家,还是去剿匪。 贾姑娘有一种“悔教夫婿觅封侯”的感觉。 看着秦穆清的肚子越发的大了,贾姑娘也是急切了起来。 临出发的前一晚,贾悦双手捧着一碗汤膳,道:“夫君,喝了这碗汤。” “这是什么?”眼前贾悦端了过来,江寒只得喝了一口,好家伙,肉桂、肉苁蓉、仙茅、淫羊藿、阳起石、骨碎补、巴戟天、川续继、枸杞…… “夫人你不要命了?”江寒大惊失色道。 贾悦有些羞赧,命令道:“喝完!” 江寒对于娇妻还是言听计从的,当即将那碗大补汤给喝完了。 贾悦道:“味道怎么样?” 江寒道:“嗯,好极了,不过还没吃够。” 贾悦眸子亮晶晶的:“那我再让人去端一碗过来。” 江寒直勾勾的盯着她:“我想吃别的。” 贾悦一愣:“吃什么?” 江寒道:“吃樱桃。” 贾悦道:“现在哪里去找什么樱桃?”说到这儿,她忽地发现江寒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身上,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移,顿时脸上一红:“夫君!” 这娇嗔的模样实在太可爱。 江寒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好好疼惜。 ……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江寒戏谑的抬起手:“娘子近些日子有些上火,回头多喝点热水,有点黄了。” “夫君~!”贾姑娘羞嗔。 许是大补汤的作用,这一晚注定无眠。 天明时贾姑娘熟熟睡了过去,江寒起了身,穿上衣服悄然离开,又去秦穆清院子见她。 “此去青州,相公多加保重,若有危险,躲在禁军后面。”秦穆清凝视着江寒,脸色带着关切,忽地眼神一变,凌厉了起来:“还有,不许拈花惹草!” 江寒忙道:“娘子放心,除了你和贾悦,我此生不会再有别人。” “这个倒是不必。”秦穆清一句话让江寒懵了一下,什么这个倒是不必? 未等他问清楚,秦穆清便道:“等你回来,我有惊喜给你。” “好。”江寒搂着秦穆清,轻轻亲上她的嘴唇。 如品花蜜,令人痴醉。 “相公,去青州吧,我和贾悦在家里等你。”秦穆清看着他道。 “好。”江寒没有多说,离开了江府,回头又望了一眼,竟有些恋恋不舍。 这种离家的情绪,在这个世界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得此娇妻,夫复何求? 江寒心想。 回想起来,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也有一年了,从刚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已经娶了妻,成了家,不久的将来,还会有孩子。 这一切颇让人感慨。 摇了摇头,驱去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江寒上了马。 …… “禀陛下,江寒出发了。”太监来到皇帝跟前。 虞帝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书:“太子呢?” “在东宫新建的佛堂,已经有十几天未曾出来了。” 虞帝皱了皱眉,对这个太子越发的不悦,身为太子,拜什么佛? 未来大虞的皇帝,竟然信这些,实在令人失望。 …… 东宫。 殷天陆站在佛堂之后,听着里面传来的喘息声,脸色未变。 待得一声悠悠的呻/吟声传来,太子方道:“天陆。” 殷天陆走了进去。 太子赤着身子,一个身材苗条的人躺在他身边,穿着僧衣,光着脑袋。 殷天陆不敢乱看,低着头道:“江寒已经出发了。” 太子沉声道:“嗯,我知道了。” “天陆,这江寒此番剿匪,再度回来,便会领兵,父皇原本已经许诺让他领五城兵马司,但我瞧来,似乎不止于此。”太子缓缓道。 “殿下是说……禁军?”殷天陆想到了什么,说道。 太子皱眉:“若江寒领了禁军……此人,会不会摆脱控制?” 殷天陆道:“若江寒领了禁军,殿下的实力便多一会……至于殿下担心的问题,也有解决之法。” 太子道:“什么办法?” 殷天陆道:“恩威并用。” …… 京都许多人都在关注江寒领兵剿匪之事,很多大臣都知道,江寒前番在燕王之乱中立下大功,陛下虽然封了爵,但却未曾让他领军,此番剿匪回来,军方只怕会多一个新秀。 某个秘密的地库里。 “此去青州,借着匪事,将他除去!事成之后,我有重赏。” “大人莫非当我是傻瓜?他身边带着两千禁军,你是想让我去送死吗?” 两个人相对而立,其中一人是个身高不过五尺的矮子,另一个身穿青衫,脸上戴着面具。 矮子不悦道:“禁军之威,岂是江湖人士能够抵挡?何况你以为我不知道,此人为你们皇帝所看重,还是钟离无忧的弟子,与白虎将军也有些关系……杀了他?让我一辈子被这些人追杀吗?” 青衫男子沉声道:“以赶尸派的手段,让一个人无声无息的死去还不容易?” “那还得看什么人……总之,这笔生意,我不做!”矮子阴瘆瘆盯着他:“还有,别再找我了,我怀疑你存心坑害赶尸派,上次我两位师兄的死,都该算在你身上。” “你!”青衫男子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矮子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微微冷笑,区区几千两银子就想让我冒这么大的险,当我是蠢货? 与其废力给你做这桩生意,倒不如将你的消息告诉江寒,讨几千两银子还不简单? 矮子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 第328章马匪 “行军到哪了?”马上,江寒问道。 “禀大人,我们刚出宣城,离青州尚有老远的距离,按行军速度,应该还有三四日的时间。”回话的是此次军队的副将,名叫武亮,是个身材高壮的汉子。 “少爷,要不要我寻来轿子?”周虎策马上前,问道。 “不用了,我是要去剿匪,可不是去玩,坐什么轿子。”江寒摇了摇头,不过骑太久的马也着实难受,磨得大腿痛。 “前方是哪里?”江寒问道。 “再往前,应当就是临安府了。”周虎展开地图,回答道。 “那便继续行军,天黑前抵挡临安驿馆休息。”江寒道。 …… “哼,一群劫道的跳梁小丑,也不睁开眼睛看看是谁的马车,劫到我们成国公府来了。” 秦剑握着一杆银枪,将一名满脸横肉的大汉挑翻在地,秦府家丁更是一拥而上,把这群劫道的杀得屁滚尿流。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我等有眼无珠,属实不知道是成国公府的轿子啊!小人上有老下有小的,求大侠发发慈悲,饶了小人一命!”劫道的汉子跪在地上,捣蒜般的连连磕头。 “起来!我有话问你,临安府还有多远的距离!”秦剑喝道。 “回大侠,此去临安府,约莫还有三四十里的路程。”汉子答道。 “好,饶了你,去吧!”秦剑收回银枪。 “谢大侠,谢大侠!”汉子忙不迭的连滚带爬,走了。 秦剑策马来到马车之旁,透过车窗道:“大姐,再走一段路便到临安府了。” 秦欺霜点了点头:“刚才那些人是?” “一些劫道的毛贼,不长眼睛,已经打跑了。” “那便走吧!” …… 临安府,一处佛堂的后院,身穿白色长裙的女子翻着书卷:“他何时会到这里?” “回天女,应当快了,今晚多半会住进临安的馆驿。” 女子睫毛微微一动,说道:“他身边带着何人?” “除了军队外,还有周虎,那是他的扈从。” “今晚,我便去见见他。”女子合上书卷,眸子里闪着魅惑的光芒。 …… “怎么停下来了?” 江寒皱眉问道。 武亮道:“禀大人,前面有镖队被劫道的马匪围攻。” 江寒纵马上前,凝神向前望去,只见前方道路上有两伙人。 一伙是镖队,共有三十多人。 一伙是马匪,足足有一百多人。 此刻马匪将整支镖队都包裹住了。 大虞算不上乱世,却也不是盛世。 马匪成群结队,劫掠押镖的人是常有之事。 朝廷也经常剿匪,不过马匪就像春天的野草,根本杀不完。 …… “马大当家,洪某每月的银钱从不间断,为何对洪某的镖队动手?”一个中年汉子挺刀而立,高声喊道。 “呵呵,洪镖头,可对不住了,兄弟们实在饿得慌了,只能如此了,要么,把镖留下来,要么,连人也留下来。”马大当家道。 洪镖头沉声道:“马大当家,你这般可就失信了!还如何做老大?” 马大当家哼了一声:“失信?信用那东西能填得饱肚子吗?姓洪的,要么留下这批货,要么就上来取死!” 洪镖头脸色难看,走向队伍里的轿子:“姑娘,这伙马匪数量不少,待会恐怕有一场大战……” “不必与他们纠缠,把东西给他们。”不等他说完,轿子里就传来一个悦耳的声音。 马大当家眼睛忽地一亮。 洪镖头道:“马大当家,东西给你们,放我们离开!” 马大当家盯着轿子,笑道:“把轿子里的女人也留下来,我便放你们离开!” 洪镖头脸色猛地一沉,道:“马大当家,你这是要我的命?” 马大当家道:“哼,老子只是要留那女人玩一段时间,玩够了就放回去,怎么?不同意?” 洪镖头冷冷道:“姓马的,你莫要欺人太甚!我洪天福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人!” “老子便欺你怎么了?给老子上!” 马大当家高喝一声,马匪哄笑着挺刀杀上去。 洪镖头举刀叫道:“威武镖局的男儿们,他们想要我们的命,跟他们拼了!” …… 江寒看着这一幕,就知道镖局的人要输了。 这些马匪装备也不算精良,但那马大当家却是个七品的高手,队伍中还有几位八品。 洪镖头虽然也是七品,但其他镖师却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也只是堪堪入了九品。 再加上敌众我寡,马匪又凶残,如何打得过? “大人,我们要不要出手?”武亮道。 “我们便是去剿匪的,路见马匪劫道,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江寒冷冷道:“诸将士听令!剿灭这伙马匪,一个不留!” …… 第329章临安府 随着江寒声音落下,禁军当即围了上去。 军队作战可不像马匪这般没有章法,他们形成包围圈悄悄合拢,待马匪发觉,已经出不去了。 那群马匪忽地听到震天骇地的脚步声,抬起头一看,就见一支身披甲胄的军队袭来。 马大当家骇然道:“糟糕,是官府的人!杀出去!” 这群马匪固然也是凶狠之辈,但哪里比得上禁军?禁军一刀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将马匪杀得七零八落。 马大当家想逃,也被武亮一刀给砍下马来,复一刀,枭了首。 那支镖队懵在当场,原先只道这一次九死一生,却没想到突然杀出的军队眨眼间就将马匪杀光。 便连马大当家这等武功高强的,也逃不出去。 洪镖头倒也是个有眼力,走到江寒身边,跪下道:“多谢将军出手相救!” 江寒点了点头:“举手之劳,何须言谢?” “走吧,日落前赶到临安府。”江寒没有接受这支镖队的谢意,纵马便往临安方向而去。 洪镖头望着这支军队离去的方向,轻叹道:“没想到竟有如此年轻的将军,那些士兵都是精锐,此人也不知是个什么身份。” “看那人模样,也不过二十来岁吧?竟然领着一支军队,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听他刚才说,好像要去临安府?” “这么年轻的男子,难道是某位勋贵之后?” 镖师们啧啧称奇,适才他们也看到了,马大当家的马匪在那支军队完全没有还手之力,这倒不是说军队以多胜少,事实上刚才也只出动了一百多名士兵,就将马匪杀个精光。 “洪镖头。”这时,马车上的女人喊道。 洪镖头走将过去:“姑娘,有事吩咐?” “刚才那位将军是谁?” “没来得及问他名字,便带着军队走了,不过瞧他模样,也不过二十来岁。”洪镖头稀奇道。 “二十来岁的将军……我好像在哪见过那人。”马车里的女子微微沉吟。 “咦?姑娘见过那位将军?” “想不起来,有些眼熟。”女子摇了摇头。 “我瞧那人虽未曾出手,但精气神非常人能比,多半还是个武道高手。”洪镖头笑道:“对了,我听那人说,他们要去临安。” 少女道:“哦,这样啊,那我们去临安吧。” 洪镖头愣了一下:“姑娘你不是也要去河州吗?” 少女道:“临安风景秀丽,改道到临安瞧瞧吧!” “是,姑娘。”洪镖头并未置疑,这姑娘他并不认识,只知道出手极为慷慨,这次出了一大笔银子让他们护送她到河州去,既然金主要改道,那就改道吧! 放下帘子,少女双手捧着一本书,目光微微闪烁:“那个将军怎么很眼熟?我应该是见过的。” 目光落在旁边的一本书上,书上正有三个字:《金瓶梅》。 …… “江将军,下官已经为将军准备好了房间。”临安知府侯石坚走过来,热情的道。 江寒剿匪之事早便传了出去,侯石坚早早就准备好迎接了。 江寒是县侯,正五品,虽然一州知府也是五品官,但也得看跟谁比。 江寒这种还率领军队的,是有实权的官员,且下过大功,傻子都知道他将来的成就绝不仅于此。 “侯大人客气了,江某率兵经过此地,补充了粮草便要继续行军,我在驿馆暂住一晚就行。”伸手不打笑脸人,江寒也是客气道。 侯石坚笑道:“虽说剿匪事紧,但江大人途经临安,岂有不赏赏临安的风景?让我等尽尽待客之道。” 江寒推脱不了,只好同意了下来。 侯石坚直接便带着他来到一座三进的大宅院,恭恭敬敬的将他迎了进去。 江寒方进房间歇下来不到一会的功夫呢,一个官吏就敲响了门,笑道:“大人,这是临安怡红院的花魁,担心大人您无聊,送来陪大人。” 说着,领着三个美貌女子就进来了。 江寒顿时愣住了,好家伙,还给我送花魁,一下子就三个,这临安知府还真的会待客呢! 看了那三个花魁一眼,江寒摇头道:“我奔波一天,实在没有那个兴趣,带走吧!” “这……大人,她们很会伺候人……”那官员迟疑道。 江寒语气一冷:“我说的话没有听见吗?带走!” “是,大人,我马上带走!”那官员吓了一跳,连不迭的道。 …… “哦?他不要?”侯石坚拿着剪刀在院子里修剪着树木,抬起头来。 “是啊,他说奔波了一天没有兴趣,小人正欲劝说,他语气便冷了下来,命令小人把人带走。”吏员回答道。 “嫌弃花魁不够好看?”侯石坚道。 “我瞧不是这个意思……大人,他虽然是位县侯,但也只是领兵经过此处,我们至于这般讨好他吗?”吏员迟疑道。 “你懂什么?本官可不是在讨好他。”侯石坚冷笑一声,顿了顿,道:“送去请柬,邀请他参加今晚宴会。” “是,大人。” 待吏员离开,侯石坚望着某处,眼中精光微微闪烁。 …… “我只是带兵途经此地,和侯石坚无亲无故,怎么如此示好?”房间里,江寒皱眉沉吟了起来。 自己也不可能给侯石坚什么好处,准备房间便算了,堂堂知府,竟然如此示好。 江寒可不觉得是自己王霸之气太强,侯石坚想认自己作大哥。 这时,周虎进了门,道:“少爷,侯知府让人送来请柬,请咱们今晚到望海楼饮宴。” 我倒要看看他想做什么……江寒神情微微一动,说道:“好,今晚咱们去看看。” …… “这里便是临安府了,这临安城的风景果真秀丽。”秦剑抬头望着古城:“姐姐来到这里,心情更好受些?” 秦欺霜瞧着秦剑,眼帘微垂,道:“将姐姐骗到此处,到底想做什么?秦剑,趁早跟姐姐说实话。” 秦剑愣了一下,道:“姐姐说的什么话?我只是带姐姐出来散散心而已。” “我便当你说的是真话……接下来要去哪?”秦欺霜道。 秦剑道:“我在望海楼订下宴席,姐姐,咱们走吧。” 第330章望海楼上 戌时。 望海楼上天字号房里,临安知府侯石坚以及主簿等官员举杯相迎,极其热情。 “江大人年少英杰,才华横溢,本官早望得之一见。” “久闻江公子文采风流,雄姿英发,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江大人,本官敬你一杯。” 侯石坚举杯邀饮。 “侯知府客气了。”江寒淡淡说了一声,举杯抿了一口。身旁站着两个人,武亮和周虎。 “江大人何不让身边两位将军也坐下一起喝酒?”侯石坚笑道。 武亮看了一眼杯中的酒,喉结滚动,吞咽了一口口水,说道:“军中禁饮酒,不必了。” 侯石坚笑道:“也是,也是。” “来,江大人请尝尝我们临安府的醋鱼。”一名官员指着鱼笑道。 江寒举筷夹了一块鱼肉尝了,脸色古怪的看向那名官员,你这是想毒害本大人吧? 想酸死我还是想腥死我?嗯? …… 侯石坚请客的天字号房间的隔间里,秦欺霜看着满桌的菜肴,只尝了两口便腻了。 大鱼大肉,平日里吃得多了,临安的菜肴也比不上秦府厨子做出来的香。 “呸!这鱼又酸又腥,也能入口?”秦剑满脸嫌弃的让人将鱼端了下去,看向秦欺霜:“姐姐,这两日,你在临安府里尽兴的玩。” “你呢?”秦欺霜淡淡瞥了他一眼,她便知道这个弟弟不是真心实意带她出来散心的。 秦剑咧嘴笑了笑:“临安府里有个地下赌坊,臭名昭著,坑害了不少人,我一位军中好友的家人,便是被这家赌坊坑死的。” 秦欺霜敛眉:“带的人可还够?” 秦剑道:“三十名府卫,留下二十名保护姐姐,剩下的,够将赌坊掀翻了。” 秦欺霜用筷子夹起一块芹菜,细齿咬了咬:“为何不与父亲说?” 秦剑摇头道:“这点小事,还用得着告诉父亲?” “一切小心,莫要大意了,赌坊上面恐怕有人。” 秦欺霜嚼碎了芹菜,立马吐了出来,好辣! “放心吧。”秦剑咧嘴笑,“若是有人,就一起揪出来。” 便在这时,隔壁天字号房里忽地传来一个声音:“哎呀!不知孔秋孔大儒到此,侯某有失远迎,孔大儒快快请进。” “孔某不请自来……这位是?” “孔大儒,这位正是前不久平定燕王之乱的夜巡使江寒。” 秦剑耳力好,再加上他们说话声音大,倒是听得清清楚楚,秦欺霜就只听了个模模糊糊。 “怎么?”秦欺霜看着秦剑。 秦剑道:“倒是巧了,姐姐你猜隔壁是谁?” “别卖关子,说。”秦欺霜微蹙眉。 秦剑笑道:“隔壁竟然是江寒。” 秦欺霜愣了一下,江寒?他怎么也在临安府里?他不是去剿匪吗? 不过,到青州剿匪是要经过临安,竟这么巧碰上了? 秦剑瞅着姐姐的脸色:“姐姐莫非仍忘不得江寒?” 秦欺霜板着脸,蹙眉道:“再胡说一句?” 秦剑见姐姐变脸,也是怕了,从小最敬最怕的就是这位姐姐。 秦剑心想:“江寒拒绝了皇上的赐婚,姐姐想必恨他恨得很……我要不要带些人,把江寒绑了给姐姐出气?” 想起江寒带在身边的两千禁军,秦剑觉得,自己若带人过去,怕是反被他绑起来。 …… “你就是江寒?老夫听说过你的名字,的确是个有才之人。”房间里,孔秋一进来,就大马金刀的坐下,以一副长辈的口吻道:“不过见到老夫,却不起身相迎,读书读到哪里去了?” 作为孔家的大儒,去哪里不是被恭恭敬敬的迎着?哪怕是王爷,见到孔秋也得客客气气的打声招呼。 反倒是江寒,不仅没站起来,甚至也没开口。 果真是毫无礼数的竖子! 孔秋眼中闪过一丝恼怒。 江寒愣住了,什么玩意?我和你有什么关系吗?一进来就对我说教? 虽然你是孔家大儒,但这个大儒有没有水分都不知道。 江寒没有理会,端起酒杯,自顾自的饮酒,完全无视孔秋。 孔秋心头更加恼怒,道:“老夫从未见过如此恃才自傲之人!就算你有些许诗才,如此自负,也当不得读书人!” 房间里落针可闻,官员们都停下喝酒,场面气氛陷入凝固。 一位大儒当面呵斥一位县侯? 双方都不好得罪啊! 一位是大名鼎鼎的孔家大儒,一位是手握实权的县侯,得罪谁都没好果子吃。 侯石坚面带微笑地端起酒杯,也没有劝架的意思。 江寒放下酒杯,才后知后觉的看向孔秋:“怎么有个老头进来了?周虎,给他几个铜钱。” 这话落下,满屋的人都呆住了。 给钱?这是将孔秋当成了乞丐? 周虎摸出三个铜板,抛了过去:“走吧!待会吃完了,给你留点剩饭。” 铜板掉在脚下,孔秋涨红了脸,感受到从所未有的屈辱,眼睛瞪大,怒道:“混帐!你竟然如此羞辱老夫!如此羞辱长辈!” 江寒诧异道:“长辈,哪里来的长辈?我倒是见到了一条狺狺狂吠的恶犬。侯知府,你邀请人怎地将恶犬也放进来?是不欢迎我吗?” 他看向侯石坚,有笑声无笑意。 侯石坚一愣,随即陪笑道:“公子,这位是孔家的大儒……” “哦?你不说大儒,我还道是倚老卖老的老贼呢!”江寒道。 孔秋气得双目几欲喷出火来,口口声声的恶犬,老贼,还有将他放在眼里吗? 世间竟然有人如此辱他这位大儒! 孔秋气得嘴唇哆嗦,指着江寒:“混帐!连我也敢侮辱,如此不知尊师重教,与逆种何异?江寒,今日你若是不道歉,老夫就将你姓名在儒门中除去,今后不许你再自称儒生!”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大惊。 孔家乃万世师表,孔秋作为大儒,这话可是极有分量了,若是把江寒从儒门里除了名,江寒可就成了笑柄。 给自己扣帽子?还除名?还道歉?当这是女频啊? 江寒脸色不变,缓缓站起身来,看着孔秋,咧嘴一笑,道:“什么刁民在本将军面前放肆?将他绑了,剥了衣服,掉到望海楼外!” 第331章望海潮 随着江寒声音落下,在场的官员都是愕然变色,满脸不可置信之色。 武亮可不理会是谁,既然将军发令,一挥手,四个军人冲了出来,直接将孔秋给拿了下来,蛮横的将其衣服剥下。 侯石坚惊得站起身来,道:“江将军不可!” 话音刚落,孔秋已经让士兵给丢了出去。 江寒道:“侯知府,既然要看戏,那就从头看到尾,突然插手,我很不高兴。” 他脸上带笑,但笑声却无比冷厉。 真是个疯子,连孔家的大儒也敢如此欺侮,他就不怕孔家吗? 江寒淡定的喝酒,但那些官员却已没了兴致。 …… “孔家的人算是碰上硬茬子了,这江寒还真是狠,说扔就扔啊。”隔壁房间里,秦剑侧耳细听,不由得感叹道。 “发生了什么事?”秦欺霜看向了他。 …… “江寒,今日此辱,老夫记下了,老夫定要进京,定要去告御状!”楼下,孔秋充满愤怒的声音响起。 此时此刻他气得浑身发抖,连胡须也哆嗦了起来。 他堂堂大儒,到哪里不是恭恭敬敬的迎接他? 只要一句话,多少人想要拜他为师? 可今日仅是训斥一个后生两句,竟然让他剥光了衣服丢了下来。 虽说只是磕破了头,不曾受什么伤,但受到的耻辱却尤其之大。 江寒临窗望去,道:“就凭你也配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丢你出去只是惩戒,再敢叫嚣,江某的剑也不是摆设!” 对于孔家的人他向来没有好感。 何况这个孔秋一上来就拿出长辈的口吻训斥自己,以为他是谁啊? 孔秋昂首怒吼道:“江寒,你有种就杀了我,孔家的剑更锋利,我就站在这里,你来杀啊!” 他不仅不怕,反而叫嚣了起来。 江寒站起身来,道:“来人。” 这句话让屋里的人都吃了一惊,难不成江寒当真敢杀孔家的人? 江寒道:“将这老东西绑了,悬在街上,再拿张纸写上:老而不死是为贼,挂在他脖子上!” 这话一出,就连侯石坚也是吸了一口冷气,这般侮辱的吗? 圣人经典中有一句:子曰:‘幼而不孙弟,长而无述焉,老而不死是为贼。 这话是孔圣骂别人的,江寒这是拿孔圣的话骂他的子孙啊! “是!”周虎二话不说,就下楼去。 “江寒,你敢,你敢!我乃大儒,你如此欺我,我定要去告御状,我要撞死在御前!”孔秋眼见周虎带着人过来,惊怒地大喊。 周虎一巴掌直接就将他拍翻在地,扯下孔秋的内裤厌恶地塞到他口中,免得他叫嚣。 楼上的官员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 这江寒,当真是个狠角色,连孔家大儒也敢这么侮辱啊! 这孔秋今日过后,怕是名声扫地了。 “江大人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了?”此刻,侯石坚也忍不住开口道。 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这是他的地盘,孔家大儒在他地盘上出了事,他也有责任。 江寒看了侯石坚一眼,心中冷笑,这孔秋和侯石坚是穿一条裤子的啊!刚才孔秋为难自己,侯石坚一言不发,如今孔秋被自己拿下,就来说好话了。 江寒道:“本将军奉圣上旨意领兵剿匪,这老东西闯上来对我出言不逊,我怀疑他勾结了马匪,故意来给本将军使绊子!侯知府,怎么?你有意见?” 侯知府顿时沉默了,这么一顶帽子就扣上去了?我有意见你是不是也要给我扣顶帽子? “自然没有。”侯知府笑着端起酒壶,给江寒倒酒:“此事倒是我的错,让孔秋打扰了大人,希望刚才那件事没有影响到大人的兴致。” 虽然所有人都坐了下来,却再无喝酒的兴致,只有侯石坚和主簿频繁劝酒。 “少爷,字挂上去了,那老头气昏了过去。”周虎上楼道。 江寒道:“嗯,安排几个人盯着,看看有没有什么同党。” “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已经有些人想走。 但这时,侯石坚却拍了拍手,让人上来歌舞。 江寒看了侯石坚一眼,有点意思,这样子还能坐得下?还有兴致看歌舞?这侯石坚绝对有问题! 但听歌姬唱道:“香钿宝珥。拂菱花如水。学妆皆道称时宜,粉色有、天然春意。蜀彩衣长胜未起。纵乱云垂地。 都城池苑夸桃李。问东风何似。不须回扇障清歌,唇一点、小於珠子。正是残英和月坠。寄此情千里。” 虽然江寒不懂音乐,却也听得很舒服,唱的的确不错。 而那些翩翩起舞的舞姬也跳得极好,让人赏心悦目。 一歌唱毕,侯石坚笑道:“久闻大人才名,何不作词一首,让歌姬唱之?” 江寒正想拒绝,但转念一想,笑道:“好,我就吟诵一首《望海潮》。” 《望海潮》?这词牌名闻所未闻,难道是他新创的?众人纷纷心想。 江寒朗声吟道: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众人都是呆住,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好美的词! “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最后一句落下,现场寂静无声。 三秋桂子,十里荷花……这般美的词,竟是一个连大儒也敢侮辱之人作出来的? …… …… “姐姐,这首词……当真极好!”秦剑目放精光,这江寒虽然蛮横大胆,但才情的确没得说。 秦欺霜品味着这首词,也不禁点头。 这首词实在太美了,最难得的是,这是江寒自创的词牌名。 此人,当真是词帝! 第332章西子湖畔 第332章西子湖畔 临安风景最出名的便是西子湖,风景秀丽,是多少文人才子赋诗的地方。 西子湖不远处的是灵隐寺,千古以来美名盛传,让人印象最深刻的,当是灵隐寺的济公。 这个世界有没有济公江寒不知道,但西子湖和灵隐寺却是有的。 深夜,望海楼上的官员纷纷离去,江寒也在周虎的搀扶之下离开了望海楼,一出望海楼,他眼里的醉意当即消失。 今晚这场宴会实属有些问题。 侯石坚看似在讨好自己,但言语间却也有试探的意思。 “孔家的人和侯知府走到一块,这临安城不简单啊!”江寒无心挖掘什么秘密,管他们在谋划什么,只要不影响自己就行。 当务之急是剿匪。 “少爷,那孔老头要不要放下来?”周虎问道。 “将他放下来吧!”江寒也担心这老东西冻死街头,虽然对孔秋没有好感,但若是死了麻烦还是挺大的。 一路往侯知府准备的宅院而去,忽地,江寒感觉尿意上来,道:“你们先回去,我去撒泡尿。” “大人,我跟你去。”武亮道。 “嗯。”江寒走到一处阴影处,抬起头来,与武亮大眼瞪小眼。 “你这是想在这里看着?”江寒皱眉道。 “是,大人。”武亮老脸一红,转身离开了几步。 你脸红个茶壶泡泡啊……江寒嘴角微微一抽:“再走远点!” 看着武亮走出十几步,江寒瞧了瞧周围,又往里走了走。总要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 …… 侯知府的府邸里,书房中。 侯知府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道:“江寒这个人你如何评价?” 心腹道:“此人,狂妄,蛮横,连孔家大儒也不放眼里,却又才华横溢,那首词,当真是极好的。” 侯知府道:“连孔家大儒也敢侮辱,我真不知该说他跋扈嚣张呢,还是说他恃才傲物……留他两日,便让他离开临安府吧!” “大人一开始不是想拉拢此人吗?”心腹迟疑道。 侯知府哼了一声:“他的行事令人看不懂,不确定的因素,还是尽早送走为好。让下面那些人收敛点,都让他撞上了。” “是,大人。” 心腹迟疑着,并未离开。 “还有事?” “禀大人,临安府里又来了一拨人。” “什么人?” “一男一女,带着三十多个家丁,以属下看来,那些家丁都是退伍的军人。” “查查他们的身份。”侯知府微微皱眉,这临安府里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 …… “侯石坚明显提防着我,算了,懒得理会他们想做什么,明日就离开临安。”江寒走到一处僻静之处,正对着西子湖的一畔。 月光如水,西子湖水面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江寒吹着风,酒意也散了,解开裤子正方便,眼角余光一扫,却是呆了一下。 湖畔里,一个少女解了衣服,似鱼儿般在湖水里沐浴。 月光如水,明亮照人,江寒看得清清楚楚。 酥胸白似银,玉体浑如雪。肘膊赛凝胭,香肩疑粉捏。 肚皮软又绵,脊背光还洁。膝腕半围团,金莲三寸窄。中间一段情,露出风流穴。 原本便有了三个分酒意,这个下子直接看得呆了,竟然忘了转头。 便在这个时候,湖里的少女抬起头来,无意的向湖畔扫去,便与江寒对视着了。 片刻后,湖里的少女便发出一声尖叫。 江寒连忙转身,想要逃跑。 撒泡尿的功夫还能撞见这种事情,真不知道是桃花运还是桃花劫,万一让人当成色狼就不好了。 出了林子,正好撞见闻声而来的武亮。 “大人,出了什么事?” “无事,咱们回去吧!”江寒摇摇头道。 武亮诧异道:“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在叫……” “你听错了,那是鸟的声音。” 江寒拉着武亮就回了宅院。 上床睡觉,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浮现刚才的画面,怎么驱也驱不散。 “唉,今晚注定是睡不着了。” 江寒翻来覆去的,最终举起了右手,看来还得让你装逼了。 早知道应该收了那三个花魁,失策,失策啊! 挨到了半夜,他才有了睡意,但睡到一半,他忽地感觉身上有什么重物,瞬间清醒了过来,一睁开眼睛,瞳孔就是一缩! … 此时此刻,月在中天,有微微月光透过窗户斜射而下,照亮了屋子。 江寒脸色一僵,只见自己身上竟然坐着一个黑衣女子。 女子穿着一袭紧身的黑裙,面容俏美,此刻脸上笼上了寒霜,一柄短剑悬在江寒脖子上。 什么人能潜进我的屋子,悄无声息的将剑悬在我脖子上?江寒心中大吃一惊,我不会在做梦吧? 他闭上眼睛,又睁开,那女人仍在面前。 没做梦,这是真的。 “姑娘想要何物?江某全都答应。”江寒沉声问道。 这女人武功绝对不低,此时性命在别人手上,江寒只能认栽。 那姑娘冷冷道:“你看看我是谁。” 江寒打量着她的脸,一张美丽的瓜子脸,凤眸樱唇,眼角有一枚泪痣,此刻凤眼带煞,满脸寒霜。 这是谁?我认识吗? 江寒目光往下移,落在少女高耸的胸上,忽然福至心灵:“是你!穿上衣服还真认不出来!” “你找死!”那女子怒道,手中的短剑差点就砍下去了。 “姑娘息怒!”江寒连忙道:“今晚实属巧合,江某也没想到姑娘在湖中洗澡……这也怨不得我不是?再说,当时夜色漆黑,我什么都没看到啊!” 那女子冷冷盯着他,好一会儿,手中的短剑仍然未曾放下:“当真没有看到?” 江寒想要摇头,却发现摇不了,道:“当然没有看到,我江寒从不骗人,姑娘放心,今晚之事,我绝不会说出去。” “我胸口的三颗痣你看到了吗?”那女子冷冷道。 “哪有三颗痣,不是没有……”江寒说到这忽然哑住,好家伙,给自己挖坑啊! “混蛋!”那女子怒道:“我要宰了你!” 第333章巧合 便在这时,江寒眼用力一挺腰,想将这女人掀翻,那女人下盘极稳,这一撞竟然没有将她掀翻。 原本两人这个位置就有些巧,再加上江寒夜里看了那一幕,燥热难以入睡,江小兄弟一直待机着。 这么一撞,那女人一声惊呼,感受到什么,脸上露出又惊又羞的神色,猛地从床上跃起:“你,你……” 江寒也是愣了一下,怎么正好撞到哪里? 他并未迟疑,抓起桌上的长剑就刺了出去。 当! 双剑交锋。 而这时,外面响起了周虎的声音:“里面出事了!” 便在周虎冲进来的时候,那女子纵身一跃,砰的一声,从窗户离开了。 “少爷,我去追。”周虎道。 江寒摇了摇头:“等等,别去了。” 这女人悄无声息地潜了进来,甚至自己都没发觉,武功不在自己之下。 怎么到哪里都能撞见这种高手? …… “混账!本姑娘一定要查出他的身份,竟然,竟然……”离去数里的黑衣女子回想起刚才一幕便羞愤不已。 “谁得罪了你?让我去取他人头!”黑衣女子旁边,一个嬷嬷阴沉着脸道。 黑衣女子摇了摇头,说道:“我会自己找他算账的。” 洗澡被人看见,找上门反倒是吃了亏,这种事,如何能说? 嬷嬷道:“若姑娘受了委屈,一定要跟老身说。” “放心吧嬷嬷,天下间能让本姑娘受委屈的人还不存在。”黑衣女子道。 “是,姑娘……对了姑娘,临安府里来了姑娘想见之人。”嬷嬷道。 “嗯?是谁?”黑衣女子诧异问。 嬷嬷笑了笑:“是大小姐与四少爷。” 黑衣女子愣了一下,蹙眉道:“他们怎地来了这里?” …… “是谁?” 秦欺霜突然起身,看着燕子般飞进她屋里的黑衣女子,正想出声示警,看到那女子的面目后怔了一下:“傲雪?你怎么在这里?” “奉了师门的命令而来。”黑衣女子展颜一笑,相貌清冷又美艳。 说着,走上前,伸手抚摸姐姐的脸颊,温柔道:“姐姐,好久不见,你瘦了许多。” …… 江寒自然不知道今晚见到的人就是那位素未谋面的成国府二小姐秦傲雪,他吩咐周虎警戒周围,便起身思考着临安府的情况。 这临安府看着平静,实则暗流横生啊! 高手云集,真不是个好地方。 明天就离开这里! 赶紧去剿匪,那才是重要事。 他可不想阴差阳错地卷入什么漩涡里。 …… 秦傲雪往嘴里塞着糕点,吃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秦欺霜给她倒茶:“慢点吃,活像个饿死鬼!在山上没这么吃过?” “每日清汤寡水,还要练剑,读道经,做法事……”秦傲雪囫囵的吃着糕点:“刚开始有些忍受不了,久了倒也还好。” “还回去吗?” “不回去了,我学成了武艺,师父让我到尘世闯荡……还有,过些天,便是三教辩法,届时我要代表上清门与太清,玉清两门辩法/论道。”秦傲雪道。 “说起论道……我倒是想起那场佛道辩法,当日佛道论辩,宁国府的江寒匆忙上场……”秦欺霜许久未跟妹妹说话,此时虽然天色已晚,却也没有多少困意,谈兴正浓。 秦傲雪听着,眼睛亮了起来:“辩得好!这个江寒当真是个大才子!” “可不是吗?”秦欺霜回忆起江寒,脸上不由得挂上笑意:“此人辩倒佛门,因而立功,后除夕文会,一人独战三国才子,醉酒吟诵十首诗,首首是传世之作,再到后来,燕王叛乱,是他借白虎军,袭苏京,平燕王,立下不世奇功!” 秦傲雪看着姐姐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心中一动,姐姐对这个江寒倒是很喜欢呢! “姐姐,这人长得怎么样?” 秦欺霜回忆着江寒的相貌:“很是俊美,有潘安宋玉之貌。” 潘安宋玉,都是有名的美男子。 秦傲雪不禁心生好奇,这么一个美男子,不仅才华横溢,还有领兵之才,真想见上一见。 “这江寒当真是个奇才……唉,今晚我遇上一个流氓,险些……”秦傲雪咬了咬牙。 “怎么?出了什么事?”秦欺霜看着妹子问道。 秦傲雪与姐姐关系向来极好,什么话都能说,今晚那件事堵在心里,实在是闷得慌。 “我来到临安府已是深夜,见西子湖湖水清澈,月色又美,便想沐浴一番,谁知道……” 秦傲雪咬牙切齿的说了起来。 “什么?你,你让人看到了?”秦欺霜惊呼道。 秦傲雪咬牙道:“我原想找到他,问他看没看到,若看到,就挖了他眼珠子,可谁知此人也有武艺……” 虽然不小心看到秦傲雪的身子属于无心之过,但秦欺霜总归要站在妹妹这边:“可知此人姓名?秦府的人,不能受这个委屈!” “不知道……但我看清了他的脸,再见到他,必定能认出来。而且此人身边还有高手,必定不会是个无名之辈。”秦傲雪道。 秦欺霜轻声叹息,人与人差别真大,想那江寒,文采风流,相貌俊美,而妹妹遇上的男子,丑陋不堪,下流好色。 定要动用成国府的人脉,将这个人找出来! …… 睡到半夜的江寒一个机灵,掀开裤子看了看,一脸囧的躲进了厕所,处理干净才出来。 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还会梦……! 都怪那小妞在湖里洗澡! 搞得他做梦都是海鲜。 追着海鲜怼了怼,结果就…… 摇了摇头,江寒唤来武亮:“启程,剿匪去!” …… “大人,江寒已经集合士兵,要离开临安府了。”一名心腹来到侯石坚身旁,说道。 “离开了也好。”侯石坚松了一口气,这个麻烦还是早些离开吧!留在临安府,早晚要出事。 就在这时,又有一名心腹急匆匆过来:“大人,不好了!风月赌坊被人砸了,一把火烧得干净!” “什么?”侯石坚怒极起身:“是谁干的?” …… ps;推荐我的新书,点开作者头像就能看到,炒鸡好看,如果不好看,就当我没说过。 第三百三十四章临安黑赌坊 风月赌坊本是临安城最大的地下赌坊,谁也不知道真正的老板会是知府侯石坚。 “若是烧得干净还好,就恐怕……”侯石坚脸色阴沉:“查,快给我去查!一定要抓到那个人!” …… 一条暗巷中,秦剑看着面前一个汉子,沉声道:“果不其然,这家赌坊明面是赌坊,实则干着掠夺女人,强迫卖身的勾当!他们从各地掠夺女人,强迫她们在赌坊中卖身,若糟蹋死了,便随便挖个地方埋了。” “此事是否与侯石坚有关?” “本就是他的赌坊。”秦剑冷笑一声,道:“我还查到,侯石坚最近给京都送去了一笔银子。” 那汉子问道:“他给谁送了银子?” 秦剑道:“太子殿下。” 那汉子眼睛一亮:“侯石坚背后的人是太子?” 若能做实这件事,或许将成为冀王殿下掰倒太子的关键。 秦剑道:“深入彻查这件事,还有,风月赌坊的证据收好!” “世子放心,单某会亲自护送。”单金刀朗声道。 因为甲胄丢失之案,司主受到训斥,夜巡司的势力遭到打击,地下赌坊之事事关重大,若是曝光并坐实与太子的关系,即便不能掰倒太子,也能令其元气大伤。 秦剑虽非夜巡司的人,却也关系密切,此次与夜巡司配合行动,算是成国府和夜巡司的合作。 …… 江寒不知夜巡司在调查临安风月赌坊之事,也不知他们要利用这件事攻击太子,此时他率兵离开临安府,径直朝着青州而去。 青州自古匪类扎堆,朝廷虽年年派人剿匪,但也是剿完一批又长一批。 人马踏进青州地头,江寒问道:“青州最大的一伙土匪是哪里的?” “禀将军,是雁荡山的土匪,土匪的首领叫关山月。”武亮道。 “关山月?这名字倒是有点意思。”江寒笑了笑,一指雁荡山:“那便往雁荡山而去!” 雁荡山上。 一名土匪狼狈奔进大厅:“不好了老大,朝廷大军来剿我们了!我们不如降了吧!” “慌什么?官府连年派兵来剿,几时成功过?”位于首座上的男人猛拍桌子,怒道:“还降了?关某人顶天立地的汉子,是那种会投降的人吗?” “老大,这次不同啊,这次带兵的人是县侯江寒啊!他领的都是从禁军里抽调出来的精兵!” “那又如何?关某可以战死,不可投降!……等等,你说谁?哪个江寒?那个写出《武松传》的江寒?”关山月眼睛一亮。 “对,就是他。” …… 随着人马抵挡江寒一声令下,马各抵及雁荡山。 雁荡山上的匪寇异常精悍,据说老大关山月更是一名武道高手,当地官府也是头痛已久。 江寒以为接下来会是一场激烈的厮杀,谁知道当武亮领兵冲进雁荡山时,对方却直接竖起降旗。 “这……降了?”江寒愣住了,“真降还是假降?” 武亮道:“将军,应当是真降,匪头关山月束手就擒了。” “把他推上来。”江寒道。 很快,关山月就让禁军带了上来,跪在江寒面前。 江寒一眼看去,不禁笑了,原本他以为关山月这么高雅的名字,人应该是那种翩翩少年,谁知道却是个九尺大汉。 “你便是关山月?”江寒问道。 关山月抬起头来,那眼神却吓了江寒一跳,带着炙热的情绪,仿佛…… 仿佛前世粉丝看偶像的眼神。 “小人正是关山月,大人,我是《武松传》的书迷,自从看了你的《武松传》,那真是欲火焚身欲罢不能,那《武松传》写得真的太好了!”关山月兴奋的道。 江寒愣住了,啥?居然还是自己的书迷? 想想《武松传》虽然是《水浒传》里摘下来的十回,但毕竟《水浒传》写的是梁山泊造反的故事,土匪爱看也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书迷归书迷,土匪归土匪,总不能因为他是自己的书迷就放过他。 江寒道:“关山月,你占山为王,可知罪?” “小人知罪,小人愿意投降,愿为大人身边一小卒,为大人效力。”关山月把头磕在地上,恭恭敬敬道。 江寒:“……” 关山月见江寒不说话,又抬起头:“大人,青州还有两股土匪,虎头山和蝎子山,实力都不弱,大人若是与其硬碰硬,难免折损些人,小人知道有小路直通山上,愿意带路,剿灭这些山匪!” 江寒看着他似笑非笑:“你是想引君入瓮?” 关山月忙磕头道:“小人绝对不敢!若大人不信,小人亲自带人,去攻打这两股土匪,以作投名状!” 江寒沉吟了许久,道:“好,我暂且信你,周虎,领兵随他前往虎头山,从小路上山。” “是!” …… 原以为这其中可能有计,江寒又令武亮领兵准备着,一旦周虎被围,便发兵救援。 谁知道第二天中午,周虎便来报,虎头山已经打了下来,人马从西侧小路上山,直接出现在山上,打了虎头山那伙土匪措手不及,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尽数拿下了。 江寒当即下令,趁蝎子山的土匪还没反应过来,发兵攻打蝎子山。 蝎子山没像虎头山那般顺利,人马到了半山腰就被发现了,武亮只好带人强袭上去。 禁军本就是精兵,何况还是以多打少,半天的功夫便杀穿了蝎子山,一刀剁下蝎子山头领的脑袋。 江寒也是没想到如此顺利,几乎不废吹灰之力就拿下了青州三股土匪。 若按正常情况,起码也要七八天的时间,而如今用了不到三天就全部拿下了。 原先他以为关山月是诈降,没想到这人还是真降,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还真遇上了个狂热书迷。 庆功宴在青州府里举办的,青州知府端酒相敬,道:“江将军年少英杰,下官敬将军一杯。” 江寒笑道:“大人客气了。” “雁荡山,虎头山,蝎子山这三股土匪异常难缠,下官也用过兵,却始终没什么作用,大人用兵如神啊!”青州的官员吹捧,虽然江寒领兵剿匪只是一时,但谁都知道他回去后肯定要领五城兵马司的。 喝酒喝到半夜,江寒才醉醺醺的回到青州官员准备的房间里,躺了下去,刚睡没多久,他忽地听到房门被推开,睁开眼一看。 只见一个曼妙身影入了房间,巧笑晴兮,背对着江寒,弯腰把衣裙脱了。 房间里没有点灯,但今晚夜色却亮。 两片残月,如云绵软。香草芝兰,纤毫毕见。 小桥流水,潺潺清音。一抹红痕,微微张翕。 一线天,美如画,英雄至,枉断魂。 “可能是青州官员安排的吧……”江寒醉意朦胧,伸手将那女人搂入怀里。 …… 第三百三十五章赐婚 斜阳瞥映浅深树,云雨翻迷崖谷间……一夜云雨,醒来时已经是辰时。 江寒坐了起来,有些迷糊,昨晚是一场梦吗? 屋里还残留着少女的芳香。 江寒隐约记得那是个身姿曼妙,姿容绝美的少女,只是怎地醒来,却空留满屋芳香? 春梦了无痕? “或许是青州官员叫来的吧?”江寒心想。 倒也没太在意,这种事在官员应酬之间并不少见。 “公子,咱们几时回京?”周虎在门外问道。 “便今日吧!”江寒道。 离家也有十几日了,他有些想念家里的秦穆清和贾悦。 …… “天女昨晚成了事?”青州一间茶楼里,安静的茶室中,少女看着躺在藤椅上的美人。 美人身穿白色纱裙,容貌秀美绝伦,此刻脸上却可见疲惫之色。 虽然密宗有双修之法,自小学习的,也是能以一敌三。 偏生昨夜里却打了败仗。 这江寒简直…… 昭昭想了想,只能吐出五个字:“真是一头驴!” 少女不解,这与驴何干? “此番天女以身布施,江寒应当入我密宗了。”婢女面露笑容。 昭昭笑了笑:“哪有那般容易,此人……不是这般的简单。” 她眯起了眼睛,道:“昙显那边如何?” “已接近了大虞的太子。”婢女道。 “好……服侍我更衣,到京都去。” …… 禁军凯旋,青州官员集体相送。 江寒策马行在道上,对于此次得以成功剿灭那三股土匪,倒也不意外。 他此刻想的是,自己返回京都之后,便要接任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了。 离明司的天字。 日巡司的千户。 夜巡司的长老。 如今还要多上一个,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 身居高位,但却也危险得很,倘若一不小心,便会摔了个粉身碎骨。 离开时恰好是黄昏,遥见孩童在原野上放着纸鸢。 江寒的思绪一下子被拉远:“还真是无忧无虑啊,看那孩童,笑得多高兴……我几时不曾这么无忧无虑了?” 想了想,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蓦然回首,自己已经走过了这么远的路,和最初的自己已经截然不同。 天上的纸鸢越飞越高,孩童的欢笑声随风吹到耳畔。 江寒蓦然间却想到:人何尝不是纸鸢?生于世间,看似自由,却被各种各样的事情绑住了,也许是规则,也许是家人,也许是名利……始终得不到真正的自由,若想得到真正的自由,等风筝线断的刹那,便是真正的自由,但风筝最终也将坠毁。 可换一个方面想想,风筝的那根线何尝又不是贯穿生命的亲情,正因为有了它,人在疲倦之后,才会回到家中。 望着前方,江寒忽然很想插上翅膀,回到自己的家。 行军速度不算快,抵达京都也是两日之后的事。 …… 当到了京都时,江寒第一时间进宫述职。 皇宫里,御书房。 虞帝很高兴:“平叛归来便好,传旨,任江寒为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执掌五城兵马!” “谢陛下!”江寒躬身行礼。 虞帝看着他,挥了挥手,驱退了御书房里的人:“你如今为谁做事?” 这话问得江寒心里一个咯噔,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虞帝看着他笑道:“为太子还是为冀王?” 这位皇帝是个精明的,一定发现了什么,与其瞒着,倒不如坦白……江寒道:“臣为冀王做事。但……臣为夜巡使时,太子殿下许以重诺,欲策反臣,冀王殿下让臣为之策反,得以加入日巡司。” 虞帝笑道:“然后呢?” 他一点也不惊讶,看来是猜到了……江寒道:“太子殿下任臣成为日巡司百户,没有多久,又让臣潜伏进夜巡司,到冀王殿下身边做一枚棋子。” 虞帝哼了一声,道:“他们兄弟倒是一样的心肠!” 这话似乎有些生气了。 江寒不敢答话。 虞帝道:“你如今心向谁?” 这题不好回答啊!皇上你确定要这么直接吗?江寒一下子犯了难,这要是回答得不好,就是送命题啊! 虞帝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江寒脑子里迅速思索,说道:“臣一心只忠于大虞,忠于陛下!” 虞帝大笑道:“好!朕没有看错你。” 看来这个回答让皇帝很满意,这老哔登也不是省油的灯啊……江寒心想。 虞帝盯着他的脸,道:“既然太子和冀王要你做棋子,那朕要做执棋之人,他们做的任何事,尽数禀告于朕。” 卧槽,老哔登你想让我做卧底?你们一家子有完没完啊?江寒顿时傻眼,他这个卧底已经当得很不容易了,虞帝还要横插一脚? 这垃圾书要不直接叫《卧底卧底又卧底》得了。 虞帝沉声问道:“怎么?不愿?” 江寒忙叩首道:“臣一心忠于陛下,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虞帝笑了笑:“朕有意赐婚于你,这一次,你若敢拒绝,朕就抄了江府,拿出秦穆清和贾悦!罪名便是抗旨不遵!” 江寒愣了一下:“陛下……你不要这么不讲理啊!” 虞帝气笑了,倒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对他说话。 不讲理?他的话就是天大的理。 虞帝道:“朕有十三个女儿待嫁闺中,待会让大伴把名单给你,你任选一个。” 操,老登你这么能生,干脆全都嫁给我得了……江寒心里暗道,拱手道:“是!臣,遵旨。” 他得去钟离无忧那一趟,问问陛下为何非要把女儿嫁给他,便因为他立下大功?看着不像,到底是什么原因? 出了门,大伴就送来一张名单,笑眯眯道:“请江将军挑选,陛下旨意,三日内给出结果。” “知道了。”江寒接过名单,也没细看,便出了皇宫,登上马车,前往钟离府。 …… “……皇上要将公主嫁给我,还让我三日内从十三位公主中作出选择……老师,你说这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江寒皱眉。 钟离无忧悠悠看了他一眼:“你还看不出来?” “请老师解惑。” 钟离无忧饮着茶,悠然道:“为何要下旨逼你娶公主,那是因为…… 狗作者想给你一个开后宫的理由!” 江寒:??? 第三百三十六章贾悦的计谋 江寒:??? 这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江寒道:“而且陛下还不让我拒绝。” 自古以来,驸马爷都不是什么好差事,公主身份尊贵,倘若性格跋扈的,驸马必定过得很委屈,而且历史上可是有很多公主喜欢养面首的,驸马不仅不能拒绝,若是弱一点,还得为公主看门,可以说是无比的憋屈的。 江寒已经迎娶了秦穆清和贾悦,倘若再娶公主,公主肯定不甘当一个偏妻的。 偏妻说的好听是妻,其实就是妾。 让公主当正妻,秦穆清就要退一步当平妻,秦穆清是个心高气傲的,怎么能忍受? 钟离无忧悠悠饮茶,说道:“这位皇帝陛下有雄心壮志,他的目的绝非这么简单。” “连老师也看不懂?”江寒道。 钟离无忧摇了摇头,放下茶盏,没有说话。 …… “江寒保驾立大功,陛下这不是要将人家得罪死吗?”皇宫里,养心殿中,皇后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道。 皇宫里头,也只有皇后敢这般与皇帝说话。 皇帝淡淡一笑,说道:“皇后不知朕为何要这么做?” “你既让他接任了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又要赐婚,实在教人看不懂。”皇后摇了摇头。 皇帝目光深邃,笑了笑:“公主们得知朕要赐婚,是什么反应?” “还能有什么反应,自然是高兴坏了,恨不得能让江寒选上……”皇后说道:“江寒的诗词,她们可是喜欢得久了,更何况,他如今不仅被陛下封了爵,又领了五城兵马司。” 皇帝笑了笑:“这江寒,还真是个香饽饽的。” 顿了顿,皇帝问道:“沐将军应当快到京都了吧?” “自从陛下下旨那时,算算时日,也该到了……”皇后看着皇帝,神情犹豫,终于还是说道:“当日白虎军虽然无旨意便率兵北上,但毕竟是为了救驾,皇上……” 皇帝笑道:“当时情形,没有圣旨,沐晓棠便胆敢调兵北上,倘若……呵呵,不过朕怎么会那般小气?因为这件事怪罪那姑娘?” 他站起来,背负双手,望着窗外,眸色阴沉:“只是,那姑娘也到了年纪,该是嫁人的时候了。” 皇后闭上了嘴,身为皇帝的枕边人,她自然知道皇帝表面上不介意,可其实心里已经有了芥蒂。 大虞的精锐之师,只听白虎将军的命令,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不过,她总算明白皇上赐婚江寒的意思了。 …… “事情便是如此,皇帝只给了我三天的时间。”江寒皱着眉,看着两位夫人。 秦穆清怀孕后性格温和了许多,倒不像以前那般火爆脾气,道:“夫君打算选哪一位?” 江寒道:“娘子莫开玩笑了,那份名单我至今也没看过,我是绝对不可能娶公主的。” “你还要再抗一次旨?再抗一次旨,皇帝可不会那么大气放过你。”秦穆清道。 江寒眉头紧皱。 贾悦道:“夫君,把名单给我看看。” 江寒取出名单,贾悦展开来,看了下去:“七公主定宁公主,年十六,嗯,看画像长的很漂亮,九公主唐巧巧,长得也挺美,还有一颗美人痣……十四公主唐幼薇,年十四,夫君,这个不错。” 江寒嘴角微微抽搐,十四岁?毛还没长齐吧! 秦穆清也凑过去看,说道:“长公主宁月……这不是来过我们家的那位吗?嗯,她是最漂亮的一个,夫君可是中意她?” 江寒道:“你们别开玩笑了,这上面的公主,我都不会娶。” 秦穆清道:“陛下可不会容许你不娶,倒不如我们替你挑选个顺眼的。” 江寒扬眉:“你不生气?” 秦穆清柳眉扬了起来:“你还真想娶啊?” 江寒讪讪一笑:“当然不是……” 这时,贾悦将名单合上,说道:“夫君,我倒有一个办法,只恐夫君不依。” 江寒忙道:“快说。” 贾悦道:“夫君才名远扬,如今又是兵马指挥使,前途无量,这十三位公主定然也想嫁给夫君……但倘若,倘若突然传出夫君无能,那些公主定然不愿嫁给夫君,只要让人去传谣言……” 江寒嘴角抽搐:“那样一来,我名声也将一落千丈!不许你让人去传这个谣言!” 贾悦吐了吐粉嫩的舌头:“我还有一个办法,先选择一位公主,再让人请那位公主上门,在公主上门之前,夫君把许月眠找来,与许月眠亲热亲热,教那位公主看见,必定气恼而回,这样子,婚事就推了,也不坏夫君名声。” 江寒:??? 好家伙,有你这么提建议的吗? “要我与许月眠……还不如让我去死!”江寒怫然拒绝。 贾悦道:“哎呀,只是假装。” 江寒道:“假装也不行!” 贾悦道:“那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还有什么办法?” “去教坊司!” 贾悦的话让江寒愣了一下:“公主心高气傲,能容得我与穆清姐姐,必定容不得夫君风流,若夫君宿在教坊司里,传了出去,公主必定不愿。” 好娘子,这么为夫君着想!江寒心里大吃一惊,表面上却正气凛然道:“江某人对教坊司那种地方向来是深恶痛绝的,让我去那种地方,没的玷污了我的名声。” 秦穆清嗤的冷笑一声:“以前的沉香楼可是你买下来的,那沉香八艳,你便没碰过?” 江寒冷汗直流:“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还真的没碰过啊!到如今,我只碰过你和贾悦!” 嗯,白云栖只是有品菊之谊,不算真的碰过。 秦穆清听他说得信誓旦旦,倒也是信了,说道:“去教坊司倒也可以,就是怕,公主不介意这个。” 贾悦指着名单上一人,道:“长公主宁月,此人才华横溢,心高气傲,定然不会容忍一位风流/成性的男子做她夫君,夫君便选她,再到教坊司去!” 江寒道:“这……好吧,那夫君我就勉为其难到教坊司一趟。” 他装得很勉强,心里笑开了花,我这也算光明正大逛教坊司吧? 来这世界这么久,可是一次教坊司也没去过。 第三百三十七章李师师 教坊司,属于六部的礼部所管,也是官家的妓院。 大虞的教坊司位于京都内城南城本司胡同,每到夜里,本司这胡同里都会聚满各种华丽马车,金漆轿子,从马车、轿子里下来一位位贵家公子,文人学子。 在古代,狎妓是合法的,贵族子弟、新进举子、老爷富商都喜欢到教坊司来。 有书曰:“京师倡家东、西院籍隶教坊,犹是唐宜春院遗意。东院以瑟,西院以琵琶,借勋戚以避贵游之扰。” 便是说隶属礼部的教坊司一般只招待权贵皇亲,是相当高档的场所。 教坊司的女子多来自三个渠道,一是招募而来的少女,二是犯官的家属女眷,三是战争中掠夺而来的女子。 教坊司作为大虞最为高档的妓院,自然与其它妓院不同,教坊司里的女子不是精通音律,能弹琴瑟、琵琶等等,便是擅长诗词,能歌善舞,不同一般只会卖肉的妓女。 而那花魁,更是千里挑一的,才色双绝。 要睡花魁,仅仅是有钱还不够,还需要有才,而且不是客人挑花魁,而是花魁挑客人。 因此如若能睡上花魁,足以睡上一阵子了。 此刻,江寒从一辆金漆小轿子下来,陪同的却是袁斌。 要到这种地方来,自然要找熟人带路。 而袁斌对于这种地方,那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作为艳词才子,京都的青楼他基本都逛遍了。 用袁斌的一句话说,我*过的*,比你见过的*还要多。 “江兄,怎么想着要来教坊司?不怕你家秦大虫知道?”袁斌摇着折扇,说道。 “我这一次正是奉了我家夫人的命,前来逛教坊司的。”江寒微笑道。 “江兄厉害啊!”袁斌立马吹捧了一句,心想可真会吹牛的,秦大虫还能让你来教坊司? “不知这教坊司最有名的是哪一位花魁?”江寒问道。 袁斌道:“那自然是才色双绝,萧声如神的李师师!” “李师师?”江寒愣了一下,《水浒传》里的李师师吗?还真是巧合。 袁斌兴致勃勃,说道:“师师姑娘貌美绝伦,与其她花魁迥然不同,有一种幽姿逸韵,完全在容色之外……你只要见过了便知道了。” 这话倒是让江寒对李师师这个女人好奇了起来。 到了教坊司,先交上二十两银子作为打茶围的费用,随后才进了李师师的院子。 暖屋里已经聚了不少的客人,皆是为了李师师的名声而来的。 见到有人进来,许多客人纷纷抬头。 “咦,江寒!” “江寒,是他!他竟然也来了!” “江大才子也被师师姑娘的芳名吸引来了。” 很多人认出了江寒,开口打招呼。 江寒点了点头,算是回应,找了张茶桌坐了下来。 袁斌啧啧道:“你如今名声远播,说不定待会师师姑娘听了你名字,就要邀你进去。” 江寒笑了笑,问:“师师姑娘如何?” 袁斌道:“这……说实话,我虽来过这儿几次,但没被师师姑娘看上过。” 他倒也是坦然,并不尴尬。 江寒诧异道:“以你的才学也不能让李师师看上?” 袁斌道:“我在云梦城是四大才子之一,到了京都可便不是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教坊司里随便撞上个什么人,兴许便是一位一甲的举人。” 江寒点点头,这就是你辛辛苦苦修炼,成为大佬,飞升成仙,结果却成了围攻孙悟空的十万个天兵天将之一? 像袁斌这等才子,在云梦城逛青楼都不用钱,但来到京都,就沦为平庸之辈了。 喝茶没有喝多久,便听到一个声音道:“客人久等了,师师梳妆稍迟,慢怠了客人。” 人未到,声先至,声音温柔悦耳,很是好听。 许多人抬头,只见一位国色天香的少女走将出来,对客人福了福身子。 少女身穿华美的衣裙,头戴金步摇,脸上未施脂粉,却仍显绝美之姿。 江寒看了一眼就知道为什么袁斌会那样说了。 李师师的容貌很美,国色天香的,但容貌比她精致的江寒也见过,譬如长公主宁月,譬如太上宗圣女白云栖。 但李师师身上一种气质却在容色之外,且身上毫无风尘之感,反而端庄典雅,温柔恬静。 若不说她是教坊司里的女子,恐怕说她是某位大家闺秀,某位贵妃江寒都信。 “这李师师果然貌美……我刚才看了有些心动……”江寒暗道。 京都有三大名妓。 妙音坊的余怜。 沉香楼的白云栖。 教坊司的李师师。 若是论容貌,白云栖最佳, 但若论气质,当属李师师。 至于余怜虽然容色气质也是顶尖的,但气质不如李师师,容貌不如白云栖。 “算起来,我与白云栖有品菊之谊,与余怜也坦诚相见过……”江寒心想。 自己还真是个纯情的男人,和这么多美人相处过,愣是能守得住底线。 “师师为诸位公子献上一首箫曲。”李师师轻声说着,从婢子手里接过一支玉箫,便凑到唇边吹了起来。 萧声悠扬,众人听得如痴如醉。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笛……不知为何,江寒心里浮现这两句诗。 不得不说,李师师这萧吹得真好。 让不懂音律的他也听得入了神。 萧声如泣如诉,仿佛在诉说爱而不得的爱情,又仿佛在诉说爱情的美好。 听完一曲,客人们仍然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良辰易逝,如有诗词可诉衷肠,师师愿倾身以报。”将玉萧收起,李师师轻声说道。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热切了起来,终于到了最激动人心的一环了! 倘若能够作出好的诗词,李师师便会以身相偿,若能成功,足以吹上几个月了。 一下子,群情激动,跃跃欲试。 “嘿嘿,我先试一试。” 袁斌笑了笑,站了起来,道:“袁某有一词……” 话还未说完,江寒就将他拉下来,神情严肃的看着他:“你不要命了你?” 袁斌一愣:“什么意思?” 难道这里有问题?为何江兄要拦我? 江寒一脸严肃的道:“前两章进小黑屋审核了两天还没放出来,你又想开车?不要命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蝶恋花 “诸位公子,谁先来?”李师师轻声道,立即有十多个才子站起身来,热切的看着李师师:“我来!” 那热切的态度,仿佛都恨不得钻进李师师的裙底。 “吾乃国子监祭酒之子周仁,先来一首抛砖引玉如何?”这时,一个儒衫学子摇着折扇起身道。 他一开口,其他人都坐了下去,国子监祭酒之子,好显赫的身份!若是与周仁争,难免会得罪了周仁。 周仁朝着众人拱了拱手,算是谢了他们相让,他沉吟片刻,便道:“师师姑娘没有局限诗词,那周某就来一首词,词牌名:《洛阳春》!” “周公子请!”李师师浅笑嫣然。 其他人也都静静的等着,周仁此人名气也是不小,才华算得上出众,诗词也作得不错。 周仁微一思量,便念道:“眉共春山争秀,可怜长皱。莫将清泪湿花枝,恐花也如人瘦。 清润玉箫闲久,知音稀有。欲知日日依栏愁,但问取亭前柳。” 一词作罢,许多人不禁点头。 周仁的捧哏立马夸赞道: “好词!周公子才气纵横,能闻此词,胜过痛饮十杯佳酿!” “好一个莫将清泪湿花枝,恐花也如人瘦!简直绝了!此词当入《大虞文集》!” “好啊,当真是好。” “有此词,今日打茶围当属周兄第一了。” 江寒微微颔首,看了那几个吹捧的人一眼,周仁这首词确实写得不错,但这些人却吹捧得有些过头了,显然是周仁事先雇佣好的捧哏。 李师师浅浅一笑,道:“周公子此词甚好,能得此词,是师师的荣幸。” 周仁得意昂首,目光扫视四周,仿佛在说,就你们也能与我争? “周某只是随手作一首抛砖引玉,诸位仁兄请!”周仁笑道。 “不敢不敢,周兄此词,可称得上空前绝后,吾等怎能相比?” “不愧是祭酒大人的儿子,青出于蓝胜于蓝啊!” 捧哏们纷纷道。 一时之间都没有人再作新诗。 李师师蹙了蹙浅眉,妙目一转,突然望向了一人,说道:“江寒江公子也在此,师师斗胆,想请江公子赠词一首,不知师师能否有这个荣幸?”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江寒。 周仁也猛然望向江寒,心里顿感压力,江寒竟然也在这里?! 若论才华,江寒才名远扬,他是比不上的。 若论权势,他父亲虽然是国子监祭酒,但江寒却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又是钟离大儒的弟子,与冀王殿下更是关系匪浅,自己也比不上。 只能希望江寒发挥得不好,否则今晚自己是输定了。 江寒缓缓站起,微笑道:“久闻师师姑娘芳名,江寒确实有一首词相赠。” 闻言,李师师顿时欣喜了起来。 试问天下的女子,哪一个不想得到江寒的赠词? 江寒以词闻名,那首《摸鱼儿》不知征服了多少少女,如若能得到他的赠词,说不定还能名扬青史之上。 周仁看着江寒,眯着眼睛道:“那周某也洗耳静听江公子的好词了!” 江寒却不理睬他这暗含威胁的话,看着李师师,脑海里回忆着合适的词。 此番前来教坊司前,他便已经跟曹公公说好了自己选了长公主宁月,来此就是为了留下一个薄幸名,好让那位长公主对自己失去好感,继而向皇上退婚。 据他所知,皇帝对长公主甚是喜爱,若长公主主动退婚,那可能性还是挺大的。 收起发散的思绪,江寒道:“江某便来一首《蝶恋花》。” 他看着李师师,语气变得低沉起来:“伫倚危楼风细细。” 周仁心头微微松了口气,这第一句实在平庸,算不上精彩,未必能比得上自己那一首。 “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江寒吟诵出第二句。 周仁不由自主地面露微笑,这一句虽然还不错,但也不算精彩,依旧泛泛,仍然比不上他的词。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啊!作诗填词这种东西本来靠的便是灵感,若没灵感,就算是才华横溢的江寒也未必能作得好。 “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江寒语气低沉的道,声音带着几分的伤心,让不少人微微动容。 周仁脸色微微一僵,若单独看这两句其实也没什么,但再加上前面的,却能让人感受到一种萧瑟、孤独的意象。 李师师已经动容,妙目款款凝视江寒,虽然只听了上半阙,但对于下半阙却已经出现了极强烈的期待感。 这上阙已经非同凡响,下半阙到底会是什么。 “拟把疏狂图一醉。” 江寒的声线充满了磁性,低沉有力,令人闻之伤感:“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周仁听到这里时,心头已经大感不妙,这词太好,必定能够打动李师师,我的词绝计对不上。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江寒吟诵完最后两句,整个暖室都陷入寂静当中。 几乎所有人都沉浸在这首词的意象中难以自拔。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这是在诉说他对李师师的感情,就算是人越来越消瘦憔悴,也丝毫不后悔……许多人纷纷心想。 李师师听着这两句词,不禁握住了手里的玉箫,脸上神情变得从所未有的古怪,眼睛一红,眼眶里便蓄满了泪水。 下一刻,两行清泪便从她眼底流下:“江公子之词实在令人感动,便连师师也不禁落泪……师师失态,暂且失陪。” 说到这,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掩着脸往房间里跑去了。 见此一幕,江寒也是愣住了,花魁自己走了?那接下来自己怎么办? 不过,此番目的也是达到了,相信过不了多久,这首《蝶恋花》就会以一个极快的速度传扬出去。 待宁月公主得知自己是这么一个薄幸少年,必定不会同意下嫁自己。 想到这,他便站起身来,准备离开教坊司。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婢子来到江寒身边,道:“江公子,我家娘子有请!” 第三百三十九章临安事发 温暖的房间里,江寒不断喝着茶水,坐在他面前的是国色天香的李师师。 “公子以为,师师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李师师嫣然一笑,好像桃花绽放,江寒的心都跳了一跳。 自诩见过无数美人的江寒,也不由得感叹李师师的美。 她的容色虽然不俗,但也并非精致的那种,秦穆清,许云愁都不输她,但那一股幽韵天然的气质却让她的美更上一层楼。 她不像别的花魁一样穿着薄纱长裙,半遮半掩,却穿着严实的锦绣衣服,但饶是如此,却依旧诱人。 真是个尤物,我竟然也有把她扑倒的念头……江寒喝了一口茶,压住心里的燥热,说道:“姑娘国色天香,是我大虞第一美人。”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李师师娇嗔道:“公子莫要取笑人家!什么大虞第一美人,传出去非让人笑话师师不可。” 话虽这么说,但脸上还是露出了喜色。 屋里温度高,江寒有些燥热,伸手解开上衣。 李师师咬着唇看了他一眼,说道:“请让师师先为公子吹一曲萧吧!” 啊这,一上来就吹萧,是不是有些……江寒愣了一下,见李师师拿起玉萧,才反应过来。 哦,吹的是这个萧啊! …… “哦,到教坊司去了?”养心殿里,皇帝看着手里的书本,淡淡的道:“毕竟是个才子,由着他去吧!” “这种事情,以后不必禀报。” “是,皇上。” “沐晓棠进京了?” “回大人,沐将军已经进京了,如今便宿在成国公府。” “嗯。”皇帝放下手里的书本,微微眯起了眼睛。 …… “嗯?去教坊司?” 长公主府。 长公主宁月用修长的手指拈起茶盏,轻轻饮了一口,放下了茶盏:“才子不是喜欢到那些地方去吗?这又有什么?” “殿下,陛下赐婚,江寒可是选了殿下,前脚刚选殿下,后脚便到教坊司去,简直不把殿下放在眼里。”婢女棋儿蹙眉道。 宁月淡淡一笑,说道:“无关紧要的东西,说它做什么?更何况,这场婚事未必就成得了。” 她望着窗外的景色,神情恬静。 …… “深点,再捅深点……” “对,就是那里,再深点……嘶!舒服!” 暖室里,江寒枕在花魁娘子的大腿上,此刻花魁娘子正拿着耳勺给他挠耳朵,挠得实在太舒服了,江寒都忍不住出声道。 李师师浅笑道:“公子的侧脸真英俊。” 她仔细打量着江寒的侧脸,越看越喜欢。 江寒舒舒服服地枕着李师师有肉的大腿,心想醉卧美人膝就是这滋味了,枕着美人膝,的确不要太舒服。 适才听完一曲萧曲,江寒便犯了困,萧声太好听,以至于他沉浸其中想要睡眠。 花魁娘子也是会的,羞涩的说,若相公不弃,可枕着奴家腿上小憩一会。 江寒自然不嫌弃。 接着花魁娘子又羞答答道,奴家为相公挠挠耳朵。 这才有了刚才的事情。 “师师姑娘,你信不信我枕着你的大腿,不到十声就能睡得着?”江寒道。 李师师轻笑道:“奴家自然不信,哪有人十声就能睡得着的?” “不信?你数数。”江寒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直接闭上眼睛。 李师师只道他在跟自己调情,笑着道:“好呀!十,九,八……” “四,三,二,一……公子?” “zzz~” 李师师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轻声唤道:“公子~?” “zzz~” 李师师表情凝固,道:“公子你……真的睡了?” 江寒呼呼大睡。 留下李师师一个人凌乱了,不是,自己的腿枕起来真有那么舒服吗?十声就真的睡着了? 她凝视着江寒的侧脸,有些好气,一个大美人摆在你面前,你便只知呼呼熟睡呀? 过分! 这一觉江寒睡得很舒服。 开玩笑,秦穆清和贾悦怎么可能放心他到教坊司找女人? 出发前就被秦穆清和贾悦轮流的压榨。 一觉天明,江寒正想起来,就发现花魁小娘子八爪鱼一般缠着他,睡得正香。 这位端庄典雅的花魁娘子睡相不好看,身上衣服凌乱,雪腻完全遮不住。 江寒看了两眼顿时有些燥热,纯阳功的作用太强大,一个晚上的休养生息便补满了精气。 他只能以强大的毅力克服心里的燥动,拿开李师师的手,溜了下床。 美人是好,但性命更加重要。 家里的媳妇还在等着自己呢! 溜了溜了! …… 离开了教坊司,袁斌已经在外面等了许久了,看见江寒立马迎上前去,给了江寒一个猥琐的眼神,道:“江兄,师师姑娘如何?” 江寒摇了摇头:“我什么都没做,只睡了一个晚上。” 袁斌笑得更猥琐了:“睡了一个晚上还什么都没做?啧,可怜数滴菩提水,倾入红……” 袁大才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江寒捂住了嘴: “疯了你?前几章刚放出来又想开车?不怕进小黑屋?” …… 回到江府,江寒便被两位夫人拉着轮流审问,确定江寒昨晚真的什么都没做过这才放心。 “不过,恐怕这般做法没什么用。”江寒摇了摇头,道:“那位长公主才学过人,心胸开阔,恐怕不会因为这些便悔婚,就算要悔婚,皇帝怕是也不让。” 贾悦蹙了蹙眉:“我还是觉得夫君去找许月眠保险一些。” 江寒看了她一眼:“一边去,我可不想做古(鼓)道热(日)肠之人。” 额,自己貌似还真是个古道热肠的人…… …… 这一日,夜巡司金刀返回京都,而后夜巡司司主进了皇宫,向皇帝报告临安府黑赌坊之事。 皇宫里响起了皇帝低沉的笑声:“好,很好……掠夺买卖妇女……这等事情竟也做得出来,简直胆大妄为!……侯石坚拿下了吗?” “回皇上,已经拿下……还有一件事。” “说!” “侯石坚今年二月,给东宫送去一份银两,共计三十万两银子。” 皇帝笑了,笑声令人不寒而栗: “来人,去东宫,把太子给朕叫过来!” 第三百四十章新任务 “不久前,夜巡司金刀单锋举告临安知府侯石坚开了一间地下赌坊,四下掠夺妇女进赌坊以作娼妓,用以接待客人。此事曝光后,皇上震怒,将侯石坚下狱,抄家,涉事官员尽皆抓进监狱。太子因收临安知府侯石坚三十万两白银,遭到皇上训斥,禁足于东宫之中。” 院子里,江寒正与葛柔对坐,静静地听着葛柔讲述这件事情。 离明司如今有八位天字,除了刚刚晋级天字的江寒,便只有七位。 但七位天字离明使也不全是钟离无忧的弟子。 钟离无忧的弟子只有三个:司剑,单正以及面前的葛柔。 相比沉默寡言,号称铁面无私的单正;沉浸于杀人之道的疯批美人司剑,葛柔算是最为正常的一个。 除了长得有点娘外,其它的什么都好。 有时江寒不禁想,葛柔这么娘,和许妹妹简直天生一对。 哦不,许妹妹不是有点娘,根本就是男娘!不脱开裤子你都不知道他比你还大! 葛柔继续道:“朝堂上,给事中段鸿弹劾吏部主事殷太常贪赃,大理寺少卿姜承弹刻礼部侍郎顾少忠帮助弟子在秋闱上舞弊,都察院左督御史弹劾郡公殷忠强占百姓土地,致伤人命,皇帝下令京兆府收押三人,彻查到底。” 江寒静静的听着,葛柔和他很少见面,今日忽然过来告诉他这些,必定有其深意。 葛柔道:“你应该知道,殷太常便是殷天陆的弟弟,殷忠则是殷天陆父亲,父子都是太子的心腹,至于礼部侍郎顾少忠,也是太子一党的人。” 落井下石啊!江寒心生感叹,眼见太子失势,冀王的人立即动手,削弱太子的势力。 “你可猜到,为何陛下要让京兆府去审这三件案子,而不让大理寺或都察院去审?”葛柔看着江寒。 江寒沉吟道:“猜出了个大概。” 葛柔道:“说说看。” 江寒道:“不管是都察院还是大理寺都是冀王的人,若让他们去查,真相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株连更多的官员,而京兆府尹属于中立,才会查出真相。皇上的意思是,这件事到他们为止。” 葛柔满意的看着他:“不错。太子一朝失势,冀王的人必定要趁势打压!削弱太子的势力!但即便这样,夜巡司也尚未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三个人,只是前菜。” 江寒道:“接下来会是谁?” 葛柔道:“护国公,窦建明!” 江寒微微皱眉:“冀王要对窦建明动手?那可是一位国公。” “即便冀王不对窦建明动手,他的人也要逼着他对窦建明动手!”葛柔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说道:“护国公窦建明,是当朝最有权势的国公之一!更是刑部尚书,他与日巡司司主萧赏作为太子的左膀右臂,若他一倒,太子的势力便远不如冀王了。” 江寒沉吟着,说道:“我们要助哪一方?” 葛柔放下茶杯,赞赏的看了江寒一眼,说道:“我们谁也不助,但我们需要一方倒台,皇子之争,致使朝堂乌烟瘴气,不管哪一方倒台,便会出现新的局面。但目前,你要相助冀王,让窦建明倒台!” 江寒道:“我?” “对,你。”葛柔点头,“一来,他若倒台,太子能倚仗之人便只剩日巡司,而日巡司里有我们的人,到时会将你推到前面去,这于我们而言是最好的结果,二来,雇佣江湖门派刺杀你的人便是他。” 江寒眼睛一眯:“原来是他……他为何要让人杀我?” 葛柔看着他:“窦天化的死与你有没有关系?” “有,是我让人杀的他。”江寒道。 葛柔都问出来了,势必已经确认了这件事与自己有关,否认也没用。 葛柔道:“那就对了,他或许找不到证据,却能猜出是谁杀的窦天化,以你的身份,注定不能审你,那就让江湖门派杀了你。” 江寒冷冷道:“这个仇,我势必会报回去!” 葛柔看着他:“现在,机会便来了。” 江寒问道:“怎么说?” 葛柔道:“大虞这些年来天灾不断,南方常年闹涝灾,通州更是闹了很久的疟疾,疟疾如鬼,多少百姓流离失所,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在其中,有一些人干着丧尽天良的勾当,掠夺、买卖人口,将十岁的孩童抓起来培养,日以继夜的接待一些高官,让他们沦为某些官员的玩物……” 说到这儿,葛柔的声音冷了起来:“临安赌坊只是冰山一角,侯石坚,也不过一枚冲锋陷阵的棋子!” 江寒眉头皱了起来:“你是说,真正的主谋是护国公窦建明?” 葛柔道:“未必是他所做,但他决计逃不了干系!这次临安赌坊,出现一个人的身影……屈庆!他是屈氏的弟弟,而屈氏,是窦建明的正房夫人。” 江寒沉声道:“这个人抓到了吗?” “他逃了,夜巡司的人太粗心,将他当成赌客给放了。”葛柔道。 江寒目光闪烁:“只要抓到此人,或许就能揭开掠夺人口的大案!” “不错,屈庆以为从夜巡司眼皮底下逃走了,却不知道离明司一直在跟着他。”葛柔轻轻一笑。 “此人在哪?”江寒问道。 “他回到京都了。” “这个时候他还敢往京都跑?” “对他而言,京都更安全。” 江寒恍然,确实,只要逃回窦府,就能受到庇护。 “离明司有命于你。”葛柔看着他,语气一肃:“命你活抓此人!” “此人是个横练武夫,武功,大约是五品宗师!活抓到屈庆后,交给夜巡司!” 江寒心中一凛,京都要卷起大风暴了啊!一旦抓到屈庆,窦建明便要倒台,窦建明倒台,冀王的实力就将碾压太子! “这个人在哪里?”江寒问道。 葛柔道:“他并没有急着去见窦建明,回到京都之后,他便住在京都外城的桃花坞,此人不仅是高手,手里的高手也不少,此次任务,你可以调动京都天字以下的离明使。” 第三百四十一章桃花坞 夜深,江寒带着周虎出了门。 “少爷,到桃花坞做什么?”周虎看着江寒将青云剑也带上,又换上夜行衣,不禁奇道。 “抓拿要犯屈庆!” “此人武功如何?” “五品宗师武夫。” “就我们两个人吗?”周虎心里有些忐忑。 “当然不是我们两个人。” 周虎心里松了一口气。 “是你一个人去抓他。”江寒说道。 “???”周虎倒吸一口冷气。 江寒上了一辆马车,周虎便驱车径直往外城而去。 马车上,江寒思索着,屈庆住在桃花坞,手里的好手不少,本身也是个高手,想要活捉他难度还真的不小。 “待会到了桃花坞后听我命令行事。”江寒道。 “是,少爷。” …… 桃花坞,位于外城桃花河东,广袤所至,皆栽桃花。 桃花坞中有数十座宅院,隐约可见炊烟袅袅。 远远望着桃花坞,不禁让江寒想到唐伯虎诗里的“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可惜的是,桃花坞的主人屈庆却绝非那种脱俗的隐士,而是穷凶极恶的高手。 一个该死的人。 江寒出了马车,将青云剑悬在腰间,又取出面帕蒙住了脸,再加上一身夜行服,任谁也看不出他是谁。 周虎当即也换上了夜行服,低声道:“少爷,屈庆的画像给我。” 江寒从怀里摸出画像,周虎看了两眼记住了屈庆,便撕碎画像,道:“少爷在这等我,待会我潜进去,找到屈庆,将他抓拿,若我失手,立即自刎,绝不会供出少爷。” 江寒道:“少爷让你去送死,你也不怕?” 周虎道:“怕!但少爷替我报了血海深仇,周虎若是死了,就当报了少爷的恩情。” 江寒笑道:“这个恩情还不用你用生命来报……不过,少爷我不会让你去送死的,待会听令行事,屈庆有人去抓。” …… 此刻,桃花坞中,一处大厅里。 一个彪形大汉正躺在椅子上眯着眼睛,欣赏着手里一幅画卷,在他身后,还有一名十五六岁的女子在为他按摩。 厅中跪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少女身后是两个持鞭大汉,不断挥动鞭子,抽打在女孩后背。 一鞭鞭的抽落,衣服裂帛之声响起,女孩后背血肉模糊,惨叫声不断响起。 彪形大汉却置若罔闻,仍在欣赏着手上的字画,啧啧道:“好一幅秋山风景图,勾,擦,皴,点,染……恰到好处!浓墨重彩,开合雄浑,大气磅礴……这字写得更好,寥寥数笔,却有石破惊天之势,一撇一捺,仿佛剑客在舞剑……果然是钟离大儒的画作,能搞到这样的画作,也当真不易!” 这时,女孩的惨叫声停止,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持鞭汉子终于停了下来,探了探她的鼻息,道:“大人,已经死了。” 屈庆怜惜地收起手中画作,抬起头来,淡淡道:“死了便拖下去吧!” “是,大人。” “这便是想要逃走的下场……你看见了吗?”屈庆对身后的婢女道。 婢女身子哆嗦了一下低声道:“看见了。” 屈庆笑了笑,道:“去磨墨,我要临摹钟离无忧的画作。” 很快,女孩的尸体便被拖走,厅里又打扫干净了,桌子上摆上了笔墨纸砚。 屈庆展开山水图,拿了一支笔,临摹了起来。 他画画水平倒也极高,临摹起来,竟有七八分的相似,哪怕是那两行字,也写得锋芒毕露。 就算是丹青高手,见了只怕也得夸一声好。 “大人好画技,画得一模一样呢!”婢女吹捧道。 屈庆脸上却蒙上阴云,阴冷的扫去一眼:“一模一样?这叫一模一样吗?” 这一眼吓得婢女身子发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可知道钟离无忧的画胜过我这一幅什么吗?”屈庆道。 “婢子不,不知……”婢女声音颤抖。 屈庆道:“是这片枫叶……他这是用顶级的朱砂画成的,桃花坞里的朱砂是劣等货,如何能画出神韵来?” 婢女道:“那,让人再去买些顶级的朱砂来?” “太慢了,而且有一种东西能代替朱砂,必定能画得更好。”屈庆道。 “大人,那是什么?”婢女问道。 “是血。”屈庆说着,手中的毛笔忽地一折,直接插入婢女的胸口。 那笔是枝兔毫,然而在他手里,却如同一柄锋利的匕首。 拔出毛笔,屈庆全神贯注盯着桌上的画,又作画了起来。 最后的枫林画完,他才将笔放下,捧起画作欣赏了起来,甚是满意。 便在这时,一名下人奔了进来:“大人,不好了!外面不知从哪里杀出个人,强闯桃花坞,杀了我们不少高手!” 屈庆抬起头,阴沉着脸道:“是谁?” “不知道,但此人武功极高。” 屈庆眯起了眼睛,道:“走,去会会此人!” …… 此刻,院子间,周虎被二三十人围在当中。 这二三十人都是经过训练的武夫,未必有多高深的武艺,但正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二三十人齐上,也不可小觑。 周虎轻展猿臂,掌劈咽喉,脚踢下阴,二指封眼,仅是数息的功夫,便有人惨叫倒地。 拳法有言,上打咽喉下打阴,左右两胁并中心。上鼻下臁兼封眼,脑后一拳要真魂。 人体死穴虽多,但眼睛,喉咙,下阴是最为突出的,一击中对手便丧失反抗能力。 此刻生死搏斗,自然也不讲什么武德,周虎一出手便都是致命的打法。 他的武功本就不低,再加上出手狠辣,不是削颈,就是割喉,片刻的功夫,便倒了一大片。 而这个时候,高手终于来了,五六件兵器齐齐往他身上招呼。 周虎来不及看,闻声辩位,及时纵身闪臂,一运真气,双掌顿时升起寒烟,浑如白玉。 第三百四十二章抓屈庆 看着冲过来的五六位好手,周虎深吸一口气,双掌灌注真气,霎时间掌心涌起缕缕白烟。 这门枯骨掌自从少爷给了他后便一直修习,只是以前极少用过,此时这种要紧关头,终于使将出来。 他看见一个手挺长刀的迎面劈来,不慌不忙的微微侧身,躲开这一刀,右掌拍向那人面门。 仅是一个照面,那人惨叫一声,踉跄后退,整张脸已经腐蚀得不成样子,倒地而亡。 这枯骨掌实在太过歹毒,就连周虎也是吃了一惊,他毫不停留,接连出手,竟然在数息之间便连毙四人! 每人的死状都无比的凄惨! “这是枯骨掌!” 人群当中终于有人认出来。 “你们让开,我来对付他!” 一名高手自其他人头顶逾越而过,手中拿着一根似剑非剑,似勾非勾的兵器,骤然攻向周虎。 周虎侧身躲避,但他躲得快,那人的兵器来得更快,黑夜里便似一条毒蛇,追着周虎咬。 “这是高手!”周虎终于拔出腰间的刀! 他掌上功夫厉害,却不代表便不会用刀。 刀剑相交,砰的一声,那人的奇剑被震得一荡,竟尔后退了两步。 …… 桃花坞里已经混乱,杀声四起。 江寒一人一剑走进了漆黑如墨的庭院里,他自然不可能只让周虎去做这件事,桃花坞四角都布满了离明使。 这里的好手的确不少,当然,武功最高的应该是屈氏的娘家人,那位屈庆。 根据离明司的资料看,此人也是位宗师高手。 当然,宗师有强有弱,江寒自己是五品宗师,秦大小姐也是宗师高手,但江寒却渗了些水分。 有剑的前提下他是宗师,没剑的情况下他连秦大小姐也打不过。 毕竟他学的武功不多,最厉害的一套剑法是疯批美人传授的剑法。 江寒一边往里走一边思索着,今晚出手的一共四人,除了周虎之外,还有三名地字级的离明使。 除此之外,玄字级离明使来了十四人,黄字级离明使二十七人。 他还请了个外援压阵。 抓住屈庆绰绰有余,甚至用不着他出手。 他踏进桃花坞主要目的只有一个,屈庆的财产。 这人替人办事,建赌坊,买卖人口,累积的财富必定不少,待周虎将他引出去,自己正好到他的房间,好好搜刮一波! 根据段小眉的情报,屈庆的房间便在桃花坞东北角上。 此人喜爱书画,以文人自居,住的是小竹楼。 江寒趁着天上淡淡月光,一步步挨到竹楼前。 “喂,你是什么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不知道这里是屈大人的房间吗?” 竹楼外,一名守门的汉子看着江寒喝道。 江寒面色如常,喝道:“屈老大呢?我有事找他,赶紧给我带路!” 他老气横秋的便往里面走。 那人摸不准他的身份,但听他的语气似乎与屈庆很熟,道:“你是谁?我怎么好像没见过你?屈大人刚刚出去了,你想找大人做什么?” “哦,这样啊,我新得一幅画,正要请他品鉴品鉴。”江寒说着已经走到那人身边。 “画?你还是在外面等着吧,我……”那人话未说完,江寒已经踏上一步,青云剑出鞘,左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深呼吸,深呼吸,很快就好了。” 那人眼睛瞪大,双腿抽搐了几下,便再也不动了。 江寒放下尸体,推门挨进屋里。 屋里亮着油灯,倒是省去了点灯的功夫。 江寒在屋里翻找着,很快便发现左侧的书架有些问题,伸手摸索着,很快就摸到一个机括,轻轻一用力,屋里传来机关转动的声音,那台书架便移开来,露出一间暗室。 “果然有暗室啊!” 江寒步入暗室。 暗室约七八丈见方,摆着一个大书架,书架上是各种古玩字画。 随便找一幅字画,翻开一看,便是名家手笔,价值几百两到一千两白银不等。 至于各种金玉古玩,可是不计其数。 “这一趟来对了。”江寒啧了一声,这么多东西,自己一个人肯定带不走,待会让段小眉给自己打包送回江府。 他在暗室里又翻找了一会,拉开一个抽柜,里面是一柜子书信。 江寒心中一动,把书信全都拿出来。 江寒取一张拆开,凑到灯前看,很快,脸上的笑意便消失不见了。 他一张张拆开细看,脸色变得愈发凝重。 这是屈庆和窦建明的书信往来! 地下赌坊,地下妓院,买卖人口,掠夺人口,接待高官……信上大部分是屈庆向窦建明汇报自己的成果。 他们从各地掠夺人口,囚禁在秘密的宅院里,日以继夜的供京都一些官员享用。 不仅有女人,也有七八岁的孩子,甚至不分男女。 这件生意不仅让他们赚足了大量的银子,还将大大小小的京官捆绑到一起。 江寒看完之后,竟然有一种怒火直冲脑门的感觉。 屈庆为什么要留下这些书信?不用说,他在防着窦建明…… 这些人,果然都该死! 江寒深吸一口气,按下心中的怒火,将书信一封封收好。 出了屋子,江寒深吸一口气,心里冷静了一些,那些是掰倒窦建明的铁证,但屈庆这个人也是个重要的人证,得确保他落在自己手中。 忽地,他往西北方看去。 那里烧起了熊熊大火,哪怕离得远,也能感受到空气里的那股滚烫。 自己没让离明使放火啊!怎么会着火了? 难道发生了什么变故? 想到这,江寒立马往西北方快步行去。 西北方的整片宅院都烧了起来。 当江寒抵达的时候,便看见两名地字使领着十几位离明使正在围攻着一个人。 那是个彪形大汉,手上用着一根独脚铜人。 独脚铜人,是十八般兵器之一,分量沉重,只适合膂力较强的人使用。 但见彪形大汉挥动独脚铜人,呼呼风响,两名地字使完全无法近身。 “他就是屈庆。”江寒眼睛一眯,认出了那人,根据离明司资料,屈庆使的独脚铜人重一百多斤,按理说这么沉重的兵器使出来会很笨重,但在屈庆手里却十分灵活。 忽然间,屈庆用力一砸,面前的地字使挺剑一接,长剑当即断裂,整个人踉跄后退,喷出一口血。 “老子走了!”屈庆喝道,纵身冲出包围圈,往桃花坞外逃去。 第三百四十三章一刀秒了 当江寒赶到的时候,屈庆已经冲出包围,往外逃去了。 “大人,属下无能,让他给跑了!”地字离明使眼见江寒过来,屈膝下跪,脸上露出懊恼之色。 江寒道:“他逃不了的!” 说罢,提剑而去。 屈庆一路狂奔! 原本他以为是什么人跑到桃花坞闹事,然而出去一看,便发现今晚前来的人武功都不低。 不是夜巡司的人,便是离明司的! 真是一群阴魂不散的,自己都逃到京都来了,竟然还能找到自己。 便在他疾奔之时,忽地看到前面一棵大树下坐着一个蓑衣老翁,老翁身边放着一根钓竿,一个竹篮,似乎刚刚钓鱼归来。 忽地,老翁站了起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滚开!”屈庆见到挡路的,怒喝一声,手中独脚铜人挥出,想将老者的脑袋击碎。 他这闪电般的一击,按理来说老者必死无疑,然而说时迟那时快,老者扬起了那根钓竿,迎上了他的独脚铜人。 重逾百斤的独脚铜人,与轻不到五两的钓竿相碰,按理来说,钓竿会在顷刻间折断。 然而屈庆却感觉自己砸在了一根铁棒上,震得掌心发裂,独脚铜人向后荡开。 他倒退两三步,惊骇的望向老者:“是你……大乘教青龙法王!” 燕七悠悠道:“青龙法王……许久未曾有人叫过我了……束手就擒,我饶你一命。” “你什么时候做了夜巡司的走狗?哼,饶我一命,你做得到吗?”屈庆低喝一声,独脚铜人横扫而出,掠出阵阵音爆。 他的武功的确极高,放在五品宗师里面也是佼佼者,独脚铜人这种重型兵器,在他手上却显得无比灵活。 然而燕七悠悠的轻拔钓竿,便将屈庆的攻击一一化解。 “能将这件兵器使得这般灵活,你屈庆也确实当得上宗师!若早几年,你也能当上大乘教的法王。束手就擒,老夫可怜你一身好功夫,不伤你性命。”燕七出声道。 “哼!少在这里倚老卖老!就凭你也配留下我!”屈庆狞声叫道,独脚铜人一阵猛攻,掠起一阵狂风,这般猛烈的攻势,令燕七如同风浪中的一叶扁舟,然而始终安如磐石,屹然不倒。 江寒未曾学过轻功,但纯阳真气雄浑,片刻后便赶到了,正好看见屈庆与燕七剧斗的一幕。 看了一会,江寒不禁暗道:“这屈庆挥动独脚铜人这种重型兵器,却灵活得像使一柄长剑,可谓举重若轻,难怪此人能入宗师之境!但燕七使用一根竹竿就能挡住屈庆的攻势,可谓举轻若重,武功还要在屈庆之上。” 燕七使用的竹竿就是一根刚削下来的竹子,出门时才做成钓竿的。 “燕七不是他的真名,他的真名叫什么?”江寒心想。 忽然间,燕七手中竹竿一震,在屈庆肩膀上抽了一下,瞬间衣服破裂,皮开肉绽。 屈庆心中翻起惊涛骇浪,这只是一根竹竿!倘若对方手里是剑,自己此刻半个肩膀就没有了! 这老头的实力在宗师之上! 想到这里,他心生退意,砰砰砰连砸数下,将燕七逼开,纵身往北逃去。 江寒叫道:“燕前辈,别放过他!” 燕七悠悠道:“放心,他跑不了!” 他背着钓竿,悠悠向屈庆追去。 别看他像个田埂老农,但这一步却快得很,一眨眼的工夫就去了七八丈。 靠,你们走这么快! 江寒深吸一口气,提起真气,大步追上去。 屈庆不仅武功高,轻功也不低,一溜烟的功夫便去到没影。 燕七步履极快,一眨眼工夫也追出十几丈。 只有江寒苦逼的追着,心里想着下次一定要找钟离大儒学一门轻功! 便在这个时候,忽地只见前方四五十丈处,有一道红光爆出。 燕七停了下来,盯着前方皱眉蹙眼。 江寒追了上来,来不及喘气,就看到红色刀光一闪而过的画面:“怎么回事?” 燕七道:“有刀光!你还请了谁来抓他?” “没有了啊,除了你便是离明使。”江寒一愣。 燕七眯起眼睛,“好厉害的刀气……恐怕是她,走!再不走,屈庆要死了!” 他伸手抓住江寒的手,便往前疾奔。 …… 一分钟之前。 屈庆一路狂奔,目标是内城的窦府。 没想到这次为了抓他,竟然出动那么多的高手,连大乘教的青龙法王也来了……不,是前任青龙法王! 不过,只要躲进窦府就安全了! 就算是三司的司主,也不敢闯进窦府抓人! 过外城,眼看离窦府越来越近,屈庆脸上不禁露出狞笑,想抓他,就凭夜巡司一群酒囊饭袋吗?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地看到前面街上走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身披黑袍的女人,黑袍下隐约能看见一身银色的盔甲,那女人左手还拿着一柄刀。 并非衙门专用的牛尾刀,也不是军队用的横刀,而是一柄长刀。 屈庆心中顿生警惕,又是夜巡司的人? 但已经逃到这里,不管是谁都休想拦截自己! 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女人! 想到这,屈庆直接冲了过去,狞声道:“夜巡司的走狗,取死么!” 他举起独脚铜人便砸了过去,准备一击把这个女人的脑袋砸成粉碎。 似乎听到声音,女人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很漂亮的瓜子脸。 脸上没有露出惊恐的表情,反倒是露出迷茫困惑的表情,似乎有些呆。 屈庆可没想那么多,更没想去怜香惜玉,挡路者死! 便在独脚铜人要砸在那女人身上时,屈庆只见那女人将右手按在刀柄上。 他甚至没有看到拔刀的动作,只看到一道红光闪过,仿佛要将天地染成红色。 手中的独臂铜人直接断成两截,倒飞而出。 紧接着,胸口一痛,整个人倒飞而出,重重摔在地上。 屈庆抬起头,看着那女人一步步走近,脸上终于露出惊恐的表情,颤声道:“你……你是女将军……” 女子皱了皱眉,问道:“你是谁?为何要刺杀我?” 屈庆:“……” 第三百四十四章江寒要睡我们? 当江寒赶到的时候,屈庆已经昏死在地,女将军站在旁边,微微蹙眉,右手放在刀柄上,似乎犹豫着要不要再挥一刀。 “女将军手下留情!”江寒急忙喊道。 女将军转过身,看着江寒:“哦,是你们?在追这个人么?” “不错,他是离明司要抓捕的人。”江寒来到屈庆身旁,低身一探鼻息,松了一口气,幸好,还活着。 奇怪,被女将军砍上一刀竟然还能活下来? 要知道在夷国旧都,哪怕是宗师高手,也挨不住女将军的一刀。 “将军怎么拿下他的?”江寒抬起头,出声询问。 女将军冷冷清清的道:“他对我动手,被我砍了一刀,原先想留他一命,问出指使他的人是谁,不想昏死了过去。” 江寒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对女将军动手,这屈庆还真能找死啊! “既然你要这个人,那就给你吧。”女将军道。 “多谢女将军出手!”江寒道。 女将军微微颔首,看了燕七一眼,便离开了。 待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燕七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女将军在旁边,压力实在太大了,压得人喘不过气。 江寒出手封住屈庆的几处大灾,说道:“燕前辈,咱们回去吧。” 犯人到手,好戏……也即将开演了! …… “什么?屈庆?窦建明正房夫人屈氏的弟弟?”吴府中,夜巡司前司主吴衡之猛然起身,满脸惊喜之色:“此人在哪?” 甲胄丢失一案,他被皇上训斥了一顿,贬了职。 但他在夜巡司里的势力尚在,只要皇上消气,就能回归夜巡司。 “大人放心,此人已经拿下,不仅如此,我还在他的密室里发现了一些东西。” 江寒从怀里取出书信。 吴衡之接过书信,一张张的翻开来看,越看便越激动,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好,好啊!当真好啊!” 这信上的内容,足以让一位国公倒台! 而他也能借助这件案子官复原职! 江寒当真给了他一个大惊喜啊! 吴衡之抬起头看着江寒,道:“江大人,吴某要多谢你送来这些书信,送来这个喜讯!你真是吴某的大恩人呐!” 江寒忙道:“吴大人言重了。” 吴衡之又感激又惊喜,自己自从被皇上免了职,以前那些人哪个还看得起他?哪个还会称他一声大人? 反倒是这个曾经的下属,不仅给他送来一件大功劳,更是对他恭敬如前。 这种热诚的人,在官场上实在太少了。 “我都已经被皇上免了职位,还叫什么大人。”吴衡之唏嘘道。 江寒道:“大人多谋善断,慧眼独具,为朝廷立功无数,冀王殿下亦相当看重大人,皇上虽免了大人的职,但也只是一时之气,待皇上消气,大人必能官复原职,如今借着这件事,升官发财也不是没有可能。” 吴衡之微微一笑,这一顿吹捧让他很是受用,道:“江寒,正所谓危难见真情,本官被免职,也只有你还记挂着我。若是不弃,便喊我一声老哥,我喊你一声老弟。” “这……”江寒迟疑了一下,便喊道:“既然如此,那江寒便从命了。” 吴衡之哈哈一笑,亲昵的伸手搂着江寒的肩,道:“江寒老弟,你抓到屈庆之事,我会如实禀告皇上,这件功劳,老哥绝计不会抢你的。” 江寒一听这话顿时大惊失色,别啊!你不抢功,太子就知道我是卧底了,到时不得想方设法弄死我啊! 江寒道:“老哥,这个功劳必须由你去领。” 吴衡之皱起了眉。 江寒道:“一来,如今我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再立此功,皇上便必须再行封赏,晋时只怕会引得朝中一些人的眼红。 二来,老哥也知道,我在太子身边当卧底,若是独领此功,必定要暴露卧底的身份!如何为冀王殿下做事? 三来,也是最重要一点,若我独领此功,皇上如何让老哥官复原职?” 吴衡之点了点头:“你说的有理,可是老哥我要独占此功,实在有愧老弟你啊!” 江寒笑道:“说什么愧不愧的,若吴老哥实在想弥补我,便送我几个美人吧!” 两人相对都是哈哈一笑。 吴衡之拍着江寒的肩膀道:“老弟的恩情我绝对不会忘!夜巡司好久未曾扬刀了,接下来,便是该扬刀的时刻!” 说着,他咧嘴一笑,憨态可掬的笑容,此刻却显得有些阴冷。 “这件事,老哥定要好好琢磨,接下来的事,我就帮不上忙了。”江寒道。 “放心,好好看着,老哥是如何杀人的。”吴衡之嘿嘿冷笑。 江寒离去后,吴衡之又将那些书信重新看一遍,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一条计划。 “护国公府,刑部尚书……嘿,嘿嘿!我记得当日我落魄之时,你也弹劾过我,这笔仇,便以抄家灭户相报!” 吴衡之收好书信,忽地想到江寒的话:“若吴老哥实在想弥补我,便送我几个美人吧。” “美人……”吴衡之沉吟了起来,普通的美人,江寒肯定看不上,不说江寒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便以他的才名,要什么美人没有? 什么样的美人才足以表达自己的感激? 吴衡之忽地想到什么,眼睛一亮。 他想到了自己一个人。 不,准确来说是两个人。 许家的许月眠和许云愁。 这兄妹长相极为相似,那许月眠更是美艳惊人。 江寒讨要美人,或许是在讨要他们吧? 毕竟江寒不缺美人,缺的是这种奇特的美人。 想到这,吴衡之嘿嘿一笑,江老弟的兴趣还真怪。 不过要怎么把这两人送过去? 许月眠倒还好说,他那妹妹却有些不好办啊! 思索了一阵子,吴衡之道:“去,把许月眠请过来。” …… 半个时辰后,吴府中,许月眠抬起头,一脸的惊愕: “哈?江寒要睡我们?” 好家伙,还真是好家伙!我把江寒当兄弟,他不光想睡我,还想睡我妹? 兄妹盖饭也想得出来? 第三百四十五章尚书倒台 屈庆进了夜巡司的监狱,一开始,他还一句话也不说,但在遭到各种酷刑,被折磨得浑身没一块好肉后,终于还是张口了。 吴衡之拿着供词,兴奋得浑身颤抖,立即坐上轿子,前往冀王府。 他并不是什么文人,但平素却喜欢乘轿。 轿子虽然不快,但四平八稳的行着。 透过车窗,能看到街上的光景。 天还未亮,但街上已经有了一些生意人,很平静的气氛。 但很快,内城就将变得不平静了。 冀王是个很自律的人,他喜欢早起,在庭院里练一套拳法,再去洗个澡,然后处理一天的事务。 吴衡之来到冀王府时,他正好练完了拳,从侍从手里接过一条汗巾,擦去脸上的汗水,又随手丢到侍从手上的托盘上,抬起头看着吴衡之:“怎么说?” 吴衡之道:“殿下,我发现了一些东西,请殿下过目。” 而后,他递上了江寒搜来的书信以及屈庆的供词。 冀王漫不经心的看着,但很快脸上淡定的神情便被激动取代。 掠夺人口,买卖人口,屈氏的弟弟……刑部尚书竟然与这件事有关?! 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 “好,吴衡之,你做得好!”冀王目光炯炯,心情大悦。 他已经想好了明日在朝堂上该怎么做了,弹劾刑部尚书窦建眀,彻底打掉这个人! …… 于是第二日早朝,正常奏对之后,冀王当即向皇帝禀奏临安黑赌坊之事有了新的线索,夜巡司抓到了一个人,屈庆! 当冀王说出这个人时,护国公窦建明顿时眯起了眼睛,预感不妙。 紧接着,冀王义愤填膺的说出屈庆干过的掠夺人口,买卖人口的恶事,皇帝龙颜大怒。 而就在这时,给事中杨卿出列:“臣弹劾护国公窦建明与此案有关,屈庆乃窦建明妻弟,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给事中虽然品阶不高,但却有监察六部,纠弹官吏的职责,权力极大。 紧接着,又有两名给事中出列,也是弹劾窦建明。 窦建明脸色一沉,果然是针对自己。 但此刻他只能踏上前,跪在地上,高呼:“臣冤枉!” 便在这时,大理寺少卿姜承出列:“陛下,窦大人是否冤枉,当审讯清楚,请由臣来审讯,必定查个水落石出!” 都察院左督御史随即出列:“臣附议,都察院也愿彻查此案!” 皇帝环顾众臣,缓缓开口:“此案关系重大,责令夜巡司、大理寺、都察院一起处理此案!” 很快,窦建明便被剥去官服,带进监狱,屈氏全家也都被带进狱中。 审讯开始,第一站就是夜巡司,吴衡之亲审。 吴衡之咧嘴一笑,直接让人对屈氏严刑拷打。 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屈氏便招了。 于是吴衡之直接下了定论:窦建明主使了这起大案。 紧接着,案件移交大理寺,大理寺少卿看完屈氏和屈庆的供词,当即认同夜巡司的审讯结果,卷宗移交都察院。 都察院左都御史看了供词,认定证据确凿,直接认可了这个判决。 三个部门下出同样的判决,几乎就是给窦建明判了死刑。 很快,判决就到了皇帝手中。 皇帝看过供词,龙颜大怒,当即下令,夺去窦建明国公爵位,秋后问斩。屈氏包容其弟,罪无可赦,夺国公夫人之尊,秋后问斩,屈庆罪大恶极,判腰斩,其余女眷,充入教坊司。 东宫。 “砰!” 太子拔剑将一张桌子砍成两半,愤怒得浑身颤抖,俊美的脸庞都扭曲了。 “混帐!冀王,夜巡司,你们都该死!” 这件事发生得太快,他根本还没来得及出手,窦府便被抄家了。 这对他而言,无异于失去一条臂膀。 “殿下息怒!”殷天陆上前道:“现在殿下不仅不能做什么,还要让人弹劾窦建明,否则此事将牵涉殿下身上。” 太子恶狠狠咬着牙,将手中长剑猛地掷在地上。 …… 钟离府,茶室中。 茶室外是个院子,栽着四季常青的竹子。 此刻钟离无忧正与一位少女对坐饮茶。 钟离府外是一排披坚执锐的甲士。 “国公倒台,太子势力固然被削减,但冀王也将一朝独大,这真是大儒想要的吗?” 钟离大儒身前,是身穿一袭月白色长裙的宁月公主。 宁月公主发上插着简单的发饰,容貌清丽脱俗,秀美绝伦,却透着一股威严和高贵。 大虞女人成亲的都比较快,宁月公主今年二十四岁,在这个世界已经算得上大龄剩女了。 她身段姣好,曲线诱人,相貌绝美,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多看。 唯有对面的钟离大儒未曾多看一眼。 大儒笑呵呵的饮茶:“殿下怎么有闲心到此?” 宁月公主道:“许久未曾与大儒饮茶,便过来了。” 说着,纤细的玉指拈起茶盏,在唇边轻轻吹着。 未饮下,宁月公主道:“大儒名满天下,父皇曾多次邀大儒出仕,但大儒却再三拒绝……离明司悄然创立,司主却始终无人知道是谁,大儒能否为本宫解释?” 她知道我是离明司司主……钟离无忧微微一道:“满朝朱紫贵,一心争权夺利,老夫本愿做闲云野鹤,不愿一脚踏进党争的旋涡中,但天将倾覆,总要有人去撑,老夫这把老骨头虽然不中用,却也愿意撑上一撑。” 宁月轻轻一叹,道:“朝堂上太子,冀王相争,朝野外,听说南方连年涝灾,百姓流离失所,北方常犯旱灾,粮食难收……各种邪教如雨后春笋,内忧外患,天灾连连,大虞看似稳定,实则已经烂了……这个国家需要一位裱糊匠,大儒便是那位裱糊匠。但……” 宁月放下茶盏,说道:“冀王便比太子好吗?” 钟离无忧叹息:“太子心胸狭窄,不能容人,一意争权,绝非明主。冀王外表温良,温润如玉,但也一心权力,所作所为,无一为国为民之举,他们,皆非明主。” “既然如此,为何?” “无可选择。” 钟离无忧摇了摇头,望向窗外的青竹:“但殿下有一句话说错了,这个国家确实需要一位裱糊匠,但不是我。” 第三百四十六章淮州布政使安求仁 刑部尚书倒台,冀王如今可算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以前在朝堂上他与太子也时常有博弈,但输多赢少。 如今,攻守易形了。 相比冀王的春风得意,太子心情如坠深渊,整日在东宫中纵情遂欲。 刑部尚书倒台后,那些给事中就跟疯狗一样追着他咬,他在六部的人基本都被弹劾,罢官。 一朝失势,就连东宫也冷冷清清的。 “殿下莫要丧气,殿下还有日巡司,还没到输的时候。”殷天陆沉声道。 太子饮了一口酒,消沉道:“日巡司,呵……如今本宫失势,就一个日巡司有什么用?本宫要兵权!” 说起兵权,他眼中闪过一道光亮,冀王的势力为什么能压住他?因为冀王有成国公,成国公握着兵权! 若他也有兵权,何惧冀王? 可惜成国公稳如泰山,寻常的办法根本不能让他倒台。 殷天陆沉吟道:“殿下可记得淮州布政使?” “淮州布政使?”太子想不起来。 殷天陆道:“淮州布政使安求仁。” “他?”太子终于想了起来,布政使,乃一方封疆大吏,而安求仁此人,手里握着几万的兵。 “殿下若能得到此人相助,未必不可扭转当前局势。”殷天陆道。 “此人脾气臭得很,本宫可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动心。”太子摇了摇头。 殷天陆道:“我有一计,或者可行。” “说说看。” 殷天陆走了过去,在太子身边低声言语。 …… 钟离府。 江寒与钟离无忧正在对弈。 围棋什么的,他本是不会的,这段时间学了一下,倒是会下了,只是依旧是个臭棋篓子。 钟离无忧下了一会就觉得索然无味了,就这棋技,还不如跟自己下! “窦建明倒台之后,太子势力大减,朝堂上冀王一家独大,却非一件好事。”钟离无忧轻轻叹道。 江寒道:“老师不助冀王?” 事实上,他也看出离明司虽然助夜巡司打击东宫的势力,但对冀王也没有扶持之意。 “冀王并非明主,陛下虽然尚属壮年,但这些年来操劳国事,实则精力已不如当年,若陛下有朝一日……大虞社稷恐怕……”钟离无忧轻叹道。 江寒道:“老师认为谁是明主?” 钟离无忧摇了摇头,叹息道:“皇子当中,其实并无卓越的,有些皇子并无才能,软弱无能,有些皇子虽有才能,癖好却与正常人截然相反……冀王算是最好的一个,但也是矮个子挑高个子。” 江寒能感受到钟离无忧语气中的无奈。 钟离无忧道:“虽然皇子都是矮个子,但公主里面反倒是有贤才,长公主才华出众,兵法,诗词,治国之道皆有涉猎,可惜却是女子之身。” 江寒沉默不语,静静的听着。 钟离无忧摇了摇头:“不想那么多了,我寻你来,有一件事。” 江`寒道:“老师请说。” “我在日巡司里安插的人来信了。”钟离无忧脸色认真了起来,说道:“太子要秘密前往淮州,见淮州布政使。” 江寒脸色微微一变,一来是因为这个消息,二来是离明司果然还在日巡司里安插了其他人。 太子要秘密前往淮州,知道的人必定不多,这个人地位应该不低。 除了自己,还有谁是卧底? 钟离无忧看着他道:“淮州布政使安求仁,手里握着几万的人,太子此去的目的,不想也知道为了什么。” 江寒道:“老师要派人阻止?” 钟离无忧摇头道:“不,不用。安求仁并非简单的人,太子想收服此人没有那么容易。” 顿了顿,钟离无忧道:“你最近可有空?” “没空!我最近要陪我家娘子。” 江寒立马道。 每次钟离无忧问有没有空,就是有任务交给自己。 他刚刚平匪回来,可不想再出门了。 “好吧,既然如此,那件事我便交给其他人了。”钟离无忧道。 “嗯。”江寒点头。 “你不问问是什么事?” “不用了。”江寒回答得很果断,谁知道钟离无忧是不是挖好坑等着自己呢! “好吧。”钟离无忧无奈道。 “我家两位娘子最近想出去玩,我已经向皇上请假十日,这段时间要陪着她们云游四方。”江寒觉得自己刚才拒绝得太干脆,解释了一句。 “云游啊?也好,是得花些时间陪你家娘子。”钟离无忧笑了笑。 待江寒离去后,钟离无忧摇了摇头,轻笑道:“这小滑头,一听到有事就拒绝了……不过,这件事我也不打算让你去做。” “老师。”这时候,严正来到茶室里。 “说!”钟离无忧看见他,眉头一皱。 严正满脸凝重之色,道:“淮河已经爆发了!淮水裂坝而出,已经淹了江淮郡十七个县,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此话一出,钟离无忧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江淮郡位于淮河下游,乃鱼米之乡,有着上千万人口。 虽有好处,却也有弊端,因为位于淮河下游,倘若遇到雨季,极容易导致淮水决堤,爆发洪水灾害。 一旦爆发洪灾,江淮郡首当其冲。 历史上江淮也爆发过十几次洪灾,最轻的一次也是导致了十几人死亡,但最严重的一次,直接导致千人死亡,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 “朝廷有何举措?”钟离无忧问道。 “工部要求赈灾,但户部吃紧,能拿出的赈灾银不多,皇上似有让群臣捐款的意思。”严正道。 虽然离明司查了假帐薄案,追回了不少钱,但这些年大虞到处天灾人祸,国库每年都是赤字结余。 钟离无忧沉吟道:“没想到洪灾爆发得这么快……以江淮的防洪工事,按理说不该如此严重……去!给我好好查查这件事!” …… 江寒回了宁国府,他没有说谎,他的确要带娘子去云游,也算度蜜月。 这两日,秦穆清和贾悦都在思考着要去哪个地方玩。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秦晴烟竟然也要一起去,关键还是秦穆清让她一起的。 我跟媳妇去度蜜月……小姨子也来? 第三百四十七章洪灾! “陛下,臣有事不得不奏!数日前淮河突然爆发,水坝决堤,淹没良田无数,百姓死伤过千!如今十余万灾民流离失所,大事紧急,请陛下做出决断!” “请陛下拨款赈灾,安抚民心,否则十万余平民流离失所,汇聚一块,成为流民,将导致更加严重的后果。” 朝堂上,百官纷纷出声。 虞帝面色凝重,双眉紧皱。 洪灾之事不容小视,若是处理得不好,就会出现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景象! “户部尚书,如今国库存银几何?”虞帝思索过后,望向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出列道:“前番查破假帐薄,追回了一批银两,如今国库存银三百万两白银,除去六部俸禄,军费开支,还要留下一些备用,户部能拿出的银两也便五十万两左右。” 虞帝眉头紧皱,江淮洪灾如此严重,受灾的百姓多达十余万,若是平常,五十万两银子倒也够用,但在如此灾情之下,粮商可能会故意囤积粮食,待价而沽,五十万两银子就恐怕是杯水车薪了。 商人逐利,在灾情惨重的情况下,往往会想着趁机发一笔横财。 这也就是大虞商人地位不高,也不能参加科举的原因。 “那便取五十万两银子作为赈灾银,购买粮食,运送到江淮郡!” 虞帝思索过后,当即下令道。 如今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以救灾为主。 …… 江寒并不知道江淮洪灾之事,他要陪着两位娘子度蜜月,早就向皇帝请了假,也不去关注朝堂上的事情。 来到这个世界那么久,还未曾陪娘子旅游过。 只是这次的旅游却多了一个人,他的小姨子秦晴烟。 清晨,一辆奢华的马车停在江府外。 秦穆清,秦晴烟,贾悦都上了马车。 按理说,秦穆清有孕在身,是不该乘车出远门的。 但秦穆清毕竟是练武之人,虽说怀胎数月,却与正常女子无异,连孕吐也很少。 这次出游的人自然还有几个婢女,几位家丁,再加上周虎,燕七两人护送。 随着周虎扬动马鞭,马车也缓缓行了起来。 青萍显得很兴奋,不时掀开帘子望向外面,自从入宁国府为婢,她还没出去游玩过呢! “姑爷,咱们第一站要去哪?”青萍兴奋问道。 江寒道:“洪州。” 洪州,位于江南西道,是一处繁华胜地。 这是两位娘子彻夜商量而来的结果。 青萍兴高采烈,跑到车厢外,跟周虎要来了地图,展开寻找着洪州的地点。 “过洪州后是青元山,过青元山便是淮州,若往下,便是云梦府……姑爷,咱们要不要顺便回一趟云梦城?”青萍道。 江寒笑道:“好,最后一站便回云梦城看看。” 虽然在京都有了自己的家,但云梦城毕竟是开始的地方,江寒虽然对云梦城没有太多的感情,但贾悦和秦大小姐可是出生就住在那里的。 刚开始出城时,一行人都很兴奋,但走出一程后,兴奋劲渐渐失去了,马车里就江寒一个男人,若只有秦大小姐和贾悦还好,现在多了秦晴烟,青萍几个女子,就显得有些许的尴尬。 江寒轻咳两声,道:“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来做点有意思的事情吧!你们爱听故事吗?” 二小姐轻轻一笑,看着江寒道:“姐夫想讲故事啦?晴烟好久没听姐夫讲故事了。” 贾悦眸子闪闪的,说道:“我还未曾听过相公讲故事呢!” 秦大小姐则是问道:“你想讲什么故事?” 江寒微微一笑,说道:“你们可听说过一人一猴一猪一马一野人西行的故事?” 几个少女都是相视茫然。 “不曾听过。” “那是什么故事?” “姐夫快讲!” 江寒面带微笑,说道:“那个故事叫《西游记》!《西游记》第一回:灵根育孕源流出,心性修持大道生! 诗曰: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自从盘古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辨。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欲知造化会元功,须看西游释厄传!” 这首诗立即吸引了马车上的几位少女。 二小姐和贾悦都是咀嚼起这首诗的含义。 这首诗并不难懂,说好也没有多好,但毕竟是小说里的诗词。 《西游记》江寒从小到大也看了几百遍,穿越之后,记忆力极强,对于原文的内容记得一清二楚。 他朗声道:“盖闻天地之数,有十二万九千六百岁为一元。将一元分为十二会,乃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之十二支也。每会该一万八百岁。且就一日而论:子时得阳气,而丑则鸡鸣;寅不通光,而卯则日出;辰时食后,而巳则挨排;日午天中,而未则西蹉;申时晡而日落酉;戌黄昏而人定亥……” 众女静静的听着,一开始,有些听不懂,秦大小姐甚至听得昏昏欲睡。 但等到江寒讲到了石头里崩出个石猴,立马清醒了过来,聚精会神的听着。 …… 半个时辰之前。 沉香楼的雅阁之中,白云栖睁开双眼,美目光彩闪烁,看着来到她身边禀告的婢女:“江郎陪同夫人离开了京都?他们往哪里去?” “看样子,应该是往南去了。” “便只有他与两位夫人?” “除了秦穆清和贾悦外,秦二小姐秦晴烟也去了。” 白云栖蹙起了淡淡的秀眉,心里有些不舒服。 江郎已经一段时间没来找她了,仿佛把她给忘了。 以前她接近江寒,固然有喜欢他才华的原因,还有另一个原因:她修炼太上忘情之法,需要到尘世间历情而忘情,是以入青楼,炼尘心。 与江寒相处,也有将他当作磨刀石,磨掉自己情感的意思。 但~ 随着接触下来,她对江寒的好感逐渐提升,然而江寒似乎只是逢场作戏,来找她往往带着目的。 这一次离开京都,连小姨子也带上了,却没有带上她。 甚至跟她说一声也没有,仿佛将她给忘了。 “江郎,倘若你跟我逢场作戏……我可不会轻易饶了你!”白云栖紧蹙眉,说道:“去备车,我要离开京都。” 第三百四十八章洪州 洪州又叫豫章郡,属江南西道管辖。马车悠悠行了数日,远远便望见一座巨大的城池横卧前方,犹如洪荒巨兽。 正是洪州城。 这洪州城不仅是洪州的商业中心,更是江南西道最发达的城市,除了京都,便没有一座城市能与这座洪州城媲美。 因为洪州城不仅是一个发达的城市,同时也是一处军事要塞。 皇帝的弟弟景王,便统兵驻扎在洪州。 当今皇帝并非顺位登基,而是用了一些手段当上皇帝的。 皇帝登基后清算过不少人,但不仅留下了这位景王,还允许他养着大批人马,盖因当年皇帝能够成功称帝,多亏了这位弟弟的相助。 从外面看,洪州城城墙极高,左右几座副城都建造着各种军事设施。 提交路引,踏进洪州城中,江寒只见两边商铺栉比鳞次,街上车马如龙,甚至比京都还要热闹好几分。 毕竟是商贸重心,来往的商人属实不少,江寒甚至看到一些夷国人。 虞夷两国关系不好,但不禁商人来往。 抵达洪州城时,夜已深,一路颠簸,众人也没有夜游洪都的心,江寒找到负责监察洪都的离明使,来到预订好的宅院住下。 顺利抵达后,青萍显得相当兴奋,若非天色已晚,非要出去游玩一圈不可。 其她几个婢女帮忙收拾屋子,准备浴汤。 奔波了数日,住进洪都的第一晚谁也没有出去的欲望,早早便在宅院里歇下。 第二日起来,吃完了早饭,江寒便带着两位娘子,二小姐,青萍,云儿等人一起逛洪州城。 几个女孩一路上吃吃买买的,江寒只能跟在她们后面提包。 赶在午饭前,江寒令周虎跟着夫人,自己悄悄去了一趟洪都离明处,见了洪都的离明使。 那是一位地字级的离明使,见了江寒毕恭毕敬的。 “把本子给我。”江寒道。 “是,大人。” 看了那离明使递上来的本子,江寒微微挑眉,离明司的情报能力堪称恐怖,洪都官员做过的事情都记录在案。 有些是某个官员跟谁会面,说了什么话。 有些是某位官员在上班时间摸鱼,跑去喝花酒。 甚至有些是某位官员去了勾栏,当晚和谁在一起,总共几次…… 记录得十分详细。 连洪都的那位景王也有。 “去年三月三日,景王新纳一小妾……” “去年九月十三,景王看上学子孟忧,有意将女儿许配之。” “今年二月三,景王重用孟忧,令其当上主簿。” “景王自前年开始便令工匠修建雅阁,高十九丈,近日竣工,似有大宴宾客的意思……” “……” 大部分都是一些小事。 江寒看了几眼后便不再去看,他来看这本子自然不是怀疑景王什么的,而是习惯了解了解洪州的情况。 下午,江寒继续陪两位娘子逛街,申时的时候,忽然有个官员找到江寒,并送上了一封请帖。 江寒愣了一下,问道:“你家大人是?” “我家大人是景王殿下。景王殿下听闻江大人来到洪州,非常高兴,正好新建楼阁近日完工,便想请公子参加宴会,希望公子能够前来赴宴。”那官员非常客气,显然也是知道江寒的名声。 景王知道自己来到洪都倒也不奇怪,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 对方毕竟是一位王爷,而且是手上有兵的王爷,江寒也不好拒绝,当即说道:“好,江某必定如期而至。” “那我这便回去禀告我家王爷。”那官员拱手离开。 江寒带着娘子坐马车回到宅院里,将那封请帖拿出来看,这是一封金漆请帖,仅是表皮就相当不凡。 拆将开来,江寒慢慢的看下去。 和离明司得到的消息差不多。 景王确实建了一座高十九丈的楼阁,近日方才竣工,一开始取名摘星阁,后来经人指点……景王曾经被封滕王,于是便取名为滕王阁。 江寒看向秦穆清,秦晴烟,贾悦,笑道:“王爷邀请我参加宴会,你们谁和我去?” “我便不去了。” 秦穆清摇了摇头道,虽然习武之人体力好,但她毕竟有了身孕,走了一天的路有些难受了,实在不愿再出门,何况对这种宴会她的兴趣也不大。 贾悦原本想去,但看了秦穆清一眼,摇了摇头道:“我也不去了,我要歇息一晚,明日再去逛逛洪州城。” 青萍却是雀跃道:“姑爷,我要去,我要去!” 这小丫头精力充沛,玩了一天也不见累的。 江寒道:“好,那我就带着青萍了。” 秦穆清看了青萍一眼,青萍立马拉着秦晴烟的手,道:“二小姐,你也一块去吧,那滕王阁是景王建造的,想必相当不凡,咱们一起去瞧瞧。” 二小姐原本想要婉拒,奈不住青萍一阵邀请,只好道:“好吧,那我也同姐夫一块去。” 随着时辰将至,景王又派了官员前来相请众人去参加宴会。 江寒点点头,道:“青萍,晴烟,我们走吧!” 当即在那官员的带路下,前往滕王阁。 …… 此时此刻,洪都,滕王阁中。 此处本是先秦时期的郡城,后经战火,毁于一旦,如今经景王重新修建,焕然一新,恢宏气派。 滕王阁的一处偏厅当中,景王手里正捧着一张宣纸,面露赞叹之色,道:“不错,不错!此文词藻华丽,文字优美,必能载入《大虞文集》之中!贤婿,你这篇文章作得好,今晚在滕王阁中吟出,必定能惊艳全场,名扬天下!” 在景王对面,是一位儒衫男子。 此刻,儒衫男子却是微微苦笑:“孟忧这篇文章有岳丈大人润色,自然不算差,但岳丈大人却邀请了江寒,我听说此人才华盖世,若是他也参加,只怕……” 景王哂然一笑:“怕什么?江寒的确有才华,但那只是诗词,论文章,你未必会输给他!何况文章可不是诗词那般好作,往往要思索数日,你这篇文章词藻华丽,乃精心雕琢之作,江寒就算再有才华,也不可能现场作一篇更好的吧?” “而且你道本王为何邀请他?便是借他的名气,来成全你的名!” 第三百四十九章《滕王阁序》! 洪州城一处客栈中。 一位身穿月白色长袍的青年正与一位身穿青衫的老者对坐。 青年相貌英俊,但眉宇之间却带着阴霾,却是孔家世子孔云。 “自徽明帝登基以来,便打压我孔家,我孔家在文坛上虽有至高的地位,但在朝廷上却没有自己的人。当时除夕文会,我本欲争夺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可惜却让江寒……” 孔云沉声说道。 第一次见到江寒,是在夷国举办的中秋文会上,当时便知道此人才华横溢,只是却怎么也没想到此人日后会威胁到自己。 “世子安心,皇帝对我孔家心存忌恨,即便世子当初夺得魁首,五城兵马司也断然不会落到世子之手。”孔云对面的老者摇头说道。 孔家和虞帝积怨甚深,皇帝并非顺位继承,当初先帝本意传位于嫡长子,当时的徽明帝还是四皇子,发动了宫廷政变,杀了太子,囚禁先帝,才得到皇位。 而当时孔家抨击皇帝杀害兄弟,因此彻底得罪死了虞帝,虽然近两年关系有些缓和,但皇帝对孔家还是存在仇恨,朝廷上也看不见孔家的人。 “当年徽明帝与滕王共夺的天下,然而在徽明帝登基之后,却改封滕王为景王,令其镇守洪州……一开始,徽明帝对于景王必定是很信任的,但人都会变的,这么多年过去,皇帝对景王已起了抵防之心。” 老者看着孔云缓缓说道:“而景王,未必就甘愿一辈子当个王爷,从他建造楼阁,取名滕王阁而非景王阁便足以看出来,此番我们来洪州,一则试探景王,二则……” 说到这,他压低了声音。 “三则,景王今晚要在滕王阁上大宴宾客,你也可以借此机会扬名天下,你那篇文章作好了?” 孔云点了点头道:“已经作好了,还需要四叔为我润色润色。” 面前这人名为孔实,乃是孔云的四叔,也是孔家十佬之一,一位赫赫有名的大儒! 一位大儒为他修改文章,进行润色,孔云的文章不得魁首,谁得魁首? “好,以你的才华,作这一篇序本就绰绰有余,夺得魁首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孔实笑道:“可惜那江寒不在这里,否则借着这一次,你可以踩他扬名,一吐先前输给他的气!” 提起江寒,孔云的脸上就蒙上阴霾,江寒的才华简直可以用“恐怖”二字来形容,虽然他这篇文章写得极好,但若是有可能,他真不想遇上他。 …… 滕王阁上,景王对着女婿道:“时辰也快到了,贤婿先出去接待客人,今晚的客人身份都不同寻常,王鹿之王将军也来了,他以前授封紫绶将军,如今虽然退下来了,但影响力却不小,还有阎钟山阎老爷子,他当过一州都督,如今固然年迈,其门生却也有不少在朝中为官……你若想在官途上走得坦荡,还需要好好结交这些人。” 孟忧心生感动,岳丈为了他,还真是把路都铺好了,道:“是,岳丈大人,我这便出去招待王将军他们。” …… “这一次来滕王阁赴宴的人不少,很多人身份不凡,洪州的官员,名流基本都来了。” 来到滕王阁下,江寒抬头望着滕王阁,不禁有些惊叹。 情报上说,滕王阁有十九丈,听着好像没什么,但一丈等于三米,这座滕王阁就是五六十米的高度了。 要知道这是古代,没有水泥钢筋,能修建出五六十米的高楼,是多么令人震撼,叹为观止。 江寒带着二小姐,青萍来到滕王阁一楼大门处,出示了请帖,方走了进去。 从外面看,滕王阁壮观无比,里面也别有洞天。 此刻已经有不少客人,在家丁的引导下进入滕王阁。 滕王阁一共有九层,这次宴会的地点是六到八层,身份最尊贵的自然在八层。 有官员认出江寒的身份,当即将他引到了第八层。 哪怕是第八层,此次也聚满了人。 “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江寒到!”随着那官员高喊一声,第八层的客人立即知道江寒来了,纷纷扭头看了过来。 “江大人,快请入座,我乃景王女婿孟忧,感谢江大人抽空前来参加宴会。”一名青年人迎将上来,客气的道。 “那便是江寒,那个作出《水调歌头》的江寒!” “江寒竟然这般年轻?这么年轻的人,竟然能作出那么好的诗词?!” “哈哈,老夫要去认识一下。”一个虬须老将军起身向江寒走来。 江寒也没想到自己过来后竟然引得这么多人关注,不过他已经习以为常,微笑的回应着。 这时,又有声音道:“孔家世子孔云,孔家大儒孔实到!” 众人立马看向门口,只见一个年轻人与一个老者走了进来。 “那是孔家大儒!” “竟然连孔家大儒也来了。” “孔云世子也来了。” 孔云面带微笑,享受着众人的注视和议论,身为孔家世子,便该有如此关注! 不仅如此,接下来作序时,他还要一鸣惊人! 便在孔云陶醉在想象中时,眼角余光一督,看到了一个人,瞬间惊醒了过来:江寒?!他怎么也在这里? 孔云的脸色立马阴沉了下来。 这时候,一道身影从阁楼之后走将出来,笑道:“本王举办的这个宴会,不想连孔家的大儒都来了,真是蓬荜生辉!” 此人五十来岁,穿着华服,面容清癯,正是景王。 “孔某不请自来,王爷莫要怪罪便是。” “哪里哪里。” 景王抚须笑道:“诸君请坐!今日滕王阁盛宴,须得痛快畅饮!上歌舞!” 随着景王开口,八名身穿薄纱长裙的舞姬也是登上戏台,开始跳舞。 江寒看了两眼就索然无味了,虽然这些舞姬长的也不错,但平日里看惯了秦穆清,贾悦这些美人,再看这些舞姬就觉得不咋地了。 更何况身旁还有二小姐在。 另一席,孔实见孔云脸色阴晴不定,皱眉道:“怎么了?” 孔云沉声道:“江寒来了!” 孔实低声道:“哦?就是那个人?哼!他来了正好,此番正是你一血耻辱,将他踩在脚下的时候!” 孔云没有说话,他现在看见江寒,就没有多大的信心,或许是当初除夕文会上江寒的十首诗吧? 酒过三巡,宴上气氛热烈。 景王忽地站起身来,笑道:“本王建滕王阁,以宴诸君,若无文章纪念今日之事,岂非遗憾?不知在场的才子谁愿作序记之?” 随着景王开口,在场的众人也都知道,重头戏来了。 给新楼作序,这是宴会上必要的一步。 今日在场不缺名流,不少人在文坛上也有一些名气,如果能在这场宴会上作一篇序,并且作得不差,就能从此扬名,甚么名扬全国也不是不可能。 已有下人取来了文房四宝等候着。 景王拿起笔,看向人群中一位老者,笑道:“阎公,你才学惊人,乃文坛中流砥柱,不如由你来作这篇序如何?” 那阎公忙笑着推辞:“阎某好久不曾写这东西,罢了罢了,让年轻人去写。” 景王道:“既然这样,李公子,你才华横溢,莫要吝啬笔墨,这篇序当由你来。” 那位李公子知道今日宴会,景王是想捧自己的女婿,哪里敢接,急忙道:“李某才疏学浅,何况滕王阁端的恢宏大气,就算倾尽李某才华,也描绘不出十之一二,哪敢丢人现眼?王老将军当年乃是进士,不如王老将军来?” 景王看向了王老将军。 王老将军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便为难我了,王某多年未曾执笔,字都快忘光了,要我写,这不是要看我出丑吗?” 众人面露微笑,都知道王老将军只是开个玩笑。 景王道:“那高公子?” “高某今日才思枯竭,作不出来。” 随着景王一个个问过去,被问到的人却都是纷纷推辞,表示作不了这篇序。 景王看到这一幕,不仅并未生气,反而面露笑意。 在场之人都是聪明人,知道这场宴会就是他为了捧孟忧的,推辞不作正是给了他的面子。 至于他为什么要一个个问过去,自然也是为了表示公平,否则直接让孟忧来写,别人肯定会知道孟忧提前作好。 在场众人都懂得人情世故,一个个摇头婉拒。 孔云深吸一口气,只要问到他这里,他就起身作出那篇序! 那篇序,乃他琢磨很久,由孔实润色的文章,一写出来,必定惊艳全场! 这时候,景王问道:“江寒才华横溢,可愿作这篇序?” 江寒起身,摇了摇头:“江某长途跋涉而来,脑子浑浑噩噩,实在没有精力作文。” 他自然看得出这里面的人情世故,怎么可能去得罪景王? 不错,不错,这江寒倒也是个聪明人……景王面露微笑,正要继续问下去时,孔实却忽地冷笑道:“老夫听说江寒是什么文曲星下凡,还真道是什么大才,原来不过如此!”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变色。 江寒也抬头向孔实望去:“孔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孔实淡淡道:“什么所谓的文曲星下凡,不过是徒有虚名的草包!你不作序,不就是因为不会吗?老夫听说你屡考童生不中,却突然作出一些惊人诗词,哼,只怕是别人代笔,以成你的虚名!否则你为何到了这里就不敢作序了?还不是怕露馅!” 现场寂静无声。 江寒看了孔云一眼,顿时知道孔实这是要让孔云踩着自己扬名,淡淡道:“老先生身为孔家大儒,便只会污蔑人吗?” 孔实冷哼道:“污蔑人?你这种草包也需要污蔑!老夫最看不惯的便是你这种作虚弄假的人,文坛有你这种人,是文坛的耻辱!” 江寒轻叹一声,站起身来。 为什么非要逼我? 这些孔家大儒是疯狗吗?见到自己就乱咬? 孔实继续道:“你说老夫污蔑你,你有本事便现场作一篇序,倘若你作得出来,老夫立马给你磕头道歉!若作不出来,便老老实实承认你只是个徒有虚名的草包!” 江寒哈哈一笑,道:“好,既然你非要逼我作序,那我就作一篇《滕王阁序》!希望你待会当真能允诺磕头!” …… ps:原本想写2000字就去玩绝区零,为了卡章,愣是写到3400…… 第三百五十章千古第一骈文! 滕王阁上,景王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心情大为恼怒,但他却不是恼怒江寒作序,而是恼怒孔实故意逼江寒作这一篇序! 景王女婿孟忧坐在椅子上面沉如水,原本江寒推辞过后,也该由自己来作这一篇序了,结果偏偏…… 倘若江寒这一篇序作得不好那也便算了,倘若他作得好…… 但人的名树的影,江寒名气如此之大,恐怕真有可能作出一篇不错的序,如今只能希望他发挥失常,作得不好。 在场的宾客脸色各异,有面带笑容的,有满脸不屑的,有一脸看戏的,也有满脸期待的。 孔云世子脸色微沉,不知为何,听见江寒的话,他心里竟涌出不好的预感。 这主要是当日除夕文会上江寒给众人的震撼,当日连他也以为江寒不可能连作十首诗,结果江寒不仅作出来了,还首首皆能传世。 身旁的孔实微微冷笑。 有下人捧笔到江寒身前。 江寒拿起笔,便在纸上挥毫,同时高声吟道:“豫章故郡,洪都新府。” 听了这第一句,有文人微微点头。 孔实脸上的冷笑更加浓郁,这开头不过是老生常谈,平庸至极!什么所谓的文曲星下凡,也不过如此。 孟忧听着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 “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 江寒继续挥墨,声音响起的时候,不少人纷纷点头。 不错,不愧是江寒!这几句足见其才华。 孔实轻轻哼了一声,这几句虽然好一些,但依旧比不上他为孔云润色的文章,江寒,今日就让你名声扫地。 江寒挥笔疾书,将这一篇千古第一骈文写将出来: “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 “雄州雾列,俊采星驰。” “台隍枕夷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 听到这里,许多人脸上已经变了色,就连景王也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现在坐直了身子,眼睛灼灼地盯着江寒。 “好,当真好,好一个雄州雾列,俊采星驰……” “骈四俪六,优美至极,江寒的才华果然盖世!”不少人忍不住低声赞道。 “都督阎公之雅望,棨戟遥临;宇文新州之懿范,襜帷暂驻。” 江寒奋笔疾书,在场的阎都督,宇文州牧都是惊喜不已,都督阎公之雅望,宇文新州之懿范?这不就是写的他们吗?江寒竟然将他们写了下去! 他们刚才与江寒打了招呼,没想到转过头,江寒便在这篇序称赞他们。 他们文学上的造诣也是不低,自然看上这篇文章有传扬后世的可能,说不定他们两人,今后还会因为这一篇文章名留青史。 “十旬休假,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 “腾蛟起凤,孟学士之词宗;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 孟忧本来脸色难看至极,这篇序原本该由他来写,结果江寒却写了,还写的不差,但听到这里时,忍不住面露笑意。 腾蛟起凤,孟学士之词宗……江寒竟然将他称为词宗,说他的词有如腾蛟起凤。 简直将他夸到天上去啊! 此序词藻华丽,对偶严谨,绝对称得上好序,说不定他孟忧也会因为这篇序留名青史。 顿时,孟忧心里的郁闷烟消云散,反而大为高兴。 而一旁的王将军也是一愣,竟然把我也写进去了?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不错,不错嘛!不枉刚才自己去跟他打招呼! 王将军捋着花白的胡须,面露微笑。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俨骖騑于上路,访风景于崇阿;临帝子之长洲,得天人之旧馆。层峦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鹤汀凫渚,穷岛屿之萦回;桂殿兰宫,即冈峦之体势。” 江寒继续挥墨,而在场的众人脸色都已经变了。 这篇骈文词藻华丽,通篇对偶,完全就是一幅画卷。 众人脑海中,仿佛出现了一幅波澜壮阔的美丽画卷,不少人忍不住出声赞叹: “好,好!好一个‘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这篇序实在太美了!” “有生之年,竟然能够听到这么一篇序,三生有幸,当真是三生有幸!” 孔云脸色已经变得很是难看,而旁边的孔实也是脸色阴沉,轻哼一声,虽然这些还不错,但也没有比自己润色过的那篇好多少。 “披绣闼,俯雕甍,山原旷其盈视,川泽盱其骇瞩。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舸舰弥津,青雀黄龙之舳。云销雨霁,彩彻区明。” 江寒写到这,突然将笔递给秦晴烟,轻声道:“晴烟,为我代笔。” 秦晴烟接过毛笔,一脸认真的看着他。 江寒望向窗外,朗声道:“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此句一落,在场的众人尽皆变色,只见黄昏日落,彩霞满天,孤鹜自半空中掠过,而远处水天一色,更是美不胜收。 “好!好一个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好句,好句,仅凭此句,定可名扬千古!” 许多文人忍不住叫道。 而孔云脸色灰败,坐倒在椅子上,这两句一出,他再无赢过江寒的可能了! 这两句,实在是太美,太美了! 此刻他竟有些怨恨孔实,若不是他故意激怒江寒,江寒也不会作这一篇序的。 孔实也是脸色难看,身子微微发抖。 “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 “遥襟甫畅,逸兴遄飞。爽籁发而清风生,纤歌凝而白云遏。睢园绿竹,气凌彭泽之樽;邺水朱华,光照临川之笔。四美具,二难并。穷睇眄于中天,极娱游于暇日。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 江寒念到这,停顿了一下。 众人已经沉浸在这篇文章的韵味当中,品味着那优美的诗句。 江寒看了二小姐一眼,见她写得认真,吟道:“望长安于日下,目吴会于云间。地势极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远。 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 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孟尝高洁,空余报国之情;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 “好,好一个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那王将军忍不住起身击掌道:“我虽年迈,心却未老!尚可操刀杀敌!人可以穷,却不能穷了志气!正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江寒继续吟道: “呜乎!胜地不常,盛筵难再;兰亭已矣,梓泽丘墟。临别赠言,幸承恩于伟饯;登高作赋,是所望于群公。敢竭鄙怀,恭疏短引;一言均赋,四韵俱成。请洒潘江,各倾陆海云尔!” 像今日这种盛筵并不常有,我有幸参加这场宴会,就写一篇序记录一下,接下来,就请在座的诸位,如同潘岳,陆机那般,展现江海般的才华吧! 江寒沉吟了一下,便吟诵出这篇千古第一骈文的最后一首诗: “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声落,在场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沉浸在这一篇序中,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秦二小姐也写完了这一篇序,她看着昂首而立的姐夫,久久失神。 姐夫…… “好,好!当真是好序啊!本王从未听过这么好的文章,哈哈,哈哈!” 景王开怀大笑,走了过来,“不错,不错!不愧是江寒!” 此次他的心情是真的好。 江寒在滕王阁上写出的这一篇序,注定是要名扬青史的! 而他作为建造滕王阁的人,说不定也会跟着名留青史! 一开始他还有些恼怒江寒抢了孟忧的风头,但如今却只剩下高兴。 “江寒好才华!难怪传言你是文曲星下凡。” “好文章,能闻此文,胜饮百杯佳酿!” 许多人也是纷纷赞道。 江寒道:“诸位不必客气,滕王阁高耸入云,乃洪州第一景,能为滕王阁作这一篇序也是在下的荣幸。” 听着这话,景王不禁面露微笑,好一个江寒,不仅有惊世才华,人还如此谦虚! 这时,青萍忽道:“孔老先生,你要去哪?”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不知何时,孔实已经悄悄起身,走到了门口。 竟然想要溜走。 见众人发现了他,孔实又是尴尬,又是愤怒地停了下来:“江寒,老夫承认你的确有才华,刚才是老夫不对。” 江寒平静道:“刚才孔老先生说了什么?谁还记得?” 青萍笑道:“姑爷,刚才这位老先生说,你有本事便现场作一篇序,倘若你作得出来,老夫立马给你磕头道歉!” 她模仿着孔实的口吻,说得惟妙惟肖。 第三百五十一章逼大儒下跪! 滕王阁上,随着青萍的声音响起,四下一片寂静。 孔实脸色骤变,僵在原地。 众人也是面面相觑。 要知道,刚才孔实可是说了,如果江寒作得出序,他就向江寒下跪磕头。 结果江寒不仅作出来了,还是一篇足以扬名后世的绝世骈文!称上一句“天下第一骈文”也不过分。 但孔实乃是孔家的大儒啊! 难不成当真要向一个小辈磕头认错? 江寒脸色平静,淡淡道:“孔老先生,还记得你刚才说过的话吗?” 闻言,孔实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他堂堂大儒,向一个晚辈道歉,还要磕头? 若自己当真那样做,从此沦为笑柄,还会让孔家颜面扫地! 孔云也是脸色难看,心里有些怨恨孔实,若不是他非要逼江寒作序,也不会有这个结果! 如今不仅让江寒作出这一篇序,还要让孔家丢尽颜面。 “江寒公子,老夫来说一句公道话。”这时,一个老儒生开口道: “以江寒这般才华,确实算得上才华盖世,这篇序简直就是千古第一序!刚才,的确是孔老言语有些不好,不过,他也是为了文坛的清白,方让你自证清白,本意也是好的。得饶人处且饶人,江公子乃是儒门天才,做人还是不要斤斤计较。” 此人看似说公道话,然而言语之间却偏向孔家。 毕竟孔家如今虽然没落,但也是圣人世家,影响极大。 江寒看了那位老儒生一眼,脸色平静,缓缓说道:“孔实不分皂白,没有任何理由便指责我作虚弄假,污蔑我的文名,辱骂我是草包,怎么到了你嘴里,倒成了本意是好的?今日他可以污蔑我,明天是不是就可以污蔑当今圣上?” 那老儒生面露惊怒之色,什么话?这是什么话?这话可不能轻易回答。 江寒继续道:“我让他兑现承诺倒变成了我得理不饶人,斤斤计较了?什么时候人可以没有信用到这种地步?这位老先生,你读了那么多圣贤书,知识渊博,请你告诉我,人是不是可以无信。” 滕王阁里鸦雀无声,谁也想不到江寒言辞竟如此激厉,直接怼回去了。 那老者沉声道:“江寒,今日争斗,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孔老是长辈,你又是晚辈,你难道忍心让一位长辈给你下跪?身为儒者,应当懂得尊老重道,传出去,怕是别人要说你欺凌长辈……不如化解今日之怨,一笑泯恩仇。” 江寒冷冷一笑,说道:“站在道德制高点绑架我?尊老重道是不错,然而尊的是有德的老人,而不是为老不尊的老人!人无信不立,要么请孔实兑现承诺,要么就承认自己是个无信之人!” 景王不禁暗道好厉害的江寒,做法干脆不留情,但这也是孔实自取其辱,若不是孔实咄咄逼人,江寒也不会如此。 在场的众人都是陷入沉默当中,许多人都悄然后退,避免卷入这场纷争。 一位是儒道才子,五城兵马司指使挥。 一位是孔家大儒,名声赫赫。 不管得罪哪一个都没有好下场。 那老儒生脸色大变,这江寒口舌也太利了,实在难以招架。 孔云看向江寒,说道:“江公子,今日之事,的确是我四叔失言,孔某替他向你赔个不是。但天下人谁没有做过错事?哪怕是大儒也是如此,江公子胸怀坦荡,还请放过此事。孔某愿设一宴,向江公子赔罪。” 虽然他也怨恨孔实刚才的做法,但毕竟事关孔家尊严,他必须站出来说话。 众人微微点头,孔世子要设宴赔罪,江寒应该也会顺驴下坡了吧? 江寒淡淡说道:“放过此事?倘若刚才我没有作出这一篇序,孔实会放过我吗?孔家会放过我吗?不分青红皂白,污蔑我,如今反倒要求我应该胸怀坦荡!可笑!若你是我,你会就此罢休吗?” 孔云顿时沉默了,平心而论,若他站在江寒的角度,必定不会轻易放过此事。 江寒道:“不是江寒做事太绝,是你们逼得太过!今日,你只有一个选择,跪下磕头!” 他声音淡淡,却充斥着一股决绝。 孔家屡屡攻击他,先有孔秋,现在又是孔实,还指望他胸怀坦荡,怎么可能? 孔云脸色大变,他没想到江寒竟然决绝。 孔实也是脸色难看,攥紧了拳头。 磕头?让他堂堂大儒,在众目睽睽之下向江寒磕头?怎么可能! “江寒,我四叔不过说错了一句话,你竟要如此得理不饶人!”孔云脸色一沉,也是直接说道:“你虽小有才名,但我四叔乃是赫赫有名的大儒,就算你老师钟离无忧来了,也不敢让他磕头!” “江寒公子,要不就算了吧?” “是啊,谁没做错过事吗?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不如听老夫的,化敌为友,不要搅了景王的宴会。” 一些儒生连忙开口劝道。 有些是站在孔家那边的,有些则是提醒江寒孔家势大,不要与孔家为敌。 江寒脸色依旧平静,缓缓开口:“人无信不立!孔实,跪下磕头!” “孔实,跪下磕头!” 周虎,燕七从江寒身旁走出,声音不大,却充满压迫力。 尤其是燕七,身上散发着一股无形压力,让孔实仿佛头上悬着一柄刀! 孔实脸色无比难看,咬牙切齿:“要老夫下跪?好!老夫可以下跪!但江寒,你如此狂傲,敢跟老夫论道吗?若论赢了老夫,老夫不仅给你磕头,更向你三跪九叩!” 自孔圣人开创儒道,便有论道之说,读书人聚在一起,辩论经义,以求彼此都有长进。 一位大儒对于经义的理解,自然不是寻常儒生能比的。 一位前辈提出要跟晚辈论道,实在是欺负晚辈了,但这已是孔实能想出来的破局之法。 江寒冷笑道:“可笑!你给我下跪,是为先前的污蔑而道歉,我为何要与你论道赢了再让你三跪九叩?” “跪下说话!” 他猛地一喝,舌绽春雷! 第三百五十二章孔家论道! 江寒修行纯阳功已有一些日子,真气颇为雄浑,这么猛地一喝,舌绽春雷,孔实只觉双耳嗡嗡作响,竟下意识地想要跪下。 但他毕竟是老儒,以强大的心志克服住下跪的冲动。 这时,一些儒生开口道: “江寒,何必这么咄咄逼人,逼一位老人向你下跪?” “身为大才子,难道就这般心胸狭窄的吗?” “化敌为友不好吗?非要如此欺负人?” 便在这时,景王踏出两步,开口说道:“本王请问诸位,今日是谁先挑的事?是谁质疑江寒才名,逼他作序,是谁说江寒作出了序便磕头道歉的?到底是谁在咄咄逼人? 江寒作出这篇堪称千古绝唱的骈文,洗去泼在他身上的脏水,要求的不过是一个道歉!如今你们却反过来抨击他心胸狭窄!本王想知道,你们还有一点身为儒生的涵养吗?你们的圣贤书是读到狗肚子里吗?” 景王再也忍不住了,直接骂人。 他对孔家本来就没有什么好感,不请自来就算了,还故意挑事,堂堂大儒给一位后辈泼脏水就很恶心了,做错了连道歉也不肯更恶心! 而且,江寒作出这篇骈文,很大概率是会流传千古的,他身为滕王阁的主人,也能跟着名留青史,不帮江寒帮谁? 更何况,景王虽然不在朝廷的权力中心中,眼光却也敏锐,看得出江寒未来的成就绝对不止于此! 听说皇帝甚至要将公主许配给江寒。 而相比而言,孔家为皇帝厌弃,帮谁还用得着多想吗? 江寒也是诧异了一下,没想到景王竟然会帮自己说话。 景王缓缓道:“人无信不立,孔实,莫要让本王觉得你是一个没有信用之人!否则,本王不介意用一些强硬的手段!” 此话一出,孔实彻底变色。 景王可不是什么闲散王爷,而是一位有兵的王爷,一位征战过沙场的王爷! 他的话,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到了此刻,若是再不磕头道歉,今日只怕要出事。 孔实一咬牙,朝着江寒跪下,握紧双拳,猛地磕头,他眼里充满了无尽的情意,不仅恨上江寒,也恨上景王。 这一刻,滕王阁上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堂堂孔家大儒竟然真的向一个后辈下跪,这传出去名声扫地不说,孔家也要跟着丢脸! 江寒淡淡看了孔实一眼,说道:“既然孔老先生允诺道歉,那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孔实站起身来,脸色难看到极点,他看着江寒沉声道:“江寒,我承认你才华横溢,我在孔家设宴,请你前来赴宴,不知你可敢前来?” 此话一出,众人都安静了下来,看向江寒。 孔家设宴?只怕是宴无好宴啊! 今日受了这种耻辱,孔家必定要报回来的。 所有人都在看着江寒,好奇他会如何决断。 倘若江寒应了,到了孔家可能会遭遇危机。 但若是拒绝,孔家也不会善罢甘休。 江寒看了孔云一眼,说道:“哦?你要请我赴宴?” 孔实道:“我在曲阜孔家设下宴席,你敢不敢来孔家与我论道?若是你赢了,我自废大儒之位,终生不再为儒!” 江寒道:“若我输了呢?” 孔实道:“若你输了,你便承认你学问不如老夫,入我孔家为弟子。” 很多人微微变色,这个赌注看似对江寒有好处,就算是输了,也只要拜入孔家就行,但聪明人却已经看出入孔家为弟子没有那么简单。 “你敢不敢赴宴?”孔实道。 “好,孔家的宴,我定会前往!”江寒微一沉吟,开口说道。 虽然他可以拒绝,但孔家不会这么就放弃,说不定还会使出各种明枪暗箭,倒不如坦然赴宴。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好!江寒你果真好魄力!七月十五当天,我们在孔家等你!”孔云此刻也是说道。 看着孔云与孔实离开了滕王阁,江寒脸色平静,孔家宴会,注定是一场鸿门宴。 “江寒,你不该同意赴宴的,孔实的赌注可没有那么简单,他说的入孔家为弟子名为弟子,实为奴仆,性命全由孔家掌握,到时你的一切都归孔家的,包括你的生意。”景王面色凝重的说道。 若换了其他人,能入孔家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但对于江寒而言,这等于把身家性命都交给孔家,太不值了。 江寒淡淡道:“王爷放心,我不会输。” 这番话语气淡淡,却充满了信心。 “何况,我与孔家的恩怨总要去了结。”江寒道。 景王叹了一口气,道:“你才华横溢,诗词无双,但论道没有那么简单,论的是对经义的见解……罢了,既然你意已决,本王也不好多劝,到时本王自当派人,护你前往孔家,免得一些暗箭伤着你。” 江寒忙感激道:“多谢王爷!” “江寒,你何时要去孔家,本将军陪你走一趟!” “宴无好宴,孔家那是来者不善,到时老夫也陪你去一趟!” “加上老夫一个!老夫早就看孔家不爽了。” “七月十五那天,大家一块去。” 阎都督,王将军等人也是纷纷说道。 “多谢众位前辈相护,江某不胜感激!”江寒忙道。 …… 江寒要到孔家赴宴的消息插上翅膀,很快就传遍了洪州,传到曲阜。 孔府。 “好,让他来孔府!老夫倒想见见这个三番五次辱我孔家的人长的什么样!” “他几次坏我孔家大事,折辱于孔家,这一次,绝不能放过他!” “此子才华横溢,就连孔云也不是他对手,须得小心才是。” “论道比的不是诗词……孔实虽然丢了脸,但提出的赌约却好,江寒也是个商人,那些生意有助于我孔家。” …… 江寒饮酒到半夜,才与二小姐返回客栈。 二小姐与贾悦相谈甚欢,在一块睡,秦穆清如今又有了身孕。 江寒自然是一个人睡。 打开房门,上了床,江寒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忽然,窗开了,一阵香风吹了进来。 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第三百五十三章两情若是久长时 当那一篇千古第一骈文飞快的传播开来时,小楼里,天字号楼中,窗户打开,香风拂进,待江寒警觉之时,屋里已经多出了一个人。 江寒一下子酒醒了,伸手便要去取剑。 但下一刻,一只纤细的手便落在他脖子上,玉指纤长,微微冰凉。 “江郎,一见到人家便要取剑捅人家吗?” 女子缓缓开口,声音清冷,似带着幽怨。 江寒听着这声音,心里松了一口气,握住她的那只手:“云栖,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京都吗?” “每天待在屋子里无聊得很,便离开京都了。” 白云栖看着他,道:“江郎有点紧张?嗯,毕竟江郎带着两位娇妻,还有小姨子来洪州,担心让家中的娇妻知道云栖是不是?” 江寒道:“怎么会?能见到云栖我也很开心。” 白云栖将手搭在江寒的肩膀上,将他按坐在床上,脸上笑吟吟的,说道:“江郎,云栖见到你也很开心,你很久不曾来见云栖了。” “哦,因为那些天有些忙……”江寒随口说道。 白云栖盯着他的眼睛:“江郎,你何时将云栖迎娶入府?云栖要求的不多,偏妻亦可,妾亦可。” “这个啊……”江寒脸色一僵,道:“改日再说……” “为什么要改日?”白云栖跨坐在江寒腰间,盯着他的脸,脸上依旧笑吟吟的:“江郎不是在跟奴家逢场作戏吧?” 江寒脸上的表情僵住,道:“这个……怎么可能……”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云栖,你是极好的姑娘,对我坦诚以待,我岂会负你?我江寒虽有两位娇妻,但对于感情之事却是极为负责的,我与你已经坦诚相见,早视你为妻,怎么可能让你作妾?你说我逢场作戏,那是对我人格上的污蔑,也是对你的眼光的污蔑!我不允许姑娘如此污蔑自己!” 反正绝对不能承认自己逢场作戏! 这位太上宗圣女修炼的可是太上忘情道,武功修为绝对不在自己之下,万一翻了脸,把自己咔嚓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白云栖来之前就狐疑江寒只是跟自己逢场作戏,但听到情郎说出这一番话,心里一暖,那些怀疑顿时消散,歉声道:“江郎,对不起,奴家不该那样说……” 江寒握住她的双手,盯着她的脸,柔声道:“好云栖,好妹子,难道至今你还不懂我的心吗?我之所以迟迟不娶你入府,是觉得让你做妾是对你的污蔑!妹子对我情深意厚,我又岂能负了你?既然妹子有所猜疑……” 他握紧了她的手,道:“走,我这就去给穆清跪下,求她同意我迎娶你入门!” 白云栖感动道:“江郎,是我不对,不该怀疑你……奴家已知江郎心意,不必如此。” 江寒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要是真去见秦穆清,他担心自己会被秦穆清一剑剁了。 啥?花心? 我这不叫花心,我只是对每一位姑娘都专情。 白云栖柔声道:“江郎已知公子心意,无以为报,愿以身相报。” 江寒道:“云栖,知道你对我有情就够了,这倒也不……” 话未说完呢,白云栖就将他推倒,轻解罗裳。 江寒:“……” 好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 白云栖一脸酡红,杏眼迷离,呼吸急促,轻声道:“江郎,奴家……” 江寒吃了一惊:“姑娘,好像……” 白云栖柔声一笑:“奴家愿意。” …… 白云栖能入沉香楼,自有一些本事,她不仅琴弹得好,舞也跳得好。 她的腰柔弱似柳,灵活如蛇。 便似柳枝在风雨中始终柔韧有力。 再加上她自小修道,对于阴阳调和更加了解。 江寒修行纯阳功,刚好阴阳相济,生生不息。 一开始,这位太上宗圣女毕竟玉瓜初破,只能任人摆布, 到后面开始发起了反攻,江寒完全遭不住! 白云栖见此,也是小声提醒:“江郎,记得勿忘勿助,以默以柔,息活泼而心自在,即用钻字诀…… 以虚空为藏心之所,以昏默为息神之乡,三番两次,澄之又澄,忽然神息相忘,神气融合……” …… 屋内灭了灯,天上很黑。不时有一两个星刺人了银河,或划进黑暗中,带着发红或发白的光尾,轻飘的或硬挺的,直坠或横扫着,有时也点动着,颤抖着,给天上些光热的动荡,给黑暗一些闪烁的爆裂。有时一两个星,有时好几个星,同时飞落,使静寂的秋空微颤,使万星一时迷乱起来。有时一个单独的巨星横刺人天角,光尾极长,放射着星花;红,渐黄;在最后的挺进,忽然狂悦似的把天角照白了一条,好像刺开万重的黑暗,透进并逗留一些乳白的光。余光散尽,黑暗似晃动了几下,又包合起来,静静懒懒的群星又复了原位,在秋风上微笑。地上飞着些寻求情侣的秋萤,也作着星样的游戏。 …… 房间中,恍然阳生,人如醉矣。 江寒一觉醒来,只觉得腰有点儿痛! 白云栖依偎在他怀里,软作一滩泥。 “江郎,你修行的内功,与我修行的内功有些契合,须记住我传你的口诀……” 江寒道:“我记住了,姑娘对我这般好,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 白云栖吃吃一笑:“那便让奴家侍候公子身旁。” 江寒摇了摇头,说道:“不,云栖,你要回京都去……你不是说三教辩法很快就要到了吗?” 刚才在床榻上,白云栖交待了一切。 江寒道:“你作为太上宗的圣女,任务繁重,岂能跟着我?” “江郎……可是奴家舍不得你,想待在你身边。”白云栖柔声道。 江寒心想这可不行,白云栖若待在自己身边,自己迟早要x尽人亡。 这位道家圣女懂的太多了! 江寒心念一动,轻声道:“云栖,我有一首词,念给你听。” “嗯。江郎请念。” 江寒轻声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白云栖一怔,两行清泪悄然落下。 “江郎……” 第三百五十四章江淮洪灾加剧,粮价疯涨 就在江寒还在洪州时,一封加急情报快马送入京都。 “淮河缺口堵不住,水淹数十县,无数灾民扎堆,请求朝廷运粮赈灾!” “如今已有十余万灾民无家可归,流离失所,再不处理,恐怕会出事。” “当地官仓粮食不足,洪灾爆发之后,米价疯涨,如今一石粮米十二两银子,对比平时价格,已经涨了足足一倍有余。” 这些消息传入京都,养心殿里,虞帝脸色难看,掷下急报,道:“召六部尚书到御书房来!” 很快,六部尚书,首辅大臣等都来到御书房里。 “江淮受灾严重,难民扎堆,诸卿看看这几封急报!”虞帝说完,大太监就捧着奏报到首辅大臣身旁。 “什么?粮米已经涨十二两银子一石?这足足涨了一倍有余,江淮这些米商这是要借助这次洪灾发财吗?” “十余万灾民扎堆,若是无粮,就会出大问题,一旦不能及时处理,恐怕会出现人食人的情况!户部赈灾粮到江淮了吗?”首辅王兆德沉声道。 户部尚书道:“户部已经购买粮食,着官兵运往江淮,但……淮水暴涨,不得行船,只能通过驿道运往,然而数日前,江淮驿道不知被谁毁坏,如今运粮官兵被阻于半道。” “什么?毁坏驿道?是谁那么大的胆子?” 户部尚书沉声道:“或许是敌国探子,或许是……若粮食不能及时运送至江淮,当地粮商恐怕还会再次涨价!” 皇帝道:“朕会派人彻查毁坏驿道之人!若是查出来,朕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这番话虽然平静,却充满了杀意。 淮河决堤,紧接着是驿道被毁坏,背后没有人他不信。 离明司已经去查了,只是动手的人把现场清理得很干净,一时半会还查不出来。 “当务之急,是江淮的难民!”皇帝说道。 王首辅沉吟了一下,说道:“当地官仓无粮,为了安抚百姓,臣建议,让当地官府先跟米商买粮,再由户部报销银两。” “若是跟米商买粮,米商恐怕会继续涨价,国库存银本就不多,若是如此,恐怕国库又要亏空。”户部尚书摇头道。 “难民要紧,即便知道跟米商购粮会大出血,却也不得不为之,否则江淮百姓饥肠辘辘,若是别有用心之人再行蛊惑,只怕要出事……请陛下下一道圣旨,将粮价控制在一个不太高的幅度,再让江淮官府向商人购粮。” 皇帝目光在诸公扫过,在王首辅脸上停了停:“便先按王首辅所说。朕会从内帑中取出二十万两白银以作赈灾银,除此之外,拟旨,募捐赈灾银。” 这是在告诉诸公,我都拿出二十万两银子了,你们要是分钱不出,别怪我记住你们,秋后算账。 …… 钟离府。 茶室里。 钟离无忧与长公主对坐饮茶。 宁月端起茶盏,浅浅呷了一口:“江淮一带自古都是鱼米之乡,产粮极多,当地的粮商极多,靠他们所囤的米粮,本是可以度过这次难关,只是唯恐米商囤积居奇。是以父皇拟旨,控制江淮粮价。” 钟离无忧摇了摇头:“囤积粮食,待价而沽,本是商人常用的做法。圣旨即便下了,这些商人也未必会听。” 宁月公主微微蹙眉:“钟离大人是觉得商人会违抗圣旨?” 钟离无忧道:“商人逐利,这等时候,自然想要大赚一笔,至于违抗圣旨,他们自然也能找到理由。朝廷要控制粮价,他们大可以宣称无粮,概不售卖,待彻底断粮,朝廷无可奈何,只能允许他们高价售卖!更何况,商人背后站的是门阀世家。” 钟离无忧叹息一声,商人逐利,如果有100%的利润,商人会铤而走险;如果有200%的利润,商人会藐视法律;如果有300%的利润,那么商人就敢践踏世间的一切! 圣旨约束不了商人。 而且商人背后是门阀。 俗话说流水的王朝铁打的门阀,就算是虞帝,想要对付门阀也得三思。 宁月长公主放下茶盏:“钟离大人可有平定此灾之法?” 钟离无忧说道:“老夫并非神人。但洪灾爆发,并没有那么简单,恐怕……”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只是拧紧了眉头。 长公主轻叹一口气,淮河决堤,洪灾爆发,若不是天灾,便是人祸,是谁丧心病狂,做出这件事? “钟离大人以为,父皇会怎么做?”长公主又道。 钟离无忧缓缓道:“陛下痛恨门阀已久……是以陛下立日巡,夜巡两句,用酷吏,行瓜蔓抄,可惜门阀根深蒂固,仍然屹立不摇。若是查出江淮洪灾实则与门阀有关,只怕陛下会扬起屠刀,杀个人头滚滚!” 宁月公主陷入沉思,父皇绝非那些仁慈的君主!而且他早就想拔除门阀了。 “对门阀动刀?若是如此,恐怕大虞当真要出大事……”宁月公主摇了摇头,问道:“江寒呢?他去哪里了?” 钟离无忧道:“陪同秦穆清,贾悦云游去了……” 便在这时,一人来到茶室外:“禀大人,洪州传来消息,江寒至洪州,参加景王举办的宴会,作《滕王阁序》一篇,名震洪州!” 钟离无忧眉毛一扬,道:“哦?《滕王阁序》?拿来我瞧瞧。” 很快,茶室里就放上一张宣纸,宣纸上写满了文字。 钟离无忧神采飞扬的看着,忍不住叫道:“好,好文章!”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此句当成为千古绝唱!” “好文,当真是好文!” 长公主心生好奇:“可否让本宫看看?” “长公主请。”钟离无忧将纸递过去。 长公主捧着宣纸,慢慢地读下去,美目异彩纷呈,道:“好一篇绝世骈文!此文,可列《大虞文集》前三名!” 钟离无忧轻叹道:“的确是好文,江寒不愧是我的爱徒啊!” 忽地,他想到什么,高声道:“顾清秋现在住哪里了?” “回大人,搬到城外落花园去了。” “备轿,老夫要去见见他。”钟离无忧道。 长公主轻轻道:“钟离大人又想去跟顾大儒显摆?” 钟离无忧正色道:“哪里?只是觉得这般绝世好文得让他好好品鉴品鉴,绝对不是想去看他笑话,老夫也不是那种喜欢看朋友笑话的人!再说了,这不过是我徒弟随手写出的一篇文章,有什么好显摆的? 长公主,要不要一起前往?” 长公主:“……” “也罢,闲来无事,本宫也想看看顾清秋会不会与钟离大人打起来。” …… 第三百五十五章财源广进 就当朝堂为江淮洪灾之事深感头痛之时,江寒也离开了洪州府,那天晚上,白云栖终于被江寒说服。 准确点来讲,是睡服。 白云栖离开了洪州,江寒心里松下一块大石头。 这位道家圣女会的实在太多了,外表有多么的清冷,床榻上就有多么的…… 就算修行了纯阳功,江寒也完全不是对手。 再跟榨汁姬待下去,恐怕就得“为伊消得人憔悴”了。 离开洪州府,来到驿站时,江寒便发现前面站着许多人,定睛一看,却是王将军,孟学士,阎都督,宇文州牧等人,除此之外,景王竟然也在,景王的身后是一些侍卫。 江寒忙走上前,说道:“诸位大人,怎么在此地?” 景王笑道:“闻说你要离开洪州,本王特来相送,他们听说了,也跟着过来……江寒啊,何不多留几日?让本王尽尽地主之谊?” 江寒道:“多谢王爷好意,此行漫游天地,于洪州已待了数日,想再往南走走,顺便去一趟云梦城。” 景王点了点头:“你要往南走,若途经淮州,恐怕有些麻烦,淮州出了事,难民扎堆,要不要本王派些人护送你?” “这倒不必,江某所携家丁已经足够了。” 接下来,江寒与众人闲聊了起来。 这时,景王低声说道:“孔家邀你赴宴,宴无好宴,与你论道,这是要借机贬低你的才华,若是要去,最后请你老师一同前往。有钟离无忧在,孔家才不敢轻举妄动。” 江寒道:“嗯,我知道了,多谢王爷提醒。” 景王叹气道:“可惜我必须留守洪州,否则便派一支军队护送你前去。” 江寒知道景王这话也就是说说而已,微笑道:“王爷有此意,江寒便知足了。” 王将军道:“江寒,你何时要到孔家,记得提前告知,王某晋时陪你走一遭!” 阎都督也道:“不错,到时老夫陪你去一趟孔家!” 江寒点了点头,道:“好!晋时要到孔家,定派人通知几位大人。” 景王忽地笑道:“江寒,你才华横溢,留下一篇《滕王阁序》使滕王阁扬名,不如再留下一首诗词,以记我等相送之情。” 好家伙,这是想白嫖自己的诗?我是那种你能白嫖的人吗? 江寒本想婉拒,但发现众人都在看着自己,只好轻咳两声,道:“好吧,容我仔细想想……” 该抄哪一首诗呢? 他说着抬头望着周围,此处正好是驿站外面,远处有农舍,林间薄雾蒙蒙,残月隐约坠下西山,偶尔能听到一两声鸡啼。 众人都是期待的看着江寒,尤其是景王。 倘若江寒能再作一首出色的诗词,和他名字挂上勾,说不定他就能跟着名留青史! 江寒道:“我有了!” 他抬头望着远处,缓缓吟诵出一首诗: “晨起动征铎,客行悲故乡。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 槲叶落山路,枳花明驿墙。因思云陵梦,凫雁满回塘。” 话音落下,四周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 相比洪州城的安宁平静,此时刻整个江淮郡却已混乱一片。 洪灾爆发,农田淹没,十余万灾民流离失所,人心惶惶。 而粮价更是每日疯涨,几乎每日一个价。 仅仅数日间,就不知饿死了多少百姓。 此刻,江淮府中,一座三进的大宅院中,灯火通明。 十几个衣着华丽的粮商聚集在一起,一边饮酒,一边议论。 有些人喝得醉了,打翻了盘子,盘中肉掉落一地,直接让下人扫了出去。 便在此时,一个衣服华贵的中年男子站起,说道:“诸位,朝廷昨日下旨,不允许我等涨价超过原本价格的两倍。” 此人一开口,其他人就安静了下来。 此人却是商云米肆的掌柜商修德,其背后是江淮门阀商家。 商修德笑了笑,说道:“不过,如今江淮府中已有数万灾民,自江淮各县涌来的灾民,更是超过十万之众!如此多的灾民,朝廷的粮食必然不够!” “我等只要联手,宣称粮米卖尽,待朝廷粮食用完,灾民断粮,计无可施之时,便是我们发财的时候!” 商修德虽然名字有个“德”字,但做的事却与“德”字完全没有关系。 “商老大人说的不错,我们只要联手,这一次必定能够发大财!” “不过朝廷下了圣旨控价,我们搞小动作,倘若朝廷知道……待平定此乱之后,会不会对我们动手?”有米商有些担心朝廷会秋后算账。 商修德面露不以为然之色,嗤笑一声,道:“我们只是暂时不卖粮,算什么小动作?难不成朝廷还能逼着我们卖?再者,我们也可以先响应朝廷,拿出一些陈粮旧米,卖个低价,等卖完了就宣称无粮。都没有粮食了,朝廷还能拿我们怎么办?” “等到彻底断粮,民怨四起,灾民怨声载道,朝廷就不得不向我等妥协,到时,我们就能以高出十倍,二十倍的价格去卖粮!至于秋后算账?大不了到时推出几个替死鬼,再象征性的罚点钱。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尔等若是这也不敢,还是别做生意了。” 商修德一番话说得众人恍然大悟,不错,我先拿出陈粮低价卖出,算是配合朝廷,然后再说没粮了。 等朝廷愿意妥协,再高价卖粮,到时也可以说,这些粮食是刚刚收购来的,因此价格高。 至于朝廷会不会秋后算账,大不了到时候杀几个替死鬼,让朝廷砍几个人头就行了。 而这一次赚的钱可实实在在落到他们兜里! “商老大人好主意!” “好,我等同意!” “朝廷运来的粮食不会多,秋收也还早,只要我们撑一些日子,就能卖出更高的价格!” “不错,这一次必定能赚个盆满钵满!” 众商都是大喜过望。 商修德道:“既然如此,我等明日便响应朝廷,先拿出陈粮低价售出,以示我等心善,救济灾民。” “不错!就依商老大人所说。” “好!” 商修德举起酒杯:“敬诸公,财源广进!” 众人举杯,“敬商公,财源广进!” …… ps:接下来怎么写主角平洪灾有些迟疑,有两种写法,一种是爽文写法,没啥逻辑,就是爽,一种讲逻辑,但没那么爽。 第三百五十六章刀 江淮府中,有人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出门,在一处阴暗的角落,和另一位抱着婴儿的男人交换,当晚,吃上了肉。 江淮府外,密密麻麻的人群行尸走肉般地向前走着,有些人走着走着便摔在地上,再无声息,旁边的人只是低头看了一眼,便继续麻木的向前走。 离江淮府数十里地处,有落单的老人突然倒下,行走的流民朝老人看去,眼中已经失去了人性的光芒,剩下的只有渴望得到食物的欲望,终于,他们将尸体烹而分食。 江淮府中,某座宽敞的大宅,身穿华服的肉食者将不合胃口的菜肴倒掉,皱了皱眉,道:“值此灾情,本官也要做百姓的表率,从今日起,不吃肉了……改吃河鲜!” …… 离江淮府四五十里地外,几辆马车正缓缓向前行着,驱车的周虎眺望前方,高声道:“少爷,小姐,前面就到江淮地头了……但似乎有些不对劲!” 江寒出了马车,望着前方,远远的只见有大批的流民正在走路,这些流民数量极多,一眼望去,竟然看不到尽头。 “江淮洪灾爆发,百姓流离失所,难民四起,竟然这么严重……”江寒皱了皱眉。 这些日子,每到一个地方,离明司都有消息报上来,对于江淮洪灾之事他也知道,只是不知竟然严重到这等地步。 燕七策马上前,道:“驿道被毁,朝廷粮食无法运达……不过就算运达,也是杯水车薪,这么多的难民,根本不够吃的。江寒,流民太多,不如绕道而行吧!” 虽然流民也很可怜,但倘若饿极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 历史上流民打劫行路的商人之事并不少见,有一些饿到极点的流民,彻底失去了人性,甚至会出现人吃人的恐怖景象。 “绕路?不必了,继续向前吧。”江寒摇了摇头,他的人多,而且暗中也有离明司的眼线,自然不必担心被流民打劫。 一路走过去,流民看到马车,尤其是腰间带刀的家丁,确实不敢上前。 …… 京都。 皇宫。 钟离无忧与皇帝正在对弈。 皇帝黑子呈进攻之势,将白子杀得七零八落。 钟离无忧握着白子,微微皱眉,皇上的棋艺更加高超,布局手段……实在太深了。 忽地,皇帝道:“江寒到江淮了。” 钟离无忧神情微动,说道:“嗯,应当快到了。” “这小子,很是聪明,亦有一腔报国热血。”皇帝称赞了一句。 钟离无忧没有应话。 皇帝道:“朕知道他是你的人,朕要了。” “离明司乃是陛下的,江寒亦是为陛下效忠。”钟离无忧落了一子。 皇帝笑道:“朕自然知道。” 他拿起黑子,说道:“此处障碍太多,朕需要一子去清扫!” 说罢,落下一子,吃了一大片白子。 “陛下……”钟离无忧皱了皱眉。 “朕意已决。”皇帝抬头:“曹安,去拟一道旨,送到江淮。” 钟离无忧深深叹了一口气:“刀磨得太快,不是好事。” 说着,落下一子。 皇帝笑了笑:“朕需要这柄刀……” 他也落下一枚棋子:“钟离,你输了。” …… …… 城外竹苑。 钟离无忧与顾清秋站在一块,望着天上的落日久久沉默。 “江淮情况如何?”顾清秋淡淡开口。 钟离无忧摇了摇头,道:“情况很不乐观,离明司送来密报,当地米商串通一气,先假意低价卖粮,之后宣称断粮,意图很明显……当地官府粮仓将尽,不久之后就将彻底断粮。我甚至怀疑,江淮洪灾与当地官府有关。” 顾清秋道:“米商这是在等朝廷妥协!若朝廷妥协,他们就可以高价售粮,大发国难财,可怜江淮十余万难民……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当,必将引来天大的麻烦。” 钟离无忧很清楚顾清秋说的是什么,沉默不语。 顾清秋道:“陛下会如何决断?” 钟离无忧道:“陛下已经有一道旨意送去江淮府了。” “哦?陛下妥协了?”顾清秋道。 很显然,皇帝虽知道米商与当地官府勾结,却也不得不妥协。 “我没有看过那道旨意,并不知道上面写着什么。”钟离无忧摇了摇头,面露凝重之色,说道:“但,恐怕江寒……” 顾清秋皱眉道:“江寒?他去江淮府了?” 钟离无忧道:“是啊!我恐怕陛下要用他去对付江淮那些人,因为那道旨意……是给江寒的。” 他闭上双眼,暗叹一口气。 皇帝要重用江寒了。 但却是要将他培养成一把刀。 这把刀固然锋利,可是杀人太多,也会出现缺口的,而且想折断这把刀的人,必定也有很多! …… 江寒踏进了江淮府! 一路走去,他见到有官府官员出入酒楼,传出歌姬轻唱的声音,官员肆意大笑的声音。 “意气骄满路,鞍马光照尘。借问何为者,人称是内臣。朱绂皆大夫,紫绶悉将军。夸赴军中宴,走马去如云。樽罍溢九酝,水陆罗八珍。果擘洞庭橘,脍切天池鳞。食饱心自若,酒酣气益振。是岁江南旱,衢州人食人……”江寒轻声道。 江淮府内并不比外面好多少。 江寒继续向前走,很快就看到一家米铺,这家米铺坐北朝南,此刻门外围满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然而米铺大门却紧关着。 便在这时,米铺大门打开,有伙计从中走出,取出水牌悬在门前,高声道:“粮来了!粮来了!一石新米四十两银子,欲买从速!” 围观的百姓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一石四十两银子?你们想赚钱想疯了吧?” “平日里一石也才四五两银子啊!四十两银子谁能吃得起?” “你们也卖得太贵了!” 那伙计冷哼一声:“现在到处没米,只有我们有一些,卖这个价格已经算便宜了,若吃不起便别吃!实话告诉你们,现在是这个价格,以后便不一定了!” “你们欺人太甚,朝廷都下旨不允许涨价了,你们还敢这么做,我要告官!” 那米铺伙计冷笑道:“既然朝廷下旨,那你们找朝廷买去!告诉你们,不买就滚,再敢搅乱,就打出去!” 米铺里冲出几个壮汉,手握木棍,威吓了起来。 江寒皱了皱眉,继续往前走。 很快便发现江淮府中的米铺都涨了价,最低的也要三十五两银子一斗。 “江大人!” 这时,一人来到江寒身边跪下,自怀里取出一道圣旨,低声道:“陛下有旨下达,令你平息江淮粮价,可用任何手段!” 第三百五十七章谈判 江淮府。 江淮知府董奎恭恭敬敬地将江寒迎进正厅:“不知江大人到来,董某有失远迎。” 江寒打量着董奎,此人四五十岁年纪,身材短小,身穿官袍,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江寒微微颔首:“我本是途经此地,董大人不必客气,不过……我到此地时却收到了陛下的旨意,陛下要我平江淮粮价。所以此番前来,只为公事。” 董奎愣了一下,苦笑一声,说道:“江大人有所不知,自从淮河爆发之后,大水淹没江淮十余县,如今有几十万百姓流离失所,江淮府外堵着不知多少难民!粮价疯涨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江寒淡淡道:“本地粮商最大的是哪几家?” 董奎答道:“江淮最大的粮商是商肆米行,郑计米行,黄计米行这三家,其中商、郑两家占据了江淮地区八成粮米生意。” 江寒说道:“既然如此,帮我设宴邀请这三家米行的掌柜,我要与他们谈谈。” “好。” 江寒望着外面阴沉的天空,看样子又要下雨了。 大粮商背后往往都有门阀在,商肆米行是商家,郑计米行背后是童家,黄计米行背后是汪家。 这便是江淮三大门阀世家:商,童,汪。 商家是江淮道门阀之首,底蕴深厚,江淮官员有许多是商家的人,据说与淮州布政使关系也不错。 至于童家,祖上有从龙之功,当今皇帝有一个嫔妃便是童家的人。 汪家最弱,但也出过不少名人才子,作为江淮的门阀,实力也不可小觑。 俗话说,流水的王朝,铁打的门阀。 门阀根深蒂固,又影响极大,是所有帝王想要拔掉却拔不掉的,因为帝王的发家往往与门阀的支持有关。 门阀的危害极大,很多生意都掌握在门阀手上,比如读书人常用的笔墨纸砚。 大虞一张宣纸七文钱,一支毛笔四十文起步,一本有关科举的书五六十文,砚台更贵,若是拜个名师,收个见面礼,也得几十两银子。 如此一来,别说平民难以读书,就是很多寒门也没有出路。 所以大虞虽然有科举制,但并非每个人都能通过科举改变人生。 虞帝早就想对付门阀了,因此成立了日巡司,夜巡司,离明司三个部门,这三个部门酷吏多,最擅长的就是搞牵连。 以此压制门阀的势力。 不过这也是治标不治本。 若想彻底拔除门阀…… 除非效仿黄巢,来一个天街踏尽公卿骨。 江寒摇了摇头,当务之急是控制江淮的粮价,若没有皇帝的旨意,他就算看到江淮难民,心生怜悯,也不会去做这件事。 但如今有了皇帝的旨意,一切就容易多了。 …… 凤鸣楼。 江寒在此地宴请三大粮商。 “江大人年纪轻轻,却已当上了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而且诗词上的造诣更是极高,文坛未来的泰山北斗便是江大人了!来,江大人,老夫敬你一杯。” 商修德举起酒杯,笑道。 “江大人那些诗词老夫也是有所耳闻,当真极好极好,文坛有江大人,乃文坛之幸!” “对,老夫闻江大人诗词,便如饮佳酿,心情快甚!” 三大粮商都是吹捧道。 江寒微微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道:“三位掌柜,今日江某请三位前来,实有一事相求。” 听到这句话,商修德三人互视一眼,果然,江寒不是单纯的请他们吃饭!而是想让他们降粮价! 商修德笑道:“江大人有何指示,不妨直说!老夫若做得到,必定全力支持。” “是这样的。” 江寒沉吟了一下,说道:“我奉圣上旨意,平息江淮粮价,如今江淮粮价实在过高,难民根本吃不起。三位作为本地大粮商,我希望三位能降一降粮价,朝廷也愿意购入,用以赈济难民。” 果然为了这件事…… 不过这个江寒明显就是个愣头青,一点谈判的技巧也没有…… 商修德咧嘴一笑,说道:“江大人,不是我等不愿降价,而是无可奈何,前番朝廷下旨,不许我等粮价涨得太快,我等也是顺应朝廷旨意,低价售粮,然而江淮难民实在太多,粮食根本不够吃。如今这批粮食,也是我等从别处高价收购而来的。” “是啊,非是不愿,而是不能也!” “江大人,我们也没有办法,如今哪有粮食?还不是高价买来。” 另外两个粮商也是连连摇头。 商修德道:“不过,既然江大人亲自开口,我们咬咬牙,也要降一些,就算亏本,也要应大人之求。” 三人对视一眼,商修德道:“这两天,我等愿意把粮价降下一两银子。” 江寒道:“只降一两,价格依旧太高。而且,这两天是什么意思?” 商修德道:“所降价格只在这两天,过两天,若粮米耗尽,便不得不涨价了。” 江寒一脸诚恳的道:“不瞒几位,朝廷能接受的价格是十二两银子一石粮米。其实,十二两银子一石,几位也能赚得盆满钵满。” 商修德心中冷笑不止,十二两银子一石?你在做梦? “江大人,我等非是不愿,实不能也。” “是啊,十二两银子一石,我们是要亏到奶奶家。” 最终,商修德等人答应回去考虑一下,便离开了凤鸣楼。 待他们离开之后,燕七淡淡道:“十二两银子一石,他们是不可能降到这个价格的,哪怕这个价格也能让他们赚钱。” 江寒饮了一口酒,淡淡道:“我本就没指望他们能够降价,这一趟不过走个过场。” 燕七皱了皱眉:“皇上让你平粮价,以我看来,这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这些商人利欲熏心,绝不会因为一道圣旨就降价。说句难听的,就是皇帝亲自前来,也会碰一鼻子灰。” 江寒放下酒杯,望着外面淡淡一笑。 …… 商修德等人离开了凤鸣楼,便冷笑不止。 “想让我们降到十二两银子一石?简直痴心妄想!” “这江寒脑子没问题吧?居然要我们降到十二两银子一石?哈哈,当他是谁啊?” 商修德淡淡一笑:“一个愣头青,自以为有才名,所有人就该听他的话……哼!不必理他,过两日继续涨价!” 第三百五十八章杀杀杀杀杀杀杀! 在江寒抵达江淮地区后,粮价的确停止了上涨,可短短几日之后,粮价又继续疯狂上涨,几乎一日一个价格。 当江淮府的消息传到京都,朝堂上一阵躁动。 “江淮粮价五十两银子一石!大虞这么多年来也未曾有过这么高的价格啊!” “这才几天就涨到这个价格,这些米商也未免太过激进了吧!” “如今江淮百姓流离失所,难民数以万计,江淮府的米商自然要趁这个机会发财……只是老夫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敢涨到这个价格。” 五十两银子一石粮,已经算得上天价了!普通百姓都买不起,更别说难民了。 这时,一名户部官员开口:“不仅是米粮,如今麸糠的价格也涨到了二十两银子一石!” “什么?那畜生吃的麸糠竟然也涨到这个价格?” “麸糠虽然是给畜生吃的,但无可奈何的情况下人也能吃,同样能够填饱肚子,那些商贩自然要趁此涨价发财。” “江淮官仓无粮,再加上朝廷赈灾粮不足,才会导致这些商贩如此的肆意妄为……哼!江淮的官员恐怕也与当地粮商有勾结,否则怎会如此?” 百官议论纷纷。 户部尚书道:“国库已经拔出银两,购买粮食,然而如今江淮粮价涨到这种程度,恐怕也是杯水车薪。” “今日我等一齐上奏,请陛下再下道旨意,不许江淮商人涨价。” “好,便该如此!” 便在众臣一起上奏时,皇帝却只是淡淡的道:“此事朕已有主意,无须再奏。” 这话令众臣都是一愣。 皇帝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已有了平息粮价之法。 退朝后,六部尚书的几位汇聚在一起商议了起来。 “依我看,陛下所说的主意,恐怕是……” “难不成陛下想对江淮那群人开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对付那些人,造成的影响太大。” “罢了,我等静观其变便是。” …… 江淮府一所宅院中,江寒听着周虎禀告江淮府的粮价。 “少爷,今日粮价再次上涨,已经突破七十五两银子一石了!那些难民根本买不起。”周虎脸色难看,说道:“那些米商根本没有把你的话当作一回事,他们宁可涨价,等粮米发霉,也不愿意放低价格。” 江寒喝着茶,眼眸微沉:“难民如何?” “如今外面已是怨声四起……难民们买不起粮食,只能典妻鬻子,有一些……甚至易子而食!”周虎沉声说道。 江寒道:“你可去官仓看过了?” 周虎道:“昨晚我悄悄潜入官仓,官仓中的确没有一粒粟米。” 江寒闭上双眼,说道:“那三家粮商是什么情况?” “他们依旧高价卖米,即便是一石七十五两银子,还掺着不少砂石……这群奸商,这是要趁此机会发国难财!少爷,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周虎眉头紧皱,皇上交代的这个任务实在太难了,根本办不了。 江寒睁开双眼,说道:“去,收拾东西,送夫人回京都。” “咱们这是要走了吗?”周虎一愣。 江寒道:“不,咱们去淮州。” …… 当得知江寒要离开江淮后,某处大宅院里,商修德看着另外两大粮商家主,笑道:“看来这位江大才子是要灰溜溜的跑了。” “哈哈,毕竟是愣头青,眼见摆不平就跑也是人之常情。” “哼!前些日子还要我们降价,捧了他几句便以为他是谁了?” 两大家主忍不住大笑。 江寒是有才华不错,但在他们面前不过是个随意戏耍的小孩子。 商修德笑了笑:“毕竟是年轻人,做事太过幼稚,以为仗着自己的才名就能说什么别人做什么……跑了也好,接下来,我等继续涨价,将粮价涨到一百两银子一石!” 此话一出,另外两大粮商都是愣了一下。 “粮价破百?这……这是不是太高了?” “一百两银子一石……恐怕卖不出去啊!而且也会触怒朝廷的。” 商修德淡淡一笑:“你们放心吧,如今江淮府断粮,难民没有东西吃,朝廷必定看不下去,为了难民,就不得不与我们协商,到时再将粮食以四十两银子一石的价格卖给朝廷。” “高!商老大人此计果然高明!” “如此,我们就知道怎么做了。” 两人忍不住赞叹道。 商修德笑道:“那些难民有什么钱可赚?要赚得赚朝廷的,若是一开始以四十两银子一石的价格,朝廷必定不会接受,待涨到一百两……朝廷便会咬着牙接受四十两的价格。” 三人相视大笑。 接下来,江淮府的粮价再次疯涨! 几乎每天都会刷新粮价纪录! “今日粮价一石八十两银子!” “今日粮价一石九十五两银子!” “今日粮价一百零五两银子!” 当粮价涨到一百零五两银子一石时,便不是卖粮了,而是吸血! 每日都有大批难民饿死,而每日粮商倒掉的发霉的粮食也是以车而论! 当这个粮价传回京都时,京都再次震动! 疯了吧?一百零五两银子一石粮米? 这是要逼难民去死啊! 一日之间,无数奏章送到御书房,请求皇上下旨,让朝廷官员和米商协商。 然而皇帝却完全不看奏章。 …… 此时此刻。 江寒纵马来到了淮州,直接前往淮州的兵营,见淮州布政使安求仁。 “江指挥使,安某有失远迎。”安求仁大笑着走出去迎接江寒。 江寒看着这位大佬,道:“安大人,江某有急事!” 安求仁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不知江大人有什么事?” 江寒道:“奉圣上旨意,调兵三万,以平江淮之祸!” 江寒开口的一句话,直接把安求仁给整懵了。 他将江寒迎进营帐,说道:“江大人,你说奉圣上旨意,圣旨何在?” 江寒道:“圣旨在此。”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道圣旨。 安求仁微微皱眉,展开圣旨后,脸色便是一变。 圣旨上写的很简单。 让江寒平息江淮之祸,不管江寒用何种办法,必要时可调淮州兵营之力。 他立马意识到,江寒要杀商! 这么疯狂的吗?一旦真的那么做,只怕江淮要天翻地覆了! 这是圣旨,若是不调兵,便是抗旨。 安求仁脸色凝重:“江大人,三思啊!” 江寒道:“请安大人速调三万精兵给在下!” ……………… 当三万人马集结时,只见密密麻麻的军队,气势磅礴。 江寒一眼望去,一万步兵,一万具装铁骑,一万弓弩兵! 虽然并非白虎军这种精锐,却也够唬人的! 此次要去的是江淮郡,所以辎重后勤什么的不需要携带,每人只需携带三日口粮,倒是轻便了许多。 江寒望着三万人马,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感扑面而来,让他心生豪迈。 一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心情更加激荡。 皇上给他的圣旨并没有明写要他杀商,但其实已经在暗示他那么做。 若不想让他杀商,不会给他调兵的权力。 但,这圣旨上也有一个坑。 江寒摇了摇头,若是没来江淮,没看到那些难民,他不会跳进那个坑。 但既然看到了…… 就算是坑,那也得跳进去了。 这时候,一名偏将上前朗声开口:“禀大人,三万人马已经集结。” 江寒微微点头,朗声开口:“全军听令!直奔江淮府!” 随着他命令一下,军队出发,顿时黄沙滚滚,地动山摇。 …… 便在江寒率兵出发之时,营帐之中。 一名副将道:“大人,江寒此去,恐怕江淮要天翻地覆啊!您不应该把人马借给他的!” 安求仁淡淡道:“他带着圣旨,我能抗旨吗?当然,我可以以没有兵符为由拖延一段时间……但没有必要那么做。江淮府的那些米商,涨价涨得太过分了。” 那副将皱眉道:“皇上难道真要对江淮那些人动刀?这可……” 安求仁眯着眼睛:“皇上……他让江寒杀商了吗?” 那副将一愣。 安求仁道:“皇上的圣旨上,可没让他杀商,杀商,可以算他自作主张!” 那副将眼睛一缩,随即笑道:“这江寒也太蠢了,以为拿到圣旨就怎么样,却不知道……” 安求仁淡淡道:“不,他必定看得出那道圣旨的意思,他是个聪明人。” “那他为何还要?” “所以,我很敬佩这种人,明知必死而为之。” 三万人马行军速度极快,不到一日,便抵达了江淮府,浩浩荡荡的排列开来。 江寒望着江淮府,缓缓道:“传令!” 副将上前听令。 江寒朗声道:“一万铁骑,封锁江淮府,任何人不得出入,违抗者,杀! 一万步兵,入江淮府,抓拿所有米商!彻查粮铺,违抗者,杀! 一万弓弩军,抓拿江淮官员,接管江淮府,违抗者,杀!” 他连发三条军令,杀意凛然。 一开始,他给过粮商机会,但那些粮商自己不珍惜,那就别怪他了。 此番,杀他个人头滚滚,杀他个血流成河,杀个尸横遍野! 杀杀杀杀杀杀杀! 第三百五十九章天生万物与人,人无一物与天 江寒军令一下,三万人马分成三支兵马,浩浩荡荡地杀向江淮府,杀气满天。 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江淮府四处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震天骇地的脚步声,一位位披坚执锐的士兵出现在大街上。 街道两边的商铺里,百姓们透过门缝往外看,满脸惊骇之色。 这么多的军队,这是发生了什么事?要拿什么人? 府衙。 知府董奎正在案前处理事务,忽然,他抬起头望向外面,眉头一皱。 便在这时,一名差役慌张跑了进来,大声叫道:“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董奎皱了皱眉:“出了什么事?为何如此慌慌张张?” “大人!外面来了数万军队,包围了江淮府,往我们这边来了!” 董奎脸色大变,骤然起身。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道:“你说什么?哪来的军队?” “是淮州布政使的军队。” “安求仁的军队?不可能!他的军队怎么会闯进江淮府?”董奎不可置信道。 便在这时,只听外面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紧接着便听衙役纷纷叫道:“你们是谁?” “站住,你们敢强闯衙门?” “哎呀!” 董奎很快就看到一位副将率领着士兵冲进了衙门,将他围住。 董奎怒色道:“薛偏将,你反了不成?这是要做什么?府衙之地,岂容你率兵闯入?” 这副将他认识,是安求仁麾下的薛偏将。 薛偏将目视董奎,冷冷道:“薛某奉命接管府衙,抓拿江淮大小官员!如有反抗者,杀无赦!” “董奎,随我走!” 董奎怒道:“奉命?你奉了谁的命?安求仁吗?他反了不成?竟敢抓拿我等!” 薛偏将道:“奉县侯江寒之命!” “带走!” 随着他一声令下,几名士兵也是冲了上去将董奎锁拿。 董奎又惊又怒,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 县侯江寒? 江寒这是疯了不成? 他到底想做什么? 还有,安求仁怎么会将军队借给他? 除非有皇上的旨意,否则安求仁是想反了才会借兵…… 等等…… 董奎猛然间想到什么,脸色剧变。 “江淮粮价疯涨,陛下却坐视不理,莫非陛下早就想这么做了……任米商囤粮高卖,粮价疯涨,待到百姓怨声四起之时,便令江寒调兵杀商放粮!” 想通这一点,董奎不禁吓出一声冷汗。 至于抓拿江淮官员,自然是察觉江淮官员与米商有勾结,想要一并处理…… 这也意味着,陛下要拿江淮门阀开刀了! 而江寒,就是那把刀! …… 军队封城,全城抓捕官员,兵马疾驰如飞。 另有一支人马,分成数股,直接朝着各大粮铺而去。 而此时此刻,许多人还完全不知情。 郑计米行。 这是江淮府第二大的一家米行,由一座三进三出的大宅院改造而成。 此时粮价已经涨到一百零八两银子一石。 这个粮价已经不是正常人能够消费得起的。 但饶是如此,郑计米行门口还是堆着不少可怜人。 一个个衣衫褴褛,瘦骨嶙峋,脸上充满饥色,也不知多久不曾吃饭了。 他们有些已经没有力气站着,躺在大街上等死。 有人望着郑计米行,哀声求道:“求求你,便宜卖我点粮米吧,再没有吃的,我们一家四口人就要饿死了。” 郑计米行的伙计道:“要买米,拿银两来。你有多少银两?” 那人道:“我们全家只凑了六两银子,求求你卖我一些,哪怕一斗也好啊!” 那伙计抓起一把粮米,笑道:“六两银子啊,只够这几粒!你要不要?” “你们……平时六两银子都够买一石了啊!你们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那人气得浑身发抖。 那伙计冷哼一声,将米丢回米桶里,道:“平时是平时,现在是现在!就你这种东西还想吃米?买点麸糠回家去吃得了!” “你们……你们!”那人许是饿得慌了,忽然冲上前就准备抢米。 那伙计一脚将其踢翻,骂道:“狗东西,你也敢抢米?来人,把他给我打一顿!” …… 郑计米行的郑掌柜躺在一张藤椅上,悠哉悠哉的喝着茶,对于外面的惨叫声似乎完全听不见。 “老爷,咱们米仓里又有几袋陈米长霉了。”这时,一名伙计走上前。 郑掌柜放下茶壶,坐起身,不以为意道:“哦?长霉了?拉出去丢在河里!” “是,老爷。”那伙计要离开。 郑掌柜把他叫住,皱眉道:“把外面闹事的人送进官府,我待会要去拜拜佛,要清静。” “是。老爷真虔诚啊!每日都要礼佛。” 郑掌柜笑了笑,道:“明日去买些新鲜的蔬果,上好的香……依旧是上次那些就行。” 吩咐完,他便悠哉悠哉到了里边设置出来的佛堂,在佛像前跪下,恭恭敬敬的上了柱香。 虔诚得像个佛信徒。 佛像居高临下,面目慈悲。 …… 一车车长霉的粮米被拉出来,割破袋子,倒入了河中,随着河水流走。 郑计米行前,被打的那个男子已经不再吱声了。 那伙计道:“去官府报官,就说他抢粮,将他抓进牢里去!” 周围围观的百姓怒不可遏。 “你们怎敢如此?涨价就算了还打人!” “无法无天,你们简直无法无天!” “你们这么做,就不怕报应吗?” 那伙计昂首冷笑道:“报应?老子倒想知道报应什么时候会来!” 便在这时,忽听一个声音道:“你的报应来了!” 周虎声音响起,纵马而至。 身后跟着的是两千人马! 周虎右手一翻,一把刀出现在掌心,寒光一掠,那伙计的脑袋飞将出去,骨碌碌地滚在尘埃里。 脸上还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 周虎喝道:“抓拿郑计米行所有人,反抗者,杀!” “逃跑者,杀!” “看住米仓,试图接近者,杀!” 随着周虎一声令下,士兵如狼似虎的冲进郑计米行,想要反抗的伙计,下一刻人头便滚落在地。 正在拜佛的郑掌柜猛然起身,脖子上已经架着一柄刀,他颤抖的转身,正好看到周虎脸上露出的森冷笑意:“郑掌柜,好久不见。” “你……你是江寒身边的人……饶……饶命……” “少爷给过你机会了……你不要啊!” 周虎笑着,露出森白的牙齿。 刀扬起,鲜血溅洒在佛像上。 佛像面目威严。 第三百六十章杀光 军队在江淮府的道路上疾驰,为首的副将高声道: “江淮米商,囤粮高卖,大发国难财,杀尽米商,开仓放粮!” 人马风一般掠过,一家家米铺的清扫,杀人,封存粮食。 仅一个时辰的工夫,人马奔回,一颗颗人头丢在地上: “郑计米行,共二十七人全部诛杀,人头已带到!” “黄计米行,共一十七人全部诛杀,人头已带到!” “朱氏米行,共十一人全部诛杀!人头已带到!” “商肆米行,共三十九人全部诛杀,人头已带到!” “江淮府一百零家米商已全部诛杀!” “粮仓已封存!” “江淮知府董奎带到!” “江淮通判带到!” “江淮主簿带到!” 紧接着,一个个官员被押到江寒面前,都是江淮府的官员。 董奎挣扎而出,满脸惊怒之色。 上一次见到江寒,他还以为江寒只不过是一个颇有才学的愣头青,如今才发现江寒就是个疯子! 彻头彻尾的疯子! 屠杀米商,抓拿官员,他怎么敢的啊? “江寒!本官从未收过朝廷任何圣旨,你竟带兵包围江淮府,无故杀戮米商,将我大虞律法视作何物?” 虽然对方带着三万人马,但董奎还是开口质问道。 江寒淡淡道:“江淮米商趁灾情如火之时,囤粮高卖,大发国难财。我奉圣上旨意杀商放粮!董奎,你有意见吗?” 董奎铁青着脸道:“圣旨在哪里?” 江寒取出圣旨,淡淡道:“圣旨在此!” 董奎接过圣旨一看,顿时脸色难看。 便在这时,董奎身旁一名官员走出,道:“这圣旨上只是让你平粮价,可没让你杀商。江寒,粮食在粮商手里,如何定价是粮商之事,岂可罔顾律法,随意处死粮商!你如此逆为,老夫定要参你一本!” 江寒朝那人看了一眼,见是江淮府通判李志。 通判,职掌兵民、钱谷、户口、赋役、狱讼审理等事务。与同知作为知府的左右手,知府若是升降,就能取代知府之职。 啪! 江寒挥动手中的马鞭,直接在李志脸上抽出一道口子,顿时打得李志一声惨叫。 周围官员脸色大变。 “江寒,我乃朝廷命官,你竟敢对我动鞭子,我一定要参你!”李志惊怒道。 江寒冷冷道:“你算什么东西?身为江淮通判,不思如何控制粮价,还敢来质问我?现在我怀疑你和江淮米商串通一气,抬高粮价,发国难财!来人,将他押起来好好审问!” 李通判又惊又怒,道:“我乃朝廷命官,你有何资格审问我?就算要审问,也轮不到你来!” 江寒只是淡淡一笑,说道:“夜巡司长老够不够资质审你?周虎!押下去!” “是!” 江淮官员顿时面面相觑,脸色大变。 他们都忘记了江寒还有夜巡司长老的身份,只要有怀疑,就能审问四品以下的官员。 这时,燕七出现在江寒身后,说道:“案牍库已经封锁,已经派人去查淮河决堤的原因。” 江寒点了点头,说道:“把这些官员都押到府衙关着!再派人到各大粮仓统计下粮食,满城张贴告示,告知百姓,我要开仓放粮!” “好!”燕七应了一声,却没有急着离开,说道:“大人在江淮府杀商,那几家门阀一旦得知,恐怕会有所动作。” 江寒咧嘴一笑:“我不怕他们有动作,就怕他们没有动作!” 燕七点了点头,领命离去。 军队开始统计粮食,张贴告示,很快,难民们便纷纷知道江淮府里来了位小将军,杀了商人,要开仓放粮。 “要开仓放粮了吗?” “是那位姓江的将军下的命令,他将全城的粮商全砍了,要大开粮仓,给我们发放粮食!” “江将军,是我等的救命恩人啊!” “真的假的?世上真的有好官吗?” “当然是真的!今天我亲眼看到,江将军亲自率领一支人马,杀进商肆米行,把商修德那个老王八蛋揪出来,一刀给剁了!江将军真是少年英雄啊!” “江将军还是个少年?” 随着消息的传开,江淮府的百姓也是讨论了起来,有些人听说了这个消息,更是老泪纵横。 江淮府外,无数早已麻木的难民,当听到有位将军杀商放粮之时,沉寂已久的眼里忽然有了光。 “江将军杀商放粮了……” …… 江淮府所有粮铺已然尽皆封锁,军队斩下了不知多少颗人头,运出不知多少石粮食。 尸横遍野虽算不上,但江淮府的渠道确实流满了鲜血。 按理来说发生了这种事,百姓应当畏惧才对。 然而不管是百姓还是难民,却毫无畏惧,反而激动得身体颤抖。 …… 江寒还是留下了江淮官员的性命,虽然他知道江淮这些官员都是贪官,但现在却还需要到他们做事。 “本将军给你们一个机会。” 府衙内,江寒目光扫过,被扫中的官员顿时身子颤抖。 “组织衙役,统计好城里城外的灾民,煮好粮食,进行分发,好好安置这批灾民。若是做不到,那我只好换些人来做了。” “做得到,当然做得到!” “江将军放心!这件事我们一定做得妥当!” “我们定会安抚好这批难民的。” 那些官员知道若是做不到会有什么后果,一个个忙不迭的答应。 而后,便在军队的带领下离开了府衙。 江寒收回落在那些官员身上的目光,杀商震慑,这些人必定不敢乱来了,可以放心让他们去做分发粮食的工作。 但董奎这些人,江寒却没有放了。 这些人与粮商有勾结,说不定就是江淮门阀的人。 接下来,江寒开始思索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江淮门阀若是得知这件事情会做什么? 他已经派人去查洪灾爆发的真正原因了,若洪灾真是那些人做的,接下来他们就坐不住了。 还有就是,杀商救民这件事传回京都,势必引发轰动。 一些人势必要趁此机会杀他。 若是回京,该如何保住性命? 第三百六十一章弹劾 江淮府中,军队已经将粮米搬到一起,衙役沿街张贴告示,同时敲锣打鼓,高声喊道:“传江将军旨意,江淮米商囤粮高卖,激起民怨!特杀商救民,开仓放粮,所有难民灾民到江淮府东西南北四座城门外有序领取赈灾粮!” 随着告示张贴下去,闻知信息的难民们如闻天音,惊喜仿若梦中。 “什么?杀商救民?还要放粮?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绝对是真的,我刚才看到很多士兵从各大粮商的粮仓当中搬运粮食,运到城门处,朝廷要救我们了!” “哈哈,那些奸商杀得好,杀得好啊!” “据说那位江将军奉旨平息粮价,恳求三大粮商以平常之价售卖粮食,结果三大粮商不仅不听,还提高价格售卖!每日不知有多少粮米发霉,然而那些粮商宁愿倒入江河之中,也不低价售卖!江将军看到这种情形,怒发冲冠,直接便率兵将那些无良商人杀尽,为百姓分发粮食!”有老丈神飞色舞,绘声绘色的讲述着。 旁听者心动神摇。 “江将军才是百姓的父母官!” “我等该为江将军立长生碑,保佑他长命百岁!” “对!江将军为我等杀了那些贪官,真乃天底下最好的官员!” 城外的难民听到这个消息便更加激动了,他们早就无家可归,流离失所,朝不保夕。 不少人为了填饱肚子,连草根也挖出来吃了,甚至有人以观音土为食,致使涨破了肚子。 看着疯狂飙升的粮价,许多人早已绝望麻木。 而如今,那位京都来的江将军,竟然杀尽了奸商,开仓放粮! ………… 江淮府城门外,一个个官差搬来一袋袋米粮,堆积如山,另有官差架起铁锅,开始煮粥。 围观的灾民喜极而泣,朝着江淮府跪下磕头。 “江将军,请受我等一拜!” “江将军,请受我等一拜!” 呼声越来越大,更多人跪拜了下去。 有男子笑着笑着,便大哭了起来,忽然想起自己的母亲昨日刚刚饿死,然而饿死前怀里还揣着半块烧饼——那是为他留下来的烧饼! 母亲直至死前,都未曾吃掉那半块烧饼。 “娘亲,你看到了吗?朝廷来救我们了,江大人来救我们了!你倘若再坚持一日……”男人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 城外哭声此起彼伏,悲戚声一片,不少人都在这次的灾难中失去了亲人。 江寒并没有出城,而是在府衙里翻阅着一些账本。 “禀大人,江淮米仓所有粮食都已经统计出来了,共收九百万石粮食!” 一员副将奔了进来,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江寒点了点头,九百万石粮米,已经足够支持灾民吃到秋收了。 到时驿道也修建好了。 粮食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需要解决的是重建工作。 不过这些工作就与他无关了,那是朝廷的事。 准确点来说,那是工部的事。 重建江淮府朝廷也有的头痛,当然,到时自己也可以写一个以工代赈的计划。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事是淮河的情况。 离明司早就在查了,只是还没查出结果。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 只要他杀商放粮的消息已经传回京都,势必迎来震动。 毕竟杀商放粮可不是小事情。 待他回去,势必会遭遇很多人的弹劾! 到时候,皇帝会不会将他杀了以平息百官的怨气呢? 江寒笑了笑,不再去想这件事,对于他自己的安危还是有保障的。 不管如何,钟离无忧会救他的。 次日清晨,门外有人来报:“大人,有一女子自称是你的故人,有事求见!” “哦,让她进来。”江寒道。 很快,一个少女便来到楚凤歌面前。 少女身穿一身黑裙,胸口鼓鼓囊囊的极其壮观,却是老熟人段小眉。 “小眉,你在江淮?”江寒挑眉道。 “属下奉命彻查淮河爆发之案,终于有了进展!淮河的防洪工事一直修建得很好,但这次却猛然爆发……我查了数日终于发现,淮河之所以爆发,是因为有人故意破坏河堤,是以当淮河爆发时,才会这么严重。” 段小眉脸色凝重道。 果不其然……江寒神情一冷,故意搞出洪灾,背后的人简直丧尽天良! “有何怀疑对象?”江寒道。 段小眉沉吟道:“属下想过很多,也许是大乘教,也许是真空教……这些邪教都唯恐天下不乱,但最有可能的,是江淮道的门阀!” “嗯?怎么说?” “洪灾爆发,米商抬高物价,江淮官员给予配合……这背后必有江淮道的门阀的影子!属下怀疑,是江淮道门阀所为!目的也许是借此发财,也许是……” 段小眉压低了声音:“也许是有造反之意。” 江寒冷哼一声,眼神充满了冷意,说道;“你们继续彻查!尤其江淮道的三大门阀……盯着点!他们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是,大人!”段小眉点了点头道。 …………… 果然如江寒预料的那样。 他还没回京都,杀商放粮之事便传回了京都。 瞬间引起了轩然大波,几乎震动了整个京都。 朝野几乎沸腾了,百官骇然变色。 “杀商放粮?江寒疯了吗?那群商人能杀的吗?” “虽然商人属于贱籍,在历代都是被贬低的存在,但那些商人背后都是门阀啊!” “好个江寒,他简直丧心病狂!调兵杀商,他……他怎么敢的?” “还有安求仁,他反了不成?竟然借兵给江寒?” “我原以为他向安求仁借兵,只是为了震慑粮商,谁知道居然将那群粮商全杀了!疯子,简直是疯子!” “竖子猖狂!老夫要弹劾他!” “我也是!” 一时之间,无数弹劾江寒的奏章送到御书房中! 紧接着,忠国公,忻国公,朱国公等人也上奏弹劾江寒! “江寒他疯了不成?!” 东宫,已经回京的太子直接踢翻桌子,脸色狰狞: “现在半个朝堂的文武都在弹劾他!都想要他去死!” “这个疯子,他怎么敢?怎么敢的!” 第三百六十二章朝堂 卯时不到,紫微殿中已经聚集了百官,气氛严肃。 随着虞帝来到龙椅上,百官行完礼后,便是正常的奏对。 处理完正常的事务后,一名刑部侍郎率先走出: “启禀陛下!臣要参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江寒一本!江寒丧心病狂,昨日于洪州调兵三万,包围江淮府,抓拿江淮官员,屠杀江淮米商!在此盛世年间,发生这种惨无人道之事,真乃前所未有之事!” “若此事不能处理,恐怕会引起天下商人恐慌,招惹出大祸!臣请陛下抓拿江寒入狱,斩首示众,以儆效尤!洪州布政使安求仁,将人马借给江寒,简直唯恐天下不乱,请陛下下旨责罚此人!” 江淮府之事如今满朝文武都已知道。 粮商涨价,也是情理之中,就算要责罚,也只能用温和的手段,岂能直接将粮商赶尽杀绝? 随着刑部侍郎开口,又有一位位官员走出: “江寒此子自恃才华出众,肆意妄为,蔑视律法,若不能处置此子,恐我大虞律失去公允!” “杀商这种事也做得出来,当真丧心病狂!请陛下速斩此僚!” “此子做出这种天怒人怨之事,如不杀之,唯恐天下大乱!” 虞帝看着一个个官员站出来弹劾江寒,目光扫视群臣,微微皱眉,并未说话。 这时,成国公踏出一步,沉声道:“你们可知江淮一石粮价涨到多少?一百零八两银子!若江寒没有杀商,这些人恐怕还要继续往上涨价!哼!这些商人囤积居奇,大肆敛财,本就该杀。” 成国公一开口便是为江寒站台,这令许多大臣微微侧目,据说江寒拒绝了皇上的赐婚,拒娶成国公府的嫡女,没想到成国公在这个时候竟然还能为江寒说话。 夜巡司司主紧随其后,道:“江淮洪灾导致难民无数,江淮米商却趁机大肆敛财,胆大包天,臣怀疑这些人与当地官员有勾结,请陛下启动京察!” 夜巡司司主本就是因为江寒而官复原职,承了江寒一个人情,倘若成国公没有站出来,他还要犹豫帮不帮,但既然成国公站出来了,那自然要顺势帮一下江寒。 “这些商人固然囤粮高卖,但江寒调兵杀商,视律法为何物?若不杀此子,恐我大虞律今后将被人践踏!”开口的是刑部侍郎。 “纵使米商有错,也罪不至死,请陛下严惩江寒!” “江寒如此肆无忌惮,若不严惩,只会更加跋扈,请陛下严惩江寒!”左督御史徐华也是开口道。 “哦,你们的意思是要把江寒怎么样?”虞帝终于开口,看向了以徐华为首的一群官员,这些官员大多都是出身门阀,显然是门阀在发力了。 “请陛下速派人抓拿江寒,秋后问斩,以正大虞律!查抄江家,江家所有女眷充进教坊司,以此慰天下商人之心!”刑部侍郎缓缓开口。 “呵呵呵……”虞帝忽地低声笑了起来,笑声低沉,却令人不寒而栗。 “不错,不错。”他仿佛喃喃自语,但低沉的声音,恐怖的气压却压得百官大气不敢喘。 百官都察觉到虞帝生气了。 “陛下,如不杀江寒,天下商人恐怕从今以后再也不敢做生意了……”刑部侍郎硬着头皮开口。 然而下一刻,便被虞帝厉声打断:“闭嘴!” “江淮米商,囤粮高卖,逼得民怨沸腾,不知多少百姓被其逼死!每日米商倾倒的发霉粮米多达百石,每日饿死的难民多达百人!” “你们倒好,每日大鱼大肉,山珍海味!高居庙堂,却见不到民间疾苦,身居高位,却不知为民做事。朕看你们,就是尸位素餐的衣冠禽兽!” “恐商人不敢做生意……呵呵呵……百姓饥寒交迫,只能以观音土充饥之时,你在哪里?你可曾为百姓发过声?” “江寒杀了这群祸害百姓的蛆虫,你倒是跳出来为他们讨公道!” “若江寒没杀米商,任那米商肆意涨价,待到江淮成为人间炼狱时,你们是不是才舒心?” “朕已经查到,江淮洪灾并非天灾,而是人为!朕问你们,是谁人做的?” “来人!将这个尸位素餐的混账东西拖下去,送入离明司,给朕彻查到底!看看他与江淮洪灾有没有关系!” 虞帝从未有过的发怒,天子之威有如雷霆,满朝文武纷纷色变,不敢说话。 而那刑部侍郎更是如遭雷击,趴在地上浑身发抖。 他与江淮洪灾没什么关系,不怕离明司查这个,但明显陛下这是要对江淮门阀开刀啊! 因为他就是江淮门阀的人。 进入离明司能有什么好下场? 随着刑部侍郎被拖下去,虞帝目光冷冷地扫视文武众臣,道:“江淮洪灾明显就是有人策划,江淮那群奸商逃不了干系!朕必彻查到底!若发现是谁在背后搞事,必诛之!” 众臣陷入沉默当中,原来淮河爆发是有人策划的,看来陛下是要借着这件事,直接对江淮道门阀开刀了! “退朝!” 随着虞帝退朝离开,百官也是沉默的离开。 江寒杀商一点事也没有,但刑部侍郎只是弹劾了江寒,就被抓进离明司严查,这不禁让那些弹劾江寒的官员心生危机之感。 他们多多少少与江淮道门阀有关,若陛下要江淮道门阀开刀,接下来恐怕就是他们了。 …… “陛下今日举措,出乎意料……”院子里,钟离忧与顾清秋对坐,摇了摇头,道:“原本以为陛下借江寒杀米商,而后再将其关押,以息百官之怨,过一段时间再放出来,谁想……” 顾清秋沉声道:“皇帝这么做,就代表他真的要对江淮道门阀动手了……至于江淮洪灾究竟是不是人为?” 钟离忧道:“是不是人为对皇上而言不重要……不过,此事的确是别有用心之人做的。陛下做事凌厉,杀意很重,此番授意江寒杀商,也只是开始而已。” 顾清秋抬杯饮了一口茶,沉思片刻,道:“听说,江寒要应孔家之约?” 第三百六十三章论道孔家 解决了粮食的问题后,便是江淮府的重建工作,三日后,朝廷的官员就抵达了。 接下来的这些重建工作要交给了工部和江淮官员。 江寒对于朝廷上的争论他已经知道了,有些惊讶,却又理所当然。 看来皇帝是打算对江淮门阀动手了。 他在江淮待了半个月后,眼见局面稳定,将三万人马还给了淮州布政使,便准备离开江淮府。 离开的那天是清晨。 周虎,燕七驱车,江寒坐上马车,驶出了江淮府。 “少爷,咱们是回京还是?”周虎问道。 当初江寒要操起屠刀时,就把秦穆清等人送回京都了。 江寒思索了片刻,说道:“算算时日,离孔家之约已经没有多久了,前往曲阜孔家吧!” 燕七惊讶道:“你当真要赴孔家之宴?” 江寒道:“我与孔家的恩怨也该了结一下了。” 燕七眉头紧皱,沉声道:“你与孔家结怨甚深,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江寒脸色平静:“我去论道,天下皆知,孔家不敢使什么手段。” “话虽如此,此次孔家论道,必定要出动大儒……孔家有七十二位老儒,大儒多达十余人,你能论得过他们?”燕七道。 江寒并未说话。 他必须赴孔家之宴,回应孔家的邀约,否则若他不去,孔家势必要趁机坏他名声。 就在这时,周虎忽然道:“少爷,外面有好多人。” 江寒掀开帘子,只见城外站着一个个难民,排成两列,忽地,百姓们齐刷刷跪在地上,目光望着马车: “江大人!我等送您离开。” 江寒望着这一幕,欲言无语,有些哽咽。 走出了马车,朝着那些人作了一揖。 而后回到马车,离开江淮。 …… 江寒要赴孔家之约,与大儒论道之事迅速传开! 一时间,无数读书人都在关注这件事。 “江寒好胆气!竟然要到孔家论道。” “听说若江寒赢了,孔实便自废大儒之位,终生不再为儒,而若江寒输了,便须承认学问不如孔实,并入孔家为弟子。” “这赌注……不管输赢对江寒都有划算啊!” “蠢蛋!入孔家做弟子,今后性命都掌握在孔家手里,孔家就算杀了江寒,也是家事!而且江寒名下那么多生意,也均要归孔家所有。” “若是普通人能入孔家,那自然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但江寒就不一样了。” “江寒即便不入孔家,也有爵位在身,而且还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 “江寒固然有才气,可却也太过狂妄了,与孔家论道?他可知孔家有多少大儒?能论赢得了孔家吗?” “是啊!江寒太傲了,这一次只怕会输得一塌糊涂。” 几乎所有人都不看好江寒,认为他会输。 毕竟孔家底蕴太深,大儒数量也不少,不缺博学之辈,与孔家论道,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 曲阜,孔府。 一间宽敞的书房里,孔家几位主事人聚在一起,相谈江寒赴约之事。 “哼!那江寒竟然真的敢来?我以为他不敢来的。” “年少轻狂罢了!你们可曾听说,他在江淮府做了什么?杀商!他将江淮府的米商杀得干净!”一名老儒冷笑道:“此子不是一般的狂妄,连商人也敢杀。” “呵呵,那岂不正好?正好借着他杀商之事,抨击他的品行!抨击他残暴不仁!不配为儒!”另一位老儒嘿嘿冷笑了起来,这场论道赢定了。 “虽然我等都知道这场论道会赢,但……”这时,孔家家主开口了:“若我们亲自下场,与他论道,即便赢了也丢了颜面,若只有孔实与他论道,又恐有所差池。” “不知家主有什么主意?”先前开口的老儒问道。 孔家家主道:“让我孔家外姓大儒,再加上孔实与他论道。” “不错,这主意好!便让我孔家外姓大儒出面。” “如此一来,我等赢了也不会落人口舌。” 众儒纷纷同意。 孔家家主孔荣眼睛精光闪烁,江寒数次折辱孔家,这次论道赢了之后,便顺势将他名下的生意尽数接管! 酒,茶,香水……都是极其赚钱的生意!等接管了这些生意后,再找个机会,给江寒安个罪名,用家法处置掉他,到时也没人会说什么。 一想到那些赚钱的生意,孔荣便心头火热。 …… 江寒在路上行了数天,才终于到了曲阜,进入孔府的地盘。 他没有犹豫,直接就带着周虎燕七前往孔府。 孔府作为圣人故居,如今占地两千亩,各种楼阁亭台,数不胜数。 孔府大门处更是宏伟大气,气在吞天。 江寒尚未曾踏入孔家,便见一大群人围了上来。 “江寒,你终于来了。” “我们等你很久了。” 却是阎公,王将军,孟忧等人。 王将军跨出两步,哈哈笑道:“哈哈,江公子,你在江淮的壮举我们都听说了,杀得好!杀商放粮救百姓,老夫佩服!” 他身为军人,最恨的就是发国难财的奸商。 江寒忙道:“王老将军,阎老先生,孟大学士……小子何德何能,竟劳你们在这等我。” “你还敢说,让你来前通知我等,你却没有,幸亏我等提前得知消息,才赶了过来。”阎公笑道。 “走走走,咱们一块去赴孔家的宴。” 众人热热闹闹往里走,中途孟大学土拉着江寒的衣袖,低声道:“江寒,你可要小心了,这次你在江淮杀商救民,固然是善举,但孔家必定要借这件事抨击你。” 江寒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会小心的。” 孟忧道:“我岳丈大人让我率两百人来到曲阜,若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就会护你离开。” 江寒顿时一阵感激,道:“王爷之情,江寒该如何报答?” …… 孔家书房。 “江寒来了!还有不少人跟着。”一人来到家主前禀道。 孔荣微微点了点头:“让孔厚,孔仁过去,在迎客厅接见……季大儒可到了?” “季大儒已经来了。” “好!” 孔荣面露微笑,仿佛胜负已经决出。 第三百六十四章季伯常 “老夫孔厚,恭迎指挥使大人,快快请进。” “老夫孔仁,久闻江县男之名,请!” 孔厚,孔仁两人带着十几位孔家人前来相迎,虽然摆出了恭迎贵客的态度,然而笑容却很敷衍。 进了孔府,但见重重楼阁,九曲回廊,一股磅礴大气扑面而来。 孔府竟还有几分皇宫里的派头。 随着孔厚、孔仁二人来到迎客厅里,但见厅里摆着二十四张桌子,桌上摆上了各色糕点,精美菜肴,有些桌子则是摆上了文房四宝。 此时此刻,有不少孔家儒生在厅里相候,除了孔家的大儒外,还有一些是名声不小的儒生。 “江县男请坐!” 江寒到了这里,也顺其自然地坐下,淡然的扫视厅里的人。 周虎和燕七走到他身后站着。 至于孟学士,王将军等人也是落座,只是神情中难免出现几分紧张之色。 江寒收回目光,神情不变。 这里的大儒不少,除了几位熟识的孔家大儒外,还有一些外姓大儒。 他也看到了两位被他折辱过的大儒:孔实与孔秋,孔秋对他怒目而视,孔实则是微微冷笑。 江寒淡然一笑,毫不在意。 “季伯常季大儒到!” 这时,一位孔家人高声呼道。 孔厚,孔仁二人面露喜色,急忙上前,将一位七八十岁的老儒迎进来。 厅里的众人纷纷侧目,神情微动。 “少爷,这位季伯常不是简单人物,他是如今大儒中最年迈的了,德高望重,足下弟子无数……”周虎神情凝重地提醒:“此人与孔家关系极好,曾写过很多抨击皇帝的文章,其文章犀利毒辣,几乎就是孔家的喉舌。” 江寒面色有些古怪。 不过却不是因为这位大儒的名气, 而是因为他的名字。 季伯常…… 好家伙,真有那么长吗? 季伯常走进大殿,许多人纷纷起身相迎: “我等见过季大儒。” 季伯常点了点头,缓缓落座,在他身边是孔实,再过去一个座位,则是孔家世子孔云。 季伯常目光缓缓扫视众人。 江寒感觉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了一会。 季伯掌面相宽厚,便如一位慈祥的长辈,然而声音却有些尖锐:“我儒家学子,以德为先,而后方看才。只有德才兼备者,方能为儒者,养浩然正气,行公正之事。” 许多人纷纷点头。 季伯常声音一顿,道:“然而如今却有一个人,道德沦丧,残忍好杀,这样的人,即便有才,也不配为儒!更不配踏进孔府圣地!” 孟学士等人都是隐隐猜到什么,心中略感不安。 江寒面色淡然,毫不变色。 有孔家人道:“嗯?竟然有这种人?不知季大儒所指何人?” 季伯常目光箭一般射向江寒:“老夫所说之人,乃当今五城兵马指挥使,皇帝新封的县男江寒!” 四下顿时安静了下来,许多人微微冷笑,旁观看戏。 江寒看向季伯常,淡淡道:“季先生何出此言?” 季伯常声色俱厉的道:“前不久江淮发生的一件惨无人道的恶事,诸位可知?江淮洪灾,百姓流离失所,江淮米商慷慨解囊,施米难民……然而江寒到了江淮后,竟调动人马,全城抓拿商人,不曾问罪,便通通处斩!此举简直丧心病狂,令天下人为之胆寒!如此残暴,残忍,不仁之奸贼,岂为儒生?岂可踏进孔府!” 孟学士等人都是脸色大变,他们猜到孔家可能会利用这件事抨击江寒,却未曾想过是季伯常亲自下马。这一番言语,若是不能推翻,江寒怕是要落下骂名。 随着季伯常开口,一些儒生也纷纷开口: “季大儒说的是!此人如此残忍,岂可为儒?洪某忝为举人,更应该仗言实事,岂有贪生怕死之理?江寒残暴如此,残害伤人,我辈读书人,难道要忍气吞声,不敢发言吗?” 此人大声直言,说得慷慨激昂。 随后,便有其他人道:“不错!江寒残暴不仁,无视律法,杀害商人,如此岂能为儒?” “把他抓起来,替无辜的商人报仇!” “我等身为儒生,该为无辜的商人发声!” 一时间,不少人振臂高呼,抨击江寒杀商之事。 孟学士等人脸色苍白,大感不妙,没想到季伯常先发制人,调动其他人的情绪攻击江寒,如此一来,这论道尚未开始江寒就输了。 看着这一幕,江寒忍不住大笑一声,看向孔实:“这便是孔家的手段吗?若仅是如此,就太让我失望了。” 孔实冷哼一声:“江寒你仗着手中权力,滥杀无辜,天下读书人都看不下去!” 不少人振臂高呼: “把江寒自文坛除去姓名!” “此人残暴凶狠,我等莫要因为他是县子便怕了他,身为读书人,养浩然正气,我等应为百姓发声!” 江寒哈哈大笑,笑声直接盖住了那些抨击他的声音,他无视那些人愤怒的目光,笑着道:“为百姓发声?我倒是想问,你们这群读书人可知江淮郡洪灾,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无粮可食。” 刚才发声之人正欲开口,却见江寒目光如刀的扫来,仿佛有一股不可抗拒之威,竟然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江寒道:“你们可曾见过饿殍千里,哀鸿遍野?可曾见过典妻鬻子,易子而食?” “可曾见过,遍野的尸体,啄食腐肉的乌鸦?可曾听过,襁褓婴儿的哭声?” 他目光扫视众人,怒声道:“可知在这种时候,江淮那群米商非但没有救民,反而囤粮高卖!可知他们宁可任粮米长霉,也不愿售给难民!” “他们吸的是百姓的血!吃的是百姓的肉!啃的是百姓的骨!” “而你们这群所谓的读书人,满口仁义道德,干的却是猪狗不如的蠢事!在百姓需要你们时,你们瞎了眼看不见,待我杀了那群商人,救了百姓,你们倒是来为商人发声了?” 江寒一番话,骂得那些人面红耳赤,满脸难堪之色。 江寒道:“对于你们这种人,我只有两句诗相送!” 他目光扫视众人,铿锵有力的开口:“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我呸!” 霎时间,四下寂静,落针可闻! …… 第三百六十五章反驳圣人之言 当这两句诗落下时,现场霎时间一片死寂。 所有人集体失声,那季伯常更是气得身子发抖,脸色铁青。 在场都是才学之辈,自然听得出这两句诗的意思,知道里面夹带的讽刺是何等的尖锐! 而读书人最怕的就是写在文章上,诗词上臭骂。 因为这两者一旦写得好,是能够名留史书,名扬后世的! 若是夸赞之语,就有可能名扬青史,若是臭骂的,那他们便会背负千古骂名。 而这两句诗简直诛心之至,讽刺到骨子里,几乎没有一个读书人能忍受得了这种嘲讽。 季伯常原本面带冷笑,但听到这两句诗后,竟然也有种血气上涌,直至脑门的感觉,惊愕,愤怒,恼恨种种情绪涌上心头,竟然气得浑身发抖。 “竖子,你,你敢作诗羞辱老夫?!” 季伯常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羞辱,连声音也不禁颤抖了起来。 而孔家的人更是气得脸色铁青,双眼几乎就要喷出火来。 江寒道:“羞辱?季大儒德高望重,名号响亮,按理说该为国为民,以显大儒仁德之心,然而你却不思救民,反而与江淮奸商同流合污,试图为他们洗白!” “真正的大儒应该是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而不是为了一己之私不择手段,为了贪欲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难道你当真不知道江淮米商囤粮高卖,大发国难财,不知饿死多少百姓?不,你不是不知,而是知道在这个时候抨击我,有利于你自己的利益!你为的不是百姓黎民,为的是自己能够名扬青史!” “像你这种人根本不配称为大儒,只能称为腐儒伪儒!” 平静低沉的话语就像一把尖刀,捅进了季伯常的胸口。 这位年过六十的大儒捂着胸口,怒视江寒:“你……你敢……” “季老先生!”旁边的人大惊。 江寒心中一动,忽地想到什么,喝道:“住口!你这无耻老贼!岂不知天下百姓,皆愿生啖你肉!安敢在此饶舌!你身为沽名钓誉之辈,妄称大儒之名,只可潜身缩首,苟图衣食,安敢在我面前大谈仁义道德? 皓首匹夫!苍髯老贼!你即将命归于九泉之下,届时,有何面目去见那些圣人? 腐儒伪儒,枉活六十余年,一生不思救国救民,只会摇唇舞舌,沽名钓誉!一条断脊之犬,还敢在我面前狺狺狂吠!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我呸!”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么能骂的吗? “你……你……” 季伯常瞪大了眼睛,死死瞪视着江寒,胸口不断起伏,全身气得都颤抖了起来。 终于,这个知名大儒面色如纸,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季大儒!” “快救人!” 周围的儒生连忙上前扶住季伯常,手忙脚乱地将他抱在椅子上,给他按摩着胸口。 现场一片混乱,孟学士等人都惊呆了,好家伙,你这么能骂的吗? 连这位大儒也让你骂吐血了。 便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小友,只会逞口舌之利可不是好事。” 众人循声看去,纷纷起身。 “见过孔家主。” “见过家主。” “见过孔老大人。” 来的人却是当今的孔家家主,孔云的父亲,孔荣。 孔荣脸色并不好看,原本他并不想出面,结果这还没论道呢,季伯常就被江寒骂吐血了。 江寒平静地看向孔荣:“哦,我的话有错吗?” 孔荣道:“小友言辞太过偏激了,季伯常不过与小友辩论江淮之事,小友便出言辱骂,如此行事,难免失了我儒家尊老爱贤之仁德。” 江寒闻言顿时冷笑了起来:“哦?辩论?带头抨击我,要把我逐出文坛,这叫辩论吗?至于出言辱骂从何说起?我说过一句脏话吗?” 孔荣顿时沉默了,的确,江寒一句脏话也没说,然而骂得却比脏话还要狠。 “至于尊老爱贤……季伯常咄咄逼人,算什么贤?老而不死即为贼,算贼还差不多!”江寒冷笑道。 闻言,一旁的大儒孔秋脸上也抽搐了起来。 孔荣道:“此言差矣……正所谓人之初,性本善。季伯常心地良善,心怀救民救国之念,与小友之争,不过是为儒学清正着想。小友何必作诗羞辱一位儒学前辈?实在太偏激了。” 孔荣声音平静,看似在说公道话,实则却是在拉偏架。 季伯常可以攻击江寒,江寒却不能反击,因为对方是前辈。 江寒忍不住冷笑,说道:“身为大儒,恬不知耻的攻击一位晚辈,还要怨晚辈据理力争?他出言抨击我,为的不是什么所谓的儒学,为的不过是为了一己私利罢了。人之初,性本恶,哪来良善?” 既然孔荣抓住江寒羞辱一位心地良善的前辈这件事来指责他,那他就反击季伯常欺压晚辈。 此话一出,在场突然安静了下来。 孔实,孔云,孔秋等人都是面露喜色。 孟学士等人脸色一变,暗道糟糕。 因为江寒说错了一句话,人之初,性本恶! 人之初,性本善本是圣人之言,而江寒却说人之初,性本恶,这不是与圣人唱反调吗? 孔家的人绝对会抓住这点攻击江寒! “他刚才说什么?” “他说人之初,性本恶!” “此子好生狂妄!他怎么敢这样说的!” “他这是在忤逆圣人之言!大逆不道!” 一时间,所有读书人都是骤然变色。 孔荣面露微笑,说道:“小友刚才说,人之初,性本恶?” 这种话,与圣人之语截然相反! 先前抨击江寒杀商,理由还不够充分。 但凭着江寒这句话,就足以给他打上“逆种”的标签,将他逐出儒门! 因为这是忤逆了圣人之言! “江寒!”孟学士,王将军等人正想提醒。 江寒却淡淡道:“不错!人之初,性本恶。” 此话一出,孟学士,王将军等人都是脸色大变,暗道不妙。 孔荣沉声道:“江寒小友,你可知,人之初,性本善乃是圣人之言!你这话忤逆了圣人之言!” 孔云,孔实,孔秋等孔家人脸上笑容越发浓郁: “竖子,你竟敢忤逆圣人之言!” “大逆不道,简直大逆不道!” “与圣人背道而驰,这种人岂配为儒生?” “仗着自己有几分才华,便敢如此大逆不道,此子当死!” 一时间,许多指责的声音响起。 孔实,孔秋两位大儒更是心中狂喜,江寒这可真是自取灭亡。 面对众人的指责,江寒仍然神情平静,毫不变色,淡淡道:“何谓忤逆?当年圣人路见两小儿辩日,亦需向他们学习,也曾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圣人之言,亦可辩驳,只要理由充分,即便圣人复生,也会欣然接受不同的见解。” 孔荣声音一冷:“江寒!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敢妄图辩驳圣人之言?” 江寒道:“圣人言,人之初,性本善,我偏偏认为人之初,性本恶。” 孔荣心中狂喜,脸色却无比平静,道:“好,我倒是想听听你有什么见解!” 圣人之言,就算是解释也不能乱来,否则就有辱圣的嫌疑,而江寒竟然要反驳圣人之言,这不是取死吗? 第三百六十六章性恶论 “狂妄!” “太狂妄了!” “他竟然想要反驳圣人之言,就他也配吗?” “不就是会作几首歪诗吗?也敢如此大放厥词,圣人之言该奉为圭臬,岂能轻易反驳。” “此子如此狂傲,该杀!” 不少孔家人纷纷怒目而视。 孔实心中笑出声,这场论道江寒简直自取其辱!自己被辱之仇,今日终于得报。 孟学士等人都是心头一沉,江寒这次实在是有些…… 反驳圣人之言,就算是大儒也不敢啊! 江寒面对众人的指责,却是神情不变,淡淡道:“圣人言,人之初,性本善。 我却认为,人之初,性本恶,其善者伪也!” “今人之性,生而有好利焉,顺是,故争夺生而辞让亡焉;生而有疾恶焉,顺是,故残贼生而忠信亡焉;生而有耳目之欲,有好声色焉,顺是,故淫乱生而礼义文理亡焉。” 孔荣一开始面带嘲弄的微笑,仔细聆听江寒的话语,准备反驳他的话,让他身败名裂。 虽然堂堂孔家家主与一位后辈小子打擂还是有些丢脸,但此刻也顾不上这些了。 然而听了一段后,他脸上的笑容却慢慢变得僵硬了起来。 江寒朗声道:“然则从人之性,顺人之情,必出于争夺,合于犯分乱理,而归于暴。故必将有师法之化,礼义之道,然后出于辞让,合于文理,而归于治。用此观之,人之性恶明矣,其善者伪也。” 他回忆着荀子的性恶论,那是荀子提出的思想,在先秦百家关于人性的论断中独树一帜。 圣人认为人性本善,而荀子却认为人性本恶。 人最开始是恶的,江寒对此深为以然。 他曾看过,几岁的小孩子,因为好奇,将鱼放在水里慢慢煮沸,看着鱼儿在开水中挣扎至死。 亦曾看过几岁的孩子抓来青蛙,活活剪去一条腿,再将其放回池塘里。 也曾看过,几岁的小孩抓着一只怀孕的小母猫,浇开水,剥皮,剪去尾巴,挖出母猫腹中未成形的小猫,只为好玩。 也曾看过,几岁的小孩拿起绳索,故意绊倒年迈的老人。 有些事情就连成年人也做不出来,然而小孩子不仅能做出来,还能边做边笑,一点负罪感也没有。 因为人性本恶。 又或者说,不懂善恶为何物。 人是通过后天的学习,才明白什么为善,什么为恶,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的。 江寒回忆着,朗声道: “故枸木必将待檃栝、烝矫然后直;钝金必将待砻厉然后利;今人之性恶,必将待师法然后正,得礼义然后治,今人无师法,则偏险而不正;无礼义,则悖乱而不治,古者圣王以人性恶,以为偏险而不正,悖乱而不治,是以为之起礼义,制法度,以矫饰人之情性而正之,以扰化人之情性而导之也,始皆出于治,合于道者也……” “今人之化师法,积文学,道礼义者为君子;纵性情,安恣睢,而违礼义者为小人。用此观之,人之性恶明矣,其善者伪也……” “……靡而已矣!靡而已矣!” 江寒将荀子的性恶论完整说出,在场的众人早已陷入沉默当中,就连孔实,孔秋等大儒,脸上也是失去了笑容,表情僵硬。 孔荣竭力去思索这篇性恶论的问题,想用自己的知识去反驳,然而越思考就越震惊,到了后面甚至放弃了思考,浑身颤抖,满脸不可置信之色。 因为江寒所说的,竟然自成逻辑,根本无法反驳! 就算他是孔家大儒,竟然也想不出如何反驳江寒的话语。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文章了,而是一门学说,一篇经义,一种学识! 若这篇学说是由某位大儒提出,璧如江寒的老师钟离无忧,那孔荣就算震惊也会觉得理所当然。 但偏偏这是江寒说的! 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 竟说得出这种文章! 一时间,孔荣心中竟然起了嫉妒之心,他穷极一辈子,也未必能做出这种文章,但江寒一个后辈小子,却作了出来。 所有人都安静了。 在场不缺才学之辈,自然听得出这篇文章的含金量。 凭着这学说,江寒在文坛上便有一席之地了。 江寒道:“所以,人之初,性本恶!孔荣,你可有话要辩?” 江寒声音响起,孔荣却久久沉默,辩?该如何去辩? 他根本无处辩起。 孟学士等人终于回过神来,面带震惊之色看着江寒。 “好一篇文章!好一个性恶论!” “江寒之才,算得上旷古绝伦了吧?” “会作诗词不算什么,在儒学中,诗词只是小道,会作文章才了不起。” “他的文章不仅好,还自成学说。” 孔荣沉默许久,终于开口:“江寒,你的言论,老夫不与你辩,但圣人言语绝非你几句话便能反驳的。” 他没办法反驳性恶论,但也不会承认这种观点。 第三百六十七章驾弩! 江寒淡淡道:“既要论道,那便请辩之!” 闻言孔荣脸色也是一沉,说道:“你这番言论与圣人之言相驳,大逆不道,更是有辱圣人之嫌,老夫不想与你在此事之上多加辩论!” 江寒吟诵出性恶论,虽然孔荣并不认可,然而让他反驳却是做不到的,只能咬死这番言论与圣人之言相驳。 江寒仍是淡淡道:“既然无法辩之,那就是认输了?” 孔荣道:“江寒,你有惊世之才的确不错,但此番言论过于叛逆,与逆种无异!若天下读书人得知,你定要被千夫所指,万人唾弃!老夫劝你不要恃才自傲,否则必将自取灭亡!” 江寒的文章的确不错,但天下读书人读孔圣之书,对圣人之言奉为圭臬,江寒提出与圣人相反的观念,固然有些读书人读过后会认可,但大多读书人却会将他视作逆种,千夫所指,共同讨伐。 一个观念纵使是对的,在不适合的时间提出,那是会被当成异端。 比如意大利思想家布鲁诺因宣扬日心说,被教会判为“异端”烧死在罗马鲜花广场。 江寒哈哈一笑,说道:“千夫所指,万人唾弃?我江寒何惧!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 世人见我恒殊调,闻余大言皆冷笑。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他铿锵有力地诵出八句诗,在场的众人顿时沉默。 孔荣更是脸色难看,这最后两句诗分明就是对他的嘲笑的讥讽。 “好一个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这江寒竟然如此狂妄!” “就算你文章作得好,诗写得好,就能这般狂妄吗?” “竟然以这种诗讥嘲我等,江寒,你未免太过轻狂了!” 不少孔家大儒纷纷怒声道。 在他们看来,江寒那篇文章确实写得好,但却与圣人观念相驳,就算他们反驳不了,也同样能指责他是一个异端,一个逆种。 孔荣道:“江寒,你先于望海楼上羞辱孔秋大儒,将他悬在街上,脖子上挂上一纸,上书:老而不死是为贼!辱我孔家甚矣! 后来在洪州,更是当场逼迫大儒孔实对你下跪,目无尊长礼法,狂傲至极! 如今更是一而再再而三羞辱我等!还作出如此违逆圣人的文章,这是在辱及圣人! 像你这种道德败坏,罄竹难书,目无尊长之徒,胸口无一点浩然正气,老夫今日要替儒门清除逆种!以清扫门户!来人!” 话音甫歇,自四面八方涌出一个个孔家弟子,目露凶光地向江寒走来。 江寒只想大笑,这辩论不了就打算动武了?还给自己栽赃一个逆种的罪名? 不过,对于孔家的行为他也早就有所预料。 传承到现在的孔家已经不是当年的圣人世家了,如今的孔家从骨子里烂透了。 眼见一个个孔家弟子围将过来,孟学士等人都是脸色大变,孔家这是软的不行来硬的? 直接动武拿下江寒? 这还是那个圣人世家吗? 在场许多人纷纷变色,有些人觉得孔家这种行为实在有辱圣人世家的名号,说不过竟然直接动武?这种流氓有什么区别? 但迫于孔家的势力,也没人敢多说什么。 江寒却是笑了起来,森然道:“想动武么?对朝廷命官,皇上亲封五品县男动手,你们可知犯的是何罪?” 此话一出,孔荣脸色微微一变,随即道:“我孔家只不过为儒门清理门户罢了!像你这种目无尊长,践踏儒道,辱及圣言之徒,自要以武力降服!” 圣人讲理,既讲道理,也讲物理。 孔家弟子可不是孱弱的弱书生,而是一个个习过武艺的壮汉,此刻一起上,还怕拿不下江寒? 至于拿下江寒朝廷那边会不会做什么…… 难不成朝廷还能对孔家动手? 对儒家信仰,传承千年的孔家动手? 朝廷绝对没有这个勇气! 这也是孔荣会果断让人动手的原因。 一来,江寒今日这篇文章,反驳圣人言论,确实有辱圣的嫌疑, 二来,孔荣也笃定朝廷不会为了江寒对孔家动手。 三来,江寒坏了孔家太多的事,倘若今日论道赢了,将他收入孔家门下,从此控制江寒便也罢了,既然论道赢不了,那就干脆动武。 王将军怒道:“你们岂敢?王某断然不会让你们伤到江公子!” 这位老将军倒也是颇讲义气。 孔荣道:“动手!” 便在孔家人围将上来时,江寒咧嘴一笑,森然道:“对朝廷命官动手……孔家,这是要反啊!夜巡司的人,都看到了,记下了吧?那就动手吧!” 随着江寒声音落下,屋顶上、大门外、厅角落、后院中、前后左右皆有人影涌现,数百人齐声道:“尊江长老之命!” 这些声音又响又齐,有如雷声,出其不意之下,在场的众人都是吃了一惊。 孔荣抬头一看,只见屋顶上站着密密麻麻的人,身上穿的一色玄衫,大门处也涌现出一个个人影,显然都是夜巡司的人。 他知道夜巡司凶名赫赫,如影随形,但却全然没有想到孔府之前路竟然渗入这么多夜巡司的人,孔家竟然无一丝察觉。 江寒来孔家前自然就做好了准备,用夜巡司长老的命令调动了一批夜巡使,省得孔家狗急跳墙。 孔家是圣人世家没错,但夜巡司可管不了那么多,给你扣上谋反的罪名,照抓不误! 有两个孔家人似乎想要擒贼先擒王,直接冲向江寒,但下一刻,只听嗖嗖两声,两支箭矢直接射穿那两人胸口。 在场众人骤然变色。 孔荣脸色难看,完全没想到江寒竟然在暗中埋伏了这么多人,更是没想到江寒会直接杀人。 他思索片刻,便高声道:“江寒,你竟在孔府中埋伏这么多人,你是想杀尽我孔府中人,杀尽在场的读书人吗?读书人养浩然正气,不畏死亡,你有本事就将我等杀得干净!” 神经病吧?你要让人拿下我,现在一看势头不对,又站在道德制高点抨击我? 这人怎么这么恶心? 江寒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摆了摆手: “夜巡使听令!” “架弩!” 话落,几百架弓弩齐齐拉开,弩箭在日光下泛着寒光。 第三百六十八章抓儒! 一时之间,机括声接连响起,弩箭一瞬间就对准了孔家人,只要孔家人轻举妄动,立马就会被射成马蜂窝。 “江寒,三思!射杀孔家人不是小事!” “江公子,万万不可冲动。” “孔家乃是圣人世家,贸然动手,于大人无益。” “江大人不可!” 几个读书人都要脸上变色,急忙劝道。 孟学士也上前两步,低声道:“江兄息怒,孔家底蕴极深,在孔府杀人,会惹下天大的麻烦的,届时整个文坛都会抨击你的。” 虽然孔家的作为很恶心,论道论不过就动武,但你还真的不能将他们射杀,若是如此,恐怕整个文坛都要动荡,天下读书人都要抨击江寒。 便在这时,却有孔家人高声道: “诸位莫要怕他,我等身为孔家人,读圣贤书,养浩然正气,他有本事便将我等杀光!” “儒家子弟,岂有贪生怕死之理?听我的,一起上!” “我就不信他真敢将在场之人杀光!” “我等读书人,遇上强权逼迫,当慷慨赴死!” 还真有十几名读书人直接冲向江寒,也不知是真的不怕死,还是想要擒贼先擒王。 江寒脸色平静,声音冷冽:“放箭!” 下一刻,一支支弩箭在空气中掠出凌厉的风声,直接没入那十几个读书人的身体。 那些读书人惨叫声中纷纷中箭倒地,脸上均是惊恐,难以置信的神色。 江寒当真敢下令射杀他们?射杀这么多孔家人? “竖子,你不得好死!” “江寒,你竟敢射杀我等,我定要……”有人惨叫一声,随即便倒在血泊当中。 在场之人均是骇然变色。 孟学士等人也是惊出一身冷汗。 这一波弩箭直接射死了十几个孔家人。 证明江寒是真的敢杀人啊! 原本以为江寒就算杀性再大,也绝对不敢在孔府的地盘上动手,但如今看来,根本就低估了他的杀性。 试问,一个敢将江淮米商杀得干净的人,一个连江淮门阀都敢得罪的人,又怎么会怕孔家? 江寒从来都不是温文尔雅的书生,而是夜巡司里的鹰犬,是手段狠辣的五城兵马司指挥使! 然而因为他的诗词文章,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忽略了他的另一个身份,以为他是讲理的读书人。 但如今现实却让他们认清了江寒。 十几具尸体倒在血泊中,让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死寂一片。 孔家弟子不敢再动了,哪怕攥紧拳头,满脸怒意,也不敢再冲向江寒。 他们虽然说得好听,什么慷慨赴死,什么读书人养浩然正气,但其实是料定江寒不敢杀掉孔家人,然而地上那十几具尸体却告诉了他们,江寒敢杀。 江寒脸色依旧平静,眼中杀意涌现。 说实话,江淮米商都杀了,得罪了江淮道门阀,他还真的不在乎再多杀几个人。 就算是孔家人又怎么样? 胆敢对他动手,当他真是好欺负的读书人? 一群钓名沽誉的腐儒伪儒,杀了就杀了! “江寒,就算你是夜巡司长老,难道当真要把我孔家人杀干净吗?恃强凌弱,杀戮读书人,你可知那是什么后果!” 孔荣终于忍不住开口,他看着江寒,脸色难看至极。 恃强凌弱?杀戮读书人? 江寒笑了,道:“后果?你们对朝廷命官动手,有没有想过后果!侠以武乱禁,儒以文乱法!今日想要杀朝廷命官,明日就要造反!本官并非要杀读书人,而是要替朝廷诛灭反贼!” “来人,给我拿下这群反贼,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搜!看看孔家私藏了什么造反的东西!” 不就是扣帽子吗?孔家会,江寒就不会吗? 这一顶天大的帽子扣下来,就连孔家大儒也是脸色大变。 “我等并非要对朝廷命官动手,只不过是想与你辩论罢了!江寒,你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孔荣咬牙切齿道。 若这顶帽子扣实了,就是诛九族的罪名。 至于搜出什么东西?还不是看江寒想搜出什么? “来人,将孔家人全部缉拿,带回京都,挖地三尺的搜!本官要面圣禀告,孔家参与谋反之事!若有反抗者,以谋反罪诛杀!” 江寒完全不鸟孔荣,跟你讲道理你不听要动武,现在我比你强就来讲道理了? 当我是什么人? “江寒,你当真敢抓拿我等?” “江寒,老夫必定要以血谏圣!弹劾你这个无法无天的竖子!” “混帐,你们敢抓我?” “老夫乃堂堂大儒,你若敢拿我,我定要撞死在金銮殿下!” 一个个孔家大儒纷纷怒道。 然而夜巡司可不理会这群人的叫嚣,直接围上去一个个锁拿了。 “传我命令,再去调本州夜巡使,将他们全部关押,一个个审问!看看他们到底和谁串通,竟想杀害朝廷命官,意图造反!” 江寒冷笑道,这一次他一定要把造反的帽子扣下去,就算灭不了孔家,也要恶心死这些玩意! 看着夜巡使动手拿人,在场的宾客瑟瑟发抖,唯恐祸及自己。 孟学士等人暗叹一声,心想这次恐怕要大地震了,这消息若是传出,必定要引起轩然大波。 “江寒,这次孔家不对,意图对你动手,但毕竟孔府乃是圣人世家,天下读书人还是相信孔府的,杀几个人便算了,若是将人全部抓拿,恐怕会惹出大麻烦的。”孟学士低声劝道。 江寒道:“孟学士,你以为我说孔家造反是栽赃嫁祸的吗?” 额,难道不是吗?孟学士顿时沉默。 江寒道:“孔家暗地里做的事,可不比造反小!” 闻言,孟学士也不再多说,只是心中惊疑,难道夜巡司查出了什么? 夜巡司动手极快,很快孔家上上下下的所有人都被拿下,除去一些在外的,竟然抓了一千多人。 …… 当消息传开时,整个京都都震动了。 什么?江寒对孔家动手?不仅射杀了十几位孔家人,还将孔家人抓拿了? 前番江淮道杀商,如今连孔家也敢动,江寒疯了不成? 第三百六十九章京都震动 随着江寒在孔府做的事情传开。 京都已经彻底沸腾!仿佛引发了一场大地震。 杀商放粮就算了,江寒竟然连孔家也敢动? “江寒简直疯了,他不仅射杀了孔家人,还将孔家人全都拿下了!这次出大事了!” 成国府,书房里,秦剑来到秦震身边禀道。 秦震听完脸色却是如常:“你觉得江寒不该这么做?” 秦剑道:“当然了,孔家乃是圣人世家,江寒在孔府杀人,拿人,当真惹了天大的祸端!” 秦震看着秦剑沉声道:“剑儿,你虽是习武之人,胆子却没有江寒大!做事怕前顾后,如何能成就大事?” “一群酸儒腐儒,胆敢对朝廷命官动手,杀了又如何!若是我,这些人一个我都不会放过。” 成国公一番话让秦剑愣了一下,无奈苦笑,道:“爹,那可是孔家啊,不是普通的读书人!孔家虽然无人在朝为官,但多少读书人将孔家视若圣地。如今许多官员都开始上书弹劾江寒了。” “哼,孔家又如何?圣人世家是不错,但圣人已死,孔家也早不是那个孔家了!”成国公淡淡开口,完全不将孔家放在眼里。 秦剑无言以对,道:“话虽如此,江寒这次终究闯了大祸,以我看来,他这次难以收场了。” 他目光动了动,看着成国公道:“父亲倘若不出手,恐怕谁也救不了他。” 成国公淡淡道:“让我出手救那小子?那小子与我何干?他是我的女婿吗?” 呃……秦剑顿时沉默,看来父亲还在对上次江寒拒婚之事心怀不满啊! 成国公看着秦剑道:“你终究不够聪明。” 秦剑顿时纳闷了,自己哪里不够聪明了? 成国公道:“江寒对孔家动手可不是冲动行事。想想吧,江寒为何敢杀商,为何敢拿孔家人,为何能调动夜巡司的人?” 秦剑被父亲刀剑般的眼神注视着,咽了一口唾沫,脑海里蓦然涌出一个想法。 “父亲是说……江寒做这些,是得到了皇上的允肯?” 成国公没有说话,只是望向窗外的修竹,神色平静。 父亲虽未回答,但在秦剑看来就等于默认了。 秦剑吃了一惊,说道:“江寒敢杀商,是因为皇上想对江淮门阀动手,而江寒敢对孔家动手,是因为皇上默许他这么做!皇上痛恨门阀已久,江寒就是砍向门阀的刀,同样,皇上对孔家也不喜欢,所以要借这次压一压孔家?” 皇上与孔家向来有恩怨,是以朝堂之上并无孔家人。 成国公缓缓点了点头,说道:“这些年,孔家做了一些事,自以为瞒天过海,无人可知,却不知那位皇上洞若观火,看得清清楚楚。江寒这把刀,很多人都想折断,但有一个人必定会保下这一把刀,所以,你明白为什么江寒敢这么做吗?” 秦剑顿时沉默了,江寒是刀,皇上是操刀人,皇上绝不允许这把刀折断,因为他还要利用这把刀去清掉一些人。 但,江寒会老老实实做一把刀吗? 离明司,夜巡司,日巡司……京都各方势力都有自己的计划,当真是越发复杂了。 “所以,若是大姐嫁给江寒,就是一柄刀鞘?” 突然,秦剑恍然道。 秦震:“……” ………… 第二日朝堂,数十员官员跳出来弹劾江寒滥用职权,欺侮孔家,希望严惩江寒。 出乎意料的,皇帝保持了沉默。 于是不断有人上书弹劾江寒。 原先维护江寒的官员此刻也沉默了。 就连冀王府,这一次也保持了沉默。 便在这时,京都却忽地掀起一波舆论,突然之间,铺天盖地的文章抨击江寒抓拿孔家人之事。 “江寒残暴不仁,江淮杀商,孔府诛儒,视我儒门为何物?” “江寒便是个刽子手!此子当诛!” “作文章反驳圣人言论,此为辱圣!此子辱及圣人,断不可留!” “我等岂能看江寒这恶魔只手遮天,残害读书人?诸位随我到皇宫前,叩请皇上,诛杀此僚!” 一时之间,民怨沸腾,几乎把江寒当成十恶不赦的恶魔。 这波节奏从所未有的大,最主要的是孔家在大多数读书人眼中是不容欺侮的神圣存在,而江寒不仅写文章反驳圣人的“性善论”,还抓拿了孔家人。 铺天盖地的骂声吞没了江府。 若非府衙调来官兵,那群失智的读书人甚至打算冲击江府。 …… 夷国,某处宫殿里。 “江寒杀商?抓拿孔家人?” 偃月坐在椅子上,道:“吩咐下去,让夷国的探子蛊惑人心,挑起矛盾,引导舆情,必定要让此人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是!”暗卫离去。 从屏风后走出万宁公主,笑吟吟的看着偃月:“你不是要让此子为你所用吗?还要让探子杀了他?” 偃月看着美貌惊人的姑姑,神色并无半点波动,淡淡道:“此人并非我等能用之人,若是留着,将来必成大患!” 万宁公主扭动着腰肢,脚步轻盈的走过去:“这个人,不就是才华好一些罢了,焉能成我等大患?” 偃月道:“姑姑不知,此人身份并没有那么简单,且心机深沉,正好借着这一次除之而后快!否则任他成长下去,终有一天,会威胁到我夷国。” “原来如此,倒是姑娘眼拙了。” 万宁公主笑吟吟的离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勾了勾手指,两名近侍走近:“注意江寒这个人,若是到了万劫不复之地,将他带来,我有用处。” “是。” …… 还未来得及在孔家大儒口中审出什么,江寒就被一纸圣旨紧急调回京都了! 至于江寒抓拿的孔家人,放了一批,关了一批。 在一些人看来,很显然这是皇帝的妥协,要严惩江寒,以慰孔家之心。 随着这道圣旨下发而去,京都中,一些势力也是闻风而动,弹劾江寒的奏章不计其数。 第三百七十章舆情如海 仅是数日的功夫,江寒抓拿孔家人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大虞,甚至有向其它国度扩散的趋势。 一日之间,大虞各地的儒生纷纷书写文章,抨击江寒杀儒之举,将其视若豺狼虎豹。 孔家作为圣人世家,背景何其庞大,纵使如今不如从前,却也是一个庞然大物。 天下读书人无不以入孔家为荣,这么多年来也积累了无数信众。 江淮道。 商家。 商家家主写完一封信,令人送将出去。 “让江淮道的所有官员一起弹劾江寒!主要是江淮杀商,孔府杀儒两件事,势必要铲除此子!” “让郑家,黄家配合行事,此子不除,我江淮道门阀何以雪耻?” 商家家主声音低沉,江寒在江淮杀商放粮,结果朝廷不仅未曾降罪,反而责怪商家。 江淮道的门阀自然要借这次机会铲除江寒,向朝廷,向皇帝示威。 随着商家家主的信送将出去,很快,郑家,黄家也均有了动作。 这些门阀平时看起来没有什么存在感,但等到他们动起来时,才能发现他们的能量有多么的大。 …… 养心殿中。 “启禀陛下,今日弹劾江寒的奏章多达三百一十二本!大虞各地的孔家人裹挟舆论,抨击江寒,如今杀江寒的声音越来越烈。” 太监曹安在皇帝身边禀告着: “六部中,刑部,兵部,吏部,皆要求处斩江寒。” “都察院亦要求处斩江寒。” “今日早上,殷家亦上书,要求处斩江寒。” “刑部要求抓拿江寒入狱。” “除此之外,京都出现一些人,造谣惑众,疑似夷国探子。” “如今江寒俨然已经激起了众愤,所有人都要杀他!” “……” 皇帝久久沉默,神色略显平静,道:“传旨,江寒关押至京兆衙门。” 曹安抬头看了皇帝一眼,道:“是。” 这位公公心里有所猜测,江寒杀商放粮,已经激怒了江淮道门阀,于是江淮道门阀要杀他。 但却被皇帝拦了下来。 如今江寒在孔府杀儒囚儒,则是激怒了一大批心向孔家的读书人,于是这批读书人也要杀他。 再加上一些别有用心之人故意挑起情绪,很容易就造成民怨沸腾。 倘若朝廷想要安抚天下读书人,就得严惩江寒,甚至杀了江寒。 皇帝的压力也很大。 …… 江寒刚返回京都,便被京兆府带进监牢当中。 消息就像插上翅膀,一时间便传遍了整个京都,甚至传遍了大虞。 有人大喜过望,有人得偿夙愿,有人感到不可思议,有人冷笑不止,也有人暗感惋惜。 一时之间,京都之中各种消息都传了起来。 “江寒终于入狱了!这个刽子手早就该被抓起来!” “江寒杀商,杀儒,辱圣,种种罪名加起来,杀他一万次都够!这等仗着手中权力便胡作非为的恶人便该死!” “若江寒不死,律法不公!” “江寒之罪,罄竹难书,擢发难数,此等罪无可恕之人,当处于极刑!” 数日之间,一些奇怪的声音就在京都流传起来,对于江寒入狱之事,舆论竟然一边倒的支持严惩江寒。 有些理智一些的人想要为江寒辩解,很快也被那些声音攻击到不敢说话。 “江寒立有大功,江淮救民,这等好官,怎么能进监狱?” “救民是不错,可他杀了那么多商人,手上沾了无辜者的鲜血,罪无可恕,便是该杀!” “他作性恶论,与圣人言论背道而驰,此为辱圣!辱圣者,当死!” “谁替江寒说话就是与江寒一伙的!也该死!” “不错,江寒是为江淮百姓着想,但他杀商就是违背了国法!更何况他还对孔家动手,杀了孔家大儒!” 而后,一件事的发生,更是让这件事的舆论出现了一边倒,让江寒与夜巡司成为众矢之的。 孔家大儒孔秋死了! 撞墙自杀! 一位大儒的死,直接激起了天下读书人的愤怒,纷纷将矛头对准了江寒和夜巡司。 “是夜巡司逼死了孔秋大儒,是江寒逼死了孔秋大儒!若非江寒作文章辱圣,若非江寒抓拿孔家人,孔老先生岂会自杀?” “请朝廷将江寒处于极刑!以慰孔老先生在天之灵!” “……” 钟离府。 “老师,此番的波澜有些大啊!背后恐怕有人在推波助澜……那孔秋,实在死得蹊跷。” 葛柔看着老师钟离无忧,缓缓开口道。 显然有人要杀江寒,故意带的这波节奏。 “这些人的目的,不只是要江寒死。”钟离忧缓缓开口,“他们还要逼皇帝妥协,逼皇帝示弱。” 不错,江寒杀商是有皇帝许可,皇帝想对门阀动手,那么江淮道门阀就毁了江寒。 “这次要杀江寒的声音实在太大,皇上恐怕也支撑不住……”葛柔担忧的道:“如今大虞各地的儒生都在抨击江寒,说他杀商是为一己之私,说他作文辱圣……一些言论,更是不堪入耳。” 钟离无忧眉头微微一皱,这件事事实上也出乎了他的意料,他要培养江寒,却未曾将江寒当成一柄刀。 是皇帝要将江寒打造成一柄屠刀。 自然而然,有太多的人想要毁掉这柄屠刀。 皇上,终究是太激进了。 “你再去一趟江淮……” 钟离无忧吩咐道。 “是,老师,若是最终没有用,皇上顶不住压力,把江寒处斩呢?到时该怎么做?”葛柔忍不住问道。 “若是如此……”钟离无忧闭上双眼,幽幽叹了一口气:“这本书就该完结了。” 葛柔:“???” 老师你在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 随着时间的流逝,舆论的发酵也接近巅峰,整个大虞都在讨论如何处置江寒。 结果,处斩江寒的声音竟然最为响亮。 一开始,京都的百姓还是支持江寒的,认为江寒无罪。 然而突然间却有人开始细数江寒的罪行,竟慢慢改变了那些百姓的想法。 “江寒江淮杀商,乃是分赃不均,并非为了百姓!他所杀商人,大多数为无辜百姓。” “江寒滥用职权,害死德高望重的大儒,视儒道于无物!” “百姓们,不要让江寒伪善的面目欺骗了!” 第三百七十一章 京都舆情如海,处斩江寒的声音也越来越大,而在江淮府内,一些消息也悄然响起。 “你们可听说了吗?江大人被抓进牢狱当中,如今百官都要杀他,朝廷要将他处斩!” “什么?江大人为国为民,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据说江大人赴孔家宴,孔家人抨击江大人杀商之事,并欲用武力拿下江大人,江大人迫于无奈,只能杀儒囚儒。如今孔家发动势力,让天下读书人抨击江大人,要致江大人于死地。” “什么?竟是如此?朝廷呢?” “朝廷迫于压力,不得不将江大人关进监牢当中,如今朝廷有半数以上的官员都想要江大人死。”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江大人一心报国救民,怎能落得如此下场?我们要为江大人鸣不平!” “对,我们要为江大人鸣不平!” “江大人为了我等,杀了那群奸商,救了我们的性命,我等岂能看着江大人落难?” “诸位,我们一起写血书!写万民册,求朝廷释放江大人!” “好,从现在开始,我们必须行动起来,家家户户写好血书,入京要求朝廷释放江大人。” 随着消息传开,江淮府的百姓都是行动了起来,许多人得到号召,纷纷书写血书,希望朝廷能够释放江寒。 而江淮府当初被救下的几十万难民,更是最为积极,他们不仅书写血书,有些人更是直接准备包裹,北上入京,准备进京为江寒求情。 这些人微不足道,每个人能够发出的声音极小,然而当他们聚集在一起时,所发出的声音却犹如洪钟大吕一般。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某处高楼上,一个人影看着万家灯火,喃喃道:“老师说的对,民心可用!若非当初江寒杀商救民,又怎么会有如今的万民血书,共同请愿?” 京都。 某处三进的宅院里。 书房里,“三尺青锋”奋笔疾书,所写的却是一篇抨击孔家,称颂江寒的文章。 待落下最后一笔,“三尺青锋”长长吐出一口气,抬头望向窗外的天空,那里正悬挂着一轮明月。 “身为小说家,虽然我很不服你,但你为民杀商,我岂能看你因此死在牢狱里?” 清秋堂。 “书写文章,为江寒澄清,力挽舆论,一定要救下江寒!” “只有挽转这波舆论,江寒方有活命的机会。” “……” 许府。 “去找一个死刑犯,倘若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就代替江寒出来!”许月眠淡淡吩咐下去。 “哥哥,真的有那么严重吗?”许云愁问道。 “江寒杀商救民,本就触犯了国法,只是却被皇上压下来了,如今他杀儒囚儒,更是激怒了读书人,这些人不可小觑,我恐怕到最后,皇上迫于压力,真的要杀江寒,以平息民愤。”许月眠摇了摇头道。 “哼!一群伪儒腐儒!” “去准备人吧!” “……” 东宫。 “江寒此番大难临头,本宫也救不了他!”太子冷哼道。 不仅未能帮到他什么,反而还屡屡闯祸,杀商,杀儒,连孔家也敢动? 这样的棋子,他不敢用。 殷天陆道:“此番不仅孔家要杀他,江淮门阀也要杀他,他完了。” 殷天陆脸上露出一抹快意的笑容,终于为堂弟报了仇。 冀王府。 “如今连夜巡司也受到了读书人的抨击……江寒此番实在太过乱来了!”冀王眉头紧皱,在屋里踱着步。 “殿下,宁国府来人,殿下见不见?” 冀王摇了摇头:“告诉秦仲,本宫身体不适,暂时不见客。” “殿下……宁国公想必是为了江寒求情来的……” “这件事事关重大,本宫也不能贸然求情,让宁国公回去等等吧!” “……” 三余书屋的后院落。 “这就是江寒给你们的东西?”司剑抱着长剑,冷冷看着石凳上的一件物事。 周虎道:“不错,少爷说了,有了这件东西,他不仅能从牢里出来,还能让孔家名裂。” 司剑微微蹙眉:“就这一件小东西……” “这件东西虽小,但作用却极大,可以力挽狂澜。”周虎道:“少爷说,需要离明司的配合。” “我知道了。” 司剑冷冷清清道。 待周虎离去,她又看了一眼石凳上的东西。 就这么一张薄薄的纸…… 当真有那么大的作用吗? …… 朝堂之上,言论激烈。 “启禀陛下,江寒虽有为民之心,然杀商放粮,已是僭越国法,如不处斩,律法将被践踏!请陛下问斩江寒!” “他包围孔府,屠杀孔家弟子,抓拿孔家人,逼死孔家大儒,已惹众怒,如不杀之,何以平息天下读书人的怒火?” “今日江寒为了粮食可以杀商,那明日是不是就能杀官?还要律法做什么?陛下若不杀之,我大虞律恐为笑话!此子目无王法,罪该万死!陛下不将他满门抄斩,株连九族已是仁慈!” 开口的是一名王叔,八十多岁的年纪,白发苍苍,一开口,就是要杀江寒。 皇帝久久沉默。 “此子连孔家人也杀,孔家人有何过错,因几句言语不对便让他射杀,如此滥用职权,僭越国法之徒,若不杀之,大虞国法何在?请陛下作出决断!否则今日老臣跪死此处!” 那老者跪在地上,态度异常强硬。 就是要杀江寒以平众愤。 虞帝沉默片刻后说道:“王叔起来,此案,朕会严肃处理。” “那是处斩江寒?还是将他放了?”那老者问道。 虞帝仍是沉默。 “请陛下做出决断!如今天下读书人就等着陛下的决断!” “王叔,不必再说,此案朕会严肃处理!” “请陛下做出决断!否则今日我死跪殿中!”老者步步紧逼。 虞帝也是怒了,拍桌而起: “朕说了,此案朕会严肃处理!” “既要跪着,那你便跪着吧!退朝!” 说罢,虞帝便离开了朝堂,他心中充满怒火。 能说动瞿王来逼自己,这孔家的势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若是能将孔家…… 可惜,现在还做不到。 第三百七十二章何为浩然正气 曲阜,孔府。 迫于压力,孔家人终究被释放了出来。 此刻孔家一间书房中,孔荣正与几位孔家大儒相谈。 “终究还是小觑了江寒,论道输得一塌糊涂……此子倒也算是个天才,可惜,竟然与我孔家作对!”孔实脸色阴沉。 孔荣淡淡道:“是天才不错,可惜锋芒毕露,猖狂至极,才会惹下如今的后果。” 孔实问道:“依你看,此番他还能活下来吗?” 孔荣道:“朝廷之中必定有人要救他……你再让族中大儒书写文章,昭示天下,抨击江寒!就算他能活下来,我也要让此子身败名裂!” 孔实点了点头,咧嘴一笑:“明白了,那就让那些人继续宣扬下去,让天下读书人共同抨击江寒!到那时,就看看江寒能不能承受得住天下读书人的怒火!看看朝廷能不能承受得住这股压力!” 舌上有龙泉,杀人不见血。 读书人杀人无须动手,仅靠文章就能逼人去死。 这种手段读书人最喜欢用。 孔实相信,朝廷为了平息天下读书人的怒火,就必须处斩江寒,更何况,这次江淮门阀也在发力。 “去做吧!加大力度,再去找一些读书人,到金銮殿告状!合适的时候,可以死几个,以激起民愤。”孔荣说道。 “我明白了!这就去办!” …… 随着舆论的发酵,朝堂之上几乎只剩下一种声音,那就是杀江寒! 而就在这个时候,司剑带着一件东西交给了钟离无忧:“这是江寒留下的后手,他说凭借这东西,就能力挽狂澜,让舆论反过来助他。” 钟离无忧一愣,江寒竟然还有后手? 他拿起那件东西,发现只是一张宣纸,当他打开宣纸之时,脸上神情也随之一变。 这是…… 慢慢的,钟离无忧眼睛收缩,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东西……是个大杀器啊! “将这东西送至清秋堂,告知清秋堂,连夜让印刷坊印刷,三天内,务必要印刷十万份!”钟离无忧思索过后,说道。 “好。”司剑点了点头。 钟离无忧道:“印刷之后,由离明司发往清秋堂各地分堂进行售卖……再去将玉庭书行,海棠堂的掌柜找来,我要见他们……以离明司司主的身份。” “是!” 司剑离去,便将东西送到清秋堂。 顾清秋并不在清秋堂,如今清秋堂明面上的负责人是洪原。 当洪原看完司剑手上的宣纸后,脸上的神情也变得丰富了起来,眼睛的光慢慢亮了起来。 “好东西啊,好东西啊!江寒是如何想到这东西的?妙,实在是绝妙!若是如此……那这一次孔家只怕是要完蛋了。” 司剑冷冷道:“交给印刷坊,三日之内,务必印刷出十万份!” “明白。”洪原点了点头,拿着那宣纸越看越惊喜,这东西的作用可是相当的大,若江寒是我的师弟就好了。 唉!清秋老贼误我矣! 洪原越看越兴奋,忍不住想要打一顿拳宣泄一下激动的心情,只见他一个起跳,经过????几个动作后,在庭院间打起了王八拳。 …… …… 外界纷纷扰扰,暗流波动,各种算计。 而身处监牢里的江寒心情却异常的平静。 他在杀商放粮之后早就预料到会有此一劫。 虽然,皇帝让他用任何手段平复粮价,却没有让他杀商放粮,当然,皇帝确实有这个意思。 说实话,他被皇帝算计了。 皇帝交给他一个吃力不讨好的活。 天家无情,甚至有可能在他做完这件事后,皇帝就顺驴下坡,把他给宰了。 皇帝也可以说,我只是让你平粮价,又没让你杀商,你误解了我的意思,做出这种事,我杀你也是为了维护大虞律法。 虽然明知是坑,但在江淮时江寒还是选择跳下去。 他看见了灾民的惨状,看见到粮商的丑恶嘴脸,所以他果断抬起屠刀,杀商救民。 虽然过后想想似乎有点蠢,但他却不后悔。 当然,皇帝在朝堂上已经维护了他一次,并没有直接卸磨杀驴,这已经很好了。 只不过,在他杀儒并囚禁孔家人之后,事情就闹大了。 连同杀商的事也让人翻出来。 而这一次,就不止是江淮门阀要他死,而是天下读书人要他死。 如此巨大的压力,皇帝还能不能扛得住? 不好说。 天家无情。 或许最后皇帝为了平息民怨,真的要杀了他。 江寒脑海里不断回忆着,回忆着自己的所作所为,回忆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自己有许多人保着,其实就算朝廷要杀他,他也不会死。 大概率是,离明司用一个死刑犯代替他去死,然后他改名换姓,换一个身份重新活着。 这种办法也最容易实施。 不过,江寒却不想这么憋屈的认输。 凭什么,凭什么就得换一个身份活着? 凭什么分明是孔家在针对自己,自己却要落得这种下场? 他不仅不服,他还要反击!狠狠的反击! “朝廷的判决,大抵就是这几天,舆论的发酵也是这几天……” 江寒闭上双眼,心灵彻底平静下来,回忆着自己穿越以来做的各种事,见过的各种事。 忽地,他睁开双眼,望着墙壁。 “既然孔家发动舆论要杀我,那我就告诉孔家,舆论是一把双刃剑,它亦能杀死孔家!” “来人!” 一个狱卒来到牢门前,恭敬道:“江大人,有何事吩咐?” 面前之人是杀商救民的好官,是才华盖世的文曲星,更是力挽狂澜,扶大厦之将倾的功臣,即便如今入狱,狱卒们也对他恭恭敬敬,没有丝毫的无礼。 “取笔墨纸砚!” 江寒高声道:“我要作诗!” 那狱卒道:“大人稍等!” 他躬身离去,片刻之后,便双手捧来文房四宝,打开牢门,送将进去。 江寒提笔在手,蘸上墨水,看着监狱里的墙,心潮起伏。 他要写一首诗,写一首很长很长的诗。 他要坚固自己的道心,让那些伪儒腐儒知道,何谓浩然正气! 第三百七十三章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便在外面舆情如火之时,由清秋堂所印刷的几十万份已经运送到大虞各地的书行。 天微微亮时,书行大门敞开,开始一天的营业。 眼见清秋堂书铺即将开卖,有经营书籍生意的商人便拉着牛车聚集到书铺之前,购买新出的话本进行售卖。 清秋堂主要经营志怪小说,虽然经过《武松传》、《石头记》等的洗礼,读书人对寻常志怪小说已经不感兴趣了,奈何三余书屋已经很久未曾出过新书了,除了志怪小说也没别的能看。 书屋很快就开卖了,卖书的店员看着赶来买书的人,神飞色舞的道:“你们今日算是来对了,我们清秋堂新出了一种读物,正在试售阶段,今日购买可以打个折扣。” “不知是什么读物?” “是哪位小说家的新书?” 有好奇的读书人问。 那书店员工昂首道:“不是什么书籍,而是新发明的一种读物,名为报纸!此物乃清秋堂与三余书屋联合所制,由数位大儒进行审核编纂的,这上面的内容包括甚广,既有大虞最近的时事热点,也有几篇话本在上面连载……对了,《武松传》也即将在报纸上进行连载更新。” 那员工的话仿佛一枚炸弹。 一石激起千层浪。 周围的读书人,商人顿时沸腾了。 《武松传》何其之火?影响何其之大? 多少读书人看完《武松传》后心痒难挠,恨不得继续往下看个几百回,然而那狗日的作者却不再更新。 如今竟然又更新了。 不过在报纸上连载是什么意思? “啊,有《武松传》的后续吗?快给我来一份!” “什么?《武松传》终于更新了?我也要一份。” “报纸,这是什么东西?罢了,赶紧卖我一份。” “前面的买完快走,我也要买!” “我要五百份!”有商人看到了商机,立即大批量购买。 “别挤啊,这报纸以后每隔七天便会更新一次,保证内容丰富,且《武松传》会在上面连载到完结!”书屋员工道。 很快,便有人买了报纸,在旁边看了起来,只见是张极长极大的纸张,可以对折,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打开一看,首页上赫然写着:大虞周报。 一翻开,首页上记载着一些新闻,都是大虞这半年来发生的事情,比如燕王造反。 对于燕王造反大多数人并不太清楚,而如今通过报纸却能了解事情的前后脉络,这让许多人不禁看得入神。 大新闻之后则是一些其它新闻,比如京都某位勋贵之后在教坊司里与人争风吃醋,当众打人,继而被送进京兆府。 比如某位八十高龄的大儒最近又娶了一房十八岁的小妾…… 这些新闻既好玩又好笑,文字简短的叙述了事情的经过,使得许多人看得会心一笑。 翻到最后,果然是《武松传》后续的内容。 “好东西啊,真是好东西!这东西看起来一点也不累,而且很快乐。” “不错,这上面内容着实精彩绝伦!文字简短,却能让人看下去。” “这《武松传》总算更新了,哈哈,我要回家看。” 第一份报纸的发布直接点燃了读书人的兴趣,报纸以一种奇快的速度传播而出。 最主要是这玩意定价极低,一份才两文钱,而上面的内容却足以让人消磨两个时辰的时间,性价比极高。 对于很多识字却又没有太多阅读时间的人而言自是最好的读物。 恐怕谁也未曾想过,这小小的一份报纸,将在文坛掀起巨大的波澜,甚至改变整个文坛。 而舆论,也将彻底掌握在这一份小小的报纸之上。 便在报纸火爆起来之时,京兆府牢狱之中,江寒提笔,凝视着狱中石壁,脑海里浮现一段段文字。 这时,外面牢门打开,两位女子并肩行来。 却是冷艳高贵的长公主宁月以及一身男装打扮的许云愁。 皇帝终究扛不住多方的压力,妥协了,令都察院定罪。 都察院里有江淮门阀以及孔家的人,由都察院定罪,自然是死罪! 但死囚犯已经事先准备好了,许云愁来此,是为了提前知会江寒,在行刑之前用死刑犯将他换出来。 不想在门口却遇见了长公主。 “长公主来这里做什么?”许云愁心里犯起了狐疑。 宁月看了许云愁一眼,认出她是许家的二小姐,同时也是夜巡司里的关键人物:“本宫来见江寒,你也一起?” “嗯,殿下先请。” 两人并肩而进,就看到江寒提笔。 狱卒大吃一惊,正要开口高呼殿下,宁月公主摇头,示意他嘘声退去。 狱卒点了点头,悄悄退下。 江寒心情澎湃,挥动毛笔,在壁上落下文字: “余囚北庭,坐一土室。室广八尺,深可四寻。单扉低小,白间短窄,污下而幽暗。” 这是他这段时间住在牢狱里的情形。 长公主定睛看着,她以为江寒在写诗,谁知竟然不是。 许云愁也看着,心中充满好奇,江寒这是在写什么? “当此夏日,诸气萃然:雨潦四集,浮动床几,时则为水气;涂泥半朝,蒸沤历澜,时则为土气;乍晴暴热,风道四塞,时则为日气;檐阴薪爨,助长炎虐,时则为火气;仓腐寄顿,陈陈逼人,时则为米气;骈肩杂遝,腥臊汗垢,时则为人气;或圊溷、或毁尸、或腐鼠,恶气杂出,时则为秽气。叠是数气,当之者鲜不为厉。而予以孱弱,俯仰其间,於兹二年矣,幸而无恙,是殆有养致然尔。然亦安知所养何哉?” 江寒落下一大段文字,真气汇聚,笔落风生: “彼气有七,吾气有一,以一敌七,吾何患焉!况浩然者,乃天地之正气也,作正气歌一首!” 随着开篇的最后一段写完,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长公主和许云愁都在看着,不知为何,许云愁突然有种感觉,江寒接下来要写的东西不简单。 江寒再次睁眼,于壁上落字,笔落惊风雨: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第三百七十四章正气歌出,舆论改变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当这十个字落在墙壁上时,长公主和许云愁齐齐变色,满脸惊愕,仅是前两句诗,她们就感到一股浩然正气扑面而来。 江寒此刻所有心神均在面前的墙壁上,真气过处,入木三分,挥毫泼墨,书写着这一篇令人振聋发聩的千古诗文: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 在天地之间有一股堂堂正气,它赋予万物而变化为各种体形。在下面就表现为山川河岳,在上面就表现为日月辰星。 在人间被称为浩然之气,它充满了天地和寰宇! 国运清明太平的时候,它呈现为祥和的气氛和开明的朝廷。时运艰危的时刻义士就会出现,他们的光辉形象一一垂于丹青。 孟子曾说,我善于培养我心中的浩然之气。 但浩然正气到底是什么,无人得知,而如今江寒却将浩然正气写将出来,指出读书人应当追求的最高境界,便是养浩然正气。 宁月长公主眼睛一缩,身子微微发抖,许云愁更是忘记了呼吸,完全沉浸在这篇诗文上。 宁月知道,江寒这是以这篇诗文在明正自己的心,明正儒家之道! 这段时间以来,外面出现了许多抨击江寒的声音,有人指责他杀商放粮,残暴不良,有人指责他杀儒囚儒,目无尊长,有人认为他滥用职权,其罪当诛! 总之,便是认为他不配为儒。 而如今江寒却书写出一篇阐述浩然正气的诗文,一篇足以震古烁今的长诗! 既明正了自己的内心,也在告诉当今儒道,何为浩然正气! “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 “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 “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 “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三纲实系命,道义为之根。嗟予遘阳九,隶也实不力。” “楚囚缨其冠,传车送穷北。鼎镬甘如饴,求之不可得。阴房阗鬼火,春院闭天黑。” 簌簌写字之声响起,声音并不大,然而落在宁月长公主和许云愁耳中,却仿佛洪钟大吕! 她们两人已经呆住,完全沉浸在正气歌所描述的意象当中。 浩然正气,它充塞于宇宙乾坤之中,正义凛然,不可侵犯,万古长存! 当浩然正气直冲霄汉贯通日月之时,活着或死去根本用不着去谈论! 大地靠着它才得以屹立,天柱靠着它才得以支撑。三纲靠着它才能维持生命,道义靠着它才有了根本。 可叹的是我遭遇了危难,沦为阶下囚,这阴暗低湿的处所,已成为了我安身立命的乐土住地。一切寒暑冷暖都不能伤害我的身体,因为我胸怀浩然正气,功名富贵对我如同浮云…… 这篇《正气歌》乃文天祥的作品,江寒觉得很符合他此时的心境,一字无改,挥墨时毫无阻滞,直畅心意。 “牛骥同一皂,鸡栖凤凰食。一朝蒙雾露,分作沟中瘠。如此再寒暑,百疠自辟易。” “哀哉沮洳场,为我安乐国。岂有他缪巧,阴阳不能贼。顾此耿耿存,仰视浮云白。” “悠悠我心悲,苍天曷有极。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 当最后一笔落下时,牢狱之中,久久无声。 长公主转头离开了牢狱,她知道,这一首诗足以震惊整个文坛,甚至是整个天下! 当这一首诗现世之时,外面所有抨击江寒的声音将全部消止。 许云愁将壁上的文字记住,也离开了牢狱,她没有跟江寒说用死刑犯代替之事,因为她知道已经不用了。 这首《正气歌》将永垂不朽,江寒也将永垂不朽! 孔家杀不死江寒,江淮门阀也杀不死江寒。 “……” 直到二人离去,江寒才放下手中的笔,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写完这篇《正气歌》,他才知道为什么历史上总有人会慷慨赴死,为什么会有“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的诗句,因为这些人胸口有浩然正气! …… 报纸的出现,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火了起来,但尚未引起一些人的警觉,只当作一种新式的读物。 玉庭书行,海棠堂,清秋堂以及三余书屋,这大虞四大家书屋也同时销售起报纸,直接就让报纸彻底火爆了起来。 当第二份报纸开始销售时,各大书屋前更是人满为患! “报纸终于更新了!哈哈,又能看到《水浒传》的后续了!” “咦,你们看,报纸的第一条新闻是江淮洪灾!” 很快,就有人发现第一条新闻仔细的记载了江淮洪灾的经过! 淮河决堤,洪水吞没江淮地区! 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 关于江淮洪灾大多数人只是知道个大概,如今已是才从报纸上看到了完整的事件。 “淮河爆发疑似有人策划?防洪工事遭到破坏?” “洪灾爆发一月后,江淮粮商囤粮高卖,粮价爆涨至一石一百两银子!” “江淮地区,百姓易子而食,卖妻典子,随处可见!” 当看到这些消息时,读书人们才终于知道江淮洪灾的严重性,瞬间就怒了。 “什么?值此危难关头,粮商竟然趁机发国难财?” “易子而食,卖妻典子……天啊!这种事竟然发生在我们天朝上国之中!” “该死的奸商,便无人惩治他们吗?” 随后,众人看到了江淮洪灾的处理结果:江寒奉命平灾,杀奸商,启粮库,救百姓! “原来如此,原来江寒是因为这个才杀商。” “我们错怪他了啊!” “之前是谁说他滥杀无辜的?” 随着第二份报纸的传扬,舆论悄悄的改变了方向。 第三百七十五章正气歌传天下 当江淮杀商之事悄然登上报纸之后,舆论的方向已经改变。 紧接着,一篇对孔家激烈的控诉更是彻底点燃了许多人心中的怒火! “孔家子弟孔荣者,身披先圣荣耀,却非良善,昔孔圣人玉洁松贞、智慧高绝、与穷恤寡、独创儒道。授业于书簏至高儒学;解惑于儒生大宇之高。毕生心血,无有不尽心瘁力传道者。因而成就万世之师。圣之爱子,授之于孔家;儒之博盟,委之以重任。然而孔荣觉荣耀披身,行事却跋扈嚣张,蛮横霸道!入门见嫉,豆萁不肯让人;举刀跋扈,修为偏能践武。虺蜴为心,豺狼成性。近狎邪僻,崇蛮媚外!此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徒也……” 那是一篇檄文,言辞激烈地控诉了孔家这些年的一些行为。 比如自诩圣人世家,却故意为难寒门学子,为一己之私,以大儒的身份攻击后辈。 “孔实者,独断专行,横行霸道。此乃是陷孔圣于骂名,害儒门之生根。当真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 紧接着,更是控诉了孔家大儒孔实,如此不容后辈,这是在给孔圣招黑,这是在损害儒家的根本!枉为万世师表。 当这篇文章流传之时,许多人陷入了沉思,开始思考孔家如今的所作所为,便发现如今的孔家已经不是当年的圣人世家。 虽然有着“万世师表”的牌匾,但做的一些事却极其不公。 自然,也有人质疑这篇文章这是在抹黑孔家,但更多人却发现孔家做的一些事情的确充满了不堪。 随着舆论的发酵,声讨江寒的声音逐渐变成了声讨孔家的声音。 不过到如今仍然有一部分人无条件的相信孔家,只是这一部分声音逐渐变小。 曲阜,孔府。 此时此刻,孔家家主孔荣看着桌上的报纸,脸色阴沉,待看完之后,他勃然色变,直接掀了桌子,怒道:“混帐!这东西到底是怎么来的?是谁在抨击孔家?” “这是三余书屋弄出来的东西,叫报纸。” 孔荣心中一个咯噔,沉声:“报纸?此物传得广吗?” “这东西由大虞三大书行一起销售,如今……如今恐怕已经售出了几十万份了!家主……恐怕要出大事了!” “什么?!”孔荣惊怒交集,道:“快,派人书写文章,反驳报纸上提到的事情,再派人与三大书行沟通,让他们销毁此物!” 孔荣彻底急眼了,这东西倘若流传起来,只怕会对孔家的声誉造成前所未有的巨大打击! 便在那人离去后,孔荣也是在书房里见到了另一个人。 “大事不妙,有人在对付孔家!”孔荣脸色阴沉。 那人身穿黑袍,面蒙黑巾,道:“这件事我已知晓,报纸这东西……是一件武器!必须好好利用!” 孔荣脸色难看,“如今让他们抢得先机,接下来恐怕……” 黑袍人阴瘆瘆的一笑,“这江寒身在牢狱之中,没想到还有这种后手……此人不除,必成威胁!不过你也不用紧张,孔家毕竟是圣人世家,就凭一张报纸,还扳不倒孔家。” 孔荣神色缓和了一些,道:“终究会对我孔家的声誉造成影响!” “……” 在孔家紧急出手之后,舆论陷入了拉锯,而就在这个时候,第三份报纸销售了。 这一次登报的是,《正气歌》! 第三百七十六章舆论方向彻底扭转 第三份报纸出现时,直接引发了轰动。 有了前两份报纸的铺垫,第三份报纸的销量出奇的好,书屋尚未开门,门外就围满了密密麻麻的人。 当书屋开门的一刹那,所有人围上去购买报纸。 而这一次报纸上的内容,赫然就是孔家论道之事。 从大儒季伯常出言刁难开始,到江寒反驳,骂得季伯常口喷鲜血,再到后面与大儒辩论性善论,作性恶论,直到孔家输不起,用辱圣的借口想要拿人,而后江寒才给予反击,抓拿孔家人。 这份报纸详细清楚的记录了一切,直接引起许多人的深思,尤其当日江寒说过的话更是一字一句的记录在报纸上。 “为百姓发声?我倒是想问,你们这群读书人可知江淮郡洪灾,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无粮可食。” “你们可曾见过饿殍千里,哀鸿遍野?可曾见过典妻鬻子,易子而食?” “可曾见过,遍野的尸体,啄食腐肉的乌鸦?可曾听过,襁褓婴儿的哭声?” “可知在这种时候,江淮那群米商非但没有救民,反而囤粮高卖!可知他们宁可任粮米长霉,也不愿售给难民!” “他们吸的是百姓的血!吃的是百姓的肉!啃的是百姓的骨!” “而你们这群所谓的读书人,满口仁义道德,干的却是猪狗不如的蠢事!”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江寒怒斥读书人的形象,俨然跃于纸上。 “好,江寒骂得好!这群满口仁义道德的读书人,又怎么能体会天下苍生的苦楚?”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快哉,快哉!骂得好,骂得好啊!” “原来当日孔家那群读书人竟然如此恶心!江淮百姓在挨饿之时,他们视而不见,江寒杀商放粮,他们反倒高举正义之旗,要对江寒喊打喊杀!他们难道不知道江寒做的事是对是错吗?不,他们知道,他们之所以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名声。” “好一个性恶论!好一篇文章!仅凭这篇文章,江寒足以称得上大儒!” 许多人称赞,只要是认真看过性恶论的就知道这篇文章根本不存在什么辱圣。 人最开始就是恶的,所以小孩子能做出许多大人都做不出来的坏事! 圣人也说了,三人行必有我师。 江寒提出不同的观点就算辱圣?那就太可笑了。 舆论的方向已经倾向江寒这一边,开始有人臭骂孔家,指责孔家的不是。 而随后,一首诗的出现,更是令所有读书人都沸腾了! 甚至整个文坛都沸腾了! 《正气歌》! 这首诗登上了报纸,也登上了《大虞文集》! 当这首诗出现时,才是真正的震撼到所有人,哪怕是大儒,在听到这首诗后也为之动容! “江寒入狱?这是他在狱中所作的诗?” “好一篇正气歌,好一篇正气歌啊!”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仅是看着这两句,我就感觉头皮发麻,浑身发颤!江寒到底是怎么写得出这种诗句的?” “我的天……他竟将浩然正气描述出来了!这是千古之诗!是足以载入史册的诗!” “在这首诗之前,我只知浩然正气,却不知道浩然正气究竟是什么,如今方才明白,舍生取义者,为浩然正气!为国为民者,为浩然正气!以身谏君者,为浩然正气!” “好一个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这篇诗,足以改变整个文坛!” 就算是大儒,在看到这首诗后,也是震撼得头皮发麻,浑身发抖! 而整个舆论方向也彻底改变。 江寒为民为国,正气满乾坤,却因此入狱,这是何其之不公? 一时之间,京都之中,不知多少人自发为江寒鸣不平。 “好一个正气歌!此诗一出,江寒与浩然正气必将挂钩。” 顾清秋深深一叹,他对着京兆府方向深深一拜,因为这首诗,他得到了一些东西,明悟了许多道理,从某些方面上看,江寒当了一回他的老师。 清秋堂某处书房里,洪原气得直跺脚:“好诗,好诗啊!一想到这是江寒写的,我就生气,老师糊涂啊!” 其他弟子罕见的没有维护老师的尊严,而是纷纷叹气。 “老师确实糊涂了。” “太可惜了,若江寒是我们的师弟就好了。” “逆师,逆师啊!” “我怎会拜入这种逆师门下?谁愿意转投钟离大儒?咱们一起?” 孔家。 孔荣彻底麻了。 他看过第三份报纸之后就知道要完蛋了,那首《正气歌》写得实在太好太好了! 绝对是可以传世的诗! 甚至是永垂不朽! 这首诗出现后,舆论必将一边倒。 别说杀死江寒,恐怕孔家也将迎来前所未有的打击! “江寒,你以为你赢了吗?你不作这首诗还好,你作这首诗,会有更多的人要杀你!” 孔荣咬牙切齿。 …… 第三百七十七章献报! 京都,御书房。 “好,好一个《正气歌》!好一个报纸!” 虞帝看着桌上的报纸,赞叹不已。 原本已经准备让江寒诈死离开,没想到江寒却给了他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当然,最让他震惊的却不是《正气歌》,而是报纸这东西! 这东西……在出现之后,便扭转了舆论方向! 简直是件大杀器! 然而这件大杀器,却掌握在江寒手上。 虞帝的脸色忽地阴沉了下来,这件东西威胁太大,甚至能引导舆论方向,江寒这个人……实在有点太优秀了! 便在这时,太监曹安来报:“禀陛下,四皇子求见。” “让他进来!”虞帝淡淡道。 很快,冀王便走进御书房里,恭恭敬敬的行完礼数。 “你可听说报纸?”虞帝并未看他,淡淡问道。 “儿臣此次正是为此而来。”冀王道。 “哦?怎么说?”虞帝抬起头。 冀王道:“报纸此物乃是江寒在牢中发明,他发明此物后,便托人告诉儿臣,准备将此物献给朝廷。” “哦,这样。”虞帝的神情缓了缓。 冀王面露微笑,朗声道:“江寒说,报纸乃是国家利器,既有助于时事的传扬,亦可凝聚百姓之心,而且,也可扭转舆论的方向,虽非刀剑,却比刀剑更加锋利!” 虞帝微微点头,他自然知道这东西的厉害,才短短几天就扭转了舆论方向,让读书人抨击孔家的行为。 “他还说什么?” “江寒还说,报纸,以刊载新闻时事为主,定期向百姓发行。一来可以起到解释,宣传的作用,二来可以传播各种新闻时事,让大虞人了解世界的变化,三来可以反映和引导社会舆论,四来亦可维护朝廷的形象,可谓是国之重器,国之利器!”冀王说道:“江寒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将报纸献给朝廷。” 虞帝不禁颔首,这东西确实是件利器,一开始受孔家影响,读书人抨击江寒,但报纸引导了舆论方向后,百姓就抨击起孔家。 这种东西不能掌握在个人手中。 江寒倒是个聪明人,不错! “他还说什么?”虞帝道。 冀王道:“江寒说过这报纸若要权威,就得由朝廷发表,可以拆分为数份,若刊登有价值的社会各方面新闻以及近期发生的大事的,便由朝廷进行发表,其读者面向大虞儒生百姓,具有权威性。” “若刊登的是一些趣事,比如大儒的诗词,或某位官员家里发生的趣事,带着娱乐性质的,则可以由一些书行进行发表,供百姓空闲之余得以消遣。” “又可弄出一些地方性报纸,以某地发生的新闻为主进行刊登,并主要向某地发行,其种类繁多,作用也广。” 冀王顿了顿,说道:“而江寒要献给朝廷的,自然是最具权威的。这份报纸可以由权威部门掌控,这个权威部门至关重要,代表着朝廷的脸面,最好便是从六部之中挑选官员重新成立一个部门,定期发表报纸,引导社会风气。如此一来,舆论便掌握在朝廷手中。” 虞帝听完都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目光闪烁,道:“不错,不错,江寒说的不错!对于这份权威报纸的名字,你可有提议?” 冀王心中一喜,父皇竟然将取名的任务交给自己。 他沉吟片刻,说道:“既然是代表权威的报纸,那自然要以大虞开头……‘大虞报’如何?” 虞帝笑道:“大虞月报吧!每半月发表一次……” 顿了顿,他又问道:“江寒将这东西交给朝廷,可提出什么条件?” 冀王道:“他希望陛下能放他出来。” 虞帝笑了笑,此子是个聪明人! 最权威的报纸掌握在朝廷手里,那么就算三余书屋要做报纸,那也只能做娱乐报纸,刊登娱乐新闻,影响力自然远远不及朝廷发布的。 “父皇,您觉得如何?”冀王道。 虞帝道:“朕会释放他的……嗯,你先离去吧!” “是。”冀王离去。 虞帝沉吟道:“大虞月报……人员需在六部中挑选,那就由这些人吧……哼哼,有了这东西,今后看孔家还能如何得意!” 他在纸上写写画画,心情越发澎湃。 此子……竟然如此聪明! 他与宁月的婚事,也得提上日程了! …… …… 在牢狱里待了大半个月后,有人来见江寒。 那是个身材娇小的女孩,看着身高不满一米四:“我是长公主的人,我叫小棋,长公主要见你。” “身不在高,米四就行,胸不在大,有型则灵,斯是萝莉,为吾则亲。洋装猫耳朵,小嘴大眼睛,短发很俏丽,长发也飘逸。可以给糖果,玩亲亲。无傲娇之乱耳,无御姐之劳形。学校游泳池,公园小凉亭。孔子云:何惧死刑……”江寒在脑海里作了一篇刑室铭。 这萝莉,比贾悦还萝莉! 他打量了一会后就发现,这真是个萝莉!而不是什么童颜巨…… 随着小萝莉出了牢狱,那小萝莉微微皱眉,道:“我先带你去洗个澡,你想吃什么?” 江寒道:“都行,有什么能吃的?” 小萝莉数着手指道:“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什锦苏盘、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罐儿野鸡、罐儿鹌鹑、卤什件儿、卤子鹅、山鸡、兔脯、菜蟒、银鱼、清蒸哈什蚂、烩鸭丝、烩鸭腰、烩鸭条、清拌鸭丝、黄心管儿、焖白鳝、焖黄鳝、豆豉鲇鱼、锅烧鲤鱼……” 江寒:“……” 你搁这报菜名呢! “都行,我要求不多,每样都给我上一个。”江寒道。 “……” 小萝莉带着他沐浴后,便送来了两个菜:白菜煮豆腐,清水泡米饭。 吃完饭后,小萝莉才带着江寒前往长公主府,来到一间雅室,见到了长公主宁月。 长公主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江寒懵了。 “先生,本宫想要个孩子。” 第三百七十八章与长公主坐而论道! 雅室里,檀香幽幽。 长公主跪坐在榻上,身穿一袭月白色的长裙,可见身段婀娜,腰肢纤细,她声音清冷,却仿佛带着一股勾魂摄魄的威力,能让人不由得神动。 宁月长公主开口的第一句话,便让江寒愣住了,你要个孩子?你想要个孩子跟我说什么? 江寒试探性的道:“公主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长公主端起一杯茶,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气:“字面上的意思。” 啊这……难不成长公主是想当母亲了? 江寒愣住了,算起来宁月也有二十三四岁了,放在这个时代已经算大龄剩女了,难不成母爱泛滥,想要生一个孩子? 至于为什么找自己,自然是因为自己优秀? 江寒看着宁月公主,试探性的喊道:“妈。” 宁月长公主:“……” 她身后的小女孩一个踉跄,恶狠狠地瞪了江寒一眼。 宁月公主险些被茶水呛到了,她放下茶杯,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父皇已经恢复先生的自由身,先生如今出狱,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江寒摇了摇头,说道:“能有什么打算,我现在只想每天钓钓鱼,听听曲,泡泡妞。” 宁月公主看了江寒一眼:“先生不想重掌五城兵马司?” “不想,累了。”江寒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感觉这茶有点甜。 宁月公主微微蹙眉,那杯茶是她的。 “江淮粮价虽已平息,但灾民却仍然是一个大问题。”宁月道:“户部银钱不足,倘若有人蛊动,仍然会出事,先生可有什么好办法?” 江寒看了宁月一眼,道:“长公主这是在向我问询?” “不错。” “是替朝廷问的?” “是替百姓问的。” “你怎么确信我就有解决的办法?” 长公主沉默不语。 江寒叹了一口气,说道:“长公主可曾听过以工代赈?” 长公主微微蹙眉:“以工代赈?” 江寒道:“《晏子春秋》记载,齐景公之时,‘饥,晏子请为民发粟,公不许,当为路寝之台,晏子令吏重其赁,远其兆,徐其日,而不趣。三年台成,而民振。故上悦乎游,民足乎食。” “史书亦云,若岁凶旱水泆,民失本,则修宫室台榭,非丽其乐也,以平国筴也。” “书上又有记载:有六门堰廞废百五十年,方岁饥,频发官廥庸民浚渠,按故道厮水灌田,谷以大稔。懿宗嘉之,赐绯衣银鱼,擢侍御史。 “长公主博学多才,应当读过这些。” “江淮灾民虽多,那便以以工代赈之法,一来,在灾荒赈济中节省财政支出,二来,防止凶年流民、盗贼产生,三来,所修工程亦可派上用场。” 长公主认真的听着,美目异彩闪烁,道:“先生可否具体?” 江寒叹了一口气,说道:“让工部查勘该动的工役,叫这些难民去修城,竣河,还有水渠多少年没修过了?公主殿下应当知道,涝灾过后就容易出现疟疾,而疟疾的源头便是水渠,让朝廷拨款,修修水渠,清理污水,防止疟疾出现。借急需之工,养枵腹之众,这就是以工代赈。” 以工代赈之法,在前朝其实也有过,并非江寒首创,只是大多数人没江寒想得这般具体。 长公主精神一振,看向江寒的眼神充满震惊。 关于江淮灾民,其实朝廷这段时间一直为之苦恼,不知该如何处置这一批灾民。 若放任不管,容易形成流民,出现贼寇,到时后果更严重。 若想管,却不知道从何管起,朝廷也没有那么多的钱养这群灾民。 而现在江寒却轻而易举的提出了解决的方案,岂不令人惊讶? 长公主道:“先生大才!宁月受教。” 说着,她对江寒深深一福。 江寒趁机看了一眼。 深不可测。 适合儒教。 江寒道:“长公主殿下不必多礼……以工代赈之法,即便我不提出来,朝廷中也会有人想出来的。” 宁月公主道:“或许有人能想出来,却不及先生所说的具体。” 江寒心中一动,说道:“以工代赈,除了修城,竣河之外,亦可修建一座大虞不夜城。” 大虞不夜城? 宁月公主急忙问道:“何为大虞不夜城?” 江寒道:“可以发展工部,打造一个大型商业圈。 这大型商业圈可以在京都外城划一块地建造,在商业圈中再建筑大型商业街,大型娱乐场所,大型超市,高档消费中心等等……” 江寒目光闪烁,心中有些兴奋,他也是刚刚想到,但越想就越发现这个大虞不夜城可成! 主要参照前世的大唐不夜城去搞! 这个时代娱乐项目极少,晚上能消遣的地方不多,除了风月场所,就是风月场所。 如果能打造一座大虞不夜城出来,必定要赚个盆满钵满! 至于自己现在已经很有钱了,何必再赚钱? 开玩笑,谁会嫌自己的钱多呢? 宁月公主听得有些懵:“先生说的这些……是什么?” 江寒道:“回头我去写个大虞不夜城的商业计划出来,长公主看到了就知道。” 当然,打造大虞不夜城要克服的难关还是比较多的。 地就是一个问题。 除此之外,宵禁也是问题。 而且前期的投资相当的大,一个人肯定是吃不下的,所以需要拉人入股…… 长公主无疑是极好的人选! “好,本宫期待先生的商业计划。”宁月说道。 江寒道:“若殿下无事,在下先行告辞。” “先生请。” 送江寒离开后,宁月公主坐回茶室里,脑海里回荡的还是刚才与江寒的一番谈话。 “殿下……你为何跟江寒说想要个孩子?”那小萝莉忍不住道。 宁月公主神情如常,淡淡道:“父皇已经发觉我手中的势力了,他对我不放心。” “所以皇上才会赐婚?既然已经赐婚了,那不就放心了?”小萝莉皱眉道。 宁月公主嘲弄的笑了笑:“除非我能生儿育女……否则,父皇是不会放心的。” “不过……我试探了先生,他拒绝了。” 第三百七十九章讲和 随着报纸的传扬,孔家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以前的孔家,传世千年,地位屹立不摇,就算王朝更替,也难以影响孔家的地位。 然而随着报纸的传扬,孔家的声誉遭到了巨大的打击。 现如今,提起孔家,许多人都会唾弃一声。 曲阜孔府之中愁云惨淡,所有孔家人都心情阴郁,现如今孔家的声誉遭到巨大打击,他们出门读书人不再是恭敬的迎着,反而还厌之如鼠虫。 孔府书房中,孔荣连夜写信,让人送往诸国,告知孔家如今的困局。 这件事虽然不可能让偌大的孔家倒塌,但受到的影响实在太大了,再加上朝中那位对孔家一直不喜,说不定要借这次机会对孔家动手,他,必须做好谋算了。 “家主大人,与江寒讲和吧!再不讲和,倘若他再发表报纸抨击孔家,再作出一些文章,恐怕孔家会元气大伤啊!”一位孔家大儒沉声说道。 “讲和?”孔荣脸色难看,心中感到无比屈辱,堂堂孔家竟然要被逼到讲和的地步! 向一个后生小子讲和? “那些报纸背后是谁?不是江寒,而是虞帝!若是不示弱,恐怕这次我孔家真的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啊!”那儒生咬牙道。 孔荣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报纸倒也好模仿,孔家想做也不是不行,关键是孔家没有那么多的书铺! 如今三大书铺,再加上三余书屋,一起发行报纸抨击孔家,就算孔家也发行报纸反击,效果也微乎其微。 便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 “讲和吧!” “让孔云去讲和!” “向虞帝示弱,向江寒……赔罪!” 众儒纷纷看去,变色道: “传圣公!” “我等见过传圣公!” 来的人是个七十岁的老者,正是孔家传圣公。 孔荣道:“传圣公,若向江寒赔罪不能不携带赔礼……” 传圣公淡淡道:“让孔云将昆吾八剑带过去,作为赔礼。” 此话一出,一众孔家高层也是吃了一惊。 “什么?昆吾八剑?” “竟然把昆吾八剑当赔礼送出去?” “昆吾八剑乃天下利器,岂可……” 传圣公道:“昆吾八剑虽是利器,但不过是死物,用此物换此事平息,值得!” “孔荣,孔家会生此事端,与你关系重大!今日起,辞了家主之位,到后山面壁思过!” “是,传圣公。”孔荣咬牙切齿,心中恨极了江寒。 …… “哦?孔家要向我赔礼讲和?昆吾八剑是什么?”江寒坐在钟离无忧面前,问道。 钟离无忧在泡茶,淡淡道:“相传昆吾山的地下埋藏着丰富的赤金矿,色泽如同火焰,亦名昆吾铁!上古时代,黄帝讨伐蚩尤,曾陈兵驻扎昆吾山,向地底挖掘了百丈之深,还没有到达它的泉眼,只看见像星星一般的火光…… 后欧冶子采昆吾铁,铸造了八把宝剑,便名为昆吾八剑,一名“掩日”,二名“断水”,三名“转魄”,四名“悬翦”,五名“惊鲵”,六名“灭魂”,七名“却邪”,八名“真刚”。 传闻中,掩日剑,以之指日,则光昼暗。 断水剑,以之划水,开即不合。 转魄剑,以之指月,蟾兔为之倒转。 悬翦剑,飞鸟游过,触其刃,如斩截焉。 惊鲵剑,以之泛海,鲸鲵为之深入。 灭魂剑,挟之夜行,不逢魑魅。 却邪剑,有妖魅者,见之则伏。 真刚剑,以切玉断金,如削土木。 八方之气所铸的昆吾八剑,各有神异。” 钟离无忧顿了顿,倒上了茶:“虽然这些记载都是书上传闻,但真正的昆吾八剑,亦是锋利无比,削铁如泥,吹毛断发。” 江寒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老师认为,我该同意这次讲和吗?” “讲和吧!孔家已被你逼到绝境,物极必反,再逼下去,孔家势必会拼命反击。”钟离无忧笑道。 “不过……却不能孔家说什么就什么……孔家拥有千年之底蕴,收藏的好东西还多着呢!” 江寒眼睛一亮,说道:“老师觉得,我还要再要些什么?” “你可听说过孔周三剑?”钟离无忧问道。 “据说孔周收藏了商天子的三把宝剑,分别是含光,承影,霄练,因此名为孔周三剑……这三柄剑也在孔家手中?”江寒讶道。 “不错。” 钟离无忧点了点头,端起茶慢慢饮着: “孔周三剑,一曰含光,视之不可见,运之不知有。其所触也,泯然无际,经物而物不觉。 二曰承影,将旦昧爽之交,日夕昏明之际,北面而察之,淡淡焉若有物存,莫识其状。其所触也,窃窃然有声,经物而物不疾也。 三曰宵练,方昼则见影而不见光,方夜见光而不见形。其触物也,然而过,随过随合,觉疾而不血刃焉。此三宝者,传之十三世矣,而无施于事。匣而藏之,未尝启封。” “青云剑锋芒毕露,剑气凌厉,乃杀人之剑,孔周三剑,乃是三柄君子之剑,适合你来使用。” 江寒道:“好,那就跟孔家再要孔周三剑。” 他对这三柄剑倒是起了好奇之心,这是记载在历史上的名剑! 没想到竟然在孔家手里,这孔家不愧是千年世家,底蕴也太深了。 钟离无忧放下茶杯,看着江寒:“你与长公主的婚事,可有想法?” 江寒叹了一口气:“抗拒不得,不知道皇帝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 钟离无忧道:“长公主……武功谋略都是极高的,三司之中,都有她的人,军中亦有她的人,白虎将军是她的闺中密友……若非她是女流之辈,便没有太子冀王什么事。” 江寒吃了一惊,钟离无忧对长公主的评价竟然这么高? “这位长公主,也到了适婚的年龄,她不嫁出去,皇上不放心。” 钟离无忧缓缓道:“但皇上担心者,却不止长公主一个人。以我对皇上的了解,他多半还要再让你娶一人。” 江寒皱眉道:“什么?还要我娶谁?” “白虎将军。” …… 第三百八十章朔北! 孔家这件事终于迎来落幕。 派出了几位大儒向朝廷议和,孔家到底是圣人世家,哪怕是朝廷中也有不少的支持者,朝廷欣然同意。 接下来便是孔家对江寒的赔礼。 “孔家愿以昆吾八剑作为赔礼,希望江寒立即停止印发攻击孔完的报纸,消除此事的影响。” 而江寒给出的结果是,停止印发报纸可以,但赔礼需要加上孔周三剑。 消息很快传回孔家。 …… “这个江寒简直趁火打劫!昆吾八剑还不够,还想要孔周三剑!他简直痴心妄想!不能把孔周三剑给他!” “哼!痴心妄想的东西,当孔家好欺负的吗?竟然狮子大开口!” “此事绝不能妥协,否则我孔家颜面何在?” 孔府中,几位孔家高层满脸怒火。 “这件事闹得太大了,若是拒绝,江寒在印发报纸怎么办?孔周三剑虽是利器,却也不过死物……”有孔家大儒觉得应该尽快平息此事,孔周三剑给他就给他。 孔云脸色难看,他没想到,江寒竟然让孔家陷入这种境地,当初在芦州城,就该除去此人! 这时,传圣公开口了:“给他吧!孔周三剑固然珍贵,但我孔家底蕴深厚,家大业大,区区三口宝剑,送他便送他吧!” 传圣公开口,其他人再无异议。 结束议论后,孔云便携带宝剑前往京都讲和。 与此同时,孔荣也悄悄离开了孔府,来到朔北,在朔北五关见到了一个人。 “虞帝已经对门阀动刀了,江淮门阀便是例子!接下来会是谁?家主不如趁早行事,起兵,清君侧!”孔荣阴瘆瘆道。 “哼!你说的倒是轻松,这可是谋逆之事!”一个男子坐在阴影中,冷冷道:“朝廷兵力强壮,就凭我手上五万兵,焉能抵抗天兵?” 孔荣道:“谁说大人只有五万兵?朔北之外,可是夷人啊!” “你什么意思?” “借夷人之兵,破五关,清君侧……”孔荣微笑道。 “你疯了吗?借夷人之兵?”男人惊怒交加。 “家主……皇帝对门阀如何,你也看到了,你以为你不动,那把屠刀便不会砍下来吗?夷人之兵又如何不能借得?若此处不借,待朝廷动手,恐家主悔之晚矣!” 孔荣缓缓道:“听我一言,夷人兵强马壮,若助家主,必能破五关,占朔北,抵天兵!甚至直抵京都,清君侧!至于后世评价如何,有孔家为你著书,还怕留下骂名吗?” 男人目光闪烁,犹豫不决。 “拖太久,等朝廷动手,便陷入被动了啊!”孔荣道。 男人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好!但夷人之兵,该如何去借?” “如何借兵,便交给我吧!”孔荣咧嘴一笑,大事,已成! 随后,孔荣前往朔北之外,来到夷人的都城,见到了偃月,进行了一番畅谈。 “请偃公子发兵朔北,与朔北节度使里应外合,攻破五关,直入大虞腹地,北取京都……待攻破京都,殿下便立不世奇功,晋时,可挟战功,登基为帝!”孔荣侃侃而谈。 偃月满脸红光,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道:“好!多谢先生为我出谋划策,若能夺下朔北,偃月愿拜先生为师!” “偃公子客气了。”孔荣面露微笑,他仿佛看到了孔家兴起的画面。 当今虞帝对孔家不满,不断打击孔家,再这样下去,孔家迟早没落! 不如与夷人联手,直接覆灭大虞,晋时,孔家归附夷人,而他成为偃月的老师。 孔家依旧是圣人世家,依旧是第一家族!屹立不倒! “若踏破京都,务必抓住江寒!” 孔荣眼中折射着冷厉的寒芒,森然道:“我要此子受尽折磨,生不如死!” 偃月笑道:“先生放心,若抓住此子,必将他交给先生处置!” …… …… …… 孔荣通敌之事江寒自然不知道。 孔云前来讲和,他也是直接交给了钟离无忧。 历经上次的事情后,他累了,想要歇息一段时间。 接下来他只想经经商,赚赚钱,泡泡妞,钓钓鱼……过上平平无奇的日子。 大虞不夜城的商业计划他已经写得差不多了,至于拉谁入股也有了主意。 首先长公主一股。 其次钟离无忧也让他入一股。 再给冀王一股。 许月眠也给一股。 老岳丈也给一股…… 待大虞不夜城建出来,就有了消遣的地方了。 这个世界能消遣的地方实在太少,没有游戏,没有丰富的夜生活…… 有的似乎就是青楼勾栏了。 可惜老婆不让去…… 江寒叹了一口气,自己的感情状况真是一团糟。 除了秦穆清,贾悦是已经娶了的,宁月长公主与他也有婚约,还是皇帝赐婚…… 还有小姨子秦睛烟……对自己的感情如何,他又岂会不知? 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而已。 除此之外,白云栖已经跟自己…… 虽然他只是逢场作戏,但白云栖似乎不这么想。 奈何美人情深啊! 许云愁…… 这个江寒不知道算不算,虽然看过她的身子,但又没碰过。 还有许月眠……哦,这个不算!他喵的是男的! 这些感情上的事情太让人心烦,江寒一大早便带上钓竿,准备好饵料,到城外钓鱼了。 上辈子他也挺喜欢钓鱼的,只是没什么时间罢了。 别人都说钓鱼会上瘾,江寒却觉得没啥瘾,他天天钓鱼咋不会上瘾? 熟练的打好窝,挂上饵料,抛进水里,江寒便耐心的等待起来。 一边等待一边想着各种事情。 忽地,只见浮漂一个下沉,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来大鱼了!” 江寒急忙紧握鱼竿,猛地一抬。 鱼钩上挂着一条小拇指头大小的罗非鱼,在空中挣扎着。 “怎么这个世界也有死罗非?淦!”江寒取下鱼儿,用力摔到了地上,最痛恨的就是这玩意了! 便在他再次挂上饵料,抛到水里时,身后却忽地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江公子倒是有这种兴致……竟然在此钓鱼。” …… ps:今天去钓鱼,晚上才码字,空军了三次,终于上了条一斤多的罗非! 第三百八十一章肉身布施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柔媚的声音。 江寒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钓竿,转过身来,就看到身后站着一个女子。 那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女,身上穿着薄纱长裙,早已长开的身子浮凸有致,容貌娇媚无匹,笑吟吟的瞧着江寒。 江寒心里动了动,面前这少女论容貌是和许云愁、白云栖一个级别的,但却更加娇媚。 眼神儿仿佛能拉出丝来。 声音更是柔媚入骨,甚至可以打上马赛克。 但不知为何,她的身影隐约让江寒感觉有些熟悉。 “姑娘是?”江寒打量着少女问道。 “妾身是密宗吉祥天女,名叫昭昭。”昭昭天女笑吟吟的道。 密宗的人?吉祥天女?江寒迅速思索了一下,吉祥天女乃是密宗神话里的人物,也就是踞于莲花上,随水漂流的波德玛,有两面:化身白拉母肤色洁白,容貌绝美,乃是善神;化身愤怒像时,丑陋凶狠,异常吓人,乃是恶神。 她自称昭昭,那就是所谓的神灵转世之身。 乃是密宗自小挑选的童子,冠上神灵转世之名。 佛门密宗一直有所谋划,也有意策反自己,钟离无忧曾说过希望自己到密宗做个卧底,现在密宗天女接近自己,难道是想让自己投身密宗? 这些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江寒道:“哦,圣女找我有何贵干?若是没事的话,我还要钓鱼。” 说着,他扬了扬手中的鱼竿。 昭昭天女笑吟吟的看着江寒,说道:“昭昭久闻公子大名,甚是仰慕公子的学识,今日前来,是想与公子探讨诗词之道,还望公子倾囊相授。” 探讨诗词之道? 这眼神倒像是想探讨其它的道啊…… 江寒警惕地盯着她,道:“天女若是要讨论诗词之道,还是改日吧!” “好啊!”昭昭天女笑吟吟道。 呃……难不成她听得出我的一语双关?江寒愣了一下。 昭昭天女道:“改日便改日……公子是否还记得,当日与无花禅师说过的话?” “什么话?”江寒皱了皱眉。 昭昭天女道:“当日禅师曾请公子入我密宗,修持无上佛法,公子曾言道,若密宗愿效仿欢喜佛故事,公子可以考虑考虑。如今,妾身来了。” 她轻笑两声,眼神柔媚,当真娇媚无比。 江寒不自觉地后退两步,皱眉道:“姑娘莫要开玩笑!” 他不是好色之徒,虽然对方美艳无匹,但密宗天女的身份,若是自己吃下去,怕是要烫穿胃。 昭昭天女精致白嫩的脸蛋上露出娇笑,说道:“妾身并没有在跟公子开玩笑,公子阳刚之气雄浑,如大火燔焫,久而久之,反而烧伤炉鼎,妾身为密宗天女,愿以肉身布施公子,让公子阴阳调和。” 江寒继续后退两步,面对面前的大美人,若是普通人或许会克制不住,直接就a上去。 但自己作为读书人,读过《春秋》的,怎么会轻易上当? 但不得不说,面对身材曼妙,几乎完美,容貌又娇媚无比的昭昭,就算是江寒心中也是加速跳动。 “姑娘请自重!我是否阳气过盛,还用不着姑娘帮忙。”江寒冷冷道。 昭昭天女眯着漂亮的桃花眸,直勾勾的凝视江寒,娇笑道:“公子在妾身面前,大可以坦诚一些……妾身修行密宗双修之法,于气感知甚强,从公子的气中,妾身看出公子的心已经乱了,公子心里有种渴望,渴望与妾身颠鸾倒凤……所担心的无非是上了密宗的当,被妾身拿捏住把柄……不过公子放心,妾身此番前来,并无半点阴谋诡计,只愿肉身布施公子。” 江寒跳了跳,这女人莫非有读心术不成? “人有七情六欲,看到美人会胡思乱想是正常的,但会想不代表就会去做,人并非猛兽,人有理智。”江寒淡淡道:“姑娘,请回吧!莫要在下说出太难听的话。” 昭昭天女主笑盈盈的看着江寒,道:“公子,你可还记得,在青州的那个晚上?” “什么意思?”江寒心里一突。 昭昭天女盯着他笑吟吟道:“公子是否忘了,青州的那个晚上,你在青州官员的款待下喝得大醉,回了房间,跟谁做了什么事。” 江寒皱了皱眉,看着她神情逐渐凝重。 昭昭天女道:“公子,你瞧我好看么?” 她笑吟吟的伸出纤纤玉手,解开身上的衣裙,如蝴蝶般的飘落。 江寒的呼吸很快变得急促,心跳不由自主的加速。 她的双脚很小,脚丫子粉光致致的,玉趾微蜷,脚趾头白里透红,刚好可以握在掌心。 她的腿又细又长,白白嫩嫩,骨肉均匀,增一分则胖,减一分则瘦,合并时严丝合缝。 她的腰肢可以称得上楚腰,纤细若柳,不盈一握,肚脐极小,甚是可爱,极为诱惑…… 再往上,她的胸……审核不让写。 她的五官不算精致,但放在一起却组成一张柔媚至极的脸,仅仅一个眼神,就能摄魂夺魄一般。 江寒的呼吸已经停止住,心中怦怦狂跳,身上血液仿佛要沸腾开来。 “公子,可愿接受妾身的布施?” 昭昭脸上笑吟吟的,媚态横生。 她款款走来,轻轻抓起江寒的手,将他的食指放到自己的口中,就像小猫一样,用舌尖轻轻舔了舔。 这个动作足以让无数人失去理智。 江寒伸手将她横腰抱起。 美人很轻,不到一百斤的体重,偏偏却大得惊人…… 昭昭笑了,更加娇媚,她闭上眼睛,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她已经做好准备。 来之前她就知道江寒不可能抵抗得了她的美色。 据闻江寒修行纯阳功,她修行的是密宗双修之功,正好互相裨益。 接下来……只怕会有一番惊涛骇浪。 昭昭嘴角扬起,眼睫毛微微颤抖,她感觉江寒抱着她在走,应该,前往前边的草地。 便在这时,她感觉自己被高高抛起。 而后,扑通一声,整个人被砸到水中,水花四溅。 顿时,玉瓜浮沉,美人羞怒。 第三百八十二章云来道主尹玉微 水花四溅,玉瓜浮沉。 昭昭抬头向岸上的江寒看去,一脸羞怒之色:“混帐!” 她从未见过这种男人,面对她的美色不仅不动心,还将她丢进水里。 “清醒了吗?”江寒看着水中的昭昭,淡淡道。 “江寒,你还是这个男人吗?”昭昭咬着银牙道。 江寒道:“是不是男人,还用不着你说。” 他摇了摇头,跟她说这些做什么? 他转身便要离开,面对一个一丝不挂的绝色美人,说实话,他也有些心动。 而且哪怕做出些什么,也没什么事。 只是对方对自己有算计,江寒也不是色令智昏的男人,自然不会直接上了。 昭昭见江寒要走,微微蹙眉,说道:“我明白了,你没用吧?听说你至今也没有纳妾,原来是不行啊!” 昭昭笑吟吟的看着江寒停下来,继续道:“若有隐疾,其实早些治比较好!我密宗有药方,或许能治好你的难言之隐。” 江寒眉头一皱,谁他喵的有隐疾?谁他喵的不行! 虽然他知道这是激将法,但听到这句话还是难免恼怒。 江寒转过身,看着昭昭道:“这种激将法,你以为对我有用吗?” 昭昭脸上笑意浓郁,道:“若非无能,你怎么会无动于衷?江寒是个无能之辈,妾身今日总算见到了,连碰妾身也不敢。” 江寒盯着她道:“你是想死吗?” 昭昭笑吟吟道:“那来吧,哦对了,上次在青州的那个晚上,公子可是撑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公子还记得吗?总不会现在连半炷香也坚持不到吧?” 半炷香时间?有这么侮辱人的? 江寒一下子就忍不了了,这女人真是缺少棍棒教育。 他向昭昭走了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却传来了一个冷不丁的声音:“密宗的妖女,倒是有些本事!” 声音清冷,却带着一股勾魂摄魄的妩媚,是个女子声音。 江寒转过身去,诧异了一下,这女人……见过。 那是一个身穿道服的女人,头戴乌木道簪。道袍下是高挑丰满的身材,体态婀娜多姿。 大约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容貌秀丽绝俗,虽然穿着道袍,但其身材极其丰满,看起来却不像什么道人,反倒像……熟透的少妇。 昭昭脸色变了变,冷笑道:“原来是云来道观的观主,在此扰人好事,很得意吗?” 原来她是云来道观的观主?江寒看着那道袍女子总算想了起来,自己曾在溪边看见过她在沐足,只是当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这么说来,她是秦欺霜的师父了? 看起来也才二十几岁的样子。 “江寒见过观主。”江寒道。 云来观主瞪视了他一眼,冷笑道:“贫道是否打扰到你们的雅兴?” 江寒轻咳两声,道:“道长来得正是时候……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江某听说道长武功修为独步天下,正想找时间向道长请教。” 云来观主冷冷笑了一声,来到河边,盯着昭昭上上下下的打量。 昭昭刚刚在江寒面前脱得一丝不挂,哪怕让一个大男人看着也不觉羞耻,但不知为何,此刻让云来观主看着,却觉得浑身不自在。 云来观主的眼光仿佛能够洞悉人心。 她咬了咬牙,冷笑道:“云来观主,你看够了吗?” 云来观主嗤笑道:“你脱得一丝不挂,不就是想给人看吗?” 昭昭道:“不错,你想看就看吧!” 她眼珠子一转,笑道:“尹玉微,你来搅了妾身的好事,莫非是想跟妾身争抢这个男人?若是如此,不妨也脱光了,教江寒好好选一选。” 江寒不禁看了一眼云来观主,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这少妇脱去道袍的模样。 尹玉微眼中一寒,冷冷道:“你再说一句,我必杀你!” 昭昭笑吟吟的正想讥嘲她,但看到她将手按在剑柄上后,却说不出来,只冷冷哼了一声:“威胁人算什么本事!” “江公子,我来此处,是想邀请你参加三教论道。”尹玉微看了眼江寒,淡淡说道。 “原来如此,三教论道却在何地?”江寒问道。 尹玉微道:“七月七,空中楼阁现,自有城池屹立半空,届时会在其上论道。” 江寒愣了一下,空中楼阁?这说的莫不是海市蜃楼? 他不由想起一则名为“鬼市”的故事:说的是奂山山市,邑八景之一也,然数年恒不一见。孙公子禹年与同人饮楼上,忽见山头有孤塔耸起,高插青冥,相顾惊疑,念近中无此禅院。无何,见宫殿数十所,碧瓦飞甍,始悟为山市。未几,高垣睥睨,连亘六七里,居然城郭矣。中有楼若者,堂若者,坊若者,历历在目,以亿万计。忽大风起,尘气莽莽然,城市依稀而已。既而风定天清,一切乌有,惟危楼一座,直接霄汉。楼五架,窗扉皆洞开;一行有五点明处,楼外天也。层层指数,楼愈高,则明渐少。数至八层,裁如星点。又其上,则黯然缥缈,不可计其层次矣。而楼上人往来屑屑,或凭或立,不一状。逾时,楼渐低,可见其顶;又渐如常楼;又渐如高舍;倏忽如拳如豆,遂不可见。又闻有早行者,见山上人烟市肆,与世无别,故又名“鬼市”云。 但海市蜃楼是假的,怎么可能在上面论道? 江寒追问道:“道长可否明说,江某实在不解。” 尹玉微蹙了蹙眉,似乎有些不耐烦:“你去找秦欺霜问个明白吧!” “好吧……”江寒道。 昭昭冷笑道:“什么空中楼阁,什么城池屹立半空,不过是道家的障眼法罢了!到时,密宗前往领教!” 尹玉微冷冷道:“滚!莫要让我动剑!” 昭昭咬了咬牙,爬上了岸,看向江寒:“江寒,妾身下次再来找你。” “你便是用这具身体去勾引男人的吗?”尹玉微冷冷道:“穿上衣服,滚!” 昭昭恨恨的看了尹玉微一眼,若非迫于她手中利器,必定要…… 给我等着,等我找到机会,一定也要把你脱光,丢到这个男人面前! 第三百八十三章三教论道(一) 云来道主尹玉微离去,江寒呆在原地片刻,才转身回家。 “三教论道即将开始……到时去瞧瞧吧!”江寒心想。 尹玉微亲自邀请,既然如此,就去一趟,不过论道地点还要找人问一问…… 问秦欺霜? 还是问白云栖? 想了想,他还是去找了白云栖。 刚到白云栖的房间,一个曼妙的身影便投入到他的怀中,温香软玉抱满怀。 未等江寒看清,一张柔软的樱唇便贴了上来。 江寒伸手搂住美人纤腰,品尝着丁香小舌。 或许是被昭昭刺激了那一下,道家圣女的床榻摇了两个时辰。 “江郎,今日怎地有空来寻奴家?”白云栖双腿抱着江寒腰肢,眼睛迷离。 “云来道主尹玉微来找过我,邀请我参加三教论道。”江寒微微喘息,“到时该如何去?” “这个容易,晋时奴家带你去。”白云栖忽地眼睛一缩,深吸一口气:“江郎见过尹玉微,她长得如何?” “长的很漂亮,但没你漂亮。”江寒道。 “哼,江郎净会花言巧语。”白云栖痴痴笑着。 江寒一个激灵,道:“三教论道的地点在哪里?” “蜀道秦岭之上。”白云栖痴笑道:“到时江郎随我一块去便行了。” …………… 蜀道号称北五南三,许多地段蜿蜒于秦巴山地的河谷险峡之中,需伐木架栈行走,因此又名栈道。 此处三教论道的地点在秦岭之上的三清道观,需要经过连云栈道。 连云栈道建在深山绝壁之间,往下一望,能看到飘渺云雾,若是不小心失足坠落,便连尸体也别想找到。 江寒本是不想参加什么三教论道的,贾悦如今也有了身孕,秦穆清也即将生产,有那时间倒不如在家陪老婆。 不过此番三教论道,若是自己能在其中一展风采,必能得到三教的重视,于自己多有裨益。 云来道主尹玉微邀请自己前来参加,则是想让他代表云来道观前往论道——上次佛道辩论时,他就是以尹玉微弟子的身份出场的,在许多人眼里,他便是云来道观的人。 事实上玉清道观的清虚道人也邀请他前往参加。 当然,他会前往的原因还有一个。 离明司得知消息,密宗近日有所动作,可能会在三教论道之时搞事情,令他前往探知消息。 此行江寒带上周虎,燕七两个人,便随着白云栖前往蜀道。 说起来,玉清道观的清虚道人江寒认识,代表太清的太上宗圣女江寒也认识,云来道观属于上清,江寒也认识秦欺霜,三教基本认识个遍。 江寒与白云栖乘一辆马车,周虎,燕七各乘一辆马车,太上宗的其他弟子则另乘三辆马车。 路上白云栖喜欢江寒的撄宁剑法,希望他一点一滴的传授自己,江寒见她学习之心甚浓,只好倾囊相授。 白云栖极为好学,也是夹道相迎。 路上行了三天,三天时间内两人互相学习各自的武功,了解彼此的不足之处,也算是知根知底,取长补短,彼此都有裨益。 过了连云栈道之后,终于看到了此次的目标地点:三清道观。 江寒远远看去,只见:烟霞凝瑞霭,日月吐祥光;老柏青青,与山风似秋水长天一色;野卉绯绯,回朝霞如碧桃丹杏齐芳。彩色盘旋。尽是道德光华飞紫雾;香烟缥缈,皆从先天无极吐清芬。仙桃仙果,颗颗恍若金丹;绿杨绿柳,条条浑如玉线。时闻黄鹤鸣臬,每见青鸾翔舞;红尘绝迹,无非是仙子仙童来往。玉/户常关,不许凡夫凡客闲窥。 “江郎,这里便是三清观了。”许是江寒多日的滋润,白云栖明媚了许多,一颦一笑,皆有万种风情。 江寒道:“终于到了,这路可不好走啊!” 白云栖道:“再往上便更加不好走了……不过,江郎武功高超,要上去却也不难。” “那便走吧!”江寒点点头。 接下来,江寒才明白尹玉微说的“自有城池屹立半空”是什么意思,三清观的那些道观竟然建在悬崖峭壁之上! 有一些道观甚至就是在绝壁上凿开,生生建立起来,往下一望,就是万丈悬崖! 饶是江寒体质极好,爬这一段路也累得够呛! 甚至比跟白云栖双修还累! 毕竟双修的过程是取长补短,彼此皆有裨益。 爬了一天的山,才终于来到一个宽敞的平台。 平台上建起三座道观,巍峨屹立,如在云端。 此刻前边已经站着许多人,有男有女,有些身穿道袍,有些则是作儒衫打扮。 大虞的儒道基本很难分清,许多儒生都是修道之人,甚至有着儒皮道骨之说。 这也是为何有逆种的存在。 那些人聚在一起,侃侃而谈,似在论道。 似乎看到江寒等人,当即就有人走了过来。 江寒定睛一看,走过来的人有老有少,其中有玉清道观的清虚道人,有云来道观的尹玉微以及秦欺霜,也有在佛道论道时出现的道人,还有一些不认识的。 “太极两仪并四象,天开于子任为之。地丑人寅吾掌教,黄庭两卷度群迷。 玉京金阙传徒众,火种金莲是我为。六根清静除烦恼,玄中妙法少人知。 二指降龙能伏虎,目运祥光天地移。顶上庆云三万丈,遍身霞绕彩云飞。 白鹤青鸾前引道,后随丹凤舞仙衣。羽扇分开云雾隐,左右童子玉笛吹。” 一个身穿道服,鹤发童颜的老者一边走一边念了自己的出场诗,朗声道:“江寒小友,我乃太上宗教主无尘道人。” 真特么能装哔,我要不要也给自己写首诗,以后自我介绍先念出来?江寒心里腹诽了一句,拱手道:“原来是无尘道人,久仰久仰。” 白云栖道:“见过掌教。” 无尘道人微微点头,打量着白云栖,忽地眼睛一眯,喝彩道:“好啊,很好呐!” 这句话听得众人不明所以。 这时,清虚道人上前笑道:“江寒小友,经蜀道而来,感觉如何?” “累。”江寒如实答道。 清虚道人捋须笑道:“蜀道自古天下险,小友未曾走过,自然觉得累……话说回来,江寒你诗才横溢,此次相聚,不如作一首诗如何?” 啊这,你这是想蹭我的诗吧?江寒知道清虚道人出家前是个读书人,曾经高中举人,官至五品,后来不知为何,致仕入道,方成为如今的清虚道人。 第三百八十四章三教论道(二) 随着清虚道人开口,其他人也纷纷看向江寒,在场之人都知道江寒的才名,不过许多人都未曾见过他作诗,都好奇他会作出什么样的诗。 江寒道:“唉,一路奔波,江寒实在疲惫,不如改日再作如何?” 清虚道人捋须笑道:“你江寒的才名谁人不知,就算是大醉也能连作十首好诗,仅是这点山路便作不了诗,我不信。快快作来,教我等长长眼界。” 众人都是看着江寒面露好奇之色,除夕文会上江寒大醉之下,连作十首诗的事已经传遍天下,大家都好奇他会作出一首怎么样的诗词。 “这……”江寒发现白云栖,尹玉微,秦欺霜等人都在看着自己,尤其白云栖,一双妙目折射着期待之色,只好说道:“好吧,容在下想想。” 他转头望着四周,面露思索之色。 众人更加好奇,江寒这是要现场作诗了,就是不知他要作什么题材的。 尹玉微目光微动,虽然她不喜欢这个色狼的作风,不仅娶了两个老婆,据说还开了一家青楼……但她也很好奇以江寒的诗才会作出什么诗。 江寒遥望四方,脑海中却在思索着哪首诗词适合现在。 忽地他灵光一闪,说道:“可有笔墨纸砚?” “有,我带在身上。”无尘道人身边有个小道童,当即从身上取出文房四宝,在一张石桌前摆好,并为江寒磨墨。 江寒走过去拿起了笔,沉吟了起来,自己的字虽然练到现在也不算丑,但也算不上好看,就不丢人现眼了。 “哪位愿意为我代笔?”江寒问道。 “我来!”人群中当即响起了几个声音。 江寒看向秦欺霜,道:“劳烦秦姑娘为我代笔。” 秦欺霜点点头,接过毛笔,站在石桌前。 江寒面露思索之色,缓缓吟诵道:“江某便作一首《蜀道难》!” “噫吁嚱,危乎高哉!” 许多人微微点头,秦欺霜却是一怔,心说前三个字是啥?让我怎么写? 没办法,只好思索着这句的含义,猜测是语气词,写将上去。 江继续念道:”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许多人眼前一亮,好豪迈大气的开篇!语调铿锵有力,不仅像诗,更像是歌! “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江寒一边向前走,一边朗声吟诵。 “好诗,好诗!”清虚道人忍不住喝彩,这几句诗当真是大气磅礴。 许多人不禁面露惊艳之色,果然是江寒,都说他才华横溢,诗词上的造诣极高,就算是大儒也望尘莫及,今日一看,名不虚传。 “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扪参历井仰胁息,以手抚膺坐长叹。” 江寒吟诵到这里的时候,许多人面露思索之色。 “问君西游何时还?畏途巉岩不可攀。但见悲鸟号古木,雄飞雌从绕林间。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其险也如此,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 接着,江寒一边走一边吟诵。 白云栖一双妙目款款凝视,江郎的才华当真盖世无双! 尹玉微看着周遭的环境,只觉得江寒这首诗实在作得太好,仿佛有一幅画卷在自己面前展开。 至于秦欺霜,她飞快的记下来,越写就越激动,这首诗当真是传世之作,必定能够扬名。 “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磨牙吮血,杀人如麻。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咨嗟!” 江寒念完最后一句。 诗成! 现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沉浸在这首诗的韵味当中。 清虚道人,无尘道人走到石桌前,盯着纸上的诗细细品味。 忽地,清虚道人赞道:“好,好诗啊!此诗恐怕会传扬后世!此诗律体与散文间杂,文句参差,笔意纵横,豪放洒脱,一唱三叹,回环反复,仿佛石破天惊,令人心潮激荡!” 无尘道人也点头道:“写蜀道的诗词有很多,但只有这首诗写出了蜀道的峥嵘,突兀,崎岖等奇丽惊险,写出了蜀道不可凌越的磅礴气势,开篇就磅礴惊人……依我看来,蜀道之诗虽多,但这首是最好的一首,也是最有可能载入史册的一首!” 两人的评价让许多人吃了一惊,清虚道人未修道前是个举人,至于无尘道人,未修道前是进士,官至翰林院大学士,若非他已经修道,早就成为大儒。 无尘道人给出这么高的评价,证明此诗大概率真能载入史册的! 一些人品味过后愈觉精彩,整首诗可以拎出来的佳句实在太多,最难得的是音韵铿锵,读起来仿佛在高歌,实在是非常惊艳。 江寒看着众人纷纷点头称赞,却并不惊讶,这首诗可是青莲居士的名诗,含金量高到能入课本全文背诵的那种。 如果众人没有这种反应反倒是奇怪了。 “江寒,这首诗当真是好!这次三教论道,你可要代表哪一教参加论道?”这时候,无尘道人忽地笑道。 众人停下议论,纷纷看向江寒。 众所周知,江寒不仅才华横溢,而且擅长论道! 曾经佛道辩论时,论得佛门大败。 倘若他代表哪一教,恐怕那一教的赢面会大大增加。 “啊这……”江寒这次可不想论道,路上跟白云栖论道论了几天,现在不管是哪个道他都不想论了。 白云栖轻笑道:“江郎随我而来,自然要代表太上宗。” 秦欺霜闻言不甘示弱,道:“江寒乃是我云来道观的人,自然要代表云来道观!” 白云栖笑道:“他何时加入云来道观了?是拜了尹观主为师呢,还是拜了你为师?” 秦欺霜冷笑道:“那江寒何时加入太上宗?难不成是因为做了圣女的夫婿?” “你!” 眼见二女唇枪舌剑,无尘道人正想劝说两句,便在这时,不远处却响起一个声音。 第三百八十五章三教论道(三) “阿弥陀佛!” “贫僧无花,听闻三教在此论道,特携弟子,前来领教一二!” 随着一个宏伟的声音响起,但见一个老和尚飘然而至,在他身后,又跟着五六人。 此处位于悬崖峭壁之上,然而老和尚步履轻快,行走如飞,可见其内功修为极深。 五六人紧随其后,亦展现出高超的轻功。 “好轻功!”无尘道人赞叹一声,踏将出去,朗声道:“无花禅师,久仰了。” 江寒定晴一看,就发现无花禅师身后的人大多是认识的。 相貌俊美的佛子昙显。 容貌妩媚的圣女昭昭。 以及一身青衫的弓祥。 基本都是打过交道的。 昭昭看见江寒,眸子微微一亮,妩媚万状的向他走近两步,道:“江公子,没想到你也在此处。” 白云栖顿时蹙眉,冷冷盯着昭昭,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妩媚了,给她一种威胁感。 江寒并未搭理昭昭,而是看向昙显:“昙显,不错啊,如今你已达到‘身似菩提树,心如明镜台’的境界了。” 昙显合十道:“阿弥陀佛,前番多蒙江檀越赐教,今日小僧欲再讨教一二。” 江寒笑道:“哦,你还想与我辩法?你不怕再输?” 昙显悠悠道:“前番之败,江檀越巧舌如簧,小僧实不能敌。回去后苦思数月,终于领悟,今朝前来,必不再输。” “好好好,有必胜之心,的确不错。”江寒脸上带笑,心里却想,这小和尚这次肯定准备了一些问题,道门那些人只怕辩不过他。 佛门善辩,道门不善,何况这一次佛门来势汹汹。 这时,弓祥道:“江公子才华横溢,没想到也擅长辩道!” 江寒看向弓祥:“你如今已经拜入佛门了?” 弓祥道:“我乃俗家弟子。” 江寒道:“这一次你也想来辩法?” 弓祥却摇了摇头,说道:“我虽是无花禅师的弟子,却不精禅理,不擅辩法。” 江寒心想,那么上场的多半还是昙显,不知道他这一次准备了什么问题。 这个时候,无花禅师笑呵呵道:“修禅修道,皆有困惑之处,听说道家有三百六十旁门,旁门皆有正果,既然如此,我佛门想与诸位辩法一番,还请诸位不吝赐教!” 无尘道人皱了皱眉,心中有些警惕。 今日的论道本是道门三教自己的事,佛门杀进来做什么?佛门来势汹汹,这场辩法恐怕不容易赢啊! 他看了看一旁的江寒,又松了一口气,江寒曾经论赢过佛门,他在这里,这场论道的胜率也不至于太低。 想到这里,无尘道人淡淡道:“来者是客,既然密宗想要与我道门辩法,那我们应着便是!” 道门三教之中,以太清为首。 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 太清道德天尊,也就是太上老君,老子,道家之祖。 (注意:鸿钧道人是《封神演义》杜撰的人物。) 无尘道人一开口,其他人也无异议,不过看着佛门的弟子,众人还是心生警惕。 佛门善辩这是公认的,今日这场辩法只怕没那么容易赢。 清虚道人道:“既要论道辩法,到七星岩去吧!” 七星岩离此五六里路,是此峰最高之处。 “阿弥陀佛,道长请。”无花禅师笑呵呵道。 无尘道人道:“禅师请。” 说罢,他双足轻点地面,整个人斜斜飞出,立即飘出了七八丈。 许多人不禁喝彩:“掌门好功夫!” 无花禅师眼睛微眯,这是想跟自己比轻功? 他呵呵一笑,不慌不忙的跟了上去。 随后,清虚道人,尹玉微等也飘然而上。 他们武功修为都已至四品,内功雄浑,瞬息间便去得只剩背影。 “江郎,咱们也跟上去。”白云栖道。 “好。”江寒点点头。 秦欺霜心里冷笑一声,这就叫上江郎了?真不要脸! 不知为何,她看到白云栖就莫名的有敌意。 很快,武功修为高的都过去了,倒是江寒落了后。 这倒不是他内力不如其他人,而是在思索着该怎么赢昙显。 昙显辩法很厉害,不能任他出题,必须占据主动。 道门都是一群小菜逼,让他们去辩法估计是输的,多半还得靠自己。 很快,他发现自己,白云栖,秦欺霜,昙显都落在最后。 白云栖和秦欺霜是为了等自己,至于昙显,明显也在思索着如何战胜自己。 江寒看了昙显一眼,对方回之微微一笑。 这个时候,前面出现一段泥泞不堪的道路,许是昨晚下雨,仍有不少积水。 除了无尘道人,清虚道人,尹玉微等四品高手能轻而易举的跨过去,其他人都要脏了鞋袜踱过去。 江寒脑子灵光一闪,眼睛一亮。 昙显有备而来,那就先坏他道心……佛心!让他心乱! 想到这里,江寒在泥泞小路前停了下来。 昙显不解,也跟着停了下来:“江檀越何不过去?” 江寒看了看白云栖和秦欺霜,道:“她们二人穿着丝绸衣裳,又是裙子,难以跨过那条泥路,若是提着裙摆,有些不雅,若是不提裙摆,又容易脏了衣服。” 昙显道:“阿弥陀佛,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江寒忽地笑道:“昙显,在正式辩法之前,咱们不如先玩个小游戏,你看如何?” 白云栖和秦欺霜愕然停下,不知道江寒在打什么主意。 “不知江檀越要玩什么小游戏?小僧自当奉陪。”昙显微笑道。 江寒道:“假如,我说假如,假如我们都是和尚,那么当存心助人为乐之心,是不是?” “阿弥陀佛,那是自然。”昙显道。 “那么这两位姑娘难以过去,我们自然也要帮她们跨过那条泥路……昙显你看这样如何,我们各想个法子,帮助一位姑娘跨过泥路,谁能做到,谁赢。”江寒笑道。 “阿弥陀佛!可以!”昙显也不知江寒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想想似乎没什么问题。 他仔细思索该如何帮助一位姑娘跨过去,伐木搭一座桥?似乎太慢,掷几块石头过去当桥,也容易踩滑掉下去。 第三百八十六章三教论道(四) “好。”江寒脸上露出笑容,看向白云栖和秦欺霜,道:“两位姑娘,谁愿意让我抱着你们过去?” “我!”白云栖当即趴到江寒后背,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秦欺霜见此轻哼一声,这么急,以为我会跟你抢吗? 不过江寒到底想做什么啊? 江寒直接把白云栖抱起来,直接就跨过了泥路。 昙显看到这一幕顿时啼笑皆非,自己想着如何搭桥,怎么就忘了可以直接把人抱过去呢? 江寒喊道:“昙显,你也把人抱过来吧!” “阿弥陀佛!”昙显看了看秦欺霜,不禁皱了皱眉…… 密宗是可以娶妻,但他所修的却是不近女色那一套,抱着一个漂亮姑娘,容易乱了他的心。 江寒继续道:“昙显,还不把人抱过来?” “阿弥陀佛,男女授受不亲,小僧做不到。”昙显合十道。 江寒直接跨过去,蹲下身子:“秦姑娘,来吧!” 秦欺霜松了一口气,若这和尚想抱她,她才不给抱呢! 不知道江寒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就先依他吧。 想到这,她便趴到江寒背上。 江寒嗅到一股香气,心中微微一荡,托住她的大腿,轻轻将她驮起来,就跨过了泥路。 这姑娘甚轻,甚至比白云栖轻。 江寒不禁纳罕,两人身高差不多啊! 看了看两人胸前,他顿时恍然…… 昙显沉默的过了泥路。 江寒立马笑道:“昙显,你输了!没有把人抱过来。” 昙显皱眉道:“小僧不认为小僧输了,是江檀越输了!” 江寒道:“哦?我输了?我怎么输了?” 昙显道:“刚才施主说,假如我们都是和尚,对吧?” 江寒点点头:“不错,这话是我说的。“ 昙显道:“既然我们都是和尚,施主应当知道,出家人不近女色,尤其是色戒,更是不能犯的。抱年轻貌美的女子那是很危险的。江檀越虽然抱着两位姑娘过来,却忘了自己是和尚!” 说到这里,他面露笑意,总算让他抓到江寒的破绽。 “什么?两位姑娘?哪有两位姑娘?”江寒道。 昙显闻言顿时面露怒色,道:“江檀越刚刚才抱着两位姑娘过来,这就忘记了吗?还是不想承认?” “哦!”江寒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而后放声大笑。 昙显怒道:“江檀越笑什么?” 江寒指着昙显笑道:“哈哈,昙显啊昙显,我早就把她们两人放下了,可是你心里还在抱着呢!” 嗡的一声! 犹如晴天霹雳! 昙显瞬间就僵在原地,脸色呆滞。 我早就把她们两人放下了,可是你心里还在抱着呢…… 江寒笑道:“我能够把她们抱过去,是因为我心中无女人,可是和尚你啊,不敢把她们抱过来,证明你心中想着女人!俗话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倘若你心中有佛,足够坚定,又岂会怕抱着美貌少女,你不敢抱,证明你心虚!你还敢说你没输?” 昙显目光呆滞,张了张口,想要辩解什么,却说不出来。 白云栖和秦欺霜都惊讶的看向江寒,没想到他竟然打的这个主意…… 这番话,简直太有禅理了! 虽然这不是正式辩法,但江寒先赢昙显一次,直接击溃了他的信心,接下来正式辩法,昙显的状态势必下滑! …… 七星岩上,江寒迟迟归来。 无花禅师看了一眼脸色灰暗的昙显一眼,不禁皱了皱眉,怎么回事?才一会不见,昙显就好像吃了败仗一样? “昙显,你怎么了?” 昙显抬头看了一眼老师,苦涩一笑,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无花禅师听完不禁暗叹江寒此子果然厉害! “莫要被他挫败!打起精神。” “是,老师。” 无花禅师走出两步,朗声道:“江寒公子,你深具慧根,何不入我佛门?我佛门,万缘都罢,诸法皆空。大智闲闲,澹泊在不生之内;真机默默,逍遥于寂灭之中。 三界空而百端治,六根净而千种穷。若乃坚诚知觉,须当识心:心净则孤明独照,心存则万境皆清。真容无欠亦无余,生前可见;幻相有形终有坏,分外何求?行功打坐,乃为入定之原;布惠施恩,诚是修行之本。 大巧若拙,还知事事无为;善计非筹,必须头头放下。但使一心不行,万行自全;若云采阴补阳,诚为谬语,服饵长寿,实乃虚词。只要尘尘缘总弃,物物色皆空。素素纯纯寡爱欲,自然享寿永无穷……” 他一番长篇大论,说的是修佛的好处,期望劝江寒修佛。 江寒尚未回答,无尘道人就朗声一笑,走将出来,说道:“和尚,寂灭门中,须云认性,你不知那性从何而灭!枯坐参禅,尽是些盲修瞎炼。 修道者,骨之坚秀;达道者,神之最灵。携箪瓢而入山访友,采百药而临世济人。摘仙花以砌笠,折香蕙以铺裀。歌之鼓掌,舞罢眠云。阐道法,扬太上之正教;施符水,除人世之妖氛。夺天地之秀气,采日月之华精。运阴阳而丹结,按水火而胎凝。二八阴消兮,若恍若惚;三九阳长兮,如杳如冥。应四时而采取药物,养九转而修炼丹成。跨青鸾,升紫府;骑白鹤,上瑶京。参满天之华采,表妙道之殷勤。比你那静禅释教,寂灭阴神,涅槃遗臭壳,又不脱凡尘!三教之中无上品,古来惟道独称尊!” 两人长篇大论,说的都是各自宗门的要义。 无花禅师道:“既然如此,谁也说服不了谁,那就直接辩法吧!昙显!” 昙显踏出一步,双手合十道:“哪位愿意与小僧辩法?” 道门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深深皱眉,不敢贸然上去。 江寒看着这一幕摇了摇头,还得是我来啊! 罢了,看我怎么把这小和尚整得道心崩溃!啊不,佛心崩溃! 于是,他迈步踏将出去,朗声道:“昙显,我来领教一二!” 眼见江寒出来,许多人松了一口气。 昙显深吸一口气,道:“江寒施主,我佛……” 第三百八十七章三教论道(五) 七星岩上。 昙显双手合十,朗声道:“江寒施主,我佛有娑婆世界,西方净土。” 江寒问道:“何为娑婆世界?何为西方净土?” 昙显道:“西方净土,乃圣者所住之国土也。无五浊之垢染,乃云佛国。而娑婆世界,乃是三恶五趣杂会之所,此界众生安于十恶,忍受诸烦恼,不肯出离,故名为忍。又有诸佛菩萨行利乐时,堪受诸苦恼之义,表其无畏与慈悲。” 秦欺霜凑到尹玉微身边,问道:“师父,这和尚在说什么?” 尹玉微道:“娑婆和净土乃是佛门的东西,娑婆为人间,净土是佛居住的地方。” “哦。”秦欺霜似懂非懂。 江寒道:“愿闻其详。” 昙显朗声说道:“壁如娑婆世界,你那大虞便为娑婆,只因天高地厚,物广人稠,多贪多杀,多淫多诳,多欺多诈;不遵佛教,不向善缘,不敬三光,不重五谷;不忠不孝,不义不仁,瞒心昧己,大斗小秤,害命杀牲。 造下无边之孽,罪盈恶满,致有地狱之灾,所以永堕幽冥,受那许多碓捣磨舂之苦,变化畜类。有那许多披毛顶角之形,将身还债,将肉饲人。其永堕阿鼻,不得超升者,皆此之故也。虽有孔氏在彼立下仁义礼智之教,帝王相继,治有徒流绞斩之刑,其如愚昧不明,放纵无忌之辈何耶!” 昙显洋洋洒洒的一番长篇大论后,又道:“至于西方净土,乃我佛西方极乐世界也,生于净土者身受诸种快乐,身上有如佛之三十二相,具五眼六神通,五官之对境非常微妙,心中舒畅清凉,在心中闻法,供养佛菩萨,即得开悟…… 反观你那大虞,五浊恶世,劫浊、见浊、烦恼浊、众生浊、命浊之中,充满了悔恨,痛苦,杀戮,怨恨……” …… 清虚道人忍不住连连冷笑,说道:“好一个和尚,说咱们居住的地方多灾多难,充满痛苦,说西方净土极乐无边,哼!” “佛门中人,净会以这些话糊弄人罢了!”无尘道人摇了摇头,道:“不知江寒该如何反驳他这一番言论。” 众人看向江寒,目光带着担忧。 昙显这番话可不好反驳啊! 江寒笑道:“原来我生活的地方是娑婆世界啊?” 昙显道:“阿弥陀佛,江檀越生在娑婆世界,自有万般苦痛,倘若愿意归依佛门,小僧愿意渡江檀越脱离苦海,往西方极乐世界而去。” 无花禅师听着不禁面露微笑,昙显不愧是他的弟子,若能就此度化江寒,乃是大功一件! 江寒道:“错了!” 昙显一愣:“什么错了?” 江寒道:“娑婆和净土并非你所说的那样,你错了。” 昙显不禁皱眉道:“敢问施主何解?” 江寒冷笑道:“就你这种手下败将,也焉敢与我论道?滚回去多吃几年奶吧!” 昙显脸上浮现一层怒意,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寒笑道:“没什么意思,只是你这种秃驴根本不配跟我论道,给我滚!” 话刚说完,他便一脚踢出,正中昙显小腹。 昙显措不及防,直接被踢得踉跄后退。 所有人震惊的看着这一幕,有些道士忍不住出口喝彩,刚才他们听到昙显一番长篇大论就想揍他丫的了,江寒这一脚简直踢在他们心上。 无花禅师目光闪烁笑意,辩不过就动武,江寒输了! 昙显怒不可遏,叫道:“混账!我要宰了你!” 他跟着无花修行,武功也是颇高,举起一掌便拍向江寒胸口。 “小心!”秦欺霜,白云栖都是叫道。 便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江寒却不慌不忙轻声说道:“此乃娑婆。” 昙显猛然一惊,手掌停将下来,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他思索片刻后,终于醒悟,双手合十:“多谢江檀越赐教。” 江寒笑道:“此乃净土!” 昙显恍然大悟:“昙显受教了。” 这一幕看得许多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秦欺霜忍不住问道:“师父,江寒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那和尚本想动武,却突然停下来了?” 未等尹玉微回答,白云栖便笑道:“这都看不出来吗?他们在辩法,江寒辩赢了。” 秦欺霜皱了皱眉。 尹玉微解释道:“昙显所说的娑婆世界和西方净土指的是我们大虞和西方佛门。江寒却给出了另一个答案,当昙显因为江寒的那一脚,心生恚怒,想要动手打人时,他便犯了贪嗔痴中的嗔,陷入了娑婆世界之中,当他听到江寒的话后反应过来,向江寒道谢,此刻他的心境就回到了净土。昙显所说的娑婆和净土何等狭义,江寒所说的自然要在其之上。” 闻言秦欺霜这才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来还能这样子辩法啊! 此刻,无花禅师看着江寒脸色也是一沉,此子确实厉害,仅是听昙显那一番言论,就立马知道如何反驳,若他能入佛门,必定能成为佛门一代高僧,若是不能……那就是佛门的大敌! 昙显道:“江檀越,贫僧欲与施主再辩!” 江寒笑道:“昙显,你说吧!” 昙显道:“心、佛,以及众生,三者皆空。现象的真性是空。无悟、无迷、无圣、无凡、无施、无受。” 此话一出,许多人都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是典型的唯心主义,不好反驳。 昙显继续道:“三者皆空,名利,钱财,美色都成空,江檀越若愿放下一切,方能得证真如。” 江寒道:“你再说一遍。” “阿弥陀佛。”昙显双手合十,朗声道:“心、佛,以及众生,三者皆空。现象的真性是空。无悟、无迷、无圣、无凡、无施、无受。小僧…一切皆空!” 江寒道:“去你妈的王八蛋,就你这狗东西也敢在我面前放屁!” 忽然飞出一脚,再次踢中昙显肚子,直接把他踢得飞了出去。 这一脚踢得又快又狠,哪怕昙显已经准备避开,却也来不及。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都是脸色大变,怎么又动脚打人了? 第三百八十八章三教论道(六) 无花禅师嘴角微微抽了抽。 昙显从地上爬起来,怒火中烧,一次不够又来一次?怒道:“孙贼!老子跟你拼了!” 他纵身便向江寒扑来。 江寒却不慌不忙,笑道:“一切皆空?你哪儿来这么大的脾气?” 骤闻此话,昙显忽地僵在原地,脸色呆滞,隔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回过神来,露出一丝苦笑,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多谢江檀越赐教。” …… “好,好!辩得好啊!”无尘道人忍不住出声赞道。 佛门擅长诡辩,可今日江寒就以诡辩辩倒昙显。 江宗这三寸不烂之舌简直了! 也难怪当初佛道辩法中,江寒能把佛门说得一败涂地。 “呵呵,这小和尚还是太容易动气了,倘若他不生气,江寒岂不是就输了?”清虚道人笑道。 尹玉微冷笑:“倘若这和尚不生气,江寒不能多踢几脚,直到他生气为止吗?” 清虚道人啧了一声:“有理!有理!不过这也太无赖了吧?” …… 江寒道:“昙显,还想辩什么,尽管出吧!” 昙显面露犹豫之色,他自然还有几个问题,可是若是江寒再来几脚那怎么办?这狗贼擅长诡辩,死的也能说成活的。 再来几脚,自己的身体可就撑不住了。 想到这里,他双手合十,道:“这一次,小僧想请江檀越发问。” 江寒笑道:“哦?让我来问?” 昙显道:“问禅者,一来一往,方互有裨益。” 话虽如此说,他心里却已经打定主意,不管江寒说什么,他都会直接给江寒来一脚,报刚才两脚之仇! 江寒道:“那好,不过你说了这么多,也口渴了吧?先喝杯茶。” 江寒说着,便让人拿来茶壶,茶杯,让昙显拿着杯子。 昙显只好照做。 江寒往茶杯里倒茶,很快杯子里茶水便已经溢出杯外。 昙显眼睁睁地望着茶水不息地溢出,终于忍不住了,这他喵的茶水是刚刚煮沸的!手拿不住啊! 他忍不住道:“江檀越,水已经漫出来了,不要再倒了!” 江寒笑道:“昙显啊,你就像这只杯子一样,里面装满了你自己的看法和想法。你不先把你自己的杯子空掉,叫我如何对你说禅?” 说着放下茶壶,笑吟吟的看着他。 昙显愣在原地,脑子里回荡着江寒的话,沉默数息后,他才苦笑一声,道:“多谢施主赐教。” 无花禅师看着这一幕,深深叹了一口气,江寒此子,实在是太厉害了! 即便昙显是他培养出来的好弟子,也完全不是江寒的对手。 而且江寒所说的话深具禅理。 江寒既不是佛门子弟,却说得出这些话,足见此人的确是个天才。 群道也是忍不住面露笑意。 “好,好一个倒茶论道!江寒的道,远在昙显的禅之上!” “他看出昙显要不分皂白,否定他的道,于是提出先喝杯茶,以此化解昙显心中的抵防。” 清虚道人抚须笑道:“有江寒在,此次论道,密宗要大败而归了。” …… 昙显喝了茶,再次合十,道:“请江檀越问道。” 江寒看着昙显,忽地厉声喝道:“这和尚终日口巴巴说什么?终日眼睁睁看什么?” 他突然厉喝,声如洪钟,吓了昙显一跳。 昙显愣了一下,道:“小僧刚才并未说什么,江檀越却说口巴巴说什么,眼睁睁看什么,此何说也?” 江寒面带笑容,看着昙显,心里想到了什么,道:“和尚,我问你,你是哪里人,离家多少年了?” 昙显怔了一下,道:“这是施主的问道?” “是。” “小僧乃夷国河越人,离家已十余年矣。” 江寒点了点头,道:“你家中可还有什么亲人?” 昙显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些,不是要论道吗? 他想了想,合十道:“家中有母一人,未知生死。” 江寒道:“可会思念母亲?” 昙显沉默了片刻,道:“小僧…不能不想念。” 江寒点点头,道:“你既不能不想念,虽然终日嘴上不说,心中已经说了;跃然终日不视,心中已经在看了。” 昙显身子微微一颤,双手合紧,深吸一口气,道:“江檀越高论,只是小僧仍然不解,还望开示明白。” 江寒淡淡道:“父母天性,岂能断灭。你不能不起念,便是真性发现。虽然终日呆坐、徒乱心曲。俗话说:爹娘便是灵山佛,不敬爹娘敬甚人! 若连老母亲亦不能照顾周全,又如何学佛念佛?游方枯坐,固非佛也。” 江寒的话便如洪钟大吕,昙显整个人僵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 爹娘便是灵山佛,不敬爹娘敬甚人? 连母亲都可以不要,那还学什么佛? 无花禅师听到江寒那番话时顿时脸色大变,待看到昙显呆在原地,顿感不妙,这江寒这是要劝昙显还俗! 无花禅师急忙叫道:“阿弥陀佛!昙显,莫要入了魔障!” 江寒喝道:“若为学佛,抛家弃母,诵经焚香者,不过混日之徒耳! 倒不如回家躬耕养亲,做几年高士醇儒,再去入山寻师,了全大道。 昙显,你老母亲正在家里等你!你可知你不在的几年,你老母亲是如何思念你的吗?你可知她每天望着门口,直至眼睛望瞎,便是为了看到你出现在门口?” 昙显闭上眼睛,双泪却流将出来,他忽地双膝一曲,跪在地上。 无花大师心中暗叹一声,完了,完了……教江寒这竖子劝动了自己的弟子! 昙显忍不住痛哭流涕:“江檀越说得很对,小僧抛家弃母,又何谓学佛?多谢江檀起点醒小僧。” 说完,他起身,跪在了无花禅师面前,哭道:“师父,请容弟子还俗,归家看望老母亲,待母亲百年之后,弟子再来向师父谢罪,长伴青灯古佛之前。” 无花禅师仰天长叹:“罢了,罢了,你去吧!” “多谢师父允肯!”昙显说罢,又向师兄们告别,而后转身离去,显然归心似箭。 江寒笑道:“恭喜无花禅师。” 无花禅师向江寒怒目而视,劝我弟子还俗,还恭喜我? …… 第三百八十九章大乘佛法 无花禅师连连冷笑,“劝我弟子还俗,有何恭喜?” 江寒笑道:“昙显心系家中老母,纵使随禅师修行,亦不能心静,难成正果,而如今他还俗归乡,待老母百年之后,必潜心修佛,将来必成一代高僧,还不足恭喜吗?” 无花禅师道:“好,檀越如此擅长辩法,老僧也想请檀越赐教一二!” 说罢,他踏将出来,目光注视江寒。 江寒顿感一股无形压力袭来,面前的这位,可是当世三品,封侯高手,就不能用对付昙显的法子对付他。 无尘道人道:“无花,你身为前辈,与一位晚辈辩法,岂非欺负人?贫道来与你辩上一辩!” 说罢,踏出一步,身上气息陡然拔高,仿佛一柄惊天之剑。 “江寒,你退下吧!”清虚道人说道,他担心无花名为辩法,实为动武。 一位三品高手一旦动手,江寒绝计抵挡不下。 无花禅师却不理无尘道人,目视江寒,朗声道:“佛者,谧号也,犹名三皇神,五帚圣也。佛乃道德之元祖,神明之宗绪。敢请辩之!” 无尘道人微微皱眉。 清虚道人踏出道:“好佛道,喜异术,不可取,七经之中,不见有佛。” 无花禅师呵呵一笑,说道:“书不必孔丘之言,药不必扁鹊之方,合义者从,愈病者良。君子博取众善以辅其身。子贡云‘夫子何常师之有乎?’尧事尹寿,舜事务成,旦学吕望,丘学老聃,亦俱不见于七经也。四师虽圣,比之于佛,犹白鹿之与麒麟,燕鸟之与凤凰也。尧舜周孔且犹学之,况佛身相好变化,神力无方,焉能舍而不学乎!五经事义,或有所阙,佛不见记,何足怪疑哉!” 闻言,无尘道人,清虚道人等人都是深深皱眉。 江寒也是暗道厉害,这无花果然不简单啊,他这番话大致的意思是,学问不分异国他乡,合义者学之,择善者从之,凡有益于身皆可事之。甚至引用了圣人弟子的言论,用来证明佛可学。 但随后却说佛至尊至大,胜过尧、舜、周旦、孔丘和老子。 “道有九十六种,至于尊大,莫尚佛道也,是以,佛在道前……敢请辩之!”无花和尚目视众人,朗声说道。 在场的道人都忍不住皱眉,这番言论自成逻辑,实在难以反驳。 就连无尘道人也不禁眉心紧蹙。 便在这时,江寒缓缓道:“禅师这番长篇大论看似有理,实则破绽百出,你的佛学太过狭窄,非是不能辩,而是不屑辩之!” 此话一出,无花禅师顿时皱眉:“何以说我的佛学太过狭窄?” 江寒道:“因为你目光短浅,狂妄自大,却不知你所学佛法乃是小乘佛法,不入大乘!” 这一句话说出,顿时引得无花禅师怒极反笑,便连他身后的和尚也忍不住怒目而视,脱口而出: “放肆!你敢诋毁我西方佛法?” “狂妄!” “可笑,实在可笑!辩不过便诋毁我等所学佛法,妄称小乘佛法!” “诋毁我佛,不可饶恕!” 无花禅师纵使再好的涵养,也忍不住大怒,小乘二字,是在贬低他的佛法:“江施主,这等话,可不是你可以随意开口的!” 无尘道人与清虚道人相视一眼,挡在江寒身前,想着倘若无花怒而出手,他们可以及时救下。 尹玉微也是手按剑柄,做好了厮杀的准备。 江寒却十分冷静,平静道:“小乘佛法,只能度己,度不得众生,唯有大乘佛法,方能度人!” 无花禅师大怒笑道:“你这竖子,竟也敢妄言大乘!” “狂妄的东西!一个小子也懂得什么大乘佛法?何其可笑!” “辱我佛法,不能饶过他!” “今日必须让他跪下道歉!” 无花身后的和尚怒极。 现场顿时剑拔弩张,气氛紧张。 江寒笑道:“无花禅师,你刚才还说君子博取众善以辅其身,如今怎地听不得我的大乘佛法?” 无花禅师道:“你狂妄自大,胡口乱言,岂能轻信之!不过,你既想说,老僧便听着!倘若你胡言乱语,蔑视佛法,休怪老僧动嗔!” 意思是,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就杀了你。 无尘道人,清虚道人都是警惕的盯着无花,尹玉微眉心微蹙,看着江寒,心想江寒怎么如此狂妄?在无花面前说,是你懂佛法还是我懂佛法,不怪无花暴怒。 江寒平静的看着无花,缓缓开口:“既然你想知道何为大乘佛法,我便与你说上一说!” 他望向天空,道:“我有一部大乘法,名曰《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听着吧!” 此话更是引得诸僧怒目而视,无花禅师面沉如水,袍下真气鼓动,随时都有可能暴怒出手。 大乘法?你懂什么大乘法?你会什么大乘法? 江寒闭上眼睛,思索片刻后,缓缓开口: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渡一切苦厄。”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 “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罣碍,无罣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 “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諦揭諦,波罗揭諦,波罗僧揭諦,菩提娑婆呵。” 江寒缓缓将一部佛经朗诵出来,幸亏前世小时候怕鬼,看电视上经书能克鬼,因此,这部经书他背得滚瓜烂熟。 否则现在也念不出来。 这是《心经》,乃是佛家大乘佛法。 当他念将出来时,无花禅师脸上的怒色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愣,错愕,茫然,震撼…等等情绪。 第三百九十章三教合一! 当江寒将《心经》念诵出来时,在场一片寂静,就算是那些道人们,也是一脸的惊愕之色。 虽然他们听不懂这部《心经》,但从无花禅师的反应也能看出来,江寒吟诵出来的东西是极其了不起的。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无花禅师双手合十,连道三声阿弥陀佛,眼神充满了震惊,激动,和兴奋。 他乃是密宗的大法师,佛学造诣何其之高?自然知道这《心经》的玄奥高深,乃是无上佛学。 以往难以悟懂的疑惑,如今也能在这部《心经》中得到解惑。 江寒,并非佛子,必为佛陀降世!必须将带回密宗……无花禅师心中暗道。 他虽为密宗宗主,但其实对于所谓的转世也不太相信——是以令作为圣女转世的昭昭去引诱江寒。 但如今亲眼看到江寒吟诵出这一篇《心经》,他却立即确信,江寒就是佛陀转世! 如若不然,他何以吟诵得出这篇《心经》? 一个二十出头的后生小子,纵使聪慧过人,纵使才华横溢,他也不可能在短短这些年里就能参悟高深佛法,并且能写出《心经》这种深奥玄妙的经书。 佛陀转世,却不知自己为佛陀,反而迷在局中,他无花,必须让佛陀转世醒悟过来。 不怪无花竟然猜测江寒是佛陀转世,主要是那部《心经》实在是佛家的大乘佛法,充满了大智慧。 若是一位老僧书写出来,无花肯信。 可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写出来,无花必然这般猜测。 毕竟无论无花怎么想,也猜不到江寒其实是穿越而来的。 “多谢檀越赐经。”无花双手合十,恭敬一拜。 其身后的众僧,眼见宗主拜下,也急忙跟着一拜。 江寒坦然受了他们一拜,事实上他最初并不打算拿出《心经》,若非无花逼迫太紧,也不会拿出来…… 毕竟这部《心经》属于大乘佛法,给了无花,必定会他参悟更高深的佛法,说不定修为会更进一层。 无尘,清虚,尹玉微等人看着这一幕都是无比的惊讶,面面相觑,怎么也想不到江寒只是念出那些经文,就能让这些和尚行跪拜之礼。 其他和尚就算了,无花可是当世大高手,佛法精深,如此之人,竟然也向江寒行此大礼? “无花,既然你已经觉悟,这场辩法可以结束了!你得此大乘佛法,今后当思如何传扬佛法,普度众生。”江寒缓缓说道。 “阿弥陀佛!老僧自当凛遵。”无花禅师起身,恭敬道。 无尘,清虚等都是惊讶的对望,无花用的是“凛遵”二字,这是把江寒放在了比他高的位置。 无花禅师道:“不过,老僧尚有一问,想请檀越解惑。” 还有问题?江寒心里微微不快,再问下去,自己真不知道该怎么糊弄无花…… 但他表面上却是无比的平静,淡淡道:“问吧!” 无花禅师道:“敢问檀越,佛释道可有区别?” 这个……江寒微微沉吟,说道:“有别,但殊途同归。” 无花禅师问道:“何为殊途同归?” 江寒回忆起前世网上冲浪时看到的各种观点,说道:“佛开三世,故圆应无穷;老止生形,则教极浇淳。在形而上方面的道,本来是一;惟在形而下的器方面,方有释教道教之分…… 我认为,儒,道,佛分别主治世,治身以及治心。 儒家治世,它治理国家,确立了社会的礼仪规范与典章制度。 道教治身,修身养性,顺其自然。 佛教治心,消除烦恼,心性修养,去恶从善。 三教虽异,善归一揆,当以佛修心,以老治身,以儒治世。是以,三教合一。” 这是三教合一的观念,放在这个时代不仅超前,而且炸裂。 三教合一的观念在中国历史多有提及,在《西游记》里也借孙悟空之口说:望你把三教归一,也敬僧,也敬道,也养育人才,我保你江山永固。 闻言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微微变色,陷入沉思当中。 儒道合一倒也还好,因为大虞一直有儒皮道骨之说,但佛道之间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纵观历史,佛道辩论不下百次,佛要灭道,道也要灭佛。 而如今,江寒却提出了三教合一的观念。 无花禅师恍然大悟,这就是佛陀转世,却弃佛修道的原因吗? 而无尘道人等则是深深皱眉,无尘道人仔细品味这番话,觉得没有毛病,但一时之间却仍然没法接受。 江寒道:“既已论道完毕,便离去吧!” 他内心还是比较担忧无花问个没完没了,自己肚子里的东西都快用完了,再问一些难题他可真的不一定能回答得上来。 无花道:“阿弥陀佛!老僧已然无惑!” 然而密宗解决了,道门这边却又生了幺蛾子。 尹玉微道:“儒道合一我肯信,三教合一却又是什么?恕我不敢苟同! 北明帝七年,道宗宗主姜斌与僧人昙无论法,道宗失败,姜赋被流放,致道宗衰落! 北宣帝十三年,金陵道宗与佛门论法,再败,参与道士集体削发为僧。 北武帝十五年,道宗与佛门再辩,佛门诡辩,道宗又败,三百道人被处斩! 儒道从此有如水火,如何能合一?” 江寒一愣。 无尘道人看了一眼尹玉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开口。 江寒环顾四周,发现许多道人皱眉,随即明白过来,自己这番三教合一的观念太过超前,很多道人不肯信服。 而且佛道的矛盾的确太深了。 若这番话是无尘道人说出来的或许会不一样,但是是自己说出来的,肯信的人自然极少。 无花肯信,那是因为自己背出了《心经》。 但这些道人可不会。 这就是地位。 同样一句话,在名人口中说出来就是名言,若是一个庄稼汉说出来,自然不当回事。 白云栖向他使眼色,想让他退下来。 江寒心中一动,笑道:“罢了,今日既传无花《心经》,那便再传一部《道德经》给诸位,教诸位明白,为何要三教合一。” 第三百九十一章《道德经》 此话一出,无花禅师立即提起精神。 而无尘,清虚等人也是看向江寒。 无尘心中好奇,《道德经》?以道为名,难道是什么道家的经书?江寒学道多久,怎么可能创作出道家的典籍? 无尘心里了然,江寒可不是什么道家中人,甚至未曾拜在道家门下。 尹玉微却是蹙眉,传一部《道德经》?你学道多久,也能传这种东西? 唯有清虚道人精神一振,他可是听过江寒说过一句的,但那一句,他至今为止也不能理解。 白云栖也是眼睛一亮,不由得屏住呼吸。 《道德经》江寒给她讲过,却只讲过几章。 但就那几章,已经让她如获至宝! 江寒闭上双眼,回忆了起来。 待他再次张开双眼时,眼睛变得清明无比。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而后朗声道: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仅是这两句,便让在场的无尘,尹玉微等人精神一振,纷纷睁大了眼睛,露出了震撼的神色。 这是什么道家真言? 江寒继续朗声道:“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第一章念完,无尘道人攥紧了拂尘,呼吸急促,道:“再念!” 江寒看了无尘道人一眼,道:“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声音清朗,传遍四下,许多道士纷纷变色,极力记住江寒所说的话。 这番话……简直就是大道真言! 而无花禅师,也是面露震撼之色。 刚才江寒诵出《心经》,他心中已然十分震撼,此刻听江寒诵出《道德经》,更是震撼得无以复加。 此子,到底是佛陀转世,还是道祖转世? 为何既精佛法,又精道法? 无花禅师研究道法十余载,大致能听得懂这两章,越是这样,就越惊骇。 此人简直是个妖孽!佛道两家皆如此精通,实在……实在让人骇然。 无尘,清虚,尹玉微等人对道经的理解远超旁人,很快便理解完这两章。 无尘道人激动道:“再念!” 江寒朗声道:“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 这一章除了无尘,清虚,尹玉微三人外,其他道门弟子已经不能理解,眉头紧皱,露出困惑之色,只能将其记下来,待日后慢慢理解。 “再念!”无尘道人道。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湛兮,似或存。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 到了这里,就连无尘道人也需要理解许久,才能理解过来。 至于其他弟子,更是完全不知道什么意思。 “再水!” “啊?” “再念!”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江寒念出这一章时,无尘道人眉心紧蹙,喃喃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不理会世上所谓的仁义,因为在天地看来,万物是祭神用的草狗。圣人也不理会世上所谓的仁义,因为在圣人看来,百姓是祭神用的草狗……这就是我太上宗所讲的太上忘情,忘小情而念大情,舍小爱而拥大爱,天地是公平的,对万物众生一视同仁……可是下面的该如何理解?” 他闭着眼睛思索片刻,道:“再念!” “天长地久。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 当听到这里时,无尘眼睛骤然一亮,这是……长生之法! 天地为何能够长生?因为天地不自生,所以能够长生。 若人能学之,岂非也能长生? 可是这个不自生该如何理解? 无尘道人只觉得长生不老的办法就摆在眼前,可是他却难以理解这其中的要义。 他眉头紧锁,一会兴奋,一会苦恼,一会愁容满面,一会又恍然大悟。 清虚道人早就听过这一句,他看向无尘,发现对方也无法理解,不由得心中一沉,若无尘也难解此句,世间还有谁能解? 难道长生之法竟是这般难以领悟? 尹玉微更是眉心紧蹙,咬着嘴唇,脸色不断变幻。 江寒看着无尘道:“还要再念?” 无尘道人问道:“下面还有多少?” 江寒道:“总共八十一章,这是第七章,要我一次性念完吗?” 无尘道人猛地摇头:“不!不了。” 江寒:“无法理解?害怕贪多嚼不烂?” 无尘道人摇头:“不是。” 江寒:“那是什么?” 无尘道人:“你这也太水了,读者会骂狗作者的。” 江寒:“……” “……” 当江寒诵出十章后,即便是无尘道人也无法完全理解。 “这部经书,若能领悟,你们便能理解何为三教合一。”江寒淡淡说道。 无尘道人心想,何止理解何为三教合一啊!若是能领悟这部经书,便能寻得长生之道! 江寒如此年龄,为何却能诵出这种道经? 莫非他是道祖转世?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他与无花一样,无法相信一个少年可以作得出这种高深的道经,除了道祖转世,还有别的可能吗? “今日论道,便就此而止吧!”江寒道。 他知道,这十章《道德经》足够这些人理解很久的,而且毫无意外的,这些道士会把《道德经》当成修仙的。 毕竟对于道人而言,唯一的追求就是长生不老,长生不老!还是他娘的长生不老! 当然,传闻《道德经》有两个版本,一个是真的能修仙的,已经丢失在历史长河之中,剩下一个删减版的,留存到至今。 便在这时,无花禅师恭敬上前道:“阿弥陀佛,江檀越,老僧想请你……随老僧返回密宗!” 话落,他骤然出手! 第三百九十二章佛陀化身? 谁也没料到上一刻还恭恭敬敬的无花禅师,下一刻便骤然出手,但无尘道人,清虚道人,尹玉微毕竟是当世高手,即时反应过来,两支拂尘,一柄长剑刺向了无花禅师。 无花禅师身形微侧,袍袖挥处,双掌劈出,低喝:“枯荣兼半!” 传闻世尊释迦牟尼当年在拘尸那城娑罗双树之间入灭,东西南北,各有双树,每一面的两株树都是一荣一枯,称之为‘四枯四荣’,据佛经中言道:东方双树意为‘常与无常’,南方双树意为‘乐与无乐’,西方双树意为‘我与无我’,北方双树意为‘净与无净’。 茂盛荣华之树意示涅般本相:常、乐、我、净;枯萎凋残之树显示世相:无常、无乐、无我、无净。如来佛在这八境界之间入灭,意为非枯非荣,非假非空。 枯荣兼半这一招是无花禅师从经书中领悟出来的高深武学,掌力猝然袭至,无尘道人,清虚道人,尹玉微三人将他这一招挡下。 无尘道人后退半步,清虚道人后退一步,尹玉微则是后退两步,身形晃了一晃,脸色一白,已经受了内伤。 倘若正常对敌,三人联手也不至于让无花禅师一击击退,事发突然,三人以为无花禅师要毙了江寒,仓促上前,然而无花禅师佯攻江寒,实则掌下蓄满掌力,就等着三人进攻。 仅是这半步的距离,无花禅师就欺到江寒身前,直接点住了他的穴道,抓住他纵身后退。 江寒武功固然已到五品,但五品与三品有如云泥之别,中间尚隔着一个四品,他就连无花禅师如何出手都没看清,便被擒拿了。 无花禅师抓着江寒倒退数步,笑道:“江檀越乃是佛陀转世,当宜归我密宗,修习高深佛法!老僧告辞了!” 说罢,左掌一翻,又使出一招枯荣兼半,将想冲上来抢人的无尘道人击退,朝着弟子们喝道:“速走!” 他将江寒一抛,直接掷给昭昭。 昭昭伸手将江寒抱在怀里,便径直往山下跑去,弓祥等人跟在其后。 无花禅师挡住山路,朝着无尘等道人连劈数掌,雄浑的掌力化作无形刀气,无尘道人等只能挥动长剑挡住。 无花禅师听得弟子们脚步声远去,知道跑得差不多了,长笑道:“佛陀转世归位,尔等不要再追了!” 笑声中连劈数掌,击中山壁,霎时间山石泥土纷纷滚落,无花禅师身子一晃,纵身往下疾奔,一会的功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尘道人,清虚道长一齐抢出,见无花禅师几个起落已经去远,互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凝重。 无尘道长道:“追!江寒不得有失!” 话落,衣襟带风,人如轻烟般飘将出去。 …… …… …… 夜微凉,星辰稀。 五六骑快马疾奔于山道上,为首快马上正是无花禅师,此番参与三教论道,虽说失了一位弟子,却抢到了佛陀转世,无花禅师心情大快。 不过无尘等人绝不会就此罢休,须得赶紧离开大虞。 若单对单,无花禅师无惧于无尘道人,清虚道人,尹玉微三人中的任何一个。 但以一对三,却绝非对手。 若非趁三人沉迷在《道德经》中,打了三人一个措手不及,也不能抢回江寒。 快马当中,江寒被绑在昭昭马上,他穴道被点,昭昭故意将他面对自己放着,正好将他抱在怀里。 随着马匹奔行,江寒就感觉屈辱无比,“妖女,有本事就杀了我,休要乳我!” 昭昭咯咯一笑,道:“等到了密宗,就放了你。” 奔行了一路,终于人倦马疲,无花眼见跑出极远,一时半会无尘等人追不上来,说道:“到前面树下休息,喝点水。” 众僧来到一株树下停将下来,让马喝水。 “老师,为何要抓走江寒?此人是大虞的重要人物,若动了他,只怕大虞不肯罢休。”弓禅皱眉道。 无花禅师道:“阿弥陀佛,因为,江寒乃我佛转世。” 此话一出,众僧都吃了一惊,纷纷看向马上的江寒,此人竟然是佛陀转世? “把江寒放下来。”无花禅师道。 “是。”昭昭将江寒提下马,放在地上,却见江寒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昭昭吃了一惊:“禅师?” “无妨,他让我点住大穴。”无花禅师上前,伸手解开江寒穴道,笑道:“江檀越,待到了密宗,老僧亲自向你道歉。” 江寒缓缓睁开双眼,脸上表情却无比平静,他忽地哈哈大笑三声,笑声吸引了在场的僧人。 就连无花禅师也是一怔,不明白他突然笑什么。 忽地,只见江寒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朗声道:“天上地下,惟我独尊!” 这话把无花等人都给唬住了,当初世尊如来才生下,乃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周行七步,目顾四方曰:“天上地下,惟吾独尊。” 江寒如今的动作就跟书上记载的一样。 “尔等既见本尊,为何不跪!”江寒脸上无悲无喜,沉声喝道。 这一喝,众僧都是面面相觑,脸色大变,刚才无花说了,江寒是佛陀转世,现在江寒又做出这一副动作,实在让他们不知道该不该跪。 无花禅师却看得出江寒在故弄玄虚,吓唬他们,他倒想知道江寒要演什么戏,当即呵呵一笑,道:“我佛,请受老僧一拜。” 说着,他便拜了一拜。 其他僧人连忙跟着一拜。 江寒被抓时就思索着自救之法,论武力,他绝不是无花的对手,既然无花把他当成什么佛陀转世,那倒不如就顺着无花承认一波,若能让他们放了自己自然最好,若是不能,至少不会虐待自己。 “善哉!”江寒朗声道:“尔等千里迢迢,只为恭迎本尊回归,本尊甚是满意!” 无花禅师愣了一下,他以为江寒要假借佛陀之名让他们放了他,谁知道江寒却赞扬了他们。 “只要佛陀转世能回归密宗,老僧不怕辛劳。”无花禅师想了想,如此说道。 江寒笑道:“不错!无花,你乃有大智慧之人,故而,本尊传你《心经》,你可领悟得几分?” 无花禅师合十答道:“老僧愚钝,《心经》深奥,只领悟三分。” “确实愚钝了些……弓祥,你又领悟得几分?”江寒道。 弓祥一怔,他对江寒乃佛陀转世也只是半信半疑,当即道:“经书实在太过深奥,只领悟到不到一分。” 江寒摇了摇头,看向昭昭:“你又领悟几分?” 他目光威严,看得昭昭心下一惊,道:“我,领悟不到半分。” 江寒连连摇头,道:“罢,罢,罢!本尊既然降世,那便点化尔等几句,赐尔等几句偈诗!” “弓祥,你听好了。” 弓祥抬头看着江寒:“是。” 江寒念道:“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心地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 弓祥顿时愣在原地,只觉得心中一跳,脑海里回荡着这两句诗:心地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 无花禅师眼前一亮,这诗充满了禅理。 江寒又看向昭昭说道:“本尊也送你一首诗。” 昭昭连忙道:“谢,谢佛陀……” 江寒迅速思索了一下,吟诵道:“尽日寻春不见春,芒鞋踏遍陇头云。归来笑拈梅花嗅,春在枝头已十分。” 昭昭愣住,脸上露出似懂非懂的神情。 无花禅师却是心中一动,看着江寒的目光愈发火热。 归来笑拈梅花嗅,春在枝头已十分…… 好诗,好诗啊!此诗深具禅理,实在令人惊叹。 江寒又看向无花禅师,道:“无花,本尊亦赠你一诗!” 无花忙道:“谢世尊!” 江寒想了一下道:“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馀说,云在青霄水在瓶。 选得幽居惬野情,终年无送亦无迎。有时直上孤峰顶,月下披云啸一声。” 诗落,无花禅师深深看着江寒,心头惊骇,脑海里回荡着几句诗。 我来问道无馀说,云在青霄水在瓶……云在青霄水在瓶……此诗说的似乎是更高一层的境界? 为何是云在青霄水在瓶? 江寒到底在故弄玄虚,还是佛陀真的醒了过来? 无花禅师越想心中越惊,一开始他确信江寒在故弄玄虚,可是此刻却又狐疑起来。 若江寒故弄玄虚,为何不让他们放了他,反倒是赞扬他们,作诗相赠? 无花禅师道:“敢问世尊,为何老僧的赠诗是两首?” 江寒故作高深的轻叹:“你的境界应得如此,仔细参悟,方能证得二品。” “是!”无花禅师道。 江寒道:“本尊此番转世大虞,欲以大智慧化解佛道仇怨,使佛道相融,传扬佛法!江寒乃我凡躯,未启真灵,需得敬之!不可有丝毫辱之!本尊清醒之时无多,尔等切记本尊教诲!” “是。吾等谨记。”无花禅师等狐疑的下跪。 江寒道:“本尊去也!” 话音刚落下,江寒闭上眼睛。 他自然知道不可能冒充佛陀仅凭三言两语就能说服无花放了自己,先假装一波,让他们半信半疑,再慢慢哄骗,待他们彻底相信自己。 一步一步来。 他睁开双眼,就露出一副惊愕的表情,叫道:“无花,辩法辩不过便动武抓人吗?你还算什么高僧?” 无花禅师看着他前后的转变,上一刻还是威严慈祥,一下刻便一脸愤怒惊骇,简直宛如两个人。 他心下一片茫然,江寒,到底是在装的,还是刚刚真的佛陀降临了? “阿弥陀佛,江檀越,你乃佛陀转世,老僧不会伤害你,老僧会带你返回密宗。” 江寒怒道:“狗屁的佛陀转世,若我是佛陀转世,我现在命令你放了我!” “阿弥陀佛,檀越未启真灵,待到密宗,自会明白一切。”无花合十道。 江寒怒道:“我才不去密宗!无耻小人,我跟你拼了!” 他起身扑出,便被无花点住穴道。 江寒大骂:“贼秃驴,放了小爷!否则我一定杀了你!” 无花禅师对他的谩骂置若罔闻,只是心中更加怪异,江寒这前后变化实在太大,若是说演,他是怎么演得这么好的? 其他僧人看着江寒,则是一脸惊讶,佛陀转世竟然不信佛陀……这也太奇怪了。 江寒臭骂了一阵,才假装累了闭上眼睛休息,心想,我这演技,怕是张某某看了,也得一脸震惊的竖起大拇指:这就是老戏骨啊! 虽然无花未必会信,但其他僧人多半已经信了。 道门那边未必靠得住啊!自己得在到达密宗之前自救! 江寒心里迅速思索起来。 休息半个时辰后,无花禅师一声令下,众僧再次赶路,江寒依旧与昭昭同骑。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故意不小心的,昭昭把他正对着自己,又拿着绳索将他系在自己身上。 一路奔波,难免出现一些接触。 感受着一片温软,江寒渐渐呼吸急促,身体火热,某些念头不由自主的生了出来。 念头一动,江小兄弟便蓄势待发。 昭昭忽道:“佛陀转世,你能不能把金刚杵收起来,硌得我很不舒服!” 江寒咬了咬牙,看到昭昭一脸戏谑的表情,道:“金刚杵专降魔头,你最好不要逼我。” 香香软软的身子,又不断摩擦,江寒又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难免会有些心猿意马。 昭昭笑道:“哼哼,能降得了我吗?” 江寒不想与她斗嘴,索性闭上眼睛,尽量保持心静。 昭昭忽地一拉缰绳,马匹转弯,江寒直接就撞向昭昭。 嘶~~! 江寒倒吸了一口气。 脑子里不由得冒出几句打油诗: 乱草丛中一老贼,单枪匹马提两锤。 不吃不渴还真肥,不晒太阳也好黑。 对面半山有个鬼,披头散发咧着嘴。 一口吞下这老贼,口外就剩两个锤。 老贼挣扎几分钟,不退反倒往前冲。 进进出出几百回,毛兵毛将来解围…… …… 昭昭眼睛脉脉快要溢出水来,她感觉一块烧红的炭火正放在她小腹上,让她身体发软。 江寒咬着牙道:“妖女,你故意的吗?” 昭昭笑道:“到底是你故意还是我故意,现在,可是某人心乱了。” 第三百九十三章药翻 众僧带着江寒翻过几座山头后,前面出现一条大河,河宽几十丈,若想渡过去,非得乘船不可。 好在河边有一处码头,码头上停着几条船只。 无花禅师道:“上船,一路向北走。” 昭昭带着江寒刚上了船只,正欲收了缆绳,扬帆离开,忽地却听不远处马蹄之声疾来。 远远的,无尘道人的声音传来:“无花,把江寒留下来!” 他纵马疾驰而来,双足一蹬,人也飞起,如游隼一般扑向无花禅师。 “道友何必执着,江寒乃我佛转世,如今正归本位耳!”无花禅师朗声一笑,飞身而出,双掌拍出,一道掌刀劈向无尘道人,另一道掌刀则斩断了缆绳。 他朝着众僧喝道:“不必理我,速走!” 众僧急忙扬帆而行,片刻的工夫,船只便离岸五六丈。 “此河必是要前往夷国,阻拦他!”清虚道人的声音从后面响起,随即一位道人拔剑向船只冲去。 无花禅师道:“阿弥陀佛,两位追得好快啊!且试试老僧这招枯荣参半!” 话音落下,他便一掌拍向清虚道人背心。 清虚道人只觉得一股又寒又热的掌力袭将过来,只得放弃上船,挺动长剑全力抵御。 无花禅师知道无尘道人与清虚道人都是当世高手,尤其无尘道人,更是三品高手,倘若让他上了船,有多少僧人都不够他杀的,只好深吸一口气,运转佛家高深内功,朝着二人杀去。 无尘道人眼见船只越去越远,心中大为焦急,此时正好有风,河水又正好朝着东北方向,若不能及时拦截,恐怕船只不一会儿就得驶出这片地区,到时再想拦截就晚了。 然而无花禅师知道他想脱身上船,偏偏不让他如意,发挥出全身雄浑功夫,将两人缠得死死的。 眼瞧着船只已经离岸十几米,无尘,清虚都是心下焦急,若江寒被佛门擒了去,莫说那《道德经》后面的内容没有了,朝廷也要追究他们的责任。 无花禅师则是松了一口气,只要众僧带着江寒离去,他自会伺机脱身,他一人打不过无尘和清虚两人,想要脱身却是易如反掌。 便在这个时候,猛然间听到一声娇喝:“我去追!” 却见尹玉微纵马追来,离河边两三丈时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向船只飞去。 此刻船只离岸将近二十米,尹玉微轻功极好,但一纵也只有六七丈,按理说不可能追得上,但见她将要落水之时,忽地解下外面的道袍,掷在河水中,双足轻点道袍,又纵出六七丈,剩下一点距离,手中长剑飞出,嗖的一声,钉在船只上,剑柄处又连着一条细细的铁链。 尹玉微轻拽铁链,便飞上了甲板之上。 无花禅师看到这一幕又是大惊又是赞叹。 传说昔日高僧达摩要渡过长江时,并不是坐船,而是在江岸折了一根芦苇,掷在水面上,踩着芦苇以轻功飞过长江,佛门称之为一苇渡江。 尹玉微展示的轻功虽然没有一苇渡江那般神奇,却也足以令人惊叹了。 “不好!” 无花禅师随即反应过来,心下一沉,之前短暂的交手,他知道尹玉微虽不入三品,却也是当世四品高手。 船上的众僧除非能够联手结阵,否则绝非她的对手。 但就算是联手结阵,也只能勉强支撑。 如今尹玉微上船,恐怕他的弟子都完了。 无尘和清虚都是松了一口气。 无尘道人笑道:“无花,见识见识贫道的无尘剑法!” 一柄长剑展开,现出道道剑影。 此时知道江寒有人保着,心无旁骛,直接就使出绝学。 …… “上!” “一起上!” 众僧眼见尹玉微上了甲板,大惊失色,急忙挺棍来攻。 这些僧人武功皆是不低,奈何遇上的却是云来观主。 尹玉微森然一笑,衣衫飘动,身形一闪,剑法凌厉的刺出。 眨眼之间,便有两名僧人血溅当场,其余僧人更加不是她的敌手。 “不好了,天女,一个女道人施展轻功冲上船来,降龙师兄他们都不是对手!”一名女子冲入船舱里,惊骇道。 昭昭眉心紧蹙,道:“是尹玉微!” “天女,接下来该怎么办?” 是啊,接下来该怎么办? 昭昭咬着银牙,这尹玉微武功高强,剑法深不可测,硬拼绝不是对手,只能智取! …… 长剑拔出,弓祥捂着心脏倒在血泊当中,他没想到面前这道姑剑法竟然如此高明,众人齐上,也不是她的对手。 尹玉微甩去长剑上的鲜血,就往船舱走去,忽地听到扑通一声。 她向声音方向走去,只见一只小船放下,一个女子乘着小船离开,看背影是那个不要脸勾引人的所谓的天女。 “哼,跑得倒快!” 尹玉微冷笑一声,她无暇追杀昭昭,当务之急,是确保江寒的安危。 当下,尹玉微提剑步入船舱,终于在船舱里看到了江寒。 一眼看去,尹玉微便吃了一惊,只见江寒趴在地上,后背插着一柄匕首,衣服都被鲜血染红了。 “该死,他们劫不走江寒直接杀了人。” 尹玉微惊怒交加,上前去扶起江寒,然而地上那人转过脸来,却露出一张女人的脸,张口喷了口白雾在尹玉微脸上。 “糟糕……” 尹玉微知道上当,当即后退,挥动长剑,挡住身后刺来的三柄长剑。 “不错嘛,云来观主,反应倒是及时。”昭昭笑得花枝乱颤。 “邪魔外道,你们都得死!”尹玉微咬牙切齿道。 “好呀!且看看你能不能在药力发作前杀光我们……对了,给你下的,可是合欢的媚药,观主可要坚持得住。” “邪魔外道,死!” 长剑晃动,剑光闪闪。 尹玉微身体微晃。 …… 江寒就被绑在二楼的船舱上,他眼看着昭昭剥了他的衣服,眼看着尹玉微中计,又眼看着尹玉微在药力下大战昭昭等女,直至栽倒在地。 江寒心中的希望变成了绝望,这位四品高手武力有余,智力不足啊! 明明是当世大高手,结果却让迷药给药翻了。 救人不成,反倒把自己给赔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江寒,勇灌三军 江面阔,映明月,船疾去,偶有风声传来。 岸上无尘道人,清虚道长,无花禅师的一番剧战未知结果如何,而船上的一番剧战却已经停歇了。 尹玉微杀上船来,将挡她路的和尚尽皆砍死,却中了昭昭的暗算,药翻了过去。 江寒眼见救星也倒了,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人入虎穴,如今该如何自救? 好在无花不在船上,兴许可以哄骗那昭昭把自己给放了。 便在他这般想着的时候,就看到昭昭笑吟吟的走了过来。 灯光下,只见昭昭粉腮若敷胭脂,白里透红,端是娇艳无匹。 原本昭昭便是千里挑一的大美人,常言道,灯光下看美人,愈增三分娇色,此刻眉眼之间,风情万种。 江寒脸色一肃,正想假装佛陀吓唬她,看看她会不会放了自己。 谁知昭昭走近前,就伸手撕扯她的衣服。 江寒脸色一变,喝道:“吉祥天女,你敢对佛陀转世不敬不成?” 昭昭笑吟吟道:“佛陀转世,我哪里是对你不敬,我这是要助你修行呀!” 说着,她伸出纤纤玉手,抚摸着江寒胸口,逐渐往下。 江寒感觉她一只柔软的小手按在自己身上,说不出的舒服,道:“你说什么?” 昭昭道:“我密宗有欢喜佛,我修行的是欢喜佛法,你修行的内功至刚至阳,若能与我双修,彼此都有裨益,我这是在助你修行呀!” 昭昭说着娇笑一声,宛如杏花绽放,当真令人心中一荡。 江寒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这时候自己是不是该说一句“妖女,我要你助我修行?” “妖女,给我滚,我不需要你助我修行!”江寒喝道。 昭昭笑吟吟道:“可由不得你了。” 刹那抓住了未来。 江寒倒吸了一口冷气,骂道:“妖女,滚!你敢动我试试?” 昭昭娇笑道:“动就动!” 江寒正想怒斥她不知廉耻,结果一张香软的唇瓣就贴了上来。 他身上穴道被点,无力反制,只好猛地一撞,把昭昭撞开。 “啊!” 昭昭吃痛,脸上露出了恼怒之色:“敬酒不吃吃罚酒!落在我手上,岂由得你!” 裂帛之声响起,江寒身上的衣服当即被撕开。 韦护的降魔杵高高祭起,却被混元金斗直接吸入其中,脱离不得。 半个时辰后,江寒咬牙切齿,没想到自己平生第一次被人……还是在不情愿的情况下。 他看着躺在床榻上喘息的昭昭,冷笑道:“妖女,这便不行了吗?有本事解了我的穴道!” 他猛然间想到自己看到过的,《聊斋》里两则对付狐妖的故事。 一个是说,有个太史,被狐妖缠着,生了重病。求神、画符,办法都用尽了都没有用,直至遇见个铃医,自称自己会除妖,于是太史请他来治狐。铃医就给了他一副药,实则是媚药。太史吃了药后回家就遇上狐妖,云雨巫山,谁知太史吃了药,愈战愈勇,锐不可当,狐妖几次求饶都没有用,一夜过去,太史终于停下,低头一看,狐妖已经死了。 另一个故事也差不多,讲的是一个书生夜宿孤馆,遇上狐妖,结果欣然同她就寝,也同样使得狐妖剧痛难忍,拼命逃跑。 反正自己已经被这妖女那啥过,干脆就效仿讨狐的故事,逼这个妖女放了自己。 昭昭笑吟吟看着江寒,眼中闪着不服:“谁不行了?江寒,你可千万别求饶!” 天空忽生风雨,惊涛骇浪,船只在骇浪中不断摇摆。 而船舱之中,江寒也逐渐惊骇了,他修行纯阳功已久,原以为昭昭必定扛不住,谁知道却是想错了。 昭昭自小修行密宗的欢喜禅,本身武功也不低,并非寻常女子能比。 船外,风疾雨骤,江水翻涌,群鱼躲在河底。 船内,风雨之声愈烈,一时如流星疾落,一时似地涌清泉…… 江寒穴道被制,不能以下克上,却终究省了体力。 当昭昭的侍女步入船舱之中,就看到了何等激烈的一幕。 只见昭昭长发披散,正驭烈马,烈马性犟,始终不肯屈服。 渐渐的,天女体力不支,有落败的征兆。 侍女惊道:“天女……你们……” “什么事?”昭昭咬着唇。 侍女道:“尹玉微已经绑起来了,要不要杀了她?” “先丢在船舱,我还要好好的羞辱她!”昭昭咬着银牙。 “是。”少女正想离去。 昭昭忽道:“等等……你去叫如梦,如幻,如影过来……” “是,天女。” 江寒预感不妙,道:“你……你想做什么?” 昭昭娇声笑道:“你说呢?” 待如梦,如幻,如影三名少女来到船舱里,昭昭道:“脱了衣服。” 江寒惊怒的看着三人走近:“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昭昭娇笑道:”她们都是我的侍女,让她们陪你修行吧!” “……” 正是:晚凉倦浴,素妆薄试铅华靓。凝定。似一朵芙蓉泛清镜。轻纨笑自拈,扑蝶鸳鸯径。娇懒。金凤亸、斜敧翠蝉影。 冰肌玉骨,衬体红绡莹。还暗省。记青青、双鬓旧潘令。梦想鸾筝,后堂深静。何日西风,碧梧金井 俗话说诸葛亮七擒孟获,江寒却觉得自己如今不止七擒。 昭昭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终于无力抵挡,偏偏她却还带着婢女。 那些婢女虽没有昭昭的容颜,却也是百里挑一的美人。 一开始,江寒倒也能品味这种滋味,可一而再,再而三,就只剩下惊恐了。 偏偏如梦,如幻,如影三个少女修行的也是密宗的欢喜禅。 江寒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秦兵又至矣。 …… 终于,江上的风雨停歇。 船舱里也是风平浪静。 江寒躺在地板上,双眼无神,嘴角抽搐。 十三次啊! 整整十三次啊! 这妖女用车轮战。 就算吕布来了也抵挡不住啊! 昭昭穿上一袭白色长裙,笑吟吟道:“这就没用了?真是废物!” 江寒无视她的侮辱,闭上眼睛。 昭昭冷笑一声,走出船舱,便靠着船板,双足不住打颤。 这家伙,上辈子是牛吗? 就算是牛,这么犁也得累死吧? “去,煮碗大补汤。”蓦地,她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吩咐道。 第三百九十五章尹玉微中毒 江寒赤着上身,看着面前一碗热腾腾的汤药,神情有些不自然。 “江十三郎,这里面是枸杞子,山药,白果,红豆,柏子仁,凉粉果,荷叶,胡桃仁,莲子,肉苁蓉,肉桂,淫羊藿,黄精,女贞子……都是一些补肾的药材,没有毒的,你可以放心喝。”昭昭笑盈盈的道。 江寒皱了皱眉,江十三郎?这是在讥讽他吗? 坦白说,他不想喝这妖女的东西,谁知道里面会不会加入什么东西。 但想想若她想杀了自己,也用不着用毒药,在他筋疲力竭的时候大可一刀砍了自己。 江寒迟疑了一下,还是将那碗药给喝了下去。 他的身体现在太虚了,任谁在那啥那么多次后都会虚,就算他纯阳功有成也不例外。 昭昭笑道:“你喝得这么痛快,便不怕我往里面放什么东西吗?” 江寒冷笑道:“你若想毒杀我,就算不用下药,也能让我中毒身亡。” 昭昭娇笑道:“谁说我往里面下的是毒药?就不能是别的东西吗?” 江寒冷笑道:“能是什么东西?” 忽然他注意到昭昭面带古怪笑意,心中一沉,不会加了什么奇怪的液体吧? 他忽然想呕吐了。 昭昭笑道:“喝了都喝了,还想吐出来吗?如今你是我的人了,还待怎么说?” 江寒冷笑道:“我只当睡了个妓女,有什么好说的。” 昭昭并不生气,依旧笑容满面,“是我睡了你,而不是你睡了我。” 江寒懒得与她多说,闭上眼睛,盘膝调息。 他身上穴道已解,只是那啥之后……导致身体虚弱无力。 但当他开始运转玄功时,却发现体中真气愈发雄浑,纯阳,玄阴两股真气交缠一起,宛如江河。 似乎离那四品境界,只有一步之遥。 我这是……要突破了? 江寒不禁愣了一下,与昭昭双修之后,内功竟然深厚至此,密宗的欢喜禅对自己竟然有很大的裨益。 待他走完一周天,睁开双眼时,昭昭笑道:“江十三郎,是不是要突破四品了?我说的没错吧?我这是在帮你。” 江寒冷笑道:“妖女,你知道我恢复力气的第一件事是做什么吗?” 昭昭眼波盈盈,娇笑道:“抓住我,恶狠狠的鞭挞我?” 她故意将“鞭挞”咬得极重。 江寒冷冷道:“我会杀了你。” 昭昭笑道:“江郎可当真绝情呢!俗话说,一次夫妻一世恩,咱们可不止一次了,竟忍得杀了我?” 去他么的一次夫妻一世恩……江寒道:“密宗拿我,对我不利,还想让我留情吗?” “是是是……江大爷想杀我,那我就只好先走了。”昭昭娇笑着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个风流婀娜的背影。 江寒没有理睬她,继续恢复体力。 待走完三个大周天后,他睁开双眼,从床榻上跳起来,身上气力已经恢复。 “该找你们算账了……” 想起之前被这群妖女的摧残,江寒就气得咬牙切齿,当即走出船舱,寻找着昭昭等女。 然而四下却搜寻不到。 忽地他听到昭昭的声音喊道:“江郎,昭昭去了,不必再追。” 江寒来到甲板上,抬头一瞧,只见一艘小船驶出七八丈,船上有几女,正是昭昭等女。 她们担心我出手报复,在我恢复过来前跑了? 江寒眉头一皱,叫道:“尹道长在哪里?被你们杀了吗?” 昭昭笑吟吟的道:“她便在船舱下面,你若有本事,就去救她吧!” 小船渐渐远去。 江寒神情变幻,倘若现在追上去,未必不能追上昭昭,但追上后呢?要出手杀了她们吗? 按理来说,自己与她们是敌非友,是该赶尽杀绝。 可是昭昭除了驰骋纵马,狂野开车之外,并未害了自己。 “算了,先去看看尹道长的安危。” 江寒摇了摇头,将脑海里那些飙车的画面甩将出去,他与昭昭完全被迫,这次放过她,下次见面,必定百倍报复回去! 江寒返回船舱,掀开一个舱门,终于在一个房间中见到了尹玉微。 尹玉微此刻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只见她长发披散,道袍凌乱,盘膝而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死咬着牙关,身子微微颤抖。 江寒叫道:“尹道长,你没事吧?” 尹玉微睁开双眼,眼中闪过迷离,随即又清明:“那个妖女呢?” 江寒道:“已经跑了,你没事吧?” 尹玉微哼了一声,道:“跑得好快,竟敢暗算我,我……” 话说到一半,她忽地“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咬牙切齿,脸上惨白,额头黄豆大的汗滴滚滚冒了出来。 “你怎么了?” 江寒大吃一惊,上前扶她,触及她的身体就吓了一跳,她的身体滚烫如炭。 “滚!不要碰我!” 尹玉微忽然一掌打来,掌风凌厉。 江寒伸手抓住她手,皱眉道:“你怎么了?” 尹玉微身子一颤,浑身无力,便要栽倒在地。 江寒急忙扶住她,发现她全身滚烫,软弱无力。 尹玉微颤声道:“我……我好像中毒了……你……你……” 她眉头紧蹙,眸子迷离,竟是风情万种。 江寒道:“中毒?昭昭给你下了毒。” 江寒摸她脉门,只觉她体中似乎有一股狂热气息四处乱窜。 他心中一动,运转一股玄阴真气从她手臂内关穴进入,向那股气息攻去。 一攻之下发觉这股气息狂暴无比,宛如纯阳真气。 江寒微一沉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尹玉微应该并非中毒,而是被喂了某种强烈的合/欢之药,这股滚烫的药力在体中作祟。 江寒道:“似乎就是这股……这股气息捣乱了你筋脉,我想帮你驱除这股气息,但需要你配合。” 尹玉微点了点头。 江寒沉吟道:“我曾得到一部纯阳功,乃道门内功,说几句口诀给你听,你行气看看,或许能压制得住。” “好。”尹玉微只觉自己快要控制不住汹涌的情绪,咬牙颤声道。 江寒道:“大道无形,因彼之所得而为形。大道无名,因彼之所有而为名。天地得之,而曰乾坤之道。日月得之,而曰阴阳之道。人若得之,则曰水火之道。” 第三百九十六章累了 这几句与道门有关,尹玉微自然听得懂,当下也是点了点头。 江寒道:“以真气接真水,心火与肾水相交。天地行道,乾坤相索,而生三明三阳。真气为阳,真水为阴。阳藏水中,阴藏气中。气主于升,气中有真水。水主于降,水中有真气。真水乃真阴也,真气乃真阳也。元阳在肾,因元阳而生真气。真气朝心,因真气而生真液……” 尹玉微道:“好,可是我提不起劲……” 她声音微颤,身体有一股异样感觉,让她提不起半分劲力。 “我帮你压制这股热力,你一定要控制住。”江寒注意到尹玉微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怪异,也是急忙道。 “好,你快点,我,我要控制不住了……” 尹玉微看着江寒,不知为何只觉得他面如冠玉,俊美英勇,神识一阵恍惚。 她对江寒本来没什么好感,认为他是个好色之徒,但此刻不知为何,并不觉得讨厌,反而有股莫名的冲动。 江寒皱了皱眉,抓住尹玉微手臂,将真气灌输进去,想要帮她压制那股药力,却不想和尹玉微的真气短兵相接。 顿时,真气相交,缠绵徘徊。 江寒一愣,却不知这正是真气相交的法门,乃道家双修中的一种:真气相交。 真气相交,本来亦能采阴补阳,互有裨益。 可是此刻尹玉微神识恍惚,真气相交之下,更是意识朦胧,欲念大涨。 江寒感觉两股真气缠绵不休,取阴补阳、取阳补阴,顿时感到不妙,似乎弄巧成拙了,急忙撤出真气。 尹玉微感受身上强烈的男子气息,脸色潮红,眼神逐渐不对劲。 江寒一看,也不由得心中一惊,道:“等等,尹道长……忍住,忍住,不要乱来。” 他急欲起身离开。 尹玉微忽然一把擒住江寒手臂,咬牙切齿道:“我为救你……落得如此下场……你……你得为我解毒。” 江寒喝道:“尹道长醒醒,我带你去河里醒一醒。” 他无暇多说,便抓着尹玉微的手要往外去。 谁知一拽却没拽动。 反倒是尹玉微猛地一拽,把他粗暴的拽了回来。 江寒愕然回首,就看到尹玉微神情彻底变了,眼光好像要吃了他。 不,不好,不会又想来吧…… 江寒吓得亡魂大冒,便想甩开尹玉微的手逃出去。 谁知尹玉微此刻的力量出奇的大,竟然将他粗暴的按在地上。 江寒慌道:“别,别乱来,尹玉微,醒醒啊!” 嘶啦! 衣服被撕开,化作一只只蝴蝶落下。 江寒想死。 真的想死。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又得再被强迫一次。 不,恐怕不止一次。 现在想想,昭昭给他喝药,又故意离开,根本就是有所图谋! 一个是报复尹玉微,一个是折磨自己。 按理来说,他应该知道知足。 毕竟尹玉微很漂亮,柳叶眉,桃花眼,琼鼻樱唇,柳腰细腿。 若换了别的男人,定当欢喜无限。 可偏偏却是江寒。 江寒被昭昭欺负了十三次后,早就没了那心情,偏偏刚才又喝了一碗药…… 某些时候真由不得他控制啊! 江寒只能躺在船板上,狠狠盯着两个大车灯,除此之外,就没办法做别的了。 毕竟他本身实力就不如尹玉微,何况在历经几场大战之后,纵使有心反击,又有心无力。 尹玉微竟然是处子……三十多岁的老处子…… 等她醒过来,发现这一切不会杀了自己吧?虽然是她强迫的自己,可有些女人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啊! 昭昭那个女人,若是抓到她,一定要狠狠报复她! 他思想逐渐混乱。 …… …… 小船远逝。 船上昭昭有气无力的躺着,脸上却露出欢愉的笑话。 待那个臭女人药力散去,会不会羞而自杀呢? 不是辱骂自己勾引男人吗? 不是威胁自己吗? 如今你自个呢?不也主动对一个男人投怀送抱(鲍)吗? 真想看看那女人的表情啊! 昭昭笑出声来。 “天女,咱们就这么离开吗?”一位少女问道。 “不然呢?你还想在那里看着?”昭昭笑道。 “可是……宗主不是说了,要把江寒带回密宗吗?” 昭昭冷笑一声:“待他实力恢复,我们会是他的对手吗?你们打得过他吗?” “这……” 昭昭淡淡一笑,说道:“要江寒入我密宗,也用不着将他强横带过去,他是佛陀转世,他知道他该做什么。” “是,天女。” 昭昭眸子闪烁,“更何况,无花亲眼看见尹玉微上船,我们离开,他也不会说什么。” “是,天女。” 昭昭闭上眼睛,脑海里又回忆起那一幕,嘴角微微扬起。 她修行欢喜禅,尚且支撑不住。 尹玉微那道貌岸然的臭女人,能支撑得住吗? …… …… 江寒有些眩晕了,倒不是被大车灯给晃的。 而是累到一定程度,眼前仿佛都出现了幻觉,耳边不知为何,也响起了奇怪的音乐。 “就像阳光,穿过黑夜…” “你妹悄悄,划过天边…” “谁的呻·吟,穿梭轮回间……” “喂奶的路,就在脚下。” “不要被上,不要害啪……” “充满信心期盼着明舔…” “新的疯暴已经初现…” “怎么能够停止不泄…” “穿越时空竭精全力…” “我会来到你身边…” “……” 耳畔响起的音乐越来越多,从“大河向东流,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到“刚擒住了几个妖,又降住了几个魔……吃俺老孙一棒。” 灵魂仿佛要飘出来,回到前世的世界,江寒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恐怕得死在这里。 不知道尹玉微到底中了多深的毒,半个时辰过去,依旧是斗志昂扬。 反倒是他,已经骨软筋酥,奄奄一息。 诸葛亮七擒孟获,我江寒百战妖精? 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 好在,尹玉微体力终于慢慢耗尽,不再凶猛如虎,在江寒昏死过去前,终于停了下来。 云收雾散,风雨始停。 江寒的魂儿终于慢慢定了下来,他忽然觉得自己该遁入空门,常伴青灯古佛之前了。 此一生,再也不想吃海鲜了。 第三百九十七章与长公主成婚? 风平浪静。 船只缓行。 江寒给尹玉微倒来一杯热水:“补补水,毕竟你……” 尹玉微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放下吧!” 江寒放下杯子,干巴巴道:“尹道长,这件事实属无奈,我并非有意……而是你非要强迫江某……江某百般抗拒,也……这事该怎么办?” “住嘴吧!” 尹玉微咬着牙,想到船舱里发生的事,就一阵脸热。 尹玉微深吸一口气,道:“这件事,离开此地之后,就忘记了,不许再提起来!” “好。”江寒点点头,虽然这有些不负责任的意思,但这件事是尹玉微强迫的他,说起来,他才是受害者吧…… 尹玉微端起杯子,喝着水,可江寒在她面前就不由得胡思乱想。 她忽然道:“你先出去看看……那小贱人,有没有回来。” “好。”江寒知道她此刻想要一个人静静,当即转身离开。 尹玉微呆呆看着杯底,良久,轻轻的长叹一声。 怎么也没想到,守身这么多年,竟然栽在这里,栽在这么一个男人身上…… 想到他还有老婆,尹玉微便深深蹙眉。 …… …… 船只走了半天,傍晚靠了岸,江寒下岸才打听到此地仍在大虞国境当中。 “咱们乘马车回京都还是?”江寒问道。 “乘马吧!”尹玉微经过几个时辰的恢复,羞意渐敛,淡淡道。 江寒不由得往下望:“你……能骑得了马吗?” 尹玉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羞恼道:“自然可以。” “真的可以吗?你刚刚……”江寒注意到尹玉微咬着银牙,急忙出门。 尹玉微站起身来,双足触地时不由得一软,她眉心微微一蹙,恨恨地道:“混蛋,就跟牲口一样!” 谁知江寒没离开,探头道:“尹姑娘,你别冤枉好人,明明是你自己骑马骑得痛快,我都求饶了你还抓着我不放。” 尹玉微白皙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了。 在她发飙提剑前,江寒识趣的离开了。 江寒终究还是买了马车,尹玉微也未曾说什么。 路上走了三天,终于到了京都地头,江寒先是找人去跟道门报信已经没事了,再向尹玉微道:“尹姑娘,你要去哪?” 经过三天的相处,尹玉微面对江寒不再羞恼,但对他依旧是一副冷冷冰冰的态度。 这让江寒也很无辜,这事分明是你自己做的,我也是受害者,怎么就怨到我这来了? 尹玉微道:“我要回云来道观。” “好,我送你回去。”江寒点了点头,当即驭马前往云来道观。 一路上他思绪纷飞,自己和尹玉微这算什么?虽然自己拿了她的第一滴血,但毕竟是无奈之举。 而且尹玉微似乎也不要他负责。 归根结底,这一切都要怨昭昭那妖女。 下次见面,必定要杀了她! 想到这,江寒心里又茫然了。 虽然他在船上被昭昭折磨,但因此修为却是精进了,在和尹玉微那啥之后,也是成功迈进了四品。 他能忍心杀死昭昭吗? 抬首间,云来道观已经到了。 尹玉微睁开双眼,下了车,道:“我们之间的事,你给我忘记了。” 江寒道:“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吗?” “……” 两人相对又沉默。 尹玉微道:“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说罢,她便飘然上了山。 江寒目送她的背影离去,良久,轻轻叹了一口气。 并未多言,上马,回家。 …… 观内,帐中。 尹玉微躺回了平时睡觉的榻上,只觉浑身都放松了,也安心了。 定定的盯着帐顶,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些画面。 又羞,又恼,又气,竟还有些意犹未尽…… 尹玉微用力摇了摇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这件事到此为止了。 她要恢复到以前的状态,养心,修道。 那件事,不过是突如其来的一场意外。 就如一缸清水中加入了一粒盐,清水依旧是清水,不会有什么变化。 许多修道之人,在修道前是成家的,甚至有孩子。 这又算得了什么? 扫去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尹玉微带上两本道经,来到后山,坐在一块青石上。 待到寅时,月满西山之时。 她便盘膝而坐,手中结印,开始了一天的打坐。 子时开天,丑时辟地,寅时万物发生。 正所谓天开于子,地辟于丑,万物生于寅,寅时,混沌时候,日月交换,虽然尚未天亮,没有阳光,但是气动,万物生发。 在这个时候,起来打坐修炼是最好的,事半功倍。 尹玉微修道十八年,每一晚都会在这块青石上打坐。 若是以前,她只要盘膝坐在青石上,闭上双眼,神识就会放空,进入到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 然而此刻闭上眼睛,却迟迟未曾进入到那个境界。 反而脑海中生出诸多念头,出现许多画面。 就算她镇守心神,不去想那些画面,可是在打坐片刻后,那种画面却仍然出现。 尹玉微忽地睁开双眼,看着月华如纱,看着枝繁叶茂的树林,忽然间就明白了过来,自己的道心乱了。 …… …… 入秋,天地转凉。 三教辩法眨眼间已过去许久。 这期间江寒去见了清虚一面,得知他们并没有留住无花,让他跑了。 又找了长公主,找她入股,确定大虞不夜城的生意。 随后,秦穆清诞下一女,江府,宁国府都热闹了起来。 由秦仲亲自取名为秦雪。 贾悦看着秦穆清的女儿,只觉得无比嫉妒,因为这么久了她都没有怀上,于是当晚便拉着江寒努力了起来。 江寒变成了工寒。 又过了半个月,江寒拉着钟离无忧,许月眠也入了股。 又过了数日,大虞不夜城的地买下来了,宵禁的事长公主也解决了,至于漕运的事,许月眠也解决了。 到了这时候,赚钱对江寒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他要建大虞不夜城,也只是想让自己过得舒服一点。 眨眼间就到了八月了。 而这个时候,虞帝却忽然下了旨,要让江寒与宁月公主在九月完婚。 皇帝早就赐了婚,只是由于江淮的事情,一直拖着。 而到了此刻,他终于下旨命二人完婚。 这场婚约完全是皇帝一个人的主意,容不得江寒拒绝。 这个时候,白虎将军忽然回了京都。 “皇帝要逼你成婚?但为何是江寒?”白虎将军看着面前的长公主道。 宁月公主拈着茶盏,轻呷着,“兴许,是有意重用他吧?” 白虎将军道:“你便打算便这么成婚吗?” “如若不然呢?抗旨吗?”宁月讥讽的一笑:“女人的婚事,从来由不得自己做主,即便我是公主。” 第三百九十八章对坐 又是由夏转秋的时节,京都上下一片烟雨朦胧光景。 空气中也多了几分凉意,几分雨气。 黄昏时的一场大雨洗刷了京都城,街道上下都是茫茫雨景。 铺着大青石的西门大街笔直、空旷。街道上行人很少,纵使有那么几个也是打着油纸伞匆匆行走。 便在大雨之中,三四个蓑衣客匆匆而行,步入一家酒坊,闭上门窗之后,一名蓑衣客道:“九月是江寒与宁月公主成婚之时,届时,三司注意力必放在江府之上,我等伺机行动。” “好!那边如何?” “一切均已妥当。” “……” …… 大梦复醒是种什么感觉? 秦晴烟方甫睡醒,抬起头来,满屋子暖暖的金色阳光,寂静得能听到窗外的风声、鸟声、人声,仿佛人也新生了。 斜阳越拉越长,树影垂落窗台。她怔怔地望着窗外绿树石径,只见一只蝴蝶落到树桠上。 “小姐,你醒啦?”婢女的声音将秦晴烟从沉思当中拉回现实。 秦晴烟点了点头,道:“云儿。” “小姐,汤药已经煎好,已经放温了,喝了吧!”云儿从旁边桌子端起了一碗汤药,轻声道。 秦晴烟摇了摇头,说道:“先放着吧,待会再喝。” “是,小姐。”云儿将瓷碗放在桌上,看着二小姐,道:“小姐,你在看什么?” 秦晴烟望着窗外,道:“云儿,姐夫是不是要和长公主成亲了呀?” “是啊,府里传来消息,便在九月上旬。”云儿答道。 “九月上旬……好快呀!”秦晴烟轻轻道。 她望着窗外风景,久久出神。 云儿沉默了许久,道:“小姐,汤药快凉了,喝了吧?” “嗯。” “小姐。” “云儿,你说,若是……” “若是什么?” “没什么,把药拿过来吧。” “是,小姐。” “……” …… 长公主府。 江寒与长公主相对而坐。 “殿下当真没有办法?”江寒沉声道。 秀长的兰花指拈起茶盏,长公主轻轻的饮着,说道:“父皇下旨,谁也没有办法,江先生足智多谋,能想出办法吗?” 江寒摇了摇头,除非抗旨。 但抗旨是死罪。 而且他已经抗过了。 江寒道:“殿下当真愿与在下成婚?我是说,我已经有妻有女,即便迎娶殿下,也不过是下妻。对殿下而言,无异于折辱殿下。” 下妻,与妾无异。 长公主淡淡一笑,说道:“女儿家的婚事,岂由得了自个作主?即便不是你,父皇也会将本宫许配给别人,兴许是某位勋贵之后,兴许是某位大臣的儿子……相比而言,先生才华横溢,本宫有何不愿意的?” 江寒看着长公主的脸,想从她的神色判断出她这番话的真假,但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长公主道:“难不成,先生看不上本宫?” 她放下茶盏,对着江寒轻笑一声。 江寒默然,道:“长公主容貌绝美,饱读诗书,是江某配不上长公主。我……” 长公主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先生,本宫正有一问,想要请先生请教。” 第三百九十九章对弈两奁飞黑白 “长公主有何问?”江寒看着冷艳的长公主道。 宁月沉吟片刻,说道:“本宫近日从书上看到一句话,曰,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思索良久,却仍未解。”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不不不,应该是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妻妾成群,穷就只能打一辈子光棍,富了就能找好多好多老婆…… 江寒心想,问道:“长公主有何不解之处?” 宁月公主微微沉吟,道:“穷则独善其身者,不计其数,但达则兼济天下者,本宫却极少见过,想问先生,有何见解?” 因为一个人富起来就变了,比如写出“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李绅,在做了官后就变成了贪官,一顿饭要吃三百条鸡舌……比如凿壁偷光的匡衡,长大后也成了贪官…… 江寒迅速思索了片刻,说道:“穷者欲达,达者惧穷。穷者为达兢兢业业,农耕其田,工利其器,商务其业,学勤其书,然而大数穷者却只能独善其身,除了寥寥无几的少部分人可以通过努力而达,天下黎民,却大多生活在最底层。即便是儒生可以通过科举考取功名,改变人生,然而能读书的儒生依旧只有少部分人。 大虞虽有科举,然而一张宣纸七文钱,一支毛笔三百文起步,一支好一点的毛笔甚至要到一千文钱,砚台就更贵了,即便是拜师,拜师的束脩也不是平民百姓能支撑得起的。寒门尚且没有出路,更何况平民?所以,大虞依旧是门阀治国,朝廷之中的举子,大多出自门阀。” 宁月公主听得呆呆出神,道:“可有解决之法?” 江寒淡淡一笑:“有,将门阀世家全都杀干净,天街踏尽公卿骨。” 宁月公主陷入久久的沉思。 江寒道:“是以,是穷者不够努力吗?是穷者不够上进吗?还是穷者太过蠢笨?” 他说着忽然咧嘴一笑,骆驼祥子到死都以为是自己拉车不够努力。 江寒继续道:“自然不是,而是因为达者不能容忍穷者变成达者,更不愿意将发达的机会分享给穷者。他们担心穷者若是发达,便会跟他们争抢享受锦衣玉食,争抢来之不易的地位。因此,达者不遗余力压榨穷者,用尽心机打压穷者,聚敛财富,福荫子孙。这何尝不是当今的世家和平民?世家压榨平民,担心平民与他们争抢权力地位,视平民为牛马。” 江寒顿了顿,淡淡道:“上行下效,穷者见达者不择手段压榨平民,得到财富和地位,为求能达,便另辟蹊径,争先效仿。即便有穷人通过科举考取功名做了高官,原本初心为民,但在一个大染缸之中,也会逐渐失去原本的颜色,同流合污。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句话本没有错,但在当世,达者愈达,富者愈富,穷者愈穷!” “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死亡。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被压榨,被逼迫到极致,穷者能做的只有爆发。” 宁月久久沉默,似乎在消化江寒这一番话。 江寒心潮澎湃,一时忍不住说了一大通,有些若是传到皇帝耳边,便是大逆不道的谋反之言。 他忙道:“江寒胡言,长公主当玩笑听着便可。” 宁月公主道:“先生之言,宁月受教。” 她深深的看了江寒一眼,她从江寒的眼中读到了一股隐晦的野火。 “先生可会下棋?”或许是刚才的话题太过沉重,长公主强硬的岔开了话题。 江寒想了想说:“略懂。” 宁月公主道:“怜儿,取棋来。” 她身后那个小女孩当即取来了棋盘和两奁棋子,置放于桌上。 宁月公主道:“先生与本宫对弈一局如何?” 江寒说道:“既然长公主有此要求,江寒自无不允。” 宁月公主微笑道:“请先生执黑先行。” 执黑先行……江寒拿起黑子,当即下在了棋盘中心。 宁月公主:“……” 开局下天元? 宁月公主抬头看着江寒,不知道他是有意羞辱自己,还是棋艺高超。 不过,江寒敢这么下,应当是棋艺高超的。 宁月公主微微一笑,露出一副感兴趣的神情,当即拈起白子,落下一子。 你一子,我一子。 我一子,你一子。 五子之后。 江寒放下棋子,道:“五子连成线,我赢了!” 宁月公主:“……” 宁月公主抬起头,有些茫然的看着江寒。 他这下的是什么啊…… 江寒道:“怎么?不服输?还想再来?我五子棋可是连电脑也能下得赢的。” ??? 宁月公主满脑子问号。 五子棋是什么东西? 电脑又是什么东西? “你……先生莫非不懂围棋?”长公主沉默良久,忽然问道。 江寒也沉默了。 “你是要跟我下围棋?” 宁月公主:“……” 怜儿:“……” 怜儿噗嗤一笑,道:“原来是个臭棋篓子!” 江寒瞪了小姑娘一眼,什么臭棋篓子?围棋我也是跟许云愁学过的好不! “围棋就围棋,咱们再来!” 江寒当即将棋子收好,重新下。 于是片刻后,长公主拾起了棋子,不想再跟他下了。 这人的棋实在是太臭了,臭到不行的臭。 “不下了?下一局我一定能赢你!”江寒见长公主合上棋奁,忍不住道。 怜儿噗哧一笑,说道:“长公主棋艺高超,便是曾经的大国手与长公主对弈,也连输三局,便你,也敢说能赢长公主。” 长公主道:“怜儿!莫要胡说!” 怜儿道:“殿下,他就是臭棋篓子嘛!别说是殿下,就算是我或青凤,都能轻而易举下赢他。” “好了,不许再说。”宁月淡淡道,她看着江寒,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江寒诗词,文章都是极好的,但下棋,确实是个臭棋篓子。 江寒看着主仆的神情,嘴角微微一抽,这是瞧不起我的棋艺啊! 他心中一动,道:“长公主棋艺的确高超,我摆个棋局,长公主可敢来破?” 长公主扬眉,可敢来破? 第四百章呕血谱 长公主宁月淡淡道:“既然先生如此自信,那就摆下棋局吧!” 江寒微微一笑,拿起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开始摆放,他要摆下的棋局自然不是《天龙八部》里的珍珑棋局,而是宋朝大国手刘仲甫和骊山老媪所对弈的棋局。 相传大国手刘仲甫,一日到乡下散心,登至骊山处忽遇一人家,然家中除一桌一棋盘外别无他物,甚至没有做饭用的灶台,有一乡下老媪。刘仲甫兴起与其对弈。 刘仲甫当时已是棋圣,按理说区区一个老媪绝非他的对手,谁知道却被老媪杀得大败,到一百一十二手后,刘仲甫再无回天之力,当即呕血数升。 刘仲甫的这局对局棋谱流传下来,后世称为《呕血谱》,便收录在南宋的《忘忧清乐集》中。 江寒心想,幸亏前世在网上曾经看过几遍,否则还真忘了这局棋怎么摆。 他回忆起《呕血谱》,在棋盘上的平、上、去、入四角摆上势子,又在平部六三路摆下一枚白子,九三路摆下一枚黑子,六五路摆下一枚白子,九五路摆下一枚黑子……摆了数子之后,棋盘上逐渐被黑白两子占据。 他便停了下来,抬头对着长公主笑道:“长公主殿下,此局何解?” 宁月公主不以为意,漫不经心的朝棋盘上一看,立即被棋盘上的局势吸引了。 她越看越入神,越看越心惊,竟连呼吸也不自觉的屏住了。 这棋上黑白双子缠斗激烈,仿佛千军万马在厮杀,宁月公主棋艺极高,细瞧之下,当即入神。 她抬头看了一眼江寒,清冷的眼神多了几分困惑,江寒刚才分明就是个臭棋篓子,怎么现在却能摆出这种棋局? 江寒含笑道:“殿下执白,接下来这一子,该下在哪里?” 宁月公主拈起一枚棋子,凝视注视着棋盘,沉思不语。 她的棋艺本来极高,即便是当世大国手和她对弈,也曾连输三局,可如今看着棋盘上的棋局,却始终无法落子。 她越看呼吸越急促,拈着白子的手微微颤抖。 终于,她举子落下,长长吐出一口气,而后看向江寒。 江寒看着她落下的一子不由得有些惊讶,这位长公主的棋艺还真的厉害! 她落下的这一子正是《呕血谱》中,大国手刘仲甫所落的白子。 此着乃是妙手,已经是棋艺的巅峰。 江寒含笑拈起一枚棋子,直接落在棋盘“上部”七四路。 这一子落下之后,长公主顿时脸色大变,她盯着棋盘思索良久,能够放在案上的胸脯不断的起伏。 她越看越觉得败局已定,根本没办法反败为胜,终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本宫输了。” 江寒脸上露出笑容,长公主的认输在他意料之中,刘仲甫与骊山老妇的这局对局可谓是神仙对局,传到后世后,有人以现代ai对这场神仙对局进行了复盘,结果发现老妇人的部分招式走下后的胜率比ai的一选对胜率的影响还要高。 长公主凝视江寒,道:“先生棋艺分明,分明平庸……为何能摆出这种棋局?” 啊这……你这是想说我下棋下得烂吧? 江寒也无可奈何,围棋这东西一试就知道水平的深浅,就算他能摆出神仙棋局,但长公主和他下过棋,自然知道他的水准。 除非他身边有个褚赢能帮他下棋。 江寒道:“这是我曾经偶然得到的一副棋谱,名为《呕血谱》。” 长公主好奇道:“何为《呕血谱》。” 江寒道:“传闻大国手刘仲甫在骊山之麓与一个乡下老媪下棋,被下得呕血,因此便称为《呕血谱》。” 长公主面露茫然之色:“刘仲甫是谁?” 江寒轻咳两声道:“这个不重要,《呕血谱》只不过是人间棋局,我还见过《草木谱》,《烂柯谱》和《媪妇谱》呢!” 宁月公主眼睛一亮,仅是这《呕血谱》就如此神奇,那这《草木谱》,《烂柯谱》和《媪妇谱》又该得多么神奇? “先生可否将那些棋谱写下来?” 江寒心想你这就想白嫖我的棋谱?我是你能白嫖的人吗? “这个啊,那些棋谱我只是年少时看过,如今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江寒摇了摇头道。 宁月公主眉心微蹙,竟然忘记了?不会是不想给本宫,想要待价而沽吧? 她突然就有一股冲动,将江寒抓起来,逼他摆出那些棋谱的对局。 不过最终她还是按压下这股冲动。 宁月公主道:“先生可知,百夷来人了。” 江寒一怔,道:“百夷来做什么?” 宁月公主道:“百夷王子前来,意求娶公主。” “和亲?” 江寒皱了皱眉。 百夷人,居住在海岛之上,相貌丑陋,身材短小,对大虞虎视眈眈…… 百夷竟然想要求娶公主。 “他们要求娶哪位公主?”江寒问道。 “本宫。”宁月公主淡淡道。 江寒:“……” 宁月公主道:“父皇拒绝了。” 江寒道:“拒绝得好。” 宁月公主面带笑意看着他:“先生生气了?” 江寒摇了摇头,淡淡道:“我只是讨厌和亲罢了,而且对百夷那些人,怎么能把公主嫁给他们。” 他对百夷极为厌恶,因为百夷人居住的地方叫东瀛岛,民间称百夷人为……倭! 宁月公主收起笑容,淡淡道:“本宫倦了,先生请吧!” 怎么说赶人就赶人? 江寒愣了一下,起身离开了。 目送江寒离开,长公主又在棋盘边坐了下来,凝视着棋盘上的黑白双方,久久不语。 小萝莉将江寒送出门,啐了一口:“呸!不解风情的东西!” …… 深夜,长公主眉心紧蹙,揉着额头,这盘棋,实在是太难破解了,白子根本已到死路。 黑子的杀招太难解。 难道此局得名《呕血谱》。 “不能再想了……若再思索下去,本宫非得呕血不可……” “江寒,他却是哪里得到的这般神奇的棋谱的?” …… 京都,内城,驿馆中。 “王子,大虞拒绝我等求婚,接下来该当如何?” “退而求其次,向幼薇公主求婚!夷国即将起兵侵犯大虞,我等便以联盟逼迫大虞!若大虞不从,那我等便与夷国配合发兵!” “是,王子!” “那副‘香饵钓金龟式’可带着?” “这副棋局自然带着。” “好,明日便带上,请大虞赐教!好好挫一挫大虞人的威风!” 第401章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百夷进京求娶公主之事不胫而走,满城皆知。 同时,江寒与宁月公主九月完婚之事也传得沸沸扬扬。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这些事情并不关他们的柴米油盐酱醋茶。 清晨,百夷人再次面圣,虞帝高坐龙椅,气态沛然,朗声道:“免礼!” 百夷王子夜神荒起身,朗声道:“我闻今夷人兵屯百万,将列千员,龙骧虎视,兵发北朔,蓄势待发,不知大虞该如何应对?我百夷愿出兵相援,只需答应我等三个条件即可。” 未等虞帝说话,冀王便出列,朗声道:“区区夷人,即便囤兵北朔,又有何惧?我大虞上有忠臣可以辅天子而据疆土,下有良将可以报社稷而安庶民,君臣一心,拂高天之云翳,仰日月之光辉,拯民于水火之中,措天下于衽席之上。待大军到北朔,弹指间便可退百万夷人!” 冀王这番话让不少大臣心中叫好。 虞帝也是微微点头。 冀王继续道:“但既然东瀛有相援之意,本王倒是想知道,三个条件是什么?” 夜神荒面露笑容,昂首道:“第一个条件,本王子意欲迎娶一位大虞公主,第二个条件,请大虞以溗州,洀州等地为嫁妆,第三个条件,我百夷崇尚学问,希望得到大虞所有经典之书。” 众臣听了不禁微微皱眉。 第一个条件迎娶公主,前番夜神荒求娶长公主被拒绝,如今又再提出? 第二个条件,以溗州,洀州等地为嫁妆,那就是想让大虞割地相赠,这绝对无法容忍! 至于第三个条件反而好接受,不就是要书吗?书多的是。 群臣思索片刻,便给予拒绝。 “以溗州,洀州等地为嫁妆,送给百夷?你们好大的口气!” “此事休想!” 虞帝开口了,语气虽然平静,却让人惊心悼胆:“尔等以起兵相助我朝为由索要土地,与夷人何异!此事莫要再提!” 夜神荒不慌不乱,道:“是,陛下。” 顿了顿,他道:“本王子听闻大虞人杰地灵,多生豪杰,聪明智慧之辈遍地皆是,恰好,本王子近日偶得三道题目,甚为不解,欲请大虞才智过人之辈赐教,不可陛下可敢应允?” 随着夜神荒声音落下,朝中诸公都是眉头一皱。 求亲不成,就拿出三道题目? 名为赐教,实为打击大虞,损大虞之颜面。 不过,百夷小小弹丸之地,焉能拿出什么题目? 虞帝思索片刻,淡淡道:“朕允了,尔等有何难题,尽管提出来吧!” 夜神荒脸上露出笑意,侧过脸,示意属下取出东西。 当即,一个倭人捧出一幅图来。 夜神荒道:“这是我国古谱《玄览》中记载的一幅棋局,名曰:香饵钓金龟式,全局有六处倒脱靴……甚为难解,想请大虞大国手解之!” 说罢,那倭人便展开一张棋盘,在棋盘上摆上黑白双方棋子,密密麻麻。 许多文臣微微冷笑,围棋?围棋起源于中原,为百夷所学,百夷人能摆出什么厉害的棋局?” 夜神荒继续道:“此棋局为第一个问题,第二个问题为三道算数题,本王子欲请大虞精通算术者给予请教。 其一是,巍巍书院在山林,不知院内几多生。三百六十四只碗,看看周尽不差争。 三人共食一碗饭,四人共吃一碗羹。请问先生明算者,算来院内几多生。 其二为:九百九十九文钱,及时梨果买一千。一十一文梨九个,七枚果子四文钱。 其三乃:有妇三人,长者一日织五十尺,中者二日织五十尺,少者三日织五十尺。今威有攻五十尺,问:各受几何尺?” 群臣微微皱眉。 夜神荒继续道:“至于这第三,乃是本王子偶然觅得的三个绝对,想请大虞的大儒对下下联,其一为……” …… …… 便在夜神荒在朝堂上出题的时候,江寒却在小院里,给秦晴烟讲三国的故事。 三国的故事他上次未曾讲完,秦晴烟也只写了小一半。 讲到“诸葛亮舌战群儒”时,二小姐清澈的眸子异彩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讲到“群英会蒋干中计”时,二小姐深深感叹周郎的才智过人。 讲到“诸葛亮草船借箭”时,二小姐问道:“倘若当时曹操令人放的火箭该怎么办?” 江寒:“……” 之后讲到“庞统巧授连环计”时,二小姐更是惊异不已,眸光闪烁。 讲到“诸葛亮巧借东风”时,二小姐问道:“姐夫,世上真的有这种神人吗?连东风也能借来。” 江寒想了想道:“有的,不过我们看不到。” 二小姐道:“为何?” “因为这是本架空历史小说,而不是玄幻文。” “……” 当江寒讲到“关云长华容道义释曹操”时,二小姐轻叹道:“关云长真丈夫也,有恩报恩,舍生取义。” 江寒一路讲下去,讲到诸葛亮三气周瑜,致使周瑜被气得吐血而亡时,二小姐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虽有东去大海之志,却流程缓慢,征程多艰,然江河水总有入海之时,而人生之志,却常常难以实现,令人抱憾终生……周瑜躺在小乔怀里说完这番话后便闭目而逝。” 江寒说到这儿,二小姐忽然面露惨白之色,长叹一声:“人生苦短,多少人虽有志气,可惜岁月蹉跎,终究抱憾终生……” 江寒看着秦晴烟的脸,道:“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二小姐,莫要沮丧。” 二小姐抬眸看着姐夫,柔声道:“是,姐夫……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这句话,也送给姐夫。” …… ps,最近看老版三国,对周瑜的这句话很有感触,人生之志,却常常难以实现,令人抱憾终生… 有些抱歉,这本书可能不会写太长了,看到这里的读者应该都知道,这书让我写崩了,人设崩,剧情崩。十万字时写得很顺,二十万字时也写得很稳,但写到三十万字时就开始崩了,到后面崩得一塌糊涂。 人设崩,是因为一开始设定的单女主,但写到后面看到很多人吐槽女主人设不讨喜,希望多女主,于是就改成多女主,结果男主人设就崩了,前面说一生一世一双人,后面却收后宫。 剧情崩,30万字后没有明确的主线,想到哪写到哪,于是剧情就崩了,自然,也与数据不太行,我的心态不太行有关。 重新看了一遍,发现十万字写得还好,到后面却越写越差,可能作者还要多磨练磨练吧…… 第402章出征 “百夷设三题?一题为棋,二题为算术,三题为对联。满朝文武皆不能答。” “百夷皇子夜神荒倨傲无比,言道若大虞有人能解,百夷愿称臣,父皇震怒,命百官思索解题之法。” 院子里,宁月公主对着江寒缓缓说道。 江寒沉吟道:“是什么样的题目?竟然连满朝文武也解不出?” 宁月公主款款凝视江寒,道:“第一题名香饵钓金龟式,全局有六处倒脱靴……” 她一边说,一边在棋盘上摆下那个棋局。 “此局白子已陷绝境,回力无天,先生可解?” 江寒看了一眼,就哑然失笑,这不就是异界版的玲珑棋局吗? “殿下且看,在此处落下一子。” 江寒说着便在棋盘上填入一枚棋子。 宁月公主先是一愣,继而面露惊喜之色,道:“竟然可以这般解开……先生大才!” 江寒道:“第二题是什么?” 宁月公主道:“第二题是三道算术题。其一为巍巍书院在山林,不知院内几多生。三百六十四只碗,看看周尽不差争。三人共食一碗饭,四人共吃一碗羹。请问先生明算者,算来院内几多生。” 江寒笑道:“小儿科罢了,这道题别人不能解,殿下也不能解吗?” 宁月公主道:“本宫依照先生之教,先设天元,从而解出六百二十四人。” 江寒道:“第二题是?” 宁月端起茶盏浅呷着:“第二题是九百九十九文钱,及时梨果买一千。一十一文梨九个,七枚果子四文钱……本宫解出梨六百五十七个,总价八百零三文。果三百四十三个,总价一百九十六文。” “至于第三题,是有妇三人,长者一日织五十尺,中者二日织五十尺,少者三日织五十尺。今威有攻五十尺,问:各受几何尺?” 江寒道:“这道题难了一些,但只要设未知数,也能解开,想来难不倒殿下。” 宁月公主点了点头:“术算题本宫均能解开,难的是对联。” 江寒道:“哦,他出的是什么对联?” 宁月公主道:“依旧是三副对联,群臣已对上一副,剩下两副甚难。一副是:琴瑟琵琶,八大王一般头面。” 江寒闻言得微点头,这道对联确实有难度。 他笑道:“易如反掌,琴瑟琵琶,八大王一般头面,便直接对魑魅魍魉,四小鬼各自肚肠。” 宁月公主眼前一亮,琴瑟琵琶,都有双王在上面,而魑魅魍魉都是鬼作偏旁,这下联对得极为绝妙,而且,更是有嘲笑百夷是小鬼之意。 “另一个对联呢?” “另一个难度最高,据百夷言,乃是自古藉中觅得。曰:天若有情天亦老。”长公主缓缓道。 江寒眼睛眯了起来。 天若有情天亦老……在他那个世界里,这句诗出自诗人李贺的《金铜仙人辞汉歌》——衰兰送客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 若用天若有情天亦老为上联,难度极高! 自然也不能用人间正道是沧桑来作下联。 不过江寒却知道这个上联早就有人对上了。 他微微一笑,说道:“这有何难,天若有情天亦老,便对月如无恨,月长圆!” 长公主眼睛一亮,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长圆…… 好工整的对联! 宁月公主起身,对江寒深深一躬:“本宫谢过先生!” 江寒情不自禁苗人凤,可惜什么也没看到。 “既解三题,本宫回去,禀告父皇。”长公主道。 江寒道:“等等,我再出三道题给百夷,杀杀它们的威风。” “先生请说。” 江寒笑道:“第一题,为呕血谱,令百夷破之!” 说着,他将呕血谱摆全。 “第二题嘛……” 江寒思索着,捡了个酒壶,又让人煮了个熟鸡蛋,将熟鸡蛋剥去壳,放在壳口上,笑道:“让百夷在不碰鸡蛋的前提下,让鸡蛋掉入壶中。” 宁月一怔,不碰鸡蛋的前提下,如何让让鸡蛋掉入壶中?这岂非故意为难人? 江寒笑道:“倘若百夷求解,只需得壶底烧火即可。” “至于第三题,既然百夷出对子,那我也出一个:烟锁池塘柳!” …… 宁月公主回宫,当即将解题之法告知虞帝。 次日早朝,百官朝拜,虞帝笑着让人当众解开百夷三个谜题,夜神荒骇然变色,满脸不可置信之色。 大虞怎么能解开他这三道谜题? 随后,虞帝反问三个问题,令百夷解之。 棋局直接令百夷文人竭尽脑汁,忽然呕血。 另外两道题更是难以解开。 百夷耀武扬威的来,垂头丧气的离去。 大虞上下一片欢喜。 …… 时间过得极快,九月转瞬即至。 这一日,宜定亲、娶亲、入宅。 江府装饰着大红喜庆的颜色,张红结彩,极为隆重。 而后,江寒骑着高头大马前往皇宫。 身后跟着敲锣打鼓的队伍,喜气洋洋。 这次结婚,实属无奈,却不得不为。 江寒骑在马上,思维万千。 到了皇宫,尚未进去,就让宁月的婢女给拦住了:“驸马,若要进去,先作一首催妆诗。” 江寒不加思索便道;“娇羞不肯下妆台,侍女环将九子钗。寄语倦妆人说道,轻施朱粉学慵来。” 催妆诗作完,婢女却笑着道:“一首不够,驸马爷诗才横溢,须得再作几首!” 江寒笑道:“这有何难?” 他微一思索,便吟道:“第二首,十步笙歌响碧霄,严妆无力夜迢迢。羞将双黛凭人试,留与张郎见后描。 第三首,说嫁心惊尽日痴,尊前玉箸镇双垂。不知夫婿尤怜惜,却忆娇嗔阿母时。 第四首,羞向明窗结佩珰,穿衣宝镜暗生光。生憎乌鹊来相噪,默默无言下象床。 第五首,当初忍笑画鸳鸯,真个如今拟凤凰。别却群仙拜王母,已闻青鸟报刘郎。 第六首,云作双鬟雪作肌,天教分付与男儿。转身拭泪银河畔,别却鸳机再不归。 第七首,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不须面上浑妆却,留著双眉待画人。 第八首,眉印在微微绿,口消来薄薄红。愁态自随妆粉减,泪痕犹带翠花融…… 够不够?” 婢女惊得呆了,连忙道:“够了够了,驸马爷,可以进去了。” 驸马爷真乃文曲星下凡,随口吟来便是诗。 江寒踏进屋里,看见身穿大红凤蝶喜袍的长公主。 他走进,道:“殿下,请上来。” 随即蹲下,将长公主驮在背上。 而后,背着长公主回江府。 经过一些繁复的流程之后,终于到拜堂成亲,送入洞房的这一步。 将新娘子送进洞房后,江寒便回到大厅,被宾客敬了许多酒,喝得醺醺然时才被送进洞房。 第三次踏进洞房,心情自然不一样。 江寒说不清楚是什么心情,激动?忐忑?开心?或许都有吧? 到了洞房,江寒看着洞房里的人影,心中忽然有些激动,他上前,揭开长公主的红盖头,整个人就呆住了。 烛光下,但见宁月公主容貌绝美,柳眉凤眸,琼鼻樱唇,有如天仙下凡。 长公主本便绝美,如今灯光下看她,更是娇艳无匹。 “公主,时辰不早,该休息了。”江寒心中一荡,上前道。 宁月咬着唇瓣,低声道:“本宫系处子之身,望先生怜惜。” 柔柔的声音,绝美的容颜,让江寒心头颤动,这位冷艳高贵的长公主,今晚就是他的人了…… …… …… …… 一帘风雨,一饷幽情。 江寒觉得自己就像一条游鱼,在大海里畅游,舒爽无比。 待风雨停歇之后,江寒搂着宁月,看着她的眼睛道:“虽然这桩婚事实属无奈,但既然你已成为我的人,江寒此生,必不负你。” 宁月轻轻的嗯了一声:“我相信先生。” “莫叫我先生。” “我相信……相公……”宁月说到最后两个字,声音低如蚊吟。 江寒大快,笑道:“宁月,你真美。” 宁月害羞又大胆的直视:“相公身边不缺美人。” 江寒摇了摇头:“我这辈子能得到你与穆清,贾悦,便已足矣。” “晴烟姑娘呢?”宁月轻笑。 江寒一怔。 两人相拥,絮絮叨叨的聊着闲话。 忽地,宁月道:“若功成名就,相公会做什么?” 江寒道:“若功成名就……” 他沉吟了一下,笑道:“那便携妻子回云梦,每天钓鱼听曲,若有闲暇,再写一本书。” “写什么书?” “便写一本自传,书名我也想好了……就叫,《名诗三百震诸国,我只想当富商》” 宁月怔了一下,“好奇怪的书名……” 江寒哈哈一笑,忽地翻身上马。 宁月眉心一蹙,道:“痛……” 江寒有些意犹未尽,道:“娘子可知,还有一法?” 宁月问道:“何法?” 江寒意味深长的一笑。 …… …… 接下来这段时间,江寒过得很快乐,宁月让他欲罢不能。 直到这一日,一道圣旨忽地下到江府。 “夷国进玫朔北,朔北五关今已沦陷!朔北布政使自立为朔北王,拥兵五万!特遣江寒领兵平叛!钦此!” 江寒接过圣旨,抬起头来,有些头痛,才安稳几天,又得打仗,还有完没完了? 罢了,等我把仗都打了,把诸国平推了,再好好享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