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卿不娶,腹黑公子追妻难》 第一章 美人团扇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商贩扯着嗓子叫卖,讨价还价的声响此起彼伏,人们丝毫不因头顶上的烈日退却,反而有增长的趋势。反正千柳是这么想的。 “这么大个婴州,又不是只此一个集市,怎么全城的人都挤来了?”千柳一阵猛摇手中的“四不像”蒲扇。 “小姐,平时也这么多人呀,再说了,别的集市指不定人更多呢,下个月一年一度的婴州商会要召开了,好多外地的富商大贾都水一样往婴州来呢。” 茈苡一脸八婆像地靠近千柳,神秘兮兮地说:“奴婢听说,就连西州的昆仑世家都会来呢!”昆仑世家,与东州的蓬莱仙谷一样,是得武林与朝廷敬畏的隐世大家。 千柳平时对这些世家什么的不感兴趣,没啥感觉,满脸不乐意地道:“到时候大街上肯定又要挤死了,还怎么愉快的玩耍?”说完一阵猛摇手中的蒲扇。 茈苡拿袖子擦擦额头的汗珠,满脸鄙夷地瞅着千柳手中的蒲扇:“小姐,府中那么多团扇,可比这个好看精致多了,干嘛非拿个蒲扇,还画只驴子,跟个拨浪鼓似的。” “驴子?!”千柳秀气的柳眉一竖,“我这呕心沥血的奔马图哪点像驴子了?你真是有眼不识……不识啥山,这团扇可是有讲究的,是美人扇,美人呢,是用来观赏的,话说,今天王员外家的小美人儿怎么没出来?”千柳娇美的小脸儿顿时猥琐起来。 茈苡顿时一精神,“小姐,千主子可说了,要我好好监督你的,你的仪容仪表就算了,反正奴婢也绝望了,但是,调戏美人这事是万万不能有的,千主子会打断奴婢的腿,然后卖进万花楼……”茈苡说的两眼泪汪汪,没办法啊,跟着千柳这个奇葩主子伤不起。 千柳郁闷了,心里的小人儿把那个“千主子”扎了九九八十一针才舒坦了点。 人群稍少的桥边,一卖团扇的中年男子坐在小摊儿边打着盹,旁边的石桥下,一绿纱窄袖上衣,深绿褶裙的的女子似在沉思,质地上好的衣服有点走形,乌黑的头发乱糟糟地垂至腰间,黛色柳眉下圆圆的大眼睛迷蒙着,小巧的红唇微张,一侧晶亮的口水流出。 “嘶——!”千柳猛擦了下流出的口水,痴痴地望着手中团扇上的美人,“好美好美,要是能摸下小手就更美了”。 “小姐,你怎么躲到这儿来了?快起来,衣服都脏了。”茈苡气乎乎地钻到桥下,习以为常地看着眼前的情景,“小姐,你又偷人团扇了?啊——!这等污秽快扔了,千主子知道了会剁了奴婢啊!”茈苡看着千柳手中的团扇上画着的竟是姿态妖媚的半!裸!美!人! 千柳护着手中团扇:“我这怎么能叫偷?我可是把我奔马图宝扇留那儿了,这叫交换!”千柳义正言辞。 “小姐,千主子一定会扣你工钱的!”茈苡无奈地使出了杀手锏。 “扣工钱?!”千柳一激灵,手指抓破了丝织团扇,心疼地捧着美人扇,“我的美人……丫的,千濯香,你个压榨狂!老娘我跟你拼了!”袖子一撸,气势汹汹地杀回千弦山庄。 第二章 公子如玉 宽敞典雅的卧房内。 盘龙钩上勾着天山晶蚕丝织就的纱幔,朝凤钩上勾着翡翠珠帘,以此为屏风让整个卧房优雅中多了分大气与不羁。放眼整个婴州城,也就此正主敢如此捣腾卧房了。 屏风后,墨玉睡榻上,一俊美非常的男子微闭双眼,长睫打出一片暗影,正以睡美人的姿势侧躺着,白色的锦袍绣着金色祥云图案,流水般裹着修长的身姿。微勾的薄唇似笑非笑,衬着刀劈斧刻般棱角分明的俊脸,衍生出几许魅惑。 青松明月般的俊朗夺目,让人似觉仿佛闯进仙阁巧遇了仙人。当然了,要忽略玉榻旁撒泼搬坐在地上的恨不得双眼冒火的某柳。 “小柳儿,你这脑袋又被门夹了?我何时说要扣你工钱了,小财迷。”低沉浑厚的嗓音带着一丝宠溺,让人沉迷,只可惜对面怒火中烧的千柳欣赏不出来。 “啥?不扣钱!”千柳乐了,诧异的小嘴儿张的跟瓢似的。 千濯香无力地摇摇头,睁开魅惑苍生的凤眸,“小柳儿,我当初怎么就把你捡回来了呢?” 千柳乐颠乐颠地小跑到玉榻前,不扣工钱,眼前美男子就是亲爹。 伸出脏兮兮的小爪子将千濯香修长的身姿向里推推,满脸谄笑地坐着,不要说千柳行为胆儿大,而是从她有意识以来千濯香就是这么灌输给她的。 千濯香皱眉看着锦袍上黑乎乎的爪印,一个旋身,扯下外袍,随即又舒舒服服地仰躺着。 “老大,这么贵的料子,折成银子给我也好过扔了吧。”千柳一脸痛惜。 千濯香修长的手指揉着太阳穴,“小柳儿,作为我千弦山庄的管家,大半个山庄的财力我都任你支配,至于整天一副财迷样儿吗?” 把千柳带回山庄后慢慢发现她对金子有着苍蝇盯臭鸡蛋的执着后,千濯香就开始带着她管理生意,也就开发出了千柳那惊人的经商天赋,遂千濯香还真放手将半个山庄的生意交于她经营。 尽管如此,从她手里抠出半个铜子儿都像要了她半条命。所以别看她整天迷迷糊糊、懒懒散散、财迷贪吃、上蹿下跳整天灰头土脸的无赖样,一到经商儿上,那心眼跟莲藕似地,那真是,雁过拔毛啊…… 不过最让千濯香郁闷的是,千柳居然特别喜欢长的美的女人,准确来说,是喜欢调戏美人,其中以胸大腰细腿长的为主要对象,这三年来他精心地养她教她,怎么就出现偏差了呢? 千濯香盯着千柳,千柳习惯性地挠挠头,本就松散的头发更加毛茸茸了,再盯着她因耍闹沾着灰的花猫脸,满意地点点头,要不是她整天不修边幅,这张脸早就让人打主意了。还好没按着大家闺秀养。 千濯香长腿一勾,将千柳甩向床里侧,阴测测地问:“小柳儿,这么担心扣钱是不是又做错事儿了?听说王员外家的小姐今天出门了。” 千柳急忙澄清:“没有没有,我在她家门前守了……一上午……”声音没骨气地弱了下去。 “千柳!!” 此时千濯香真的后悔三年前把她捡回来了。 - - - 题外话 - - - 嘿嘿,饲主放粗来辣~\(≧▽≦)/~啦啦啦 第三章 三年前因 千濯香的思绪又回到了三年前。 三年前春末,千濯香的千弦山庄已经经营七年且跻身婴州富商之列,一时兴起,便约好友到婴州胜地柳湖赏景。 方圆八百里柳湖,四周祁山环绕,冬暖夏凉,风景独特,先帝曾在此建行宫作为皇家的避暑胜地。每年夏季都有皇城的王爷公主来此游玩。 柳湖中有大大小小的小岛,密集地长满柳树,因而无人踏足,也因此称为柳湖。 这天中午,好友们都去垂钓,千濯香便只身乘小舟到了柳湖中心,发现湖中心这个小岛比别的小岛大了不少,扑面而来的清新柳香也异常浓重。提起轻功,一跃到小岛上,岛上单一垂柳,错杂丛生,越深入,柳树越粗壮,根若虬龙。 走了约莫半时辰,千濯香正准备打道回府,忽然看到一条柳枝正以游蛇的动作向柳树后游去,诡异万分! 千濯香一阵毛骨悚然。 看着这棵约莫四五个人合抱粗的巨树,足尖轻点,一个飞旋便闪身到柳树后,千濯香当场石化!饶他混了这么久江湖,淡定的心也淡定不下来了! 眼前,无数的翠柳枝自柳树顶错杂伸下,在离地半尺高处纠结成一枚巨大的绿茧。 里面,睡着个人,只露出一张撼人心神的脸! 莹润透白的脸蛋吹弹可破,黛眉长展,双眼轻闭,浓密卷翘的睫毛蝶翼一般,秀挺的鼻子,小巧的樱唇泛着莹润的光泽,让人禁不住想……千濯香摇摇头,赶走脑子中的不纯洁,思维彻底崩溃! 这莫非就是那个传说?! 从怀中掏出一段白绫,闪电般袭向垂下的柳枝,岂料,柳枝在江湖至宝锁魂绫击下丝毫不动,正纳闷着,那蚕茧似的丝丝柳枝突然剧烈游动,快速抽离。那女子露出似血的藕臂,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千濯香一个旋转,锁魂绫如银河般铺出,在柳枝完全抽离那瞬,严严实实地裹住那雪缎般的身子。 女子乌黑的头发披散开来,与身上的白绫相衬出震撼的视觉冲击。 千濯香自诩为正人君子,当然不能留一小姑娘在荒岛上了。好容易挨到天黑,抱着用外袍包裹着的柔软的不可思议的身子,轻功疾驰,踏波而去。 半夜,千濯香敏锐地感觉到空气有丝丝波动,猛地睁开锐利的凤目,朝波动处看去,原来是女子散发出来的柳香浓郁了起来,走到床前,皱眉看着在月光下恬淡的睡颜。、 诧异地看着蝶翼般的睫毛微微颤动,水润的樱唇微张,黑曜石般的眸子缓睁,迷蒙万分的大眼睛带着丝混沌看着千濯香…… 当时真是瞎了眼才觉得她像落入凡间的精灵! 千濯香郁闷滴收回思绪,看着躺在身侧跷二郎腿的柳痞子无奈地道:“小柳儿,今年的商会又要开始了,那群老东西一定会想办法阻你生财路的,你这几天好好地理理账册,省的老东西们给你下套哈。” 要想让她安分几天还得拿银子说事儿,其实千弦山庄有真正的管家负责全国商铺,哪能真累着千柳,不过纵着她性子罢了。 果然,千柳意识到有人要抠她的银子,斗志昂扬地去书房看账本去了。 第四章 出门风波 没有千柳这个月骚扰的千弦山庄是无比宁静的,而令人瞩目的商会也拉开了序幕。 这天一大早,千柳换上青衫,腰里系根麻绳,吊着个金灿灿的巴掌大小金算盘,头戴小厮帽,脚蹬双软底布鞋,忽略腰间的金算盘,十足的伶俐小厮样。千濯香说过,越是大人物越低调,所以这身打扮已经足以衬托出自己的低调了。 千柳满意地照照铜镜斗志昂扬地到隔壁找千濯香去了,尽管两人的卧室只一墙之隔,但千柳还是决定先到后院的青梨园慰问被自己“冷落”了个把月的美人去。青梨园是山庄养歌姬之所,婴州的商贾附庸风雅,养歌姬已成名流之风。 碧云捂着胸口,一脸羞愤地瞪着千柳的爪子,“望管家自重,我等虽为歌姬,但也是千主子的人,岂能让你一个下人在这儿肆意羞辱!” 虽然明知道千柳是女子,但碧云还是被她气的失了理智,但正是因为千柳是女子,心中才堵得难受,三个月前她因舞技突出被买入千弦山庄,第一次见到那个神祗般的男子一颗心就再也控制不住了。可却只能在宴席表演时才能见他一面,她更忘不了那个自持美貌的姐妹私入千主子寝居,前脚刚踏进前院,暗卫冰冷的利刃已割破了她的喉咙! 所以才羡慕千柳自由出入千主子的居苑、嫉妒她被千主子护着形影不离…… 千柳依依不舍地把爪子从碧云细腰上撤回,“我也算半个千主子呀……”,千柳听她这样说心里有点闷闷的,却又说不出什么感觉,“反正千濯香又不来看你们,我……” “你是在炫耀吗?”碧云咬着牙打断她的话,“你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啊!”一颗石子打中她的牙齿,劲道让她后退几步跌倒在地,嘴角溢出丝鲜血,惊恐而又激动地看着走来的白衣男子。 “小柳儿,过来。” 千柳调戏美人被抓包心虚极了,在心疼美人和不让千濯香生气选项中没骨气地选择了后者。千濯香满意地拍拍她的小脑袋,自然地拉着千柳的小手跨出了青梨园。从始至终都没看趴在地上的碧云一眼。 芾四从暗中出来,冷冷地看着她:“看来你还是记不住山庄的规矩。” 碧云抬起头,“芾管家,你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主子被个下人左右吗?她勾引主子你们也任她妄为……”嘴巴疼的麻木,可她满心的不甘,因为她知道冒犯千柳的结果比千主子还要严重,可她不甘啊! 芾四一扬手,从暗处悄然出现两个暗卫,卸了碧云的下巴将她拉起转眼间消失在青梨园。 千濯香拉着千柳上了华贵的马车,看着车上的金玉珠宝饰物,千柳心情好了起来,拿起白玉盘中的葡萄递到千濯香嘴边,千濯香自在地叼过葡萄嚼着,“小柳儿,我说过,如果有人让你不开心了你就不要忍着知道吗?” 千柳啃着苹果小鸡啄米地点点头。 “但是,调戏女人我是绝对不能忍的!”千濯香脸色一变。 千柳慌忙狗腿地给他捶肩:“老大我错了,我下次不敢了!你看我这手贱的。”说完像样地拍了下自己的爪子。 千濯香瞪了她一眼,拉起她肉肉的爪子看了看,没红,正准备教训她,千柳就一脸严肃滴学者他的语调:“不管什么情况下都不准让自己受伤,损一根汗毛一两银子!” 第五章 商会开始 兲飨楼。中原最大的酒楼,是欧阳家祖辈继承下来的产业,仅次于皇城的百膳宇,更是欧阳家的脸面。 兲飨楼门前车水马龙,喧闹不已,就连江湖豪杰都来凑热闹了。酒楼的小厮们训练有素地将有名帖的大人物迎进去,有有专门的人把车马拉进酒楼旁边的别院内,以防堵了酒楼的门儿。 千濯香的马车跟这些金光闪闪的马车比起来已经算很低调了,下马车时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千濯香平时也不算深居简出了,但人们见到他还是会震撼到。 俊朗如风,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间无二。纤尘不染的白袍上金云浮动,墨色描金麒麟腰带又带着张扬不羁,三千墨发仅挑起几缕拢入脑后以墨玉簪松松挽住,不经意的慵懒,手握一把蓬莱鲛纱玄骨扇,似有似无地勾唇微笑。若只此副皮相或许没几人买帐,可这一手建立的千弦山庄可是遍布全国十六州,这两年就连就连五大富商世家都处处受其制碍。 千濯香挑开车帘,还没来得及伸手,千柳就跳了出来,千濯香揉揉她的脑袋:“慢点儿。”千柳狗腿地笑笑,拉着千濯香迫不及待地往里走。 人群炸开了,这个女扮男装的娇俏小姑娘是谁?怎的两人这么亲密?熟人自然知道千柳的,千弦山庄两年前新上任的管家,颇得千濯香重视。千柳尚不知道此刻已成了“岳父团”的公敌。 千柳自脚踏进兲飨楼,眼珠子就没停止过转动,这群老东西可真有钱啊,这可比自己上次来时奢华多了,瞧那汉白玉雕栏,啧啧,那红蓝宝石的玉树,啧啧,千柳不停地摇着头鄙视,可这心里猫儿似的,真想去摸摸,带回去摆自己屋里去啊! 千濯香合扇敲着千柳的脑袋,“你个没出息的,这点儿东西都能看在眼里?再给我丢人!” 千柳护着头警惕地看着千濯香手中的扇子道:“老大,这等俗物怎么能入咱的眼呢,我搁心眼儿里鄙视呢。”说完不屑地对满堂的装饰撇撇嘴。 千濯香看着如此精怪的她一点都不反感,反而一直纵容,不指望她成为正统人士认可的大家闺秀,只需什么情况下都吃不了亏就行,再说了,自己总归能护她的。 “久闻千弦山庄的主子年少风华,如今一见,果真是俊逸非常啊。”一道略带讽刺的声音从前面响起。 千濯香看向来人,“欧阳大少爷亦是不俗人物,千某岂能相比呢。” 欧阳明宗噎了一下,全州都知道欧阳儿子辈中长相数他最不讨喜,孙子辈子中数他儿子最不讨喜,向来不得欧阳家主的喜欢,当然了,他总是一厢情愿地认为是自己的长相不好而非自己没什么本事,所以向来讨厌别人说他容貌,尤其是被人处处称赞的千濯香。 “千庄主这点儿来的有点迟啊,全国有头有脸的人物可都在摘月楼等着呢。”欧阳明宗皮笑肉不笑地说。 千柳不高兴地看着眼前这个人:“那就等着呗,我们都不急你急啥,王八嫌屎壳郎推粪慢……” “小柳儿!”千濯香出口拦住千柳措辞不当的脏话,看都不看脸色铁青的欧阳明宗拉着千柳穿过大堂向里面走去。 徒留奉命来迎接千濯香的大少爷恨恨地咬着牙,哼,以后可别落我手里! 大堂后是摆置精巧的山水风景,里面楼阁耸立,皆是平日贵客饮酒住宿之处,而大堂上的五层楼阁则是平日的散客。而摘月楼顾名思义是这里最高的建筑,有八层。 千柳小跑着跟着千濯香,举着三根手指头:“老大,我错了,我下次不敢说脏话了,真的。”千柳拉着千濯香的袖子,努力地让自己的眼神显得真诚。“都怪散老头,天天说脏话,害的我也不自觉地蹦处词儿来。” 千濯香想起那个不着调儿的半路师父,再看看举着爪子的千柳,顿时就头疼起来了,无奈地揉揉太阳穴,认命地拉着千柳向摘月楼走去。 - - - 题外话 - - - 兲(tian)飨(xiang)楼,可不素王八呦o(n_n)o哈哈~ 第六章 雄心壮志 此时的摘月楼壹拾人声鼎沸,一至六楼皆是全国数得着的富商大贾以及小有名气的江湖豪杰,七楼则是这次商会的主力,婴州六大巨商以及皇商毕竟皇家是不能任由商贾肆意发展的。 千濯香二人在两位美貌侍女带引下登上了七楼,整个七楼是宽阔的厅堂,四周饰以水晶珠帘,而正中间,八张紫檀长桌以八个方位摆设,此时五张桌子每桌都坐有三人,除了西北角那张空桌子。 千濯香无视众人的目光,带着千柳施施然在空桌子旁坐下。 此时有侍女端着酒器给每位客人斟酒,不例外,千濯香这杯酒斟满的最慢。侍女退下后,又有一批端上来奇珍异果,千柳本来是兴致勃勃地欣赏侍女们的前凸后翘,发现小美人儿们只顾对身旁的千濯香暗送秋波,看都不看自己一眼,顿时不好受了,哼哼,下次把他的脸蒙起来,让你们看,看什么看! 千柳晃晃脑袋,抓起桌子上的干果吃起来,千濯香将面前的水果盘递到她面前的:“现在天气干燥,你多吃点水果,省的上火。” 千濯香漫不经心地夹起酒杯啜了口酒,看向厅内的人,慢慢说给千柳听,毕竟这些可都是平日不怎么露面的。 坐在最东面的东家身份自然是欧阳家主欧阳绥,身旁是欧阳家二把手他的弟弟欧阳远富和次子欧阳明靖;东南的是连府家主连琼飞,身旁坐着族兄连琼羽与大儿子连宁钰;南边的是陶家二管家陶礼忠和三管家陶礼耿,正主倒不见一个;西南的是皇商梁允寿及两个儿子;西面的是皇商茆流源;东北是玄机阁阁主,一身黑色劲装凌厉逼人,外罩着黑色披风,半张脸隐在银白色的面具之后,这是唯一一个涉及杀手组织的富商;而北面,竟然不是文家,而是三位青衣蒙面人。 千濯香放下酒杯目光凝了凝,看着边支愣着耳朵听自己解说边吃的不亦说乎的小柳儿,颇为宠溺地道:“比小猪还好养活,知道吃总是好的。” 千柳忙中翻了圈眼珠子,对千濯香给自己的评价表示很不满。千柳早就被千濯香教的耳朵自带屏蔽功能,对目前厅里的客套寒暄、夸赞炫耀、含蓄谦虚等等充耳不闻,还是先填填肚子,等会儿有力气跟这群人争银子才是要紧事。 喧喧闹闹中一刻钟已经过去了,千柳也吃了个心满意足,抬起袖子擦擦嘴角,待看到千濯香眯起来的眼神,慌忙从兜里拿出块绣着柳枝的帕子像模像样地擦擦嘴角。 此时的欧阳家主已经在众人的吹捧中飘飘然了,嘴里不停地说着“哪里哪里,欧阳府这点小买卖哪里能跟某某相提并论”之类的话。 千柳很不以为然地看着欧阳老头子那快咧到耳根子的嘴角,冲着千濯香做鬼脸来表示自己的恶寒,千濯香用力刮下她皱起的小鼻子道:“小柳儿,我千弦山庄的银子可都交给你了,要是这次被这群老家伙诳了,咱们就得喝西北风去了呐。”千濯香一脸的忧思。 千柳顿时打了鸡血,拍着他肩膀:“老大,天无绝人之路,地有呛人之土,世上存在抢人银子的猪,你放心,有我小柳儿在,咱们见天儿的吃香的喝辣的!”千濯香忍住大笑的冲动拿扇子敲敲额头, 千柳以为他不相信自己,又郑重地强调:“老大,我会保住咱们的银子的,你要是不安心,我们就把欧阳老头子的这座王八楼给换成咱家的醉仙居!” 这时全场正好静下来,千柳的这句豪言壮志在厅内回音缭绕,绕梁散匝,不绝如缕啊…… 第七章 初次交锋 大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众人都将眼睛瞟向了千柳这方位,千柳从食物中悄悄抬起头,直觉告诉她自己可能又闯祸了,拿眼瞄瞄千濯香,感觉他依旧心情不错地把玩着扇子,顿时来劲了,不服气地挺直了腰背,嘴贱地溜出了怪老头的经典口头禅:“看毛看!不服来战!” 众人又一致地将头转向了欧阳绥,欧阳绥抖着胡子皮笑肉不笑地向千濯香飞眼刀,无奈千濯香正在听身旁的人忏悔,根本不鸟他,欧阳绥只得紧紧握着手中的酒杯,恨不得握的是千濯香的脖子。 欧阳绥起身,抱拳向大家行礼坐下,“今日众位赏脸推举老夫这粗人坐这东家,实在是惶恐,众位兄弟皆是我梁金的大人物,这次商会可要众位多提金言良策,以确保我梁金的商路更繁荣啊。” 众人听到这客套话,也纷纷附和,连琼飞笑道:“欧阳家主真是太客气了,先不说欧阳家世代经商,就是欧阳兄自己也是商业中的翘楚,当之无愧的赢家,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欧阳绥还没来得及推辞一番,就听陶家的三管家陶礼耿道:“连家主此话可有歧义啊,欧阳府的确百年世家,不过我陶家也不差,若认真起来,欧阳府第一代家主还得称我们陶朱公老祖一声爷呢!” 皇商茆流源爽朗地笑着饮杯酒,“陶兄此言不虚,另祖确是我等膜拜的对象,只是怎么不见陶家主?莫不是只顾数银库不见咱们兄弟了吧。” 茆流源这句话逗笑了大家,缓解了大厅一时的剑拔弩张。 “陶伯伯才不是呢,他说要和文爷爷一起视金钱为粪土,所以才不扎进今天这粪堆的。”千柳听到有人说陶谦坏话,急忙替陶伯伯大声澄清。 大厅好容易喧闹起来的气氛霎时又冷了下来。 欧阳绥勉强撑起一个笑脸,“和善”地对千濯香道;“千小弟多日不见,依旧龙章凤姿,实乃小辈中的佼佼者,不知身旁这位如此着装的姑娘是?” 欧阳绥语气温和却句句带刺儿地贬低着千濯香,几乎都不顾及身份了。 千濯香头都不抬地剥了个葡萄填进千柳小嘴里,“欧阳家主谬赞了,只是晚辈这么年轻,可当不起欧阳老伯一声‘小弟’呀,真是折煞了晚辈。” 千濯香微微抬起头斜了眼欧阳绥冒出青筋的拳头,“至于我旁边的,想必这两年大家也不陌生,她是我千弦山庄的大管家,今天我千弦山庄的所有商路皆由她来负责。”说完嫌弃地看着又用袖子擦嘴角的千柳,千柳慌忙去兜里找帕子。 欧阳绥看着互动的不亦说乎的两人,心里的小人激动地仰天大笑,哈哈哈,让这个看起来傻不拉几的小姑娘负责,哈哈哈,天助我欧阳家啊,没想道千濯香是个色种,这千弦山庄,哼哼! 而此时心里小人咆哮的不止欧阳绥一个,梁允寿满脸不赞同地道:“我等虽是商贾,但礼仪宗法总是不能不顾的,千庄主岂能用一女孩儿为管家,太过儿戏了!” 千濯香像是没听到一样,将千柳面前的食物一一拿到自己眼前来,小柳儿再吃下去肚子哪还有空地吃午饭,不能再让她吃下去了。 第八章 再次交锋 千柳撅着小嘴不乐意,千濯香轻轻道:“小柳儿,交战要开始了,咱家银库生死存亡的时候到了,你可要争气啊,别指望我和你一起四处流浪打野食儿。” 千柳拍拍xiong部保证:“老大,我指定与咱银库共存亡!决不让咱们少一颗铜子儿!”千濯香看着她的动作,神色如常的端起酒杯,咽了好几口酒。 此时与千柳两人在大堂相遇的欧阳府大少爷欧阳明宗抱了一个檀木盒子走进来,将盒子恭敬地交给欧阳绥,然后坐在欧阳明靖身旁,两人的长相,那可真是明显的很有层次,就连千柳都觉得自从欧阳明宗来了后,欧阳明靖突然英俊了好多。 欧阳绥打开檀木盒子的金锁,从中拿出一张盖有“梁金户部官印”和“婴州商会印”的契约条款来。“诸位兄弟,咱们这规矩是每年一次,老夫就不多废话了,朝廷规定,盐、铁矿依旧不得商贾涉及,而每州的关税由百分之三十三提为百分之三十五。下面是婴州商会的老规矩,各位将下一年所经营的商铺种类写下,维护商贾之间的和睦。” 这次提关税大家早就知道,倒没什么抱怨,只是千柳心疼的厉害,每年又得多损失两万两银子啊! 连琼飞看着千机阁阁主道:“千机阁今年的商铺种类依旧吧?只是听说去年阁主在江州和京城的布料、成衣受到了不少压制,不知此事真假?” 阁主依旧如石柱般岿然不动,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真。” 千柳抖了下,搓了搓鸡皮疙瘩,千濯香随意地瞟了那阁主一眼,不知是不是千柳的错觉,总觉得老大瞟那眼后,那阁主似乎“温和”了许多? 欧阳绥捋捋胡子,“连弟这话老夫倒知道些,这事儿,千弦庄主做的可不厚道啊,这么公然与之争利岂不伤了彼此和气,古人云……” “哪不厚道了?我们那是正大光明地做生意,官府都有备案的,怎么着,难不成我们还得三跪九拜滴请他丫的同意我们开铺子?再说你这贼老头去年偷偷在我们沧州的米行旁开粮铺也没跟我们打声招呼呀,还好老大发现得早,要不我们早就被你挤兑走了!”千柳义愤填膺地指责道。 “如果千某没记错,去年的商会契约欧阳家主并没有写下涉及米粮的营生。”千濯香配合地添了一句。 茆流源皱了皱眉头,“欧阳家主此举也太有失体面,怎能如此不守契约,言而无信?”众人也都附和起来。 欧阳远富顿了顿,笑眯眯地说:“让诸位见笑了,这实在是家丑啊,去年家主有意放任几个儿子去历练,为看他们真本事就不准他们依靠家族,只是没想大少爷心性良善遭奸人哄骗这才闯下如此祸事,家兄也痛恨不守承诺之人,违了祖训罢免了大少爷继承家主的权力,唉,小孩子,总得经风雨,众位做长辈的也给他次改过的机会吧!”几句话说的是滴水不漏,情真意切,让人不得不放弃争论。 千柳朝着陶礼忠眨眨眼睛,表示自己对欧阳远富的鄙视,又转过头来示意千濯香去看欧阳明忠通红的脸,绝对不是羞得,是气的! 欧阳明忠的确命犯太岁,好容易争取来个机会想在爹面前表现表现,没想二叔几句话就背了这么个黑锅,最要命的是这么果断地在众人面前免了自己继承家主的权力!只觉眼前一黑心口一闷,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欧阳远富按住欧阳绥的袖子不让他起,笑眯眯地说:“大少爷前日习武伤到了肺腑,今日这口淤血吐出甚好,来人!扶大少爷下去休息!” 千柳不可思议地看着欧阳远富这无耻的扯谎功夫,瞬间佩服的五体投地! - - - 题外话 - - - 对啦,书友阔以关注赠丽滴微博呦,微博名赠丽o(n_n)o~ 第九章 千柳发威 欧阳远富好脾气地眯着小眼儿看着玄机阁阁主:“如果阁主信得过老夫,不介意就由老夫替阁主出面,让千庄主退一步如何?” “介意。”阁主寡淡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 “当然介意,我说欧阳老狐狸你咋这么没眼色呀,你都看不见大冰块都不瞟嘞?”千柳腾地站起来,一脸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神情让欧阳远富真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祖宗的事情。 千柳昂首挺胸地离开位子,走到欧阳绥案前,两根手指头夹起契约书的边,用力扯了扯,挑挑眉示意欧阳绥放手,欧阳绥看着她“你这老头儿跟那老狐狸一样没眼色”的神情,一口银牙差点没咬碎,这个小扫把星,坏了自己好几次计划。 千柳一目十行地看完契约书,气的脸蛋通红,“为什么除欧阳府、连府、陶家、文家外,其余的商户不得在契约期内将新产业向别的州开分铺?” 梁允寿皱眉:“我朝今年对每州商户数有严格的规定,倒能理解,只是我乃皇家直接管辖,此约我不能签字,还望欧阳兄谅解。” 茆流源也道:“我亦是。” “两位为皇家奔波,我等自然谅解,只是此约要交于户部备案,你们看……”欧阳绥为难道。 “欧阳兄不必忧心,我二人回皇城后找户部大人说明即可。” 千柳看着那贼老头不理自己很恼火:“喂,老东西,你原来是欺负我家没后台呐,得得得,这亏我们认了,不开就不开,但大前天老大在沧州圈了个山头养鸡卖蛋,这就说我们得撤了?” 欧阳绥捋着胡子点头默认。 “五百只下蛋的母鸡呢!我们得赔多少钱啊!”千柳点着桌子。 “好说,我们也很欣赏这些后起的小辈,损失多少,由我欧阳府来补偿如何?”欧阳远富笑眯眯地对着千濯香说。千濯香抬抬酒杯:“那多谢贵府的大方了。”说完对千柳挑挑眉,千柳立刻回一得意的笑脸。 千柳扒拉出自己的小金算盘,噼里啪啦地算着,嘴里念念有词:“契约刚好一年,这五百只是用来孵小鸡的,五百只下蛋母鸡一天是五百只鸡蛋,给你们个便宜,就算孵出四百只小母**,三个月后就能下蛋了……鸡每天生蛋,蛋又孵出小鸡……算着死亡率孵失败率,抹去零头,一年的最后一个月我们的鸡蛋是一百八十万只,每只鸡蛋就算批发价吧,十五文一只,共二千七百万文,就是两万七千两银子!” 众人还没从那“鸡生蛋蛋生鸡”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就被千柳的数字惊了一下,满脸不可思议地盯着千柳,这种奇葩想法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千柳朝正乐不可支的千濯香眉飞色舞地作鬼脸,满脸的求表扬,千濯香含笑表示了个“都给你”的口型。 “哈哈哈哈……我陶某做了大半子生意,这种人精还是第一次遇到,哈哈哈,千姑娘若是自立门户,我看整个婴州都得有你半壁江山哈哈哈……”陶礼忠大笑着说。 厅中人顿时明白了,一时间爆笑声不断,就连一直冰块的玄机阁阁主嘴角都咧了起来。 第十章 千柳发火 欧阳绥铁青着脸瞪着千柳:“胡闹!简直胡闹!商会焉能有你这黄毛丫头在此捣乱!千庄主,老夫敬你是个人才,岂能处处纵着这不懂规矩的毛丫头在此场合捣乱!”欧阳绥拍着桌子,欧阳远富伸手想让他冷静下来都被愤怒的欧阳绥甩开了。 千柳不可思议地看着冲自己发火的欧阳绥,叉腰冲到跟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想赖银子不给是不是,不想给就不要说嘛,说了就得给,哦哦我明白了,难怪你欧阳家那么有钱,感情都是这么耍赖来的哈,好了好了,大家都撤吧,撤吧哈,反正你们签了也是白签,你们可不像这老东西能生儿子,出个一二十个篓子都能顶完。还有你这老不死的,你竟然敢冲着我发火,冲我发火!除了老大天王老子都不能!你丫的算个毛毛敢对姑奶奶发火!恭喜你成为第一个成功惹怒我的人,我……” “啊!”两声惨叫成功阻止了千柳的义愤填膺,刚刚有两位侍卫在欧阳远富的暗示下正准备去拉处于暴走状态的千柳,就被飞来的两颗葡萄击中了手腕,顿时脱臼。 千柳突然被耳边这惨烈的叫声吓了一大跳,本能地看向千濯香,千濯香正大步向千柳走去,路过玄机阁阁主是轻瞟了他一眼,阁主几不可查地微低了低头。这不为人察的一幕却落在了那三个青衣人的眼里。 千柳看千濯香走来,愣愣走过去捉住他袖子,千濯香轻轻把她抱进怀里,拍拍她的脑袋安慰:“小柳儿莫怕,我在呢,是不是惊到了?我们让他们多赔点银子好不好?” 千柳眼珠转了转,抬起头看着千濯香温柔的眼睛安心了不少:“好,还有,老大那老头居然对我发火,你说过除了你谁都不能对我发火的!” 千濯香看着千柳神情安静了不少微微放下了心,“小柳儿说得对,别人都不行,我们让他赔惊吓费。”千濯香拉着千柳的手转过身:“欧阳家主,千某如何纵着小柳儿都是自己的家事,还由不得外人插手,千某一项重视小柳儿,这次欧阳府的下人不懂事千某就不怎么追究了,三千两银子作为补偿想必家主深明大义慈爱小辈也不会反驳,算上之前的二万七千两,三万两银子还望家主及时送至千弦山庄。”不管欧阳二人的神色,千濯香提笔在契约书上龙飞凤舞地写上自己的名字。 “诸位,千某就不奉陪了。”说完拉着千柳的手向外走去。千柳回头朝着欧阳二人哼了一声又吐吐舌头,千濯香掰回她的小脑袋:“好好看路,绊着了怎么办。” 出了兲飨楼,千柳抬头看着金光闪闪的“兲飨楼”三个字,得瑟地问千濯香:“老大,这王八楼一年能赚多少银子?”“呵呵呵,我们小柳儿很厉害,这下子兲飨楼两年的盈利全在咱们银库了。”千濯香看着她骄傲的小脸夸奖道。 “哈哈,老大放心,我会再接再厉,为了咱们的美好生活继续奋斗,死而后已的!”千柳扶着千濯香的胳膊爬上马车。 “孺子可教也,回去给你涨工资。”千濯香闭着眼睛翘着腿躺在软榻上享受千柳殷勤的捶腿服务。“老大,胳膊酸了。”千濯香认命地揉着胳膊。 第十一章 挤到胃了 温到了千弦山庄,千濯香拉着千柳回到前院,吩咐厨房做点助消化的汤来,小柳儿在商会上吃的糕点太多,积食了会难受的。 千柳趴在千濯香的墨玉榻上,舒服地叹了口气,“老大,咱们这次根本没占到便宜呀,我的战斗水平还没好好发挥,才能还没好好展现呢你就签了字啦,可不敢怪我呦。”千柳及时地分析原因,唯恐千濯香事后算账扣她银子。犯错后及时忏悔可减轻处罚是千濯香给她灌输的意识,当然了,此行为只是针对千濯香来说,至于外人,对错都没关系,只要小柳儿不受委屈。 丫环端来了山楂莲子百合粥,里面还加有少许酸梅汁,配以冰糖,温度微温,是消化解署的佳品。不过千柳吃得太多,根本就不想喝,千濯香挥手让下人们都退下,端起了托盘上的小碗,坐在榻边,“小柳儿,不喝等晚上你可就吃不下东西了,睡觉时还会难受的,听话。” 千柳在榻上滚了个圈,抓起枕头盖住头,表示听不到。千濯香慢悠悠地道:“本来打算等你喝完休息会儿就带你出去逛逛的……”话没说完,千柳在枕头底下拱的毛茸茸的小脑袋就钻了出来,一把捧过千濯香手中的碗喝了个干净,把空碗递到千濯香面前,“老大,喝的超干净!”千濯香奖励般的揉揉她的脑袋,勾了勾唇:“我话还没说完呢,本来打算等你喝完休息会儿就带你出去逛逛的,但是呢,只是逛逛,不买东西!” “千濯香!你丫的奸商!”千柳抓起枕头咆哮着,她这么积极地想让千濯香带她出去,就是因为不管看上什么都不用掏自己的小金库,这下亏大发了!千濯香轻而易举地捏住千柳袭来的爪子,千柳又伸脚,千濯香依旧自在地抓住她的脚,一个翻转就把千柳按在踏上不能动弹,千柳趴在榻上,拼命地想鲤鱼翻身,因为身体柔软,头脚都向上抬几乎都成了一个圆,千濯香急忙放开钳制住她的手,可惜还是晚了。 千柳吃得太多还都没消化,这么向后挺一下子挤着胃了,痛的千柳嗷嗷直叫,千濯香一边喊人去请大夫,一边抱起千柳,安慰着给她揉肚子:“小柳儿忍忍,怎么样了?有没有好点?”手将内力毫不怜惜地输出给她揉着肚子。“噢噢噢~别按,疼疼疼!”千柳眼睛都红了,千濯香心疼的不行,连点了小柳儿几处穴道,千柳顿时觉得整个肚子都是麻麻的,不过那种折了胃的痛感倒是感觉不到了,准备伸手摸摸,千濯香没好气地道:“还想疼?我只是封了胃的痛觉,事实上还没好。”千柳顿觉胃更疼了。 千弦山庄有自己的大夫,所以很快就来了,诊断完毕,大夫说了几个推拿手法让千濯香给千柳揉揉肚子,至于为何不是大夫亲自推拿,呵呵,狮子养的小兔子,谁敢戳它的肚子?何况狮子还在跟前! 千柳罪没白受,可怜兮兮的神情还是让千濯香投降了,答应她午睡后去逛街,随便买。千柳满意地躺在千濯香的榻上睡着了。千濯香习以为常地躺在千柳身边闭目养神。千柳午睡经常蹭千濯香的墨玉榻,当然不乏千濯香的刻意纵容啦,嗯,或许诱惑来得更贴切。 第十二章 色相惑人 千柳一觉醒来已经是申时二刻了(如今的16点),火烧急燎地让茈苡帮她洗漱收拾好就急急忙忙冲进千濯香的书房,推开门看见他正斜倚在座椅上,桌子旁站着一身青袍的芾四。千柳撇撇嘴儿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等待千濯香忙完正事。 芾四跟千柳打个招呼就继续向千濯香商议商船的事儿。千柳听了会儿就坐不住了,来来回回地围着桌子转圈,不时地飞过去一个幽怨的小眼神儿。千濯香跟芾四早就习惯了她的做派也没人理她。半刻钟后千濯香看着无聊地坐在地上画圈儿的千柳不淡定了,挑着眉道:“小柳儿起来,地上凉,寒气会入体的。” 千柳看他终于不忙正事了赶紧回一句:“都快申时三刻了,再不出去天就黑了。”语气带着浓浓的委屈。千濯香无奈起身,拉起她道:“走吧,下次不准坐在地上,还有,小姑娘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干净呢。” 千柳开心了,“老大,这次是你不对,明明说好我一醒就带我出去的,得赔偿我,还有我很听话的,我都没打扰你谈事。”千濯香附和着她的意思“小柳儿做的不错,等会儿想要什么?”“老大你真是太英明啦,您老不仅一表人才还才华……才华八辆车都拉不完……” 两人的声音逐渐远去,芾四嘴角抽了抽,出了书房安排人给书房的地铺上波斯绒毯。 两人到了街上千濯香就命车夫驾车回去,拉着千柳走进人群中,两人顿时引得路人纷纷注目,千濯香勾起习惯性的笑容,那眉眼间的疏离和冷意顿时让人感到压迫,都匆匆低头走开了。 千柳甩开他的手,再回来手里两串冰糖葫芦,殷勤地递给千濯香一串,千濯香伸手接过,千柳瞪大了眼睛,她就是意思意思,老大应该明白呀,不是每次都给自己吃的吗?!千濯香捏住她的鼻子恨恨道:“你个小白眼狼,连串糖葫芦都不肯给我,嗯?”最后上扬的疑问带着浓浓的威胁。 千柳立刻换张灿烂的笑脸:“哪能呢,我就是单纯地孝敬老大的,这不是……不是刚被老大的风华绝代给迷住了吗,嘿嘿,老大你真好看!” 千濯香平时最恨别人拿他脸说事,不过小柳儿不在内,千濯香低下头,波光潋滟的眸子里含着千柳看不懂的东西,不觉屏住了呼吸,“小柳儿真的能被我迷住吗?”柔柔的声音低沉中带着惑人的磁性,轻轻柔柔地钻进千柳的耳朵深处,只觉耳蜗深处麻麻的。 千濯香直起身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捏住她的脸颊迫使她张开嘴:“笨蛋,你想憋死自己吗?”千柳顺势猛吸了口气,接着大口大口地喘息,小脸憋得通红,边给自己顺气边指责地瞪着千濯香。“老大,你居然色you我!” 千濯香嘴角抽了抽,捏捏她仍憋通红的脸,微微惆怅地叹了口气。摇摇头,略过千柳向前走去,微微泛金的阳光斜在他的衣摆上,恍若仙人踏光而去,看痴了不少路人。 第十三章 青衣人现 千柳挠挠头看着大步向前走的千濯香,追上去拉住他的手:“老大,你是不是生气啦?为什么呢?”千濯香拿手中的冰糖葫芦敲敲她的笨脑袋,“我这不是生气,是发愁!” “哎哎哎,沾到头发了沾到头发了。”千柳抓着敲在头上的糖葫芦,嘟着嘴埋怨着。又觉不解气,故意装没在意踩了他好几脚。 千濯香丝毫不理会她的小动作,他还是愿意看着小柳儿跟他耍小性子的,天天把小兔子逗得竖着耳朵咬人,再好好哄哄着安慰着顺顺毛,这么无聊的事情偏偏千濯香每天乐此不疲。 糖人、枣糕、炸小鱼、酥麻饼……但凡吃的,千柳只能眼巴巴看看,吃完那串冰糖葫芦后千濯香就不准她再吃了。没办法,千柳只好一头钻进了成衣铺、首饰店、珠宝行大肆“掠夺”,秉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千柳“照顾”的都是自家产业。 不过没关系,过不了几天主子还会派人送回来的,千柳的私人小金库攒来攒去其实也没攒几个子儿,因为到手里没几天就被某只千狐狸敲诈走了。 千濯香对千柳从来都是无奈的,他给她周身布置得全不是凡品,为的是让她有眼力劲儿知道什么是好东西,怎奈何她一心一意地往金子银子那等俗物上狂奔而去。 千柳示意伙计们把自己看中的东西送到千弦山庄,拉着千濯香继续顺着街逛,偶尔有谁家娇俏的小娘子对着千濯香秋波暗送,千柳都色色地悄悄瞟上几眼,啧啧,那挺翘的屁股真想掐一把。“唉喂疼疼疼,老大我错了轻点轻点……” “错哪儿了!”千濯香的语气严厉,但捏着她耳朵的手劲轻了不少。什么都可以纵着,唯独这个不行,一点都不能! “我品德败坏、色迷心窍、声色犬马、鸡鸣狗盗……啊啊啊老大我又错了轻点轻点疼疼疼!”千柳揉着耳朵,委屈又心虚地瞄着千濯香,不就看看美人儿嘛,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哼哼。 千濯香看着她由心虚逐渐理直气壮,又满脸不服气,真恨不得敲开那迷糊的脑袋看里面是不是稻草填的。 两人一前一后刚走不远,千濯香突然伸手拦住千柳,凤目微微眯起,只见前面三位青衣人白纱蒙面逆光而站,没人留意到他们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无风自动的青色衣摆折射着夕阳的金光,无端给人一种肃穆的压迫。 三人正是商会上一直沉默的青衣人,千濯香拉着千柳,无视走过。在擦肩而过时千柳却被边上的青衣人抓住胳膊。 “放手。”千濯香淡淡地看着此人。 “通身命格全部属金,五行残缺至此闻所未闻,带去蓬莱。”青衣人声音很轻,却隔多远都能听清。 千柳狠狠一甩,青衣人抓着她的手纹丝未动。 “小柳儿别动。”千濯香手中的玄骨扇轻轻拨开青衣人抓住千柳胳膊的手,“阁下还真是多管闲事,千某的人,没人能动一根汗毛!”声音依旧淡淡,却掷地有声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说完拉着满脸疑惑的千柳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师兄?”中间的一位青衣女子疑惑开口。 刚拦着千柳的那人抬手阻止她的疑惑,也迈步走开,轻轻擦去嘴角溢出的血珠。 旁人感觉不到,千濯香将玄骨扇碰上自己的一瞬间,那强大的内力瞬间震到了自己的肺腑,那一瞬间的蚍蜉撼树的感觉如此的清晰,中原竟有如此能人! 想到刚刚那位五行奇异的女子,眼神暗了暗了。 第十四章 鲤鱼打脸 千弦山庄前院会宾厅内歌舞升平,千濯香正宴请几位同行,其中就有皇商茆流源。茆流源能成为皇商,后宫的茆贵妃可没少使力。 这边欢声笑语丝竹管弦的好不热闹,而千柳这边则小风凄凄,好不悲凉。就因为多看了两眼舞姬小蛮腰而被千濯香赶出来的千柳,此时正蹲在花园里的小湖旁“反省”。千柳撅着嘴往湖里漫不经心投着小石子儿。 “噗通”一只大鲤鱼从湖面跃起,溅了千柳一脸的水。千柳眨眨眼睛,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只臭鱼给欺负了!“老大欺负我,你这条臭鱼也欺负,看我不炖了你!” 芾四提着水桶,茈苡手里捧着装蚯蚓的盒子,千柳并十几位丫环小厮人手一柄钓鱼竿正轰轰烈烈地围湖垂钓。芾四手中的水桶中已满是大大小小的名贵观赏鱼,芾四看着正指挥人钓鱼的千柳头疼地说道:“管家,这湖里上千条鱼,每条都是千金难求不如我们想个更加有效的办法找出那可恶的条漏网之鱼?” 千柳挠挠头,眼睛一亮打个响指:“芾四大哥你太聪明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来人,去拿大渔网来,哈哈,这次那条臭鲤鱼绝对跑不了!” 芾四看着跑开的千柳嘴角直抽,天地良心,他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啊,心中默默地为主子这池金贵的鱼种默哀,好日子到头了啊。 千濯香同这群人商议完毕,就有人提出要好好游览颇有盛名的千弦山庄的园林。千濯香不好推辞,就随众人一起出来了,众人说说笑笑地来到了湖苑,众人皆知千弦山庄的湖苑精巧绝伦,美不胜收,更难的是湖苑的明德湖里养着上千种珍贵奇稀的鱼种。 刚刚走进湖苑,众人正在感叹布局的精美,就听得前边叫叫嚷嚷呼喊此起彼伏好不热闹。众人皆惊疑地看向千濯香。 千濯香皱了皱眉头,想都不用就知道是谁在闹幺蛾子,拐过假山,碧蓝的明德湖让人眼前一亮,只是要忽略湖里此时的热闹景象。 此时明德湖里十多个下人手里攥着张大渔网的边,喊口号吆喝着从湖东到湖西正在进行“地毯式”捕捞,湖中的睡莲早已被摧残得七七八八,肆意凋零了。湖岸边大大小小上百只五颜六色的鱼不停蹦跶,偶尔还有幸运的蹦进湖里的。看着规模,少说也得好几网了! 众人被眼前的景象刺得目瞪口呆,千濯香也不理他们,径直走向站在湖沿正弯腰撅着屁股冲湖里不停指挥还手舞足蹈的千柳,一把拉住他将她拉离湖边,“离这么近,掉进去怎么办?小心淹死你这只旱鸭子!”千濯香声音严厉。 “老大,湖里有只臭鲤鱼居然甩我一脸水,你说可恶不可恶!我非得好好抓到它,炖鱼汤!”千柳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哪里不对。 千濯香看着满地乱扑通的鱼,仰头看看天空,无奈地叹了口气:“小柳儿,这湖里的鱼,最便宜的也是几十两一条,你确定要把整湖鱼都吃了吗?” 千柳瞪大眼睛尖叫了一声:“啊--!都上来!不准再捕了!大家快把岸上的鱼放回去!小心点别踩着了!说你们的,别看了,就是你们这群,一群大老爷们儿磨磨唧唧的!”千柳指着那群来赏景的人。 当这群人满手鱼腥地出了山庄大门,都没回过神来,这千弦山庄的管家,地位可不低啊!茆流源回头看看,突然有了个主意,若是让自己的大儿子纳了这女管家,千弦山庄跟自家就成了亲家贵妃那边就好交代了呀。 - - - 题外话 - - - 狮子养大的小兔子被被人看中了呢<( ̄v ̄)/ 第十五章 事后算账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鱼又丢进了湖里,当然,也折腾死不少,让千柳的小心肝揪揪的疼,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刮子,满地白花花的银子呦~ 芾四看着千柳对自己恨恨飞眼刀子,摆摆手,表示自己很无辜。千柳窝气。心里不停纠结,盘算着等会儿老大怎么惩罚自己,千濯香闻到小柳儿身上的鱼腥,嫌弃道:“收拾下去书房,好好算笔账。”说完摇着扇子悠哉走了。 等千柳洗漱一番换身由白渐变绿的丝裙到书房时,千濯香手握书卷翘着二郎腿正等着呢。千柳巴巴跑过去,捶腿捏肩殷勤的不亦说乎,滴溜溜的大眼睛不停地望着他的脸色,千濯香约摸着她的耐性差不多了,放下书卷:“虽然刚刚自觉认错,值得嘉奖,但犯错的后果还是要承担的,来,把你的小金算盘拿来。” “人家都捶背了还罚?呶,用一次一两银子。”千柳嘟着嘴不情愿,“老大,我刚才捏腿可不可抵点银子呀?” “怎么,伺候我就这么不情愿?”千濯香眼神不善,千柳忙咧出一个笑脸,“哪有哪有,给老大端茶倒水捏腿捶肩那是小的荣幸啊,八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呢……”千柳绞尽脑汁地找词儿奉承,千濯香嘴角噙笑,心情颇好地噼里啪啦拨着小金算盘珠子,直听得千柳肝肠寸断。眼看着他手中的珠子又要进位,千柳一把抢过小算盘耍赖地背在身后。 千濯香暗笑,“小柳儿,这下子你得赔三千多两银子啊,咱们这情分我给你抹去零头,就三千两吧。” “三千两?!老大,怎么着自家生意也打个八折呀,不不,七折七折,两千七百两,抹去零头,两千两!” “成,这回事交银子还是记账?”千濯香作势去拿账本,“别别,我还是抵债吧。”于是小厮们在千柳的恋恋不舍中将前天在街上“买”的几箱东西抬走了。 千柳无聊地趴在千濯香寝居的地板上,地板铺着厚厚的波斯绒毯,大夏天的趴在这上面还真有点热,千柳伸着爪子拨拉着水晶珠帘,弄出哗哗的响声:“老大,我都三天没出门了。”可怜巴巴的声音传入千濯香耳中。 千濯香闭目躺在墨玉榻上,心里想着小九九,两天前那个扫兴的茆流源派媒人上门来聘小柳儿为妾!这事儿把他惊的不小,先不说别的,他已经刻意掩饰小柳儿的姿容了,虽说小柳儿长相讨喜,但并不是惊艳决绝,何况这通身的无赖样也很少让人对她重视,自己把这只小兔子养的呆呆萌萌娇娇憨憨的甚得自己心,突然这么被觊觎了,千濯香牙都要磨碎了。 千濯香冲她勾勾手,千柳立刻爬起来乐颠颠跑过去,千濯香看着她,一身水绿色长裙,外罩斜襟青色宽袖小褂,并没有束腰,一副少女的清新可人。她的衣服从来都是最新的款式,不过都是专门设计的不束腰款式,因为第一次给小柳儿穿上束腰衣群时那种清纯的诱惑……咳咳,千濯香收回跑偏的思绪,摸揉揉她的脑袋权当安慰,那天他命暗卫往皇城那边递信让他们做点小动作,想必茆流源那不长眼的也该得到消息要急着回去了吧。 “小柳儿今天老实呆在家里,表现乖的话明天就可以出门玩了”,千濯香捏着她秀挺的小鼻子,“现在乖乖回房午睡。” 千柳哧溜爬上玉榻,自觉越过千濯香躺在里侧:“老大,回房太远,我在你这儿将就下。” 千濯香想着隔壁的房间,能超过十步远吗?不过嘴角却勾出丝得意的笑。 第十六章 眉叶鸟儿 千柳醒来时千濯香早没影了,喝了茈苡端过来的酸梅汤,顿时神清气爽,通体舒泰,眼珠提溜一转,就开始怂恿茈苡一起出门玩儿,茈苡丝毫不为所动,千主子郑重交待过,没他允许,千柳不能出山庄的大门,否则……茈苡抖了抖,千主子的手段,想想都是不寒而栗啊! 软磨硬泡没有成效,千柳气乎乎地跑到紫阁,紫阁是千弦山庄豢养名贵珍禽的院子,里面养着一只眉叶鸟儿,是千柳的宝贝,眉叶鸟儿是千濯香早年去蓬莱时在万仙山费了三天三夜捉到的幼鸟,通体绿色,异常小巧,跟蜜蜂差不多,能闻香千里追踪,颇有灵性,后来被千柳看到后就据为己有了,眉叶鸟儿目前还未长大,此时跟普通的鸟没什么区别。 “吴伯伯,眉叶鸟儿还要多久才能长大呀,我都等了两三年了。”千柳看着在花丛中不停浮动的眉叶鸟儿发愁道。 吴伯是紫阁的负责人,一生喜爱珍禽鸟兽成痴,据说是听说千弦山庄里网罗了全国许多异兽主动来紫阁的。“柳管家莫着急,就是最近了,古籍《兽志》里载‘眉叶五年长,寻香千里,疾如闪电’,主子捉这鸟回来已有五年了,估计就是最近几个月了,柳管家,吴某也是第一次见到此种鸟类,到时可否让我也一睹眉叶鸟的本事?” 千柳大方道:“好啊,吴伯伯照顾阿眉很好的,当然要见识见识我家小宝贝的神力啦。”说完向上一蹦,一爪子抓住了眉叶鸟的翅膀。 “哎呦,柳管家您小心点,别伤了它。”吴伯心疼地看着眉叶鸟在千柳的魔爪下苦苦挣扎。 “吴伯伯放心,阿眉皮糙肉厚着呢!”说完带着眉叶鸟出了网棚子。紫阁里的动物为保天性都没用笼子,而是全出合适的场地以网铁网住。 千柳走进另一个网棚子,假山怪石嶙峋,颇有进了群山怪岭之感。一突出的石块上,一只头有羽翎的紫色小鸟正闭目假寐,麻雀大小头似鹰尾似翠鸟,朱红的小爪子异常凌厉,只荤不素,可凶悍了!这鸟儿是千濯香一直带着的,只是吴伯对这种鸟儿闻说未闻,古籍里也没记载,从他进山庄以来这鸟根本就没长过,千主子只道时机未到,吴伯也知这鸟必定不凡就不多问,时机到了自会知道,他对这些有着非比寻常的耐心。 “阿毛,我带阿眉来看你啦。”千柳不怀好意地喊道,这只鸟本来是有个霸气的名字的,不过千柳有了阿眉后,就让千濯香给它改为了阿毛,凑成“眉毛”组合,所以阿毛是相当不待见阿眉的,至于千柳,它已经受够主人的惩罚了。想想都是辛酸泪。 阿毛犀利的眼睛微微睁开看了一眼千柳又闭上继续假寐。 “哎呦阿毛呀,虽然上次比打滚你输了,但你要胜不骄败不馁,来来,今天给你个反胜为败的好机会。”千柳诱哄,阿眉跟阿毛经常被千柳逼着比赛看谁的速度快,没长成的眉叶鸟儿早就成了常败将军,不过不久前千柳发现阿毛特别有“风骨”,就逼着它俩比赛打滚,滚得多的获胜,眉叶鸟儿在地上滚的欢畅,阿毛抖着羽翎爪子在岩石上抓出了几条沟。 “快点哦,要不然你今天只能吃萝卜了”千柳看着阿毛不鸟自己威胁道。 “小柳儿,你又不乖了,阿毛在兽中地位可尊贵着呢,怎能让它满地打滚损它尊严,换成跳远吧。”千濯香磁性的声音传来,阿毛本来兴奋地小眼睛听到最后一句话顿时黯然了,让它跟个傻缺似的乱蹦?死都不要! “老大,阿毛不是鸟吗?怎么在兽中尊贵呢?”千柳扯开阿毛鹰一样的小翅膀疑问道,吴伯也伸长了耳朵。 千濯香揉揉她的脑袋,“阿毛此时幼体,不像阿眉那样不变化,等它长大,体型会巨变的,不准欺负它,听到没?”千濯香拉下千柳折腾阿毛翅膀的手,“把阿眉放回去,我带你出去醉仙居。” 千柳憋了几天终于可以去放风了! 第十七章 倒霉催的 千濯香带着千柳刚走到街中心,马车就停了下来,车夫停车请示:“主子,欧阳大少爷拦住了车驾。” 千濯香头也不抬:“勿理,走就是。”继续编织着手中的络子。修长的手指灵巧的缠绕着好合成一个整体。 千柳趴在他腿上,兴致勃勃地看着他翻飞的手指,真是赏心悦目。千濯香手指绕花般地打了个结,“好了,戴上,下次再把它拆开,非剁了那双爪子。”把佩带递给她,懒洋洋地倚在靠枕上。千柳晃着手中的佩带,丝毫不为他的威胁所动。 “以后拆一次一两银子。”满意地看着千柳瞬间炸毛的样子,千濯香心情颇好。正准备给她顺顺毛,马车猛地一停,千柳不防备,一头扎进了千濯香的胸膛,结实的胸膛把千柳的额头撞得隐隐作痛。 千濯香一手揽着着她的腰,一手轻轻给她揉着额头,向外冷冷责问:“怎么回事?” “主子赎罪,欧阳大少爷拔剑刁难,马儿受惊了,属下疏忽了!”车夫两手紧紧拉住欲狂奔的马匹恭谨回到。 千柳一听立马跳出马车,果然看见一脸铁青的欧阳明忠持剑在马车前站着,被车夫拉住的那匹马前腿正滴着血。千柳顿时怒了,两眼都能喷出火来。指着欧阳明忠的鼻子不客气地骂道:“我这倒霉催的,碰到你们姓欧阳的就跟碰到扫把星似的一准儿没好事儿!你丫的不是被你爹圈起来了吗,怎么跑出来跟猪拱白菜似的满大街糟蹋别人东西?来来来,别废话,先算算得陪我多少银子!” 千柳噼里啪啦地一通话下来把欧阳明忠气的七窍生烟,这么水灵的小姑娘嘴巴忒毒!想着几天前她给自己的难堪,还有欧阳明靖那春风得意的嘴脸,恨不打一处来,今天非给他点教训! 千柳熟练地拿出自己的袖珍金算盘开始拨拉,欧阳明忠推开身旁拉着自己的仆人,举剑冲千柳的小金算盘砍去,千柳一惊,不管不顾就拿手去挡,忽然想起自己受伤要被罚银子的,只是想缩回已经来不及了! “啊--!”千柳眨眨眼睛,看看自己完好的双手,再看看在地上捂着手腕疼的打滚不停嚎叫的欧阳明忠,还没来得及幸灾乐祸,一道魔音就入耳了! “小柳儿,你打算拿手去挡剑?还是为了那破算盘?”千濯香黑着脸走下马车,波澜不惊的眸子里隐见细碎的怒火。 千柳咽了咽口水,心虚地道:“老大,我下次不敢了……老大,我错了,能不能不罚银子啊,老大……”千柳扑上来抱着他的大腿无耻地撒泼哀求,街上的行人纷纷,都刻意放缓了步子,看着这对璧人的惊世骇俗之举。 千濯香额头爆筋,恨不得把这个拎不清主次的笨蛋吊起来胖揍一顿,打了个手势,对着空气道:“扔到欧阳府门前。”从暗处冒出几个黑衣劲装的青年,拖起在地上快疼昏厥的欧阳明忠运着轻功瞬间消失了。 旁边的客栈二楼窗户旁站着连琼飞和三位青衣人,“三位仙灵子,你们看这千濯香实力如何?恐怕他的暗卫才是超出人意料的,你们的计划连某实在不敢打包票。”连琼飞小心地说道。 “师兄?”青衣女子出声,那位拦过千柳的师兄沉默了会儿,“先回蓬莱,请师父定夺吧。”说完,三人脚步轻移,残影闪过,已不见踪迹。 千濯香若有所思地向客栈二楼看去,只见一扇开着的窗户,空空如也。 第十八章 不管任何 千柳望着瞬间没影儿的暗卫大喊:“记得讨回三十八两银子,给马的看诊费抓药费休养费……” “走了”千濯香一巴掌拍在她仰着的小脑瓜上。 “老大,咱们要走过去吗?” “嗯,”千濯香应了声,对着已经把发狂的马安静下来的车夫芾六道:“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回去自己到雷狱领罚,晚上让芾三驾车在醉仙居等候。” 芾六单膝请罪:“是。”起身驾车离去。 千弦山庄所有的芾字辈暗卫都是明面上的,光明正大地保护主子,千濯香有令,不管各种情况下,千柳的安危必须放在第一位,不得丝毫马虎。而刚刚自己为了不让失狂的马颠簸了车里的千主子,并没有第一时间救助柳主子,让主人亲自出手,更是犯了大忌。 千濯香拉着千柳的手慢悠悠地朝醉仙居走去,边走边教训。 “胆儿肥了,敢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千濯香捏紧她的爪子。 “不敢不敢,胆儿还小着呢小着呢,我都记着呢:不管任何人、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让自己损一根汗毛,一根头发丝儿;不管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让自己受委屈;不管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让自己不开心。你看,记得牢着呢。”千柳抱着他的胳膊仰脸看着他,小意讨好。 千濯香低头,对她自然的亲昵动作很满意,不过,弥补不了今天的“罪行”! “欧阳家赔偿的三十八两银子,三十两充公,五两当做对你不听话的惩罚,二两用来给马治疗费用,剩下的一两,我得五百八十钱,你得四百二十钱。”千濯香如此分赃。 千柳本来期盼的小眼神儿到最后已是两簇小火苗! “老大!为毛每次我都只分这么点钱!给王家小美人买盒胭脂都不够……”千柳的抱怨瞬间止住,头不敢动眼珠子转向千濯香,果不其然!老大的眼睛淬着冰寒。 “扣四百钱!”千濯香磨牙道。 “老大,我就是打个比方,我早就改掉调戏美人的坏毛病了,真的!不信问茈苡她可以作证。”千柳举着三根手指头表示自己的诚意。 千濯香拉着她的手紧了紧:“小柳儿,记住,别人的话都可有可无,我们两人亲口说出的才做数,知道吗?” “知道知道!”千柳连连点头。 “老大,昨天莉香园红姬的丫环说我自私耶,为了自己开心把她家小姐心爱的鸽子烤了吃,那鸽子明明是咱们家养的嘛,怎么成她家小姐的了,于是我把院子里的鸽子都烤了给大家分吃了。”千柳绞尽脑汁想找个话题分开老大教训自己的注意力,突然想起昨天跟那个新来的小丫环的争吵,决定赶紧坦白错误,免得被罚款。 千濯香拍拍她脑袋,示意她做的不错。千柳无法无天的性子估计就是这样日积月累给惯出来的一_一 小柳儿如今这样的性子很好,他不需要她向世人追捧的所谓温柔贤淑刻意大方,只要她随心所欲,无忧无虑。 第十九章 文家兄弟 醉仙居开在闹市街,并不像兲飨楼开在富人云集的街道,门槛高,而是三教九流来者不拒,钱多的话也有单独小院、雅间供客人租住,所以最是消息灵通之地。 千濯香对迎出来的掌柜打个手势,掌柜二话不说将二人恭敬地引上三楼雅间。 推开雕花门,一扇以沉香木拼刻而成的屏风镂空缝隙中影绰着两个身影,沉香的香味溢满整个空间。 千濯香挥手示意掌柜退下,拉着千柳大步越过屏风向里走去。掌柜恭敬地关上门,命两位小二守住楼梯口,莫让不长眼之人冲突了贵客。 千柳二人转过屏风,只见临窗的长椅上两位俊朗青年翘着腿,正人手一杯花雕饮着。二人正是文家家主的两个年已二十一岁的小孙子,因是双生子,母亲临盆时难产而亡,不被父亲喜爱,怎奈文老爷子心疼得厉害,带在身边,渲染了一身的经商心眼,两兄弟默契十足,现在插手海路,倒与千濯香十分投机,不少暗地产业也合作的来。 “千大哥再磨蹭会儿来,这醉仙居的陈年花雕可就供不上了。”文苏笑嘻嘻地看着二人拉着的手。 “无妨,你们兄弟只管喝,不够的话我就派人加急去往澜州调过来百八十坛不是问题,记得付账就行。”千濯香施施然坐下丝毫不接文苏调笑的话头。 “千大哥怎地扫兴,我文家产业对你可都是免费招待的,你这太不够意思了……” “咳咳!”文哲打断他不着调的话。果不其然,千柳撇着嘴开始鄙视了。 “文爷爷多么清高一人啊,怎么就生了你俩这俗人呢!亏得你说出口了,你家百年经商财大气粗,我老大才十年,这点蝇头小利你们还惦记,羞不羞啊!”千柳看着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二人穿着一模一样的红袍黑锦绣花腰带,只觉一阵恶俗。 文苏文哲二人对视一眼,都不觉得哪有可羞的地方,至于老爷子,清高?简直呵呵了,清高的话我兄弟俩至于一心往钱眼里钻嘛!对于老爷子如此欺骗小姑娘的行为二兄弟表示深深鄙视。 “小柳儿,告诉掌柜的,不要给他俩的花雕打折,多出的折扣钱算你的小金库。”千濯香摸摸她的脑袋。 千柳眼睛一亮,掏出袖子里的小金算盘飞奔出去找掌柜去了。 千濯香看着她百灵鸟儿般地消失的身影,眼神温柔。收回目光,冰寒瞬间覆满眼底。手指一晃,手中的酒杯还稳稳在手,里面的酒水如利剑般刺向对面嬉皮笑脸的两人。 两兄弟一惊,同时跃起向后一个翻滚,堪堪躲开。情急力道用的太猛落地收势不住,两人在地上滚了一圈儿,狼狈地抬头,两人目光一凛!只见二人的椅子上十多个洞一字排开,酒水缓缓淌下,散发着醇香,窗外的阳光小洞折射出明亮的光线,却温暖不了两人心中的冰寒。 千濯香发怒了!两人心里懊恼,本想看个笑话,谁想到事情真的大发了!看来情况复杂,没他二人想得这般简单了! 第二十章 背后黄雀 念至此,文苏文哲同时起身,抱拳向千濯香道歉:“千哥哥,你托我二人仔细盯住商会,在你走后的两天本也没什么异常,所以我二人也就疏忽了,想着欧阳明忠那草包也翻不出什么风浪,不如,不如……咳咳”文苏向文哲递了个眼神。 文哲喏喏道:“不如看千柳收拾他一番,弄个乐子瞧瞧……”语气心虚之极。 千濯香挥袖而起,走到窗户边向下看去,街道上车水马龙,一派繁荣。目光渐渐深邃,“若商会无异动,欧阳明忠再蠢也不敢当街找麻烦,更何况是欧阳远富算计了十年都没动丝毫的千弦山庄,他哪来的胆子!” 文苏眉头一紧,“千大哥,商会后我二人确实听得连家主设计怂恿欧阳明忠找千柳麻烦,我们原本想着连家主欲挑起欧阳小辈们的的内斗,反正千柳也吃不了亏,如今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 “今日那蠢货的确闹了场,而且,欲对千柳动手。”千濯香轻轻抚过手中的酒杯,瞬时化作一抹粉沙,轻张开手指,任风把粉末吹向窗外。“必定有遗漏的地方,究竟是什么让他有恃无恐?” 文苏文哲突然想到忽略的一件小事,“千大哥,商会上那三位青衣人可是东州蓬莱的人?” “是。” “商会结束那日三位倒是接受了欧阳家主的邀请,次日又见了连琼飞,这是唯一的不同之处,只是,这一切也接不到一块去啊。”文哲点着太阳穴。 千濯香眼神危险,唇角勾出抹笑,“不,衔接的完美极了。” 让连琼飞去找欧阳明忠让人误以为欲挑起欧阳家内部混乱,混淆视听,将众人的视线都转移到欧阳家子孙身上,从而淡化掉青衣人与两家的来往,却不想欧阳明忠这个废物自以为是,并不只是闹事,而是行凶,有这么大底气,必有把握自己无法翻身,欧阳府连府还没这个能耐,那么,真正的操纵者只有刻意隐瞒行踪的青衣人了!恐怕青衣人的许诺不轻,而两大家族又怎么会错过这个打压自己的绝好机会呢! 不管兄弟二人的疑惑神色,千濯香回到椅子上,“我助你二人打通海路,让你们盯着婴州的动静,你们搞砸不说还差点让小柳儿出事,这么不靠谱,我还不如出银子找玄机阁买情报呢。” “千大哥别呀,我二人这不吃了教训了吗,这样,海路一旦通了,净利再给你提半成如何?”见危机解除,文二兄弟又恢复了嬉笑。 “况且,你要是真的去玄机阁买情报,费事不说,那些个老东西肯定会察觉的,欧阳远富可是买断了你的全部消息!” “哼,他买的断才是本事。”他所得到的消息不过是自己想让他看到的。他还真以为自己在他手心里蹦跶吗?欧阳绥根本就不算回事,真正应该注意的,是欧阳远富那个笑面虎,明着来的刀枪火剑都不怕,怕就怕笑脸相迎下一刀子捅过来。 第二十一章 心如死灰 “我欲带小柳儿去江州避暑,两个月后回,期间婴州的事务交给山庄二管家芾八打理,官府那边恐怕早与欧阳、连家沆瀣一气,官府刁难处你二人多照应。”千濯香一副理所当然口气。 “千大哥——!你饶了我们兄弟俩吧!” 二人哀嚎,别以为这是件探入对手内部、探得机密的好机会,要知道,千弦山庄真正的产业是芾四打理的,芾八那些不过是摆在明处的的产业,况且七零八碎,五花八门,关键是运行的井井有条,根本就没有他俩插手的地方。这下恐怕是官府要对这些鸡毛蒜皮的铺子、庄子、楼子找麻烦了!再有本事也经不住当权的隔替他三差五找茬呀!好家伙,他领着美人儿躲清闲去了,自己哥俩累死累活忙事业,完了还得挡苍蝇拍蚊子,最后是半点好处讨不到还落不了好!文家兄弟只觉得命不久矣! 千濯香闭目养神,算计了小柳儿给他们看热闹,哼,交点观看费是应该的。 等千柳一脸喜气地冲进来时,千濯香已恢复温暖的神色。千柳扒着袖珍小算盘给千濯香看自己的小金库充盈了多少,千濯香一边听她百灵鸟般叽叽喳喳地闹腾,一边默默记住数额,琢磨着下回怎么给她“充公”了。 千柳得意地听完老大对自己的夸奖,扭头炫耀,只见文苏文哲二人一副死了亲爹的神色卧在地上躺尸。 “老大,他俩在这儿睡觉怎么能行呢,让人把他俩拖进客房睡吧?”千柳拽拽千濯香的袖子。 文二兄弟听到千柳居然关心他们了,心里总算暖暖的好受点。 “这样他们就省不了住宿费了,我跟掌柜说,依旧不打折,嘻嘻,小金库又有进账了呢。”千柳继续拨拉小算盘。 文二兄弟顿时心如死灰。 “我听说令兄已经下山了?”千濯香一手摇着玄骨扇,一手揉着千柳托了好久小算盘的手腕。 “嗯,大哥其实三年前就下山了,我们那便宜爹屁事不理,要不是今年老爷子催着他回来找媳妇儿,还不知道他在哪旮旯里浪荡着呢。” 说起大哥二人同时一副嫌弃的嘴脸。快奔三的人了,整天花里胡哨地扮俏,真不知他这些年都在云梦寒山学了什么鬼东西骚包成那样,还在江湖上混了个“江湖玉郎”的称号,真丢了哥几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的脸。当然了,二人同时忽略身上的红袍黑带银绣花。 “千大哥,我大哥最不喜俗物烦身,醉心于江湖,虽看不惯他浪荡样儿,却不得不承认是我们兄弟中最洒脱不羁的一个。”文苏酸酸地说。 “是啊,老爷子最偏心,把大哥送出去浪迹江湖,二哥送出去吟诗作赋,就我们二人悲惨一生,为了一大家子生计奔波操劳,天不怜我啊!”文哲伸手抱住文苏,二人悲悲戚戚地抱在一起装可怜。 千柳满脸同情,“好可怜哦,文爷爷真是偏心,要不,你把你们家的铺子交给我来打理吧,你俩也去浪迹江湖吟诗作赋什么的。”千柳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俩。 - - - 题外话 - - - ︿( ̄︶ ̄)︿做梦梦见好多收藏哦,然后我就爆更啦 第二十二章 寻赤丹果 文苏文哲也不卧在地上装模作样了,一个鲤鱼打挺儿蹦起来,一模一样的动作总是给千柳一种看戏文的错觉。 “呵呵,还是不麻烦千柳了,那种粗活累活我俩兄弟忙的来。”两兄弟抹汗。 “我不怕累。”千柳眼神坚定。 “好了小柳儿,别闹了,这些外物要光明正大地图取,不可挟人情换取,知道吗?”千濯香接过两兄弟的求救眼神,给小柳儿普及着观念。 千柳撅起小嘴,把头伸进千濯香手下,那双温暖的大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心情才好点:“知道了,亲兄弟明算账嘛。” 千濯香嘴角抽抽,看着小猫儿般娇气的千柳,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差不多就是那意思,我家小柳儿真聪明。”说完捏捏她粉嘟嘟的脸颊,惹来千柳不满的抗议,一时心情大好。 文二兄弟看着这幅和谐的“养宠图”心里内伤,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什么叫“光明正大图取”?!谁跟你亲兄弟呀,谁要跟你算账呀,呜呜,老爷子,你再不回来这只妖孽孙儿镇不住了……却不曾想老爷子也是千濯香手下败将,只因伤了面子才跑出去的,自然,老爷子给孙子讲的又是另一个版本! 千濯香可不管两人内心如何咆哮,只一心撩拨着炸毛的千柳。 文苏二兄弟走到旁边的椅子上,怏怏坐躺,连翘腿的姿势都一致。这自然的默契连千濯香都觉得造物者的神奇。 “你大哥从云梦寒山下来是否时带出了赤丹果?”千濯香把千柳的小算盘收入自己的袖子里。 “千大哥,你打听大哥的消息就是为了赤丹果?”文苏惊讶。 “千大哥,那赤丹果的来历虽说被江湖传的神之又神,可那果子没听说有什么起死回生、增加内力、得道升仙的本事呀?”文哲也疑惑, 千濯香嗤笑一声,江湖,真是个听风是雨的场地。“对人当然没什么用处,因为赤丹果是一种鸟儿的最喜之物。” “鸟儿?!”二兄弟难以置信,却也知道他的话从来不开玩笑。 “赤丹果百年开花百年结果百年成熟的传闻可笑之极,只不过它长在极寒之地的昆仑山顶,不为人见,只有传说中飞得最高的风皇鹫鹰才能采食。所以,对人来说,赤丹果还不如在树上摘个果子充饥来的实用。”千濯香懒懒解释。 文苏文哲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云梦寒山那老头许诺把镇山之宝给大哥帮他守山这么多年,感情逗我们玩呢!” “也不尽然,云梦寒山的山主平清调一支玉笛天下倾倒,不也尽传你大哥了吗,传你大哥山主之位,可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哎?千大哥怎知大哥做了山主?江湖上没传开呀?”文苏文哲惊道。 千濯香已经不想再跟他俩废话了,反正婴州这边已经打点好,明面庶务有芾八打理,官府那边有文家帮衬,婴州的老窝还是很让人放心的,至于芾四,嗯,明面做侍卫,暗地依旧管理千弦山庄的筋骨产业,如此,可以带小柳儿好好避暑轻松下了。 天天看着一群自以为是的老东西跳梁小丑般闹腾,还真是腻了。 第二十三章 避暑之行 回到山庄,千柳小陀螺般地忙得团团转,在自己跟千濯香的房间来回穿梭,桌子上大大小小的包袱堆得小山似的。 “老大,你查查还有没有遗漏的,小金库还要不要带上?不带了吧,不行,我不安心,万一被老鼠拖走了怎么办!对对,带上吧。”千柳抱着一堆衣服边忙边嘀咕。哈哈,又可以去江州玩了,心情真是爽朗呀,千柳哼着莫名的小曲。 千濯香懒懒倚在座椅上,欣赏够了小柳儿像要过冬的小松鼠似的,滴溜溜地运着松果,甩甩袖子起身,在千柳求表扬的目光中指着满桌子的东西:“这些,一样都不用带。” 看着千柳马上嘟起的小嘴儿,开始灌输自己在她心中的重要性:“小柳儿只要带着老大就行了,不管在哪儿,只要有老大在呢,不管小柳儿想要什么都会有的。” “小金库呢?”千柳眼睛亮晶晶的,哈哈,真好,不用动自己的银子啦。 “你的小金库存咱们钱庄里,一个月给你一分利好不好?”千濯香揉揉她的脑袋好笑,那几百两银子整天看的跟什么似的,不行,得想办法给她敲出来,眼见着小金库的地位超过了自己,怎么可以! 千柳尚不知自己“储存”的粮食已经被大灰狼盯上了,抱着老大的胳膊表达着自己的崇拜感激之情。 在千柳的紧催慢赶中,避暑小分队终于在两天后出发了。 芾三与茈苡已经先一天赶往江州,提前打点一路的衣食住行,以确保两位主子的行程不出现偏差。 江州与婴州相邻,与婴州相比是真正的鱼米之乡,“行步皆舟水为路,嬉笑怒骂顺水流。”是对江州风情的最好写照,是真正的水上人家。 千柳自去过一次就对那儿建在水面上的亭台楼阁吸引了,天气燥热时坐在门前的木桥上,把脚丫子伸进水里,啃着冰块,看着撑着纸伞的姑娘们乘小舟而过,哈哈,小日子简直爽的不要不要的(~ ̄▽ ̄)~。 外表丝毫不起眼的马车内,里面别有洞天,桌榻一样不少。紫砂麒麟纹香炉香烟徐徐,千柳趴在千濯香腿上神情怏怏,尽管芾四驾车技术很好,马车铺着厚厚的绒毯也不颠簸,千柳还是在马车里坐的难受。 千柳有气无力地扒拉着眉叶鸟儿翠绿的小爪子,又伸脚踢踢蹲在桌角闭目养神的阿毛,阿毛抖抖翅膀背过身丝毫不搭理她。 千濯香伸手抱起趴在他腿上的千柳,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倚着自己胸膛,好让她舒服点,坐了四五天的马车,也难怪她倦成这样。看着神情倦怠的小柳儿,千濯香心中颇为心疼。 “小柳儿,等到前面的连水县就到了江州的地界了,咱们先在连水县停停,歇两天再去江州州城好不好?”千濯香揉着她的脑袋温声安慰。 闻言,千柳的眼皮抬了一下,转头埋在他的怀里,千濯香揉揉她的脑袋,这丫头,娇气的话都懒得说了。 第二十四章 倾心相守 “柳丝微漾,河水疯长,十里烟雨巷。湖畔泛舟乌篷,桨未起绿波穿两岸,轻风细雨落花随水扬。”千濯香摇着手中的扇一袭白衣站在船头,绣着金云的衣摆迎风飘展。眼前的烟水风光尽入眼中,随口吟句词。却惹得身后的小女人嗤嗤发笑。 千柳自从脚着了地,略略休整,精神立刻就焕发了。逛完了青石巷街,就闹着要乘舟划水,千濯香看她又活蹦乱跳了,也由着她来。 千柳跪坐在小舟中间,袖子高高撸至肘上,白莹莹的小胳膊在清澈的绿水中来回游戈,不时拨起一串晶莹的水花。 千濯香的目光由胳膊转至她笑靥如花的脸蛋,心里被填得满满的。 千柳天鹅般优雅的脖子不时仰起看着水花抛起又落下,言笑晏晏。 掠过她被水溅湿的前襟,目光逐渐深邃,突然意识到那个初遇时如稚儿般的小姑娘,自己呵护教导了三年的小姑娘已经懂事了!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小柳儿是时候接纳自己的情感了! 千濯香心中一阵激涌澎湃,当那个小姑娘第一次睁开眼睛,纯净无暇的目光就射进了他的心里,紧紧锁住,再也出不来了。 三年的倾心相守,他要的早就不仅仅是小柳儿的依赖与崇拜,他不再满足于小柳儿对他的感觉,他贪心了,他想要小柳儿对自己的亲近娇羞,对自己脸红,他想要回应,想要小柳儿的情感回应。 问题是,小柳儿现在情窍未开,怎么把她对自己的依赖变成情意呢?千濯香发愁了。 千柳并不知道面前的男人一瞬间想了那么多,更不知道自己即将成了某只大灰狼的盘中餐,正偷偷编织陷阱等自己上钩呢。 “老大,这里以水为陆,又何来河水湖畔之词呢,你这是为附庸风雅强措词,嘻嘻。” 为自己的咬文嚼字得意,素手掬起一捧水花泼向迎风而立的千濯香。 千濯香张开手中扇子,悠悠挥了一圈,迎面而来水珠随着扇子旋成一条水带,飞向千柳还在作怪的小手上。 瞅瞅自己的手,看着毫发无损的千濯香不乐意了,起身几步跳到他跟前,两只湿漉漉的小爪子不由分说蹭到他的锦袍上。 千濯香赶紧伸手抱住随小船颠簸而颤巍巍地跌过来的她,把手上的水渍擦干,千柳得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笑的花枝乱颤。 “小心点儿,掉水里怎么办。”千濯香看她的小脚丫子不停晃着小船,偏偏她平衡能力极差,整个人揪着他的衣服还摇晃的如风中的弱柳。 “啊!老大有鱼!快把船停下来!”千柳突然瞥到水里有条东西游过,急忙喊道。 千濯香两脚一个用力,不停摇晃的小船立刻平稳了。 千柳急忙趴在船边,盯了好一会儿都没看见有鱼经过,千濯香看了看水面,眉头微皱,“小柳儿,刚才的估计不是鱼,你看水面的细纹,只有船身的波纹,如果有鱼游过,即使体型再小也会有跟船身相反的波纹,所以,刚才你看见的极有可能是类似于蛇类的游虫。”千濯香指着湖面仔细地解释给她听。 “可是老大,这水上游不是大家饮水之处吗?下游的洗衣洗菜也是很干净的,怎么会有游虫呀。”千柳疑惑。 千濯香揉揉她的脑袋,“好了,这小脑瓜别琢磨了,快回去把湿衣服换了。” 第二十五章 真招人疼 在连水县停了两天,千柳就耐不住了,催着赶紧去江州州城,岂料几人还没出客栈,县衙门就派人贴告示封锁了所有客栈店铺,原因是一位小娘子在家门前洗菜被海蛇咬伤,中毒身亡,案子破前全县的人不得随意离县。 千里之外的一个瀑布旁,一身深紫色宽大袖袍的男子倚着岩石,无聊地旋转着手中的玉笛,吹弹可破的脸蛋上一双杏仁大眼,一双平眉少了几分刚硬多了分柔和。紫色外袍因他的翻身松垮垮地漏出白色中衣。右手轻轻地摸着一条紫色的小蛇,声音漫不经心,“很好,通知你的小伙伴,再加把火,不管什么办法,再拖几天就好,等我赶过去给你吃好吃的。”紫色小蛇摇摇尾巴,钻进水里不见了。紫衣男子起身,明朗的脸上浮起不相符的高深莫测,“千濯香,呵呵。” 连水县上次的命案还没进展,最近三天又接连五人因蛇毒丧命。仵作验尸后发现,几人的死亡原因完全一样,而几人又毫无联系。蛇毒乃是西南一带的海蛇,剧毒无比,不过海蛇虽在水中游速堪称一绝,在陆地上却行动迟缓。西南与江州并无直接的河流水渠,必是有人将海蛇携至此处,伤人性命。 千柳怎么可能在客栈老实呆三天,千濯香磨不过她,就让芾四去了趟县太爷的书房,讨了张“任游书”,只要不出县,连水县内可随意走动游玩。芾四对千濯香暗地打了个手势,千濯香点点头。 “小柳儿,走,老大带你去卿水亭放风去,可怜见的,都要发霉了。”千濯香牵着千柳的手向外走去。 蓝空碧草,翠荷长亭。 “小柳儿,过来。”,千濯香一身浅色锦袍,双目半合,慵懒地倚在柱子上。千柳习惯性地抓抓头发,拿着小网在抓蝴蝶正带劲,万分不愿地走过去。 千濯香理理她抓乱的头发,清远浑厚的声音因刻意压低而显出惑人的磁力,“告诉小柳儿一个秘密。”千柳半垂的眼睛忽而睁得溜圆,满脸期待,支愣着耳朵向千濯香湊去。 千濯香低头,狡黠地看着几乎贴到他脸上的小脑袋,性感的薄唇慢慢靠近千柳粉嫩的耳垂,轻吐一口热气。 “轰--”千柳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从耳垂上传来的电流瞬时袭遍四肢。 “哈哈哈……”千濯香看着前一刻满脸期待,后一刻便僵在那里的小女人,不由得一阵心情飞扬,清朗的笑声传出了好远。 这几天呆在客栈,他突然发现一件趣事,小柳儿的耳垂对自己的触碰异常敏感,稍稍挑拨下,她都猛一激灵,呆愣半天缓不过来。 千柳好一会才回过神,丫的!又拿这招对付她,真是的,这几天上当那么多次都不长记性,赌气般恨恨揪了下自己的耳朵。 “小柳儿!”千濯香急声警告一声,低头捧住她的小脸,看着她用力揪而泛着红晕的耳垂,轻轻揉揉:“疼不疼?用那么大力干嘛?”忍不住吹了吹。千柳只觉浑身发麻,脑子嗡嗡作响。 千濯香听不到小柳儿的回应,低头,只见小柳儿瞪着眼睛张着小嘴儿愣神呢!这傻瓜,真招人疼。顺势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胸口 第二十六章 紫衣风华 两人回到客栈时,芾四已将行装收拾妥当,“主子,两个时辰前官府收了告示,案子已经破了,所有通行恢复正常,属下已收拾好东西,什么时候动身?” “哦,这么快?什么借口?”千濯香坐下给千柳倒了杯温水,看着千柳一仰脖子灌下去,“慢点,别呛到了”。 “很拙劣,但也找不出破绽,第一个死者是刘师爷养在外面的妾室,他夫人暗中使人放蛇,两个是生意纠纷买凶杀人,后三个是邻里不和、妻子出墙、家产之争买凶杀人,而且,五天前阁里收到要求以海蛇杀人的单子,不过出价太低,阁里没有接。主子,这貌似是冲咱们来的,只是这种不轻不就的手段不伤我们分毫,意欲何为?” “办法拙劣,达到效果就好,咱们不也因此多停留了几天吗?”千濯香满脸不在意。“吃过午饭就去江州州城,你下去准备吧。”芾四抱拳,推门离去。 “老大,为什么爬出墙也不允许要杀了呀?”千柳不可置信地疑问。 “就是……妻子偷人,跟别的男人跑了。”千濯香浅显地解释给她听。 “哦——哦!”千柳带着升降的八卦音调让千濯香黑了脸,抬扇子敲了她脑瓜一下。“净理这些乌糟事儿,欠收拾了!” “老大,你冤枉我,我是那种八婆吗?我只是在话本子里里……”千柳赶紧捂住嘴巴止住话头,眼睛斜过去,果然,老大正满眼深意地看着她,“很好,小金库的利息减半!” “老大!不要啊!我错了!”哀嚎声让楼下的食客都抬起了头。芾四嘴角抽抽,淡定地指挥着小二把等会儿吃饭用的桌凳拿开水烫洗几遍。 千柳二人下楼,俊逸如仙的公子、伶俐娇俏的女子引得楼下众人纷纷侧目。两人熟若无睹地坐在芾四铺好坐垫的凳子上,芾四紧接着坐在两人对面,“主子,一切收拾妥帖,饭后就能动身。” 千濯香点点头,小二麻利地端上四菜一汤,脆皮乳鸽、八宝酱牛肉、紫茄烧豆角、麻婆豆腐、青瓜竹笙汤,看的千柳十指大动,一上午丁点儿东西没垫肚子,快饿死了! 喧嚣的声音突然弱了下去,咚咚的下楼梯声清晰可闻,千柳叼着块酱牛肉,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向楼梯。 只见慢慢走下一袭紫色身影,光亮华丽的紫色锦缎,不仅仅是在阳光下折射出淡淡光辉那样好看,穿在身上亦是舒适飘逸,形态优美极了。那人高高绾着冠发,长若流水的发丝服帖顺在背后,微仰着头,杏仁眼睛让整个五官都明朗的如阳光,微微含笑,带着丝凉薄,好一个俊俏的儿郎! 千濯香的脸色已经黑的不能再黑,把千柳的头扭回来:“好看吗?”声音微微低沉。 “好看,不过比不上老大!”千柳实话实说。千濯香脸色瞬间恢复如常,心情颇好地夹了块酱牛肉塞进她嘴里作奖励。 “几位,可否介意拼个桌?”毫不客气的声音响起,千柳抬头,只见紫衣男子从容地坐在自己对面,芾四身旁,拿起多余的筷子伸向酱牛肉。 “啪!”千柳拦住他的筷子,太不要脸了,这么无耻地蹭吃的!“抱歉,我们介意。”千柳对他瞬间带满敌意。 第二十七章 败北 千濯香也抬起手中筷子,轻轻推开紫衣人的。紫衣人脸色僵硬,手微微哆嗦地放在桌子下,一双筷子瞬成粉末。 眨了眨眼睛,抬头继续挂着笑容:“在下……” “不用笑了!再笑也不能抵饭钱!你快走,别想着看我们良善骗吃骗喝!”千柳彻底恼了他的举动,好感全无,丫的,竟敢霸王到自己眼前了,想吃白食儿,哼哼! 紫衣人有点摸不清状况,看着千濯香,自己来之前是搜集了不少他的信息,只是他身边带着的小丫头自己倒没在意,现在看情况是他故意推出来的障眼法?迷惑人的? “哈哈哈,姑娘真会说笑,谁不知千弦山庄的庄主乃婴州数一数二的富商,区区一顿饭菜钱又怎会看在眼里呢!”紫衣人爽朗笑道,半含试探。 只见千濯香及身旁的侍卫面色丝毫不变,貌似,还有点幸灾乐祸?自己眼花了吧。 被紫衣人忽略的千柳气的磨着牙,好嘛,知名道姓的,感情摸清了自家底儿来占便宜的!手中的筷子敲了几下盘子,忽地站起来:“我就说嘛,这话本子里说的‘艳遇’怎么就给我碰着了,合着又一个色you骗吃骗喝的,看你长的人摸人样怎么就就不干人事呢?站着有这么高躺着有这么长,不缺胳膊不缺腿的四处打主意骗吃骗喝,一顿饭钱怎么了?四舍五入都将近一两银子了,累死累活挣一两银子容易吗?凭什么就白白地给你吃了?笑,还笑,你以为能抵银子呀,百花楼的小红比你笑的甜的多了老娘也才给五钱……” 千濯香悠闲的神情瞬间凝固了,百!花!楼! “小柳儿!”打断她的滔滔不绝,“走了”,黑着脸拉着千柳向外走去,芾四忍笑向紫衣人抱拳:“告辞!” 紫衣人面色不变,桌子下的手青筋爆出,从来还没人敢指着自己的鼻子骂的如此大义凛然!果真可恶!看来真的是千濯香特意安排的暗卫了。只是还没来得及探明千濯香的真实身份就如此败北,恨不得拔了她的伶牙俐齿! 紫衣人看着他们离去,犹在气愤,只见小二试探地说:“公子,你们的饭钱还没付,你看……” 紫衣人气结! 马车里,千柳正在被罚下腰,整个身体呈拱桥状,眼睛可怜兮兮地诉说着无声的委屈,“老大……,都一刻钟了,腰都没知觉了。”声音喏喏。 千濯香心一软,“该,百花楼都敢去,还敢招什么红绿蓝乱七八糟的!”扶着她坐起来,让她爬自己腿上,运着内力揉着她的小腰儿。 千柳只觉一股暖流在腰周围流动,顿觉舒服,脸蛋蹭蹭他的腿,“老大,我都没吃多少东西,好饿。” 千濯香腾出左手从小桌子的抽屉里拿出包点心,“芙蓉莲子糕,不许贪嘴吃多。” 千柳嘻嘻接过,三下五除二解开油纸包,一手一捏块儿,眯着眼睛左一口右一口吃的好不快活。偶尔还会递至千濯香嘴边,让他顺势咬一口,若是咬的多了,扭过脖子嗔视一眼,惹来千濯香在她小翘臀上一个不轻不重的巴掌:“小白眼狼!”这么大个姑娘还被人打屁股,千柳爬起来跟他闹,一时间车内的气愤尤为活泼,就连在外面赶车的一向面无表情的芾四都勾勒出抹笑意。 - - - 题外话 - - - 呜呜呜,真的木有孩纸给偶鼓励呀ヾ(≧o≦)〃嗷~ 第二十八章 州 走走停停又是两日,终于到了风景如画、宛如仙境的的江州州城。 小桥流水、依河成街、河埠廊坊,一条条婉转绵延的小河与两岸的青瓦素墙俨然一副千般娇媚万般柔情的画卷,尤其这夏日,荷叶田田,鱼戏蝉鸣,烟柳画桥,纸伞成屏,真是“百里风光花软衬,水连天香倾世人。”也难怪千柳这种娇气的宁肯受罪也要来江州了。 若不是芾六跟茈苡早就接到消息在街上等着,几人差点被络绎不绝的人流给堵在街道上,江州也遍布着千弦山庄的产业,千濯香命他们先回醉仙居打点,自己带着迫不及待的千柳步行过去。 “老大,这里比上次来又热闹了许多哇!哇呀!看那个风筝,那个!那个风铃,居然是贝壳哎!哇哦,这里的姑娘的衣服好漂亮,锁骨都露来了呀!”千柳兴奋的声音几乎压过了街上的喧嚣声。 千濯香拉着她的手微微环着她,省的被人挤到,“这是今年的新款式,咱们所有的成衣铺子都有的。” 闻言,千柳摸摸自己的交领衣襟,就露个脖子嘛!“老大,我也想穿那样的,还有束腰。”千柳眼红地看着街旁楼上挥手帕的姑娘的纤纤细腰。 千濯香扳回她的脑袋:“又想扣工钱了?小柳儿这身装扮最好看了,那些衣服都比不上的,”千濯香看着她青绿色对襟小褂,袖子以雪纱缠绕绑成蝴蝶结,下穿白底撒花凌波裙,裙角几朵雪纱堆叠的青花缀有清脆的小铃铛,清新中带着少女的稚气。 意见被反驳,千柳还来不及生气就被五花八门的各色玩意儿吸引了去,只看得眼花缭乱。两人的组合招来不少回头率,甚至故意放慢了脚步差点导致拥堵,千柳行程被阻,气得跳脚,千濯香抱着她一个飞旋,越过众人落在了醉仙居的楼顶,脚尖轻点,落入醉仙居的后院。 芾四闪身出来:“主子,卧房收拾好了,乾字号四合院,柳管家在您隔壁,两个房间相邻。” “今天街上的人怎么回事?”千濯香拉着千柳往四合院走去。 “刚才属下收到暗堂的消息,江州这边欧阳府与皇商茆流源的所有产业准备合为一体,一家店,两家货。今天正是两家低价甩货,过了今天,所有东西恢复原价,别的商家也不甘示弱,纷纷降价,导致当地与附近县的百姓纷纷出门采买。” “什么?那咱家不会也这么傻缺的降价了吧?”千柳皱着鼻子扭头问芾四。 “当然不会,吃力不讨好的买卖咱们自然不会做,只是若两家继续这样下去,咱们的损失还是在所难免的。”芾四回答。 千濯香揉揉千柳的脑袋,拔走她随手揪来叼在嘴里的花叶子,“比起这些不入门的手段来,最防不胜防的,是人心。知道怎么做了?” “是,属下明白了。”看着到了天字号四合院门口,芾四躬身退下。 两人进了院子,千柳也无暇看那些雕栏画栋,紧跟着千濯香回了屋,拿了个果盘里的苹果啃着趴在美人榻上:“老大你太坏了!居然出这么损的招儿。”千柳乐滋滋地道。 “哦,小柳儿又猜出来了,真聪明,等下让厨子给你做条千香桂花鱼奖励你。”千濯香满意地说,他是娇宠着小柳儿,不让她被这浊世污染,不过他可不打算把小柳儿养成个白痴,单纯可不等于脑残。 第二十九章 画卷 千柳晃着腿得意洋洋地显摆:“我可是把老大写给我的《商战兵法》一百零八计背的滚瓜烂熟,这第四十八计攻心计里写的那个故事嘛,说城里有两户卖鱼的人家,卖的都是上好的鲜鱼,价格也一样,只是鱼鳞一个是银色一个是银灰色。卖银色鱼的小伙子总是早早卖光,银色鱼鳞在清水里映着阳光,十分讨喜,而那另一家老头儿的银灰色鱼不如小伙的讨喜,好在人够勤快,叫卖的时候从不懈怠,也能勉强支撑下去。”千柳啃了口苹果,摇头晃脑地学着说书人的声调。 “那小伙子是个损的,看着自己的银色鱼受人欢迎,灵机一动,在自己摊位上竖了个牌子:‘银鳞鲜鱼,精心喂养,色泽纯正。’把老人家挤兑的生意差点做不下去,老头隔壁的一个夫子气不过这小伙子暗地耍手段欺负老人家,就帮老人也写了个牌子:‘地道银灰鲜鱼,绝不褪色!’结果老头儿鱼越卖越火,那小伙子再怎么吆喝人家也以为他的鱼是染色的。”千柳拍了下美人榻,示意说书结束。 千濯香赞赏地点点头,拿起桌子上的狼毫,在铺好的宣纸上写下了个龙飞凤舞的“计”字。“在细微处稍加变幻,便将对方最是突出优势,消减于无形,人心可用之处,小柳儿都不可放过,不管在那种情况下都适用,以确保自己不受委屈,知道吗?” “知道知道,耳朵都听出茧来啦!”千柳不耐烦他的屡屡说教,抓起旁边的薄毯捂住自己的耳朵,卷着打了个滚,没想美人榻比较窄,一下子滚到了的地上。 “再不老实点儿桂花鱼取消。” “老大,我都摔到了哎,一点都没有同情心。”千柳站起来扒拉掉缠在身上的毯子开始指责他。 “是吗?那半尺高不到的美人榻是怎么摔疼你的?”看也不看她继续挥舞着手中的狼毫,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看的人赏心悦目。 千柳扮可怜没得到回应,噌噌跑去,只见上好的宣纸上三个大大的“养成计”笔酣墨饱、笔力飘逸,似龙蛇飞动,又似雪岭孤松,连她这种对书法几不通窍的人都觉得写得好。 “老大,养成计是什么?你没给我说过呀。”她趴在桌旁看了半天也没明白,遂拿起支细点的毛笔蘸了墨向宣纸的空白处画去,曲曲弯弯画了几个线条就撂笔不干了。 千濯香随手拾起她扔掉的毛笔,描描画画,飘曳的柳枝后一个美人的小肖像跃然其上。 “哇!像我像我,你看你看。”千柳一手指着肖像上梳着的双平髻,一手指着自己头上的发环,满脸兴奋地证明给他看。 千濯香但笑不语,笔走龙蛇,一首词赋予字画旁。千柳伸头欲看,他迅速用内力轰干,将字画卷了起来,“乖乖去洗漱,颠簸两天了,洗漱好吃过饭,再好好午睡,养足精神晚上带你去逛灯市。”一边说一边拿绳子将画卷系住。 第三十章 软刺 千柳昨晚缠着千濯香在灯市逛到了半夜,买回来一大堆样式稀奇古怪的花灯,回到房间就开始摆弄那些玩意儿,打哈欠到流泪也不肯去睡觉,最后千濯香拿出杀手锏扣了她二钱铜子儿才乖乖睡觉。 昨晚睡得迟,千濯香不忍叫醒她,就命人在门外守着,让她醒来先喝碗莲子粥吃点清淡容易消化的点心垫垫,中午再带她去醉仙居的雅座吃午饭,她喜热闹,定然不耐烦在这屋里吃饭。吩咐完便自己去处理公务去了。 千柳一觉醒来已经巳时二刻(上午10点),揉着惺忪的睡眼蹬了蹬被子,外面守着的丫环听到动静,赶紧端着托盘让千柳洗漱。 昨晚熬得太久,今天多睡会儿也没什么精神,喝了大半碗粥就没胃口了,转身就去隔壁找千濯香。 “哎?老大人呢?”一推门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见到千濯香,“不会背着我去偷玩了吧?”千柳摸着下巴自言自语。 “舍得起来了?”正说着,千濯香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千柳回头,果然看见千濯香一身白底蓝纹的常服施施然背光而来。 “老大,你去哪儿了?怎么不带我呀?”千柳奔过去抓住他的胳膊不满。 “我确实出去了,走到半路突然想起来有只小猪贪睡,我若不回去叫醒她,恐怕她连饭都不知道吃了,饿出毛病还得我掏银子诊治,不划算呀。”千濯香牵住她的手悠然地向外走去。 “谁说的!我明明是自己醒来的,还有,我比猪聪明多了,别以为拐了圈儿编排我我就听不出来。”千柳一手大幅度地摇着他的胳膊,另一只手随手摘了朵月季花。 “小柳儿!你这毛病!”千濯香赶紧让她松手,“再随手看都不看乱揪东西!爪子不想要了?有没有被扎到手?上面有刺看不见?”千濯香皱着眉仔细检查她摘花的手指。 “刺是软的呀,根本就扎不到嘛。”千柳伸向月季花丛又扯下来朵月季花,千濯香眼尖地发现小柳儿手指碰到花枝的一瞬,花枝坚硬的刺像面团般软了下去!但她离手时,花刺又恢复了尖锐。 千濯香眼神微闪,拍拍她的头拉着她继续走,“你说你怎么就不知道惜花呢,你把它采下来别人还怎么看?” “不是老大你说的‘花开堪折直须折’嘛,不是你说我喜欢就可以要嘛。”千柳拿手中的花拍着他的肩膀,月季花的花瓣飒飒而落。 千濯香被她这无赖的语气气笑了,回头瞥了眼在微风中摇曳的欢畅的月季花,“那你就不觉得摘了可惜吗?” “不会呀,我摘了它们是认可它们,要是不好看入不了我的眼我还不摘他们呢,所以被我摘了它们一定会很开心的,就像送礼物一样,花朵就是它们送我的礼物,我当然得收下它们的心意啦!”千柳有点跟不上他的脚步,便蹦跶着走。 “哦?这么说你能跟这些花花草草心意互通?你慢点。”千濯香放慢脚步。 千柳一脸看白痴的神情,“老大你是不是画本子看多了?我要是能跟它们心意互通不早就被当成妖怪烧死啦!” “没有人敢。”千濯香轻轻的声音被风吹得模糊。 “啊?老大你说什么?” “没什么,成天歪理一大堆,快点走了。” 第三十一章 果然 距午饭还有两个时辰,拗不过千柳,两人在街上逛了半圈,又在水巷划了半个时辰的小船,千柳起床时吃的东西就消化完了,饿的揉了揉肚子,嘿嘿冲挑眉的千濯香笑笑,扯住他的手一蹦一跳的回醉仙居。 “老大,江州的水好干净好清啊,我觉得比别的地方的水灵活多了呢!”千柳叽叽喳喳地发表着自己的感慨。 “江州一年四季雨水丰沛,河流如阡陌,汇聚成梁金第一大江长春江流向蓬莱海,而位于东州的蓬莱海与其接壤,位于其东北方,江州一年四季吹东北风,夹杂着大量的云雾水汽,在江州这种地势较高处形成降雨,这种自然的循环,周而复始,循环往复,生生不息。而这种活力带来的无限生机使得江州的水充满了灵气,也就养出了江州这种钟灵敏隽之地。”千濯香详细地解释。 “好神奇呀,老大,那万一有天不刮东北风了呢?”千柳问。 “呵呵,你这小脑瓜就不能盼着点好?江州可就指望这东北风过活呢。”千濯香捏捏她的鼻头。 千柳怎么也想不到她今日随口一言,却一语成谶,只是那时候,一切早就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 两人回到醉仙居,一楼卡座早就座无虚席,人满为患了,执酒对诗、携眷品茗、浪子饮酒……三教九流的人皆自在其乐,却也没有拉低醉仙居的档次。只要是客人,醉仙居全部包容,闹事者,醉仙居的暗卫绝对让其后悔踏进其半步。 芾四早就在门口等着两人了,“主子,二楼雅间已满,三楼为主子留有一间,按柳管家的喜好,是临窗的乾字号雅间。” “好哎,在三楼往下望大街最好了。”千柳很满意,“老大,今天中午吃什么?八宝酱牛肉和桂花鱼有吗?” “少不了你的,还想吃什么告诉芾四,晚上再做。”千濯香虽很纵容她,但浪费是绝不允许的,平日里也是四菜一汤,只不过只要小柳儿不强调,从来没有重样的而已。 “主子,今日欧阳府跟茆流源合作的铺子被当地人堵了一上午了,都要求退货。”芾四推开雅间的雕花门,随两人之后进去。 “你们动作挺快。”千濯香坐下,拿起筷子递给千柳。 “昨日下午属下命业阁在此处的兄弟放出欧阳府与茆皇商早年积压不少陈货的话,没想江州百姓反映如此之大,都怀疑买了陈货,一早就将他们合作的铺子堵了,江州多文人,最是气节傲骨,最看不惯这种无信奸商,更是写诗作词甚至陈状纸,闹得沸沸杨。官府今日都歇了。” 千柳扒拉着米饭,眨眨眼,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一阵悦耳空灵的笛音传来,让人为之侧耳。千柳停下碗筷,“好听,老大,这笛声真美。” “阁下既然都来了,又何必故弄玄虚,进来吧。”千濯香随手将手中的筷子向外扔去。 只听一阵匆忙翻身的衣袂声,一个熟悉的声音想起:“千庄主好不近人情,下这么狠的手就不怕在下躲不过吗?” 推门声响,一身紫衣手握玉笛的年轻公子熟稔地走向三人。 第三十二章 是你 “又是你?!” 千柳不可思议地看着紫衣人,又挑着饭点来了,见过厚脸皮的,没见过皮这么厚的,为蹭顿吃的,居然千里迢迢地追来了!千柳觉得自己开始崇拜他了! 芾四起身抱拳,“没想到在此又能遇到公子,真是三生有幸,毕竟传闻‘月桂云遮浮暗香,紫袂逍遥是玉郎。’,江湖玉郎,别来无恙。” 紫衣人杏眼光彩流溢,明朗的笑容还真有几分世家公子的味道。若到现在都查不出他的底细,千濯香就不是千濯香了。“芾大管家过奖,名号这东西不过是道上朋友看得起,论其风采,我伯砚难敌其一呀。”伯砚转着手中的玉笛,笑的春光灿烂。 “文墨,字书豪,自小拜入西南蜀州云梦寒山,赐名伯砚,五年前其师平清调逝世,三年孝满便游历江湖,因以音律为武器,素有‘江湖玉郎’之称。千某可有说错?”千濯香缓缓将杯中酒喝掉,又瞪了眼欲拿酒杯的千柳。 文墨眼神一凝,竟知道的如此详细,若单单只是一介商贾,怎能对江湖巨细了如指掌,或许,自己的猜测可以再大胆点! “你就是文苏文哲那个要回家娶媳妇儿大哥!哇哦,果真比他俩长得好看,难怪总说你骚包呢,这衣服料子好滑,是蜀丝吧。”千柳星星眼跑过来,原来是熟人呀,这料子,啧啧,真会败家,难怪文苏文哲那么拼命地挣银子,养着这么个败家子不奋斗不行呀。 文墨一脸僵硬地看着这个装白痴的女人满脸嫌弃却又爱不释手地搓着自己的衣摆,真想一巴掌拍晕她!这女人的底细丝毫查不到,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更加肯定了千濯香暗卫的猜测。只是不清楚他耗费三年演这出戏到底是给谁看的。 “姑娘的行为如此洒脱倒向我江湖儿女般不拘小节,文墨甚是欣赏,不知姑娘……” “你说话能不这么磨磨唧唧酸文醋子地瞎显摆,你看你弟弟们说话多轻松,真是,还真以为姓文就书香门第了,你蹭饭吃的时候怎么不见外。”千柳见他抽走手中的衣摆,又是拱手又是行礼的文人气派,一点都没觉出文墨心中所认为的翩翩公子的样子,而是自动脑补文苏文墨二兄弟这种做派的样子……嗯,甚是违和啊。 “小柳儿,过来吃饭,吃完饭去歌月坊挑选舞姬带回婴州,家里那几个都送人了。”千濯香低沉的声音让千柳立刻闪回桌旁,克制住内心将要咆哮而出的喜悦,风卷残云般扒拉着饭菜,“老大,快点吃!别耽误了你的正事!”忙中还不忘催催优雅用餐的他。 再次被无视的文墨只觉得喉咙里堵了只苍蝇,说不出,咽不下!不管是在师门还是江湖,自己随时都是人们瞩目的焦点,何曾被别人如此无视过!尤其是那个芾四管家,居然在案几旁熟若无人地看账本,不时勾勾画画,这千弦山庄出来的人都是这么没规矩啊!除了初入师门见尊师那次,自己居然再次尝到了坐立不安的滋味,而且是莫名其妙的尴尬,真是可恶! “咳咳,千庄主……” “别说话!我们正着急呢!唉,那什么山教出的人怎么这么没规矩。”千柳嚼着饭菜不满地嘟囔道。 第三十三章 魔君 见过倒打一耙的,没见过打得这么无耻的。文墨索性走到窗前,看着下面街上的川流不息,平复着自己的心情,这算什么,自己收集了那么多千弦山庄的信息,计划了那么多策略,怎么到了实施的时候就好像打在了一团棉花上,棉花没事,自己倒甩伤了胳膊。 千柳喝了半碗紫菜鱼丸汤,托着下巴耐着性子乖乖等千濯香吃好。“老大,别吃太饱,吃太饱对胃不好。”千柳拿他经常说给自己的话变相催他。 听出她话语里的焦急,千濯香也不在意,小柳儿难得如此主动关心自己,听着心里还是很熨帖的,放下碗筷,揉揉她的包子头牵着她向外走去。文墨回身见此正准备跟上去,芾四伸手拦住他:“文大公子,我家主子的私事你就没必要掺和了吧。” 文墨垂了下眼,指如疾风锁向芾四的喉咙,芾四向后一仰,双腿弯成九十度,左脚后退一个旋身,格住他进攻的右手,文墨双手云梦掌连绵不绝,轻柔中劲道凌厉,双脚云鹤穿步,直破去芾四的下盘稳定,逼得其连连退让,卖了个破绽,文墨飞身欲追上两人,芾四甩出胳膊上如细绳般的铁链,紧紧缠住他的右脚,文墨袖中滑出一节玉笛,瞬间抽长,狠狠击向铁链,一阵火花嘣起,却不见铁链有任何损伤,转头看向要消失在楼梯口的两人,文墨大喊:“碟面魔君!” 两人却不见有任何回应,千柳拉着他的手说笑着欢快的转下楼层。 “一丈捆仙索,愁煞神与魔,江湖十大兵器排名第七的捆仙索为何在你手中?你是癫痫道长的传人?”文墨回过头,脸上明媚不再,杏仁眼的温度退去,透出不近人情的冰冷。 “癫痫道长仙逝多年,我一介莽夫哪有此等福气做他弟子,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倒是文公子不回婴州娶妻,处处跟着我家主子是何意?若是为商途,文公子大可不必,千文两家素来有合作,此举实在是失了磊落。” 文墨走进芾四,“区区一个年轻人,无背景无身份,怎么在百年商贾世家合力打压下短短十年内将商业遍及全国?就连身边的侍从都拥有捆仙索,暗卫的存在更是扑朔迷离,千濯香,究竟是不是,碟面魔君!” “文公子真会说笑,碟面魔君乃江湖魔教之主,我千弦山庄不过一商贾,怎能妄自菲薄攀上这等传说的人物呢。”芾四淡定地回答。 文墨将手中的玉笛旋转一圈,两头缩向中间又成了半尺长短,将其放入袖中,脸上的冰寒散尽,瞬间又是一副阳光温暖的笑容,摇摇如水柔漾的袖子,心情颇好地迈出雅间,“没关系,本公子有的是时间,将你们的狐狸皮扒下来。”反正最近江湖太平的不能再太平了,如此无趣,找点乐子也是应该的。 只是他想不到,只一瞬间的决定让从此他陷入的是万丈深渊,挣扎不得。有些人,有些事,不是按照你所想像的那样去发展的。 芾四眼神平静地看着文墨离开,神情逐渐高深莫测起来,摸摸手腕上缠的细链子,冷笑一声也转身离去。 - - - 题外话 - - - 求收藏、评论哒(*^__^*)嘻嘻…… 第三十四章 初吻 烟波十里,翠华半夕,精致画舫醉在水中,让丝竹弦音都熏染上了醉意。 千柳两人此时正在湖中心那艘最大最华美的画舫上,碧粉色薄纱随柔风荡漾,里面影绰的身姿引得人心猿意马。 “老大,这个也要了!还有这个,这个,哇哦,这个也要了!”千柳色眯眯地盯着眼前数排位美人,两眼放光,若不是茈苡拦着,早扑上去了! 看着一旁神色诡异的鸨母和牙婆,千濯香眉头狂跳,嘴角微抽,若不是这儿人多,早把这丢人的小东西一脚踹回千弦山庄了,带她来果然是个失误。他不过想买几个歌姬回去放青梨园装饰门面,应付生意上的应酬,结果他的小柳儿一插手,四个华丽丽地变成了十六个,而且,看这架势还有增长的趋势!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回去开青楼呢。 “老大,这几个也不错哇!”千柳挣开茈苡,爪子眼看着向粉衣美人伸去,突然腰上一紧,顿时腾空,只觉天旋地转,不觉尖叫“啊-----!” 闻到熟悉的冰荷清香,才放下心来,感觉脚踏着了实物,知晓安全了,不由感叹:“终于……”还没说完,扑通一声,华丽丽地落水了!所谓的实物竟是一小船! 千濯香看着从水中钻出的小脑袋,几缕墨发贴在额前,平添一份清澈的妩媚,清水芙蓉。 他暗叹,幸好她平时不注重仪容,掩盖了那独特的气质和绝美,让人忽略了注意,要不然,非得带她找地儿隐居去。不过这德行,实在欠教训,看她扒着船身气鼓鼓的小表情,心又软的不像话。 千柳爬上船,湿漉漉的衣服全粘在身上,难受死了! “千濯香!你丫的混蛋!”千柳拧着袖子上的水怒了。 盯着她因湿衣而尽显曲线玲珑的身子,狭长凤目渐渐深邃,泛出点点火热。 “小柳儿,”声音低沉喑哑,平生旖旎魅惑。 “啊?”千柳回头,诧异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花瓣般娇嫩的樱唇微张,这再单纯不过的表情看在千濯香眼里,表达的意思只有一个:任君采撷! 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住。 柔软的触感让两人心里同时一震,不管她眼中的愣怔迷茫,捂上她的眼睛,灵舌一圈圈地描绘她的唇形…… 千柳此时心里麻麻的,手脚无力,好像有一张网紧紧捆住了自己,动弹不得,又像有一根羽毛轻轻刮过自己的心,痒痒的,柔柔的,麻麻的。这种新奇的感觉让千柳一阵无措,努力地想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刮过千濯香的手心,一阵酥麻电流般遍布全身。 绵长的吻结束了,松开捂住她眼睛的手,看着她水润润的大眼睛无辜迷茫的神色,千濯香只觉得前路漫漫,恨恨将她搂入怀中,一手将她的衣服用内力烘干,挫败地叹息:“你这只小傻瓜啊……” 江州的风永远都是温柔的,轻轻吹起烘干的衣摆,像极了开在碧波湖面上的一朵绿萼。 “老大,我想起来了,你刚才轻薄我对吧,登徒子。” “对,除了我之外呢,如果有人这么对你就是登徒子,你要一巴掌抽过去,用力踢他腿间,不能让外人占便宜。” “哦哦,记住了,老大,那些挑好的美人……” “一个都不要了!”声音渐远,只剩小船还在碧水中荡着涟漪,仿佛刚刚的唯美画面只是一场幻觉。 一袭紫衣从岸边柳树后转,笑得灿烂。 - - - 题外话 - - - 孩纸们,伦家都放大招了,留下乃们的爪印吧~~~~(>_<)~~~~弱弱滴,求收藏(*^__^*)嘻嘻…… 第三十五章 局势 芾四感觉自家主子自选歌姬回来后心情明显愉悦,那嘴角的笑一直风骚地挂着,引得路过的大姑娘小媳妇看直了眼睛。 不过千柳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又具体说不出来,索性把一切迷茫都抛脑后,乐呵呵地跟着老大去见负责江州生意的那些掌柜去了。 醉仙居后院的厅堂,坐着十几位管家,年轻的年老的还不乏女人,千弦山庄用人从来都是只看能力不管世俗,也因此这些人对其知遇之恩也是死心塌地尽心尽力的,肯定也有养不熟的,只是一旦发现,被暗卫带走后就没了消息。 十几位管家整齐划一地单膝跪下抱拳:“主子!” 千濯香拉着千柳穿过众人坐在上首的两张太师椅上,挥袖示意大家起身:“众位管家想必已接到业阁的消息,对这次商会的结果怎么看?打算这三年怎么营生?” 最边上的一位浓眉的年轻男子拱手道:“这次商会看着虽顺顺利利,但仔细深思下来,就觉得处处不对劲,文家从未出现,陶家也不过走个场,那莫名出现的蓬莱仙灵子更是让人疑惑,蓬莱仙谷不涉世俗,倒是每十年推选一位新国师入住皇宫天星阁,受万民敬仰,而今年恰好是第十年,商会最后一天,有隐世世家昆仑家族的人出现在婴州,这些事情归在一起,总觉得少了条主脉络将之串联,我等愚钝着实想不出个所以然。” “老大,会不会是茆贵妃跟这个即将过气儿的国师有一腿,害怕情人走了,就悄悄派弟子协助茆流源拉拢富商,掌握天下财富,好有底气跟皇上谈判,昆仑世家不是传说守龙脉的吗?看不惯皇家血脉混乱,就出来捉奸!”千柳托着下巴认真地分析,眼睛冒出八卦的绿光,啊啊啊,话本子里的故事眼看要在现实中见到了呢。 众人静默,神色诡异,柳管家的话虽大逆不道,可是为啥有种事情串在一起就觉得这种原因很和谐呢!一定是今天早上醒来的方式不对! 千濯香手中的玄骨扇轻敲了下她的脑袋,净拿乱七八糟的瞎捣乱! “哎呀,敲笨了敲笨了,笨了谁给你赚银子去。”千柳躲过他的扇子,又一本正经地看着大家:“你们不用担心,该干嘛干嘛,也不用扩了,守成就好,哎哎,你们别慌呀,俗话说得好,人怕出名猪怕壮,咱们这么肥了,得低调。” “柳管家,这会不会……”一位蓝色衣衫的女管家开口。 “总不能要那群老东西把注意都放在咱们身上,咱们先歇歇,清清账做做预算什么的,改良改良东西,跟衣食父母们搞好关系,最好是只认咱们家的东西就好啦。”千柳一手敲着茶几,一手摸着下巴出着主意。 众人还想反驳,千濯香挥手示意大家停住,“就按柳管家的意思来,一来眼下局势模糊不复以前,一味地扩新铺不是明智的选择,二来千弦山庄的东西根基尚浅,不如稳稳口碑,咱们商铺种类虽零散,可涓涓细流终能汇成大海的道理你们不会不懂,每月底依旧将账目报给业阁,不得懈怠。” “主子就要离开了吗?”刚才那位蓝色衣衫的管家听到他最后的那句抬头问道。 - - - 题外话 - - - 有新收藏耶(*^__^*)嘻嘻……今天加更一章! 第三十六章 执念 最先说话的浓眉青年赶紧道:“主子刚到江州,还未领略这水乡的风光便要返程了?”闻言其余的管家纷纷恳请主子多留几日。 千濯香起身,“今年不同往年,江州距京城万里之遥,欧阳府与茆流源的合作便如此猖獗,贵妃未必有这个本事,我欲往京城,亲自去看看究竟有什么猫腻。”说完拉着千柳起身离开,千柳不忘回头跟行礼的人挥挥手。 看着两人身影消失,众位掌柜也纷纷告辞,浓眉青年走到蓝衫女子身旁,握住她的手:“蓝娘你刚才,逾越了。” “武哥,我知道……我……控制不住……别说话,听我说。”女子捂住他欲开口的嘴唇,“我知道,我是妄想,从十年前他给了我这个不该存在的人存在的理由,我就控制不住妄想了,武哥,我是真心想跟你过日子的,可我,真的也控制不住这种妄想,我,我真心想跟你过日子啊。”蓝娘依进他怀里痛苦不堪。 “我知道我知道,主子给我们新生,我不会怨念,我会陪你一起,慢慢化解心中的执念好不好?好不好?” 蓝衣女子点点头,只是眼前情不自禁浮现出主子伸手牵住柳管家的样子,那是在旁的见不到的温柔,那动作那么自然,自然到让她一瞬间喘不来气。 千柳一路又开始蹦跶了,索性搂住他的小臂闹腾,仰起头,两只大眼睛水灵灵的,透着无限的神采飞扬,让人不由得也跟着她心情好起来。“老大,咱们要去京城耶!真是太棒了耶,你都没带我去过皇城。” “你最畏寒,稍微靠北的澜州你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在最北方的北州皇城。” “我不怕的,只要老大带我去。”千柳仰着小脸,贝齿轻咬下唇,满眼希翼。 千濯香看她洁白的贝齿微微露出轻咬在饱满的樱唇上,中午那种柔软的感觉顿时浮上心头,嘴唇轻轻勾起,抬手轻捏住她的下唇:“松开,不准咬。”看她乖乖松开,手指不受控制地捏了捏,柔软的像花瓣一样,低头微微靠向她,目光微凝,右手一弹,一片花叶瞬间断裂疾速像前刺去,只见花墙外一道紫衣闪过,那讨厌的声音就跟着响起来了:“千大哥何必这么不客气呢,我已收到家弟的书信,我在外多年,不知咱两家交情,这不是来赔罪了吗,不巧听到你们要赶往京城,我在江湖虽不敢说知己遍四海,但也有几个可信朋友,正好做歇脚之处,二位觉得如何?”文墨笑意满满。 千濯香理也不理,拉着欲说话的千柳向前走去,文墨见状正要跟上来准备继续劝说,千濯香唰地甩出玄骨扇他击去,文墨闪躲,玄骨扇像有自己的意识般左右上下围着他攻击,文墨右手凝住玄骨扇的力道,一个侧翻旋踢,将玄骨扇踢向千濯香。 千濯香头也不回,袖子一卷,玄骨扇已稳稳攥在手中,揉揉千柳的脑袋:“文家几个兄弟果然是他最惹人讨厌,不过文家老头的算盘打错了,他这等人物,岂是能以家就可以束缚住的。” “哎呦,乱了啦,人家今天梳的是飞仙髻,茈苡梳了好久呢。” “嗯,确实摸着不舒服,以后还是双平髻吧,好看又不容易乱。” - - - 题外话 - - - 孩纸们,收藏加更的一章奉上!(~ ̄▽ ̄)~碎觉啦~求收藏 第三十七章 雷狱 两人回到四合院,千柳拉着茈苡到院子里折腾眉叶鸟儿和阿毛去了。 千濯香看完手中的字条,略略沉思,摘下手边一片花叶放进绑在信鸽脚上的细竹筒里,扬手放飞信鸽,背着手仰头看着白点消失在北方的天际,手轻轻展开,字条已成了碎屑。 “从京城到江州的明线居然要用五天才能到我手中,若不是还有暗线,京城那么大动静是不是准备瞒过我,嗯?” “主子恕罪!情报阁的确因疏忽混进了他人眼线,雷狱阁已经开始着手调查了,今晚便能将结果呈给主子。”芾四单膝跪下请罪。 “皇上居然废了皇后嫡子,欲立茆贵妃之子为新太子,如此动国之根本之事,怎会如此草率?莫非这才是昆仑世家出世的原因?”千濯香沉思了下,“立即让情报阁的人传信京城业阁分堂,将京城的所有铺子,除了醉仙居和鸿运赌坊,全部撤出或转移,一个月内,不得拖延!” “是!”芾四欲退下。 “慢着,让雷狱阁他们把细作留下,看看他们到底是哪方势力的人。” 芾四抱拳退下,千濯香打了个响指,从暗处闪出来四位黑衣蒙面的人:“主子。”四位皆气息微弱,若非功力高强之人,根本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今晚,让雷狱阁堂主换人吧,情报阁总堂都能混进去人,他真的是作够了。”四位黑人躬身闪去,瞬间踪影全无。雷狱阁,玄机阁负责掌管刑法、审讯、监察各分阁安全之处,可谓掌控着诸多玄机阁的危亡秘密,所谓换人,不过是让他所知道的东西永远沉寂地下而已。 “芾六,收拾一下,明天上午启程,不拘时日,以最舒服的路程去皇城,另,让影子辈的十名暗卫沿途清扫路障。我们,只怕被人盯上了。”影子辈是千弦山庄隐在暗处的暗卫,其实力深不可测,皆以暗杀、保护、跟踪为强项,有许多还是在玄机阁杀手榜挂名的杀手。“主子,依旧走明路吗?” “当然,小柳儿那性子乖张的很,倒不如随着她来。”提起那越发翅膀硬的小女人,心情一软,只是刚才竟敢给自己甩脸色,跟着茈苡跑了,真真欠教训,哼哼,确实得好好教训一下,千濯香背着手心情舒畅地转身离开了。 园子里,千柳趴在草地上,跟前面昂首挺胸一脸傲慢的阿毛正大眼瞪小眼地火花四溅,旁边是小小的阿眉,跟草地的绿色浑然一体,不仔细看还真看不见。 “小柳儿,怎么趴地上了?”下午的阳光不再毒辣,暖暖的,给千柳的由白渐变绿的衣服洒上层光辉。千柳回头,郁闷地看了他一眼:“阿毛又不听我的话。” “是不是你又欺负他了?阿毛在兽中地位非凡,有他自己的傲骨,已经得了这个名字,你就别欺负他了,听话,乖。”边说边揉着她的脑袋,顺便拿掉粘在她头发上的草叶。千濯香朝阿毛伸手,阿毛扑扑翅膀飞来站在他的左肩上,千柳不甘示弱,捧起在地上打滚的的阿眉,有样学样地放在自己左肩,阿眉没站稳,一个扑棱差点摔下来。 “笨阿眉!一点都不想你主人我机灵。”千柳嫌弃地看着在空中转圈飞的阿眉。 - - - 题外话 - - - 各位孩纸抱歉,昨天更新了两章,但第35章网站漏审了,只显示了36章,今天估计就正常可以看了,耽误了你们阅读十分抱歉(。?_?。)? 第三十八章 信物 千濯香轻掀衣摆,在千柳身边坐下来,姿态优美的晃到了她的眼睛,索性一个翻滚,由趴着滚成了躺着,发环上的一支珠翠因她乱蹭掉了下来,千濯香顺手拾起,小小的发簪攒着多枚打磨成柳叶形的小冰种翡翠,她的两个发环上簪了一圈这种小饰品。千濯香拨了拨翠叶子,漫不经心地问“昨天戴的粉水晶荷花簪是不是弄丢了一支?” “没,我送人了。”千柳半眯着眼睛,暖暖的斜阳照的人昏昏欲睡。 “送谁了?” “秀……呵!”千柳一个激灵猛地坐起来,只见老大挑着眉示意自己继续说下去,一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神色。千柳轻车熟路地开始为自己申辩,最后的结果是,小金库的利息完全没收。 千濯香伸手,肩膀上的阿毛立即飞到他手上,向高空一抛,阿毛顺势而出,利剑般冲刺向天空,眨眼间只剩一个黑点。千柳艳羡地看着,再瞅瞅头顶上方还在瞎扑棱的阿眉,不由得悲从中来,双手抱着后脑勺又躺了下去,伸手揪来根草放嘴里咬着。千濯香挨着她躺下,顺手拿掉她嘴中的草叶子,千柳用牙齿咬着不松,“松开,这毛病,还能不能改了?” 拿掉她嘴中的叶子,千濯香侧着头看她,“小柳儿,女孩子的东西不可以随便送人,咳咳,除了我之外。” “为什么?不是说随身的东西可以作信物的嘛。”千柳偏过头看她。 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千濯香依旧好不内疚地引诱道:“送随身东西呢只能送给对你非常重要的人才行,重要到你可以把小金库交给他。” 千柳眨眨眼,坚定地看着他:“老大,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守好小金库的,绝对到不了别人手里,你放心,我不会送东西给人了。等会儿就让芾四大哥把东西要回来。” 果然还是高估了她!笨柳儿,怎么就不抓重点呢,你的小金库放在我这儿了啊。一阵暖暖的风吹过,吹起她的发丝拂过自己的脸,带着她特有的清香。“小柳儿,这次去京城会很冷的,你真的要去?” “老大不会要反悔吧!”千柳一个翻身,急忙解释:“老大,你都答应过了要带我去的,我不怕冷,保证乖乖的,给你捶肩擦背、端水送饭……”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千柳声音开始疑惑,自己没有说错什么吧? 熟悉的冰荷香萦绕在鼻端……嗯,咦?这张祸水的脸怎么在仰着?后知后觉的她终于意识到刚才太激动,把这只妖孽给压上了,白皙的小手撑在千濯香结实的胸膛上,被他灼如烈日的幽深凤目看着,千柳破天荒觉得有点想躲开。 千柳还未来得及挪开,千濯香头一抬,一口含住了她粉嫩的耳垂。耳垂上的温热触感似万千电流般袭过四肢,无力地趴在他身上,任由他的双臂环住自己,宽阔的怀抱,带着冰河的香味,好似为她量身打造的一样,异常舒服。 混蛋!又是这招!下次非得把自己的耳朵遮起来,不争气的耳朵! - - - 题外话 - - - 收藏加更呦o(n_n)o~ 第三十九章 行程 茈苡来的时候看到的正好是这副美好的景象,平时不苟言笑的主子竟然这么不顾形象地躺在地上,不过真的好温馨啊。想起自己的正事,不敢耽搁,只好硬着头皮咳嗽了声,顶着突如其来的低气压,对坐起来的两人道:“小姐,芾四说明天上午出发去京城,我想问问小姐都要带什么东西。”心惊担颤地说完就赶紧低下头看脚尖。 “好多东西都要带,不容易带的就运回婴州去,走,我回去跟你一起收拾。”千柳站起来拍拍衣服拉着茈苡跑开了。茈苡似乎看到主子朝自己淡淡扫了一眼,脚顿时一软,差点趴下,赶紧随着小姐遛了。唉,时运不济,最近还是长点眼色吧。 第二天一大早,千柳就拍开千濯香的门,将自己列好的几大张清单交给他:“老大,我仔细筛选了下,删删减减留下来了这些我最喜欢的。”千濯香随手接过,一目十行看完,“等下我交给芾六,让他派人给你送回山庄,这张上面的这些轻巧的小东西就带着吧,一路上你也好有个消遣。”, “老大你真好,嘿嘿,我想好了,咱们事儿不算急,反正两个月内咱们赶到就好了嘛,我们就一路游山玩水地走过去,”千柳掏出自己画的行走地图,指给他看,“出了江州,婴州就不要停留了,咱们可以走快点,湖州也玩过了,走快点,氓州就走慢点,听说氓州是梁金最大的州,一定很繁华,澜州也走慢点,听说澜州的枫叶最好好看,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夏天估计还没过去,没关系,咱们返程的就可以去看红叶了,然后到了北州皇城,哈哈,我们起码得停留一个月吧,摸清楚皇商跟欧阳家的猫腻,皇宫一定得去看看,再好好玩玩,再然后呢,咱们就打道回府挣大钱,坐天下第一的富商!哈哈哈,真是太美了!老大你觉得怎么样?”千柳神采飞扬地看着她,水灵灵的大眼睛焕发着幸福色彩。 千濯香揉揉她的脑袋,她的计划里每一条都有他的存在,真好。 低头柔柔地注视她,“好,就听小柳儿的!”千柳一把搂住他的腰,脑袋在他胸膛上蹭着:“老大你真好!好欢喜啊,可以去那么多那么远的地方玩,从来都没有过哎,嘻嘻。” “以后只要小柳儿喜欢,咱们就去游历整个梁金,梁金之外的国度咱们也去踏足,好不好?”“好!”千柳想都不想一口肯定。 千柳拉着他坐在椅子上,殷勤地给他捶肩,商量着具体的行程,顺便暗示所有的花费都由公中出。正讨价还价,芾四敲门进来,示意收拾妥当,吃过早饭可以出发了。“老大,都不怎么饿,不吃了,咱们现在就出发吧。”千柳有点迫不及待,好着急的说。 “乖乖用饭,要不然一路的花费出自己私库。”“好耶!老大,我们快去,好饿呢!”芾四默默拂去额头的冷汗,柳主子,你还能再无耻点吗!不用想了,肯定还能!而且还是绝不会脸红的那种。 难得一次千柳吃的慢悠悠的,既然一路的资金有了保障,还有什么可着急的呢! - - - 题外话 - - - 双十一呦~咱家的饲主大人阔是让随便花呢(*^__^*)嘻嘻…… 第四十章 刺杀 吃过饭,众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前面五辆马车是运往婴州千弦山庄的,装的全是千柳看上买来的东西,后面一辆是千濯香两人的,一辆是两人的日用东西,茈苡负责照看,芾四芾六两人则驾着马车谨慎地看着周围,以防哪位不小心惊了马车。 马车内,千柳正麻利地给鎏金异兽纹香炉放瑞麟香,又在玉杯里倒满君山银叶,递到千濯香嘴边,千濯香手不停翻了张书页,就着送到嘴边的茶水喝了口,点点头,示意自己很满意。千柳闲下来自己坐了会儿,觉得无聊,凑到他身边探头问道:“老大,你又在看这本书,里面讲了什么呀,这字看不懂哎。” “这本书是古籍,到底多少年代了我也不清楚,书上说自盘古开天辟地,天地灵气便顺势而生,净化六界,从而使得万物得以衍生,有意思的,在万物开始周而复始的循环时,天地灵气便不再被需要,却也不能枯竭,便被上神们封印,至于封印在何处,却不得而知了。而上神们如此对待万物之母自遭天谴,也因此纷纷陨落,”千濯香停了下,看着她好奇的眼睛,忍不住刮了下她的鼻子继续说道:“天地灵气从此不知去向,千千万万年过去,世界沧海桑田,几番轮回,六界也各自隔离泾渭分明。只是人间的所有植物从那以后都成了雌雄同体,一棵树自身便可开花授粉结果,唯有柳树,雌雄异株,就是有柳絮的为雌株,没有的为雄。” “哇,好神奇啊。”千柳托着腮帮子听得入迷。 “可是,我却见过一棵柳树,雌雄同体。”千濯香闭上眼睛轻轻低喃。 “主子小心!”芾四声音响起,马车一晃又迅速停下,车外人群惊呼声乍起,刀剑声不绝于耳!千濯香抱起千柳穿破车顶而出,马车瞬间碎裂! “老大,”千柳紧张地看着他,“别怕,没事的,”千濯香两人站在已经没有行人的大街上,看着前面两拨黑衣人拼杀,影子辈暗卫虽然低于对方一倍,却招式利落,出手必是对方要害,不出几息,对方的人已全部歼灭。千濯香早暗示他们不必留活口,十人单膝下跪,行礼后迅速隐于暗处。 千柳虽说也见过拼杀,可这么惨烈的景象还是让她很不适应,紧紧抱着他的胳膊,头也抵在他胳膊上。千濯香很不忍,却也不得不让她适应这种收割生命的场面。 “主子小心!”芾四芾六茈苡的声音同时响起。十名暗卫击落数枚毒星标,却不料有两枚直直飞向千濯香,芾四芾六挡住,这两枚突然分崩出四枚射向千柳两人! 千柳呆呆地看着满身血迹的蓝衫女子,蹲下给她捂住流血的伤口:“这暗器有毒……”蓝娘抬头,看向千濯香,千濯香正皱眉看着千柳手上沾着的紫黑色血液,突然觉得插心口的毒星标都没现在来的更撕心裂肺。“主子……” “这暗器奈何不了我,你又是何苦。”千濯香拉起千柳。“十年前你身种紫需散融入血液,今日这毒镖已诱发出紫需,药石难救。”千柳攥紧他的袖子,白色袖子染上了大片刺目惊心的紫黑。 - - - 题外话 - - - 孩纸们请注意!赠赠要修改作品信息啦!书名改为《非卿不娶:腹黑公子追妻难》,原谅我这个取名弱智,大家有好的想法阔以留言哦,招收版主(*^__^*)嘻嘻…… 第四十一章 结伴 “主子能记住,哪怕……一星半点蓝娘也……知足了……” 巷口跑过来一位男子,正是掌柜武哥,“蓝娘!”武哥跪趴在她身边,神色复杂地抱起她,“你这是何苦何苦啊!蓝娘!” 蓝娘艰难地抬起手,摸着他的脸,“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犯错,他是我心中……谁都不能侵犯的神……是执念……你……我是真的……想和你好好……”蓝娘的手落了下去。 “蓝娘!” 千濯香淡淡看他一眼,“看在你妻子的份上,走吧,离开千弦山庄。” 武哥抱起蓝娘,挺直无力的身体,“作为一个男人,我不后悔今天的作为,可作为一个丈夫,我后悔了。”说完抱着蓝娘离去,脚步虚脱,可他得坚持下去,他们的孩子还在家里等着爹娘回去。 千柳看着武哥的身影消失见,突然觉得有点怅然若失,看着为自己擦手的千濯香,心里莫名有点难过。 “小柳儿,那位女掌柜是去了另一个美好的地方,你不必为她难过。” “嗯,我是觉得他丈夫很难过哎,”千柳想了想了,又搬出一句戏文里的话:“阴阳相隔黄花纸,去念成空绫三尺,难的是,活在世的情郎心已死,却把笑脸儿迎,饭儿吃,守着空荡荡的鸳鸯床……”千柳顿了下,明智地停了下来。 “芾四,去查查后面车上的书,凡不堪的话本子都扔了。”江州才子佳人是不假,没事弄这些风花雪月就太过分了。 半盏茶的功夫大街已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所有东西已休整齐全,四人不作停留继续出城。至于刚才的烂摊子,自有此地的业阁分堂处理。 四人刚出州城城门,前面一袭紫衣的文墨正骑在一匹枣红色马上笑意盈盈地看着驾车的芾四:“芾管家别来无恙啊,不介意同行吧” “承蒙公子看得起,芾某不过一介粗人,幸得主子看中已是天大福分,哪有资格对主子的命令充耳不闻?文公子还是另辟蹊径吧。”芾四面无表情地挥动马僵,继续前行,后面的芾六赶着装着姓李的马车目不斜视地越过他。 文墨笑意不减,轻轻摸摸从袖口里钻出爬到他肩膀的紫色小蛇,“别着急,乖乖地呆在袖子里,你的食物很快就能找到了。”说完,紫色小蛇哧溜地又钻回他的袖子里了。 文墨轻挥马鞭,枣红马扬蹄狂奔,追上前面那辆马车后猛拉马僵,枣红马嘶鸣急停,两只前蹄高高仰起,束起的头发飞扬不羁。这一幕正好落在掀开车帘看动静的千柳眼里。紫衣,黑发,眉眼的生动看得千柳不由得惊叹出声:“哇!老大,文大哥骑马的样子好俊俏啊!”文墨闻言一个趔趄差点摔下去,俊俏?! 千濯香不乐意了,什么时候变成大哥了?他文墨得规规矩矩叫自己一声大哥才对,认真起来,叫自己一声祖师爷都便宜了他。“小柳儿,你辈分比他高,叫他名字就行。” “千大哥,我欲往京城拜访故友,正好与你们同路,不如同行,一路也好有个照应?” “怎么,改暗为明了?我看上午在大街上你玩的挺舒心的?”千濯香拉回趴在窗口的千柳。 “呵呵,这种雕虫小技又怎能入得了千大哥的眼,我不过顺水推舟给人方便而已。”可惜,被那个女人坏了计划,没看到千濯香出手,反正自己也没抱什么希望。倒是那十个暗卫给了自己惊喜。 第四十二章 湖 千濯香不再理会他,继续研究手中的古籍。几人浩浩荡荡地继续前行,估计是那场刺杀的低压让千柳莫名不舒服,整个人都闷闷的。倒是文墨不时在窗外给她讲些江湖上的事儿引起了她的兴趣,看她又精神起来,千濯香也没阻止。 出了江州地界,文墨觉得自己的英俊潇洒会招人眼,给自己在附近集市上也买了辆马车,雇个车夫刘大,钻车里也学着千濯香享受去了。 “主子,文公子的车夫底子不弱。”几天下来,文墨的车夫内息隐藏的再好,一举一动也跟平常人有差别的,芾四刚才在客栈外喂马时,发现他的手腕骨骼绝对是各种高手,半蹲时腿部所用力道也非平常人那般无章法。 “平清调培养出来的接手人,怎么可能真的如这般无害。”越美越明媚的的东西,往往玄机越多。 “老大,出了江州就到婴州了,咱们可不可以再走快点呀。”千柳接过他夹来的酱牛肉,不忘回过去一块酸辣鱼,千濯香把鱼刺挑干净又送到她嘴里:“接下来路上少停会儿,晚上不宿客栈五天就能出婴州。”千柳默默算了下,有点犹豫,日夜坐马车不停会难受死人的唉。 “别想了,让芾四在车里准备鹅绒厚毯,到时会舒服点,保证五天后如了你的意。”正说着,文墨带着他的车夫刘大抱着大堆东西走进来,“千柳姑娘,我刚才去附近集市转了圈,在家的铺子里看到了这鹅绒毯,想着你用着应该会舒服些,就让刘大带了回来,还望千柳姑娘不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茈苡,你快把毯子铺车里去,文墨,你真是好人,快坐下,一起吃饭吧。”千柳眉开眼笑地招呼着文墨,几天下来,文墨总算摸清了相处方式,什么事,只要能吊起她的兴趣,基本上这个队伍是没有人反对的。 “千柳姑娘,我刚才在街头的墙角处看到一件怪事,那墙角处画着两个图腾,一个画的是几根木棒打蛇,一个画的一匹狼在追羊。那个木棒打蛇的图腾是丐帮的特有传递信号的方式,意思是最近有坏人,需聚集帮众弟子集体铲除。而那个狼追羊呀则是天狼镖局的图腾,意思是最近有麻烦骚扰,需要帮里兄弟驱赶麻烦。”千柳听得津津有味,比看干巴巴的话本子有意思多了。 “羊是狼的食物呀,食物送到跟前怎么能赶跑呢?”千柳打断他,问出自己的疑惑。“江湖传闻,天狼帮第一位的帮主娶了自己寡居的弟妹,谁想几年后死去的弟弟又活了过来,差点跟自己的妻子合谋杀了他,又遇上副帮主叛帮,走投无路的帮主逃到一山村,又被乔装山民的剑云派的弟子暗算,生生被羊群踩死了。帮乱平下后,新帮主就将羊作为敌人的象征。” 千柳听完乐不可支,太有意思了!“那剑云派呢?很厉害吗?”文墨看她这么感兴趣,提起精神继续说:“剑云派可谓江湖上有头有脸的门派了,当年江湖……” “小柳儿,吃好了就赶路吧,”千濯香放下碗筷打断旁若无人说的痛快的两人,看着千柳这么兴致勃勃地盯着文墨那小子,心里很不爽。 “老大,干嘛这么着急呀,”千濯香挑眉,千柳赶紧站起来拉着他往外走,“好啦好啦我们马上走,真是的人家还想听呢,都怪你,把我的话本子都扔了,不过,江湖听起来好有意思呀。”千柳眨眨着眼,回头,“文墨,别忘了付饭钱。” 第四十三章 幻灭 接下来的几天里,千柳丝毫没有不耐,让文墨的马车跟自己的并齐走,扒开车帘子托着下巴津津有味地听他天南海北的讲江湖传闻,这些完全颠覆了千柳的认知,什么行侠仗义、门派恩怨、除魔大典…… “文墨,马上就要出婴州了,你真的不打算回文家看看吗?”千柳看着前面的湖州的地界,好奇地问道。 “不能回,回去就出不来了,你想,我要是被家里的人拴住,还怎么跟你们一起去京城,还怎么帮你付账,还怎么给你讲江湖的传奇?”文墨趴在车窗上循循善诱。 还没等千柳点头赞同,千濯香黑着脸一把拉回她,瞟了一眼文墨,“小柳儿的帐什么时候麻烦你了?不是你自愿的吗?”说完遮上车帘子仔细研究怎么熄灭千柳燃起来的江湖热火去了。 文墨一哽,什么叫他自愿的,明明是你们变相逼迫的好不好,专挑文家的铺子宰,就算时间点儿不对,芾四也会好心提醒一句,去顺点东西,他能好意思收钱嘛,好吧,他内心是想狠狠收上一笔以解心中屡屡受挫的郁气,可是但凡他装出忘了提醒掌柜的免单,千柳总会明明白白的表示:你们自己人,比较熟,你去唠唠家常顺便把钱付了。到底哪个是顺便! 那边文墨腹语不停,这边千柳的日子也不好过,正被罚下腰,虽说身体软不费事,可是也没坐着躺着舒坦呀。“老大,我真的有很认真地规划咱家的未来,我这不是还没摸透对方出的什么招嘛,等到了京城了解透彻,我一定一飞冲天把咱家的生意做成天下第一!”忽略后面不着调的形容,千柳的“咱家”取悦到了他,伸手抵住她的腰,千柳顺势躺下去,“呼——,还是躺着舒服。” 千濯香揉着她的腰,也并不是真的因她最近频繁接触文墨迁怒她,不变着法让她身体活动下,血液流通不畅只会让她精神不济。带着内力的手掌轻捏着她的的腰,舒服的她半眯着眼睛哼哼,跟只慵懒的猫咪似的。 一行人又走了半日,已经到了隶属湖州的随县,转过一个山头,就被突如其来的几个江湖人士打扮的人拦住马车。 “打搅各位兄弟,敢问伯砚公子是否在此?”中间穿褐色短打的中年抱拳问道。 千柳一听,这不就是江湖中人的说话方式吗?“哇哇,好激动,终于见到活的江湖人了!老大,外面的是活的江湖人!”千濯香满脑子黑线地看着她拍手抱拳瞎激动,“小柳儿——!”一个不留神,只见千柳掀帘子窜了出去! 千柳蹦下马车,只见芾四已经下马正在跟几个陌生人客套,千柳迎上去,回想着文墨给自己讲的江湖规矩,抱拳,“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各位好汉,后会有期!” 众人沉默。 刚才看到一个娇俏水灵的小姑娘蹦下来,还没来得及感叹南方这边出美人儿,就被她这一本正经的表情和不着调的话震到了,真真是,美好幻灭的感觉。见面就撵人,可是犯了江湖大忌,不过众人看着这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一脸崇敬,也不好怪罪,继续对芾四道:“我们只请伯砚公子过去做客,还望兄弟行个方便。” “伯砚公子就在后面的马车里,诸位兄弟请便。”芾四侧身,示意众人随意。 - - - 题外话 - - - 给书换了个新封面,不造明天会不会看到呀(~ ̄▽ ̄)~ 第四十四章 招亲 看着几人冲着中间那辆马车奔去,千柳小声地问芾四:“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讲江湖道义呢,不是说行走江湖要为兄弟两肋插刀的吗?” 芾四点点头,示意她向后看:“我已经插刀了,这事成了,文家可就欠了咱们千弦山庄一份谢媒礼了。” 几位江湖人士在文墨的马车前站定,齐齐跪地,齐声大喊:“恭请姑爷回天狼镖局与大小姐完婚!” 千柳一个趔趄,不可置信的看着芾四,芾四瞟了一眼主子的马车,心里默默沉思了下,“事情的原因主子比较清楚。”话音还没落,千柳就钻回马车了。所以,千濯香总喜欢带着芾四在跟前还是有原因的。 千濯香喝了口她递来的君山银叶,慢悠悠地开口:“三个月前文墨在氓州游历,路过天狼镖局时对他们的图腾产生了兴趣,就留下结交了副帮主段泽天,段泽天的女儿对他一见钟情,文墨察觉出后不好再待下去,就告辞离开,谁想这姑娘偷偷一路跟随,文墨只好又把她送回去,回到天狼镖局的当天,帮主方义含的大女儿正设擂比武招亲,文墨非要上前凑趣,差点被擂台上甩下来的暗器射中,匆忙躲避中拽下来一条红绸,就是比武招亲的彩头,也就是说,文墨,赢了比武招亲。” 千柳停下给他捶腿的动作,嘴张着半天合不住,“老大,江湖还真有比武招亲啊。不过,这些好不可思啊!文墨也真有福气了吧,这样都能给自己找了个媳妇。” “呵呵,江湖,从来都是不可思议的,你永远想不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那里,才是真正的人心炼狱,得道者,江湖威望,号令群雄;失道者,过街老鼠,群雄攻之。其间的规则,并不是他们嘴里口口声声的正义,因为世间,根本就没有绝对的正义。”千濯香揉揉她的脑袋,仔细说给她听。 千柳听的半面模糊,抓住里面自己感兴趣的关键:“那‘道’什么?去哪里找?” “江湖的道,说得好听点是绿林英雄,行侠仗义,说白了,是强者为尊,不管何时何地,总是强者来制定生存规则。” 千柳像模像样地点点头,表示听进去了,急急追问:“老大,这些人是来找文墨回去成亲的哎,是不是文墨跑了不肯娶帮主的女儿呀?” 千濯香捏捏她的鼻子,感情自己的重点她一句没听进去!“他当然不肯,但方义含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好女婿,段泽天也不愿自己的女儿伤心,不巧第二天段泽天的女儿留下一首伤情诗投井自尽了,文墨怎么可能被这些世俗束缚,连伤三十一位护院高手潇洒离去,也就惹得天狼镖局四处寻他了。” 千柳啧啧,真不知该说他什么好了,天天那么骚包,活该惹一身情债啊,“就是可惜了那个殉情的小姐。” “有什么可惜的,道听途说,真真假假,不是当事人,谁也说不清谁对是错。”千濯香第一时间掐灭她的滥同情心。殊不知自己讲解的危险江湖反而将她心中的江湖梦烧的愈发旺盛。 千柳正跳下马车去看文墨有没有被抓,突然冒出个想法,转身回来,“老大,天狼镖局不就在湖州嘛!” - - - 题外话 - - - 孩纸们,给点鼓励啦~~~~(>_<)~~~~ 第四十五章 义气 千濯香看着她又兴奋地跑开,心里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千柳转过马车,只见文墨正歪坐在车把上,漫不经心地对周围天狼镖局的人说着话,话没说完,一个急性子的就吼道:“伯砚公子,帮主敬你侠义,年少英雄,别的都不再计较,公子又岂能做出背信弃义之举,徒徒让江湖看天狼镖局的笑话!” 文墨笑意微凛,紫影一闪,再坐回原地时掏掏耳朵,“清净了。” 千柳感叹地看着被他点穴定住的几个人,揪揪胡子,扯扯耳朵,“哇,真的是纹丝不动啊,好神奇!文墨,你教我这招吧。” 文墨眼珠子一转,杏仁眼笑成一条弯月,“师门规矩,功夫不外传呀,不如你拜入我云梦寒山门下,我让你做辈分最高的大师姐,如此一来,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教你点穴,你呢,就是江湖身份了,到时候我带着你一起去闯江湖,行侠仗义,做一代威震江湖的大侠!怎么样?” 千柳内心跳了跳了,犹豫了下,“不行,我还要跟老大去京城打理生意呢,你偷偷教我也没人知道嘛,”文墨看她纠结的表情,眼神发亮,“咱们就去江湖转一圈,两三个月不耽误事,你老大自己也可以到京城处理事对不对?” 千柳挠挠头,琢磨了下,不行,老大会生气的,还是有时间让老大带自己去闯江湖吧。“小气吧啦的不教算了,你快把他们放开,我有重要事情宣布。”文墨不为所动,示意她先把事情说出来。 千柳瞪了他一眼,看向被定住的几个人,“几位好汉,千某有个绝好的主意让你们带回你家姑爷。”千柳像模像样地把手背后面来回踱步,“你们大小姐想嫁,伯砚公子不想娶,强行逼迫的话你们就得罪了云梦寒山,不划算,再说你们也打不过他,不如咱们坐下喝喝茶,好好地调解一番,我们几人是伯砚公子的闺中好友,平时他也都是听我们劝的,正巧我们此行去京城,路过你们天狼镖局,你们一定愿意请我们去做客,恭敬不如从命,千某就答应了。伯砚兄,解开他们的穴道,咱们去天狼镖局!”千柳小手一挥,做出指挥千军万马的气势。 文墨挑眉看着她,稳坐不动。千柳扭头向他眨眼丢眼色,文墨看着阳光洒在她光洁的小脸上,长长的睫毛打出一片阴影,眨眼时像两只上下翻飞的蝴蝶,真是有趣极了,心里突然软软的,不受控制地说了句:“好,就依你。” 千柳兴奋地跑回自家马车告诉老大好消息去了,文墨假抽了下自己的嘴巴,这下好了,好容易摘开的麻烦自己又凑上了。 马车里,千濯香放下手中的古籍,凤眼含笑,“你可知道,文墨素来最厌俗事,这次背上骂名也不愿跟天狼镖局那些家长里短地计较,你倒好,他才出了虎坑又被你拽狼窝去了。”千柳咽下嘴中的杏仁酥,不忘喂老大一口,“我这是在帮他呀,遇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义气,过去把话说清楚,两边误会解除皆大欢喜对不对?”千柳振振有词为自己辩解。 第四十六章 暗流 千濯香从冰盒子里拿出块碎冰放在她手里,“小柳儿,只准胡闹这一回,江湖难测,我不想你牵扯进去。”千柳看着他认真的眼神,想起文墨说的闯江湖的话,心里莫名有点委屈,按照以前早就和他闹起来了,可最近她总觉得有些行为动作有点放不开了。“老大,我想做女侠,想去闯江湖,江湖很热闹很有意思的,还可以劫富济贫……”千柳倚在车璧闷闷地说。 看着她瘪着嘴巴可怜兮兮的样子,终究不忍心,叹了口气,拉过她坐在自己怀里,下巴抵在她头顶,“小柳儿,江湖不是用来玩的,我承受不起你的安全不在我视线内的恐慌。”“我才不会让人欺负到我。” 午后的夏日依旧**,四周林子里的知了叫的人昏昏欲睡,千柳睡得一脑门子汗,不时打个滚自动换个凉快的地儿,车里的厚毯子早就撤了,换成了一块半尺厚的冷玉,千濯香拿起垫在冰盒子上的毛巾,轻轻擦去她头上的汗珠,解开她的盘扣,把冷毛巾围在她脖子上,果然见她自动缩着脖子努力将脸凑过去,不禁笑着刮了下她的小鼻子,“傻丫头啊。” 文墨正坐在车里逗着盘在冰块上的紫色小蛇,忽然一阵内力的波动震得他气血翻涌,慌忙提起内力抵御,千濯香低沉的声音飘来:“若以后再怂恿小柳儿去闯江湖,我不介意让江湖玉郎从此绝迹!”文墨邪笑一声,随即也夹杂着内里传音过去:“你以为骗过世人就能骗过我吗,你究竟跟碟面魔君什么关系?”“如果你只是想寻一个答案,随意折腾,只是自己度量好,莫因此赔上整个云梦寒山。”“你!” 众人依旧有条不紊地赶着路,丝毫没有感觉到空气中的暗流涌动。 走了两天,终于到了千柳“日夜思念”的天狼镖局。天狼镖局总部建在湖州与氓州官道的交叉北面,地势平坦,道路通畅,贯通四面八方,是走镖接镖的风水宝地。 一路被文墨变着法折腾的几个人跑了两天两夜,此时摊在镖局门口喘着气,对着两位守门的武夫喊道:“快快快,通知帮主,姑爷回来了……啊!是,是伯砚公子来了。”文墨听他改了口,才慢慢挪开脚,那人赶紧把几乎踩变形的手藏在身后,强颜欢笑地对他说:“伯砚公子,帮主马上就出来了,你看,是不是让你朋友下车?” 话音刚落,千柳已经蹦下车来,看着这颇为气派的天狼镖局大门,双眼直冒星星,纯金的哎!那四个大字居然是纯金的!呜呜,好想抠下来验验纯度哇!千柳这边还在沉浸在验招牌的美梦中,那边天狼镖局的帮主们已匆匆赶来。 厚重的大门推开,一溜排开,三位年逾四十,身形矫健的男人走在前面,后面跟十几位年龄各异的男子,除了前三位,皆齐齐行礼:“见过伯砚公子。” 前面中间那位国字脸短胡须的正是方义含,天狼镖局的总帮主。曾经也称镖头,后来觉得不气派,就改成了帮主。左边高挑白净留着长髯须的正是段泽天。 - - - 题外话 - - - (~ ̄▽ ̄)~我写的尊的不好吗?留下乃们的爪印pia我吧(~ ̄▽ ̄)~ 第四十七章 讲究 “伯砚小兄弟不计较段某失礼之处,念着旧情还肯回来,段某真是惭愧。”段泽天一脸愧疚地像文墨行礼。文墨不屑一笑,也不回答。 方义含兴奋地红着一张老脸声音洪亮:“准女婿,你总算回来了,杏儿等你等得心都焦了,走走,快进去快进去。” 文墨侧身躲过他拉扯的动作,“帮主,有客人不迎接岂不失礼?”这时所有人才把目光投向后面的几人,芾四芾六和茈苡已经下车,千柳正趴在车前跟车里的千濯香讨要小金算盘。 “千大哥,几位帮主都到齐了,你就屈尊下来走两步吧。”文墨朝着马车喊道。“帮主有所不知,这位千兄弟是我伯砚的过命兄弟,你们可别给得罪了。”众人伸着脖子朝马车看去。 如果说伯砚公子是朗如春风的温煦,那么从车里下来的这位就是夏日骄阳的夺目,目光所到之处又如冬日寒风的凛冽。众人不自觉别开眼睛,唯恐引起他的不悦,就连高昂的头都不自觉低下了几分。 看着方义含眼神投来的询问,文墨走过去不顾千濯香的眼刀子搂住他肩膀介绍:“千濯香,婴州富商千弦山庄庄主。” 话音一落,原本恭敬的众人立刻昂首挺直腰板,方义含抱拳,“原来是千庄主,久仰久仰。” “千某不过一介商贾,帮主客气了。” 方义含右手边的副帮主祁放将不屑明白地摆在脸上,“既然是准姑爷的朋友,那就进去喝杯薄酒吧。” 一行人拥着文墨几位浩浩荡荡地进了天狼镖局,千柳一路东张西望,江湖人士果然不一样,这周围的摆设都那么不拘小节。“你们镖局的摆设怎么也不见个金砖玉栏啥的?”看惯了婴州的雕栏玉砌,千柳不自觉问出声。 祁放嗤笑一声,“江湖人素来风餐露宿,自是比不得婴州富商巨贾的挥金如土。”千柳欲辩驳,千濯香拉住她示意没必要跟他费口舌。 除了文墨,几人都被安置在客房。祁放看着芾六茈苡忙着把床单茶具换成自己带来的,语气不善地说:“千庄主还真是讲究啊,也是,我们这穷地方也着实委屈了几位。” 千柳甩着手中的树枝敲桌子不乐意了,“你这人我忍你半天了,怎么这么没趣儿呢,跟谁哭穷呢,老大说你们随便走一趟小镖少说也得几十两银子,我一间成衣铺子一年也才过百两银子,你这酸啦吧唧的调调膈应谁呢!还有,为什么文……伯砚公子住进了前院,我们几个住在客房里?真不地道,还有没有点江湖义气了,亏得我好说歹说帮你们把姑爷给劝回来。”千柳越说越觉得不能忍,树枝往祁放头上一扔,“老大,天狼镖局的人太会卸磨杀驴了。” “是过河拆桥,别乱用词儿,这里不需要人伺候,祁副帮主忙去吧。”千濯香不客气地下逐客令。 祁放忍着一口气甩袖离去,一个商贾而已,竟这么无礼,空有一副皮囊的小白脸!想当年自己年轻时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英俊风流。祁放是不会承认自己嫉妒了。 第四十八章 矫情 千柳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把屋内的设施看一遍,“老大,天狼镖局好像真的很穷啊。” “呵呵呵,走江湖讲究财不外露,免得招来无妄之灾。”千濯香斜坐在躺椅上继续翻看手中的古籍。 “哦——!”千柳恍然大悟,“他们在装穷!卑鄙啊,果然是人心险恶……文墨也不够意思,自己富贵也不管我们受苦……”千柳念念叨叨不停。 穿着中衣躺在美人榻上的文墨捧着冰碗不雅地打了几个喷嚏,刚舒了口气,就见一个丫鬟低头进来,“公子,大小姐请见。” “不见”文墨想也不想地拒绝。 “可是……大小姐正在门外等候。”丫鬟弱弱地回一句。 “告诉她我已歇下……” “伯砚,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吗?”正说着一声幽怨的女声传来。“大小姐,女婢告退。”丫鬟冲来人行礼退下。 方杏儿一身黄色纱裙,梳着堕马髻,脸上妆容明显精心装扮过。轻咬贝齿,“我痴心一片对你,哪怕为妾、没有名分我也不在乎,就算你逃婚让我成为江湖的笑柄,我也不怨你,你就不能正眼看我一次吗?”看文墨依旧闭眼不理睬自己,方杏儿有点恼怒,“就算你对我无心,我那可怜的表妹……” “出去!”文墨开口打断她。 方杏儿被他严肃的语气惊了一下,他眼神中的不耐隔着纱帘都能清晰地感觉到。方杏儿一时尴尬无比,眼圈一红跑了出去。 “刘大!” “主子吩咐。”刘大从房梁上翩然跳下来,没发出任何响声。“你去门外守着,我没睡醒前谁也不准打搅到我。”说完翻了个身继续闭目养神去了,坐了几天的马车颠簸,还是床上舒服啊。 园子里,千柳捧着包话梅边吃边溜达,唉,不是自己挑剔,这园子,啧啧,真没品味! “小姐,你别伤心,姑爷心里还是有你的。”方杏儿带着个丫鬟气冲冲地走来,“他心里有我,为什么连句话都不肯跟我说。” “小姐,姑爷心里要是没有你,怎么会自己回来呢?小丫看呀,姑爷心里满满的装的都是你呢。”方杏儿被小丫的话说的心花怒放,佯装害羞地掐了小丫一把,“你个不知羞的小蹄子!” 千里猫着腰看着拐角处的这一幕,啧啧,够矫情的! “谁在那儿?出来!”不好,被发现了,千柳暗道糟糕。 方杏儿看着从花丛旁精灵一般钻出来的女子,不禁恍惚,好一张惹人怜爱的脸!眸子清澈的向像林中小鹿般,透着狡黠的灵动。方杏儿一阵心中不喜,眼神也不善起来。 “哪儿来的野丫头这么没规矩!这园子岂是你能乱逛的!”方杏儿看着她吹弹可破的干净脸蛋满心不爽。 虾米?自己出现幻听了吧?自己连个园子都不能逛?开什么玩笑!“这么个破园子能让本姑娘逛逛是它的福气,你以为是个园子我都逛啊,本姑娘可是很挑的。”说完打算转身就走。 “你站住!好个无礼的野丫头!” - - - 题外话 - - - (~ ̄▽ ̄)~请鼓励伦家下,最近每天都有加更呦~ 第四十九章 口舌之争 千柳转过身,认真地对她说:“老大说张扬跋扈脾气坏的女子最讨人嫌,一向怜香惜玉的我果然第一眼都不喜欢你。”没等方杏儿开口,千柳张开双手转了圈,“你看看你们这园子修的,你看这边,”千柳指着南面,“就这么几排干巴巴的树,跟插几根木桩子有什么区别?好歹种个草儿栽个花也弄点层次感。”千柳指向西边:“你再看这边,就几座干巴巴的假山,有什么看头?好歹引一泓清泉从上流下来,也好让园子有点灵气,”方杏儿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不客气地嫌弃着自家的园子,正准备出口反驳,千柳又指向北边:“你在看这边,就一排片干巴巴的……” “够了,满口胡言!你懂什么?”方杏儿打断她滔滔不绝的干巴巴,仰起下巴瞅了园子一眼,得意地说:“你可知道这园子是我爹请了能工巧匠,按照在园林上颇有造诣的风雅公主所画图纸精心布置出来的,而且,这些花草皆是名贵品种,花费不下千两白银,你一个毛丫头懂什么!”涂着艳红丹蔻的手指轻轻摸着面前开的碗口大的缠丝牡丹,眼睛不屑地把千柳从头扫到脚,蓦然心里一惊,她身上穿衣服的竟然是月华丝! 所谓月华丝,摸起来柔软至极,仿佛月光洒在身上般柔和,在晚上的月光下,布料还会散发出微弱的华光,所以称为月华丝,月华丝是蓬莱仙山上特有的冰蚕吐丝而织,就算在太阳下暴晒也依旧凉意沁人,世间难得,自己也仅仅在当今武林盟主女儿乔盈盈手上见到一块月华丝的手帕,羡煞了一波女眷。自己心心念念求而不得的月华丝,竟然做成了衣服穿在她身上!方杏儿忍住给她扒下来的冲动,狠狠瞪了她一眼,“小丫,我们走!”转身带着丫鬟走了。 千柳看着她脸色由得意变成震惊又成不甘,真是莫名其妙,难怪文墨说女人心海底针啊,嗯,老大说的江湖人心难测也对。这个女人,长得虽好看,性子却一点都不讨喜,哼。 又在园子溜达了会就觉得有点儿无趣,老大最近天天研究古籍,芾四去巡查附近千弦山庄的铺子去了,芾六在给老大守门,茈苡去集市给自己买酱牛肉去了,偌大个天狼镖局,连个八宝酱牛肉都不会做。千柳掰手指算了算,一个陪自己玩的人都没有!往回走的脚生生转了个弯,文墨不是在前院嘛,找文墨听他说江湖去! 千柳记忆力向来过目不忘,想着进来时的路线,一路顺风顺水地来到前院,然后被几个膀大腰圆的守门侍卫拦住了。 “我要去找伯砚公子,我们一起来的,跟他过命的交情。”千柳往左往右都被他们拦着。 几个大老爷们儿看到这么水灵灵的小姑娘也不好为难,放轻声音唯恐吓到了她:“姑娘,这里女眷不能随意进,姑娘有什么事儿我们可以帮你通报下。” 第五十章 流年不利 嗬!今儿这是怎么了!流年不利啊,到处不利,还从来没听说过自己不能进前院,找个人还得通报的,真当老娘心善就蹬鼻子上脸啊!脾气瞬间上来了,伸手挨个儿点点这几个人,通报?老娘偏不! 千柳手握成喇叭状冲着院门大喊:“伯砚——!伯砚!伯砚你出来!伯砚——!”猛然的大喊把几位侍卫吓了一哆嗦,其中一位上来就抓住她准备捂住她的嘴巴,粗糙的大手拉的千柳的脸发疼,千柳奋力扭过身子,用力向这位侍卫腿间踢去!“登徒子!敢占我便宜,我踢死你!” “啊——!”惨绝人寰的叫声回荡在院子上空,惊飞了几只正在栖息的鸟雀。 千柳看着捂着下身腰都直不起来的侍卫,又一脚踢过去,那侍卫直直倒在地上哀嚎起来。千柳鄙视了一眼,真不经打,自己都没用全力呢,文墨果然有眼光,自己没准儿还真能成为一代女侠!“伯砚——!快出来!伯砚——!”千柳继续扯嗓子大喊。 其余的几位侍卫在千柳出口大喊时就呆住了,这么可爱水灵的小姑娘,瞬间泼起来,太有违和感了!更别提她毫不知羞的断子绝孙脚了!几位侍卫反应过来,也顾不得阻止千柳,慌忙去扶倒在地上的那个侍卫,“兄弟,你咋样了,你这年近四十了前天才娶个媳妇儿,可不能就这样让嫂子守活寡啊,兄弟,你吱个声。” 祁放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种兵荒马乱的场面,怒道:“闹什么呢?都给我起来,像什么样子!”几个侍卫慌忙扶起躺在地上的兄弟,连声赔罪。唯独千柳丝毫不理睬,继续喊着。 “千姑娘,青天白日的你跑到前院干什么来了?”祁放看她跟没看见自己似的,只好忍着怒气开口。 千柳叹了口气,还能不能让人顺顺畅畅做件事儿了!“祁副帮主,我看几个帮主中也就你最没眼色了,还能干什么,没看见我在喊人吗,”扭过头准备再喊几句,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转过身道:“你们这前院又不是青楼,怎么就不能青天白日的来了?” 正说着,一阵大笑传来,“千柳姑娘越来越风趣了,”只见文墨松松垮垮地系着紫色外袍摇着扇子从里面走出来,白色的中衣也微微敞开着,露出的锁骨让千柳不禁想到了百花楼的小红,话说,自己好久都没见到过前凸后翘的美人儿给自己占占便宜了呢,想到这儿,千濯香扣她小金库的画面就自动脑补出来了,敲敲脑袋打住跑偏的思想,看着他这衣衫不整眼神迷离的样子嘀咕:“不会真的是座百花楼吧。”祁放脸色铁青。 “正睡着呢就听到你的喊声,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慌得我衣服都来不及整理就跑出来了,说吧,什么事儿。”文墨打了个哈欠。 “没事。” 啥?o(╯□╰)o文墨掏了掏耳朵,疑惑地看向千柳,刚刚没说话吧?没说吧!文墨咬着牙,“千柳女侠,你确定真没事?” - - - 题外话 - - - o(n_n)o表示还是喜欢四字的标题(* ̄3)(e ̄*) 第五十一章 咱这交情 “没事了,本来想找你听你说书的,不过,现在本女侠已经不想听了,我回去了,明天再来找你玩。”真是的,天狼镖局怎么这么多不识趣的,还是说他们一共就这么多不识趣的,不凑巧都给自己碰上了,哎,流年不利,不宜出门啊!千柳四十五度忧郁地看了会儿天空,蹦跳着转身走了。 “喂,千柳姑娘,”文墨全程忽视祁放的存在,跟着千柳离开了。祁放看着几位搀扶着的侍卫,气不打一处来,“愣着干嘛?该干啥干啥去!一群没眼色的东西,一个小姑娘都拦不住,除了让外人笑话,废物!例银每个人扣二十钱!”说完怒冲冲地进了院子。 一路上,不管文墨说什么,千柳都爱答不理的。快到客房时,千柳突然定住,“为什么他们不让我进前院?” 文墨耸肩,“前院是主人处理正务住的地方,包括接待外宾重要客人,一般女眷不都在后院吗?”理所当然地说道。 “前院也有女人呀,”千柳想起欧阳家连家以及等等等家的例子。 “当家主母自然也住前院,只是只能在前院寝居的院子走动,除非会客需要主母露面,否则也是不能踏进公事区的,平日从后门进后院,也是走不得前院的正门的,”文墨随口说道。在当下,一般人家没那么多讲究,可稍微有点脸面的大户,主居都是前院后院园子分开的,前院又以月拱门分为两部分,前部分是主人家处理公务接待来宾以及门客住处,后部分是主人寝居处,至于其他的,就住在在后院的各种苑里,妯娌丫鬟平日里的走动也都是从后门进出。 千柳挠挠头,有点糊涂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自己平时就住在自己前院,房间也是跟老大一墙之隔,自家人多,院子也多,自己随便去哪儿,也没听过这么复杂的呀。 “小柳儿。”千柳一哆嗦,嫌弃地看着文墨:“呃,你别这么叫我,听着别扭。”千柳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文墨挫败,“每次叫你千柳姑娘会不会显得太生分了,咱们这交情,是吧,以后可是要闯江湖做过命的兄弟的。” 听他这么一说,千柳顿时来劲儿了,哥俩好儿地扒着他的肩膀商量道:“要不咱俩拜个把子吧?” 文墨笑容一僵,讪讪地收回手,跟你拜把子,千濯香那狐狸不剁了我!“这个,这不合适吧,你看啊,千濯……千大哥盯我这么紧,最不耐烦你听这些江湖是非了,肯定不会同意的。”文墨眼珠子转了转,“不过我还有一个办法,咱俩瞒着众人,悄悄逃走,逃到江湖上去!到时候江湖还不任我俩逍遥?” “私奔?” “咳咳咳……”文墨被她的话惊得一口气没倒上来呛到了,慌忙四周看了看,还好千濯香不在,“姑奶奶,你想害死我啊,”真想拿扇子戳破她的脑袋,真不知道千濯香每天怎么跟她相处的。 - - - 题外话 - - - (~ ̄▽ ̄)~谢谢大家送的温暖又提神的香浓的咖啡!谢谢,鞠躬三百六十度o(n_n)o~ 第五十二章 关系匪浅 文墨定了定神,“我的意思呢,是咱俩偷偷在江湖上闯荡几个月,过完江湖瘾咱们再回来,千大哥肯定不会怪你的对不对,两全其美啊。” 千柳歪头琢磨了下,有点心动,“我觉得带上老大比较好哎,老大那么厉害,功夫那么好一定……” “有多厉害?学的什么功夫?他的功夫是从哪儿学来的?”文墨截断她的话急急问道。 千柳疑惑地扫了他几眼,警惕起来,“你打听这么清楚干什么,说,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差点忘了,这丫的跟老大向来不对盘。 文墨拿扇子佯装敲了敲自己的头,手再搭在她的肩膀上,笑哈哈地解释:“那个,俗话说,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嘛,我打听清楚后告诉我弟弟,也好跟千大哥抢生意嘛。”文墨为自己的机智默默点了个赞。 “卑鄙啊!,老大说的真对,人心狡诈,防不胜防,哎~”千柳摇着头老气横秋地感叹,配着那水灵的脸蛋,说不出的可爱。文墨压下想捏一捏她粉扑扑脸颊的冲动。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地渐渐走远,旁边的假山后面,钻出来一个丫鬟,看了看远去的两人,随即转身匆忙离开。 客房内,千濯香放下手中的古卷,拨了拨金炉里的熏香,都大半天了小柳儿怎么还不回来?正准备唤暗卫,千柳吵吵嚷嚷的声音就传过来了,看着推门进来的两人,眉头一皱,毫不客气地对文墨下逐客令:“有劳伯砚公子送小柳儿回来,这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东西,请回吧。”说着拉过来千柳手指理理她微乱的头发,又上哪儿淘气去了! “唉唉唉,等一下等一下,千大哥,”文墨挤在门缝里阻止芾六继续关门,“千大哥,我真的有正事找你。”千濯香扬扬手,芾六停下动作自觉到门口站岗去了。 文墨整理下自己的衣服,自顾自坐到冰盆旁,大热天儿的,还是呆在冰盆旁舒服,又给自己倒了杯水润润嗓子,在千濯香的耐心即将耗完前开口了:“今晚方义含会为我举行个家宴,不出意外的话,半个月后整个武林都会知道伯砚公子重返天狼镖局与大小姐成亲一事,到时候我再想脱身就麻烦了。” “哦,那恭喜你了。”千濯香拧了把毛巾给千柳擦脸,不在意地回答。 “千大哥,三个月前天狼镖局到底向玄机阁的情报阁买了什么消息?”文墨右手伸进袖子里轻轻欲爬出来摸着小紫蛇。 千濯香停下手中的动作,微微回头,嘴唇勾起一个邪肆的微笑,“我只是一介商贾,这种事情我岂会了解?想知道,拿双倍的价钱去情报阁,自会有人告诉你。” 文墨咬了咬牙,死狐狸,他花了五千两银子得知天狼镖局三个月前在情报阁买过消息,又花了八千两得知天狼镖局付的不是银子,而是一颗迷毂丹!迷毂丹乃蓬莱仙药,可解百毒,乃十年前国师所炼,他上哪儿去找第二颗去!也就天狼镖局这种五大三粗的人给拿出去换东西,或者,他们所求的远胜于迷毂丹! 不过,他倒发现了玄机阁跟千濯香的关系匪浅! - - - 题外话 - - - (づ ̄3 ̄)づ么么哒~孩子们,腹黑公子都是每天凌晨准时上传更新,然后网站审核后你们才能看的呦~我争取申请到先发后审核的那种o(n_n)支持o谢谢 第五十三章 各取所需 他本来就疑惑,玄机阁的情报阁向来明码标价,怎么报出了自己的名字这价钱就不停地翻倍涨,当时自己的紫蛇看到一个在情报阁抄写情报的蒙面黑衣人后不停地发出嘶嘶声,他立刻明白此人自己绝对遇到过。这紫蛇是师父临终前交给自己的宝贝,比整个云梦寒山都重要。那天,千濯香的暗卫出现时紫蛇又激动起来,他就明白,千濯香绝对跟玄机阁有瓜葛!暗喜自己的收获后就开始为天价的情报费肉疼了。 “对呀,你去情报阁买情报嘛,我去过好多次,可便宜了呢,我跟里面那个记账的可熟了,每次都给我打折。你要是再去就报我名字,绝对几两银子就拿下。”千柳也围到冰盆旁,把手伸进已经化了一半的的冰水里。 千濯香刚把毛巾搭在几架上就看见她双手泡在冰水里,大步走过去拿出她的小手冰凉之极。大手捂住她的小手,挑眉警告了她一眼。她的体制奇特,这几年他精心地呵护着她,唯恐出了差错,又怎会纵她贪凉寒到身体。只是当初师父散老头都看不出来她的究竟,也不知这一年四处云游有没有收获。 千柳得到了警告乖乖的让他用内力暖自己凉凉的手,文墨不自在地咳嗽了几声,“千大哥,其实你对天狼镖局也很感兴趣的不是吗?要不然以你的性子也不会在这儿住下,”看他的动作停滞了下,文墨继续道:“既然我们都有目的,不如一起合作如何?” 千濯香走到桌边倒了杯温开水端给千柳,玩了那么久,热出一身汗身体会缺水的,过程中施舍给文墨一个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千大哥你帮我拖住方帮主提出的婚期,只需半个月就好,让我有时间摸清天狼镖局的猫腻儿,顺便帮你套出你想要的秘密,如何?”文墨缓缓说出自己的打算。 “半个月内我要知道天狼镖局的地库密道入口。”千濯香轻飘飘甩出一句让文墨不可置信的话,地库密道?看着钱柳猛然亮起来的小眼神,这家伙不会想洗劫天狼镖局吧。“呃,这个,千柳姑娘不是跟情报阁很熟……” “情报阁又不是神,又岂会事事都打听得到?” 文墨拍手起身,“成交!千大哥只管等小弟的消息就成。”走到门口时,不忘贱贱地给千柳挥挥手:“柳儿,晚上的酒宴一定要过去……”纵身一翻躲过千濯香扔来的杯子几个轻点大笑着消失在客房上空。 回过头坐在椅子上对赖在冰盆旁不动的千柳招招手,千柳磨蹭着过来,听他啰嗦地讲着晚上的酒宴不准这样不准那样,低沉磁性的声音加上夏日黄昏的蝉鸣,让千柳昏昏欲睡,蹲在他身旁有点脚麻,干脆搬来旁边的小凳子坐着,趴在他腿上继续听催眠曲。 一股热风从开着的窗户中吹进来,千濯香顺了顺她后面披散在背上的乌发,轻轻捏了捏她粉粉的耳垂,舍不得惊醒她。白色的熏香袅袅地漂浮,昏黄色的阳光如实质般洒在两人身上,恍如宁静的画卷。 芾四看着屋里温馨的画面,悄悄地收回踏进们的步子。 第五十四章 宴前百态 “啪——!”方杏儿狠狠摔了手中的酸梅汤瓷碗,支离破碎的瓷片崩的四处都是,汤汁溅了小丫一裙子。小丫吓得缩了下脖子,“大小姐,奴婢说的千真万确,我躲在假山后面看着他俩搂搂抱抱,隐约还听到那个狐媚子还提出要跟姑爷私奔,啊~”小丫险险躲过方杏儿朝她砸过来的砚台,躲在一旁不敢再说话。 方杏儿气的咬着牙,“没用的东西,躲在旁边干嘛!本小姐还能吃了你不成,还不赶快把地上收拾了!”小丫赶紧拿起笤帚收拾地上的狼藉,唯恐慢了一步又惹得大小姐生气。方杏儿气冲冲地拔出挂在床头的剑,“嗤啦”一声帐幔被划裂,左手轻轻划过剑身,朱唇轻勾,哼,谁都不能跟自己抢伯砚公子,谁都不能! 夏日的天黑得很晚,戍时(现在的晚上七点)天才微微擦黑,两个小厮又来催了千柳两人一次,再磨蹭下去,帮主那边都要生气了。 千柳对人生中第一次参加江湖豪杰的酒宴非常重视,让茈苡把自己所有的衣服都拿出来挨个试,最后还是千濯香拍板敲定了这件湖蓝色蜀丝碧纱百褶裙,上面有一层用来装饰的小褂似的白色绢纱,隐约遮住裸。露出的锁骨,非常的清新可人,本来打算让自己梳个漂亮的发型,千濯香开口说江湖人多喜简单,太过繁复的发型恐怕不好。想想也是,老老实实扎了个双平髻戴一圈翠玉小发簪拉着千濯香万分期待地去赴宴了。千濯香很郁闷,小丫头越来越知道打扮了怎么办,很有危机感! 酒宴设在前院,千柳看着门口那几个熟悉侍卫,又特意看了眼那位“登徒子”,下午被踢的那位侍卫只觉命根子一紧,又疼了起来。千柳冲几人哼了一声大步走了进去,在两个小厮的引路下,两人很快到了酒宴处,酒宴设在空旷的院子里,是那种大方桌,摆了十几桌,四周还插有未点燃的火把,此时大老爷们的憨音此起彼伏,一切,都让千柳觉得新奇,从来没见过摆在院子里的露天宴席。 东边的红木长桌是东道主的,此时坐着帮主方义含和两位副帮主段泽天、祁放。只是三人沉默着脸色都不太好,众人都等了快一炷香时间了,还不见正主的身影。 “各位久等,伯砚来迟了,当自罚三杯。”文墨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正好与刚赶到的千柳两人遇上。 众人听到声音纷纷回头看向三人,顿时只觉星月辉灿,光焰霁人,慌觉仙人,一群大老粗脑子里也想不出什么形容词,只是自觉地屏住呼吸,自惭形秽。二位风格不同的俊朗男子和一位娇俏的小姑娘在众人注视下坐在三位帮主那桌,祁放瞪了千柳一眼,顿时遭来千濯香冰渣子似的一瞥,心里一颤,憋屈着也不敢造次了。 方义含站起身端起大碗烈酒豪爽地一干而近,众人皆拍手叫好,方义含的声音夹杂着内力压过现场的喧嚣:“各位都是我天狼镖局的一把手,铁铮铮的汉子,今天请大家过来聚聚,也是有要事跟大家商量。” - - - 题外话 - - - (~ ̄▽ ̄)~多谢大家的支持,么么~~ 第五十五章 商议婚期 众人连连起哄,方义含一摆手,起哄的人安静下来,“各位兄弟,今日摆这家宴,一是为了给伯砚公子接风洗尘,一是为了我那不省心的闺女,”方义含话还没说完,底下的大老粗就喊道:“帮主,你再舍不得你闺女,留来留去就留成仇了!”“帮主哪舍得,这乘龙快婿不就在眼前儿?当真是天设地造的一对啊。”众人恭维的声音不绝于耳,只把方义含高兴的连喝三大碗酒。 “诸位,前些日子我方某为女儿摆下擂台比武招亲,有道是缘分天定,得老天眷顾,被江湖上颇具盛名的云梦寒山大徒弟伯砚公子夺得彩头,能得如此优秀的女婿,是方某祖上积德。伯砚公子处理好私务回来欲迎娶小女,此乃我方某的大喜事,能与云梦寒山结两姓之好,亦是我天狼镖局的大喜事!今日酒宴我与二位副帮主同女婿商量具体事宜,诸位同喜,请尽兴!”说完又是一碗干尽! 众人起身回酒后就坐下纷纷拼起酒来。 “女婿啊,你这次处理私务耽搁时日也不短,再拖下去与你们俩人的名声都无宜,我们几个想着,让你跟杏儿先在镖局简单把婚事办了,等你带杏儿回到云梦寒山再大办也不迟。” “哦?帮主的意思是?”文墨倒了杯酒隔着千濯香递给千柳,千柳亮着眼睛接下却被老大夺走,千柳皱着眉拿眼神哀求了下也没用。 “五天后就是良辰吉日,赶早不赶晚,伯砚公子跟杏儿的婚事就五天后怎么样?”祁放盯着千濯香优雅的喝酒动作,又看看文墨勾起的温润笑容,只觉心里酸的不得了,哼,想当年自己年轻时也是风流俊俏的少年郎。 文墨笑着不语,自顾自地整理下自己的袖袍。千濯香懒懒瞥他一眼:“十五天后的任何一个日子你们选。” 段泽天眉头一皱,温和地开口:“千庄主此话何意?” “你们同意,十五天后的日子你们随便挑,不同意,想必天狼镖局也拦不住我们。”千濯香拿起酒壶轻轻往酒杯斟满酒递给祁放,祁放听此言怒视不接,千濯香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将酒杯放在他面前。 段泽天正欲说话,放在齐放面前的酒杯砰然炸裂,不是碎片四溅,而是像塌了一般化为了一堆粉末,杯子里的酒缓缓淌着,冲走了不少粉末。 这种不起眼的动作并没有惊动旁人,只是让三位帮主肃然凝重,内力粉碎一个杯子易如反掌,可这种,简直就像将内力实化了一般控制,江湖什么时候出了如此厉害的一个后生! 段泽天强笑着端起酒杯,“既然姑爷最近还有大事没忙完,十五天后好日子亦是不少,那就十五天后。” “对对,年轻人是得以事业为重,姑爷年轻有为,还是咱们杏儿有福气啊。”三位帮主哈哈着揭去了尴尬的一幕。 “婚期也十五天后再对江湖公布。”千濯香又淡然补了句。 几人像没听到般继续喝酒吃菜,不过明显都能看出几人的僵硬。 第五十六章 千柳逆反 千柳被这热闹的人声渲染的也不觉兴奋起来,左顾右盼一会儿不得安分,千濯香叮嘱她乖乖坐着不准乱说话,把她的酒杯拿到一旁,千柳多次维权未果气的也不动筷子了。 那边一桌的四个人正赤膊拼酒,眼花缭乱的手势跟行酒令引得千柳蠢蠢欲动,站起来就准备往那儿凑去,千濯香刚饮下方帮主敬来的酒,就见小柳儿眼神兴致勃勃地盯着一桌光着膀子的汉子拼酒,赶紧拉住她。 看他们几个你来我往地劝酒觉得无趣,想开口问些他们走镖的事,听文墨说过,特别的惊险刺激,刚开口就被千濯香瞪了下,千柳的热情像被水泼了似的,顿觉老大最近管自己管的越来越来过分了,以前不管什么事儿可都是依着自己的,脾气一上来,瘪着嘴甩他一个幽怨的眼神儿溜开了。 千濯香眼神一紧,心里一颤,这可是小柳儿第一次如此不听自己的话,心里顿时有点恐慌,刚上前两步准备跟着她,文墨端着酒杯扣住他肩膀向段泽天走去,段泽天起身连连向两人劝酒,千濯香只好客套应下,文墨仰头饮下杯中烈酒,眯起的眼神遮去眼中的精光。 千柳走了几步,发现老大没有喊自己,回头一看,千濯香正推杯换盏丝毫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心里一酸,莫名的委屈浮上心头,踢了踢脚尖,吸了吸鼻子,大步跑到正在划拳的那桌跟前,哼!不理就不理,最讨厌老大了! “五魁首啊,六六六啊,七个巧啊八仙到啊喝!喝!”“奶奶的,再来!一心敬啊,哥俩好啊,三星照啊四季财!臭拳!喝吧你!喝!”几个壮汉哄笑着拼酒。“八仙到啊九倒满啊,满堂红!哈哈哈哈,又输给老子了!喝!娘的换大碗!”千柳新奇地盯着这些人眼花缭乱的手势跟行酒令,完全与婴州的优雅不一样,给以一种原始的本性自然感。 扯着嗓子的吼声震得千柳耳朵发麻,瓢大的海碗倒得满满的往嘴里灌,到兴处干脆往地上一摔,直接抱着酒坛子仰头海饮,从坛中洒出的酒映着四周逐渐亮起来的火把,浸湿他们的粗布麻衣,浓烈的酒香熏得千柳头脑发热,一滴酒溅到她的脸上,伸手指点了下,看着手尖上的晶莹,慢慢伸出舌头小心翼翼舔了舔,辛辣的气息瞬间充满口腔,犹如一团火焰瞬间袭击了她的五官,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潇洒肆意的场景,每一个人的所有行为都是那么的狂放不羁,每一个人的笑容都是那么的随心所欲,那么的酣畅淋漓!千柳一瞬间只觉浑身充满了张力,像有无数清风吹向自己,不自觉地张开双手,脚下的土地隔着鞋子依旧感觉到暖暖的温度,这一刻,千柳感觉到了天空与大地的召唤,她闭上眼睛,在这喧闹中尽情地舒展着五感,白云的飘浮、溪水的流动、深涧的鸟鸣……她好像都感觉到了…… “小柳儿!” “千柳姑娘!” 两声急呼传来,千濯香急速飞到千柳身边,在她即将倒地的那一瞬抱住她。将她头的贴近自己的胸膛,眯着眼睛看了眼同时与自己到达的文墨,脚尖轻点,向后院客房飞去。 “好俊的轻功!”众人皆赞赏。文墨看了下自己的双手,耸了耸肩继续回去喝酒去了。 - - - 题外话 - - - 有新收藏(* ̄3)(e ̄*)我很无耻地多加了一百字,来揍我吧(~ ̄▽ ̄)~ 第五十七章 神秘图腾 千濯香急速回到客房,命暗卫们守好四周,一只蚊子都不准飞进来。 心神不定地将小柳儿放在床上,没人知道,看到她倒下的那一刻自己内心的恐惧,只觉心都被揪起来的恐慌感。 轻轻挪开她贴在自己胸膛上的小脑袋,只见她舒展的眉间赫然一枚绿色的图腾! 千濯香像力气泄尽似的颓然坐在床边,定定地看着这枚又出现的图腾,弯弯的像柳叶一般,闪着晶亮的光点。 这枚图腾他见过三次,第一次是把小柳儿带回来的第二天,她站在湖边听风吹荷花的声音,突然间眉间闪现绿色tu腾,手臂伸开像羽化升仙般漂浮起来,当时他只是诧异,结果她的身形开始像雾般模糊,好似下一刻就消散在天地间,他急忙抱住她才阻止继续羽化下去。师父散老头琢磨三天三夜告诉他,她的命格五行那次之后全部模糊,几乎不再有人的迹象,让他把千弦山庄挪到婴州的繁华区,在人世的浊气中浸染或许会有转机,具体的原因,散老头也说不出来。第二次是去年他带她去遭受大旱的澜州,干裂的土地与枯黄的树木映入她的眼中,那枚图腾再次出现,之后醒来命格就全部为金。这几年他调用所有的势力收集上古残卷,几次暗游蓬莱仙谷,却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收获。 绿色tu腾还在星星点点地泛着光,千濯香却毫无办法,散老头早已回到了那个地方,此生难见。轻轻地抚摸着她恬静的睡颜,突然涌出浓浓的无力之感,纵然他可以掌握天下最大的财富最强的势力,却护不了自己最在乎的人。 轻轻低头,在她的眉间、绿色闪光的图腾上轻轻一吻,那绿色的图腾猛然一闪,瞬间消失了!千濯香惊奇看着这景象,赶忙双手在空中画出繁复的图案,每画一下都有暗黄色的金线浮现,若有人在场,一定会被吓死过去。 前院的酒宴依旧欢声笑语杯盘狼藉,而这个客房里,却一片凝重。 金色的八卦盘形的图案浮现在千柳上方,千濯香颤抖着在阵眼处一点,紧张地看着图案,直到图案的西边闪起光芒才舒了口气,紧紧抓住千柳的手不放,太好了,命格没有损耗! 千濯香平复了下自己的内心,给小柳儿盖上薄毯静静凝视了会儿,起身推门出去。他要加快结束这里的事情,京城那边的动静顾不上了,绿色tu腾的出现的时间一次比一次短,他不能也不敢再耽搁了。既然一直都没什么进展,那他就亲自再去趟蓬莱仙谷,或许,蓬莱仙谷的禁地灵界阁会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挥手让暗卫们继续隐于暗处,对守在客房入口处的芾四道:“你立即以玄机阁阁主的身份赶往京城,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处理好,若只是对付千弦山庄的便罢了,若是与朝堂或者国师有关,便传讯总部告知本尊。” “属下遵令!”芾四掏出一块面具戴在脸上,脚尖轻点消失在客房上空。若是千柳在此,一定能认出来这块面具曾经见过,就是婴州商会时出现的玄机阁阁主! 第五十八章 倒尽胃口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前院尊苑,文墨满身酒气醉醺醺地回到房间,推开刘大的搀扶,跌跌撞撞地向床榻边走去,蓦然眼睛一凌厉,虚浮的脚步顿时稳稳站住,手指呈爪向床幔后掠去!丝毫没有刚才的醉意。 “伯砚,是我,是我,杏儿。”方杏儿听到凌厉的空气摩擦声顿觉不好,赶紧硬着头皮出声。此时,文墨的手离她的脖子只有半寸的距离! 方杏儿在今晚的酒宴并没有出席,方义含为了磨她的性子,最近不再让她随便抛头露面,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伯砚公子乃风雅决绝的人物,万一讨他不喜就不妙了。方杏儿精心打扮半天却被告知不能去酒宴,又得知那个勾引伯砚公子的小妖精在酒宴的邀请之列,气的拔剑把梳妆台劈成了两半。随着天色渐暗,方杏儿越来越焦躁,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坐以待毙,遂让小丫偷偷关注着酒宴的情况,得知伯砚公子急着救那个小妖精时,恨不得抓花了那张水灵灵的脸,真真是狐媚子,随时都想着幺蛾子勾引自己的未婚夫!但方杏儿也只能待在房间干着急。酒宴快结束时听到伯砚公子喝醉了,方杏儿眼睛一转,计上心来。 带着小丫偷偷来到文墨的住处,小丫把负责守门的几个小厮喊走,方杏儿就溜进文墨的房间,正准备脱了衣服钻进文墨的床上,就听得有脚步声传来,慌忙藏在了床帐后。也就有了刚才那一幕。 灯光下的方杏儿衣衫半解,粉面微红,欲语微嗔地看着文墨,“伯砚,你应允的,应允的十五日后就……就与我完婚,可是真的?” 文墨看都不看她一眼:“出去!”声音清冷。这个女人,他真是连说话都不想说一句。 方杏儿秋波频送的动作一僵,尴尬地拉着已经解开盘口的纱衣,穿也不是脱也不是。“伯砚,我……”还没等方杏儿说完,文墨打了个响指坐在椅子上,刘大从门外进来,像没看见方杏儿衣衫不整似的直接开口:“方小姐,请。”左手做出送客的手势。方杏儿迅速把衣服拉好,咬着嘴唇不甘地看着文墨,她都已经如此不顾世俗了,竟然得不到他的一个正眼,甚至让一个下贱的车夫看到自己这么不堪的样子,他,他竟然一点都不在乎自己吗! “伯砚,我是你的未婚妻子,我……” “刘大。”文墨轻飘飘的声音响起,刘大一哆嗦,知道公子的耐心已经告罄,直接点了她的穴道将其带出房间。 刘大刚给她解开穴道,方杏儿就一个横腿扫过来,竟然对自己如此无礼,哪怕是伯砚公子的侍卫她也咽不下这口气。刘大怕公子觉得吵闹,干脆再次封住她的穴道。 方杏儿动弹不得,冲着屋内坐在椅子上的文墨喊道:“我们即将是夫妻,你为何这么待我!非得让我像表妹一样才能得到你半眼青睐吗……”方杏儿自以为能拿住文墨软肋的话还没说完,只觉一股劲力袭面而来,左脸颊火辣辣地生疼。 “姐妹俩,果然一样的,让人倒尽胃口。”文墨对着缠绕在手腕上的小紫蛇无奈地说道。“唉,太英俊也是罪过啊。” - - - 题外话 - - - ╭(╯^╰)╮这两章的两个场景转的比较突兀,嘿嘿,姑娘们接受能力要强一点哈,文章的第一个惊涛骇浪即将涌起(~ ̄▽ ̄)~ 第五十九章 圣祭长老 夏日的夜晚在蝉鸣蛙叫中开始沉寂,夜色悄悄地掩盖住形形色色的嬉笑怒骂,也掩盖住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万里之遥,蓬莱仙谷。星月璀璨,银河浩空。 百丈的高的山崖上一白衣道袍满头银发的老者盘腿闭目,风吹起他白色衣摆与长长的银发在空中纠葛。周身的雾气如实质般地凝聚在其周围,变化、旋转。 “长老,柳源的波动又弱了。”老者身后一鹤发童颜的老道轻轻开口。 静坐的老者蓦然睁开眼睛,老道拱手又道:“长老,昆仑世家的人已经出现,只怕,事情没有那么容易了。” 老者又轻轻地闭上眼睛,“让竹灵派两位仙灵子出谷,去尘世寻找柳源的踪迹。” 老道一愣,蓬莱仙谷从不涉入世俗,每十年由圣祭长老在各仙灵子中选出一位国师辅佐天子,也是尽天命而不泄天机。蓬莱仙谷的圣祭传承千万年,世代的十位长老守着一个封印,封印里封印着柳源,具体柳源是什么生机长老也不知晓。只是依照圣祭规定,每百年加强一次封印。只是千年前,仙界动荡,有仙人触犯天条遭遇天罚雷劫,不行累及凡间,天地动荡中封印在圣祭祭坛的柳源挣脱松动的封印,消失在蓬莱仙谷。 千年已过,历届的长老们苦苦寻觅也毫无头绪,只能眼睁睁看着圣祭祭坛的灵力逐渐衰弱。圣祭祭坛是为柳源而存在的,祭坛的灵力每衰弱一次,就表示着柳源的存在减弱一分。如果,柳源彻底消失,那么,圣祭的存在还有何意义!只会被天地法则抹去存在! “长老,朱凤座下的两位仙灵子月前去皇城召回国师,至今还未返程,不如就让他们两个去查柳源的踪迹吧。” 老者抬起双手,雾气再一次浓厚起来,声音也开始缥缈:“朱凤贪恋红尘,只怕会借仙灵子之手重涉世间,让国师不必返程,随朱凤的仙灵子一起去寻柳源的踪迹吧。” 老道躬身退下,走下百丈石阶,心情沉重,柳源,在尘世中已浸染千年,恐怕早已经不再是柳源了。 月色依旧温和地照着大地,衬着夏日的夜风也柔和了许多,却又难掩丝丝凉气。 天狼镖局。 千柳是被饿醒的,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揉了揉眼睛,踩着鞋子眯着眼睛就推门往千濯香房间里走去。推了推不开,又用了用力,还是不开。千柳摇了摇脑袋,清醒了几分,瞪眼一看,门锁着呢!“老大?茈苡?芾四?芾六?”千柳彻底清醒了,围着客房喊了一圈,除了几只斑鸠回应自己几声,就是聒噪的蝉鸣了。千柳有点慌了,习惯了每天一起来就看到老大,这种只有自己一人的场面还是第一次。 老大丢下自己跑了?! 小心肝一跳,千柳敲敲脑袋,赶跑这个念头,难道是最近老大不耐烦自己去闯江湖自己跑了? 不可能!不可能吧?可是很符合文墨经常说的抛弃队友的桥段啊,而且最近老大对自己都是严令辞色的……千柳突然多愁善感地想起以前老大对自己百依百顺样子,再对比下最近……啊啊啊!老大真丢下自己跑了! 第六十章 拆房寻金 千柳撒丫子就往前院跑去,刚出客房院子,就见千濯香一身深蓝色长袍从外面大步走来,千柳提起的心落回肚子里,松了口气,老大没自己跑了,真好。 “小柳儿,醒这么早!”千濯香有些惊喜,前两次图腾出现后她可都是睡了好几天的。 千柳抬头看看头顶的太阳,讪讪一笑,“嘿嘿,还行吧,最近比较……比较勤快。”千柳舌头打结地回答道。 揉揉她乱茸茸的脑袋,“回屋梳洗下再出门,饿了吧?我让自已把饭菜放到你房间里。”看千柳狂点了几下头,转身又准备走。 “老大你去哪儿,不看我吃饭吗?”千柳赶紧拉住他的衣服紧张地问道。 “你乖乖去梳洗吃饭,我到前院找文墨说点事情,咱们恐怕不能在这里多停留了。”说完推推她示意回房,自己转身向前院走去。 千柳愣愣地看着消失在拐角处的老大,心情莫名其妙有点失落,闷闷不乐地回到房间,趴在床上不想动弹。 阳光已微微西斜,射在窗棂上,给窗棂渡上了层白光,一道光芒闪过,晃到了千柳的眼睛,平时恐怕千柳也不会理会这些反射的光芒,奈何这道光芒偏偏是金色的,金色的啊!千柳眯起的眼神登时睁得溜儿圆,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下来,跑到窗边仔细寻找光芒的来源。扒扒找找,窗缝窗脚千柳看得仔细,连木头的纹理都不放过,唯恐金子藏在木头缝里。 找了半个时辰也没什么收获,千柳泄气了,难道是最近太想念银子出了幻觉?千柳愤愤地朝窗沿拍了一巴掌!“啊~疼死丫的了!”前六抽回手捂着手疼得直蹦跶。朝窗沿一看,一个冒出头的漆黑铆钉再那儿似耀武扬威地立着。 本来心情就不好,这来个撞上门的出气筒千柳又岂会错过,拿起旁边桌子上的砚台就要往铆钉上砸去,那道金光又再次闪过,千柳疑惑地放下手中砚台,向着颗铆钉凑去,仔细瞅着,铆钉漆黑的外表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但千柳眼尖地发现,有一针眼那么大的地方是黑漆剥落的,漏出肉眼很难发现的金色。 打了鸡血般地跑到案几前,拿起剪刀开始刮那颗铆钉,果不其然,铆钉的黑漆除去,露出了里面金灿灿的实质,金钉!一枚不规则有着锯齿的扁长金钉! 千柳的眼睛里充满了幸福的泡泡,只觉一锭锭小金元宝争先恐后地向自己的怀抱飞来,一会儿就垒成了一座金山…… “哈哈……哈哈哈!”沉浸在幻想中的千柳不禁笑出声来,迅速拿剪刀使出吃奶的劲儿撬出来那颗金钉,用牙咬了咬,兴奋地装进腰包里,贼头贼脑地朝外看看,把门窗关严后,千柳袖子一卷,拿着剪刀开始撬门窗上的所有铆钉,再一枚枚地刮干净,连茈苡进来送饭都不答应。 只是,千柳双手磨得生疼,用跟小厮借来的撬子拔了门窗上的所有钉,连房梁都没放过,也没再发现第二枚金钉! - - - 题外话 - - - (* ̄3)(e ̄*)姑娘们,刚发现昨天的两章节编辑没有审,应该会和今天上传的两章节一起审,今天你们应该会看到的,不要着急哦o(n_n)o谢谢~带来的阅读不便请谅解(~ ̄▽ ̄)~欢迎收藏 第六十一章 鸡飞狗跳 千濯香踏着黄昏的光线回到客房院子时,就看见茈苡站在一个小圈里焦急地东张西望,手里端着中午他吩咐做给千柳的饭菜。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茈苡像见到救星般地看着他:“主子,小姐给我画了个圈儿,没有她的命令一步也不能踏出去,她一人在房间里已经呆了大半晌了,除了中间跑出来向小厮借了把撬子,就一直闷在房间里没出来过。而且,中午的饭菜小姐一口也没吃。” 千濯香隐约觉得不妙,大步向千柳房间走去,“出圈,去厨房重新把饭菜做一份端过来。”茈苡舒了口气,端着冷掉的饭菜迅速向厨房走去。 屋里的千柳正泄气地看着地上一堆刮得斑驳的铆钉,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降临。这个天狼镖局也忒贼了,为了财不外漏,居然想出这么个招来,居然把金子炼成铆钉,就算是天皇老子来偷也想不到金子在哪儿啊!不过这个房间的所有铆钉都被自己撬下来了也只有一枚是金钉,莫不成,别的房间也有?哇,总不会是一个房间放一枚吧!乖乖,那自己得撬到猴年马月啊。 正不停琢磨着撬钉子的对策,千濯香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柳儿?”接着就是推门进来的声音。门轴的咯吱摩擦声让千濯香皱紧了眉头,也让千柳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愣了一下后大喊道:“老大快跑!” 声音刚落,门框门轴门板噼里啪啦地散落了一地,扬起的灰尘在夕阳的光芒照耀下颗颗清晰。千濯香早在千柳喊出声之前就躲到了一旁,看都不看满地的狼藉,眯着眼睛步步走向千柳,千柳咽了咽口水,悄悄地一步一步向后退着,眼看就要碰到窗户,千濯香欺身一把拉住她将其带到房间中央,然后就听到不绝于耳的木头散落地上的啪啦声,两扇窗户估计受到了门板倒地的震动,也纷纷散架。 千濯香的目光落在了桌子上那一大堆带着刮痕的铆钉上,嘴角抽了抽,还没来得及兴师问罪,整张桌子带着铆钉“哗啦”地瘫沉了一地!铆钉炒豆子似的迸的满地都是,伸过去准备拿钉子的手僵了僵,回头看向缩着脖子咬着嘴唇不敢说话的千柳,一把抱住她向房外急速掠去,猛然的动作把千柳吓得大叫了一声。 站到院子里的两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屋内根根掉落的房梁发出沉闷的轰响,震得屋顶的瓦片哗啦颤动,一片一片地掉落,劈里啪啦一阵后整个房顶轰然倒塌,灰尘漫天,把院中树上的鸟雀惊得四处逃窜,叽叽喳喳的加上房梁的倒塌声,好不热闹! 客房的动静太大,不一会就引来了附近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地,地牛翻身了?不对呀,怎么就翻了这么一小块?难道是有针对性的?众人的议论让呆在千濯香怀里的千柳缩了缩脑袋。 千濯香看着鸵鸟般缩在自己怀里不敢出头的某人,无奈地笑了笑,就知道,这个惹祸精乖不了三天,不鸡飞狗跳一般怎么可能! - - - 题外话 - - - 有孩纸说赠赠的文章剧情太紧张了呢,我考虑后面把情节放缓一点,乃们的意见呢?(~ ̄▽ ̄)~ 第六十二章 搬去前院 “小柳儿,说说吧,是坦白从宽,还是抗拒从严。”千濯香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因为千柳只到他胸口,他微微弯着身子。看着她双手紧抓着他腰侧,脑袋磨蹭着自己的胸膛哼哼唧唧着不说话,就知道她又开始耍赖了。但凡是她闯了祸能意识到的,就会开始这么蹭着他,哼唧着不抬头不说话,总能让他准备惩罚她的心软下来,不仅不教训她,还得替她收拾烂摊子。 千柳听得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伸出爪子轻轻揪了揪千濯香的袖子,小声地开口:“老大……怎,怎么办……”,因为心虚,两只忽闪的眸子水汪汪的,看得千濯香的心软的一塌糊涂,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放心吧,有老大在。” “哎呦呦,这是怎么着了?”文墨幸灾乐祸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千濯香轻轻放开赖在他怀里的小柳儿,看向随着三位帮主一起来的文墨:“没什么,刚才屋里有只大耗子,一个没注意让它把房梁啃断了,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千濯香脸不红气不喘地说着三岁小孩都不相信的理由。 你才是大耗子!千柳不满地瞪着千濯香。感觉到她的不满视线,千濯香冲她一挑眉,怎么,难道你想赔他们修缮房屋的银子?千柳乖乖低下了头。 “哎呀,莫不是耗子成精了吧!我说方帮主啊,你们难不成还差包耗子药的钱不成?这房子咬断了是小事,砸到人了可是大事啊,尤其我这过命的兄弟,可不能出半点差错呐。”文墨颇有兴致地绕着废墟走了一圈。 方义含客套地向千濯香问着话,唯独段泽天神情微妙地看着倒塌的客房和拉着千濯香不放手的千柳不说话。 祁放赶走四周围过来的看热闹的家丁等人,回过头面色不善看着千柳两人:“千庄主,耗子咬房梁那话你也别拿我们当三岁小孩耍,这客房曾经是我们第一任帮主的寝居,虽然有些年头了,但还不至于被只老鼠一咬就断,敬你是伯砚公子的兄弟,全帮上下没有怠慢二位分毫,你们却时不时闹点子幺蛾子惹得镖局不安宁,今天塌了客房,明天是不是就该拆了前院了!”祁放越说越生气,到最后直直地怒斥起来。 千濯香从袖中掏出玄骨扇轻轻摇了摇,凤眸映着夕阳的金红色漾漾生光,明明是三伏盛夏,却让祁放莫名浑身生冷,强硬的气势一弱再弱,踌躇着退到方义含身后不再开口。 段泽天拱手对二人开口:“三帮主向来心直口快,二位不要介意,既然这间房塌了,其余的客房也只怕有隐患,不如二位同伯砚公子一起住到前院吧。” “好啊好啊。”千柳抢着开口,对千濯香瞪来的无奈眼神狗腿一笑。 “这下好了,咱们哥俩这下就可以秉烛夜谈了,柳儿,走,去本公子客房坐坐,公子我继续给你讲春水派老尼的风流韵事。”文墨躲过千濯香的暗力,继续嘻嘻哈哈地对着千柳抛出鱼饵。 在院子拐角处,一丛开的灿烂的刺蔷薇随风摇摆,散发出的阵阵香味惹得两只白色蝴蝶儿上下蹁跹,倏尔一下子受惊般飞开,只见花丛处慢慢走出一身鹅黄衣裙的方杏儿。 第六十三章 近水楼台 门窗大开的房间内,方杏儿手拿团扇心不在焉地扇风,在房门处走来走去,时不时向门外张望,直到看到小丫的身影,不耐的神情立刻转换成了激动,一把将小丫拉进房中,关上门急急地问道:“打听清楚了没?那个公子是谁?” 小丫压低着嗓子,神色也有点激动:“是跟姑爷一起来的客人,姓千,大小姐,那位公子虽俊美,不过身份太……是个经商的,不过,倒也是个有钱的主儿。” 方杏儿眉头紧蹙起来,竟是个商贾?倒可惜了那副皮囊。想着下午在客房看到的那个惊鸿般的身影,通身的贵气让她还以为是什么世家公子,没想到是个铜臭的俗人。方杏儿颇为惋惜地坐在竹椅上摇着团扇,小丫把修剪好的一瓶刺玫放在桌子上,笑着对她说:“还是咱们姑爷年轻有为,不仅一表人才,更是精通音律的雅人,难不得世人遵一声‘江湖玉郎’呢!” 方杏儿笑嗔了她一眼,伸手掐着桌子上开的灿烂的刺玫,突然想起伯砚公子搂着那小妖精肩膀喊得一声‘柳儿’,一不小心被刺玫枝上的花刺扎到了手指,看着食指上的血点,看着小丫紧张的神情也不恼,含在嘴里吮了吮,“小丫,你也十六了,咱们江湖儿女也不兴陪嫁这一套,我看千公子虽然身份低贱了点,但好在家境殷实,定然是绫罗绸缎海参鲍鱼地伺候着,况且……,”方杏儿拉长了语音顿了顿,看向面色微红的小丫,“况且千公子丰神俊朗,也是时间难找的俊郎君,对不对?” 话音一落,小丫的脸色由微红变成了绯红,收拾起桌子上被大小姐摧残的花瓣凋零的刺玫不说话。 方杏儿悠悠摇着扇子,眼神透着微波,“小丫,想不想到方公子身边伺候?” 到了掌灯时分,小丫提着绢纱灯引着一身淡青烟纱外披浅鹅黄襦裙的方杏儿越过月拱门向千柳‘新居’走去,却不想守在门前的自已告诉她千柳不在,阻止住小丫的询问,方杏儿转身就离开。 “大小姐,咱们不找千姑娘了?”“哼,也是,闹出那么大动静不就想着近水楼台么,走!”小丫看着她阴沉的样子不敢说话,赶紧跟上她的步伐,这是,要去伯砚公子那儿? 方杏儿制止院子里行礼的丫鬟,看着她们手中端的酒菜眸里的愤怒瞬间浮现,亮着的房间里两个人影攒动似是把酒言欢,大步走过去一把推开虚掩着的房门,果然!两人正谈笑风生,那小妖精的眼睛崇拜地看着伯砚公子,小贱人! 千柳正听到文墨讲他一曲笛音震退六大武林高手的兴头上,突然门被推开,方杏儿一副捉奸在床的表情看着两人。 不过,千柳丝毫没看到她的怒火,因为千柳的所有注意力都聚集在方杏儿的低汹襦裙上,两团雪色的饱满半露,在她的怒气下明显地颤动着,千柳顿时眼神贼了起来,好像很软的样子啊,不知道摸起来的手感跟小红的相比如何。话说这一路被老大盯着,她连个小美人的手都没摸过,手痒啊~ - - - 题外话 - - - o(n_n)o哈哈~姑娘们没有忽略第四十章那棵雌雄同体的柳树吧~啊哈哈,放心,咱们家的小柳儿肿么可能会性取向不明的,只是饲主想多啦而已……可是,伦家对大xiong的姑娘姑娘也毫无招架之力耶~ 第六十四章 得偿所愿 方杏儿看到千柳注视自己傲人软峰的目光,特意挺了挺,千柳搓搓手猫着腰站起来,热情地拉住她的手:“哎呀呀,这不是大小姐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来来,您坐这儿,坐这儿。”方杏儿看着这突然转性对自己如此热情的千柳,颇有点受宠若惊,想挣开不停磨搓自己手的爪子,奈何她紧抓不放,又不好在伯砚公子面前失了体面,只能被她半推半拉半拽地往对面的椅子走去。嗷嗷,这大小姐的手虽然没有小红的软,但是比小红的滑溜多了,嘿嘿。 “啊——!”不知道是谁的裙子被谁被踩了一下,反正两人惊呼一声同时向地上倒去,千柳完完全全地压在了方杏儿身上,赶紧翻身下来,拉起方杏儿语重心长地教育:“大小姐你别急啊,看吧,自己踩到裙子绊自己了吧,虽然连累到了无辜的我,不过我一向心胸开阔,侠义心肠,是不会跟你计较的,当然了,如果你良心大发赔我点受惊费我也勉为其难接受了。”说完拍拍手一副都是你不对的样子看着她。 方杏儿脸色通红,双手交叉抱臂不可置信地看着千柳,她刚刚的惊呼不是因为跌倒,而是,而是一双手在她软峰上捏了一把!而且,还是个女人!还当着她心上人的面!虽然不太确定他有没有看到,但是已经足够让方杏儿羞愤难当了,总觉得伯砚公子的神色里有着似笑非笑的意味,方杏儿咬了咬唇,也不顾自己来的目的了,狠狠瞪了千柳一眼落荒而逃了。 看着远去的主仆俩,千柳动了动自己的爪子,嘿,没有小红的软,嗯,规模也不如小红的大,千柳猥琐地嘿嘿两声,心情十分美丽。 哼着走调儿的小曲儿坐回原来的位子,象摸象样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水,那悠然自得神情带着点儿小得意,偏偏又装出一副千濯香品茶的高深模样,看的文墨不禁笑出声来。 一个不留意,袖中的小紫蛇哧溜一声钻出来从桌底下向千柳爬去,文墨暗道不好,连连以指尖点桌子召唤紫蛇回来,可小紫蛇失控了般爬向千柳脚旁,千柳还在哼着变调的小曲儿显示自己的好心情。 眼看小紫蛇吐着艳红的芯子就要缠上千柳的脚脖,小紫蛇突然静止了,直起它三分之一的小身子围着千柳的脚转了一圈,然后像困了般耷拉下脑袋在千柳脚旁盘成一小圈不动了。文墨内心纠结的厉害,表面却看不出分毫,依旧端着酒杯开始跟千柳胡侃。 千柳看着外面天色全暗了下来,琢磨着老大从方帮主那儿该回来了,抓起个芝麻团子啃着起身蹦跶着出去:“老大该回来了,这个春水派二弟子抢师傅的男人的事儿明天再继续讲哈,要是被被老大抓到我就玩完了。” “所以我就说你跟我去闯荡江湖,到时候这些事可都能亲眼看到呢……”文墨看着急匆匆离开的千柳不忘继续诱哄。突然眼睛一瞪,千柳碧绿的裙摆上在灯光的照耀明显地看到挂着一条小紫蛇!还没等文墨缓过神来,千柳已消失在垂花门处。 小紫怎么了?不可能无缘无故跟人跑了啊! - - - 题外话 - - - 姑娘们姑娘们,赠爷快困成猪了 ╭︿︿︿╮ {/oo/} ((oo)) ︶︶︶乃们就不心疼吗~~ 第六十五章 赤丹果现 文墨若有所思地看着垂花门,并没有急着追。 “公子,”刘大从暗处掠出来,“段帮主派人来请公子走一趟。” “哦?我就说他怎么沉得下气来,毕竟,你们公子还欠他一个女儿呢。”文墨无所谓地弹弹衣袖上的褶子,抬脚向外慢悠悠走去,六大不慌不忙地跟上。 院门有两个丫环挑着灯正等着他,文墨摆摆手,“回去歇着吧,段帮主的书房本公子知道怎么走。”说完冲两人扎了下他的杏仁眼,施施然迈步走开。两位丫环愣了愣,脸一下子红了。 穿过竹林石廊,文墨畅通无阻地进入段泽天的书房,不等段泽天开口,施施然坐在临床的竹椅上,摇着扇子欣赏窗外月色下的竹林。 段泽天依旧一副儒雅的模样,屏退书房伺候的人,神色悲痛地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副少女图像,手指轻轻抚过画像,竟呜呜地痛哭起来。 千濯香像没听到般,继续颇有兴致地看着夏风拂过竹林,感叹地吟道:“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段泽天哭的正带劲的神情一僵,感觉到文墨丝毫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段泽天慢慢止住了哭声,红着眼圈坐到书桌后面,“让千兄弟见笑了,自从小女离去,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 文墨终于回头接了他一句:“段帮主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啊。”说完又扭回去赏景去了。 “想当初你我二人举觞邀月,也算忘年之交,若不是小女……” “段帮主,”文墨打断他的苦情牌,神色已有不耐,“若段帮主找伯砚来只是为了陪你追忆往事,抱歉,伯砚就不打搅了。” 段泽天擦了擦眼眶,“失态了,伯砚小兄弟不要见怪,我今天请你来,确实有要事相商。”段泽天背着手走到窗边,风吹竹林的沙沙声掺杂着蝉鸣,衬得夜色格外沉寂。 “天狼帮第一任帮主是个小心谨慎的人,谨慎到不可理喻的地步,最后,还是死在了谨慎上。”段泽天的眼神开始悠远起来,文墨不说话,继续听着他的下文。 “据说,第一任帮主曾在密室里藏了宝贝,乃是从蓬莱仙谷所得,只是,具体是什么,无人知晓,密室在哪儿,也不得而知。”“但我相信,历代的帮主帮主一定知晓!”段泽天眼神凌厉起来。 文墨轻轻一笑,“所以你当初假意以美酒邀我进来,就是想借我之手从方帮主那儿得到密室的情况,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女儿,只为了让我对你愧疚。”文墨翘起二郎腿悠哉的惬意。 段泽天叹了口气,“果然不愧平清调的徒弟,我还是低估了你,难怪当时你理都不理就潇洒离开。” 顿了顿,段泽天看着文墨,“小女看上公子确时不在我的计划内,我只是在疑惑,为何公子知晓详情,不为小女讨个公道?” “亲生父亲都不挂心我又何必多管闲事?再说了,段帮主不更乐意看到我娶了大小姐吗?到时候依方义含的性子,别说密室,恐怕整个天狼镖局只要我开口,他也不会犹豫的。”文墨起身向外走去,“天色晚了,段帮主说出你的交易筹码吧。” “密室里的,是赤丹果!”段泽天看着他顿下的脚步眼神闪过光芒。 - - - 题外话 - - - 嗷嗷~零点呦~赠爷我准时来更新啦~=_=~木存稿啦,下一章得一个小时后上传呦~~~~~(>_<)~~~~都熬出痘痘来了~赏赠爷个收藏吧(* ̄3)(e ̄*) 第六十六章 金色钥匙 千柳蹑手蹑脚回到小院里,躲在蔷薇花丛后悄悄探出头向老大屋里看,果然,大开的房门一眼就看见千濯香捧着古卷斜倚在榻上,千柳挠挠头,自己要这么走过去一定会被逮到啊,怎么办?一着急起来,习惯性地跺跺小脚,“啊——!”谁偷袭自己?!千柳捂着被砸到的额头,虽然不疼,但把自己吓得三魂少了七窍,太阴险了。 “还准备在外面猫多久?”千濯香磁性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对千柳来说,无异于魔音入耳!千柳赶紧折了枝开的正艳的巴巴蔷薇跑过去,“老大,送你的,嘿嘿。” 千濯香放下手中的残破古卷,看着递到眼前的蔷薇花,红红的花瓣层叠着,嫩黄色的花蕊沾着细小的露珠,在绿叶的衬托下尤为娇美,却不敌花旁那张笑意盈盈的面容。对视上千濯香看过来的目光,千柳笑的更灿烂了,再不表现好点,等会儿还不知道什么惩罚呢。 “老大,漂亮吧?我千挑万选才看中的,特意给你的呐。”老大迟迟不接,千柳开始心虚起来,拿着花枝的小手开始磨蹭着。千濯香眉头一紧,看到蔷薇花枝上密布的尖锐硬刺在她指下软和成面团般,伸手接过,那锐利的花刺刺得他的指腹生疼。 “以后不要乱折东西,一个不小心的伤到了哭都没地方哭。”千柳拼命地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赶紧蹲下来给训话的千濯香捶腿捏腿。 千濯香微倚在榻上,懒懒开口:“方帮主找我赔修房子的铆钉钱,”千柳勤快捏腿的动作一僵,咽了咽口水,小心地试探:“房子不是耗子咬坏的吗?凭啥让咱们赔……”声音在老大的视线下弱了下去。 “老实交代,否则,”千濯香丢给她一个“你懂得”的眼神继续享受起来,“来,捶捶肩膀。”千柳嘟着嘴不乐意起来,鞋子也不脱越过他爬到里侧:“要钱没有,要命不给,怎么着吧!”说完动也不动地躺尸起来。 看着她耍性子的无赖样,千濯香被逗乐了,他还就稀罕她这娇气的小性子,摸了摸手中刺手的花枝,墨潭般的瞳孔卷起丝丝暗流,伸指点了千柳的睡穴,看着她安静的脸庞,半晌才揉着太阳穴轻轻道:“影风。” 门外鬼魅般闪过一道黑影,粗哑的声音好似从来没说过话般生硬:“尊上吩咐!” “去百里外的谭林山明天下午之前将阿眉阿毛召回!”冰冷的声音如冰渣子般冷硬肃穆,不夹杂丝毫的感情,若不是房间里只有他一人清醒着,很难相信是从语气一向淡然勾笑的千濯香口中发出。 “影风领命!”粗哑的声音响起,黑影一闪,消失不见,踪迹全无。 千濯香合上泛黄的古卷,翻来覆去读了那么多遍,还是找不到有用的东西,看来,去蓬莱灵界阁是不能再拖了! 皱眉看着睡得一塌糊涂的小柳儿,心软了软,突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伸向千柳睡熟都不忘抱在怀里的绣着柳枝的精致腰包,从里面轻轻掏出枚闪着金色扁长的金钥匙,看了几眼,又轻轻地放回了她的腰包里。 - - - 题外话 - - - ~~~~(>_<)~~~~呜呜,好困啊~~求安慰?(°?‵?′??) 第六十七章 山雨欲来(一) 第二天一大早,千柳就跑到千濯香房间里,“老大,我听说镖局后面有个演武场,好多人在里面练功夫呢,走江湖的真功夫哦!”然后一脸同去求捎带的表情,大眼睛里带着点小心翼翼,毕竟,老大最近最见不得自己打听江湖的事了。 千濯香扣好黑锦金色麒麟纹腰带,并未披上外袍,抬头看着千柳充满试探的希翼眼神,心里一僵!小柳儿跟自己说话什么时候开始藏头露尾了呢?什么时候开始不再跟自己交心了呢?从江州开始?还是从遇到文墨开始?千濯香的神色变幻,眸光深邃。 咽了咽口水,千柳看着老大慢慢凝起的眉头,心里有些惴惴,小脚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岂料她这有点害怕的神色一下子惹怒了千濯香,他的小柳儿,怎么可以对自己拉开距离! 千濯香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小柳儿……” “老大,我错了我错了,我保证再也不敢了,老大你饶了我吧!”千濯香刚开口千柳就急急打断他求饶。看着她紧闭的眼睛睫毛颤抖着,千濯香满肚子的怒气化成了无奈的叹息,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小柳儿,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千柳感觉危机消除了,刚睁开眼睛,就被他拥进怀里,“小柳儿,你听话点,不要再去打听那些江湖八卦。”“老大,你为什么总不让我去闯江湖啊!”千柳推开他不乐意地问。 两人正僵持着,刘大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麻烦芾兄弟通报下,我家公子请千姑娘去后园品茶。” 还没等芾六搭话,千柳就隔着门冲外喊道:“刘大,你等等,我这就过去。”说完就准备往外跑。千濯香一把拉住她,脸色难得的阴沉,“在屋里呆着,那都不准去!”千柳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老,老大,你在说我?” 不理她的质问,千濯香转身出去将门重重关上,门合上的响声震醒了还在愣神的千柳,赶紧跑到门边,一拉,在外面锁上了!“老大,老大,你干嘛把我锁起来呀!老大,我不乱跑就是了,你开开门!”千柳手脚并用把门拍的震天响,心里又委屈又着急。 千濯香像没听到里边的动静般面色无波地看着刘大,嘴角慢慢勾起丝微笑,“地狱泉边饮,生灵收割尽。奈何桥旁醉,吾名莫再问。不知千某可有说错?回去告诉你家公子,明日千某就离开此地,合作一事,就此作罢。”刘大看了眼千濯香,拱手转身离开。 芾六轻轻开口:“主子?”刚才主子的话让他心里一惊,莫再问,谁能想到江湖排名第三的杀手竟然是这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车夫! “影卫!”院子里突然闪出九位隐藏着气息的黑衣人,正是江州刺杀现身的那几位。影卫们丝毫不怕大白天泄露了行踪,因为周围的人,已经清理干净了。 “分成两拨人守着小柳儿,今天,不准她踏出房间一步,也不允有人踏进房间一步。”影卫领命又再次消失在两人眼前。 第六十八章 山雨欲来(二) 千濯香看了看被千柳踢得不停颤动的房门,揉了揉眉心,“去准备些水果吃食,把马车上的小玩意也拿下来给她。我回来之前,不准出任何差错。”平静的声音却带着让芾六心惊的冷冽。最近玄机阁的动作频繁,芾六不多问也感觉到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夏风带着暑气吹过,只有树叶的沙沙声,却听不到了以往喧嚣的蝉鸣。在不被人注视的草丛花叶下,一条小细紫蛇静静地盘着。 前院的议事厅,方义含三人时不时向门口张望,脸色严肃,唯独文墨打着哈欠,拿扇子遮住脸旁若无人地补眠。 房门轻响,千濯香迈步进来,剑眉星目含笑,愣生生让人觉得封闭的屋内亮堂了不少。方义含看着来人,二话不说腾空跃起,一掌劈向千濯香,千濯香避都不避,直直迎上方义含劈来的掌风,一时间,整个厅内由于一尘飓风袭过,强烈的内力波动让其余几人差点坐不稳,慌忙提起内力护住自己。 千濯香连连躲过方义含的袭击,“方帮主的斩风掌果然名不虚传,只是如此师出无名地对付千某,不怕失了镖局的颜面?” 方义含此时满面怒容,“你一小小商贾,何来如此高深的功夫,当真欺我天狼镖局无人吗?年纪轻轻心思就如此歹毒,枉费贤婿视你如手足,你竟如此利用于他,今天,老夫非得给你个教训!”说完,又连连出手。 千濯香一个后翻躲过方义含的扫腿,瞥了一眼依旧悠哉坐在椅子上看戏的文墨,继续应对着袭来的杀招。段泽天拔出长剑也加入战局:“你潜入我镖局,拆了先帮主的旧居,偷走了我镖局的镇帮之宝,还不快快交出来!” 三股内力在厅堂内不时激荡,祁放一时受不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艰难推开窗子,爬上去跳了下去,踉踉跄跄赶紧离开了,只有文墨依旧劳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好像眼前的大战只是几只在水中戏水的鱼儿般悠闲。 千濯香对付两人越来越吃力,破绽也越来越多,段泽天暗喜,持剑将其逼至东北角侧,一把抓住正出掌的方义含,在其不备之下像千濯香推去,同时甩出长剑,长剑狠狠扎入墙壁上的一处凸起,千濯香脚下的地面瞬间裂开,连着被推过去的方义含一起跌落进去,那裂开的铁板瞬间又合上! 除了满地的狼藉,厅内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 文墨看着脸色不停抽搐,不知是哭是笑的段泽天懒懒开口:“段帮主,你的条件我已经完成了,你现在是完成我的条件呢还是杀了在下灭口呢?” 段泽天满脸激动地回过头,一向儒雅的形象荡然无存,两只手不停地颤抖着,抖着嘴唇隐忍着放声大笑的冲动:“怎,怎么会,贤婿依旧是我天狼镖局的贤婿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段泽天终究是忍不住内心的汹涌澎湃放声大笑起来。 这里的刚刚的一场大战好像只是一时的幻觉般,无人知晓。 - - - 题外话 - - - 嗷嗷~赠爷喊两嗓子(~ ̄▽ ̄)~收藏收藏~~嗷嗷嗷~~咱们家的饲主肿么会这么菜呢?肯定不会呀~ 第六十九章 狂风瞬来 文墨耐心地等着段泽天笑够了,才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碎屑灰尘,“段帮主,别告诉本公子你昨晚折腾了一夜什么都没找到。” 段泽天从怀里掏出卷泛黄的羊皮卷,看都不看扔给他:“有云梦寒山的的醉梦迷恋,段某又怎么会一无所得呢!只是这么珍贵的迷幻烟竟浪费在这等小事上,真是可惜。” 一把接住羊皮卷,文墨无所谓地笑笑:“不过是个物件儿,用就用了,难不成还藏起来供起来不成。”瞅也不瞅将羊皮卷塞进怀里甩甩宽袖踏着满地狼藉离开了。 这边的惊天动地丝毫没影响到小院里千柳震天动地的砸门声,奈何手都震麻了紧锁的房门也丝毫没有要开的趋势,泄气地放下手中的板凳,千柳返回桌子旁捏了个苹果啃了一气,那恶狠狠的表情,好似在啃个人似的,咬咬咬!咬死你个混蛋丫的!竟然把自己关起来!啊啊啊~真是不能忍了,心里把千濯香狠抽了九九八十一拳才舒坦了点。 正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旁玩着一个缀着银铃铛的小绣球,门窗哗哗剧烈震动起来,从门缝中灌进来的风吹得屋内的摆设乱飞,门外呼呼的风声大响,颇有暴风雨要来的趋势,千柳眯着眼睛赶紧护着差点被吹落的水果吃食和满桌子的玩意儿,门外站着的芾六也被突如其来的大风吹的张不开眼睛。 在众人兵荒马乱间,一条不起眼的紫色小蛇嗞溜地从窗台的缝隙中钻进了房间里。 千柳手忙脚乱地收拾好吹散的宝贝们,赶紧跑到门边问芾六:“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要下雨了吗,怎么刮这么大的风?”话音没落,那阵大风就像被猛然戳破的气球般,一下子弱了下来,随即消失无踪,若不是满地苍翠的的落叶还在打着旋儿,任谁也不信刚才那阵大风不是幻觉。 千柳愣了愣:“芾芾六,刚刚才,刮风了吧?好大对吧?” 芾六瞪着满地的狼藉愣愣地回答:“刮了,吧?好像?”抬头看看艳阳丽日也有点不肯定了。 千柳的心像钻了几只蚂蚁似的痒痒的难受,“芾六,你就放我出去吧,我保证不跟老大说好不好……”折磨了芾六一上午的魔音又开始了,芾六早已有了抗体,不管千柳怎么说,就是不吭声,到点就由两名暗卫往里送些吃的玩的,绝对不允许她耍花样跑出来。 折腾了一上午的千柳热的满身大汗,趴在竹椅上怨怨念念地睡过去了,手中啃了一半的苹果还捏在手中不松开。窗户的阴影下,一条小紫蛇扭着细细的小身条爬到竹椅下,顺着椅子脚爬了上去,在千柳的衣服边游着,颇有几分小心翼翼之感。 爬到千柳攥着半个苹果的手边,伸起小指头大小的紫色小脑袋慢慢靠近苹果,亮亮的两只小眼睛还时不时望望睡熟的千柳,估计觉得她睡得很沉,对着苹果,张开上下颚朝着千柳啃过的地方一口咬上去! - - - 题外话 - - - (^?^*)拉拉阿拉~我隔江唱一曲走天涯~~小柳儿即将走上闯天涯的江湖路(~ ̄▽ ̄)~小紫已经出来招摇了,阿眉和阿毛也快回来啦~\(≧▽≦)/~ 第七十章 暴雨前奏 提着篮子走在后院子里的方杏儿主仆俩被那阵怪风吹得东倒西歪,手里的篮子几乎给吹飞了,要不是俩人蹲在地上紧紧抱成一团,估计都能给吹飞了过去。 两人心有余悸地站起来,瞅瞅四周被刚才那阵怪风吹的乱七八糟的园子,再环顾下蓝天白云,互相眨眨眼,“这夏日的天,还真是孩儿脸,说变就变。” 方杏儿整理了下衣裙头发,对着同样在顺理吹乱头发的小丫道:“好了好了,已经很美丽动人了,还不赶快看看篮子有什么损坏的?”小丫脸一红,赶紧蹲下去看摔在一旁的篮子有没有什么问题,小心地拿棉布包着篮子,提起来对着方杏儿点点头。 “既然没问题,我们就过去吧,也好解你相思之苦。” “大小姐……你又寻奴婢的笑话。” 两人说笑着来到千柳的院子里,还没跨进院门就被两枚迎面来的飞镖阻住脚步,方杏儿一个躲闪同时拉开小丫,两枚飞镖订进了身后的树上!方杏儿扭头一看,那里是什么飞镖,两枚树叶半片没入树身!不留手的杀招!方杏儿不知,若真是影卫的杀招,她二人早就身处异处了,哪还有功夫在这儿瞎感叹! 方杏儿也是长于江湖之人,权势之人请些高手保护自己也是稀松平常的事儿,千公子一介富商,请些高手也正常,“千公子,我家大小姐来拜访千姑娘。”小丫对着院内高声喊道,内心十分雀跃,这可是自己第一次与千公子对话呢。 谁知过了好久都不见有回应,小丫又喊了几遍,芾六木着脸出来:“你们吵醒我家小姐午睡了!”天知道芾六多想杀人,那位姑奶奶好不容易睡着不闹腾了,自己还没放松个把时辰就被门前这俩不知趣的给搅合了!听着千柳打着哈欠请两位进去,芾六手脚发麻,这位姑奶奶又想怎样?对隐在暗处的影卫打了个手势,自己走了出来。 方杏儿脸色有点挂不住,小丫赶紧开口:“这位小哥儿,我家大小姐得了些蜀新鲜的柑橘,这个时节可是不常见的呢,就想着来找千姑娘玩儿,也给千姑娘尝尝鲜。”芾六伸手请两位过去,边走边道:“我家小姐犯了错正被主子惩罚,两位只能在门外跟小姐聊天了。” 两人看着锁着的门一愣,小丫紧张地问:“千公子不在吗?”“主子有事出去了。”小丫有点失落地低下头,方杏儿指着小丫手中的篮子,“不知小哥可否把篮子送进去?” 芾六看看篮子:“把橘子倒出来从门缝塞进去就好。”“不行!”方杏儿一急喊出口,关键是篮子,篮子不送进去岂不是白来一趟了。方杏儿自觉失态,还没想出借口解释下就听得千柳的脚步声传来:“外面的是不是方大小姐呀?” 千柳扒在门缝里往外看,终于见到个活人了,跟着芾六这个木头疙瘩都快闷死了! 方杏儿看着被锁在屋里的千柳心中痛快,哼~小贱人,活该啊,看你还怎跑去勾引伯砚公子!又想起昨晚的尴尬,方杏儿脸色沉了沉,“千姑娘,我给你带一篮子蜀州的柑橘,让你尝尝鲜。” “蜀州的,我就不客气了,方小姐够义气啊,芾六你快递进来。” - - - 题外话 - - - 看文的菇凉~(づ ̄3 ̄)づ收藏的姑娘(* ̄3)(e ̄*)送咖啡的菇凉?(°?‵?′??)提建议的姑娘(づ)づ 第七十二章 引狼入室 芾六犹豫了一下,“柳主子,再等半个时辰吧,跟下回的水果一起开门送进去。”千柳翻了个白眼,抠着门缝恨不得在芾六脑袋上敲个大包!“先给我扔进来个磨磨牙总行吧?” 方杏儿攥着小丫的手紧张地看着芾六掀开篮子上棉布,从里面选出个黄橙橙的柑橘从门底缝下推了进去。 “哎,大小姐,你今儿怎么这么闲,给我送吃的?”千柳剥了瓣橘子塞进嘴里,酸甜的味道让她眯起了眼睛,边搭话转着眼珠子琢磨着怎么能把方杏儿给诳进来陪自己解闷儿。 方杏儿今天出奇地有耐心,顶着午后的灼热坐在门沿兴致勃勃地给千柳讲着几年前五大门派决一死战的‘盛景’,期间两人从门缝底下不时分享零嘴儿,眉来眼去好不舒心,小丫一手举着把油纸伞一手拿扇子給自家小姐扇风。 半个时辰终于墨迹过去了,千柳扒着门缝激动地看着从天而降的黑衣影卫,身体被一股气流推动着被迫向后退离门边。影踪提着东西进来,看着这回不闹着试图‘突围’的千柳,颇有些不适应。 影踪把东西放好就撤了内力向外走,这个范围内,柳主子不可能跑的出去。感觉到后面的动静,影踪熟练地撤出内力将门口阻上,不料千柳根本就没想过要跑出去,就算跑出了门口也跑不出院子,她又不傻,既然怎么都跑不出去,还不如抓住这个机会弄个不对盘儿的陪自己解闷。 影踪的内心此刻是崩溃的,他已经感觉到自己被主子虐死的景象了!凝起来的内力也顷刻瓦解。 千柳紧紧抱着影踪冲一直等在门外伺机而动的方杏儿一眨眼,方杏儿赶紧窜进来站在千柳身后,那半小时的嗑可没白唠。 影踪万念俱灰地看着笑的一脸得意的柳主子护着身后的女人,“你要是敢把方大小姐带出去,我就告诉老大你占我便宜!反正外边那几个也肯定看到了。”千柳伸着脖子看着院里浓密的大树,别以为她不知道外面还藏着好几个呢! 影踪默默退下,唉,还是老实回雷狱自己领罚吧。 门再一次被锁上,方杏儿提着篮子径直往千柳床榻边走去,将篮子往床上一放,斜了千柳一眼,“光天化日之下随便你抱男人也不知羞耻吗?”刚才门外的哥俩好的情形荡然无存。 千柳正在得意自己计谋无双,被方杏儿这么明显的语调一刺也不客气,“呦呦,刚进来就过河拆桥了哈,别以你想着法磨进来的意图本姑娘不知道。”推开方杏儿自己坐在榻上,“想要从我这儿打听伯砚的消息对不对?你这招儿我画本子上看多了,今儿下午把本姑娘伺候舒服了,我就把伯砚从穿开裆裤到会逛窑子的事儿都告诉你,”千柳学着千濯香大爷地翘着腿等方杏儿给她捶腿。 方杏儿气得咬着牙,小贱人,这是跟自己显摆她跟伯砚公子是青梅竹马呢!哼~知道的再多又如何,过了今晚,绝对让这世间少位红颜,地府多条魂魄! - - - 题外话 - - - 这章不要嫌弃平淡哦,缓缓剧情,推波助澜~(づ ̄3 ̄)づ 第七十三章 千柳受伤 方杏儿忍着怒气听着千柳有一下没一下地讲着伯砚的‘风流韵事’,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带有情绪,恨不得直接掐死这个小贱人算了!只期待天快点黑下来,想到这儿,她的心又平静下来,姑且让她得意会儿吧,呵呵,段妹妹,你在下面很快就有伴了。 两人看不到的角落,一条小紫蛇悄无声息地向床底爬去。 期间千柳因方杏儿一副恩赐的模样给千濯香送妾的事跟她大骂了一场,敢管自家的事儿,手伸得够宽的! 两人绞劲儿中天色暗了下来,千柳也没了跟方杏儿说话的兴致,一天都没见到老大了,好不习惯啊,丫的!千濯香!竟然把自己关了一天!可恨! 而此时被千柳念叨着的,本应该被关在地牢里千濯香,正拿着夜明珠走在天狼镖局后山的密道里。长长的密道漆黑不见五指,越走洞口越底,而脚下的积水已经没过了脚腕,千濯香目光似能视物般平静地走着,没有一丝的恐怖犹豫。边走边伸出手指敲击着壁面,又走了个把时辰,前方已无路可走,千濯香像没有感觉到般向墙壁撞去,从容地穿过石壁不见了!竟是个幻阵! 千柳瞪着眼睛看着像自己撒粉末的方杏儿:“你撒我干嘛?”方杏儿惊讶地看着毫无异样的千柳,“你你,你没事儿?”难不成药的分量少了? “你……”千柳还没来得及大喊,就被方杏儿点住了穴道!千柳巴巴地望着门外,希望芾六和影卫听得到自己内心的呼唤,只是两人在房间里闹腾了一下午,不管有什么异样都会让人觉得正常。 方杏儿忍了一下午的气,早就不能忍了,恶毒地捏着千柳的下巴将手中的匕首在她脸上来回流连,非常欣赏千柳此时惊惧的模样。只是方杏儿猜错了,千柳此时不是惊惧,而是不可置信,自己这算……陷入江湖恩怨了吧?嗯,春水派的二弟子不就是为了师傅的男人…… “死到临头了还敢跑神,小贱人,还是让你尝尝蜀州真正的美味佳肴吧!”方杏儿将千柳拖在放着篮子的床上,轻轻拧开篮子夹层的暗格,顿时悉悉索索的声音就在篮子里响起。 千柳听到这种声音莫名感觉到一种不舒服,就像,就像一汪清水被污浊搅混了一般的感觉。方杏儿犹觉不够,拿起匕首在千柳眼前晃晃,“放心,我会留着你这张勾人的脸蛋,不过,你得把美味佳肴引出来呀。” 说完拿着匕首在千柳的右手腕一划!殷红的血丝迅速蔓延!血腥味引得篮子里的动静更大,数只黑红的蝎子拖着蝎尾爬了出来! 千柳只觉右手像没了一般麻木!内心的恐惧已经压过了身体的疼痛,自她有意识以来,她好像从来没有受到过伤,一根头发丝儿都没断过,就连针扎般的伤口都不曾有!她从来都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受伤,会流血,她想开口喊老大,喊千濯香,可是她开不了口,说不出话,甚至连眼睛都动不了,老大,老大…… 千柳沉浸没有千濯香在身边而无限放大的恐惧中,丝毫没有意识到此时外面一片末世来临、风云变色的景象! - - - 题外话 - - - 具体外面是怎么个乱法,嘿嘿,明天揭晓!! 第七十四章 狂风暴雨 方杏儿毫不犹豫地在千柳手腕上划下一道血痕,看着那数十只黑红的蝎子在血腥的召唤下齐刷刷地爬向千柳,那令人发麻的场景让她万分得意,这些小东西可是她花大价钱从蜀州蜀门的毒娘子手中得来的,以各种毒物驯养而成,别说被蛰一下,单单被碰到都会皮肤溃烂! 领头的蝎子高高翘起蝎针丝毫不犹豫地向千柳刺去!电光石火间,一条紫色小蛇腾空窜来,一尾巴啪飞了正在行凶的蝎子!方杏儿还没来得及笑出来,就被这变故惊的一愣! “咔嚓嚓--!!”一道闪电让天地如白昼般明亮了一瞬,也照亮了夜色下掩埋的隐晦,随之来的雷声似乎让天地都在为之颤抖!闪电伴随着雷声的轰鸣向大地怒吼着,闪电照亮天地的瞬间犹能看到天空中暗黑的浓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翻滚着,旋转着,压迫着,低沉着! 方杏儿被雷声惊的有点心慌,回头看向床上的千柳,一下子腿软地坐在了地上! 在闪电忽明忽灭的光影中,一条水桶粗细的紫色蟒蛇盘在千柳身上!直起三分之一的身子冲那群毒蝎子怒吼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恐惧,只觉那蛇的身影模模糊糊若隐若现,方杏儿瞳孔紧缩,手脚僵住,心脏都快跳了出来,连滚带爬摸到窗户边,推了推没开,凝起右掌一下子将窗户劈开跳了出去! 倾盆的大雨瓢泼般笼罩着这方大地,夹杂着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好似在愤怒,在咆哮,在宣泄! 屋内的紫色巨蟒还在驱赶着那群毒蝎子,蝎子高高翘起的黑红色毒针在闪电的明闪中折射出阴暗的光泽,渐渐地毒蝎子不再受巨蟒威胁,直直攻向进入休眠状态的千柳! “小紫!”文墨提着被打晕的落汤鸡般方杏儿跳进来时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一幕! 小紫蛇盘在床头角落,投影般射出一道巨蟒的身影盘在眼睛禁闭的千柳身上,阻挡着一群毒蝎子的围攻! 文墨手中的玉笛挥出,蝎子立即像破了的气球般弹开,却没有死掉,依旧锲而不舍地向床边爬! 文墨皱着眉,这等毒物,一看就知道是蜀门的那群败类才训得出来!将玉笛轻轻横在嘴边,悠悠吹奏起来,手指灵活地在碧绿的笛身上跳跃,呼啸的狂风从窗户灌进来,撕扯着他的衣袂飘摇,长身玉立,悠然吹笛,好似根本没有意识到窗外的电闪雷鸣、狂风暴雨。若有人在场会发现,笛子根本没有发出声音! 那群蝎子却开始像瞎了般乱撞,犹如受了挑唆般在地上互相攻击了起来,毒针向自己的伙伴不留情地袭去!不出几息,地上便躺着数十只蝎子的尸体,下一刻,蝎子散发出墨绿色的烟雾化成了一滩水! 纵然是闯江湖的文墨也不由感叹一声如此剧毒!看向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方杏儿,眼中厌恶更甚!世上最剧烈的毒药,不是那些毒虫猛兽,而是,人心! - - - 题外话 - - - o__o"…自荐晚了几分钟呐呐呐~~菇凉们快来安慰赠爷~ 第七十五章 进去后山 蝎子化成水后,紫色巨蟒的幻影消失,小紫蛇缓缓爬到千柳受伤的手腕,艳红的小信子轻轻舔着还在溢血的伤口,信子上若有若无的紫色雾气缓缓渗进伤口之中,那伤口在紫色雾气的氤氲下,缓缓地愈合。 “小紫!”文墨看着小紫蛇的动作一惊! 只是紫蛇不理会他,依旧缓慢地舔?着千柳的伤口,随着伤口愈合的越来越快,小紫蛇圆溜溜的小眼睛开始涣散起来,精神愈发低迷。等到伤口完全愈合,小紫蛇高扬的脑袋啪嗒一下趴了下去! 文墨赶紧拿起小紫蛇,这下子,不将养个两三年,很难恢复了吧?文墨凝目看向躺在床上昏睡的千柳,若有所思。 所有的不可思议的一切,只是发生在几个瞬息中,方杏儿跳窗逃跑时就已经惊动了暗卫,千濯香看到风云变色时就感应出了小紫的气息,狂奔而来被影卫纠缠住,只得招出自己的暗卫与之对抗,刚跑到千柳的房间就看到破窗而出方杏儿。一掌砍晕,看着欲飞来的影卫被自己的人缠住,赶紧跃进屋子里来,谁知就看到让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一幕,小紫,究竟为何这么愤怒?不惜损耗真元?看来,得赶快让小紫吃下赤丹果才行! 只是,在此之前,自己要确认一件事情! 感觉到影卫的气息,文墨抱起千柳冲破屋顶消失在风雨中! 影踪看到两人消失的身影,挥手留下个人看守方杏儿,“追!”茫茫夜空中几个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 文墨抱着千柳落入后山的山石林中,感觉着影卫微弱的气息越来越近,不由得感叹,千濯香这暗卫果然不同凡响,自己的人竟在他们手下过不了几招! 眼看着他们逼来,文墨轻轻拧动一块石尖,身后的假山瞬间来了一道门,文墨闪伸进去,不忘留下一句话:“老实回去照顾我家受伤的侍卫,天明前还你们一个活蹦乱跳的柳主子!” 千柳是在一股寒气中被冻醒的,一睁眼,只觉四周金碧辉煌,瞪眼仔细一看,闭了闭眼,掐掐自己胳膊,妈呀!没做梦呀! 自己倚的箱子,整整齐齐码着马蹄金,还有周围数十大箱子,金银珠宝,书画古玩……啊啊啊!要发财的节奏!! 千柳两只眼睛两只手已经不够用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身上的口袋装满再说!伸出手抓起玛瑙项链就往脖子上套,正搜罗的带劲儿,突然一僵,看向自己的手腕。 光滑白皙,没有任何的异样! 难不成是自己做了一场梦?不可能!那种陌生的疼痛跟恐惧……千柳身体又开始颤抖起来,手脚一瞬间冰凉! “咦?怎么停下来了?刚刚不还偷的挺欢快的吗?”熟悉的欠揍声音让千柳心神定了定,转身,果然看见文墨一袭紫衣坐在一个金箱子上把玩一个翠绿的扳指。不肖一眼,千柳就看出那扳指的水头极好极好,世间难寻呐呐呐! 千柳亮着星星眼自动将心里浮现的难受压到心底下去,眼馋地瞅着文墨手中的宝贝。 - - - 题外话 - - - 嗷嗷~这两章是用手机上传的,不造成不成功啊~电脑修理中(>﹏<) 第七十六章 语言陷阱 文墨拿着扳指在她眼前晃晃,看着她眼珠子直直随着扳指转,不由一乐儿,“知道这是哪儿吗?天狼镖局的私库!私!库!”特意强调了下“私库”二字,然后得意洋洋地旋转着指尖的玉笛。 千柳深吸了口气,顿时觉得洞中的寒气都是幸福的味道,又挑了两个大金链子绕在脖子上,强忍着大笑三声的冲动转过身警惕地看着文墨:“那我们今天这个地方,是咱们两人的发现的对不对?” 看着她脚尖悄悄地把散在地上的珠宝慢慢向自己旁边拢,文墨全当看不见,拍拍坐皱的衣袍站起来,“柳儿呀,你这个样子可怎么闯江湖,啧啧,不符合江湖规矩呀。”挑起她脖子上的一条金链子,“本公子可是在方杏儿刀下拼了命把你救出来的,可是铁铁的患难兄弟,咱们俩现在是真正的同生共死啊!性命之交的生死兄弟呀,你连个铜子儿都不肯多分我点儿?” 文墨一脸哀其不幸地指责着她的忘恩负义,千柳在他一番江湖义气的说辞下也觉得自己有点狼心狗肺了,哼哼,差点忘了,方杏儿那毒女人要杀了自己,咬了咬手中的金镯子,看我不搬空你家的私库!忽略心中又突然涌起的莫名委屈,一脸大义凛然地伸出五个手指头,“五五分成!老娘从来没做过这么亏本的生意,为了兄弟,本姑娘就破一回例!” 说完千柳就后悔了,环视了下四周的金银珠宝,只觉心在滴血,搓着手皱着鼻子跟他打商量:“那啥,文墨呀,你看你也不缺那俩钱儿……” 文墨围着她绕了一圈儿疑惑:“柳儿,这可是天狼镖局的私库啊,你就拿着这么顺手?” “你看你这人,俗了吧?”千柳鄙夷了,“不是你说江湖的大侠最仗义的行动就是行侠仗义、劫富济贫了嘛!” 文墨抚了下额头不存在的冷汗,“呃呵呵,哈哈哈,对对,劫富济贫,咱两家也确实挺穷的哈……”还没说完,袖子一动,小紫蛇突然不安分地想往外爬,文墨神色一凛,不知道小紫蛇感应到了什么这么激动? 手指轻轻敲了敲了它的脑袋,安抚住它的情绪,神色犹豫了下,对着钱柳道:“柳儿,这么隐秘的地方都能被我找到,是不是很崇拜本公子?”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卷羊皮卷展开放在千柳面前,“来来来,别说哥哥不义气,瞅瞅,这东西,可比这眼前这几箱东西宝贝多了。” 千柳凑过脑袋看着泛黄的羊皮卷上画着模糊的线条图案,疑惑地看向文墨,文墨神秘兮兮地低声回答:“这就是传说中的,藏宝图!” 看着千柳亮晶晶的大眼睛里闪耀出来的光芒,文墨眼神晃过几丝挣扎又转瞬清明,“你知道千大哥为什么把你锁起来又消失一天不?我估计呀,他肯定是背着你寻宝去了。” “老大才不会呢,有什么好玩的事儿他都是带着我的!”千柳立即反驳。 第七十七章 密道之行(一) “好好好,既然如此,他为何不同意你闯江湖呢?” “老大说江湖很危险,我会受伤的。” “这么看来,今晚只好我一人去寻宝了,也好,指不定半路能遇见千大哥呢。”文墨把羊皮卷拿在手中仔细研究着,时不时在四周的洞壁上摸索着,“不过我的快点了,毕竟千大哥都找了一天了,指不定,现在都已经找着了呢。” 千柳蹲在一箱珠宝面前专心的扒拉着,耳朵却竖着仔细听文墨的自言自语。越听心里越堵得慌,老大不是说自己想干什么都可以的嘛,江湖不让去,不让听,还把自己关起来,方杏儿要杀自己也不来保护自己,哼哼!千柳不觉间揪断了一条珍珠项链,烦躁地把手中的东西放回箱子里,扭头看向文墨,只见文墨在石壁上扳了个什么东西,就听轰隆声响过,一个黑幽幽的洞口出现在两人眼前,惊得千柳张大了嘴巴。 “柳儿,我去寻千大哥了,你就在这儿给这些宝贝列个清单吧,等我们二人回来再来接你。”说完走进洞口里就准备把石壁合上。 “等一下!” 文墨看着跑进来的千柳疑惑地问:“你怎么进来了?你不是不相信千大哥丢下你去寻宝了吗?” “我是怕你有什么危险,咱们不是兄弟吗,自然同甘共苦了,丢下你一人多没义气,对不对?别墨迹了,快走快走!”说完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只是,通道在壁门合上后实在太黑了,只得退回文墨身后。文墨先前走了几步,不知道在墙上按了什么,四周突然燃起灯光,借着微弱的灯光,千柳看见通道两边的石壁上每隔几尺便凿有一个圆坑,圆坑里放着鱼油灯,千柳觉得神奇,“文墨,你怎么知道这里有灯?怎么一下子全点着了?” 文墨扬了扬手中的羊皮卷,“自然是藏宝图上看到的,你看,这条弯曲的线就是我们目前所走的密道,这两边的图形就是密道里的设置,机关一类的,再往前走数十丈远,我们就到了有机关的这个地方了,到时候,你可得当心点。” 千柳一听机关,顿时有点迫不及待,“那咱们走快点吧,我还没见过江湖的机关呢,不知道跟千机老头的机关一样不一样,快点快点。” 文墨杏眼微眨,语气漫不经心地问:“千机老人是谁?你认识?” “不算熟,他就是个脾气大的不得了,吝啬的不得了的糟老头,我不过弄坏了他一条机甲蛇,愣是让老大赔了他一个山头的松木,可恶的很呢!”千柳指尖接住滴从石壁上滴下来的水,好似那水是千机老人似的,狠狠将其弹开。 文墨不再问,只是拿出羊皮卷给她指点那些路线和有机关的地方,千柳瞅了几眼表示自己记住了就不肯再看,而是兴致勃勃地看着密道里的灯火和凝着水珠的石壁。“越走越冷,水珠也这么多,这个密道不会在水底下吧?” 如此细致的观察和敏锐的推测让文墨诧异地看了她好几眼,感觉出她是随口绉的后惋惜地摇摇头,如此聪慧的苗子竟被千濯香给教成了这样,天妒英才啊。 - - - 题外话 - - - 这两张缓缓气氛,等待下一个波澜壮阔~哦嚯嚯嚯~请勾搭赠爷下,最近精神很寂寞(v?v)刚才看到编辑没有审核,估计你乃们明天才能看到了 第七十八章 密道之行(二) 越往前走越阴冷,千柳的月华丝衣料愈发地寒凉起来,不由地打个哆嗦,文墨单手拿着羊皮卷,将紫色的外袍脱下来蒙在千柳脑袋上,“瞅瞅,文哥哥对你好吧。” 千柳扒拉下来衣服想都不想扔回给他:“别的男人的东西不可以要,”说完打了喷嚏,想了想,干嘛老听老大的话,哼!一把夺过文墨正准备穿上的外袍,围脖套似的绕在身上。 复行了半柱香的时间,千柳有点不耐了,“还得走多久?要冻死了!”文墨拐过一个弯,手中的玉笛在手中拍拍,停下步子,“到了。” “嗯?到哪儿了?”千柳抬头跟上来,只见前面的密道像漏斗般狭窄起来,只有一个狗洞那么大,有昏暗的光芒从洞口溢出来,明显要比他们现在所处的通道明亮,。千柳弯下腰凑近洞口,一股奇怪的湿霉木味儿和铁锈味儿让千柳打了个喷嚏,“什么味儿啊这,咱们不会要爬进去吧?” 文墨摊开羊皮卷看了一眼,“当然要爬进去,本公子都不怕损了形象你怕什么。” “你把它劈开,弄大点不就好了”,因为这里密道很低,文墨正蹲在地上看地图,闻言抬头瞄了她一眼,指着羊皮卷标着密密麻麻符号的线条跟她解释:“这里,就到了密道的机关地段了,”顿了顿,又自言自语道:“看这羊皮卷的年头少说也得百年了,不知道是哪位能工巧匠在这么不可思议的地方弄出这个密道,不过,倒便宜天狼镖局捡现成!” 文墨蹲下来,一猫腰就从洞口钻了进去,动作快的千柳只看见一个晃影儿,千柳赶紧趴在地上往里爬,“喂,我又不笑话你,你爬这么快干什么。”钻进来拍拍衣服抬头,顿时震惊了。 只见这里的通道十分宽阔,密集的鱼油灯错综复杂地摆设,这不是重点,关键是除了洞口这小片地方,前面的地面皆是密密麻麻的寸长尖钉,望不见终点。两边的石壁上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小洞看得人头皮发麻,石壁顶端,大小不均的钉板在幽幽的烛光下散发着丝丝寒气。 千柳缩了下脖子往文墨那儿靠了靠,“那个啥,你轻功很好的对吧?” 文墨从震惊中回过神,这手笔,绝对出自大师之手!虽然这些机关看起来普通,但一环连一环,他轻功虽好,却不能中途不借力一口越过地上密集的尖钉,倘若从尖钉借力,那么所踩尖钉就会下陷,牵动墙壁上小洞中的弩箭,弩箭触动,头顶上的钉板便会夹下来,到时候是真的躲无所躲,藏无所藏!就算强行用内力将尖钉震碎,先不说内力能不能撑住,单是内力的波动就能让鱼油灯纷纷倾洒,整个密道都会被火包围,虽然燃不了多久,但在如此封闭的空间内,无异于困火之蛾! “有意思,就是不知道这么久了,这些已经百年的东西还灵活不。”文墨杏仁眼睛里映着跳跃的火苗。 - - - 题外话 - - - 昨天的两章编辑没有审核,给大家带来的阅读不便很抱歉哈,今天应该可以四章一起审了o(n_n)o~ 第七十九章 文墨破阵(一) “柳儿,把衣服绑紧了,哥哥带你尝试下什么叫刀尖上活命。”文墨把宽大的袖子缠紧,右手中的玉笛轻轻一旋,伸出两节变为了三尺长 千柳赶紧把衣服系紧,紧张中带着点小兴奋,“你是要带我飞过去吗?” “我飞过去,你,走过去。” 千柳眼睛一瞪,正准备开口埋汰他几句,文墨嘘了一声,千柳只得怏怏停住。文墨弯着腰,脸色严肃起来,眼神专注地盯着满地的钉子,“柳儿,站过来。”千柳赶紧凑到他身边,只见文墨轻轻握住一枚钉子猛地一拔,破空的摩擦声咻咻响起,两边的墙壁里射出几十只短箭! 文墨一把抱住千柳急速向前跃去,眼看着就要踩上满地的钉针,千柳大叫起来,甚至已经做好了脚被刺穿的准备,没想千濯香稳稳站在钉尖上,纹丝不动!千柳扭头看向他们原来的位子,地上几十只箭身半入地面,把那一小块地方插得跟荆棘林似的!缩了缩头,丫的,差点给扎成刺猬啊! “你别乱动,这处机关估计几十仗长,后边的才是最麻烦的。”文墨紧紧盯着地上的钉针。并非所有的钉针都踩不得,当初设下这机关的人一定给自己留了退步,只要找出这些退步在哪些位置,过这些钉针不过如履平地。 文墨甩出玉笛击向自己前方不远处的几根钉针,接住反弹回来的玉笛纵身越向那几根钉针,又反复几次后,两人已经越过了一半的路程,千柳甚至都能看到钉针的终点,正准备向文墨报告这一好消息,就看见文墨额头上密集的汗珠,攥住围在身上的他的紫色袍子,给他擦了擦,“文墨,你也太不济了哈,我这么轻都把你给累出了一身汗,当初老大背着我爬了一天的澜沧山都大气不喘呢。” 带着清香的手抓着衣袖轻轻拂过自己的额头,文墨愣了愣,扭头看着她水灵大眼睛忽闪着,看到自己扭头,立即浮现出嫌弃,这么生动的小脸让文墨很是无奈,苦笑了一下,“柳儿,这下真的麻烦了,”指着周围的钉针给千柳看,“我一直以为这些钉针的后路是五宫格局,没想到五宫格局只是一小块,整个地面的机关是九个小宫格汇成的一个大九宫格局,也就说,我们前路不明,后路,也没有了。” 千柳虽然看不懂文墨说的那些机关排布,但他们小命不保这个意思还是听得懂的。不可置信地揪紧了文墨的衣服:“你丫的逗我呢!我跟你说,我小命要是交代在这儿了老娘给你没完啊……啊!!” 文墨不理会她的尖叫抱着她躲开迎面而来三只利箭,还没站稳,左右的石壁吱吱声不停,划破空气的摩擦声也开始频繁了起来,两人刚在钉针上站稳,嗖嗖的破空声就像两人袭来,前面的路还没找到,前进是不可能了,文墨抱紧她用力一跃,一个后空翻躲过最先到达的箭,箭尖堪堪擦着千柳的脸急设而过,文墨在连绵不绝的箭枝上一个借力,跃向下一个安全点。 第八十章 文墨破阵(二) 文墨左手抱紧千柳,右手的玉笛在手中旋出个漂亮的弧度,千柳翻了翻白眼,都要要命的时候了还不忘耍个花架子! “柳儿,要注意了,抓紧我。”文墨凝神,握紧手中的玉笛猛地向前跃去,同时玉笛甩出击向顶部的钉板!下一刹那,满耳的破空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从两边石壁的小洞中飞出无数利箭向中间急射,头顶传来铁锈吱吱的摩擦声,轰然一响,头顶一个四方的钉板直直而下!文墨迅速跃起,速度快的千柳只能听到耳边空气摩擦过脸庞的呼呼声! 文墨一个旋转,腾空一脚踢歪钉板,空出的右手迅速抓住顶板边缘,翻旋着落回原处,等剑雨过去,顶板上已经密密麻麻插满了箭矢! “呼——还活着……真好!”千柳腿发软地感叹。 文墨右手就举着插满箭矢的钉板,幽幽地开口:“我看不一定。” 话音刚落,几股风刀刺过,文墨向后猛然倾斜九十度,右手的钉板猛然甩出,身体像大鹏般跃起,躲过瞬间呼啸而出的箭矢,脚在甩出的顶板上一个借力,再次向前飞跃,两侧的箭雨愈发密集了起来,在旋转躲避中千柳的衣服被几只利箭划破,文墨双腿搅动近身的箭矢将其聚在一起再次接力一蹬,用力将千柳向前面甩过去! “啊——!!”惨叫声让文墨踩在钉针上的脚一歪,差点躲不过左后方射来的箭,千柳惨叫着重重落在坚硬的地上,只是,一点都不疼!而且,刚才的地面是软的?!千柳半爬起来赶紧双手在地上摸索摸索,又拍拍,很硬啊!而且还咯手,可是刚刚自己落在地面时明明感觉像落在棉花堆里一样软啊!难道自己摔惨了,出现了幻觉? 在千柳苦苦思索落地时的石面究竟是软的还是硬的时,文墨正凝起全部的精力计算着剩余的九宫格局,此时地面的钉已经没有能踩的了,况且这个九宫格局只是粗糙的阵法,并不精细,能看出布阵之人的敷衍了事,已经摸透阵法的文墨伸手召回落在中间的玉笛,以笛为武器格开连绵不绝的箭雨,趁着隔出一个空档转身跃起,全身的内力犹如实质般溢出,带动周身的箭矢绕着旋转,下一刻内力猛然一推,所有的箭矢立刻散开全部射进了两边石壁上不停射出暗箭的小洞内!要多么精准的控制力才能做到如此?! 石壁传来咔咔嚓嚓的凝滞声音,文墨一直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下,小洞内的机关己经被破坏掉,想要顺畅地再发射暗箭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了,提身跃起,在洞壁两侧借力向前面飞去,“嗖嗖——!”破空的声音疾驰来,文墨眼神一凛看向地面,钉针中竟然还藏有暗器?竟然是因触碰石壁引发的!迅速向后一个翻转,玉笛横出挡住,然后狠狠地摔在地面上! 几缕被暗器隔断的头发悠悠地落在闪着寒光的钉针上,悄无声息。 第八十一章 朱雀浮雕 千柳看着文墨痛得龇牙咧嘴的模样有点怀疑,“真的有那么痛吗?”说完又拍拍坚硬的地面。文墨一脸痛不欲生的表情拍拍衣服站起来,“还能有点良心不能,哥哥刚才可是九死一生才拖着你闯过来,这差点摔个半身不遂你也不会关心下,个小没良心的!” 千柳抠抠耳朵,“你刚才快落地时明明准备来个半空鲤鱼打挺站住的,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想讹我没门儿。”哼了一声继续向前走去,刚才的惊心动魄还是让千柳心有余悸的。 在千柳看不见身后,文墨眼神收敛起笑意,这个千柳,真是个让人矛盾又纠结存在,可是她的聪慧跟迷糊转换的那么自然,遇到大事时那股机灵劲实在让人折服,生活中的小事儿时又迷糊的那么可爱,文墨正想得入神,小紫蛇从他胸前衣襟口出探出小脑袋,不安分地想往外爬。 文墨掏出羊皮卷,向着身后空荡荡的密道勾唇一笑,将羊皮卷丢在地上,大步向前走去。 越往前走密道向下的趋势越明显,给人种走进地心里的感觉。在密道中的呼吸开始困难起来时,前方一堵大石门结束了冗长的密道,石门上因潮湿生着看不出颜色的苔藓类的东西,斑驳中隐约能看到石门上刻着朱雀的浮雕。 文墨隐隐觉得这朱雀的浮雕有些眼熟,跟云梦寒山的掌门令上的浮雕颇有相似之处,来不及细想,向千柳伸出手:“钥匙拿出来,” “啊?什么?”千柳抠了抠石门上的苔藓疑惑回头。 “你包里的金钥匙,从客房里抠出来的。”文墨好意地提醒她,看着她瞬间防备起来捂住荷包的动作,文墨只觉几只乌鸦从脑袋前飞过…… “别金贵了,你这金钥匙已经被千濯,千大哥复制一把了,拿出来,这是这是石门的钥匙。” 千柳磨蹭着掏出金钥匙:“这不是铆钉吗?老大复制它干什么?你怎么知道这是金钥匙?”文墨不理会她炮连珠般的问话,接过钥匙插进了石门左边的小缝里,用力一拧,惹来千柳的惊呼:“你慢点慢点,别给我折断喽!纯金的呢!” 石门轰隆隆打开,两人迈步进去,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平滑的地面参差不齐地摆放着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数十颗,照得整个宽阔的密室皎洁明亮,四周石壁挂着干枯的花藤,在最靠里的地方,一张圆形寒冰床幽幽散发着雾气,寒冰床的旁边,是一张黄梨木桌子,桌子上摆放着画着朱雀图案的茶具。 文墨回头,看着正蹲在那儿摸夜明珠的千柳,“别动它们,这是阵法!破了这个幻阵,就能见到你的老大了。”文墨的声音带着丝寒凉。 文墨走到夜明珠跟前,围着他们东绕西绕后一定神,身影瞬间在千柳面前消失了! 千柳还没反应过来,从石门外跑进来个意想不到的人!灰头土脸的段泽天急急问道:“他怎么消失的快说!” - - - 题外话 - - - 章节标错了,修改了一下,抱歉(* ̄3)(e ̄*) 第八十二章 真相初浮 千柳惊讶地看着来人,“段帮主,你怎么进来的?” 段泽天神色焦急地围着摆成阵型的夜明珠来回转圈,千柳感觉到动静抬头看向从寒冰床后冒出来的人影更加惊讶:“方帮主?你也进来了?” 只见方义含花白的头发披散着,脸上手上许多磕碰的伤口,眼睛布着血丝,神色愤怒地朝二人走来。 段泽天脸色发白,稍稍向后退了几步,“大,大哥,你怎么在这儿!” “哈哈哈~”方义含嘲讽地大笑,满脸悲愤,“你还知道我是你大哥!你还叫的出口这声大哥!我在这儿不是拜你所赐吗!段泽天啊段泽天,没想到你竟如此狼子野心,你这个卑鄙的小人,今天本帮主非要清理门户不可!” 方义含出掌向段泽天劈来,段泽天眼看东窗事发也不含糊,抽出腰间软剑与其对打起来,千柳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等阵势,不由激动的两眼星星,慌忙躲到一边看得目不暇接,两人你来我往出手皆杀招,千柳虽看不懂两人招式,却也能看出出手的凌厉,不由的感叹出声:“真乃高手过招啊!!” 方义含斩风掌劈断了段泽天手中软剑,一掌劈向他的胸口,段泽天也不甘示弱凝内力一脚踢住他腹部,两人皆口吐鲜血跌于地上,疼痛的动弹不得。 千柳唬了一跳,看着两人还要挣扎着动手,慌忙和事佬地劝道:“和气生财和气生财,都是兄弟,大家坐下好好说清楚……” “老子没他这种狗niáng养的兄弟!”方义含擦了下嘴角的血哑着嗓子怒斥!“在天狼镖局这么多年,我掏心掏肺拿你当兄弟,你却为了这子虚乌有的劳什子宝贝陷我于不义!” “笑话!你要真拿我当兄弟,为何帮内……” 千柳耐心地听着两人的对骂,总算总结出了个狗血的江湖八卦,段泽天想要密室里的蓬莱宝贝,怎奈方义含不允,密道机关他又进不去,正巧碰到江湖上声名鹊起的玉郎伯砚公子,设计让自己女儿引、诱他未果,就唆使方义含也为大小姐擂台招亲,不料大小姐因吃醋害死了自己女儿,干脆将计就计做成女儿为情所伤自尽的景象,让伯砚公子对自己愧疚,岂料伯砚公子根本不吃这套,打的天狼镖局元气大伤扬长而去。他只得暗中去玄机阁的情报阁买伯砚公子的情况,得知他在想寻找赤丹果,便放出消息后山密室里封存着赤丹果,与他达成协议,他帮自己寻宝贝自己帮他困住千濯香,然后自己悄悄随其入迷道等着他们破阵好来个渔翁之利。而方义含没想到自家兄弟将自己困于地牢,地牢中千濯香以段泽天欲偷宝贝之事说服他将密道的另一条捷径说出来,两人就进了密道,没想来到此处千濯香就消失在夜明珠阵中。 千柳大概总结出前因后果后摇着头,真无聊啊!不过脑袋一亮瞪着两人问道:“密室中根本就没有赤丹果?!” 方义含调理着内息道:“这个密室据说是云梦寒山的平清调所造,后来遗弃,我前帮主便在此建立栖身之处,用来存放金银,哪有什么蓬莱宝贝。” 第八十三章 计中之计 千柳狠狠瞪了一眼段泽天绕着夜明珠就走起来,因着过目不忘的本领,文墨的动作千柳记得清楚。 文墨破了夜明珠的幻阵后眼前一亮,就进入了一个满是冰块的空间,整个空间不像人工开凿,倒是自然形成的类丝溶洞一般的高矮不平的冰石洞,竟然被设计者用阵法勾连了起来。 冰石反射着夜明珠的光泽,整个空间如透明的水晶一般清澈,文墨一袭紫衣漫步其中,四面八方都倒映着风华的身影,“小紫。”轻唤出声,小紫蛇缓缓从他衣襟爬出,爬至他肩膀处停下,直起三分之一的小身子警惕地看着前方,发出滋滋的声音。 “好了乖,我知道了。”勾起灿烂的笑容绕过一块冰石柱,只见前方一座天然的冰石莲花台前,一袭修身白锦金纹的男子长身玉立,黑色麒麟纹宽腰带透出难言的尊贵,静默而立,好似凌驾于冰雪之上,独抹不去那一抹非凡的气度。男子缓缓回头,剑眉星目,刹那芳华,正是千濯香! 文墨看着冰石莲台上的紫檀木盒子,感觉到小紫的激动,文墨神色凝重,难道这里真有赤丹果?! “千大哥,寻宝这事你也不叫小弟一声,不够意思啊。”文墨笑得春风满面。 千濯香同样勾唇一笑,“哦?这么说来伯砚公子是知道在下能够来到此处了?” “我当然不知道,所以我才要试试看,千大哥究竟是不是在找赤丹果,或者,三年前从师父手中夺走那颗赤丹果的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所以你将计就计将我也算计进去。”看着他肩头的紫蛇千濯香眼神幽波闪过。 “这么说可就伤感情了,赤丹果在这儿,自然跟你没有关系了。”说完伸手就准备打开盒子。 “啪——!”文墨的手被千濯香的玄骨扇阻挡住,从袖中滑出玉笛向千濯香击去,千濯香一挥玄骨扇,十二支扇骨皆冒出寒铁小匕!一白一紫两道身影在冰天雪地的空间中上下翩飞,所到之处皆冰石碎裂,冰花四溅,光亮的冰石面映着打斗不休的的身影。 两股内力再次相撞,文墨一个闪身置其身后,千濯香反身回击,却闻到一股香甜的味道,想躲避已经力不及了,意识昏沉,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上。 文墨看着千濯香眼里还有一丝清明,佩服地道:“千大哥果然是个人物!我云梦寒山的醉梦迷恋可是幻烟中的极致,能抵挡到这会儿在江湖中也是头一份了!千大哥别怪我卑鄙,有些信息我只能从你嘴中得知。” 看着千濯香的眼睛开始迷离慢慢闭上,文墨轻轻开口问道:“三年前可有去过云梦寒山?” “不曾。” “为何找赤丹果?” “小柳儿好奇。” “你究竟有几个身份?” “千弦山庄庄主。” “你可认识魔教尊主碟面魔君?” “不认识。” 文墨皱紧了眉头,根本问不出有用的东西!可他内心绝度不相信千濯香的背景这么单纯!起身走向冰石莲花台。 他身后躺着的千濯香缓缓睁开了凤目,眼神中清明一片!! 第八十四章 猎人拉弓 文墨伸出胳膊,让小紫蛇顺着胳膊爬至手中,迈步悠然地走向冰石莲花台,踩在冰石碎屑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在空荡的空间内尤其的清晰。 文墨将小紫蛇放在盒子上,小紫蛇围着盒子游走一圈脑袋不停摇晃,却又不肯离开盒子。难道是假的?如是假的小紫为何不肯离开?千濯香犹豫了。伸手捏碎盒子上的小锁,轻轻打开,金黄色的布垫上赫然放着一枚朱红色葡萄大小的闪着莹莹光彩的果子!不对!是半枚! 小紫蛇趴在半枚果子上游移不定。 “小紫,吃下它,你就可以真正历劫成长了。”文墨轻轻开口。无奈小紫蛇守着果子犹豫着不肯开口。 文墨定了定神,验证赤丹果真假的办法只有一个,如果两个赤丹果放在一起,那么果子的荧光便会消失,拿开又会重新闪耀。三年前赤丹果被抢,他身上的这颗是留给小紫渡劫使用的,而让小紫成长就只得去寻回丢失的赤丹果。如果眼前的这半枚是真的,那么,究竟是什么吃了另外一半?只要不是动物便好,因为赤丹果对人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 文墨拿起自己的腰佩,腰佩上缀着一个小玉葫芦装饰,千濯香用力一旋,玉葫芦成了两半,大的凹槽里赫然卧着一枚赤丹果!文墨瞪了眼欲扑过来的小紫,将这枚赤丹果放进盒子。 看着两枚果子由荧荧发亮渐渐变弱,文墨嘴角勾出一抹笑意。 然而变故就在此时发生! 感觉到身后的掌风如雷霆般向自己袭来,文墨只道不好,忍者受伤的危险就去收回赤丹果,不想同一时刻从冰柱后窜出一只似鹰非鹰的鸟急速扑向赤丹果! 焦急中文墨弯身向后接住千濯香偷袭来内力,同时一脚将盒子踢飞与其缠斗起来! 盒子落在了一个高处的冰快上,被影风召回来的阿毛急速飞向盒子,小紫也不落后,几个呼吸间就爬到了盒子跟前,张开毒牙咬向阿毛!阿毛煽动翅膀绕着小紫旋飞,尖利的嘴啄向小紫,同时锐利的爪子也不不含糊,两只小兽在盒子旁边斗得不亦说乎,底下一紫一白的两道身影更是难解难分! 此时几乎已经看不清两人的身影,只能看到四处都是掠过的残影!因为赤丹果,两人已经不再有所保留地小打小闹,而是动了真格! 四周剧烈的爆炸不绝于耳,满室的冰雨弥漫,却无人欣赏到这种唯美,只有正在不死不休的打斗中的两人还在继续创造着这种画面。 文墨在感觉到身后的掌风看到突然飞出的异兽时就明了了!自己以为设个局能算计着千濯香,套出杀害师父的凶手,找回赤丹果,以为螳螂捕蝉自己黄雀在后,却不想,忽略了躲在丛林深处的猎人! 千濯香就是那个拉开满弓等着黄雀吃饱的猎人!! 文墨自诩自己玩弄计谋江湖难寻敌手,却不想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千濯香才是真正的高手!他,玩的是人心! - - - 题外话 - - - 昨天网站没审,菇凉们勿急o(n_n)o哈! 第八十五章 灵兽成长 千濯香的扇子在文墨肩膀留下数道血痕,每一次出手都没有章法,随着两只小兽的争夺越来越激烈,千濯香招式也风格猛换,开始凌厉毒辣起来! 文墨越打越发现千濯香的深不可测,好像根本就没有顶点,遇强更强!千濯香一股内力逼得文墨摔在冰石壁上,脚尖一点飞向冰台上的盒子!文墨甩出玉笛,在千濯香到达时将盒子击飞在空中! 盒子一个翻转,两枚赤丹果从盒中飞出! 千濯香没来及出手,小紫喷出一股毒液逼千濯香躲开,自己如离弦的箭一般与阿毛一起飞向赤丹果! 阿毛一口吞掉那颗完整的果子!与此之时,小紫也衔住那半颗果子吞了下去! 这种变故让两人都错愕了一下! 看着两只安静地停在地上闭着眼睛的两只小兽,文墨压住喉间的腥甜,站起来,嘲讽地看着千濯香:“这个地方跟就没有赤丹果!这半颗,是你进来时放在上面的吧!”语气肯定,“为了钓出我身上的这颗赤丹果,你可真是煞费苦心,另外的半颗,早就已经在你的灵兽腹中了吧!” 千濯香回头,淡淡地回答:“我只是将计就计。” “三年前闯入云梦寒山杀害师父夺走赤丹果的人果然是你!碟面魔君!”文墨决眦欲裂! 千濯香站在那儿,左手背于身后,右手执玄骨扇放于前,认真地回答:“我只再说一次,平清调非我所伤,亦非我所杀,你若执意认定我,这条命,有本事你只管拿去!” 文墨正准备再次出手,比空间内的剧烈波动震得差点站不稳! 小紫和阿毛同时发出嘶吼,震得整个冰室都震动起来!阿毛的身影下一瞬开始膨胀,几十丈长如水桶般粗的紫色身影充斥在两人眼前! “吞天蟒?!”千濯香惊异地开口。 阿毛周身的气流更加强烈,如鹰一般的翅膀墨色流光,张开来充斥了整个空间!脑袋却犹如凤头般华羽神飞,紫色羽翎平添一种尊贵! “风皇鹰鹫?!”文墨同样难以置信! 没等两人两人回过神,两只成长起来灵兽纠缠在一起撕咬起来!一时间整个冰室地动山摇!两个不同领域的王者因为霸主的地位毫不留情地撕咬对方!吞天蟒一尾巴甩向风皇鹰鹫,被风皇鹰鹫躲开后击上了冰室顶部!一瞬间几道裂纹在冰室顶部蔓延,风皇鹰鹫毫不示弱将翅膀向吞天蟒扇去,被躲开后狠狠击向石壁,同样的裂纹在石壁上蔓延! 两人顿觉出不妙,文墨拿起玉笛吹起笛音来,希望能稳住两兽的心神,结果反而被气流反弹回来差点遭到反噬!千濯香撤出内力在两兽之间建起内力墙,生生被二者击碎! 裂缝继续增加,碎裂的冰石块儿继续崩塌,直到有水从顶部的裂缝里倾洒而下,两人的担心还是发生了! 建在湖底的密室要坍塌了!从走密道的时间来看,这个大湖少说也有百米之深!一旦坍塌,湖水的压力难以想象! 第八十六章 雷劫惊动 在这个封闭的空间之外,漆黑的夜里这一方湖面平静无波,傍晚的暴风雨早已停歇,隐约几颗星子影影绰绰地在乌云间躲着迷藏。 黑如墨的夜空在世人无法窥视的地方悄悄运转着,大批的乌云旋转着、翻涌着凝聚在湖面的上空,不时有细小的蓝色闪电从云层间漏出,渐渐地,蓝色闪电越来越明显,甚至隐隐透出紫色,紧接着,两道银白色闪电迅速聚合一起,散发出蓝紫色的电花似巨龙越江般向微不足道的湖面呼啸而去! 那水缸般粗的雷电狠狠击在湖面上却没有惊起半丝的水面波动! 冰石室内,两只灵兽停止争斗齐齐仰头嘶吼,下一瞬,一道刺眼的犹如白昼般的光芒刺得千濯香两人几乎睁不开眼,一道散发无数蓝紫色电花的银白雷电似山洪爆发般迅猛地劈在两只灵兽的身上! 两只灵兽在电光中嘶吼着、挣扎着、痉挛着!不管怎么抗争都逃不出那噼啪着蓝紫色电光的银白光圈!在相对狭窄的空间内不停发泄着雷击带来的巨大苦痛,引起冰石室内的冰柱各种碎裂,四周的裂纹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湖水从裂缝中不断注入,很快就将二人的脚踝淹没! 清风拂衣,云雾蕴香,蓬莱仙谷。 依旧一身白衣的圣祭长老坐在云雾环绕的山崖边,凝神地看着漫天璀璨的星辰,微微抬手,身后鹤发童颜的灰衣老道立即上前,“大长老,星辰依旧,为何入神?” 大长老无波的神色看向西边,伸出手指向西方,属于蓬莱仙谷的清风悠悠吹起他白色的宽大袖子,半遮住了他一瞬间浮现的不安定神色,声音低沉悠悠,“那边,有兽历劫为了灵兽。”不管后者惊讶、难以置信的惊呼,大长老又再次出声:“几千了吧,古籍上记载,这个世间,已经几千年没出现过这种错误了,古道子,你即刻出发,去寻这只灵兽,将他带回蓬莱,由圣祭祭坛送于仙界。” 古道子雪白的头发拂过面颊:“大长老恕罪,弟子久离凡尘,早已不再涉凡尘之事,亦不愿离开蓬莱仙谷,这件事,还是弟子传达游历在外的国师与仙灵子去办吧。” 大长老一声轻叹:“古道子,你修习大道六十余载,依旧看不透这世间的缘法,真乃痴儿。” 古道子施礼告罪:“弟子愚钝。” “怀出世之心入世,亦怀入世之心出世,你纠结红尘与蓬莱仙谷的不同,却忘了,蓬莱仙谷存在于世间,本就属于红尘,又何谈是否涉入凡尘之事呢?回去吧,如果仙灵子跟付清子有难处,你多想想办法。”国师已不再是国师,是时候归还他道号了。 “谢大长老体谅。”古道子施礼后转身离开,带起一片云雾浮动氤氲。 大长老独自留在山崖边,看着在夜晚依旧明晰皎洁的蓬莱仙谷,闭上了眼睛,师尊,弟子们一代代地守着这个虚无缥缈的传说,究竟还有何意义? - - - 题外话 - - - 此章漏审了~~ 第八十七章 不懂放手 千柳在阵中学着文墨的步子绕着圈,只觉眼前一恍惚,身子一个不稳,赶紧慌忙稳住时,就看到眼前这凌乱的景象:满地的积水与断壁残垣,好似经历了一场地震一般!逼人的寒意让千柳打了个寒战,还没来得及搓搓手,就看到千濯香站在乱石后面! “老大!”忘了被关了一天的埋怨,满心欢喜地趟着水跑向一天都没看见的千濯香。 千濯香与文墨听到一愣,她是怎么进来的? 千濯香脚尖点地,飞跃至千柳身边,一把抱起她不等她开口就开始皱着眉头训斥:“这么冰凉的水还趟过来,这里这么危险,谁让你跑过来的?”说话间已经用内力烘干了她被浸湿的鞋袜。 千柳闻着熟悉的冰荷香不安的刚心落了下来,兴奋还没来及表达,就被千濯香的一顿训斥泼了盆冷水熄灭了,被他头次锁起来、一天不见他和傍晚的经历让千柳内心委屈起来,眼眶不自觉地有点发红。 只是千濯香没有注意到,因为整个冰室的石顶完全塌了下来!!已经缩回原来样子的小紫与阿毛迅速回到各自主人身边。水中对于小紫来说就如鸟在天空中飞一样便利,但是对于空中霸主的阿毛,就明显处于劣势了! 湖水一下子填满了整个冰室!千柳只觉一瞬间犹如一座千斤重的大山将自己完全压住!呼吸不动,整个胸腔像要爆炸的一样疼痛!无力地抓住千濯香的袖子,仿佛那是所能依靠所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千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老大凝聚内力一掌推开! 四处漂浮的夜明珠让千柳清清楚楚地看到老大用力推开自己向着旁边不停挣扎着的阿毛游去……无力的手指被迫挣开那片白色金纹的衣角,大睁着的眼睛被暗中流动的湖水激的生疼,却不敢闭上,因她害怕自己一闭上眼睛就会错过老大回头寻找自己的身影,只是那片白色在视线中越来越模糊…… 文墨被小紫回复灵兽体型的小紫护着,虽然水压巨大,但被小紫分担过去大半已经相当轻松了,自己只需要护住心脉,任小紫将自己带出湖底就好。只是小紫刚开始动作,文墨就看到被千濯香一掌推过来的千柳! 那一刻他是迟疑的,因为千濯香这个不死不休的对头,只是想起那日花园子里她亮晶晶灵动的大眼睛,和密道里她不经意间为她擦汗的举动,鬼使神差地接住了昏迷过去的她。刚一触碰到她,千濯香凝在她身上的内里层就破散了,文墨赶紧输出内力与她护住心脉。 小紫将两人紧紧缠住,灵活急速地向上游去,在水中,它是难以匹敌的霸主! 不过几个呼吸间,小紫已经浮到湖面,因为渡劫刚过,它已是筋疲力尽,缩回原形缠在昏迷的千柳手腕上不动了。 文墨深呼了口气,神色复杂了一会儿,半抱着千柳将她拖上了岸,“这次的救命之钱看你怎么跟我算!” 还没来得及拧下衣服上的水,就被影踪一群人围上了。 第八十八章 湖底脱险 文墨半躺在草丛里喘着气恢复着在湖底消耗的体力,夜色中懒懒地瞅着影踪慢悠悠地道:“别都斗鸡眼儿地盯着本公子看了,本公子对自己的英俊还是不怀疑的,只不过你们的主子还有那只破鸟恐怕要在湖底被压成肉饼了吧,你们确定还傻站着贪图本公子的美色吗?” 话还没说完,影踪带领其中四个人迅速跃入湖中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五个人继续看守他,文墨叹了口气正准备拿话刺儿下千濯香手下这群榆木疙瘩,结果一口气没倒上来,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变咳嗽边看着一个影卫走到还在昏迷的千柳身边,抱拳单膝告罪:“柳主子,属下得罪了。”说完盘腿坐下扶千柳坐起来,运起内力向千柳输去,衣服烘干后又一点点疏通着她的经脉,蕴养着她的五脏六腑,直到千柳的脸色开始红润,心脏的跳动开始强而有力才罢手,轻轻将千柳放下后继续跟同伴们警惕地包围着文墨。 “哗啦——!”几声破水声传来,几人都同时扭过头,只见几人围着千濯香从水下冒出来,几人架着千濯香从湖中跃出,溅起了无数水花。 “参见主子!”十人同时朝抱拳单膝下跪,“属下办事不利,请主子责罚!” 千濯香脸色苍白,轻咳了一声朝千柳走去,“下去吧,自己去雷狱领罚。”丝毫不顾及文墨在场就将玄机阁的雷狱说出来。十人领命瞬间消失在黑如墨漆的夜色中。 文墨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早就猜到了不是吗?“千大哥,我看你内力受损严重啊,不如我帮你送柳儿回去吧。” 千濯香蹲下轻轻抱起千柳,一把扯下她身上还裹着的文墨的紫色外袍扔在地上,“多谢伯砚公子好意,照顾好自己就行了。”说完抱着千柳向着天狼镖局的方向走去。 文墨在夜色中静静看着千濯香肩膀上缩为麻雀大小的风皇鹰鹫,眸色在暗夜中灼灼发亮,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天狼镖局前院的房间内,千濯香轻轻将千柳放在自己的床上,再次探她的脉息,确定她真的无事才放下心来,轻轻吻下她柔软的唇瓣,“小柳儿,我的小柳儿……”听到影风的声音,千濯香为她拉好床帘,起身向外走去。 影风双手捧着不停蹦跶的眉叶鸟儿站在门外,千濯香轻轻点点眉叶鸟儿的小脑袋,一手托起它向屋里一丢,眉叶鸟儿扑楞着翠绿的小翅膀欢快地在屋子里乱飞。 千濯关上房门,“人在哪?” “在柳主子的房间里,影空在那儿守着。” 千濯香刚抬脚胸口一阵闷疼,慌忙点住周身几大穴道,冰石室里的雷劫虽然只是针对两只渡劫的灵兽,可是因为他的体质特殊,所有的内力都受到了雷劫的压制,以至于冰石室坍塌的时候丝毫使不出力气抵抗百米深的水压!在水底看着千柳苍白痛苦的脸色他的心里竟然像针扎的一样疼痛!他的痛苦,不仅仅是自己护不住她,更是将她亲手推到别的男人的身边寻求庇护!! 蓬莱仙谷!不能再等了!! - - - 题外话 - - - 第八十六章漏审了~请审核编辑补审谢啦!!☆⌒(*^-゜)v 第八十九章 秋后算账 千濯香两人来到千柳的房间,影空从暗处走出:“参见主子!” 挥手示意他起来,千濯香看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人,“究竟怎么回事儿?” 影空将傍晚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地禀报给千濯香,只不过在他们进来之前的情景并没有看到,进来时只有文墨丢下的这个女人和满地的毒液,还有夹层里沾着蝎毒的竹篮子。 千濯香走到床前,看着那个还歪在上面的竹篮子,声音异常平静:“将这个女人吊在天狼镖局的大门口,守好了,谁都不准放下来。” “是。”影空拖着方杏儿向外面走去。 “影风,你去镖局后山,让玄机阁业阁分堂将灰腥粉洒遍整个后山。”影风一惊,赶紧领命执行。灰腥粉,乃是玄机阁副堂主专司药石的丹魄炼出来的毒粉,以七七四十九种毒虫最喜欢栖身的周边植物炼制而成,其味道随风扩散,可吸引大批的毒物聚集。 既然这么喜欢毒物,那就让这里天天与毒虫相伴,看是否和你们的心意! 千濯香回到卧室,正好看见眉叶鸟儿扑楞着翅膀企图往床帐子里钻,赶紧过去捉住它,将它放在桌子的木架子上,与正在闭目养神的阿毛放在一起,“阿眉,乖乖的不许闹,等明天就可以见到你主人了。”眉叶鸟儿在阿毛身上泄愤似的狂啄了几口后,乖乖不动了。 拉开窗帘,千濯香看着小柳儿恬静的睡颜,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一天没见她了,好像这是第一次离开她这么久,三年来,自己从未让她在自己眼前消失超过半天的,那种看不见她的担忧时时刻刻困扰着他,有没有淘气、有没有耍性子、有没有乱吃零食、有没有磕到碰到……那种担忧早已经刻进了骨子里,抹不掉了。 轻轻将她抱进床里侧,自己脱去外袍也躺了上去,盖好薄被,将她娇小软糯的身子紧紧抱进怀里,那种悬着一天不安的心脏瞬间被填得满满的,她还在他的臂弯里安静地睡着,自己依旧还闻着她的清香,她清浅的呼吸声还在自己耳边回荡……千濯香紧紧抱着她,直到因为抱得太紧千柳发出不舒服抗议的嘤咛声,千濯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 此时的镖局后山,两个身影狼狈的人从从石林中的密道钻出,正是方义含与段泽天。原来两人受伤后呆在密室里眼看着千柳在夜明珠阵中转了几下一下子消失了,只能着急的干瞪眼。 直到轰隆的声音传来,整个密室好像被一座大山撞上了似的颤动,两人立即慌了,连滚带爬地向外面跑去,因为跑的太急,忘了关上密室的朱雀浮雕大门,以至于才刚跑到一半,就被山洪泄闸般迅猛的湖水追上来,两人不顾内伤,沿着段泽天闯进来的密道运着轻功拼命奔跑,还好密道往回返时地势越来越高,在两人即将崩溃时,湖水停了下来,两人得以保全性命,踉踉跄跄地出了密道门。 如果两人知道天亮后发生的事,一定会选择在当时崩溃的。 - - - 题外话 - - - 第八十六章漏审了~ 第九十章 国师南寻 方义含两人狼狈地回到前院,刚踏进院子,方义含毫无预兆地冲段泽天一掌拍过去,段泽天早已筋疲力尽,眼睁睁地看着斩风掌击向自己,一口鲜血吐出倒飞撞在假山石上。方义含捂住胸口咳嗽了几声,拍了几下手,从暗处走出几个侍卫在他的示意下架起段泽天将其拖了下去。 看着漆黑夜色下的天狼镖局,不见一丝灯火,心里一阵悲凉,自己走江湖一辈子,自己为看透了人心不古,可是当发现多年的兄弟为了一己私利不顾情谊陷害自己,这种说不出的难受像一块石头从喉咙卡过又坠进心底,沉甸甸的疼。叹了口气,迈步向房间走去。 而此时的千里之遥的梁金皇城,依旧歌舞升平,繁华依旧。 皇城的祭天台上国师付清子将国师拂尘郑重交付于新任国师,将所有的戒律一一告诫于他,新国师接过拂尘郑重地向天地跪拜后,正式接替付清子的国师之位。 天子行礼,万民朝拜! 已经从祭天台上下来的付清子已经脱去国师白袍,换上了一席灰色道袍,身后两个青衣人轻轻开口:“师叔,师祖的来信已经在催了。”付清子看了眼祭天台上的新国师,转身离开,“走吧,向南方去寻。” 清风拂过,红尘依旧喧嚣。 天狼镖局。 千柳只觉得脸上痒痒的,这夏天的蚊子还真是讨厌,让不让人好好睡个觉了,朦胧中一巴掌拍了过去!“叽喳——!”一声惨叫把千柳惊得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只见床边一只翠绿的小鸟晕乎乎地躺在褥子上,有气无力地叫唤着。 “啊……阿眉?”千柳心虚地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天地良心,阿眉和阿毛被老大送去了百里之外的谭林山,她是真的没想到会出现在这儿啊,觉得自己实在下手重了点,赶紧捧起阿眉,发现没有打出什么毛病舒了口气,“阿眉吖,最近这大半个月有没有勤锻炼呀?我带你出去逛逛好不好?”千柳眉开眼笑的样子让眉叶鸟儿心生不安,扑楞着翅膀要从她的魔爪下逃窜。 一人一鸟窝在床上正闹着,千濯香推门进来,“小柳儿。” 千柳一愣,迟疑的这会儿眉叶鸟儿趁机窜了出去,从窗户处飞到外面吸食新鲜的花蜜去了。千柳愣愣地看着向自己走来老大,脑子一片空白,明明只是一天没有见到他为什么像隔了很久很久,以至于都有点陌生了呢? 看着她眼睛流露出的一丝疏离,千濯香心里像被重击了一样闷疼,将她搂进怀里,感受着熟悉的清香,“小柳儿,是我不好,没有护好你,你原谅我好不好?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处于危险的境地了,好不好?是不是在怪我把你锁起来,以后都不会了,真的,”千濯香的声音有些压抑,语速有些急,带着丝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慌乱。 “老大,你为什要把我锁起来,我讨厌你,讨厌你!”一口咬在千濯香的肩膀上! 第九十一章 醒来撒泼 千濯香吃痛,却轻笑出声,小柳儿还肯跟他撒泼,真好。“还气不气?不解气的话这边肩膀也让你咬一下好不好?”闻言,千柳恨恨在他胸膛锤了几下:“不够!一点都不够!你什么都不说就把我关起来,不让我出去,自己偷偷去找宝贝也不叫我!老大最讨厌了!”千柳想起湖底的一幕心中难言的沉闷,不管不顾地大吼起来,只是湖底的怨言到底没说出来,将那陌生的心里感觉继续压到了心底。 “好了好了,老大知错了,呐,这一百两银子算是老大的赔罪好不好?”千濯香掏出一张银票,即刻被千柳夺了去,瞪着眼睛看着他:“小金库的利息也要涨!” “好,恢复为最初的三成。” “拿来!”千柳伸出手,怒气难消地看着他。 千濯县不明所以,千柳从腰包里掏出那枚金钥匙瓮声瓮气地提醒他:“文墨说你偷偷复制我的金钥匙,还给我!” 千濯香难得的有点心虚,他当时的确按照千柳手中的金钥匙刻制了一把,只是怕她知道了闹脾气或者再对江湖感兴趣,就在打开朱雀浮雕石门的时候就将其捻为粉末了,真真没行到她也会闯进去,这个文墨,还真是阴魂不散了。 看着老大迟迟没有动作,千柳哼了一声跳下床,还不忘白他一眼,光着脚就往外跑,打开房门,一股三伏的热气迎面扑来,此时太阳已经三尺高了,毒辣辣地烤着大地,屋里放的冰块不少,千柳光着脚踏在外面的地上,烫得一哆嗦,丫的,都能烤猪蹄儿了! 屋里的千濯香提着她的绣花鞋追上来,“快把鞋穿上,小心烫出水泡来有你受的。”说完不顾她还在生闷气,自己蹲下,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给她穿上月华丝的罗袜和绣花鞋,千柳嘟着嘴揪住他被热风吹起来的几缕头发泄愤:“哪有那么烫,真是的,大惊小怪。” “回屋,吃点东西,这么晒的日头,你就别乱跑了。”牵着不情愿的小女人坐在桌子旁,端起玉碗里的酸梅汤,这都半上午了,先喝点解暑的。”话说完,茈苡就端着饭菜进来了。 “茈苡,昨天一天你跑哪里去了?”千柳看见她赶紧问道,要是昨天看守自己的是茈苡而不是芾六那个榆木脑袋该多好,指不定自己早就逃出去了! 茈苡摆好饭菜,心虚地看着小姐瞅着自己的幽怨小眼神,求救地看向主子,只见主子老神在在地给小姐盛饭布菜,丝毫没有替自己解围的意思,茈苡深吸口气心一横,:“主子……主子派属下去这里的铺子查账了!”说完夹着托盘仿佛有狼追似的出去了。刚走不远,主子悠悠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帐查的不错,以后业阁的账目就由你来整理吧,让芾四也歇歇。”茈苡顿时腿一软,。 千柳丝毫不知道自己的人又被老大虐了,吭哧吭哧地扒拉着饭菜吃的来劲,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不是? 第九十二章 遇熟人呦 吃完饭千柳不想跟老大在一起,喊上茈苡就要去后院的园子里乘凉,记得那个园子里有个小湖,还有个建在湖中心的小亭子,周围种了不少枝繁叶茂亭亭如盖的高大梧桐树,这种酷暑天气,在屋子里实在呆不住,找个树荫浓郁有水的地方最清凉不过了。 茈苡撑着把油伞为千柳遮住头顶毒辣的太阳,一路走过去挥汗如雨,只觉得鞋底子都要被烫化了,“小姐,这外边太热了,咱们待在屋子里温着冰块,再打着扇子,多舒坦不是,这出来顶着大太阳都能晒脱层皮,多遭罪是不是?”茈苡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劝说着千柳改变主意。 千柳手拿着柳枝甩来甩去神情怏怏不接她的话,刚才吃饭时芾六跟老大说伯砚公子不见了,估计是昨天夜里走了,千柳又不是傻子,芾六故意抬高的嗓门她又不是听不出来,明明是老大示意他说给自己听的!讨厌,讨厌讨厌!老大最讨厌了!千柳手中的柳条甩的噼噼响,嘴里唔哩哇啦地抱怨着。 茈苡正忙着把跟飞上来的阿眉伸手接住,翠绿的小鸟只一点点,相比以前,最近它的嘴巴好像开始变成黄色了,正端详着,千柳一把抓过阿眉,吓得茈苡连连出声:“小姐喂,您小心点呦,阿眉这么一丁点儿,您别跟抓蚊子似的……”。 看着小姐瞪过来的小眼神儿,茈苡慌忙改口:“啊,小姐,你手没事吧?可得小心点,别为着抓只鸟儿被伤到了。”狗腿的样子很难说不是主仆俩。 两人一路遇到不少小厮丫鬟侍卫,看见两人都像遇见猫的耗子似的四处逃窜,刚开始两人倒没介意,只是一路走来都是这个情况千柳就忍不住了,指着正向花丛里猫腰躲避的一个笨拙身影:“去,给我抓过来。”茈苡心里暗道糟糕,硬着头皮将那个侍卫打扮的人揪了过来。 五大三粗的侍卫比千柳高了一头,瑟瑟缩缩地被揪到千柳身边,呦呵!熟人啊! 这侍卫感觉到千柳扫他的视线,下身不由得又是一疼!没错,正是那天千柳闯前院时的亲手收拾的“登徒子”! 千柳站在梧桐树荫下,对还在举着油伞的茈苡挥挥手,“收了吧,晒不到了,”翻个眼珠想了想,“茈苡,你去湖里给我折个大荷叶来,要最大的,再编成荷叶帽。” 茈苡看湖离这里并不远,小姐完全在自己的视线内,离开时还是不放心地对着人高马大却头缩着跟要上断头台似的侍卫警告:“开口动动脑子,别乱说话!”今天的天狼镖局正乱,主子让瞒着小姐,不想她掺和进这种乌七八糟的江湖事儿,令方帮主对全帮的人下了禁口令,见到千小姐都要装出一切如故的样子。 千柳摸着下巴背着手笑眯眯地围着这个大块头侍卫转了几圈,直到把大块头吓得心脏实在受不了,带着哭腔的声音颤抖:“千……千小姐……,今天的事……小的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 - - 题外话 - - - (づ ̄3 ̄)づ看文的菇凉们~ 第九十三章 有新八卦 千柳眼神一斜,敏感的八卦神经抓住关键词儿,“今天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吗?”说完抓住不停在她耳朵边扑棱飞的阿眉向下一丢,踢毽子似的一踢,阿眉扇着翅膀转了个圈躲开后乖乖停在她头发上不动了。 感觉刚才踢的那一脚鞋子有点松了,千柳就地磕了磕鞋角,猛然凑近把大块头侍卫吓得条件反射地捂住隐隐作痛的要害,连连后退,“千小姐,我就一粗人,今天发生了啥事儿……我啥也不知道,呜呜呜,小的是家里三代单传的独苗苗,前不久才娶上媳妇,还没亲热几回呢,您老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 千柳黑线地看着趴在地上不知所云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大块头侍卫,摸摸鼻子,“喂,兄弟啊,你好歹是江湖人士,还有没有点江湖气节?你这个样子很丢咱们江湖儿女的名声呐,我很为难哎,到底要不要伸张正义好好为江湖除害呢?”千柳装模作样地抽出他腰间的大刀,呦呵!真沉呐,刀柄太粗,一时没拿稳,从手中滑了下去,堪堪扎进倒在地上撒泼的大块头两腿间的地上! 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没拿稳。”接着就去拔那把刀,大块头惊魂未定,双手撑地拖着身体慢慢向后退,感觉安全后干脆冲千柳跪下嚎啕大哭:“姑奶奶,你饶了我吧,小人真的不是有意瞒你的,是帮里不让说,要是说了还被你听到了是要掉脑袋的……” “啊?”千柳被他前言不搭后语的话给弄迷糊了,总感觉两人的交流不再同一个振幅上。 千柳挠挠头,“大块头儿,你都叽歪的都什么呀?” 大块头侍卫抬起头看着千柳疑惑地皱眉,不解地问:“姑奶奶,你不是问今天发生的那几件事都是什么吗?” “啊?啊,啊!对对!我是问今天都发生了什么事儿!今天都发生了什么事儿?”千柳疑惑的表情瞬间变成期待起来,今天有镖局的八卦,貌似还不止一件?!千柳的小心肝开始活泛起来。 大块头也没反应过来千柳的神速变脸,只觉这小姑娘粉嘟嘟的脸水灵灵的大眼睛可爱极了,心都软化了,要是自己跟媳妇也能生出这么可爱的娃娃该多好呀,想到此处傻乎乎地笑起来,口也就没了遮拦,“就是大门口大小姐……”大块头猛然一个回神,抽了自己一巴掌:“棉裤腰的嘴,让你这么松!”抓起剑不顾千柳的喊叫撒腿就跑,千柳越喊他跑的越快,眨眼间消失在林荫拐角处。 其实千柳想告诉他不用跑,这么热的天她才不会自找虐去追他嘞。不过,嘿嘿,有热闹看!方杏儿,两人的恩怨还没解开呢,哼。 千柳顺了顺心里又浮上来的不舒服,朝着茈苡喊:“茈苡,荷叶选好没?快回来,我们去个好玩的去处。”茈苡应了一声,拿着两张大荷叶从湖中心飞跃过来,看得千柳羡慕不已。 - - - 题外话 - - - (~ ̄▽ ̄)~ 第九十四章 找方杏儿 茈苡停住脚步,一边把荷叶递给千柳一边回头张望,“小姐,刚才那个大块头都跟你胡说什么啦?” 千柳心情愉悦地抓住长长的荷叶柄,翠绿色的荷叶像小伞似的撑在她的头顶,“走,茈苡,跟本女侠报仇雪恨去!”说完晃悠着荷叶嘚瑟地往回返,茈苡愣了愣,报仇?小姐不会是去找方杏儿吧?!糟糕了,今天非被主子惩罚不可了!那个多嘴的侍卫,别让她再看见! “小姐啊,咱们这是去哪?天这么热咱们还是去湖边吧,让芾六弄条小船,咱们玩水去,多凉快。” “常言道,有仇的报仇有冤的伸冤,这是江湖铁规矩,咱们作为江湖儿女,岂能自乱了规矩不是?当然是去大门口找方杏儿啦。”方杏儿放蝎子欲加害自己的事他们不是都知道了?竟然一点都不积极主动怂恿自己去报仇! “那啥,小姐,影踪不是及时赶到了吗,再说你也没受伤,江湖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结,相逢一笑泯恩仇对不对,咱们就别去了吧?”茈苡看着两人离天狼镖局的正门越来越近心情也越来越急,擦着汗继续游说着,尽管希望渺茫。 “你个没良心的,非得盼着我受伤遭罪啊。”千柳一手举着荷叶遮阳,一手点着茈苡的额头,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还是不是自己的丫头了,总是跟自己唱反调,跟老大一样!想到这儿,千柳非要跟她对着来的念头愈发旺盛了,不再搭理她的劝说向镖局大门走去。 千柳心里想去找方杏儿报仇不仅仅是已经在心中形成执念的江湖梦,还有是被她压在心底的那丝恐惧,尖刀割破皮肤而无人求助无人哭诉的孤寂,以及千濯香不在身边的委屈……这种种对于她来说从来没有体会到的情绪与陌生的感觉实在压抑的难受,既然如此,当然要找到罪魁祸首收拾一番,出出心中闷气喽。 顶着骄阳,两人刚走到大门口附近,就听到闹哄哄的声音传来,嬉笑哭诉劝解声一片。,引得千柳兴致高涨,“听起来很热闹的样子哈。”转过假山,只见天狼镖局的朱红色大门开着,门前挤了一大堆人,千柳也被眼前的一幕镇住了。 只见方杏儿被拴住手脚倒吊在大门正中央,衣服上八个黑色大字尤其的扎眼“生性**婚事解除”,这八个字是千濯香命芾六写上的,还清了湖底文墨救千柳的恩情。 方杏儿周围围了不少路过镖局的寻常百姓和走江湖的汉子,都跑过来八卦几句再评头论足一番,方帮主有情有义,竟教出这么个女儿,真是,啧啧,还好发现的早,要不然,岂不是坑了风雅翩翩的江湖玉郎伯砚公子? 苦了天狼镖局的侍卫,不停地轰着越来越多的好事儿人。 听到这些言论,一个年过四十的妇人在几个丫鬟的扶持下哭得更凶了,她苦命的女儿呦,造的什么孽啊! 千柳眼尖地发现其中一个哭的同样伤心的小丫鬟不就平日里跟在方杏儿身后那个嘛,那个想给老大做妾的! - - - 题外话 - - - 看文滴菇凉(~ ̄▽ ̄)~(* ̄3)(e ̄*) 第九十五章 门前冲突 千柳无意识地磨磨牙,也不管在那儿吊着的方杏儿,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小丫,“喂,对,别看啦,叫的就是你,听说你要给我老大做妾?” 众人的目光听声皆把目光转移到了这个一身绿色飘逸丝裙的娇俏小姑娘身上,那八卦的眼神热烈的让千柳不自觉咽了下了喉咙,乖乖,江湖人士果然热情啊,千柳眼馋地盯着人群中几个斜跨包袱腰间佩刀的江湖人。 小丫正哭着的神情一愣,滕地一下满脸羞红,扶着妇人的手也不自觉握紧了,妇人听到千柳说话时就停止了哭泣,拿帕子擦擦眼泪,拍了拍小丫握紧自己胳膊的手安慰了下,“哪里来的没脸没皮的小丫头,光天化日下说出这般没羞没臊话来,也不怕碜牙!”小丫闻言赶紧道:“夫人,这位小姐是同千公子一起来做客的。” 方夫人闻言大怒:“就是你个小贱人害的我女儿生不如死啊!”今天清晨听到管家来报,自己的心肝女儿被罚吊在大门前,丈夫只道得罪了贵人,让骄纵的女儿吃些苦头也好,任凭自己哭求也不肯心软。小丫禁不住自己两鞭子抽的招出了实话,原来是跟客人发生了冲突,这让方夫人恨得牙痒痒,为了一个外人,让自己骨肉活受罪,让江湖看尽自家的笑话!如今正主来了,方夫人恨不得一剑捅了她! “嘿!你这老妇人好没道理,本姑娘招你惹你了哈?哦,看你这尖酸刻薄的脸,是方杏儿她娘吧,啧啧,有其母必有其女啊,丑人多作怪!”千柳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把欲上前辩论的茈苡拉到后面,叉着腰呲了方夫人一顿。末了还不忘对自己叫好的几个江湖汉子抱拳致谢:“多谢多谢,仁兄捧场~”,古灵精怪的讨喜模样惹得众人大笑。 几个丫鬟赶紧为方夫人顺气,小丫低着头跪在千柳面前:“千小姐,奴婢哪敢妄想千公子,只是小姐年轻不懂事,你就行行好,放过她吧。” 方夫人一把拉起小丫,“我天狼镖局的下人不跪仇人!这种蛇蝎心肠的小贱人不配,我家杏儿被你害的如此模样,你还有脸围上来看笑话,什么杏儿不懂规矩、冒犯贵人,我看是你勾引伯砚公子不成反诬我家杏儿!” “你这个粗鲁的老婆子,你嘴巴掉茅坑里了吧,回去漱漱口再出来跟本姑奶奶说话!”大大小小的口水战千柳不下百场,这种粗鲁的言辞还是第一次遇见! 方夫人年轻时也是走江湖的,做了帮主夫人后很久没听到敢羞辱自己的话了,“胎毛没退屎皮没干的小婊子,你这种货色老娘见多了,扒着个千公子又来勾引我女婿,老娘今天非bā光了你个不要脸的陪我女儿一起受罪!” 千柳看着方夫人恶心的嘴脸,一下子冲上去将骂的正欢快没有防备的方夫人推倒在地上,“贼婆娘,让你骂我!让你骂!”骑在她身上一把揪住她头发,抡起拳头连连往她脸上砸去! - - - 题外话 - - - 额,方夫人自小闯江湖,几十年下来语言粗鲁,菇凉们不要骂赠爷o(n_n)o哈! 第九十六章 冲突胜负 方夫人不防备下被千柳连揍几拳,拳拳上脸,反应过来后抓住千柳的两肩轻松一个翻转,捏住她脖子,抽出手运着内力一巴掌就冲她脸上扇去! 不料手刚举起就浑身一麻,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又被千柳翻身压住,拳头雨点般砸向自己的脸,方夫人内心气的不行,眼神气愤地看着装模作样拉架,实际上不停阻挠自家丫鬟上前的茈苡,刚才,就是是她趁混乱点了自己穴道!主仆俩的小贱人! 内心气的不行,奈何浑身无力动弹不得,虽然千柳力气不大,可禁不住数量多啊!就在方夫人脸部开始麻木的时候,千柳终于揍舒坦了,喘了几口气拍拍手舒爽地站起来,“哼哼,老毒妇,看你还敢不敢满口喷粪!老娘你都敢骂!”千柳看着周围冲自己鼓掌叫好的“观众”,嘚瑟地给自己加了句揍后感言。 丫鬟们七手八脚地将方夫人扶起来,方夫人觉得力气恢复不少了,她在江湖上风光了二十年,何时受过这等羞辱!不堪忍受周围人的指点嘲笑,把气撒向周围站着的侍卫:“一群废物,就知道站着看笑话,养条狗还知道冲外人叫唤两声呢!”几个侍卫低着头乖乖挨训,他们自己也冤啊,刚才两人倒在地上时,他们几个侍卫就被暗处突然飞过来的小石子点住了穴道,完全动弹不得啊!只是两人的战斗一结束,他们的穴道就被解开了,真是有苦说不出啊。 方夫人一口气堵在心中,又因大暑天盯着太阳伤心太久,眼前一阵眩晕晕了过去,几个丫鬟叽叽喳喳手忙脚乱地把方夫人抬下去了。 千柳看着碍眼的这个老婆娘终于离开了,这才想起自己跑到这儿的目的来,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转身看向被倒吊着方杏儿,内心很舒坦,娘俩没一好东西。 待千柳看仔细方杏儿的脸色时,还是被吓了一大跳的,只见方杏儿半死不活地倒吊着,整个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平日里光洁的面庞因为日头暴晒泛起干裂的白皮,嘴唇更是干裂的稍稍一动就裂出血丝来。 “小姐?”茈苡扯扯愣住的千柳,有点担心,千柳回过头,张了张嘴,到底没出声,拉着茈苡就走。 “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 “千姑娘,你好大的胆子!”茈苡的问话还没说完,就被带着侍卫蜂拥而来祁放给打断了。 祁放一脸怒意,“千姑娘,方帮主昨天虽然误会了千公子,今天不也赔礼道歉了?还把二哥功夫给废了关进了地牢里,你还想怎样?”看着千柳呆呆的不说话,祁放越发耍起派头来,“你跟大小姐起争执,帮主二话不说将大小姐吊在门外,你不得饶人处且饶人就算了,今天帮主夫人关怀了大小姐句,你二话不说就将夫人一顿毒打,可怜夫人情深意重,任一个小辈欺负哪怕丢尽了脸面也丝毫不还手,唉,小小年纪就如此歹毒,老夫今天就替你爹娘好好教训教训你!” 第九十七章 复杂情绪 “不知祁副帮主要怎样教训方某的人?”清朗温润的声音传来,生生让祁放在酷暑下打了个寒战。当日千濯香以一敌二的印象在他脑海中抹灭不去,他现在听到他的声音就有点没底气,更何况被他逮到自己要动他的女人了! “千,千贤弟,我我跟千姑娘开玩笑……”后半句在千濯香看似温和实则冰寒的眼神下咽在了喉咙里。 “祁副帮主,如今段二帮主已经被废,听说方帮主欲在他嫡亲侄子里挑选一个来接手这第二把交椅,唉,可怜祁副帮主,以后要在一个后生之下仰人鼻息了。”说完径直走向千柳,拉起她的手转身离开。 祁放想着千濯香的话,又想起今天清晨大哥召见的一批年轻后生,拳头攥的咔吱咔吱响,自己为了镖局拼搏大半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大哥竟然如此不给自己体面,好好,嫡亲是吧,自己倒要看看那“嫡亲”究竟能不能越过自己去! 千濯香这轻飘飘一句话,直接导致了天狼镖局后五年内内部动,乱元气大伤。只是此时,谁又能想得到呢,或者说,想的那么长远。 而事情的始作俑者丝毫没有做了坏事的觉悟,正抱着小美人儿在湖边绿荫下乘凉呢! 千濯香命芾六在树荫下架了两把竹椅,搬了张桌子放上冰盆,影踪影空手执芭蕉扇给二人扇风,千柳把玩着手里的冰块,眼神看向在夏日热风下左右摇摆的几株荷花,湖水里倒映着湛蓝的天空和洁白的云朵,随着时不时泛起波纹而破碎,平静后又清晰,还会有几条稀松平常的红鲤鱼不时在荷叶旁嬉戏,渐渐地,千柳的烦闷的心情开始舒畅起来。 “小柳儿,什么惹到你了?”千濯香叉起一块冰镇的雪梨喂到千柳嘴边,看到千柳含住雪梨不嚼反而吐出去有点无奈,最近小柳儿开始有自己的小心思了,真是不知道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此时的千柳在纠结一个问题,琢磨半天也没个结果,拿过千濯香的玄骨扇心不在焉地把玩着,“老大,你曾经说但凡让我不开心、欺负我的人只需要出手教训就好,我以前的确教训的很开心。”千濯香拿蘸着水的月华丝锦帕给千柳擦着手,让她凉快些。 “方杏儿那么坏,放蝎子咬我,还……,我是想好好收拾她一番的,可是我刚才看到她那么惨,又觉得好难过,不是为她难过的,就是觉得……哎呀!”千柳烦躁地抓抓自己的头发,愣是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自己内心的感觉。 千濯香看着她可怜巴巴望过来的幽怨小眼神乐了,“呵呵呵,我家的小柳儿会动脑筋思考了。”还没说完就遭急眼的小丫头拿扇子敲过来。千濯香一把捉住扑过来的身影,不顾她嫌热挣扎圈在怀里。 “小柳儿,但凡惹你不开心的人,就不存在无辜不无辜,对你好的人,只要不是利用你,你就加倍对他好,对你不利的人,你也加倍还回去,无须介怀、无须难过,你只需要顺着心肆意就好!” “老大我想去江湖!” “……” 第九十八章 离开镖局 千柳被千濯香洗脑了一番后,对方杏儿生出来的怜悯彻底没了,做错事受到惩罚,天经地义嘛。 午睡醒来,芾六已经把行装准好了,“这么快就离开啊?是不是太仓促了?”千柳迷糊着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 “怎会?文墨的婚事已经解除,你还想捣什么乱?”千濯香捏住她的鼻尖佯装威胁。千柳讪讪,讨好地拉拉他的袖子,挤眉弄眼地小声道:“老大,那个后山我藏了一大批宝贝,我自己的哦。” 千濯香故作吃惊,“那个后山?那个后山的密道已经被湖水淹了!”看着千柳瞬间心如死灰的样子,千濯香忍不住捏捏她的粉腮,“不过呀,我让暗卫拼命抢出来了一箱子宝石,都给小柳儿保管好不好?”千柳恨恨踩了他一脚,哼,又寻自己开心! 估计是偷了人家财宝,千柳心虚,积极配合离开事宜,对着倾巢而出的天狼镖局众人,千柳临上马车前不忘挥挥手:“各位兄弟请回吧,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刚说完就被千濯香拖进内置豪华的马车里去了,“又想受罚?”“老大,我就是客气客气,保证不会了。” 天狼镖局的众人看马车走远,神色各异,一脸落寞的小丫扶着半死不活的方杏儿在方夫人呼天喊地的哭骂声中随众人回去了,祁放看着满脸复杂的方义含阴阳怪气地开口:“大哥,我祁家有几个侄儿年轻有为,小弟想把他们调升上来磨练磨练。”方义含重重一挥袖子,“像什么话!岂能以公权为自家谋私!我天狼镖局的规矩向来是能者居之!”祁放斜眼看着他转身离去,眼神嘲讽。 众人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了各自的工作,到了晚上的时候,一声凄厉的叫喊划破 而始作俑者,还在放着冰盆铺着冷玉的马车里睡的正香呢! 从昨天下午离开镖局开始,千柳抱着小金算盘噼里啪啦地跟茈苡蹲在第二辆马车上清点她的“赃款”,一路都是眉开眼笑,千濯香独自坐在前面的马车里幽怨,琢磨着怎样把她的“赃款”给回收了。直到天黑下来千濯香亲自把人提溜回来简单吃了东西,又威逼利诱一番才乖乖呆在马车里。 清晨的阳光从绿葱葱的山头蹦出来,那股凉爽登时没了踪影。千濯香听到一股内力的暗哨,命赶了一夜路的芾六停下马车,轻轻把八爪鱼似的缠在自己身上千柳放在玉榻上,千濯香跳下马车,命芾六守好千柳,脚尖一跃驾着轻功飞向旁边那座不高不矮的山林。 山林中,千濯香看着一字排开身穿黑色锦袍绣着金色tu腾的四位年轻人,“参见尊主。”四人单膝跪地行礼。“召你们前来,已经清楚?”千濯香的声音冰寒,丝毫没了平日里的温和。 “属下清楚!誓死助尊主完成!”四位锦袍人同样严肃,“尊主,蓬莱仙谷的朱凤三天后出关,那是进入蓬莱仙谷不被发现的最好时机!” “即刻出发!” - - - 题外话 - - - 菇凉们抱歉,太困了以至于章节发重复了,已修改,嘿嘿 第九十九章 疼痛的泪 千濯香回到马车里,看着千柳睡的红扑扑的脸蛋轻轻一吻,声音柔的不像话:“小柳儿,乖乖等我回来。”说完又轻轻地下车,感觉到车里不再有人,千柳悄悄地睁开眼睛,贼手贼脚爬下马车。 第二辆车后,千濯香看着十位影卫,声音压的很低,但冰寒冷冽丝毫没有减少:“你们护着小柳儿回千弦山庄,不得出任何差错!”十人也皆低声领命。千濯香听到短暂的内力传音,不放心地看眼前面的马车,顿时一惊! 只见千柳气的两只眼睛冒火般地在车前站着!千柳本来想偷偷地吓吓老大,不想却听到老大要把自己送回家!真是太过分了! “老大,你是不是要自己一个人去京城玩?”千柳怒视。 “小柳儿,我有点急事需要去处理,多则一个月少则半月便回来陪你去玩好不好?”千濯香赶紧过去安抚她。 千柳甩开他摸自己头的手,“我不要,你答应我要去京城玩的,还要看枫叶!你说话不算数!”千柳抓住他的袖子,“你前天就把我自己丢下,一个人去寻宝贝,一整天都关着我,你个大骗子,现在又要把我丢下一个月!我不要回去!” “小柳儿,前天是我不好,乖,听话,这次我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千濯香看她气的不停跳脚撒泼甚至眼角发红有点不知所措,赶紧抱住她安慰,岂料千柳像被刺激到了似的不停推他,“你不是说我是最重要的吗?为什么还会有更重要的事情?你带我一起去,我不要自己回去。” 千濯香再次听到内力传音,皱着眉头,怎么跟她说自己这次出去就是为了她呢?要是说出去蓬莱仙谷,她铁定会感兴趣跟去的! “小柳儿,你跟影卫们回去,我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的回来带你去玩好不好……” “不好不好一点都不好!我不要自己一个人,不要自己一个人,我想喊老大老大都不在的,我不要一个人回去!老大你都不来救我,我喊你你都不来,刀子划我你都不救我!骗人,骗子,你说不要我受伤的,骗人,你还把我推开,要淹死我,我再也不要听你话了,我抓你衣角都够不着,为什么要把我丢开……”千柳突然大声吵闹挣扎起来,眼睛开始茫然,眼前浮现的是冰凉的利刃划过自己的手腕的景象,那种陌生的恐惧与无助一下子强烈地涌出内心,湖底令人窒息的压迫下,被推开的恐慌,令人心安的身影却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绝望与利刃交替地冲刺在脑中! 千柳语无伦次的叫喊与害怕的挣扎让千濯香心疼极了,“小柳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受欺负了,老大替你去揍他,你别害怕。”说完一下子点住她的睡穴,看着她瘫软在自己怀中,眼角赫然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 千濯香心剧烈一疼,浑身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连呼吸都沉重的不能呼吸,只觉浑身所有的感觉都像被刀搅般的疼痛!他呵护在手心的宝贝,哭了?! - - - 题外话 - - - 菇凉们,因为98章太疲倦不小心发成97章的内容了,我已修改了,只是得等审核过了才能看到正确内容,差不多是今天上午11点左右会审核过,带来的阅读不便,抱歉啊(;′⌒`) 第一百章 长期奔放 千濯香急忙将千柳抱上马车,惊慌地看着她眉心影影绰绰忽闪忽现的光影,“小柳儿……小柳儿……”,解开她的穴道,以为她能醒来,只是千柳依旧紧闭着眼睛,千濯香全身冰凉,直到看到影绰的光影在忽闪中慢慢消失,才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血液还在流动,多久了,自己都快忘记恐惧是什么感觉了,轻轻握起千柳的右手,放在自己的心脏上,让她感受自己心脏的跳动。 静默了会儿,千濯香再次听到内力传音,修长的手指轻轻刮刮她卷翘的睫毛,微痒的触感从指间直击心脏,“小柳儿,等我回来,回来后我就陪你去看枫叶,去做大侠,好不好?”吻了吻她柔软的唇瓣,像在做一个承诺,不需要誓言的承诺。 跳下车,千濯香声音平静的像一潭平静的湖水,却难掩底下隐隐浮起的滔天暗流:“将方大小姐带回雷狱,查清楚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青山隐隐路迢迢,湖州虽然叫湖州,实际上湖并不多,而是遍布的高低起伏的丘陵居多。 千柳在马车的晃晃悠悠中醒来,当发现老大不在,并且是往婴州的返程后,跟外面的芾六茈苡大闹了一场,要不是暗中的侍卫以内力凝成包围圈不让她离开,千柳早就改变方向,直奔京城了! 一时气急,千柳把影踪喊出来,平日里十人皆由影踪负责调配管辖,影踪早就怕了这位姑奶奶,大前天自己主动回雷狱领罚,竟然没有人愿意给自己施刑,理由很简单,雷狱所有的刑罚加起来都不合适,让自己去找主子亲自交代去。当时主子似笑非笑的神色影踪现在想起来都寒颤不止。 影踪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翼翼地走向千柳画的圈里,等待着千柳的指令。 “很好,站在圈里,现在,向着辆马车出手,力求一掌把她击碎。” “柳主子,这……属下遵命!”看着千柳张开双手向自己走来,影踪一哆嗦很没骨气地妥协了。 千柳还没来得及看他运势,就听轰隆一声,整辆马车支离破碎!千柳佩服地为影踪鼓了个掌,“干得不错阿踪,继续保持,来,下一辆!” 影踪被他口中的“阿踪”吓得一个趔趄,想都不想冒着冷汗冲第二辆马车出手,于是,两辆马车都成了一堆破烂。 “哈哈哈,呀,车坏了,怎么办?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咱们还是去追老大吧!”说完就朝北跑去,茈苡慌忙拦住,“小姐,主子吩咐了,万不可去京城啊!” “你这个笨脑袋,没看马车都坏了吗?回婴州那么远,趁老大还没走远,咱们赶紧追上嘛,不然还站在这儿生根不成。” 千柳把站在圈儿里的影踪拉出来,“阿踪,你带我去追老大!” “柳主子,矜,矜持。”影踪吓得赶紧挣扎出胳膊,找不着合适的词来求柳主子别再害自己了。 “老娘长期奔放,找不到矜持的方向!” - - - 题外话 - - - 审编大大,请审核第98章~~~~(>_<)~~~~ 第一百零一章 前往蓬莱 这边千柳躺地上不动还在撒泼,一群手急得束手无策,那边千濯香几人正策马扬鞭向东疾驰,等过了人烟之地,千濯香扬手将一直停在肩膀上的阿毛撤出,阿毛长啸而飞,发出的却是类似兽类的嘶吼,在四位黑衣锦袍人兴奋激动的的注视中,阿毛麻雀大小的身子顷刻间膨胀,小小的翅膀猛然伸张,六丈(十米三丈)长的翅膀羽墨流光,在众人头顶铺张,犹若垂天之云。类似凤头的脑袋上一双虎目威风凛凛,紫色的羽翎更是华贵非常,巨大锐利的爪子停在地面上时扬起无数灰尘。 “尊主,这就是风皇鹰鹫的灵兽模样了吧!果然不是凡物,没亏的属下们为了它东奔西跑这么多年,啧啧。”墨天满眼惊艳地看着阿毛的灵兽体,不由得伸手想摸摸它垂下的华羽,不像阿毛翅膀轻轻一动,一阵风就将没防备的墨天扇了个趔趄,惹的其余几人哈哈大笑。 千濯香勾唇一笑,“便宜你们几个了,我这灵兽第一次乘人,以后,可没这机会了。”墨雷淡定地开口:“快上去吧,只剩一天半了的时间了,这还没出湖州呢,别耽误主子的正事儿。”闻言墨地墨火赶紧飞身上去,坐在阿毛的背上,千濯香挥手安抚下风皇鹰鹫的抵触,也跟着跃上去! 在万里碧空上,无人注意到一只灵兽急速向东飞驰,千濯香站在风皇鹰鹫的背上,白衣锦袍被风吹的猎猎作响,三千墨发随之张扬,坐在中间以内力稳住身形的四人无不羡慕地看着千濯香,“尊主这么真的好吗?我作为新一代美男压力很大啊。”墨天眼中无比幽怨地闪出不甘心的崇拜。 千濯香红色的薄唇微动,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容,转头看向墨天,张扬的墨发拂过他如玉的脸庞,俊美如斯。 墨天伸手捂住自己的脸躺在风皇鹰鹫背上装死,其余三人皆不厚道地大笑起来,墨天最在意的就是自己那张脸,整天四处招摇,得亏尊主不时打击他才控制住他的嚣张气焰。此时的千濯香温润悠闲的样子不再,眼神散发出精光桀骜不羁,一抹邪笑勾起,艳红的舌头伸出,轻轻舔过唇角,不经意间,颠倒众生。 “听说氓州那群东西又不安分了?”千濯香修长的手指把玩着腰间的玉佩,跟千柳腰间一模一样的那枚,在玉佩上狠狠亲了口。 “尊主放心,我们哥儿几个再连这群东西都收拾不了,还怎么跟着尊主混口饭吃。”墨地笑着回答。 “就是,叫的最猖狂的那苍南派连我们家门都没摸到呢,上次不过是尊主腻了,诈了他们一回,他们还真的以为自己多能耐呢!”墨天坐起来不屑地评价着叫嚣的厉害的武林人士。 墨雷摇摇头:“不可大意,千里之堤往往溃于蚁穴,我们还是谨慎着比较好,墨火,你把最近探查到的蓬莱仙谷这三年的变化呈给尊主。” - - - 题外话 - - - 请审编审核第98章~~~~(>_<)~~~~(菇凉们,咱家饲主绝对不是精神分裂症啊!!) 第一百零二章 小紫蛇现 茈苡坐在草地上,看着即将下山的太阳,重重叹了口气,“小姐,你休息够了吗?咱们再不往前走就真的露宿野外了啊。”看着千柳没听见似的继续躺在草地上摇晃着二郎腿儿,茈苡顿觉头发都要愁白了,“小姐啊我的姑奶奶,您什么时候才肯移驾客栈啊!”茈苡彻底绝望了,干脆直接躺在地上享受着夏日难得的晚风清凉。 芾六也急的不停转圈,主子倒走的潇洒,也不想想,小姐是他们几个能对付得了的吗?!“柳主子,咱们趁现在凉快还是赶紧赶路吧,你看着荒郊野岭的,指不定有毒蛇猛兽啥的……” “不是有他们在嘛,怕什么野兽。”千柳嘴里叼着个草叶子懒懒指着四周,芾六剩下的话堵在了喉咙里,“柳主子,这夏天蚊虫多啊,尤其这个山多树多草多的地方,咱们也没帐篷什么的,万一被蚊子咬在脸上,多……”,在千柳的斜视中,芾六到底还是没勇气继续说下去。茈苡望天翻了白眼,唉,看来今天想挪地方是没指望了! 千柳在两人惊喜的眼神中坐起来,“蚊子啊,确实挺讨厌的,那就让这群鬼影子给我扇蚊子呗,一个人半个时辰,轮完一圈天就大亮啦,多好,对不对?”说完再次躺下,看着橘红色柔和的夕阳,千柳心里的小人不停地问候着千濯香的祖宗八辈,暗暗磨了磨牙,丢下自己去游山玩水快活,还想自己乖乖听话回千弦山庄,美的他吧,没门! 僵持中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晚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嗤——”,一声微弱的声响,从树枝上掉下一条绿色的小青蛇,身子被树叶割成了两半!影风看了眼地上的小蛇,捡起来,熟练地扒皮抽筋,穿在削细的木枝上,递给影踪,“等下生火时烤了吃。”说完继续依靠在树枝上眯着眼守护着明处的千柳几人。 在无人注意到的地方,一条漂亮的小紫蛇从繁密的树叶下伸出头,看着影踪手里的“蛇串”,缩了缩脖子,又退了回去。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芾六茈苡两人迫不得已生起了火,做了顿两荤两素的饭菜,丝毫没有因外部的原因在吃上委屈到千柳。芾六将马车上原来的玉榻搬过来,茈苡铺好软毯,让千柳躺上休息。虽然马车被打的支离破碎,但这张玉榻,这么值钱的玉榻,千柳怎么可能会这么败家地让影踪给劈碎了!所以准确来说影踪劈马车时不是在紧张马车,而是在紧张怎么样才能既拍碎了马车,又不伤到柳主子的值钱宝贝! 满天星光璀璨,几声知了时不时响几声,隐隐约约还能听到远处水塘里的蛙鸣声,夏日的夜晚,总是热闹的诠释寂静。 柔和凉爽的晚风轻柔拂过,隐隐约约带着丝不知名的花香,让人在不知觉间沉醉在美妙的梦乡。一条小紫蛇轻悄悄地在绿草间旁若无人地快速地穿梭着。 第一百零三章 文墨归来 小紫蛇爬上千柳的玉榻,在千柳头边绕了一圈,伸出细细的蛇信子欢快地在她脸上舔起来,正舔着,一只大手捏着它的小尾巴把它提溜了起来,小紫愤怒地扭曲着小细条身子,两只绿豆大的小眼睛在月光的反射下悠悠泛着绿光,来人左手指在它脑袋上一弹,小紫脑袋晕乎乎地摇晃了几下,还没定稳身子,只见这双手向后一甩,小紫被无良地扔进了旁边的草丛里。 来人看了眼草丛里的小紫,恶趣味一笑,把手里还在散发香味的小瓶子盖上盖子,装进袖子里蹲在千柳旁边。皎洁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杏仁眼里满天璀璨的星光,正是早已从天狼镖局离开的文墨。 文墨看着月光下睡得酣甜的千柳,不由得轻笑出声,“可得感谢我让你做了个甜美的梦啊。”说完禁不住地拿手捏住她的鼻子不让她呼吸,然后……然后,看着千柳睁开的睡意惺忪的大眼睛愣住了! “你没睡……着?”文墨难以置信地摸摸袖间的小瓶子。看着千柳瞪大眼睛准备出声,文墨赶紧嘘声,示意她不要说话,指指旁边睡熟的茈苡和芾六,又指了指四周。 千柳赶紧抿紧嘴巴向四周贼贼地看了看,大眼睛里透出难以抑制的兴奋,然后以嘴型问文墨:他们都睡着了?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走了吗? 文墨指了指远处,千柳赶紧爬起来跟上他悄悄地,一步一试探走到远处,拉着文墨小声问道:“文墨,我家的影卫很厉害的,真的睡着了?”自己家的影卫向来是在晚上最警惕的,怎么可能会睡着?! 文墨点了点额头,“嗯,我这不是在就兄弟于水火之中嘛,用了些手段还不是为了你好?” 千柳怀疑看着他,“算了,不跟你计较这事,你怎么现在跑这儿来啦?” “柳儿,咱俩是同生死共患难的兄弟对不对?”千柳果断点头,文墨继续道:“所以我这次来就是来帮你的,我在氓州看到了正骑马去京城的千大哥,没看到你,我就猜到肯定是千大哥嫌弃你麻烦把你送回去了……”文墨赶紧揉揉被千柳狠狠掐了一下的胳膊,赶紧赔罪:“不是嫌弃不是嫌弃,是怕天太热你中暑了。” “老大才不嫌我,他是怕我受到危险。”千柳扭过头闷闷地开口。 文墨神秘地小声开口:“柳儿,现在,是咱们逃跑去闯江湖的最佳时机!” 千柳眼睛里闪烁着希翼,两只手激动地攥着衣角,“偷跑?闯江湖?真的吗?”原地跺着脚又转了一圈,“真的带我去吗?可是,可是老大说他办完事就回来找我……” 文墨截住她的话,“千大哥肯定不是办事去了,哎呦你别急,好,就算去办事了也没理由不带你是不是?往年他不是去哪儿都带着你的?”看着千柳嘟起来的嘴巴,文墨继续循循诱导:“咱们又不是不会来,去江湖上闯荡一俩月,哪怕半个月再回来,也能长长见识对不对?” 第一百零四章 准备跑路 看着千柳犹豫的神色,文墨再接再厉:“江湖啊,那是何等的令人向往,夕阳下下,我们二人扬鞭策马,肆意驰骋,不仅如此,我们还可以行侠仗义,惩恶扬善,到时候闯个什么双侠的名号啥的,说出去脸上都有光啊对不对?” 千柳幻想那种场景无疑心动的不行,“可是老大……” “哎呦喂,小祖宗,你这婆婆妈妈的还怎么成为一代女侠?你的利落点,千大哥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不管你,有好玩的也不带你,哪有我这么贴心的哥哥处处为你好?” “老大说他辈分比你高,不能叫你哥哥。”千柳认真纠正他的“语法”问题。 文墨一口气差点没倒上来,若是可能,他真想一口血吐在千濯香脸上,这种思维天马行空的奇葩他怎么养出来的?!“去还是不去,一句话,不去本公子一个人走了。”文墨揉着突突的太阳穴想暴走。 眼看着文墨向前转身要走,千柳下决定地一点头,追上去拉住他的袖子,大眼睛里闪烁着豪气:“本女侠跟你去闯江湖!” 文墨背着她闭着眼仰头舒了口气,终于拿下了!转身笑盈盈地拍拍千柳的肩膀,“好兄弟!啥也不用说了,咱们去江湖上谱写一曲可歌可泣的英雄侠义史去,然后名垂千史,万人敬仰!”千柳兴奋的神情疑惑了下,名垂千史?好别扭的感觉,哎呀,不管啦!终于可以去闯江湖啦!! 丫的千濯香,看老娘怎么在江湖上混得风生水起吧! 小紫蛇在草丛里游到千濯香脚下,在千柳沉浸在江湖幻想中时,跐溜窜进了千濯香袖子里。 文墨抬头看了看漫天璀璨的繁星争宠般围绕在那轮圆月周围,兀自一笑。纵然是上天的宠儿又如何,皎月总难免阴晴圆缺,繁星总迫于乌云隐没,有些事,不单单是靠武力就可以的,打蛇还得打七寸呢不是。 “喂,你干嘛去去?不是要反悔吧?太不守诚信了哈!”文墨瞟眼看见千柳蹑手蹑脚地返回去,赶紧开口。费了半天劲,总不是要前功尽弃了吧!对于千柳,他真是应该多想几套策略的,怎么就不按常理出牌呢! 千柳指了指茈苡旁边那堆包袱,“你小点声,把他们惊醒了怎么办,我家的暗卫很厉害的。我去收拾点行礼,闯江湖总不能不带点东西傍身吧。” 悄悄打开几个包袱,千柳东挑西拣,左右衡量,小金算盘,居家旅行必备。银票,出门怎么能不带。金子,必带,好像有点重?没关系……文墨看着她“收拾”出来的几大包东西翻着白眼,这也叫收拾?明明是点了个数原封不动地照搬好不好! “柳儿,你收拾出一个包袱就好了,这些衣服金银首饰啥的,都可以不带的,咱们可以买,没钱了可以劫富济贫啊。” 千柳一听劫富济贫,眼珠子一亮,别把几个大包袱又放回茈苡身边,“真好!我怎么忘了我们可以劫富济贫呢!” 说完把小金算盘往袖子里一塞,“好了。” 第一百零五章 踏入湖 文墨噎了一下,“就,就带个算盘?”是不是又太少了?! 千柳认真地解释:“反正那些东西咱们都可以劫富济贫嘛,我就带着算盘算账管银子就好了。” 文墨内心狂吼,我们这是闯江湖,不是做土匪去啊啊!文墨突然有点怀疑,自己这步棋真的走对了吗,为什么看着眼前这只义正言辞的玩意儿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呢! “好了,咱们快走吧,我估摸着他们快醒了。”文墨振了振精神,赶紧催促着千柳,免得夜长梦多。 千柳虽然也迫不及待,想了想还是给他们留张字条吧,又吭哧了半天找找笔墨,写下九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本女侠闯荡江湖去了!往茈苡的腰间一塞,划了个手势表示一切就绪。 文墨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几个像一溜儿螃蟹爬过的似的字体,违心地夸耀:“柳儿这字写的,真是,真是龙飞凤舞颇有风骨啊,想必定是下了苦功夫的。” “非也。”千柳洋洋得意,对他的赞美之词毫不客气滴全部接收,“我的字老大可是天天夸的,老大说我的字已经炉火纯青了,没必要再受罪去练习啦!是不是想要本女侠的墨宝,告诉你,我这字有价无市,轻易不动笔的。” 姑娘你想多了! 文墨嘴角抽搐了好久才避免大笑出声,“那既然写字受罪你平日怎么记账?” “有专门的记账的啊,我算出来报个数,他们负责记好,怎么,你们家没有吗?”千柳不在意反问。 我们家还真没有!文墨压着嗓子假咳两声,“噢,我们家有,当然有,跑生意的谁家没有。” 不再废话,文墨带着千柳悄悄离开此地,再说下去,文墨就真的后悔这个举动了。两人趁着夜色走了差不多二里路(一千米)的样子,隐约看不清茈苡他们的身影了千柳才放下心来,放开声音询问着江湖上的事情。 正谈的兴奋,只听咚的一声,一只比蜜蜂大点的翠绿色小鸟落在千柳头上,晃了几下才站稳。见千柳理也不理继续催自己往下讲,文墨好心的准备帮她把鸟赶走,“不用理它,这是我家阿眉,长大之后很厉害的!” 文墨杏仁眼里的笑意依旧不减,只是里面倒映着的星光却被逐渐幽深的瞳孔破碎,一介商贾,哪怕与玄机阁有着莫大渊源,恐怕也没那个本事弄出来一只只存在于神话传说里的灵兽风皇鹰鹫!更何况眼前这只蓬莱仙谷视为珍奇的眉叶鸟儿!当年他师父在世时曾说蓬莱仙谷有种非鸟非兽非昆虫的神奇物种,成熟后嗅觉极敏,能寻残香千里,整个蓬莱找不出几只来,被蓬莱仙谷视为谷中宝贝。 眉叶鸟儿乖乖卧在千柳头发上闭目养神,像极了一只精细的首饰卡在头发上。 “文墨,我们是不是应该找个地方先睡一觉啊?”千柳打了个哈欠问道。 “你看前面的管道口上就有家客栈,是南来北往的江湖人最常下脚地儿。而且,这里离你家暗为也不算远,料他们也猜不出咱们还在这儿。”文墨指着远处的客栈,月光下那写着客栈”二字的旗子在晚风下飘展。 江湖,就在眼前。 - - - 题外话 - - - 看官们,第一卷的《婴州篇》已经结束,明天第二卷《江湖篇》正式拉开序幕,一卷的各种伏笔也会慢慢浮出,您们就请好吧!来,赠爷给你们讲一段血雨腥风的江湖路,顺带送一场倾世豪宠! 第一百零六章 客栈虚惊 两人走近,看到是两层的不算大的一座客栈,此时除了门前挂着的灯笼已经熄灭,店家早就打烊了。千柳不客气地拍拍门:“店家,开门,有大生意来了。”此话一开口把文墨吓了一大跳,听着门里面慌慌张张的脚步声和低声呵斥,头疼地开口:“柳儿,以后这种开门的事儿还是交给我吧。” “大生意”也算是走江湖的一个暗语,意思是来头大惹不起的人物或亡命之人土匪一类的来了,文墨看着一个穿着锦缎的掌柜衣衫不整地带着几个头巾都没来得及系好的小二匆匆打开门,然后立在两旁弓着腰恭敬地等两人进去,文墨只觉一排乌鸦呱呱呱地从额前飞过…… 千柳颇有兴致地盯着几人看,这家客栈很客气嘛,这么有礼貌,嗯,给打十分。把这几个小二给看的两腿打颤,掌柜哆嗦着强装镇定,“客官……大侠,两位大侠,里……里边请!”旁边几个小二也赶紧点头哈腰。 “哎,店家客气,店家客气,我们哥俩儿就是住一晚,给我俩安排两间上房就歇着去吧哈。”千柳迈进门槛打量着一楼,昏暗的几盏灯照耀着十几张擦的干净桌子,凳子都摞在桌子,嗯,是个勤快的。 文墨甩出一两银子,“店家不要误会,我们二人只是在此处住宿一晚,不会给掌柜带来麻烦的。”掌柜赶紧接住银子吩咐小二把两位带到楼上去,又殷勤安排了温水给二人洗漱。折腾了这么久,千柳一沾床就见周公去了。 隔壁房间里的文墨松松垮垮穿着中衣躺在床上,湿漉漉的头发也不擦干,骨节分明的大手缠绕着小紫蛇,小紫蛇顺着他的手指爬到指尖,腾空起来的三分之一的身子往前凑凑,小眼睛里带着乞求,又讨好地拿小脑袋往他脸上蹭蹭,文墨轻笑出声,“真不知道你怎么这么喜欢她,白养你了,去吧,别吓到她。” 小紫蛇呲溜一声游下床从门缝中爬了出去。文墨随手拿过搭在旁边的毛巾擦擦头发,兀自睡去。 月光西斜,从半开的窗子射进千柳房中,像洒了一地的银霜。小紫蛇从门缝下探探头,欢快地扭着小细条向千柳游去,刚到床边,还没来得及向上爬,就从上边飞下来一只小绿鸟,嫩黄的小尖嘴想着法啄它,小紫伸出小毒牙也不甘示弱反击,奈何阿眉身小飞的快,吃了不少亏。两只小东西斗来斗去都没敢发出声响,床上的千柳依旧睡得香甜。较了半个时辰的劲儿,两只小东西都类得够呛,悉悉索索地“交流”了一番,都爬到床上,阿眉洋洋得意地卧在千柳的脑袋边,小紫默默地爬到千柳脚边,不甘心地瞪了眼阿眉,盘成一小团不动了。 楼下,掌柜的打了个哈欠,喝口凉茶压压惊,挥挥手让几个小二下去,“都回吧,看着二人是个面善的,穿着也不俗,明儿清早都机灵点。” 第一百零七章 被人盯上 等千柳睡个大饱醒来,室内的温度都已经很高了,千柳哀怨地叹了口气,又是个大热天!“茈苡,我要洗漱……”刚喊开才想起来自己是逃跑的,没人伺候自己了,又是声哀叹。认命地开门喊小二送水上来。 收拾好下楼,文墨已经在一张桌子旁吃着早饭了,千柳不悦,“喂,你怎么不等我就开始吃饭。”文墨喝了口汤,慢吞吞地回答:“要是等你我岂不是饿死了。” “你为什么不叫我!” “……”这么理直气壮文墨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一个姑娘家被一个俊美的男人指责懒惰不应该十分羞愧难当的吗! 看着千柳站在桌子旁边不坐,文墨投过去疑问的眼神,千柳皱着眉头:“这凳子桌子没有用热水烫过吧?” “姑奶奶喂,咱们现在是闯江湖,以后是要风餐露宿的,你别讲究了好不好?你听说过有那个大侠吃饭前还先烫洗桌凳的?要想闯江湖做大侠,首先就得不拘小节,你坐不坐?你要是嫌弃,我只好送你回去找你家暗卫了。” 千柳想了想,一脸就义的的悲愤神情坐在了没擦的凳子上,顿时觉得浑身不舒服,总感觉那凳子上有不干净的东西像小虫子一般顺着衣服爬到自己身上,钻进衣服里,这么一想,就觉得浑身痒起来,左挠右挠地看得文墨想撞墙,唤来小二拿热水把她那条凳子擦洗几遍才让她坐上。“千大哥怎么把你惯成了这个样子,真是难伺候。” 不乐意他总说老大坏话,拿筷子敲着汤碗:“老大说女孩子就要娇养,讲究点是应该的!” “大小姐,关键咱们这是要去闯江湖啊……算了,吃饭吧。”文墨干脆截住话头,他这是费尽心机算计了个麻烦回来啊! 两人埋头吃饭,互不理睬,丝毫没注意到旁边几个桌子不时交头接耳的几个江湖人士投来的鬼祟眼神。 吃完早饭,文墨不知哪儿弄来辆马车,自己充当车夫向着江湖的大本营——氓州而去。 氓州是梁金十六州中最大的州城,地势平阔,亦不乏崇山峻岭,历代以来都是江湖各大门派的聚居地,门派多了纷争也就多了,于是刀光剑影也就多了。 两人都是贪图舒服的,为了不颠簸走得也不快,行程不到半日就找了个树林阴郁的地方乘凉,还没坐下,从树林里就蹿出几个拿着大刀的汉子,呈包围的趋势将两人围住。 “几位兄弟这是何意,在下课没有跟兄弟们结过仇吧。”文墨倚在树身上丝毫不在意当下的处境,说完又瞟了眼处在兴奋中的千柳,让她不要开口。 “既然叫了声兄弟,哥儿几个也不为难你们,最近凌山召开武林大会,哥儿几个也想去凑个热闹开开眼界,奈何身上盘缠不多,看小兄弟风度不俗,穿着考究,向来是个一掷千金的主,还望给哥儿几个也吹阵秋风。”话虽说得客气,奈何语气跟神态实在没客气的地方。 第一百零八章 遇上打劫 没等文墨开口,千柳就忍不住好心出声提醒:“现在是夏天,吹不了秋风的。”看着几人愣住,又赶紧指指四周补充了句:“现在只有夏风,而且吹不吹,我们也做不了主的。”瞅着几人脸色已经铁青,千柳咽了咽口水不出声了。 为首那个穿褐色短打的虬须大汉王老二手里的大刀狠狠往地上一插,“别墨迹,帮不帮给个痛快话!” “帮如何不帮又如何?”文墨掸了掸袖子走到千柳跟前,悄悄对她说了句:“所谓秋风,就是银子,咱们,遇上‘劫富济贫’的了。”满意地看着她瞬间瞪大的眼睛,掏掏自己的银袋,在几个汉子‘饥渴’的注视下又返回到树跟前儿倚着去了。 王老二顿觉自己被耍了,操起大刀刷刷隔空砍了两下,凌厉的刀锋晃着太阳的白光,“奶奶的小白脸!敢耍老子!老实把银钱拿出来大家都行个便宜,免得肉滚刀子活受罪!”说完一个大步上前就要冲文墨奔去。 千柳一个箭步上前,看都不看他手中渗着寒光的大刀就挡住他的去路,“丫的老娘都还没开始行动你们倒抢个鲜!劫富济贫?我呸!光天化日之下抢银子竟敢抢到老娘头上来啦,噢~我记起来了,你不就是那个……那个今天清早在客栈吃饭的嘛,感情一早儿就盯上了,还真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小丫头懂什么规矩!老子这是迎秋风,岂能拿贼这种下三流的跟老子相提并论!简直侮辱老子的人格!”王老二对千柳口中的贼颇不满意。千柳还没来得及反驳,后头穿青衫的一个瘦高个儿就走过来:“大哥,别跟这小妮子废话,给那个小白脸借钱去,哎呦,大哥,这小妮子长的水灵啊,一看就是大家教养出来的,值钱着呢!” 话说完一把抓住千柳的肩膀就准备扛肩上绑走,“啊——!混蛋!放开我!松手!文墨你丫的没义气的睡着啦?!”千柳挣扎着大喊,正想一口咬住禁锢住自己的手时,瘦高个儿一把推开了她,千柳跌了一跤,看着瘦高个儿正手忙脚乱地抵御着飞来的玉笛,赶紧爬起来躲到马车上,掀开帘子兴致勃勃地看这场真人版江湖决斗! 这几个人文墨完全不看在眼里,不过为了激发千柳的江湖豪情,文墨打的是像模像样,一个回旋踢在为首大汉的腹部,疼得他满地打滚直不起身,右手的玉笛格住瘦高个儿偷袭来的长剑,低身扫腿,又用力一踢,瘦高个儿惨叫着飞出几米远,一个鲤鱼翻身躲过剩余三人的夹击,脚尖点地腾空飞起,双脚夹住三人的刺来的刀尖,凌空几个旋转就将刀脱离了三人手中,落地前一脚踢在三把刀身上,三把刀呼啸横飞,拍在三人胸膛上,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吐血。 “文墨,打的好!好!”千柳拍着手从马车上跳下来。 文墨一脚踩在王老二的脸上,“谁是小白脸?” 第一百零九章 玉笛催命 “我是我是,我是小白脸,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贵人,您大人有大量就饶小人一回吧。”大汉捂着肚子赶紧求饶,文墨厌恶地挪开脚,真是个江湖败类! 看着文墨走开,大汉舒了口气,赶紧道谢:“谢大侠开恩谢大侠手下留情!” “啧啧,忒没骨气了吧!”千柳看不惯地踢了大汉一脚。 “这在江湖上叫有眼力头儿,看见弱的可劲欺负,遇到强的就点头哈腰卑躬屈膝,虽然多为正派人士不齿,但不可否认他们在江湖上吃的还是很开的。”文墨走到瘦高个儿那儿对准脸就是一脚,让你小白脸!然后笑得春风满面:“这次本公子就饶过你们,但是,从今天开始你们五个人就给我做马夫,什么时候到了氓州凌山,什么时候你们就自由了。” 也不管几人神色各异径直走向马车,坐在车辕上,马车小,挤两个人实在太热。“文墨,没想到你也是挺聪明的哈,免费招了群车夫不说,还可以当向导,还可以当小厮用,嘻嘻,真好。”边说边爬进马车。 文墨瞅瞅那边躺着不动的几个人哼笑声,拿起玉笛,放在嘴边悠悠吹起来,清脆的笛音悠远嘹亮,在燥热的中午添一丝清爽,千柳点点停在肩膀上的阿眉,眯着眼睛听起曲儿来,嗯,吹得好听,比百花楼的小红吹的好听多了。 王老二几人起初还躺在地上不动弹,过了会儿后就觉得胸闷气短,紧接着五脏六腑就开始疼起来,像被蜜蜂蜇了下,然后就是无数把利刃在皮肉里翻绞,被凌迟般的疼痛排山倒海似的占据所有的意识所有的神经,疼的只能蜷缩着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随着笛音的高低起伏,千柳听的入神,王老二几人感觉到耳边声音忽然没有了,只有无边的寂静,寂静到只能听到耳朵的轰鸣声,然后,浑身刀搅的疼痛被放大了十倍、百倍、无数倍!甚至都能听到血肉被刀割裂的滋滋声,那种痛苦,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几人脸色如土,豆大的汗珠纷纷滚落,不一会儿就在脸上汇流成小河,滴进晒得滚烫的土地上,转眼蒸发掉。 文墨手指轻移,悠扬缓慢地结了个尾,玉笛在指尖旋转了几圈,得意地问向千柳:“怎么样,是不是被本公子的玉树临风才华横溢所折服?” “切,老大吹的比你好多了,”翻个白眼看着那边踉踉跄跄向这边走的几个人。 “好好,你老大无所不能行了吧,再厉害还不是抛下你跑了。”挨了千柳从车里砸出来的一把花生,文墨笑的欢畅。 马车旁,五个脸色惨白的人齐溜儿跪下:“我等五人从今天起到凌山,一路上任凭公子小姐差遣,如有不从,甘愿死于公子手下!” “哎呀,别说得这么血腥嘛公子我是个和善人,别客气别客气。”闻言,五人更加恭敬了。 月桂云遮浮暗香,紫袂逍遥是玉郎。江湖玉郎伯砚公子,一曲笛音令整江湖动容! 第一百一十章 蓬莱朱凤 一路上王老二五人殷勤至极,遇到客栈就擦桌子喂马送温水,乐的小二嘴都笑开了花,没客栈野宿就拾柴烧火打野味,偶尔从镇子里穿过还会给千柳买些小玩意儿解闷,千柳对此满意的不得了,最让千柳开心的还是瘦高个儿李三的砍价功能,千柳在客栈向来住上房,差不多得一二两银子,只要李三出马都能便宜二三百钱,要是碰到条件差的,住一晚四五百钱,李三也能杀到二三百钱,几乎拦腰砍!千柳干脆给李三一百两银专门给自己管账,自己就专心的啪啦小金算盘看省下多少银子就好。因此,迅速与几人建立起了“革命友谊”,一路顺顺畅畅地向氓州凌山进发。 而此时的蓬莱仙谷,依旧美的如画,丝毫不向外面的酷暑。 碧蓝的天空白云舒展,谷中绿树葱郁,溪流淙淙,一簇簇鲜艳的花朵,聚集在叶片下,犹如无数只蝴蝶,微微张开翅膀,停在空中,凝然不动。清风吹过,一阵阵花雨飘落下来,山野像铺上了一床彩色的大锦被。 令人惊诧的是这些不合时令的花,粉红的桃花,雪白的梨花,娇艳的海棠花,笔盈盈地竞相怒放。绽放的昙花花朵皎洁饱满,光彩夺目,显得那样雍容华贵,妩媚娇丽;颤巍巍,飘飘然,芳香飘溢,恍若白衣仙女下凡。从高处望着色彩艳丽的大片大片百花,真像是九天仙女把撕碎的彩缎撒向人间。 千濯香几人站在一座山崖上,凝望着宁静的仙谷,等待时机。 而这美丽宁静的仙谷中,神鸟峰的栖梧殿却人群喧嚣,十分热闹。 几十位青衣长袖的弟子围绕在栖梧殿前的空地上,紧张地看着殿中阵法中那一抹艳红的模糊身影,为首额前装饰一枚白色羽翎的美貌女子挥手示意众人安静,双手交叠于头顶恭敬行礼:“座下仙灵子云羽清歌恭请师父出关!” 其余青衣皆照此齐言:“弟子恭请师父出关!”只有能力最强的前三位弟子才有资格称为仙灵子。 栖梧殿中央的金色光芒中,一阵女子的狂笑隐隐约约传出来,云羽清歌悄悄命旁边的一位青衣弟子离开,“去请古道子师伯前来。” 话音刚落,栖梧殿金光大盛,一抹艳红的身姿墨发张扬,仰天大笑地从阵中飞跃出来,腾空在众位弟子的上空! “哈哈哈哈——!四十年了!平清调!我朱凤在这阵中四十年了!哈哈哈哈……”狂笑声中透出明显的撕心裂肺和恨意。 一袭大红丝裙绣着黑色纹路的朱雀图腾,领口开的很低,露出丰满的胸部,面似芙蓉,眉如柳,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肌肤如雪,一头长长的黑发披散,在空中张扬,额头的一点银色眉心坠在阳光下耀出刺眼的光芒,鲜红的嘴唇微微上扬,好一个绝美的女子! 这是云羽清歌被师伯选为栖梧殿仙灵子以来,第一次见到名义上的师父!这个看不出岁月痕迹的女子,她的师父,朱凤! - - - 题外话 - - - 110了,跟还在追书的菇凉们打声招呼~放咱家饲主出来打个酱油~ 第一百一十一章 趁乱闯塔 凌驾半空的朱凤媚眼轻扫,红色的飘带如长蛇一般袭向云羽清歌,将其紧紧缠住被拽至半空中。那飘带像铁一般坚硬将她横托在半空中,云羽清歌明白,那是师父浑厚的内力所致! 朱凤慢慢收紧飘带,将她拽至自己跟前,涂抹着鲜红指甲的白皙手指托起她的下巴,在她脸上来回摩挲,云羽清歌只觉一股浓郁的玉簪香味扑面而来,赶紧低垂下眼睛恭敬地开口:“仙灵子云羽清歌恭贺师父出关!” 话刚落下只觉捆住自己的丝带猛然一紧,“是啊,四十年了,当年的初雪、飘落已经不在了,为了我这个做师父的,为师能苟且到现在,可是你俩师姐拿命换来的!”朱凤轻飘飘的声音说完,右手一甩,将云羽清歌狠狠甩向旁边的汉白玉石柱! 云羽清歌不敢抵抗,撞向石柱跌落下来嘴角溢血,赶紧跪起来:“仙灵子有罪,请师父责罚!” 其余弟子皆跪下请罪:“弟子有罪,请师父责罚。” 朱凤暗潮涌动的眸子里看着脚下一地的青衣求情,眼前又浮现那场惨烈的场景,青衣仙灵子跪地替自己受罚,被刑罚阵里业火烧的灰飞烟灭!而自己呢,自己却不管不顾去哀求长老放过那个负心人,那个骗子……眼眸中的恨意急速流转,朱凤鲜红的丝带蛟龙般缠住最前面的云羽清歌,狠狠甩向前方! “朱凤,不可放肆。”一声温和苍老的声音传来,成功让朱凤收回神智。 只见一席灰色道袍的古道子以内力拖住即将摔下来的云羽清歌,温和地说:“好孩子,你是个有孝心的,你师父这儿有师伯在,带师弟师妹们下去吧。你稍后去灵界阁将《修华录》拿给你师父。” “古道子,你老了。”朱凤看着满头银发的古道子漫不经心地开口,手指慢慢收紧丝带。 “岁月如白驹过隙,一眨眼便是百年身,你我受上天庇佑能容颜不老已是恩泽,岂能不知足。朱凤,四十年了,红尘执念,你还是放不下。” 朱凤突然出手一股掌风袭向古道子,在他躲避之际甩出丝带击向上空,只见空中猛然一阵结界的震荡,静谧无声却引得整个仙谷狂风四起,多处禁地的结界受其波动! 此时灵界阁旁,千濯香几人正屏息而立,感觉到强力的内力浮动后,千濯香手中玄骨扇狠力击向灵界阁! 玄骨扇乃蓬莱之物,灵界阁的结界对其排斥不大,感觉到玄骨扇四周的力量减弱,“进去!”一声令下,五人齐齐跃进灵界阁! “尊主,这灵界阁也太……古朴了吧。”墨天皱眉看着破破烂烂的木门,远处看着时明明很巍峨的。 “估计他们觉得保持这个样子比较有沧桑感。”千濯香径直踹开破木门,不在乎地走进去,“这灵界阁共二十三层,最上三层阵法遍布,那里本尊要找的东西可能性比较大,你们四人在我出来前找遍剩下这二十层。” 说完几个借力持轻功向上跃去,只留下几个残影几息间破碎。 第一百一十二章 心不由人 “尊主……!”墨天不甘地大喊。 墨雷拍拍他的肩膀,“赶紧吧,尊主指不定几个时辰就出来了,一人五层。” “急什么,尊主不说上三层阵法多,咱们……嘶!”墨天呼痛出声,捂着额头的包,看着从上面击来砸中自己的一个纸团,惊讶地看着三人:“尊主已经到二十层了!轻功又精进了!” 墨地莫雷墨火习以为常他的惊讶,轻功倒是其次,关键是尊主的辨音力,在如此远的距离听音辨方位击中墨天,这才是让几人内心臣服膜拜的!不再耽误,赶紧行动起来尊主要的古籍。 栖梧殿前,古道子还在与朱凤凌空对峙,“朱凤,莫再执迷不悟,四十年了你还放不开吗?你一日放不下执念,长老对你的禁锢就不会解开,莫在撞击结界了,一切都是徒劳罢了,快快住手吧。” 朱凤感受到浑身的力量在碰到结界的那一刻逐渐消弱,便知道今天是出不了仙谷了,收回丝带缓缓落下,飘飞的红色衣裙在泛青的白色地面上流露出一种无言的哀伤与绝望。 “原来如此……朱凤就不再蚍蜉撼树妄想破坏谷规以全自己的私心了。”转身向栖梧殿内走去。背影落寞的让古道子不由得叹息,如此折磨自己何苦哉? “流光驰,肯将相思轻抛掷,忘却前缘一笑痴,随性御风观初雪酿玉池,朱凤,放过自己吧。” 闻言朱凤的脚步一顿,美艳的嘴角扯出丝不甘的苦笑:“这么多年了古道子依旧喜欢开导人,只是这是朱凤嵌进心底的执念,早就已经生根发芽,四十年来,疯长成了参天大树,能不能放下已经不是我能做的了主了,多谢这些年对上青峰弟子的照顾。” 古道子闻言无奈摇头,罢了罢了,个人业障,岂是他能左右的了的,“他们都是好孩子,你会喜欢他们的。”轻拂衣袖也离开上青峰,他要去向长老们解释刚才的动荡。 灵界阁的最顶层此时一片刀光剑影,千濯香在幻杀阵中举步艰难,估算着时辰,传音让墨天四人找完二十层后不管有没有收获都赶紧出去,在外面接应自己。 墨天几人知道事情可能走向了最坏的打算了,也都严肃起来,按照尊主的吩咐抓紧做事。 灵界阁外面,云羽清歌仰头虔诚地看着高耸入云的灵界阁,正准备进去,就听得有人喊自己,回头看见圣祭的白衣弟子仓牙正向自己走来:“仙灵子,可有见过古道子师伯?五长老吩咐,让师伯在灵界阁借走的《青丘志》不必送回,直接拿给五长老翻阅。” 云羽清歌向仓牙躬身行礼,“回禀师兄,《青丘志》师伯已经阅完交由清歌,清歌这就回去拿给师兄。” “有劳仙灵子。”仓牙同样回礼。 “师兄客气,请。”仙灵子这个称呼除了是在众弟子中地位与能力的象征,也是对其的敬称。 两人转身向上青峰走去,以至于忽略了从灵界阁塔尖闪出的几缕微弱不见的金色光芒。 - - - 题外话 - - - 赠爷来解释下最近几章蓬莱仙谷的文字比较多,这是一个必须的铺垫,一卷中曾出现的朱雀浮雕,以及女二跟千濯香的缘始都是在这几章做一个发展渐进,嘻嘻~画风马上就转回咱家的小柳儿江湖画卷啦(^?^*) 第一百一十三章 抵达凌山 “奇峰异石,悬崖峭壁。层峦叠嶂,千山一碧!” 经过大半个月的颠簸,千柳几人终于抵达了氓州的凌山,望着眼前的美景,文墨只觉身心舒畅,摇着扇子出口感叹。 王老二闻言赶紧让李三出声解说,当然不是说给文墨这只江湖老油条说的,李三殷勤地给嚼着话梅干的千柳扇着扇子:“这凌山,位于氓州东南部,其下还有数不清的丛峰绵延至长春江干支的北岸,而这凌山便是主峰,自古就有“氓凌奇秀甲天下”的美称。这里不仅冈峦环列,主峰凌山周围的小峰也多达九十余座,而且长年云雾缭绕,烟雨弥漫。凌山那瞬息万变、瑰丽奇迷的山色,为历代文人骚客讴歌不已。”感觉千柳听得津津有味,李三越发来劲,继续卖弄自己的本事。 “三年前梁金的大国师曾陪皇帝去婴州柳湖的皇家避暑山庄,回去时听闻凌山美景,便亲临凌山,对此处的景象大加赞赏,挥墨写道:咫尺愁风雨,氓凌不可登。只疑云雾里,犹有六朝僧。” 千柳收回观望这凌山的视线,“有六朝僧?这凌山不是武林盟主的地盘吗?还有和尚?” “呃……应该是不是在说和尚吧。”李三挠挠头,说实话他也不理解什么是六朝僧,“不过,这凌山是有和尚的,凌山那么大,小峰也是多不胜数,寺庙还是很多的,” “哈哈哈哈,何止和尚,尼姑也是有的。”文墨被他们俩的对话逗乐了。“柳儿,这凌山又不是被武林盟主承包了,其余的小峰也有大大小小的门派几十个呢。” “噢,这样啊,我还以为门派都是分布在各州呢,原来也有在一个州里扎堆儿的。”千柳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华美的衣服跟毛茸茸凌乱扎着的两个丫髻很有违和感,没办法,逃跑时没带换洗衣服,只得在文家成衣铺子里讹了几身蜀丝衣裙,虽然不及月华丝舒服,但出门在外,也就不讲究那么多了。 至于头发,平日里如果茈苡不在,都是老大自己梳头时顺便把她的也给梳上了,她凭着印象攒成这俩团子已经很不容易了,还能在要求什么呢! “既然如此,咱们也别歇啦,一鼓作气上山吧!文墨,你不是说半山有你的朋友吗?赶紧走,给咱们接风洗尘!一路真是折磨死本天地狂风女侠了。”天地狂风女侠是千柳给自己取的“霸气”名号。 文墨也想赶紧舒舒服服洗漱休整下,命王老二直接穿过山脚下的城镇向凌山脚下进发。 在凌山脚下,几人下了马车,千柳近距离仰头看高耸的凌山,山峰的崖石如白马昂首奋蹄,惟妙惟肖;石笋如擎天一柱,精妙绝伦;阳桥似天外飞虹,蔚为奇观;古剑山孤峰突兀,直插云天。 凌山前山仅有一条宽六尺左右的小小石径,紧贴山壁,十步三转,蜿蜒直上峰巅如一线通天。远看虽陡峭,其实并不然,因为坡度大,石径走起来很平坦,千柳觉得跑马也是没问题的。小径两旁,绿草野花,古木参天,清幽袭人。千柳内心狂吼:江湖啊,老娘来啦! 第一百一十四章 住林家堡 几人走了不到半柱香时间,就看见迎面而来的一大群人抬着两架竹藤椅从山上下来,为首的是一位年过半百身材发福的男人,拱手对文墨爽朗开口:“伯砚公子,多日不见近来可好啊!我家少主可念你多时了,看到你发出的信号就让老夫火急火燎地赶过来接你,都不知道心疼我这把老骨头啊。” 文墨闻言哈哈一笑:“福伯你可别妄自菲薄啊,谁不知道你一身的骨头犹如铜墙铁壁一般结实,就是再来回颠簸个几十圈也没问题。” 福伯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走,回堡里说话。” 说完,让人将竹藤椅放下,待千柳和文墨坐好后,这些人抬着竹椅,脚下生风般快速向半山腰的林家堡走去。 千柳感觉自己被忽视了,摸着肩头的阿眉,语气不爽地打断文墨福伯的交谈:“喂,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文墨看到千柳瞪来的眼神,赶紧对福伯介绍:“咳咳,福伯,这位女侠,天地狂风女侠就是我信中跟你们说的过命兄弟。”千柳看看这福伯惊讶的神情,赶紧昂首挺胸塑造自己的形象。 一路上文墨说过,在凌山,除了武林盟主,最有威望的莫过于林家堡了,林家堡堡主林正义在江湖上口碑非常好,怎奈生了个不争气的儿子,就是文墨口中的好友林卞峰,所谓不争气,是江湖人的评价,千柳觉得文墨还是很欣赏这个林卞峰的。 到了林家堡前,依山而建,虽不觉气派,倒也别有风味,千柳来不及欣赏,在丫鬟们的服侍下痛痛快快地沐浴,趴在床榻上享受着丫鬟们的按摩舒舒服服地半睡半醒,坐了大半个月的马车,还是床榻舒服啊。就是不知道老大这么久了走到哪儿了,估计快穿过澜州了吧,这么久了还是不适应老大不在身边呢,哼~讨厌老大,模模糊糊中千柳睡了过去。 这厢林家堡客厅,文墨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着水,光裸的上身只披了紫色的外袍,露出胸前一大片健硕的肌肉,隐隐地爆发力藏匿在光洁的皮肤下。 “伯砚兄,你在我客厅内衣衫不整,就不怕我让人把你轰出去?”一声清朗的声音传来,文墨翘着二郎腿看去,林卞峰玉冠束发,一身圆领深蓝色夏袍施施然走来,手里还握着支短萧。 “哈哈哈,小峰不是向来赞赏我这是洒脱不羁,乃真名士风范吗?” 林卞峰倒了杯凉茶递与他,不接他的话茬自顾自道:“伯砚兄此次来是为了后日的武林大会么,不过是一群庸俗之士无聊的消遣罢了,我可不信向来以风雅自居的伯砚公子也开始好这口儿了。” 文墨一口喝尽杯中凉茶,“我这次来,还真是为了武林大会的除魔联盟。” “伯砚兄真的认为尊师的死与魔教有关?”林卞峰放下茶杯皱起眉头,“自从十年前那一场除魔大战,魔教已经消匿于江湖,不可能会再生事端。” 第一百一十五章 美人来袭 “呵呵,如果,魔教开始挂羊头卖狗肉了呢。”文墨悠悠地回了他一句,不顾林卞峰诧异的神色,拢衣服起身拍拍他的肩膀:“你不是最不耐这些江湖事么,怎么,难道屈服于林大堡主的淫威决心踏足江湖了?” 闻言林卞峰扯出一抹苦笑,“从我降生在这个家,就已经被绑在江湖中了,哪有什么屈服不屈服,我只是担心这些武林人士弄巧成拙,激怒了近些年颇为低调的魔教,到时候只怕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打住打住,知道你宅心仁厚,我也只是借此机寻明真相而已,你还是研究你的萧曲去吧,别在这儿杞人忧天,好了,本公子要去好好补个眠,养足精神了再与你的萧一决高下。” “伯砚兄,那客房里的姑娘是……”赶紧问一句心里纳闷的问题。 “当祖宗供着就是了。” “……” 睡了一个下午,千柳再次满血复活,只觉得全身舒畅,匆匆吃了点东西就在林家堡内逛游了起来,因地制宜,这里许多的景物都是在天然的基础上加工而成,千柳觉得很是新奇,看到几朵开的娇艳蔷薇花,毫不客气折下来捏在手中。 “姑娘小心,蔷薇有刺。”一道轻软的声音让千柳打了激灵,不用回头就知道是个美人的声音,一定还是个温柔似水的美人!千柳期待地缓缓回头,顿时跐溜下口水。 眼前的女子,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上。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千柳只觉身子骨都酥了半边,嘿嘿,反正老大不在,调戏美人也不会有人看见的!千柳果断出击,两只爪子齐齐捏住了那白皙的脸蛋,揉搓了两下,一手还不忘捏捏那小柳腰。 “嘻嘻,你看这小姑娘多可爱,活脱脱一登徒子的模样啊。”旁边几声笑语收回了千柳色胆,赶紧收回爪子,呵呵笑着搓手对美人旁边两个丫鬟解释:“美色当前,没控制住,见谅见谅,本女侠会负责的!”千柳拍xiong部保证。 “呵呵呵……”美人笑起来的声音真好听,千柳不自觉地手伸向了美人的胸、前,“你这小丫头,得亏是个姑娘,要是托生成小子,不知道多少女子受你调戏呢……咳咳咳”美人阻止住千柳的禄山之爪,话没说完就弯腰剧烈咳嗽起来。 “少夫人!少夫人你怎么样了,外面暑气大,这会儿天色暗了有凉风,咱们还是回屋吧少夫人。”两个丫鬟赶紧扶住她为她顺气。 千柳这时才发现,美人的脸色接近于苍白,此时倚在丫鬟的身上,病弱弱的样子仿佛风一吹就走。 “姐姐,我也送你回去吧。”千柳挤开一个丫鬟,赶紧扶住美人,被挤开的丫环一脸菜色,盯着千柳放在少夫人腰上的手,确定不是在趁机吃豆腐吗?到底哪儿来的奇葩?!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夫妻两人 千柳殷勤地扶着这位少夫人回到了后院的寝居,四处张望了下,案几窗台都插有芬芳馥郁的鲜花,抽了抽鼻子,还闻到了淡淡的苦涩药香。 “姐姐,你是不是病了?”千柳凑过去脑袋,担心地问,这么漂亮柔弱的美人,生病了多心疼啊。 上官云儿被她愁苦大深的表情逗笑了,“咳咳咳……,你这小丫头,怎么这么逗趣儿,你叫什么名字?”上官云儿坐在软榻上,接过丫鬟递来的药碗。 “我叫千柳,江湖人称‘天地狂风女侠’,大半月前才……”千柳豪情万丈的自我介绍还没说完就被喷药猛咳的上官云儿打断了。 上官云儿一口药喷出来,来不及擦衣服上的药渍,就趴在扶手上笑着咳嗽,边笑边咳十分痛苦,不一会儿眼睛就溢满泪花,楚楚可怜,在两个丫鬟们熟练的顺气下,上官云儿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哈哈哈,少夫人,千柳姑娘还真是有意思的紧,少夫人很久都没有这么笑过了呢!”旁边的丫环边说利索地给上官云儿换下喷湿的纱衣,又扶着她半侧身倚在榻上,上官云儿为了舒服右手曲起来撑着头,醉美人的姿势满脸笑意地看着千柳,淡青的抹胸半露一痕雪脯,不经意间分情万种。因为剧烈咳嗽,两腮还有不正常的晕红,看的千柳顿时色心大发,不自觉地擦擦并不存在的口水。 林卞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幅美人懒卧淡笑的画卷,不由得心中一动,多久没见她笑过了?想到此处心里又是一酸。 “少主。”两个丫鬟看到来人赶紧行礼,林卞峰径直走到榻边看到她看见自己逐渐淡去的笑意,心里像哽了根刺一般难受,为何,为何就不能体谅下他的难处呢。藏起心事笑着问她:“云儿,有什么喜事笑得这么开心?” “我哪里会有什么喜事?是这位千柳姑娘有趣的紧,甚得我心罢了。”轻轻挣开他握住自己的手,不管他的神色,翻身朝里,刚动作便又咳嗽起来,一声一声,撕心裂肺,竟比刚才还要严重起来,直听得千柳揪起心,干着急地看着林卞峰半搂住咳嗽不止的上官云儿不住地轻拍她的背。 “云儿,云儿,你怎么样了,怎么还是这么严重?喝药了吗?小燕,少夫人的药呢!”林卞峰着急地喊道。 “少主,夫人的药已经喝过了,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还不赶快请大夫过来,为什么夫人咳疾越来越重都没人禀报我!”林卞峰不住地帮上官云儿顺着气,一番咳嗽下来,上官云儿浑身疲软,只觉所有力气都消耗完了。 林卞峰看着此时乖顺地倚在自己怀里仿佛呼吸都弱不可闻的妻子,内心痛苦难言,上官云儿虚弱地开口:“不要怪她们,是我不让她们告诉你的。” “傻云儿,你就算再恼恨与我也不要糟践自己的身子啊,你打我骂我都行,别这么折磨自己自己好不好,我会心疼啊。”林卞峰音色痛苦,带着言不尽的无奈。 第一百一十七章 绿林好汉 上官云儿苦笑一声,“心疼,心疼又如何呢,你还是会向老夫人妥协……”之后是长久的沉默。 千柳虽然听得云里雾里,可也明白美人姐姐对眼前这个小白脸丈夫是不满意的,也是,平日里自己打个几喷嚏老大都数的清楚,更别提咳嗽了,想到此处心中不由得愤愤,“喂,美人姐姐是你媳妇儿,她病不病不是应该你最清楚吗?怎么会让丫鬟告诉你?” 听到这理直气壮的指责林卞峰才发现屋里还有一位外人,正是与伯砚公子一起的那位小姑娘,好友那句“当祖宗供着”的主人翁,长的真是清丽脱俗,灵气逼人。 “小姑娘,内子积疾已久……” “积疾久干嘛不早治干嘛让它积?” 林卞峰被她莫名其妙蛮不讲理的态度噎住了,想想自己这么大个人何必跟一个小姑娘计较呢,“小姑娘……” “请叫我天地狂风女侠,谢谢。”说完也坐在塌边往上官云儿跟前凑,然后不停滴往他那边挤,林卞峰吃味地看着妻子顺势倚在千柳肩头,千柳顿时眉开眼笑,学着他刚才的动作搂住上官云儿慢慢抚摸她的背,没错,是抚摸。 林卞峰看千柳不断向自己挤来,只得无奈站起来,“女侠,听伯砚兄说你醉心于江湖英豪的狭义,正巧近日凌山来了不少绿林好汉,尤其黄昏至晚上戍时末(晚上九点)尤其热闹,姑娘不妨让伯砚兄带你出去开开眼界,结识些仁人义士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千柳的直觉告诉自己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但无奈绿林好汉的诱惑实在太大了,哎,自己果然是爱美人更爱武林,自己就是为江湖而生的!看着已经缓过来力气的上官云儿,千柳摸摸她的滑嫩脸蛋,一副温柔痴情的模样:“美人姐姐,本女侠要去趟江湖,锄强扶弱,行侠仗义,你乖乖听话,等我闯江湖回来给你带好吃好玩的。”完全千濯香哄她时的套路。 林卞峰赶紧上前扒拉掉在自家娘子脸上,占便宜的爪子,俊脸有些发黑,“狂风女侠,内子累了,需要休息,不如以后有时间再来找内子玩耍? 上官云儿柔柔一笑,也伸手捏了捏千柳粉嘟嘟水嫩嫩的脸蛋,“多谢女侠大人慷慨,姐姐不要吃的,女侠给姐姐买个好玩的吧?” “嗯嗯,美人姐姐,你放心吧,我一定找个好玩的带给你,那我走了哦,晚上再来找你哈。”千柳依依不舍的眼神与虎虎乘风转眼就奔到门口的步伐明显不协调。惹得上官云儿又是嗤嗤一笑,瞥见旁边欣喜的男人,收敛笑容翻身朝里不再看他。 这厢千柳心情处于飘飞中,江湖真是个好地方,有英雄有美人,美人还特别温柔,抛了抛手中福伯刚刚命人送来的的零花银子,生活真的很美妙啊,老大那个骗子! 想到千濯香,千柳心里有点难过,那么久了,老大都不派人给自己传个信儿,一点都不关心自己了,真讨厌!千柳泄愤似的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平息自己莫名其妙的怒火,然后甩甩头,抛去不愉快的念头去找李三和自己一起下山去山脚下的街上。 - - - 题外话 - - - 啊啊啊!!差点忘传这一章节!想起来顿时从被窝里爬起来传上来,求咖啡安慰=_= 第一百一十八章 兵器排行 两人一路叽叽喳喳地讨着‘江湖大事’,不一会儿就来到山下的街上,临近傍晚,暑气稍消,整个大街上人群熙熙,各色衣着各样打扮的人都有,千柳看得目不暇接,李三跟在她旁边,不时指着周围人手中的武器给她讲都是什么门派的,还得时不时帮她挡开一些故意借拥挤往她身上蹭的人。 千柳倒没意识到,人多嘛,难免挤挤碰碰的。千柳在人群中穿梭,看得是目不暇接:赤膊的腰里别着两把斧头的虬须大汉、一身骑马装腕缠马鞭的女人、披着袈裟化缘的和尚、挑着招牌的算命先生、背双剑的青年人、或是一群统一服装的……就连两边摆摊的都是些兵器武功秘笈之类的。千柳突然意识到自己作为一个即将名震江湖的大侠,还没有把趁手的兵器呢! “李三,你知道哪儿的兵器最好吗?什么刀枪剑戟的匕首飞镖啥的?”千柳停在一个摆这琳琅满目武器的摊子前,瞅着那些长短不一的武器。 “江湖上倒是有不少铸造武器的好手,不过他们各有所长,要分个高下来还真不容易。”看千柳挑了把长剑在手中比划,李三嘴碎不停,“江湖上最厉害的武器莫过于十把,可都是享誉武林百年的好东西,都是神器呢!” “神器?!”千柳来兴致了,丢回手中的长剑起身,让李三讲下去向前继续逛。 “据传说啊,这十大兵器在炼成的时候,那是精光贯天,日月争耀,星斗避彩,鬼神悲号啊,而且,拥有这些兵器的人都是叱咤风云的大英雄,只不过这些年十大兵器好几个都销声匿迹了,也就那几个还能在江湖上看见。”李三颇为遗憾地摇摇头,要是见到全的十大兵器,死也无憾啊。 “哎呦,你别废话了,说书呢吊人嗓子!神器都有啥?”千柳不耐烦地催促,顺带被一个牵着头狮子的负剑男人惊艳了把,丫的,真爷们儿! “十大兵器之首的就是江湖至宝锁魂绫,‘锁魂绫一出,天地尽失色,缠天魂、锁地魄’,这是历年来人们给锁魂绫的评价,只不过锁魂绫都近一百年没出现在江湖了吧,我爷爷说他爷爷的爷爷曾见过锁魂绫的威力,那叫一个天翻地覆啊”李三一脸憧憬的样子仿佛自己亲眼见到了。 千柳也一脸感慨:“嗯,是个好东西,第二个呢?” “第二个呀,就是昆仑世家的方天画戟了,‘方天画戟画地狱,狂笑一声无人敌’,四十年前昆仑世家的人曾携那柄神器进入中原,不过好像是奔着东州蓬莱仙谷去的,没那个福气看上啊。” “排名第三的,江湖人都有福气见过,就是云梦寒山平清调手中的醉生笛,‘莫言疏狂图一醉,红尘喧嚣一曲终’的醉生笛,是以音律在无形中夺人性命,可谓一绝啊。”李三心有余悸地感慨。 千柳闻言眼睛一亮,“你说的醉生笛可是文,呃伯砚公子手中的那个能伸缩的玉笛?!” - - - 题外话 - - - 千饲主:赠爷,你丫的咋还不放本尊粗来! 赠爷:老大,有身份的人往往都掐着点儿出现…… 第一百一十九章 遇昆仑奴 李三看着她不怀好意的眼神艰难地点点头,千柳双手一拍,满脸喜色,“这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哈哈哈哈……”掐着腰仰天大笑,话本子里的武林英雄笑时都是这个姿势,千柳已经学得颇为神似了。 “走,咱们回去找伯砚去!”一个紧急转身把卧在她头发上假寐的眉叶鸟儿给晃掉了,阿眉赶紧挥着小翅膀扑楞着再停在她头发上,李三惊讶地看着她头发上小小的鸟儿,居然是活的!!他还以为是千柳的一个发饰呢! 两人正要回去,一阵喝彩声从身后传来。 “好!耍得好!”“好身手”“壮汉好功夫!”此起彼伏的喝彩声从身后传来,惹得千柳不禁回头看了眼,乖乖!前边一酒坊前的宽敞地儿围了黑压压一群人!周围不少闻声而去的人也纷纷鼓掌喝彩。 “小姐,估计是卖艺的江湖人,都是些花拳绣腿,没啥新鲜的。”李三不屑地道。 “江湖卖艺的本女侠还没见过呢,走,咱们也过去看看。”说完迈开腿向那边跑去,李三只得赶紧跟上。 人太多,千柳挤不进去,干脆一猫腰,从底下钻了进去!徒留李三在外面石化。 人群包围的空地中间,一位年岁二十八、九的年轻汉子着玄色短打,身长八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声若巨雷,势如奔马,手持一柄方天画戟正舞的虎虎生风! 每一下都仿佛运着雷霆万钧的力道! “好功夫!好!”千柳拍手大喊。清脆娇憨的喊声在此时平静的节段响起,惹得众人纷纷转头,一般来说,这些街头耍把戏的人的表演都是有套路的,比如说几个动作一个定型,而定型的这会儿就是给人鼓掌喝彩的。明显,千柳不知道。 正耍的痛快的汉子也因这声突兀的喝彩停住了,收了方天画戟看向正在被人指责的千柳,盯着她看了看,眼睛一亮,几个大跨步跑到千柳跟前,猛然来的阴云把千柳吓了一跳,一抬头才发现这个大块头站在自己跟前了,顾不得跟那群人打口水仗,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好汉!可否与愚弟进府一叙?”遇到比自己小的要称贤弟,自称愚兄,文墨的说的江湖规矩千柳记的门儿清,眼前这个明显比自己大。 “你,你,是,柳人?”生硬的口音让千柳觉得新奇极了。 “啊?对,我是叫千柳,你认识我?我的名号是天地狂风女侠!”千柳为自己的知名度颇为满意,看看,自己刚踏入江湖,这名声都为人所知了。 “天地灵……氤氲,柳……为其幸,土生金……金衍木,红尘演,诱……故而化人,额啊卡离谱扩让瓣切卡内瑞吧(译:散大师让转告他徒弟)。” 大汉生硬地从嘴里蹦出几个让千柳云里雾里的词儿,后面干脆直接说起了西州昆仑语,以至于千柳误以为前面的话也是昆仑语,便把那几句话忽略了,把关注点转移到了他昆仑人的身份上。 散老头估计怎么也想到自己几乎拼了这一身老骨头得到的信息,被昆仑家那个老不死的派来的呆愣孙子给弄砸了! “你是从昆仑来的?”千柳瞪大眼睛,整个梁金也就西州的昆仑语是这个调,“你叫什么?”千柳瞅金子似的看着他。汉子这句倒是听得懂,挠挠头咧嘴一笑,依旧是生硬的声调: “昆仑奴。” - - - 题外话 - - - 那句昆仑语,我胡诹的,为防止凑字数嫌疑,此章多写一百七十字。 千饲主:这个莽汉咋一眼认出我媳妇儿的?(〃>皿<) 赠爷:(`へ′)问你师父去! 第一百二十章 百草先生 魔宫。 只见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 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竟是以蓝田暖玉凿成。 千濯香赤脚走在其中,直如步步生玉莲一般。披散的墨发服帖地贴在宽袖白袍上,行走间有种羽化飞升的飘逸。 轻轻扶着榻侧躺下,依旧英俊的脸却苍白的毫无血色。伸手掀开左手的袖子,劲瘦有力的胳膊上一条恐怖的疤痕隐隐闪耀着银色光芒,随即,殷红的血丝溢出,逐渐地,血像冲破了什么桎梏一般涌出,不一会儿就将白色的袖子沾染成了红色,触目惊心。 而千濯香的脸色,愈发地苍白起来。 “尊主,百草先生来了。”墨天匆忙的步子在门口停下。良久才听尊主开口。 “让他滚进来。” 感觉到尊主毫不掩饰的怒气,魔天赶紧转身请百草先生。尊主的伤普通的治疗根本无用,天天听着暗卫们传来的未来夫人的消息,墨天四位护法明显感觉到尊主的耐心已经告罄了! 千濯香毫不在意地半倚在榻上,受伤的胳膊半搭在屈起的腿上,任由不断溢出的鲜血染红半边雪衣。右手把玩着一枚碧玉柳叶弯型簪,拇指温柔地摩挲着,那么久了,没有他在那个小没良心的还过得风生水起,真想立即冲到她跟前打肿她的屁股!想到此处眼神柔的不像话。 只是,那日离开她时,那滴滴入尘埃的泪,又蓦地让他心里一紧,他怎么可以让她流泪呢?怎么可以! 听到轻缓的脚步声,千濯香掩去眼中深色,扭头看向来人,一身浅灰色袍子,灰白的头发用蓝布带扎起,左手提着一个竹编的药筐,满脸皱纹神容慈祥。 “魔尊,又见面了。”声音喑哑晦涩,神色淡定,仿佛没看到眼前仿佛浸在鲜血中千濯香。 “百草先生这些年派头端的挺足的,本尊若不是派人将你掳来,是不是就难见百草先生真容了。”千濯香将手中玉簪放在床榻里侧,免得沾上血污。 百草先生径直走到他身边,撸开他的袖子,伸手摸上那条不断溢血的狰狞伤口,登时神色一紧,“魔尊这是在蓬莱仙谷受的伤?”语气肯定。 “是在灵界阁的阵法中一时大意,” “这伤老夫治不了。” “哈哈哈哈——”千濯香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仰头大笑,凤眼邪肆地看着百草先生,“小东西,上次本尊炖的那只灵芝好像是一百年的事儿了吧?” 百草先生身形一抖,无可奈何地放下手中的竹筐:“我可以一天内治愈魔尊的伤口,但魔尊必须将我送至灵沛之地修养。” “准。” - - - 题外话 - - - 千饲主:终于放本尊粗来啦~\(≧▽≦)/~小柳儿,老大来打你屁屁了 赠爷:慢着,只是给你放放风儿,拉回去,继续关紧闭! 第一百二十一章 饭菜银子 百草先生被墨天带去炼药房,一路上看着四处熟悉的景致颇为唏嘘,百年眨眼就逝,自己行将就木,那位却仿佛不受岁月侵蚀,也是,他那个身份,怎么可能受人间的轮回干扰。想到此处,百草先生摇摇头,进入药房将门紧紧关上,吩咐在自己没出来之前任何人都不能进去打扰。 药房内,一排排的架子上堆满了珍奇药草,百年的甘雪莲、千年的人参……好多都隐隐冒着灵气的药草隐隐散发着幽香,若是再长些时日,估计都能修成灵性,可惜了被被采至这儿。百草先生挥手燃起药鼎下的火,一块石头模样的东西燃气幽幽的蓝火,千濯香是被仙法所伤,自然不能用凡品炼药,苍老的双手十字交叉,手心灰紫色的光芒隐隐闪耀,一只紫色的灵芝赫然浮现! 林家堡。 千柳兴冲冲地回到客厅,让昆仑奴坐在椅子上歇着,就准备去找文墨,让他也来观赏下自己带回来的“英雄”。 虽然昆仑奴中原话说不好,鸡同鸭讲地带着比划了半天,千柳差不多弄懂了点,他饿想吃饭,没钱,学者别人也耍功夫挣点银子。千柳摸了摸他拿在手中的方天画戟,只觉那铁十分温热,昆仑奴大方地松了手任她打量。 不想方天画戟太重,他一松手,方天画戟压着千柳就向地上倒去,得亏千柳机灵,松开方天画戟原地打了个滚儿躲开了,看着地上被那兵器砸得凹了不少,吞了吞口水,“昆仑兄,这这,多少斤啊?” 千柳一脚踹开文墨的门,拉着悠哉吃葡萄的文墨就往外拖:“文墨我跟你说,我从街上带回来一个人,真汉子真英雄啊,功夫好的不得了不得了的,我想过了,咱俩迟早得出名,不如现在就开始招个保镖,你觉得怎么样?我觉得甚好啊,只要给吃饱,还不要工钱,多划算!” 文墨被他拖着往前走,“你不会拉了个江湖卖艺的回来了吧?” “咦,你知道了?”千柳一探脑袋看向他。 嘎?“你真带回个江湖卖艺的?!”文墨温润公子的形象维持不住了,眉头皱的杏仁眼都变形了。“我说你脑子装的都什么呐,你不常把千大哥的‘防人之心’啊之类的挂嘴边么?” 吼?敢训自己?千柳不爽地看着文墨,“那又怎么样,你不还说老大说的不对嘛,我就带回来了怎么滴吧?我决定了,昆仑奴的饭菜钱全归在你身上,哼,等攒够个整儿我就去文府找文苏文哲讨债去。” 说完理都不理他径直回去,还是赶紧回去跟昆仑奴商量好他一天吃掉多少分量的饭菜,自己也好算清帐找文家讨银子,这才是当头大事呢!此时千柳丝毫没意识到一路以来都是花的文墨的钱,逃跑时她自己可是一分钱都没带! “你等等!千柳!”文墨反应过来赶紧去追走远的千柳,“你说你带回的人叫什么名字?” “昆仑奴。”千柳头也不回地抛出个名字,把文墨的内心惊起了滔天骇浪! 第一百二十二章 曾经传闻 等千柳回到房间,看见昆仑奴正坐在桌子旁狼吞虎咽,拳头大的大包子一口一个,速度快的让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嚼,旁边一桌子的杯盘狼藉,千柳看着丫鬟收拾去的一大摞碗碟,内心隐隐有些崩溃。 “昆,昆仑兄,这些都是你吃的?!”正狂扒米饭的昆仑奴疑惑地抬起头。 千柳比划着又道:“你,多少天,没吃东西了?” 昆仑奴连比带划地表示自己上顿刚吃过,而且吃的很饱。千柳彻底绝望了。赶紧掏出自己的小金算盘,询问旁边的丫环他都吃了什么,按市场价噼里啪啦地算着昆仑奴每天的伙食费,末了,又赶紧写张单子,标明饭菜价格明细,让昆仑奴按上手印,盖上自己的小私印,满意地折叠好交给丫环,让她帮自己给送到附近的文家铺子里的掌柜手里,好让他们送回婴州交给文苏文哲两兄弟,这关系到银子的大事,马虎不得! 文墨缓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昆仑奴这个名字的冲击,昆仑世家素来隐世于西周昆仑山,据传说世代守护着梁金的龙脉,几乎从不踏出昆仑山,只有在四十年前昆仑山的家主继承人踏入中原,向盛名一时的云梦寒山掌门人平清调下生死战书,也就是那时,江湖中排名第二的神器方天画戟跃入世人眼中,江湖人都期待方天画戟与醉生笛两大神器相抗的威力时,两人却连夜赶去了蓬莱仙谷,世人皆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从那天以后,梁金皇朝接连地动山摇,先帝子嗣纷纷殒命,蓬莱仙谷命十名仙灵子与当时的国师设祭坛向天请命,在香火旁跪了七七四十九天才止住这场莫名的浩劫。 国师称是因龙脉动荡,昆仑世家才出世踏入红尘,祸根已除,天下自然太平,先帝退位,仅剩的八皇子继位,就是当今的天子。 再此后,昆仑世家再次淡出人们的视线,而平清调,也在云梦寒山闭关,专心教徒。这些都是文墨在江湖传闻之中得知的。 虽说传闻真真假假不可信,但有些事情终究不会空穴来风。 只是不知,这次昆仑世家出动,又是什么原因? 等文墨赶到千柳的房间时,守门的丫环说她已经带着昆仑奴去找少夫人玩去了,文墨的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虽说林家堡是武林世家,走的是豪爽不羁的江湖路,但并不能代表可以带着陌生外男随意踏入女眷后院啊! 尤其是林卞峰曾提到他的妻子不被林老夫人所喜,这下好了,送上门的把柄! 湖心荷花亭下,千柳含了块冰乐滋滋地帮上官杏儿打扇,而在湖面上,昆仑奴踩在荷叶上如履平地,蜻蜓点水般从每个荷叶上踩过,最后飞身一跃,在空中来了个连续的后翻滚,稳稳站在一个开得正娇艳的荷花尖上。那黑红的面庞大块头的身形,实在与脚下的田田荷叶有着强烈的违和感。 “好!”千柳站起来拍手喝彩。 - - - 题外话 - - - 哎,参加个演出,刚卸完妆,抱歉哈~立刻滚去码字(* ̄3)(e ̄*) 第一百二十三章 毒镖暗算 昆仑奴听到这声喝彩,赶紧收了功夫踏波回来,稳稳落在千柳对面,鞋底滴水未沾。 千柳递给昆仑奴一个冰镇的苹果,崇拜之情溢于言表:“昆仑兄,你简直太厉害了!要不,咱拜个把子吧。” 上官云儿闻言一笑,扶着小燕的手走到千柳跟前,“你这丫头,说话太过随心所欲,这拜把哪能是随便拜的,先不说别的,单是歃血为盟这一点,你这怕疼的小性子恐怕就受不了吧。”转身看向昆仑奴,“这位英雄不必听千姑娘胡说,你住在这里是林家堡的荣幸,又岂能让你表演功夫来换取吃住,我林家堡可没这么小气。” “云姐姐,你是说昆仑兄住在这儿吃住都不要钱是吧?”千柳大眼睛里闪过精光,林家堡不收钱,自己不能不向文家收哈,哦呵呵,小金库又可以添一笔小额巨款啦! 想清楚后千柳一脸殷勤地挤开小燕扶着上官云儿坐在石凳子上,为上官云儿捏着肩膀,上官云儿赶紧阻止住她的爪子:“千姑娘还是坐石桌旁接着吃荔枝吧,蜀州运来的好东西,你每次捏的力道太小,痒的我受不住。” “不会吧,我给老大捏肩捶腿时用的都是这个力道,若大一点就重了。”千柳抓了一把荔枝递给乖乖站在一旁的昆仑奴:“你吃。” 上官云儿摇摇头,恐怕这小丫头口里的老大对她不简单,这点力道,明显着是怕被累到。想到这里,又是一阵咳嗽,小燕赶紧扶起她,上官云儿缓过来后,疲惫地对千柳说:“两位可在这湖心园随便逛,我这身子不争气,怕是陪不了你们了。” 千柳看着远去的上官云儿,皱着眉头对昆仑奴说:“云姐姐是个很好的很善良的美人,被病痛折磨好心疼啊,得为她寻个神医治病。” 昆仑奴隐约听懂了她的意思,一脸赞同的模样让千柳很有大哥带小弟的优越感,正准备说话,一阵风猛烈地吹过,千柳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朱红色柱子上一枚黑红色流星镖! 头发上的阿眉跳跳脚,叽喳叫了两声,表示让主人表扬下自己。 千柳伸指弹了弹它的小脑袋示意它老实会儿,伸手去拔那枚流星镖,还没碰到,昆仑奴的大手就拦住她:“毒,镖上。”话刚说完,紧紧插在柱子上的流星镖嗤的一声化成了一阵黑烟,散发出浓烈的腥味,而同一时刻,插在柱子的地方被腐蚀出一个大洞,几乎把柱子拦腰蚀断! 咽了咽喉咙,千柳瞅瞅自己白嫩的爪子,赶紧藏在背后,妈呀,差点这双用来数金子的勤劳小手就废了! “乖阿眉,等会儿回去给你剥瓜子吃!”刚才飞镖射过来的那刻,千柳是被吓蒙了,幸亏阿眉机灵,一扇小翅膀将毒星标错开了一点,目标由自己的脸转移到了面前的柱子。 昆仑奴不管千柳对那只小鸟的谈话,自顾自地捡起块儿小石子,朝身后用力掷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毒蝎再现 只听湖心亭后树叶哗啦一响,一个五颜六色的身影从中飞出,好似一只野鸡一般发着尖细的笑声飞向远处,不忘留下一句让千柳胆战心惊又隐隐激动的话: “哈哈哈,小丫头片子,今天算你走运,你伤我爱徒这事儿,不会算完,哈哈哈……!”嚣张尖细的女生随着那五彩的身影消失在天际! 千柳揉了揉眼睛,“哇,好厉害的样子!不过,这声音,啧啧,跟街头扯着嗓子叫卖的豆腐西施似的。”那个高颧骨细眉眼,白的跟豆腐一样的刻薄女人。 “不过,她徒弟是谁?我见过吗?”千柳疑惑了下,“不过,我好像是跟谁结仇了吧?那我就要开始过逃亡的日啦?!” 昆仑奴看着她晶亮的眼睛挠挠头,不明白她这么激动是几个意思。 “千姑娘?你还好?” 林卞峰带着一群手持兵器的护院快步走过来,“千姑娘,刚才有人发现湖心园门口的护院被毒蝎子咬伤,恐怕有蜀门的败类趁最近忙乱闯进林家堡了,姑娘可有受伤?”林卞峰大手一挥示意护院们去各处搜搜。 “蜀门?就是那个最擅长制毒的那个蜀州的门派吗?啊呀呀,我怎么跟他们牵扯上了!完了完了!”千柳后怕地拍着胸口急得原地转圈圈。 林卞峰淡定的像没看到她在发愁一样,越过她对着昆仑奴抱拳行礼:“听伯砚兄第说有西州贵客来访,想必就是阁下了,在下林家堡少主林卞峰,敢问兄台尊姓大名?”林卞峰虽不明白他怎么会在后院,不过既然是跟千柳在一起,事情估计也没什么。 “昆仑奴。”音色依旧粗犷生硬。 林卞峰虽说不喜江湖之事,平日里不打听江湖八卦,但西州的昆仑一姓,他还是了解的。整个西州也只有昆仑世家复姓昆仑,历代守护者龙脉,令江湖人人敬畏的隐世世家! “久闻昆仑世家乃国之护神,今日见昆仑兄弟果然是英武不凡,久仰久仰!”林卞峰素来最喜音律书画,江湖多大的人物都激不起他的兴致,但这个几乎是存在于江湖传说中的隐世世家还是令他心之向往的。 “客气。”昆仑奴同样抱拳回礼,估计是没有听得太懂,说完这句话两人就开始大眼瞪小眼互相等着对方开口了。尴尬地沉默了一会,一个护院跑过来解除了这种无言的尴尬场面,“少主,在后面的大树上发现了两只红褐色的蜀州‘寡妇蝎’,其余的没有发现。” 估计是这只蝎子的名字莫名戳中了千柳的八卦点,也跟过来凑头一看,护卫捧着铁盒子,里面的两只黑红的蝎子身上通体发亮,高高翘起来的毒针黑的发紫,隐隐有墨色的毒液流出,发出几不可查的腥臭味。怕毒蝎子爬出来,护院又赶紧盒上了铁盖子。 “果然是蜀门的毒寡妇红娘子!她不是闭关了吗?怎么又出来祸害江湖了!”林卞峰皱着剑眉满脸烦躁。 第一百二十六章 风波又起 昆仑奴眼睛一直盯着千柳,所以当千柳的神情不对时他立刻冲过去一个手刀砍晕了她!昆仑奴扶着砍晕过去的千柳着急地冲林卞峰唔哩哇啦说了一大堆昆仑语,林卞峰从刚才千柳癫狂的模样中反应过来,赶紧让人带着昆仑奴将千柳送回去,又命人去通知千濯香。那日的噩梦又重新浮现在千柳脑海中,猩红的蝎子,冰冷的利刃,那种无处求诉的绝望,湖底冰冷的湖水,窒息中唯一的依靠渐渐远去……那被深埋心中的恐惧再一次被这熟悉的蝎子勾出来,千柳只觉内心被一张无名的网紧紧勒住,她想呼吸,她想喊叫,她想……“老大!”千柳睁眼猛地坐起来。做噩梦了?千柳拍拍胸口,吐了口气,发现自己身上盖了一床被子,难怪觉得这么热!一脚踢开被子,正想爬下床,门咯吱一声被推开,文墨手里旋转着玉笛,“醒了啊,怎么回事?听说是被毒蝎子给吓到了?”千柳面子有点挂不住,拿起桌子上的苹果恶狠狠地砸过去!看他一手接住顺带啃了一口,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混蛋!”一跺脚,摔门气冲冲地出去了。文墨从袖子中提溜出小紫蛇,也不管甩门而去的恼羞成怒的千柳,走到她的床铺边,将小紫蛇往上面一扔:“满意了吧,你个小色蛇,真不知道怎么样出你这个外道玩意儿,究竟谁才是你主人,啊?”玉笛在蛇头上敲了敲,直到小紫蛇晕晕乎乎地晃着脑袋才住手。一直在袖子里不安分,瞅到机会就要往这里爬,要不是发现它在千柳这里元气恢复的特别快,真想扒皮炖了它个养不熟的了事。只是,这千濯香,既然在乎千柳,怎么还不出现?这两天整个江湖有头有脸的帮派人物都差不多到齐了,唯独大会商议的主角,魔教,居然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千柳心情不爽,一路摧花捻草地来到上官云儿的住处,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看见上官云儿剧烈地咳嗽,她的面前,站着一位身穿杏红色衣裙的女子,体态丰满,忽略眼中的轻浮,还真是一位有福相的女人。“你又咳得厉害了云姐姐,”千柳甩掉手中的花枝赶紧过去,握住上官云儿紧紧攥着手,那指甲都深深嵌入了手心的软肉中。千柳这个人精最不缺的就是眼色了,一脸警惕地看着那个面色洋洋得意的女人,“你是谁?怎么还站在这里?这么没眼色,没看到云姐姐病了吗?”那女人脸色一僵,看两个丫鬟对千柳这么尊敬,心里估计着是哪位有身份的人,盈盈一拜,“那姐姐就先休息吧,丽梅就去姑妈身边伺候着去了,给表妹我抬进门的日子就麻烦姐姐选个日子,毕竟,我这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不能等太久的。”丽梅摸了摸自己水红色腰带系住的平坦小腹,得意地看着上官云儿苍白着脸咳嗽不止。千柳腾地站起来拦住她:“你跟云姐姐的丈夫通、奸?!” 第一百二十六章 婆媳矛盾 丽梅脸色难看,不明千柳的身份不敢太过放肆,忍着怒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平息下来,仰着下巴道:“这位姑娘,你……” “请叫我天地狂风女侠。”千柳抱着胳膊白了她一眼打断她,“你别说话,听我说!你这幅洋洋得意的表情是几个意思?看得我好不爽哦,勾搭有妇之夫暗通曲款还敢来炫耀,真特么不要脸哈,本女侠最讨厌你这种在话本子里活不过三章回的狐狸精了,心机狡诈屡屡陷害正室,害的美满的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真心的夫妻阴阳两隔,最后狐狸精贪墨财产,携款跟个大款爷跑了,呼!奸夫淫妇拖去沉塘算了!瞪什么瞪?跟我比眼大,来来,姑奶奶我最喜欢不自量力的人了。”千柳想起话本子里狐狸精越说越生气,抓住丽梅的衣领子对着她的脸睁大自己的眼睛。 丽梅赶紧推开她,“你抓我干什么呢,走开。”两人正推搡着,一声苍老威严的声音响起:“像什么样子,都给老身住手!” 千柳扭头一看,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妇人在四位丫鬟的搀扶下怒气地走来。她身后的两名丫鬟赶紧上前扶住哭哭啼啼一脸委屈的丽梅,“姑妈,不要为难表嫂了,我,我还是吊死算了……”说完倒在丫鬟身上哭的梨花带雨。 林老夫人手中的八仙过海拐杖重重往地上一点,对着歪在躺椅上像没看见自己似的上官云儿道:“这是我的意思,你不必难为小梅,我林家的骨肉是要堂堂正正入宗祠的,既然你不肯贤惠点抬她为侧室,那就开宗祠,八抬大轿让小梅为平妻!这事,老身亲自张罗!” 上官云儿忍住咳嗽,站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林老夫人,静静不说话。 不知怎的,千柳总感觉她身上散发出一种说不出的悲哀,赶紧上前还没开口,林老夫人就拿拐杖拦住她,“这位客人,老身有点家事要处理,请回避。” “你……!”千柳听到这么不客气的语气正想跟她争辩,上官云儿喊住她,“千姑娘,咳咳咳,你先回去吧,改天再来找姐姐玩儿。” 千柳一蹦从拦住自己的那根拐杖上跳过去,末了还不忘哼林老夫人一声。 “云姐姐,我怕这个老妖婆欺负你,我还是留下来吧。”千柳咬着耳朵跟她说,可是离这么近,谁又听不到呢? 林老夫人气的呼吸都重了不少,“来人,将少夫人带去佛堂,跪倒认错为止!” “哎?你这老婆子怎么回事,云姐姐做错什么了?喂喂你们干什么!”千柳推开两个上前准备拉上官云儿的婆子,将上官云儿护在身后,“老娘看你们谁敢动云姐姐!” “果然,每个话本子里都与这么一个虐待儿媳妇的恶婆婆,云姐姐你不要怕,我肯定不让她虐待你的。” “咳咳咳,千姑娘,谢谢你,”上官云儿努力遏制住咳嗽的冲动,眼角有点发红,“你回去吧,我没事的,她,已经罚不了我了。” 上官云儿无畏的眼神直直看向曾经她十分敬畏的林老夫人。 第一百二十七章 去盟主府 千柳走到自己门前,无聊地绕着自己垂下来的头发,心里担心着上官云儿,刚才云姐姐让小燕直接送自己出来,虽说小燕让自己放心,说少夫人不会有事,可她总觉的今天的云姐姐不对劲,好像秋天的大树,任凭树叶掉落,那种不再留恋的不在乎让她觉的心情沉沉的。 挠挠头,表示自己最近的大脑有点不够用,一直卧在她头顶的阿眉突然啄了啄她的手指,千柳停住了推门的动作,只见阿眉飞起来,扇着小翅膀往外飞,边飞边回头张望,让千柳跟上来。 千柳一脸雾水地看着阿眉这莫名其妙的行为,跟着它出了院子,刚一跨出院子,阿眉立即停在她头发上卧着不动了,千柳额角青筋跳动,“丫的臭鸟,我给你三个数的机会,你丫的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老娘炖了你!” 她头上的阿眉小眼睛猛地睁开,又有恃无恐地闭上,继续闭目养神,哼哼~它敏锐的嗅觉老早就闻到那条破蛇的气味了,不能让主银回去,不能让那条破蛇靠近主银! 此时的阿眉肯定没有意识到这次小小的争风吃醋把千柳推向了真正的江湖淘浪中。 “一,二,三……” “柳,出去外面,”一声粗狂的声音打断千柳的即将虐待小生灵模式。昆仑奴大摇大摆地提着让她眼红的方天画戟走过来,“柳,明大会,今天,那人多。”指着头顶一脸憨憨笑意。 这乱七八糟的语句千柳愣是听懂了,“对啊,明天是武林大会,那么山腰上的盟主府肯定比林家堡还要热闹啦!”凌山的巍峨不得不令人感叹自然的鬼斧神工,林家堡说是在凌山上,其实跟在山脚差不多,盟主府才是真正的在凌山的半山腰上,规模气派不说,地形也是易守难攻。 “走,昆仑兄,咱们现在去盟主府吧?我还没见过武林盟主长什么样呢!如此威震江湖,一定是位身高八尺,不九尺,威风凛凛的铁铮铮的汉子!”千柳拿着昆仑奴作参考来想象武林盟主的模样。 刚出林家堡,就碰到去下面街上给千柳买干炸鱼干和张记炒瓜籽儿的王老二李三两人,千柳接过瓜子怂恿道:“你们俩跟我们一起去盟主府吧,咱们提前去摸摸地形啥的。” “女侠,没有请柬咱们进不去盟主府,不如等明天跟林堡主他们一起过去岂不更好?”李三觉得不妥。 “那就更好了,咱们就像那些大侠一样飞檐走壁偷溜进去!”千柳眼睛晶晶亮,李三顿时给跪了,哪位‘大侠’是飞檐走壁偷溜进人家里去的啊!“喂,你俩去不去,我可是看在你们人不错的份上才叫你们的哈,伯砚我都没告诉他。” “多谢女侠看重我哥俩儿,去,当然去!李三见得多,还能给女侠讲讲都是些什么人呢。”王老二给了李三一个胳膊肘子,平时挺机灵,咋就这么没眼色,多好一个讨好立功机会呀! 李三无奈,四人组合兴冲冲地奔盟主府去了。 - - - 题外话 - - - 菇凉们,,前两章的章节数标错了,大家谅解哈,(;′⌒`) 第一百二十八章 商量对策 都说望山跑死马,千柳可算挑出到这句话的错误了,丫的,明明是跑死人!那个坐落着盟主府的半山腰,爬了两个时辰都没到!不管走多久,那明明近在眼前的半山腰盟主府总是与她保持着“距离美”。 李三为了安抚暴走的千柳,从路过的一家三口手里“劝”来支画着美人的风车给她解闷,千柳本是看不上这幼稚的玩意儿的,奈何李三一句“劫富济贫演练”提起了她的兴趣,在采取柔和、恐吓两种方式后,以一场暴虐的江湖对打结束了这场演练。 在千柳的怨念以及手中风车欢快的旋转中,四人终于在日落之时赶到了盟主府,放眼望去,盟主府依山而建,比林家堡还要大气还要宏伟,府门前进进出出的各色人络绎不绝,迎客送客的门卫手拿礼单笑意盈盈。 不出所料,四人被盟主府的门卫果断地拦住了,无名无好无名帖,门卫暗示他们有能拿的出手的‘心意’,让盟主感受到小辈们的孝心也是可以进去的,千柳一包炒瓜子递过去,门卫铁青着脸把他们几个赶出老远,惹得周围的人指指点点嬉笑不止。 千柳何止受过这等窝囊气,在三人的阻拦下才没让她当场骂街。七嘴八舌地劝道:“女侠,咱们不是要夜探盟主府么,这种事情只有在夜黑风高的晚上一袭夜行衣,神不知鬼不觉的偷溜进去,这才是江湖人人称赞的真英雄呢!你看那被人津津乐道的采花贼……呸!我说的是那些劫富济贫的豪杰们都是这样成名的!女侠,你可要淡定呐”“对对,李三说得对,咱不能走正门,等天黑下来,咱们翻进去。”王老二也跟着附和。昆仑奴一头雾水不太明白,老老实实站在后面充当侍卫。 挥了挥手中的小风车,看着它旋转出一道晃影,千柳勾勒出一个阴森的笑容,磨磨洁白的牙齿:“嘿嘿,那本女侠就坐等月黑风高,去着不长眼的盟主府,劫、富、济、贫!” 魔宫。 天、雷、地、火四位护法与数十位堂主跪在豪华的大堂波斯地毯上,恭敬地听着前面九级台阶上坐在白玉椅上的男人发出指令。 千濯香懒懒倚在白玉椅上,白衣金纹,一张半面的石面具透着森冷,声音更是冷冽无波:“明日的武林大会,芾四替本尊参加,四位护法随行,不必有大动作,只需让那群草包自乱阵脚即可。”想了想又补充道:“刃、矢两位堂主前往京城,将芾四未解决的事情做干净了,皇储之争本尊这一介商贾可掺和不了。” “属下遵命!”堂下几人领命离开。 千濯香挥手,让其余人都下去,缓缓起身,摸摸自己的左胳膊,这百草先生还算尽心,送他去凤岭山的温泉旁修养也算是给他的甜头。 是时候去找回那个乐不思蜀的小东西了,小柳儿,你喜欢江湖是吗,我将整个江湖都捧给你,老大不会再让你流泪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闯入府中 月皎云白,繁星璀璨,大地泼银。 千柳四人窝在盟主府的墙角下,一人一块帕子遮住半边脸,蒙面女侠,嗯,这个名头也好听,“各位,这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日子,值得被载入武林秘史的大事件!”千柳压低嗓子给他们发表临行前讲词,“咱们为了江湖正义,临危不惧,只身夜探盟主府,何其壮哉!”千柳一脸悲愤的煞有其事,其余三人都沉默地流着虚汗,无耻到这程度,仅有的语言已经不能和她对话了。 “来,王老二李三,这只风车是给你俩的奖励,是对你俩锲而不舍追随本女侠的奖励,昆仑兄,这是你的。”将手里吃剩的零嘴儿“奖”给昆仑奴,让别人帮自己拿东西的借口都这么冠冕堂皇,也是没谁了! 千柳拍拍手站起来,“好!等下都听我命令,今晚跟老娘干票大的!” “……” 千柳抱住棵墙边的树,在几人没反应过来下蹭蹭地爬了上去,然后雄心翼翼地挪到墙上,骑在上面对下面目瞪口呆的几人挥手,示意他们赶紧爬上来。没办法,当年为了偷看王员外的小美人洗澡,爬树练得麻溜儿得很。 然后,千柳看着三人同时一跃,轻松地运着轻功站在了墙上,估计是千柳的眼神太过悲愤,王老二咽了咽口水,“要不……要不我们跳下去,重新爬上来?” 千柳默默地扭过头,斜视天空四十五度,“我此时的心情,就像漆黑的乌云遮住了月亮。” “女侠,乌云,本来就是漆黑的……”王老二在千柳瞪过来的眼神下弱弱闭上了嘴。 抒情失败的千柳整个人都不好了,赶紧翻身从墙上顺着砖缝爬下去,四人都下来后,在皎洁的月色下能清晰地看出眼前的景象,荒草丛生,应该是个偏园,也好,此处巡逻守夜的人少,他们可以放松下。 “李三,咱们现在不知道路怎么办?”千柳踱步发愁,“银库,一般人都藏在密室里,通往密室的机关入口要么在书房,要么在卧房,要么在主院的假山下后院的枯井中。”千柳将人们喜欢藏银子的几个地方都说出来供他们参考。 李三脑子好,立刻就想出了个好主意,先去抓来一位守门的婆子,这种人一般比较惜命,威胁几下就会说清盟主府的格局的,问出这四个地方,然后大家一起去找。但千柳觉得人太多不好,不如一个人一个地方,省时又省力,关键是目标小,不容易被发现。 他们三个倒是不担心自己,就是不放心千柳一个人,好说歹说地劝着她在原地等消息就好。最后被千柳一句“再磨叽都出去老娘一个人去”给噤声了。 按照计划,四人鬼鬼祟祟地藏藏走走,把垂花门边一位打鼾的守门婆子敲晕拖到了无人的院子的里,点了她的哑穴开始逼供。 “只要你好好配合,我们铁定不伤你一根头发,要是大喊或者骗我们,你这把老骨头可就到顶儿了!”李三拿刀抵着满脸惊恐地婆子煞有其事地威胁。 第一百三十章 偷听墙角 婆子估计是这种事儿见多了,颇为淡定地把四处的路径说了出来,千柳怀疑看着李三他们,有这么容易?不该是这婆子哭天喊地求饶或者忠心耿耿宁死不说吗? 李三挠挠头尴尬,貌似在这婆子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手中的刀往婆子的脖子上架了架,恶声恶气:“这么容易就告诉我们,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婆子感觉到脖子的疼痛,有点急了,“各路英雄,我说的都是真的,半点不掺假,我发誓,我,我画给你们看……”婆子赶紧抓来根树枝,在地上麻溜儿画了起来,李三几年前还是进过盟主府的,隐约有些印象,感觉这婆子画的应该假不了,一掌下去,婆子又翻白眼晕了过去。 昆仑奴自觉地把婆子拖到旁边的隐蔽处,还不忘抓一把草盖上。“李三,你去后院的找找有没有枯井,王老二去找假山,昆仑奴去卧房找,本女侠嘛就去书房找。”千柳给几人分派好任务,又商量个暗号,就分头开始行动了。 千柳和昆仑奴的目的地离得不算远,两人干脆一起走,先和千柳去书房,没有的话再去盟主的卧房。千柳不会轻功,一路摸过去甚是艰辛,因为明天就是武林大会了,盟主府的主院灯火彻夜不熄,偶尔还有客人大半夜的在院子里穿梭,千柳拉着昆仑奴一路躲躲闪闪,好容易才找到前院,昆仑奴一个小石子过去,暗处传来一声闷哼,昆仑奴小声比划:“暗卫,晕,走。”说完掕小鸡似的抓着千柳的衣服领子纵身一跃,捂住千柳差点尖叫的嘴落到地上,“喂,你下次飞之前打个招呼好不好,吓死老娘了。”千柳小声地埋怨着,一扭头,赶紧摁住昆仑奴的脑袋让他趴下来,两人屏息蹲在墙边的花草中,心焦地看着一队身穿护卫家服的巡逻队慢悠悠地走过。 待护卫走远了,两人鬼鬼祟祟地往书房窜去,拐了个把钟头,摸错两回地方,两人终于蹲在盟主府书房的窗户下了,千柳气的眼睛能喷出火来,这都大半夜了,书房居然还有人!亮堂堂的窗户纸透出来亮堂堂的光芒提醒着千柳:你偷溜不进去。 没办法,两人只能窝在窗户下憋屈地被迫听墙根儿。 此时的书房里,年过四十的武林盟主石明阳精气神十足地坐在书案后面,右手摸着案几上一尊白玉观音,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对面一脸倨傲的赵一笑,“赵管家,老夫虽是个粗人,但走江湖半辈子最讲诚信二字,不知赵管家传达的是否为茆流源大人的真实意思?”说完将手下的白玉推到赵一笑面前。 赵一笑不动声色地将白玉观音瞄了一遍,不愧为武林盟主,这么绝世的好东西随手都能赏下来。“石盟主也不必担心,我家大人也不是完事儿不认账的,当初说好了,石盟主想办法扰乱京城千弦山庄的产业,我家大人暗中帮助,伺机查封,出了事以江湖纷争的名头遮掩过去,事儿成了后,千弦山庄的产业分盟主四成!” - - - 题外话 - - - 有人要瓜分咱家饲主的金库呢╭(╯^╰)╮要不要虐死? 第一百三十一章 艰难战役 窗底下的千柳瞌睡虫一下子无形无踪了,难以置信地掏掏自己的耳朵,她听到了什么?!有人要瓜分自家的家产?!推开昆仑奴,赶紧趴上去贴着耳朵细听。 石明阳站起来走到书架旁,伸手摸着那些武功心法,“可是老夫并没有得到该得的东西!” “嘿嘿,是盟主莫要心急,这千弦山庄的庄主不是还没上钩吗,据可靠消息,那千,千什么来着已经快到京城了,到时候,嗯~”赵一笑伸手在脖子一横,“然后随便安个罪名一充公,那些财富不都在咱们囊中了嘛,哈哈哈哈……” 石明阳略一思考,转身拿起狼毫,在桌上铺好的信纸龙飞凤舞写下一排字,烘干磨迹递给赵一笑,“还请赵管家传达给茆大人。”赵一笑接过低头一看,恨恨道:“不愧是稳坐盟主之位那么多年啊,石盟主这心思还真是缜密。”老奸巨猾的东西! “老夫也不过是给自己增加个筹码罢了,毕竟朝廷三令五申朝堂不得涉足江湖。”石明阳施施然坐下,“这些产业不是老夫打听的,是一个姓武的小兄弟送来的。” 屋内两人还在继续密谋着“分赃”一事,外面偷听的千柳确是怒火滔天,他大爷的,自己这趟来是劫富济贫的,这银子影儿还没见到呢却快搭上自己全家家当了!“糟了,他们在算计老大!”千柳皱着眉头,“不行,不能让老大去京城,那里有陷阱,我的去拦住老大!”千柳拉住昆仑奴的袖子紧张地说道,以至于没控制好声音。 “谁?谁在外面?!”王明阳耳尖地听到动静,夹起桌子上的一颗葡萄掷向窗外! 破空的声音传来,昆仑奴一脚又将葡萄踢了回去!千柳拉住他就赶紧跑,“完蛋了,快跑!” 屋中王明阳看着嵌入赵一笑眉心的葡萄,殷红的鲜血顺着眉心淌下,十分骇人!“赵管家!”王明阳看了眼死不瞑目的赵管家,飞身出去冲着仓皇逃窜的两人就是一掌! 昆仑奴一个翻身,将千柳推开,三拳两脚就阻住石明阳的功夫路数,石明阳心中大骇,顿时后悔今晚因谈事情驱走了守夜的侍卫。索性运着内力大喊一声:“抓刺客!”此话一落,周围的房间纷纷亮起灯火,隐约的脚步声也纷纷向此处赶来。 千柳赶紧喊还在缠斗的昆仑奴赶快走,昆仑奴虽身怀绝技,但王明阳纵横江湖几十年也不是吃素的,两人你来往,招招杀机毫不留情!拼斗的速度越来越快,快的千柳看得眼花缭乱,几乎分不清两人的身影!王明阳趁昆仑奴分心看千柳之际,虚晃一招,一掌拍向千柳! 千柳几乎都感觉到那锐利的掌风压迫起自己额前的碎发!太快了!快的自己只能眼睁睁地感受着掌风的排山倒海,丝毫没有时间躲避! “柳!”昆仑奴反应过来怒喊一声,手中的方天画戟尽力向王明阳的后背射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误杀盟主 背后凌厉的破空之声让石明阳犯难,要么转身抵抗让千柳逃脱,要么继续下去与千柳同归于尽! 明显千柳这只小虾米并不值得石明阳这位武林盟主与之同归于尽。 千钧一发中石明阳堪堪扭转内力,双手握住方天画戟的利刃,鲜血顺着手缝流出,因为内力经脉极速逆转,一口血喷出!好强的内力!压住心口的气血翻涌,暗自惊叹。 千柳趁机赶紧跑开,两人彻底惹怒了他,石明阳翻转方天画戟击向昆仑奴,转身五指成爪袭向逃跑的千柳!千柳听到声音一回头,眼神愤怒的盟主一把揪住她的领子将她提起,而此时的昆仑奴已经被闻声赶来的侍卫缠住,眼看着千柳就要被盟主的夺命掌拍在胸口,急中生智将身旁的一个护卫一脚踢过去,盟主因内息不稳,躲闪不及,被踢来的侍卫压个正着。 “柳,接!”昆仑奴一拳打断面前侍卫的胸骨,将手中的方天画戟抛给千柳,千柳惊恐地躲开:“太重了,我接不住!”方天画戟重重插入她脚下,地面裂出几条深纹!眼看着石明阳推开侍卫站起来,千柳赶紧去拔方天画戟。 此时院中侍卫越来越多,住着江湖人士的客房也纷纷亮起灯来,再不逃,等下就真的逃不了了! 石明阳二话不说凝起掌风拍向千柳额头,千柳拼尽全力拔着方天画戟,额头一瞬间满是汗水!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绿色的晃影从千柳头上闪电般冲向石明阳。这等暗器还敢在自己面前摆弄,不自量力,掌风顺势挥开,不想那暗器自动躲开,旋绕一圈刺向自己的眼睛! 石明阳大惊!好快的速度!极速向后退! 千柳一直拔不动内心急得不行,难道真的要把小命儿交代在这里了吗!“啊~~快出来啊!!”猛的一用力,方天画戟一轻,千柳收力不住,驰着方天画戟摔了个狗吃屎。 刚着地的千柳只觉手中半斜着的方天画戟一震一沉,刺破皮肉的沉闷声和骨头断裂的声音如炸雷般通过方天画戟的寒铁传入千柳的四肢百骸! 千柳浑身颤抖起来,耳边轰鸣声淹没了外界所有的声音,好似自处一个世界,安静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噗通!噗通!噗通…… 千柳慢慢抬起头,掀起沉重的眼皮,四周依旧是无声的,从后背刺入的方天画戟穿透了石明阳的心脏!一代武林枭雄不可置信地看着刺穿心脏的戟刃,在汩汩流出的鲜血中大睁着眼睛缓缓倒下,仿佛太多太多的不甘心,死不瞑目! 千柳抬眼看着四周,狂奔而来的昆仑奴嘴巴不停地动着,好似在对自己喊着什么,从各个院口冲来的侍卫与武林人士狂涌而入,将两人迅速包围! 千柳只觉眼前所有的景象开始模糊起来,像起了雾一般白茫茫的。纷乱中无人看见千柳眉心若隐若现的绿色闪光图腾,只有几个呼吸间,又渐渐隐退,消失不见! 千柳灵台猛然一清醒! 抬起头看向包围两人的四周,无数条火把明晃晃地照亮了黑夜,把两人的生路生生堵死! - - - 题外话 - - - 木有存稿的日子好艰辛啊~~~ 第一百三十三章 血色逃亡(一) “就是这个女人杀了盟主,大家抓住她!”最先到达的那批武林人士看到是千柳躺在地上扬起方天画戟刺穿了武林盟主石明阳的心脏! “抓住这妖女!为石盟主讨回公道!”“杀了她!血债血偿!”……此起彼伏的讨伐声在千柳耳边炸响,千柳终于见到了梦寐以求的武林人士全部出动的场景,却是这么的胆战心惊! 在讨伐声中千柳伸出自己的右手,白嫩的手心隐隐刺痛,一条横亘掌心的手纹愈发深凹、清晰,仿佛被人世俗务刻出一条堆着皑皑白骨的红尘线。 昆仑奴收回自己的方天画戟,一脚踢开死不瞑目的盟主,将千柳护在身旁。 人群中跑出位身着考究的年轻男子,扑倒在早已断气的盟主身边痛苦不已:“爹!你醒醒……爹!”旁边的人纷纷劝说,但究竟有几人是真心实意的,便不好说了。 石磊红着眼睛拔出自己的佩剑,指向被群雄包围的两人:“若能击杀两人者,武林盟主印,石磊双手奉上!”此言一出,一片寂静!随即哗然,各门各派纷纷出言要为盟主讨个公道,击杀两人的口号声如震天! “我,我不知道,我不是有意的……我没想杀他的……”在声势浩大的讨伐声中,千柳的解释苍白的无力,没人愿意听她反驳。千柳一直颤抖的右手被昆仑奴塞进一把寒铁匕首,“柳,我喊,就逃!”怕千柳听不懂,不忘用空着的左手比划自己的意思,一旦他杀出个缺口,就让千柳赶紧逃,李三跟王老二估计已经听到动静赶来了,定能将千柳带出去。 周围的各派人士已经纷纷亮出武器向两人逼近,昆仑奴敏锐感觉到里面有不少高手,古铜的面容凝重起来,右手攥紧方天画戟,注入内力,铁黑的方天画戟咔嚓咔嚓裂起纹路,闪出晶莹的水光,一柄通体洁白盈亮犹如水晶般清澈的方天画戟在夜色的火光中灿灿葳熠生光! “那是……是神器方天画戟!江湖兵器榜排名第二的方天画戟!”有眼尖的人认出此兵器大喊到。 石磊看到众门派开始犹豫,将剑插在地上:“此人伙同妖女杀害武林盟主,非正道所为!如此神器在他手中实在有辱,击杀此人者,便是方天画戟的主人!” 四周的人围剿猎物似的开始了猎物的屠杀,只是,当足够强大时,猎物亦是猎人! 方天画戟挥动,在夜色中划出晶莹璀璨的残影,却是打开了地狱的大门!每一次的残影都像死神的镰刀无情地收割着生命!千军万马也不过如豆腐般被切割的支离破碎,漫天的血花染红了夜色,亦将大地涂成泼墨山水! 千柳眼睁睁地看着鲜活的生命以最残忍的方式流逝,内心无言,倘若在自己性命不受威胁的情况下,自然是能救一个人,当然就救一个。可是,若是放过他们,死掉的,是自己! 对于那些舍己救人,救了别人,赔掉自己的人,千柳一直都是以鄙视的眼光看待…… 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还谈什么发善心救人,那不是自不量力吗?拿命换命,纵然不亏本。但别人的性命是救回来了,可你自己的性命呐?难道自己的性命,就不重要?这个深奥的问题千濯香并没有给她贯彻明白,千柳也不打算去细想,因为,缺口已经被打开了! - - - 题外话 - - - 赠爷:多了个收藏,一激动多谢了一百多字,(~ ̄▽ ̄)~ 千柳:是不是很无耻?有种你写一千字再出来炫耀!臭不要脸的~ 赠爷:(委屈地咬着笔杆)……没种…… 第一百三十四章 血色逃亡(二) 昆仑奴方天画戟凌空一划,西北角被清出一个大缺口,冲千柳大喝一声:“跑!” 千柳一把抓住悬飞在头顶的阿眉,撒腿就冲西北角的花园跑去。双腿紧绷,一刻都不敢放缓,生命被威胁的无措,死神冰冷压迫的恐惧让她真正害怕了,什么江湖,什么英雄,都不如保住自己的命来的重要! 慌不择路中千柳根本来不及看路,全身的精力都放在逃跑上,快点,再快点!额头的汗珠随着身体的晃动滴落,只恨自己为什么不多生两条腿!背后突然传来脚步声,千柳的身体一僵立即定住,低头,脚下赫然插着几枚飞镖! “妖女,哪里逃!”两个身着短打的江湖人士落在地上,手里还夹着未投出的飞镖,“还是哥哥聪明,只盯着这个妖女的动静,果然给咱哥俩捡个便宜。”“那是,他们那群人要神兵器,咱们要盟主之位,各取所需嘛。”两人满脸得意地看着千柳,两人随意旋转着手中的飞镖,一步步逼向千柳,一旦千柳抬脚想逃,一枚飞镖立即钉在她脚下,眼看着两人走到跟前,千柳将手中的阿眉朝这两人就是一丢! “啊——”惨叫声凄厉,个子高的男人捂住流血的左眼蹲地哀嚎,“哥哥!你的眼睛!”另一人赶紧扶住他。 “阿眉,好样的!”憋屈了一晚上,可算出了口气了!阿眉得意洋洋飞了一圈赶紧落在她头发上坐好。 这边的惨叫顺利引来了更多人的注意,千柳看着后面许多火把向这边靠近,只能继续向前跑,可是,前面是一堵墙!走投无路了! 千柳转身向后看,明晃晃的火把越来越清晰!千柳直想骂娘! “千姑娘!”突入其来的声音让千柳一喜,从来没觉得王老二粗憨的声音如此悦耳过!抬头一看,王老二与李三满头大汗地蹲在墙上,“千姑娘,这边的守卫我哥俩已经解决了,咱们快走!”说话间的功夫,几个踏着轻功的江湖人士已经逼近了! “快,千姑娘,手递过来。”无奈千柳刚才跑时超负荷运动,此时静止了一会腿直接不听使唤了!李三一个纵身落下,抱起千柳向上窜起,还没踏上墙,身形一僵突然下落,“噗——”一口鲜血吐出,溅在了千柳的脸上! “李三!”千柳颤抖着声音,李三用力将她一抛,“大哥,你带她走!”王老二接住千柳,“李三,你……”“别废话了,我李三半生坑蒙拐骗,这次,就让我做个堂堂正正的好汉吧,如此,也不负伯砚公子的赏识之恩!”说完转身拦住已经冲过来的几个江湖高手,这一转身,千柳清楚地看到他背后三枚深入大半的飞镖! 几道光芒闪过,王老二携着千柳迅速跳走,几枚飞镖重重订进了他们刚才的位置! “妖女!不挖出你眼珠子为我哥报仇,我誓不为人!”一声怒吼传来,刚才那人竟然追上了两人,数十枚飞镖急速刺向两人! 王老二拉住千柳一转身,皮肉裂开的声音再次折磨着千柳的听觉! - - - 题外话 - - - 总觉得这张写的卡的不要不要的~~呜呜,才思枯竭了,不会写战斗场面呐~ 第一百三十五章 血色逃亡(三) “王老二!”千柳赶紧扶住他力道不够反而一起翻倒在地上,“王老二你别唬人,你们功夫不是很厉害的吗,还都没过招呢怎么就躺下,快起来!”千柳无措地用手堵住他不停流血的伤口,“千姑娘……我那……是吹牛的……”不好意思地说出事实,王老二吐出口血,整个人像成了血人一般,在月色下触目惊心! “妖女!”千柳闻声抬起头,眼前又白茫茫看不见了!感觉匕首的剑气割的脸颊生疼!几缕剑气割断了额前松散的头发! 千柳眼睛闭上又缓缓睁开,仰着头目不转睛看着放在眼前的王老二,一滴鲜血低落在千柳眼睑下,缓缓滑落,留下一道狰狞的血痕。 王老二手中沾血的飞镖割断了对方的喉咙,而那把匕首,没入了他的腰腹。两人齐齐倒下! 千柳沾满血的双手捂着他的肚子,呐呐无言,张了几次口发不出一个“对不起”的音。 四周纷乱的声音再次传过来,王老二把手中的早已脏污变形的风车递给她:“钱姑娘……我兄弟五人……不是啥高手……都是吹牛的……就是个无赖混混,能被江湖玉郎伯砚公子……带在身边做事儿……长脸着呢……就是没护好姑娘……跑吧……去林家堡……让伯砚公子给哥俩计功……跑……”说到此处,王老二喉咙已发不出声音,而四周的喊声越来越近。 千柳喉咙像堵着块石头般难受,伸手拍拍他的头,就像每次千濯香夸她那样:“王老二……很厉害,是个,高手!”语句压抑的低沉,喑哑,断裂。 说完,不再看他,抓起风车狂奔起来。不回头,不回头。千柳无知觉地跑着,在心里默念着这几个字,不回头,不回头……手中攥紧风车,越攥越紧,木质的骨架断裂,木刺深深刺进了她的手心。 不能回头啊,他们用命来换自己的逃脱,不能回头…呼呼的风吹的眼睛发涩,却不肯眨一下眼睛,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 千柳胸口堵上一口气来,那种无处发泄的苦闷让她全身发热,狂奔的脚步不曾停下,在夜色下狂奔的身影越来越快,直至掠成一道残影! 千柳意识开始混沌,眼前再次成为白茫茫一片。脚步不受控制地放缓停下,耳边的声音再次消失! 此时千柳的眉心,绿色tu腾闪烁着银光再次浮现!看不见、听不到、不知身在何处。那种无助与孤寂、绝望再次汹涌而至。“老大……” 一声低喃,悄无声息。 手心被木屑刺破,几颗血珠滚落草丛,沾血的几株小草枝叶摆动,瞬间抽高一尺!奇异地弯着草身像与千柳鞠躬,只是,无人看到。长高的小草摇摆着,月光下绿盈盈的叶子分泌出晶晶点点水珠飘向千柳的手心,被木屑刺破的手心瞬间结起痂,碧绿的小草慢慢变枯黄没精神地耷拉着。 想起千濯香,千柳的心情开始慢慢平复,眼前,逐渐清晰起来。竟然是陡峭的石坡!自己这是跑哪儿来了?! “妖女在这里!”身后嘈杂的声音传来。千柳回头一看,十几位江湖人士手持兵器堵住了她所有的退路, 第一百三十六章 跌落追击 十几位气息内敛的高手手持各样武器围着千柳,步步逼近。皎洁的月光在兵器上反射出冰冷的寒光,晃得千柳浑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住。 沾满血污的绣鞋一步一步向后退,脚一悬空,几颗石子咕噜噜地滚下陡峭的石坡!千柳慢慢回头,后面,已无退路! “那啥,各位……”千柳咽了咽口水,“盟主真不是我有意杀的,是巧合……”千柳话还没说完,就被最前面几个武林人士打断。 “妖女休得狡辩,你杀武林盟主众目睽睽,刺瞎苍南派大弟子的眼睛,歹毒至极,今日定除你,为武林除害!”字字铿锵,大气凛然! 千柳听的七窍冒烟,“你们这群不要脸的,姑奶奶刺眼睛就歹毒了,你们群殴我一人就仁慈了……啊!!”千柳本能地抱头蹲下,一把剑从千柳耳边擦过,几缕发丝在乳白的月色下缓缓飘落。 “妖女,死到临头还敢嚣张,受死吧!” 千柳在话本子里读了无数遍的台词如今切耳听到,全然没了当初的热血沸腾。 银色的剑光刺的瞳孔紧缩,脚下一软,身子一轻,失重的恐慌感席卷全身! 千柳只觉心脏被极速坠落的速度压迫的难受,眼前的纷乱的人群渐渐缩小,叫喊的声音也在耳边模糊,尖锐的石壁四面八方地硌向她,疼痛到麻木! 江湖还没闯呢就要真的玩儿完了!千柳在失去意识前迷糊地想到。 陡壁前,一群人蜂拥至石壁边上向下观望,夜色下已看不清千柳的身影了。 “云掌门,这里也就你辈分最大,给大家伙拿个主意吧。”一位山羊胡子开口。 衡山派掌门云断风收起手的长剑,捻捻胡子沉思了会儿,“各位英雄,此处陡壁高有百丈,纵然绝世高手跳下去也难以幸免,这妖女定然难逃一死。将妖女逼下陡壁是大家的功劳,只是现在的局面,唉,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如这样,陡壁下面是山洼,大家各凭本事去寻,谁寻到,这妖女就算是谁杀的,众位英雄觉得如何?”顿了顿又道:“老夫熟知凌山的地形,为公平起见,只派弟子前去寻找,只要能为盟主雪仇,其余的,老夫不求。” 一群人吵吵嚷嚷了一会,最后还是同意了云断风的建议,一溜儿风地持着轻功离开下山去了。 几个呼吸间陡壁旁便只剩云断风和一名灰衣弟子,云断风朝着一群人消失的方向冷笑了声,“你师姐去了吗?” “师父,在妖女刚跌落的时候,师姐就悄悄离开了,师姐最熟悉此处的地形了,抄近道,一个时辰便能到下面的山洼,师父,这武林盟主之位,是天注定要落在您头上的。” “胡说!”云断风义正言辞呵斥道,可那神情,却愉悦的明显。哈哈哈哈,石明阳,当年你暗算老子换的这盟主之位,还是没福气继续坐下去啊,还是在地府看着我云断风是怎么坐在盟主之位上叱咤江湖吧! “走,我们回盟主府,大公子年轻,这殡葬之事我们还得多帮忙。” “是,师父。” - - - 题外话 - - - 大家新年快乐!!新的一年甜宠继续!! 第一百三章 十七章 众生百态 林家堡,月色下静谧非常,与喧嚣的盟主府极致差别。 窗外一黑衣人身形矫健地落在一黑漆漆的房间外,手指轻叩窗棂,声音沙哑:“公子,事情顺利,是否继续按计划进行?” “可否有偏差?”声音温润如玉,郎如春日清风。 “江湖兵器榜排名第二的方天画戟现身了,当场武林人士死伤过半。” 果真是昆仑世家的人!能拥神兵器方天画戟,定时其直系亲属,看来得命人好好查查昆仑世家的人再次出世的缘由了。屋内的人沉默了会儿,“想办法把他引开,不要让他接近那人。” “属下遵命!”黑衣人点脚飞身离去,来去悄无声息。 月悬正空,繁星环绕,夜色,还很长。 夜色流霜,华映花林。蓬莱仙谷依旧美的纤尘不染。 古道子坐在祭坛下的阵法中,一如往常联系着祭坛的波动。突然双眼猛然睁开,起身出阵向圣祭跑去,宽大的衣摆在夜风中飘然如蝶。 又弱了,天地灵气的感应又弱了!古道子心中惊骇,祭出一柄长剑,口念仙咒,御剑向观星台飞去。观星台上,吴道子雪白的华发被夜风吹得凌乱,却难以扰乱他眼中的震惊!星罗棋布的夜空,美的浩瀚,而预兆凡间的五行星旁,隐隐约约一颗看不清的颜色的新星若隐若现,时有时无,好似眼睛花了般看不真切。 不可能!绝不可能!天地灵气怎么,怎么可能有化成人的预兆呢!绝不可能!古道子心中久久不能平息,待他抬头再次看向五行星时,那颗模糊的新星却消失了!任凭他怎么努力,刚才的景象都不再出现,古道子在观星台站至破晓才慢慢踱步走下观星台,如今,只能期待付清子带着朱凤的两个仙灵子能早点找到天地灵气的踪迹,想到朱凤,又是沉重一叹!情之一字困人太深,四十余载都无法淡化她的执念,真是,孽缘啊。 氓州的边界处,付清子一身的八卦道袍铺在地上,道袍上躺着一位十岁左右脏兮兮的小男孩,此时睡得正香。两位青衣仙灵子打坐着也沉浸在梦乡中,只有半倚在树干上的付清子看着熟睡的小男孩眉头紧皱,半路救了这孩子,前往婴州的脚程慢了一半,再耽搁下去,长老们的任务就得耽误了。 只是这孩子身份斐然,做了梁金十年的国师,又岂能连皇后的小儿子都认不出来!至于为何会在澜州刺杀被他遇上,付清子如今没工夫细究当今朝堂的翻天覆地,只是单纯不忍这孩子无辜丧命,况且,这是一个好孩子,不救于心不忍。 想着前面就到氓州了,不如将孩子送至凌山林家堡托当年老友照付一二,打算好后,付清子兀自闭眼睡去。 天至破晓时,聚集在陡壁下的山洼处的数百江湖草莽武林英雄,正在对此处进行地毯式搜索,闻讯赶来的江湖人士越来越多,个个喊着为盟主报仇的口号寻找妖女的尸体,却没有人回去给死去的盟主守灵。 - - - 题外话 - - - 大家元旦快乐!o(n_n)o哈哈~新的一年各种顺各种喜各种甜宠温馨怀抱你!(* ̄3)(e ̄*)(づ)づ 第一百三十八章 逃出生天 武林盟主遇刺身亡,江湖掀起轩然大波! 盟主之子石磊拿盟主印向江湖发出追杀令,但凡绞杀妖女者,盟主之位传之。 按理说盟主之位是每十年一次开武林大会设擂台,能力强者居之,如此不符合规矩的规定竟然无人反驳! 一个隐蔽的山坡处,千柳将左手自那晚啄瞎人眼就陷入昏睡的阿眉放在地上,右手断裂的血迹斑斑的破风车也放在一旁,除了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几乎都看不出个人样! 乱蓬蓬的头发,发簪东倒西歪零零散散,一身绿色的蜀丝衣裙上大片大片暗黑色血迹和灰土,水灵灵的大眼睛也布着血丝,是的,千柳已经三天没好好休息了。那天晚上她从陡壁上跌落,半昏迷间又被疼痛疼醒,原来被半腰的一丛荆棘丛挂住了,千柳看着软的像面条似的却稳稳固固拖着自己的荆棘丛,松了口气,果然还是自己福大命大! 然而还没得意多久,就看到一位面色不善的女人持剑四处观望,处于草木皆兵中的千柳赶紧趴在荆棘丛里隐藏好,任下面那位女弟子巡视一圈又一圈也想不到,头顶那大片的荆棘丛会藏有人! 瞅那女弟子往远处寻找时,千柳赶紧爬出来,攀着石壁一溜烟儿顺着与她相反的方向逃跑,一路上净挑些坎坷不平的小山丘跑,等到太阳出来炙烤大地时,千柳已经彻底迷路在崇山峻岭中了! 无奈太疲惫了,千柳寻了个阴凉而又隐蔽的草丛里躺下就睡过去了,所有的惊心动魄与血色地狱都随着昏睡而渐渐远去,仿佛那些才是一场梦…… 等千柳一觉起来,又已经暮色四起了,又饿又渴,浑身又脏难受,千柳四处逛游了几圈,看到一处几尺宽的山涧,清澈的流水让千柳顾不得讲究猛喝了一肚子,还没来得及洗把脸,耳边就好像有什么呼喊的回声,千柳心里一惊,唯恐是来抓自己的,赶紧拿着风车和沉睡的阿眉就跑,趁着夜色,千柳沿着山丘中的小道选个方向脚不敢停,只是喝的水太多,在矜持与尿裤子之间千柳表示两个都不选! 在这种野外解决三急这事儿,千柳内心还是很忐忑的,然而更要命的是,肚子一空就饿了,还是饿的要命的那种,千柳自有记忆以来,哪里感受过这种饥饿,简直就像五脏六腑都要被胃给消化了一般,直到饿的都想哭了,才在一个山坡上摘到些跟山楂般大小的青色果子,饿狠了,多难吃的东西都是美味的。 东躲西藏白天睡晚上跑,这么折腾了三天千柳才望到人烟,一个不小的镇子。 千柳寻了处长得比较有特点的山坡,以后脱身了也能找出来。找根棍子挖了大半天挖出个一尺多深坑,采了几把柔软的茅草,将风车小心翼翼放在茅草上,再用叶子盖住,将土填上,堆成个缩小版小坟包的样子,最后又在四周采了不少小花,插满了小坟包。 “李三,王老二……”想再说几句,到底又沉默了。沮丧地坐了许久,起身,拍拍衣服,捧起阿眉趁着天还没黑,向镇子里走去。 - - - 题外话 - - - 元旦第二天快乐!! 第一百三十九章 爬进客栈 千柳并不敢正大光明地进镇子,且不说她这一身的狼狈样子,单单是悬在镇子口那张江湖追杀令就让千柳望而却步了!追杀令上有图像,然而离得远千柳看不清楚画的究竟像不像,只是有不少人边走边讨论妖女长得很漂亮,这让千柳觉得画的应该是挺像的。 终于等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残缺的月亮又被阴云遮去半边,一切都昏暗不明。 镇子并不像城门那样有士兵把守,加之天色已晚行人稀少,千柳小跑着窜进镇子里,由心地舒了口气。 道路两旁灯火通明,酒肆飘香,千柳连饿三天了,闻到香味登时直咽口水,不敢走明路,千柳溜着墙根走,已有情况就赶紧躲在墙后。 直到路过一个客栈,那香喷喷的桂花鱼的味道飘入时,千柳果断走不动了。 想了想,拐进小胡同绕道客栈的后墙,大眼睛冒光地看着墙边的一棵大枣树!将阿眉塞进怀里,搓搓手,呼哧呼哧地爬了上去,顺利跳进了客栈的后院,后院是客栈给住宿的客人停车喂牲口的地方,千柳还没走两步,就听到脚步声,赶紧躲在马棚后头。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提着灯笼提着一捆干草走过来,细细喂了拴在棚子里的几匹马,又转身离开。 千柳问问了自己身上的怪味道,果断尾随上了这妇人。 妇人打开房门,进去了会又出来,往前面走去了。原来是客栈的老板娘,千柳心想,趁机赶紧溜进她的房间,房间不大收拾的干净利落,千柳顾不得欣赏就开始翻箱倒柜找起老板娘的衣服来,不是太花就是太胖,挑来挑去,只有那件褐色的打着补丁的最合身,估计是老板娘曾经穷得时候穿过的没舍得扔。 千柳鬼鬼祟祟按着老板娘的方向摸去,不料走到了客人吃饭的卡座,千柳藏在柱子后面眼睛绿油油地盯着客人桌上的饭菜,摸了摸乱糟糟的头发,连个簪子也不剩了!全身上下唯一值钱也就剩放在怀里老大给自己编的那条丝绦上的玉珏了。 卡座前面有一处尺方的高台,一个花白胡子的说书人正摇头晃脑地说书,“各位客官,这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嗯,说得有理,千柳这几天看清楚了圆月成残月的变化。 “这人啊,也有该背运的。”嗯,说得有理,千柳向想几天前的乌龙,心中悲愤。 “本想着占便宜,结果偷不了鸡,盗不了狗,”嗯,说的……嗯?!千柳想起……脸色一黑! “盗不了是活该,关键是挨不了抽还要兜着走!”千柳脸色不止黑,都成黑红了!这说书老头忒过分,就差知名道姓了! 说书人还在摇头晃脑,“唉,真是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群太监上青楼。”千柳听到这句熟悉的话本子诗句忍不住嘴贱接到。 偏偏客栈不算大,千柳这声音成功飘入大家的耳朵中,所有人的动作都是一僵! - - - 题外话 - - - 伪小编打个广告:看文滴菇凉越看越美增罩杯,看文滴帅锅越看越酷增……咳咳,乃们懂得?(?w?)? 第一百四十章 黏上饭票 柱子后的千柳缩了缩脖子。 “哪个捣乱的?给老头子出来!”说书先生百晓熟捋着胡子不开心了,最讨厌自己说书时被人打断,混蛋玩意儿! “客观,熘鱼片儿来嘞~”店小二托着盘子从后厨出来吆喝着,“唉,哪来的叫花子怎么进店里来了!出去出去!”店小二把客人的饭菜放好,拿着空盘子把藏在柱子后的千柳拉了出来。 千柳满脸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叫花子?!说自己?!虽说衣服破了点,可是干净啊,见过这么漂亮这么干净的叫花子吗!诚然,千柳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此时的蓬头垢面看不出人样了。 “哥儿几个,把她弄出去,甭扰了客官们吃饭。”店小二对着几个正在擦桌子的小二说道,自己又转身进厨房端菜去了。 两个小二走上前不客气地推搡着千柳:“出去出去,这儿是你能来的地方么!” “你们才叫花子,你们全家都叫花子!麻蛋儿,老娘这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了!你给我松开,丫的等老娘找到昆仑兄,一方天画戟削了你爪子……” “等等!”推搡的几人在门口被百晓熟打断,都不解地看着他。 百晓熟咳咳嗓子,“小二兄弟,去让掌柜的把老头子的说书钱结了。”两人松开千柳不屑地哼一声走了,把千柳这暴脾气给气的! “小叫花子,饿坏了吧。”百晓熟捋着胡子打量了会儿,看这丫头骨碌碌的大眼睛是个机灵的,关键还是伶牙俐齿,满意地点点头。 千柳眼珠子一转,满眼可怜:“嗯,快饿死了,看见桌子都想啃。”肚子也很配合地咕咕响了几声,赶紧捂住主子,满眼希翼地瞅着百晓熟。 好一双干净的眸子! 百晓熟从未见过这么充满灵气的眼睛! “百先生,这是您这回的说书钱。”店小二将十五枚铜钱递给他,百晓熟赶紧一枚一枚仔细地数数。“百先生,掌柜的说了,这是您老最后一次在店儿里说书了,打明儿起,您就别来了,不是我说你,就你这破故事,谁乐意听啊?” 百晓熟一脚踹过去,店小二麻溜儿地躲开,“嘿你这老先生,说句实话你还急了,真是。” 百晓熟骂骂咧咧地出了客栈,翻来覆去地数着那十五枚铜钱,恨不能一掰两半变三十枚。走了一段路,回头看着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千柳,脚步顿了顿,猛地向前跑去,千柳赶紧追上去,百晓熟脚步停下,千柳也赶紧收回步子,步步紧跟不舍。 “臭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百晓熟挑着眉停下。 “老先生,刚才我一听就知道您老是个有本事的,你这么有头有脸的人物儿,身边怎么能没个跑腿儿的呢!”看着百晓熟赞同地点点头,千柳再接再厉:“你看我,聪明伶俐人机灵,你说书我能帮你吆喝场子,洗衣做饭,挑水砍柴,只有你说不出的没有我做不到,绝对任劳任怨,关键是我还不要工钱,管饭管饱就行。” 说到这里肚子又叫了起来,真的饿的不行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吃不起了 百晓熟背对着她露出个奸计得逞的狐狸笑,然后严肃地转身,“管饭可以,至于管饱,就要看你的卖力程度了。”颠颠手中的铜板,“看到了没,我这一天也就赚这么点钱,要是 以后赚的钱能超过十五文,你就差不多能吃个饱了,要是不能嘛,就只能是吃、个、饭!懂不懂?” “懂懂懂。”千柳头点的跟鸡啄米似的。 百晓熟捻捻胡子很满意,“不错,有眼力劲儿,今晚就先给你吃个饱的,明儿个,好好表现,否则,哪凉快哪儿呆着去。” “放心吧,英雄您老怎么称呼?”千柳殷勤地拿过他手中的包袱挎在自己肩头。 百晓熟得意地哼笑一声,“知道百晓生这个人物不?”千柳点头,武侠话本子里的传奇人物,通晓武林任何一件事,什么武功秘籍,侠客**,哪晚掌门睡了青楼哪个名妓……只有没发生的没有他不知道的传奇人物! “百晓生算什么,我百晓熟才是真真正正的武林活秘史,连今天武林盟主放了几个屁我都清清楚楚!你说说,这群王八东西居然嫌弃我的消息慢,说的不精彩,气死老子了!” 千柳闻言小心翼翼地问了句:“那,那武林盟主是谁呀?” “石明阳呐,想当年他光屁股满地跑时我还抱过他呢!”百晓熟说到此处有点嘚瑟,“哼,可惜我为了多赚点盘缠,耽误了武林大会,没能现场去看,真是可惜。” “啥?武林大会召开了?!盟主不是,不是,我咋就没听到召开的风声呢。”千柳把话语赶紧一转。 “看看看看,你这种八卦觉悟就不行,做咱们这行,得耳听八方才行,消息得灵敏,武林大会要召开,,这不是几个月前就传遍江湖了,你居然不知道,哎呦,朽木不可雕也。” 千柳咽了咽口水,“噢,这样啊,咳咳,是我愚钝是我愚钝了。” 两人一路吧唧着,走到一个正准备收摊的小摊点,百晓熟把两眼放光的千柳带进去,“店家,来四个大包子,两碗豆腐脑儿。” “哎,行,您等会儿,这会儿我们都收了,再重新给两位起个火。” 在千柳急的眼珠子由绿转红时,香喷喷、热腾腾、遇难一来第一顿正儿八经的饭终于端上来了! “客官,这是咸菜,不要钱,一共十八文钱。” “十三文!什么时候这么贵了?”百晓熟掏钱的动作一顿。 “客官,早就提价了,这大包子比平时大了一倍,皮儿薄馅儿大,里面剁的还有肉丝儿,一个两文,不算贵,豆腐脑五文一晚,一共十八文。” “不行,我来这儿吃就冲这原价来的,早知道这么贵,老头子我就不来了,不吃了,臭丫头,咱们走!”说完站起来作势要拉不停擦口水的千柳。 “哎客官,这东西都做好了,你可不能这样啊。” “给我按原价算,要不我们就不吃了,蹲你家店门口喊奸商坑人!”百晓熟拿起根筷子把松散的花白头发固定住振振有词。 第一百四十二章 卖力跟班 店家气的瞪了两人会儿,“行,十六文!” “十五文,一文不能多。” 僵持了会儿,店家铁青着脸拿着十五个铜板回柜台了。 千柳拿起筷子夹起一个大包子狼吞虎咽地啃了起来,烫的舌头疼也不肯放慢速度。 百晓熟捏起个包子,“哼~还用筷子,饿成这样还穷讲究。” 没空理他,千柳狼吞虎咽地咽下个大包子,喝了口软滑的豆腐脑,冲着盘子中还剩的俩包子就夹去! “啪!” 千柳惊愕地瞪着拦住自己筷子的百晓熟,“我,我要吃包子。” “知道你要吃包子,你刚才不是吃过了嘛。”百晓熟抖着胡子把包子端自己跟前儿。 “可是,可是有四个包子呢,我才吃一个。” “对么,我三个,你一个,刚刚好。” “你……” “还吃不吃,不吃豆腐脑也给我。”百晓熟拿筷子敲着桌子不耐烦地翘胡子,顺势就去捞千柳面前那碗豆腐脑。千柳见势赶紧搂住自己的碗,脸埋进碗里呼噜呼噜吸起来,还不忘警惕地望他一眼。 百晓熟看着小兽护食儿般千柳就差冲他呜呜叫两声了,心里直乐,这么灵气的娃子不多见,好好培养着,绝对能接下自己这祖传几辈儿的“武林第一包打听”的招牌。 几个呼吸间,千柳的碗已经干净见底儿了!几天没吃到热乎乎香喷喷的饭菜,千柳的胃突然接受不了这意外的恩宠了,一阵阵地疼起来,千柳捂住肚子,眼巴巴地看着盘子中还剩的一个大包子,白嫩嫩、胖乎乎、圆溜溜……呜,就算肚子疼死也想再吃一口哇!然后,千柳看着这只包子被人夹起,一口塞进了百晓熟的大嘴巴里。千柳顿觉胃更疼了! 千柳半死不活地耷拉着脑袋跟着百晓熟去他住的地方,前几天草草寻点东西果腹就算了,饱不饱没关系,可现在尝过食物的美味却只能吃个半饱,这种感觉,简直难受的要命!千柳一路心里碎碎念。 “好了,到了。” 千柳难以置信地看着间小庙,不,是城隍庙!头上蜘蛛网密布,城隍爷的雕像也被厚厚的灰尘蒙住,也是,这些年风调雨顺惯了,百姓也懒得敬神了。千柳撇到角落里的一堆干草,也就那片地儿是干净的,应该是他平日里睡觉的地方。 “这,这……” “别这那的,去,到前边那家的草垛前抱一堆干草来,自己铺个地睡觉。”百晓熟径直一屁股坐在干草上捶着自己的肩膀:“哎呦~这把老骨头呦~” 千柳美美睡一觉的梦想破灭,认命地到人家干草堆去偷干草。不料刚抱起来就从房子里走出个老婆婆,色内厉荏中气十足地大骂谁又偷她家草料,原来是个盲婆婆,千柳内心鄙视了一圈百晓熟,连个盲婆婆都欺负!然后抱着干草悄悄地走开了。 选了个窗户跟前,千柳乱糟糟铺好了自己的草窝,“百爷爷,你让我偷的那家草垛主人是看不见。” “能看见还偷得来吗?” “……”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两处相思 夜渐渐深了,百晓熟一沾草铺就睡过去了,呼噜打得震天响。 千柳躺在自己的草窝里,一抬头正好看见窗外的半轮残月,凄凄惨惨地散发着清冷的光。千柳一直慌乱的心终于能稍稍平复一下了,月光微弱,漫天的繁星却璀璨无比,映在千柳的眼睛里,像银河破碎在瞳仁里。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鲜血、死亡、逃生……短短几天的奔波逃命,让千柳无暇想这些有的没的,如今静下来,再想想那些地狱般的场景,如在眼前,却又恍如隔世。 人们之所以向往江湖,不就是因为江湖是一个不断更换传奇的神话,里面的人可以随心所欲,扬鞭策马。 可是,为什么到了她这里,就成这了无法挽回、不能回首的噩梦?她前一刻还吃着美味珍馐穿着绫罗绸缎,梦想着在武林大会召开时闯出一个响亮的名头,下一刻就因为自己的好奇心开始了血腥的经历,她感觉到了恐惧、难过、害怕,看见了厮杀、鲜血、死亡,体会到了饥饿、疲惫、疼痛。这些字眼她在各色话本子里读到过多次,可真真应在自己身上,那种无言的酸涩让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随心所欲,不受委屈,呵呵,老大就是个骗子! 久久难以入睡的千柳到底还是睡了过去。 凌山山顶,云雾流动,一身白衣金纹的千濯香眉头紧蹙,左手轻轻摸着蹲在自己肩头的风皇鹰鹫,额,阿毛。身后跪着三位黑色锦缎的面具人,高耸入云的凌山山顶空气稀薄,几位却呼吸平稳,丝毫没有异样。 “不见了,无踪迹。”千濯香淡淡的声音让跪在地上的三位颤抖了一下,声音越平静就代表尊主越愤怒,“尊主息怒,属下办事不利,请尊主责罚!” 千濯香转身一脚踢在为首的黑衣人脸上,面具沾着血掉落,赫然是暗卫影踪! “身为暗影堂主,你竟然连人都看不住,本尊养你何用!”暗影堂,魔宫专门用来管理暗卫的地方。 千濯香从魔宫出来就赶紧联系在暗处守着千柳的影子辈暗卫,小柳儿想闯江湖,看着她委屈地流泪也舍不得,自己又抽不开身守着着她,干脆让影踪等人保护她安危,没想到得到的却是小柳的江湖绞杀令和她失踪了的消息!怎么能不愤怒! 其实真的不能怪影踪他们,本来他们几个暗中阻去伤害千柳的暗器时,被盟主府的几位少林僧人发现缠住,等脱身找到千柳时就看到她坠崖,那一刻几人立即在暗处集内力减缓千柳下坠的力道,这也是千柳落入荆棘丛没有把荆棘丛坠穿的原因,可谁又能想到千柳能藏在荆棘丛中!就这样,几人找错了方向,也就与千柳错开了。 “尊主息怒,请允我等继续寻找柳主子,之后甘去雷狱领罚!”影踪赶紧请罪。 “准!” “谢尊主!”三人领命离开,眨眼间不见踪迹! 小柳儿,等着我,好好的。 - - - 题外话 - - - 两处相思各不同,嘿嘿,眼看要回老家了,没宽带肿么办,~~~~(>_<)~~~~ 第一百四十四章 说书挣钱 第二天刚蒙蒙亮,千柳就被百晓熟给揪起来了,今天要去镇子大街上的茶楼去说书,挣够两天的路费去凌山。 千柳一听一个激灵蹦跶起来,啥?这里距凌山就两天距离?还是这个懒得不行的老头子的脚程!也对,那个绞杀令不是昨晚就看到了么。想到这儿千柳突然不紧张了,伸脖子一刀缩头一刀,没啥了不起的! 千柳嫌弃庙前面那破池子里的水太脏不肯洗脸,百晓熟白了她一眼,穷讲究!千柳也知道今天得卯足劲挣饭钱,用手指耙耙自己的头发,努力挽起两个团子才发现发带断掉了一根,匆匆拿起剩下的一根干脆全绑脑后,揣上阿眉就赶紧跟着百晓熟。 一路上千柳俩贼眼珠子不停地打量着四周,唯恐有人认出自己,不过一想自己现在的模样,又稍稍放松一些。百晓熟不管她的各种纠结,大摇大摆地走进一家茶馆,“小二,我百晓熟今天在这儿赏脸,快布置个地儿。” 店小二慢条斯理擦着茶壶,“百老头子,这些日子这条街上的酒肆茶馆儿你也转来一遍了,我家这茶馆儿是最后的一家了,怎么,明天就换地方了吧。” “哼,别废话,今儿我不收你家的铜子,让这来往的客官们自己打赏。”百晓熟不理会他的嘲讽,得意洋洋地让千柳拿出自己的吃饭家伙。小二嗤笑了一声回后厨给客人倒茶去了。 百晓熟站在客官对面的高台上,拿起自己的扇子,跟千柳一唱一和地说起当年唐门毒女红娘子苦恋云梦寒山山主平清调惨遭拒绝的狗血往事,按说这桥段早被他次次讲的听腻了,但这回身边有个脏兮兮的小姑娘,插科打诨引得客官们捧腹大笑,只是大清早的茶馆人少,也没人乐意多呆,俩人忙活一场也就是吃个半饱不饱的早饭。 “就是这样~”百晓熟俩人倚着茶馆的外墙跟儿晒着太阳,百晓熟拉着音跟千柳作总结:“这说书呀,就得是这样,不错,你是个好苗子,等会儿晌午头儿人就多了,你可得卖力了,指不定咱这一回就把盘缠给赚够,下午就能去凌山喽。” 可千万别赚够,心里补了一句,千柳往阴凉地儿挪了挪,“哎哎哎,干啥子里,你占住俺哩地盘了。”一个操着浓重外乡口音的叫花子推推千柳。千柳只得又往外挪了挪,这种忍气让步,虽说不能适应,还是乖乖让步了。如今这个地步,还有什么资本耍脾气呢,不惹事就万幸了。 中午时在两人即将烤焦前终于汗流浃背进了茶馆,没办法,不到饭点店小二不让进门,百晓熟看着满大厅喝凉茶的客人乐得眉开眼笑,要发财了。 一老一少一捧一喝的说书形式让众人新鲜不已,千柳不时地插话逗趣也叫好声阵阵,讲到惊险处百晓熟定住,千柳赶紧端着盘子挨个走了一圈,吉祥话也是成打地说,有赏的有不赏的也不少铜钱。 然后,千柳吃到了这么多天以来第一顿饱饭! 第一百四十五章 遇毒娘子 撑的不得了的两人走在大街上,千柳一手托着腰一手不停地揉着肚子,那种违和感真是让人侧目,百晓熟拿着钱袋,一枚一枚地仔细来回数着,看的千柳眼馋不已,话说,自己的小金算盘还在林家堡呢,想起来就难过。 “剩下的铜子还不够咱爷俩吃一天的呢,不行,咱们还不能走,等歇晌了咱再回茶馆说一出去。” “可是咱不是跟伙计说好不去了么?” “你这个蠢的,闯江湖呀得豁得出去才能站得稳,脸皮越厚,吃的越香穿的越好,混的就越高明,人呢,自然就看的着你喽。”百晓熟把铜子塞胸口随意地跟千柳唠着。 前面突然一阵骚动,人群叫喊着向两边撤开,接着就是两个布衣百姓被抛起砸落在两边的摊位旁,痛苦呻吟,不一会儿就开始冒烟化成两滩绿水! 本打算打抱不平的千柳瞬间惊恐赶紧拉着百晓熟躲在两旁的人群中,而看到此幕的百姓自然是吓得抱头乱窜、四处躲避。 几个江湖人士看不下去,拔出刀怒喊:“何方人士下手如此残忍?简直与唐门那下三流的毒物不相上下,实在有失江湖磊落。”话音刚落,前面就传来一阵让千柳莫名熟悉的声音。 “哈哈哈,有意思,我红娘子与唐门如何?麻烦小兄弟再说一次吧。”一身黑红绣着黑蝎子的暴露女人甩着手中的鞭子一步三扭地走出来!正是千柳在林家堡见过的那个偷袭自己的女人!千柳赶紧把头低下,上天保佑,可千万别被认出来了! 打抱不平的几人声音颤抖了:“红,红娘子?唐门红娘子?!” 红娘子高高的发髻上别着一朵繁复的手工花,而花中心,静卧着一只黑紫色的蝎子!红娘子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抚了抚那朵大花,黑紫的蝎子立即爬上她的指尖,在阳光下那蝎子泛着渗人的光泽。 在人看不见的角落,站在千柳旁边的百晓熟紧张得满脸大汗,妈呀,这都这么多年了,这老毒妇咋又出来了,应该认不出自己吧,认不出自己吧,这般想着悄悄抬起脚,从鞋底抹了把土灰赶紧搽在自己脸上。 而那几个江湖人士虽然听说过红娘子的手段,但到底没亲自领略过,再加上周围百姓看英雄般的眼神,几人又壮了壮胆,“毒妇,不在你蜀州老巢待着,竟敢在中原祸乱,我等为江湖正义,决不能容……容……你……”几人话还没说完,就开始口吐黑紫色鲜血,浑身抽搐,五官狰狞地在地上打滚起来。 “除了他,谁都没有资格叫我毒妇,这是他一人的专属!你们算个什么东西?哦,提醒你们一句,我这蝎子可不是用来蜇人的,而是,散发毒气令人中毒的。”声音娇娇滴滴,却瞬间让人毛骨悚然!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捂住口鼻瞬间逃窜起来,就连百晓熟都拉着千柳顺着人流跑。 “这么急干嘛,再看会儿。”千柳回头。 “再不跑命都没了!” - - - 题外话 - - - 等会儿还有,多加一更作为补偿,么么哒(づ)づ,赠爷是最勤快的码字小能手,大家表急,饲主很快就粗来啦,总之得让千柳体会到人间的真实对吧 第一百四十六章 情感真相 两人一口气跑回城隍庙老窝,累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歇过来后千柳盯着百晓熟,“你,是不是认识那个红娘子?” “红娘子,那么个人物江湖谁不认识。”百晓熟心不在焉地说道。 “当我傻子是不,你的神色就不对,还有你说书,老说红娘子暗恋云梦寒山平清调,可是平清调都六七十岁了而且早就化成土了,红娘子却还这么年轻,你狂谁呢,你绝对知道什么,快说快说!”千柳满脸我不相信的表情。 百晓熟难得的露出一副高深的样子,沉思良久,才低沉着嗓子缓缓道:“也罢,指不定哪天这条老命就交代了,总不能都带地底下去,你听好了,都记下来。” 二十年前,百晓熟的媳妇儿跟野汉子跑了,养了十几年的儿子也不是自己的,一时心灰意冷跳崖自尽,却被路过的平清调所救,当时四十多岁的平清调手持江湖名器醉生笛,一身的清风朗月犹如春日里的暖风,令人心旷神怡。 两人话语投机,便结伴于他一同去云梦寒山,每日两人下棋吹笛赏美景怡然自得,百晓熟不懂音律,却能听得出曲调的情感,也是如此,他才知道平清调心中住着一个女人,也就是玉笛的真正的主人,那笛子是两人的定情信物,可惜后来被蓬莱的一位出来寻国师的什么峰主搅合,平情调的心上人被逼嫁人,他去抢亲两人欲私奔,没想心上人却被掳去,等平清调赶去,心上人已被蓬莱仙谷的结界伤得奄奄一息。 等回到云梦寒山,他心上人已经魂归芒砀。所以他二十年来一直守着云梦寒山,因为这里有两人最甜蜜的回忆,然而,有天云梦寒山闯上来一名女子,不知怎么就缠上了平清调,两人相差二十多岁,平清调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后来,这女子看到了平清调藏在卧室里的画像,发疯般地将其撕碎,平清调发现后大怒,一掌将她劈下云梦寒山。而那女人,就是当年在江湖声名狼藉的唐门毒妇红娘子。 后来,百晓熟离开了云梦寒山,从包打听该行为了说书的,怕的就是红娘子迁怒自己,不想二十年来红娘子销声匿迹,而自己的老友也驾鹤西去秘密发丧,不为人知。 没想到是红娘子竟然又重出江湖了!想到她几十年前的毒辣手段百晓熟就是汗毛倒竖!这回出来,不会是寻平清调的吧?! “丫头,这两天咱俩得机智点,可千万不能给逮住了,这两天你就负责买吃的哈。” 千柳热情地听完了这段狗血的江湖情感史,闻言有点心虚,她能说自己跟红娘子因什么徒弟有着莫名其妙的纠葛吗?算了,还是别说了,要不老头子肯定甩掉自己。 而此时的红娘子也遇到了麻烦,三位气度不凡的人坏了自己的好事,一位穿着道袍的中年男人和两位青衣年轻人,再看看自己死掉的宝贝蝎子,心中怒意大升! - - - 题外话 - - - 还有一张,(*^__^*)嘻嘻……,等中午再发,表揍我~~爬走~ 第一百四十七章 毒妇的毒 “夫人,这等害人的东西,还是不要留的好。”付清子再次从红娘子的发髻上抽出一条金黄的细蛇,不断扭曲的小蛇转眼间软趴趴地掉在地上。 红娘子怒火难扼,“可恶的臭道士,不把你剁成肉酱我誓不罢休!”说完一个飞身尖利的手指弯曲着就要向付清子抓去! 长长的指甲泛着诡异的青紫色,付清子躲闪中几缕发丝划过那指甲,像碰到烧红的烙铁一样嗞起白烟化为灰烬。付清子见此眉头紧皱,出手间不再只是闪躲,正面与之缠斗起来,怎奈红娘子就像一只毒蝎子一样,五花八门的毒雾漫向四周,距离近的百姓不断遭殃,两位青衣仙灵子赶紧疏散四周看热闹的百姓,拿命看热闹,真是不想活了。 付清子躲开几枚毒镖,一个俯身一脚踢在红娘子胸口,红娘子砸在青石地面上疼的抽搐,付清子封住他的经脉,抓住她的一只手在胳膊肘出一捏,红娘子惨叫出声,凄厉的让走远的百姓都心中发毛。 随着付清子的手劲不断加大,红娘子手腕处不断出现鼓起,随即鼓起的皮肤像被什么从里面咬破,从她的手腕处钻出一只指甲大小的黑色蝎子! “原来竟用这个来使自己的双手变成剧毒的武器,真是够狠心。”付清子又故技重施从她的另一只手腕逼出另一只蝎子,饶是他这么淡定的人看到这种残酷的场景也头皮发麻,怎么会有对自己这么狠的女人! 红娘子忍者剔骨般的剧痛恶毒地看着付清子,竟然将自己数十年苦练的心血付之一空!不亲手将他碎尸万段,此番仇恨难解。 “今日就饶你一回,以后莫再无视他人性命,随意伤人。否则,本道定不饶你!”付清子看着瘫倒在地倒在血泊里的红娘子也于心不忍,命两位仙灵子给她不断溢血的手腕止血后,便带着两位仙灵子匆匆赶路,刚转身就从后面追上个啃着糖葫芦的小孩,四个人脚步不停地向镇子口走去。 在镇子口付清子盯着贴在那儿的江湖追杀令眉头紧蹙,武林盟主被杀?“师叔?”仙灵子上前疑问,“没什么,继续赶路,最好明日上午能抵达凌山。”付清子甩甩宽大的道袍。 而躺在街上的红娘子眼睛怒睁,轻轻张口,两只绿色的一寸大小的毒蜈蚣从口中爬出!极快地爬到两只手腕的伤口处,钻进了皮肉里!毒娘子扭曲的容颜轻笑出声,呵呵,自己这数十年的功夫不是白练的,只要是毒物,自己的身体都可以将其化为自己身体的武器! 红娘子从地上爬起来,将沾血的外袍一把拽掉扔掉,只剩抹胸长裙,露出如玉光洁的臂膀,大摇大摆地与付清子走的方向背道而驰,与刚才那副的半死不活的样子判若两人。 红娘子轻轻拍几下手,四个抬着软轿的男人从天而降,恭敬地跪在她面前,红娘子坐在轿子上,红唇微勾:“回凌山。” - - - 题外话 - - - 凄惨~~居然连砸鸡蛋的都没有~~~~(>_<)~~~~ 第一百四十八章 期待什么 一场可以用残酷来形容的打斗让街两边店铺掌柜心惊肉跳,妈呀,这唐门的红娘子简直就不是个人啊,妥妥的妖怪啊!一片狼藉的街道很快被清扫干净,恢复了之前的人来人往。 日落时分,城隍庙里两人终于坐不住了,派出千柳出去打听打听情况,千柳躲在巷子里看着繁华的大街,心里嘀咕,难不成走了?正想着就听见几个蹲在小摊旁喝大碗茶的人在讨论中午那场纷争。 “她娘嘞,那唐门的娘们儿真歹毒,那俩兄弟就沾了下她的鞭子,就全身冒青烟儿化成灰了,跟变戏法似的,当时,离我最近,可吓死老子了!” “可不是,多亏了那个道士,真有两下子,看他气度不凡,指不定是什么得道高人呢。” “看样子是往凌山去的,不过武林大会已经取消了,还去凌山干啥?” “谁知道,你们说杀了盟主的妖女会不会是跟这毒妇一伙的?我看,那妖女坐轿子走的方向也是去凌山的。” 千柳趴在墙根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唠着话茬,听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后,赶紧跑回城隍庙将红娘子离开的好消息告诉百晓熟,于是满血复活的两人再次大张旗鼓地去茶馆说了场红娘子当年的风流韵事,只是其中到底有几分真假就只有百晓熟知道了。估计是今天亲眼见到了红娘子的手段,这次听书的百姓尤为捧场,茶馆甚至邀请两人多留几天,多在茶馆留两天,甚至还免费提供了两菜一汤的晚饭,只把千柳给激动的眼泪汪汪,吃饱的感觉太爽了有木有! 林家堡,坐在佛堂垫子上的上官云儿不断咳嗽,直到小燕端着药推门进来才堪堪止住。 “少夫人,您这咳嗽越来越重了,不如奴婢去告诉少主,让老夫人把您放出来吧,”小燕赶紧轻拍着上官云儿的背,让她舒缓一下。 “不用,咳咳,我这幅身子我清楚,你不必担心。”小燕闻言怨念地说:“老夫人真是的,明明就不是少夫人的错,竟然罚少夫人跪佛堂!” “好了,你这丫头,我不是没跪么,我上官家族的儿女,岂能任人践踏,我以前不过敬着她终归是阿峰的母亲,我的婆婆,没想到,我一再的忍让、贤惠换来的竟是今天这个地步,我不惜与家族决裂都要嫁过来的意义竟成了一个笑话咳咳咳……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在顾及这么多。”上官云儿顿了顿,将手中的药一口喝尽,“千姑娘有消息了吗?” “整个武林都快找翻了,听说能换盟主之位,几乎人人都在找,恨不得掘地三尺呢!不过,并没有风声说找到千姑娘了,少夫人放心,千姑娘那么机灵一个人,一定不会有事的。”小燕看着她沉思,赶紧出声安慰道。 “我相信她一定会化险为夷。”上官云儿顿了顿,“我只是觉得带千姑娘同来的那位伯砚公子有点奇怪,千姑娘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么多天了,他好像并不上心,反而……反而像在期待着什么。”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丝绦被偷 如鱼得水地在镇子里混了段时日,百晓熟就决定带千柳上凌山了,因为武林大会又要召开了,听说衡山掌门抓到了杀害盟主的妖女,要召开大会商议怎样处决妖女。说白了,就是商量自己怎么登上盟主之位呗。 本来都没离开的江湖豪杰们又纷纷赶回凌山,千柳碰到好几拨急匆匆赶去凌山的,不过那咬牙切齿的劲头儿怎么看都像是去拆台的! 妖女被抓到了,千柳倒没良心地舒了一口气,自己暂时安全。不过为了保险,还是继续不要洗脸了吧。 于是,一老一少两个不修边幅的背着吃饭的家伙就往凌山赶去,越接近凌山,千柳就越紧张,如果半路发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就能惊出一身虚汗来,做贼心虚啊。 “百爷爷,都没地方住了啊!”千柳几乎跑遍了所有的客栈,全都是人满为患!两人已经抵达凌山脚下,只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上次要开除魔大会时也没见来这么多呀,这回把自己除了各门派的反倒来齐活了! “你不见了这么半天就是去找客栈去了?”百晓熟数着钱袋子里的钱斜了她一眼。 “对呀,要不然咱们住哪儿?” “街北头有座土地庙。” “……”千柳只觉额头青筋暴跳,这只铁公鸡!! “行了行了,别咬牙切齿地看着我,趁天还没黑,咱爷俩找个茶馆子说几段去。” 千柳闻言赶紧拉住他,“你还敢说红娘子,她就在凌山你知不知道!把她给招来了怎么办!” “哼~老头我又不是只会这一段!我这武林第一包打听的名头又不是白来的!” 千柳明显不相信地转过头,眼睛在两边的摊子上各种乱瞄,呜呜,好多都想买下来啊。街上人几乎摩肩接踵,百晓熟一个不稳差点被人撞倒,千柳见状赶紧去扶他,撞人的那人与她擦肩而过消失在人群中! 百晓熟赶紧站好就去摸自己的钱袋,走江湖那么多年什么鬼把式儿没见过。 还好,钱袋还在!百晓熟吓出了汗,这要是丢了可真要老命了,虽然里面只有几十个铜板! 千柳看着百晓熟的动作内心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习惯性地伸进怀里一摸,老大编的那条丝绦不见了!! 千柳来不及解释拔腿就向刚才那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哎!丫头!你干嘛去,发疯啊,等等我!”百晓熟见她这个样子也只好拨开人群赶紧追上去,只是千柳娇小灵活,上窜下钻一会就不见了踪影,百晓熟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算了,先回土地庙歇歇脚再说。 这边千柳一路狂奔,该死的小贼偷到她身上来了!千柳过目不忘,虽然只是余光,依然看到了那个人的样子!千柳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从袖子里掏出仿佛进入冬眠的阿眉,还好今天装袖子里了,“阿眉,阿眉,快醒醒,别睡了,快醒醒!” 千柳这么摇晃着它,因为前段时间担心它是不是出毛病了,千柳猛摇几下阿眉就醒了,没死就好,贪睡就随它吧。 第一百五十章 六指神偷 “阿眉,快醒醒,别睡了!”千柳掂起它的脚不停地甩,阿眉小眼睛微微睁开,没精神地抖抖小翅膀,千柳赶紧拿住它放在自己左胳膊旁,“阿眉,快闻闻,这种味道的人一定还在附近,你能找得到的,快点!”那个贼在刚才撞了自己的左胳膊,阿眉虽不像吴伯说的那样能闻香千里,但附近的味道还是没问题的。 阿眉没精神地在她胳膊处蹭蹭,扑棱向着向旁边的巷子飞去。 巷子尽头的大槐树上,一身深蓝色锦袍的年轻男子半躺在枝桠上神色纠结地看着手中的丝绦,上的玉珏。 “啊!!怎么会惹上这么个麻烦!”燕小李看这条的烫手山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啊啊啊,这让老子怎么活啊,这个煞星呦,气的老子奶疼!”咆哮完一手捂着心口,那表情,真是无言的憋屈。 这块玉珏,不就是魔宫的当家人碟面磨君腰间挂的那块吗,去年自己偶遇他想着凭自己这六指神偷的本事,要是把魔君的随身物件儿给偷了,那还不是扬名江湖,奠定自己在神偷界的大哥地位?这么想着,就手贱地偷了他腰间的玉珏,事情出乎意料地顺利,然后,他就被那位邪肆的俊美的不像话的黑心魔君折磨整整一个月才逃出来,那种的地狱一般不要脸的折磨真是让他悔得肠子都青了啊!所以这阴影折磨得他一年都没敢再出手偷东西。 为毛这第一次开工就又遇到了这个煞星啊!! “喂,小贼!把东西还回来!” 燕小李手一抖,吓了一大跳! 左右看看确定下面只有这个小乞丐一般丫头,燕小李舒了口气,一个翻身从树上跳下来,潇洒的不得了,“丫头,这个玉珏是你的东西?哪儿来的?” 千柳愤怒地瞅着眼前这个一身锦袍却松松垮垮的随意,满脸痞笑的男子,“王八蛋!快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燕小三看着她冒着小火苗的水灵大眼睛觉得有意思,再次反身跃回大槐树的枝干上,甩着手中的丝绦:“小爷我在神偷界混这么多年了,这吃进嘴里的东西还没有吐出来过,不过看在你这么快就找到小爷的份上,给你个面子,多少银子来赎说个价吧。” “丫的!老娘的东西都敢动,活腻歪了!” 燕小李一个趔趄从树上噗通跌落下来,摔得骨头都咔咔直响!多么熟悉的语调,多么熟悉的措辞,那让他做梦都颤抖的话:“丫的!本尊的东西都敢动,活腻歪了!” 千柳赶紧跑过去把丝绦抢回来,顺带踢了躺在地上装死的燕小李一脚! 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喂!小贼,你跟够了没有!”看着身后这只牛皮糖千柳几乎抓狂,自从拿回丝绦,他就走一步跟一步,撵都撵不走。 “丫头,你还没告诉我这丝绦是哪儿来的呢。” “我的我的我自己的!老娘说得够清楚了吧!我的!”千柳冲着大吼。这个神经病叨叨一路了! - - - 题外话 - - - (づ)づ 第一百五十一章 你长得像妖女 “好好好,你的你的,别激动,我就是觉得你这么,这么穷酸,怎么会有这么值钱的东西?” 千柳自尊心被打击到了:“你丫的才寒酸,你全家都寒酸!老娘稳坐婴州富商宝座的时候你丫的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我不能有这么值钱的东西,丫的这玉珏是我从老大手里亲自赢回来的,这是老娘亲手选的丝带老大亲手编给我的,告诉你,老娘有钱着呢!有钱着呢!” 一声大吼把四周的路人都侧目过来。 千柳不想再跟这个脑残说话,气冲冲打算去街头的土地庙,走遍了整条街都不见百晓熟,估计是会土地庙了。 “丫头,你老大是谁呀?”燕小李又不怕死地凑上来。 “闭嘴!别再跟着我!” “丫头,我突然发现……” “给老娘闭嘴!别在我耳边聒噪了!” “别急,我发现你跟通缉令上的妖女长的蛮像的。” “你……” 千柳咆哮的话噎在了喉咙里。瞪着眼睛看了燕小李好大一会儿,突然撒腿就跑! 见此燕小李赶紧追上去,本来只是开玩笑的一句话,不过这丫头这种做派明显就是,做贼心虚嘛,那已经抓到的妖女是假的?!有大新闻! 千柳连着被追几条街,最终躲在一农户的猪圈里才甩开他,心脏跳得厉害,完蛋了完蛋了,被发现了,怎么办,要死了要死了! “哈!丫头,抓到你了!” 千柳被突然从墙上倒立下来的头吓得尖叫一声,“英雄,好汉,放过我吧,你认错人了,真的不是我!”燕小李看着抱着自己大腿痛苦的丫头满脸黑线,“喂,你这干嚎不掉眼泪太过分了吧,想让我不揭发你不是不可以,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闻言千柳一把松开他站起来警惕地捂住怀里的玉珏,燕小李颇为大爷地坐在猪圈栏杆上,“放心吧,你那玉珏小爷我可不敢要,我的条件是武林大会召开的这些天,你必须都带着我跟你一起,时时刻刻!” “没问题!我答应你!”千柳赶紧出声。 然而,还没有一天,千柳就后悔了。 几柱香的时间就成功跟百晓熟打成一片,聊得热火朝天跟忘年恋似的! “呼噜呼噜——”又一碗阳春面见了底,燕小李冲小二喊:“再来一碗!多加点面。”千柳指着他面前摞起来的六只海碗:“你是猪吗?你就不怕撑死!” “丫头你别急,年轻人嘛,能吃是福,小伙子多吃点。”百晓熟就是莫名喜欢这小伙子。 “哼~,剩下的钱还不够他几顿吃的呢。”千柳拿筷子敲着桌子不满自己这么快就被这个小偷夺取地位。 “担心什么,等会儿我们出去街上溜达一圈儿,保证你们这些天吃穿不愁!”燕小李甩甩自己的头发,忙中偷闲地回了一句。 千柳眼珠子一转,凑上前,“燕小贼,” “燕小李!” “燕小李,你那偷东西是怎么炼成的?我一点都没察觉到,能教我吗?” 第一百五十二章 偷了红娘子 燕小李干脆把脚放在凳子上,“小丫头,你这跟着百先生混江湖怎么连个规矩也不清楚,这独门绝技能是随便外传的吗?” “我当然清楚,要不,咱俩拜个把子吧结为生死兄弟吧。” “别别别,你老大是谁我都没清楚呢,可没这胆子。” 千柳无聊地坐在椅子上,“我已经好久都没见到老大了,我给他写过信让他不要去京城,也不知道有没有及时送到,唉,” “你还是好好想想明天去参见武林大会的事儿吧。”燕小李吃完最后一碗阳春面,“付钱吧。” 千柳黑着脸把空了的钱袋子扔给燕小李,“今天的晚饭钱就交给你来想办法啦。”燕小李接过那个破钱袋子,“别小看爷,半柱香时间,让你看看天下第一飞贼的厉害!”说完脚尖一点不见了踪影。 千柳趴门边看着越来越小的蓝色背影在屋顶间跳跃,满眼羡慕,会轻功真好啊! 晚上,千柳兴奋地拿着钱袋数着里面的金叶子,二三十片啊!眼睛都给闪花了!好久都没见过这么多金子了! “怎么样,有没有很崇拜小爷呐,我可告诉你,我这次可是费了千辛万苦,本来我看见一个道士,本想对他下手的,不过,小爷我的犀利贼眼突然被一道金光闪到,就看到了这只金线绣的钱袋,别说那红衣娘们儿真厉害,嘿嘿,再厉害也敌不过我六指神偷的本事。” 洋洋得意炫耀的燕小李没注意到两人瞬间石化的表情,还在夸耀着自己的本事,直到发现两人愣在原地不动才开口:“快走,不是去醉仙居吃顿好的么?” 千柳颤抖地伸出红色绣着金线的钱袋子:“你说这是个红衣女人的钱包?长的很妩媚,身材很丰满,头上戴着红色花发饰的?”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你跟踪?” 千柳与百晓熟对视一眼,惊恐地尖叫:“跟踪你的头!”将钱袋砸向燕小李就准备撒腿跑,不过来不及了。 一只白皙的手指将半空中的钱袋接住,红色黑花的衣服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正是红娘子! 燕小李缩回准备的接钱袋的手,“呦,这钱袋是你的呀,真巧,我一朋友刚刚捡到,正想沿街问问是谁的呢,哈哈,真巧。”脸不红心不跳,听的千柳两人胃里一阵抽搐。 “呵呵呵,好油嘴滑舌的小贼呀,这脸蛋看着也舒服,可否愿意跟姐姐走呀?”红娘子抬起燕小李的下巴,为了让她便宜,燕小李还特意弯了弯身子。 “真是个好孩子,姐姐今天就放你一马既往不咎了,可不许有下次哦。”红娘子不再理会他,转身看向正悄悄向后撤的千柳两人。 两人顿时身体一僵! 红娘子一步一步走进两人,在两人身边绕了两圈后抓住百晓熟的衣领凑近他的脸,吓得百晓熟大气不敢出。 “你见过我?” “没没没,没见过,长得这么漂亮的夫人老夫肯定是没见过的。”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三方逃命 “哼~老的少的都这么会说话,没见过我怎么怕成这样?啧啧,我看你很眼熟呀,好像一个人。”红娘子轻飘飘的疑惑的话一出,百晓熟登时一身冷汗! “像谁呢?”红娘子眯着眼睛盯着百晓熟的老脸。 千柳赶紧挤过去阻住红娘子的视线,“美人姐姐,你肯定是认错人了,百爷爷怎么……” “千柳!”“百晓熟!”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百晓熟阻止千柳的声音,一个是红娘子恍然大悟的声音! 听到百晓熟喊的名字红娘子一愣,随即仰天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老天怜我,今儿一下子逮到两个,小贱人,找了你那么久没想到你藏得还挺严实,还真以为被那衡山派抓去了,没想到是个金蝉脱壳呢!” 红娘子一把抓住欲跑的百晓熟,一脚踹飞在路边! “百爷爷!你怎样了!”千柳赶紧扶起他。百晓熟推开千柳,小声叮嘱:“等会儿有眼色点,咱们三人分成三波儿跑,让她不知道追谁!”说完冲上去对着没防备的红娘子就是一脚,红娘子赶紧一个向后翻身躲开,不料一直在旁边隐形的燕小李趁机一拳打过来! 千柳嘴张成了鸡蛋大小,百晓熟会武功?!藏得够深啊!江湖人果然狡诈。 三个人一时打得热火朝天,千柳趁机悄悄往巷子口挪去,这时,红娘子飞身躲开两人的夹击时,燕小李百晓熟一人一边抓住了她的衣摆,若是红娘子再动,整个衣摆就会被从中撕裂!可是红娘子会是这么在乎操守的人吗? “快松开!”千柳看见红娘子乖乖站着不动急忙向两人大吼! 两条碧绿的小蛇在衣摆下急速地向两人游去! 两人赶紧松开衣摆,一把抓住腾空袭来的毒蛇的七寸,毒液溅在了衣服上,被蚀出几个洞! “有点意思,百晓熟,乖乖告诉我,云梦寒山的掌门去哪儿了,我今天就放过你们,否则,你是知道我的手段的。”红娘子娇滴滴的声音,手指头上趴着的那只蝎子高高翘着尾针,让两人抖了抖,燕小李赶紧嬉笑着对红娘子点点头,“百老头,你赶紧说了吧,说了咱们赶紧去醉仙居吃饭。” 百晓熟伸手推开他,“吃吃吃,就知道吃,这出卖老友的事儿我能干吗?” “哎呀,你个老不死的,命重要还是那破情意重要,快点说你。”燕小李再次推他顺便拉着他的手往前推。百晓熟抖着胡子站在红娘子面前,“唉,只盼着你对他手下留情啊。” 红娘子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哼,这种随便就出卖他的朋友她怎么可能真的放过,等这老头说出自己想听的,就送他去地狱吧。 百晓熟满脸愧疚地走进红娘子:“唉,他这些年过得也苦啊,他不在云梦寒山,在……”看着红娘子神情怔忪,百晓熟把燕小李塞在自己手中的东西用力扔在她脚下,顿时只听轰的一响,烟雾弥漫! 第一百五十四章 真正的残酷 等红娘子晕晕乎乎从烟雾里冲出来,哪里还有三人的身影! 红娘子怒得不行,随手吸过来一个过路的行人狠狠掐住他的脖子咆哮:“该死的老不死,竟敢耍老娘!”长长的泛着紫色的长指甲深深刺进皮肉里,不出几息,这个无辜的路人就躺在地上七窍流血不动了。 红娘子拍拍手,看都不看地上人转身走了。 千柳喘着气跑着,不时回头看看,生怕那毒妇追上来,不过她应该没看到自己钻进巷子里,这般想着,千柳才放慢脚步,倚在墙边歇歇,妈呀,这成天的运动量太大了,再这么下去,肌肉都该跑出来了。千柳捶着自己的发酸的腿,四周看看,这一口气跑的,也不知跑哪儿来了。 感觉有人靠近自己,千柳一回头,一张放大的脸猛然贴近自己! “啊——!”尖叫一声撒腿就跑! 刚转身抬脚衣服后领子就被揪住,被力道拽着扭过头,红娘子那张美艳的脸正在眼前! “啪——! 红娘子一巴掌扇在前六脸上! 千柳只觉耳朵一鸣,脸颊逐渐火辣辣地疼起来!心中愤怒无比,凑上前一口咬住红娘子的脸狠狠不松口! 红娘子脸上一疼,冲千柳肚子上狠狠一掌,千柳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被甩出很远跌落在地!千柳捂着肚子的脸爬起来,嘴角溢出丝鲜血,摸了摸青石地板,还好刚才软的像棉花一样,不疼。 红娘子慌张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到两排深深的牙印,竟然咬破了!怎么可以!自己还都没见他呢,怎么可以毁容了呢!万一这几天遇到他了怎么办!怎么办!红娘子捂着脸原地发狂,急的都快哭了。 突然,眼神恶毒地看着千柳,抽出捆在腰间的鞭子,“小贱人,你将我徒儿折磨死,今日又伤我容貌,老娘非让你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也让你看看老娘的本事!”说完一鞭子抽过去! “啪——!”清脆的鞭响狠狠抽在千柳的右肩,一道血痕瞬间浸透衣服!力道大的让千柳一下子跌落在地,还没喊叫出声,下一鞭子又抽了上去!鞭鞭破衣入肉! 千柳几次都想爬起来逃跑或者冲上去再咬她一口,都被她的鞭子狠狠击落在地上!然后是如暴风雨一般的鞭子如同火焰一般烧灼着自己的身子,鞭子的啪响声、衣服的破裂声、皮肉的撕裂声让千柳体会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疼痛!痛的只能满地打滚! 千柳的尖叫刺激的红娘子下手愈发狠!一下一下,直到千柳的痛喊开始沙哑,整个人都成了血人才堪堪住手。 “小贱人,是不是很舒服?你可知道我见到我那可怜的徒儿时有多痛心?整个手臂的血管全被划裂,是生生的把血流尽啊!全身的刀痕密布!”说完又是一鞭子! “我们才三天的师徒情谊就被你这小贱人给毁了!” 千柳艰难地动动苍白的嘴唇:“你徒儿……是……方杏儿。”不是疑问,是肯定! 第一百五十五章 将其拖走 “没错!”红娘子白皙的手指轻柔地在沾满鲜血的鞭子上划过来划过去。 “你知不知道,我那徒儿死得有多惨!等到了明日,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千刀万剐!”说完又是一鞭子过去! 无月的天空星辰闪耀,在无人注视的情况下,大批乌云慢慢席卷在凌山上空。 红娘子看着蜷缩成一团的千柳,惊奇地发现她竟然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呵呵呵,看不出还是个有骨气的,哎呦呦,看着可怜巴拉的,真真让人心疼呢,不如这样吧,你求我,求我我就放我你怎么样?”妖妖媚媚的声音带着阴森的语调,让人不寒而栗! “我求你……去死!” 红娘子还没笑出声就是一噎。 “啪——!”甩起手中的鞭子愤怒地向千柳再次甩去,明显发狠,每一鞭都带上内力!每一鞭下去都是皮开肉绽! “敢耍我你个小贱人,让你耍我!”凌厉的鞭子不间断的抽在千柳身上,痛的甚至连翻身都没力气了,紧紧咬住发白嘴唇,血珠从咬破的伤口处滴滴落下。 红娘子依旧发疯地狠抽着千柳,根本不顾及已经一动不动的千柳是否还活着! 天上的乌云越发涌动,已完全遮住了星空,不时从中闪出细小的电花,仿佛下一瞬就能劈下来! 红娘子停下手中的鞭子,疑惑地抬头,这天变的也太快了吧!耳边突然传来嗡嗡的声音,让红娘子神色一凛,大晚上怎么会有蚂蜂?!来不及她多想,无数只蚂蜂已经向她飞扑而来,借着四周农户传来的微弱光,红娘子毒粉不断洒向蚂蜂群,而蚂蜂无孔不入地袭向红娘子裸露在外的肌肤! 半柱香后,红娘子看着满地被毒死的蚂蜂厌恶地拍拍衣服,脖子处传来的痛感让她感觉到不止被咬了一处,还好护住了脸! 踢了踢晕过去的千柳,拿鞭子拴住她的一只脚,硬生生地拖拉着她向巷子口走去,在青石巷上留下一道斑驳的暗色血痕! 无人注意在拖拉中一只睡熟的沾满血的小东西从千柳怀中滚了出来!躺在青石巷的血泊中。地上的血痕慢慢升腾起亮晶晶如雾一般的灵气,涌入微张着嘴的阿眉嘴里! 天上的乌云不知何时已经消散无影了,漫天的星子又开始霸占起月亮不在时的天空,悄悄审视着众生百态。 盟主府的书房中,石磊震惊地看着从暗格搜出来的契约,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坐着的人:“这位武兄弟,这事儿家父生前并没有跟我兄弟几人说过!” “茆大人理解最近盟主府的遭遇,你作为儿子,自当接过父亲的一切,你只需继续实施你爹的计划,将千弦山庄拖进江湖纷争中,其余的都不必操心,坐等金山银山上门那就行了,这可是能买下小半个梁金的财富呢。”注视着石磊的神色顿了顿,“况且,你真的愿意白白送出盟主之位?那以后可就仰人鼻息了。” 石磊眼神在灯火下明灭不已,良久悠悠吐声:“父业子承,天经地义。” 第一百五十六章 营救线索 “果然是虎父犬子!那我就让茆大人坐等石兄弟的好消息了。”看到石磊眼中的狠色,这位武兄弟很满意,起身告辞,一身的小厮打扮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 而那张脸,赫然是二个月前他们刚出江州时刺杀千柳的武哥! 石磊一个人在灯下看那张契约良久,又慢慢从抽屉拿出盟主印,碧绿的盟主印散发出温润的光芒,石磊眼神一狠,“来人!将看守妖女的地牢暗卫都悄悄撤开!” 这个夜晚,注定有太多的人无法入眠! 漆黑的夜空下,一群鬼魅般的身影在街道掠过,影过无痕! “发现什么?”影踪黑衣金纹站在一家酒楼屋顶,前面四位同样打扮的黑衣人拿出锦盒,里面放着一条断掉的绿色发带! “兄弟们在凌山附近搜寻,在周围镇子的城隍庙发现了这个,一路追寻至凌山脚下,只看到了这个。”后面一个人手里谨慎地抱着一个小盒子,拿开竹编的镂空盖子,黄锦缎上躺着血迹斑斑的眉叶鸟儿! 影踪眼睛一缩,“调动人手,将整个凌山控制起来!影风,速速赶去将它们交给尊主!”几人领命眨眼间消失,影踪紧攥的拳头慢慢疏开,柳主子,可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时间是最无私的,不管人们有多期待天亮或者多喜欢夜色,它都准时送出第一缕阳光。 红彤彤的太阳还没开始散发三暑天的炎热,武林大会的高台下已经是热闹非凡了,因为台上除了武林盟主的位子还另有九位是留给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的,至于那些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只能派徒弟们早早来占个有利的地位好观看这场除妖女推新盟主的盛况。 此时除了那些占位子的,还有架炉子卖枣糕豆腐脑炊饼等吃食儿的,争地盘儿打骂的也随处可见,还有些金贵的车架也停在有利地位,陆陆续续还有寻常百姓跑过来看热闹。 盟主府的下人们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又要布置外面的武林大会擂台,又要招呼各位江湖好汉,都恨不得多生出两双脚来! 石磊挥退侍候穿衣的丫鬟,问向刚进来的一脸纠结的侍卫:“妖女被劫走了吗?” “少主,昨夜按您的吩咐悄悄撤退了地牢周围的所有看守暗卫,也的确有不少不轨之人欲来劫走妖女,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快说!”不耐烦地打断侍卫的支支吾吾,石磊有点焦灼。 “可是衡山云断风那老贼说妖女指不定有同伙,亲自带着一百多名门内高手在地牢附近守了一夜。” “混蛋!给我滚出去!”石磊气的砸了桌子上的瓷器。这个老狐狸,想做上盟主之位,哼哼,盟主印在自己手里,还轮不到他在这里蹦跶!深吸了口气平复心中的怒火,对铜镜正正自己衣冠,甩袖向前院的大厅走去,九位前辈都已经抵达,自己的先过去探探他们的口风,让他们站在自己这边,毕竟自己的盟主爹死了,也是很需要安抚的。 - - - 题外话 - - - 这个系统的章节数好像跳了两章,不过不影响孩子们阅读哈 第一百五十七章 盟主之争(一) 巳时二刻,九位颇有地位的江湖前辈在各自的门生簇拥下纷纷于落座,而擂台下早已是人山人海,喧嚣不已。半刻不到,一声夹杂着内力的声音在喧嚣的人群中涤荡:“前盟主之子石磊捧灵拜谢各位江湖好汉!”只见背靠青山的擂台后一抹素黑色头系白孝条的石磊凌空飞来,俊俏的轻功引得群众叫好声不断。 石磊左手抱着亲爹的灵位,右手举着暗金色包裹,一一向九位前辈鞠躬行后生礼,给足面子的九位前辈也纷纷点头,是个懂事的孩子。行礼过后,石磊举着手中的暗金包裹运着内力向群众:“承蒙各位好汉给石磊面子来参加这武林大会,石磊感激不尽,数日前我爹被妖女残忍毒害,多亏众好汉侠义相助,帮石磊为父雪恨,如今妖女被抓,石磊便兑现当日承诺,将盟主印交付与他!” 话音一落,台下就像炸开锅了一样,褒贬各种声音都有,只有些有脑子的暗暗寻思着石磊话中的不寻常,那晚他明明说将盟主之位允之,可今天只言盟主印,虽说他不一定有资格任命盟主人选,但这种态度着实有问题,说句不好听的,他今日就是将盟主印给了人,下一刻在依着旧历举行比武擂台选出盟主,那拿印之人也得乖乖把印还回去! “请衡山派掌门云断风前辈将妖女押上来!” 众人纷纷踮起脚尖,只见云断风手持宝剑走在前面,后面四位衡山弟子押着一身绿衣的女子跃上擂台,将这位妖女绑在了架在擂台上的十字架上。貌似那妖女已经昏迷过去,披散着头发令人看不清真容。 “云世伯,多谢出手相助将这妖女抓获,让家父在黄泉瞑目。”说完单膝下跪拜谢云断风。 “世侄使不得,快快请起!我与明阳兄情同手足,这些都是应该的。”云断风赶紧扶起石磊,满脸慈祥中带着悲痛,两人言语来往满满的都是情真意切。 “云世伯,这是盟主印,侄儿曾说过,谁能抓住妖女为家父报仇这盟主印便归谁,世伯,请收下!”云断风忍着狂喜假意连连推辞:“唉,世侄太老实了,也罢,这盟主印我就先暂且替你收着……” “且慢!云掌门,这恐怕不符合规矩吧!”一声质疑从人群中传出,阻止了云断风愈接过印的手。石磊趁机转身看向说话的人,将盟主印放在右手里:“不知这位好汉何出此言?” “石小兄弟,盟主之位历来是能者居之,石盟主不幸逝世令人扼腕,但这不代表你就有资格支配这盟主印,九位武林前辈,不知在下说的可否在理?”话语突然引向一直安安静静坐着的九位老家伙身上。少林的两位老主持手捻着佛珠静坐不动,武当两位华发的堂主也默默品茶不语,剩下的崆峒老掌门、水月师太等五人倒是点了点头,表示此人说的很有道理。 石磊见此一噎! 第一百五十八章 盟主之争(二) 娘的,早上白找他们五个通气儿了,这群老不死的!因为当时觉得少林武当的人脾气硬他没敢动心思,不想这会儿倒是帮着自己了?心里不敢确定。 “这位兄弟说的可就没道理了,当初石磊兄弟一心为盟主雪恨,况且当时提出这个允诺时诸位豪杰在场也没提出质疑反对,如今云掌门擒获了妖女你又来打马后炮,是不是有点不妥?或者是这位兄弟觉得自己能够胜任盟主之位?”坐在擂主台下前排椅子上的苍南派掌门忍不住发话的了。 话音刚落,就听得旁边有人一声冷哼:“呵呵呵,难怪江湖盛传苍南派要嫁女儿给苍南派,这八字一撇都没有呢就护上了,我看,苍南派不如改成老丈人门派算了!”此话一落,立即引起台下大批哄笑。 苍南派掌门穆森一脸铁青,拳头攥得喀喀发响,他身边的大弟子忍不了地扭头看向刚才发音看笑话的剑云派副帮主胡长清:“胡副帮主不要血口喷人!休得破坏我女儿的清誉!几年不见剑云派果然一如既往地下作,上不了台面!” “上不了台面的是你们卖女巴结的苍南派!”剑云派弟子忍不住拔剑上前被胡长清拦住,摇摇头:“奇儿,江湖最不缺的就是恃强凌弱的败类,你若较真,是计较不完的。”闻言,叶奇赶紧恭敬大声地:“师叔说的是,弟子受教了!” 一时间众人纷纷闹闹彼此开始揭各大门派的短处笑话,就连今天风头尽出的衡山派也没有幸免!直听得云断风眉头紧皱,恨不得一掌拍死这群看热闹不嫌乱的八婆嘴! “各位江湖好汉,石磊虽然年轻,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虽然石磊没有资格决定盟主印,但当初石磊提出此番提议时各位英雄也没有反对,所以,请云前辈接收盟主印,至于之后怎么处置这盟主印,石磊无权决定!”一番话下来,群众才稍稍平静一会儿。 而这个局面让云断风无暇顾及要不要继续保持风轻云淡的形象了,面对石磊主动伸出手,“世侄,放心吧,本掌门会妥善处理好盟主印的后续问题的。”石磊瞳孔一暗,本掌门,呵呵,还没拿到手呢就开始跟自己摆架子了! 石磊伸出右手,暗金色包裹在阳光下折射出金闪闪的亮色,晃的人眼睛微眯! 云断风还没碰到包裹,就急急向后退去,一枚暗器从刚才他手的位置急射而去,射在了武当两位前辈的茶几上,众人抬眼看去,两位老者依旧淡定地端着茶水,悠闲的不得了,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一般! 云断风回身,眼神犀利地看向台下:“背后伤人算什么好汉,何不正面与云某较量?” “哈哈哈!我燕小李在江湖混了这么久,顶着第一神偷的名号,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汉!倒是云掌门你,为了拿到盟主印,糊弄了整个江湖是不是觉得很有成就感?” 第一百五十九章 盟主之争(三) 燕小李一身流光的藏蓝色锦袍人模人样地飞上擂台,鄙视地看着云断风,“这么大年纪了还打算娶人家刚及笄的小姑娘当填房,哎呦呦,不是看不起你,这能不能硬起来也是个事儿吧?” 台下顿时笑得人仰马翻,不时瞟向苍南派大弟子孙字符,孙字符一时气得恨不得呕血!这种只有他们几个人清楚的内部机密怎么会这么快就在江湖传的沸沸扬扬? 而台上恨不得一口咬死燕小李的云断风脸色更是难堪,“小兄弟,先放暗箭后又恶语伤人,看来你的长辈并没有好好教导你怎么做人呀。”说完不给燕小李反应的机会一掌拍向他的胸口! 燕小李早有防备,一个闪身至云断风身后露出藏在腕间匕首捅向他的后腰!云断风岂是吃素的,一身的内力护体犹如铁衣在身一般,声声震碎了燕小李手中的匕首!紧接着反身一掌,燕小李拼尽全力堪堪抵住,却一阵气血翻涌,伤到了肺腑! 云断风似是发狠了般不打算点到为止,继续欺身而上,招招不留后路!燕小李轻功虽好,无奈几十招下来已是危险至极,赶紧一个虚晃,卖个破绽趁机滚落在地,冲着擂台下大喊:“这个妖女是云断风找来冒充的!不是真的!” 所有江湖人都是一震! “什么?找人冒充的?!”“衡山派一向光明磊落,干不出这事吧?”“肯定是假的!奶奶的,竟然把大家当成傻子!”…… 擂台下成了一片声海,叫骂声一片。 “怎么了,心虚了?心虚了就赶紧滚下擂台,或者让大家看看妖女的脸,看看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妖女!”燕小李擦去嘴唇边的血渍,嘲讽地看着云断风。 自昨晚他们三人分开后,两人却怎么都找不着千柳的下落,直到天明时分才在附近的巷子发现了干涸的血迹和满地毒死的蚂蜂,除了红娘子,还能有谁?偏偏在燕小李两人拼命找人时,截获了云断风派弟子给红娘子传递的书信,才明白两人居然达成协议,以假人换印来巩固彼此的江湖地位,真人归红娘子自行处置! 去找红娘子抢人是不现实了,唯有戳穿假妖女,才能逼着红娘子带千柳自动现身! 云断风还在大声呵斥燕小李胡言乱语,不知人群中的谁一股内力推向绑在十字架低头垂发的绿衣女,血肉模糊的脸已看不清原本的样子,但脸型的骨架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不是追杀令上的妖女! 江湖哗然! 水月师太甩甩手中的拂尘,看向云断风:“云断风,你这做法不地道,岂能拿这种大事愚弄武林!赶紧下去吧。”一句话说的轻飘飘,却令当场不少内力弱的江湖人士当场吐血! 云断风岂能不知这是给自己的警示,不动声色地看着其余八位前辈的神情,随即将目光投向了站在擂台边上捧着盟主印一直观战的的石磊,隐在袖子里的手指渐渐成爪型。 第一百六十章 盟主之争(四) 云断风身影一晃,下一刻已经站在石磊面前,石磊惊恐地看着急速迎来的掌风却来不及运气抵挡,眼睁睁看着手中的盟主印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消失在自己手中! 然而此刻有人更快! 众人眼睛都没有反应过来,水月师太已经站在擂台中间手拿盟主印脚踩云断风笑的一脸皱纹:“你这小子素来是个会心眼的,别再耍这些鬼主意,老老实实下去,带着弟子回衡山,好好学学江湖规矩,至于这盟主印,先由我们九位老家伙保管者!”说完就转身回去坐着。 “慢着!”一声厉喝响起让水月师太眉头一皱,这么多年了还没有谁敢在自己面前这么放肆! 众人闻声也转头看去,只见一身红衣黑花、张扬无比的身影犹如一只大彩蝶一般从上空飞过,妖妖娆娆地落在台上后,随手将手中的东西扔在地上! 定眼过去,是一个满身血迹头发蓬乱的女子!浑身的衣服血迹斑斑,隐约还能看出绿色的料子,触目惊心的鞭痕从头到脚没一处完好的!看得人心生恻隐。 燕小李与隐在人群中的百晓熟眼神一紧,赶紧冲向千柳!一夜没见,怎么就给折磨成了这个样子! 然而燕小李还没走到,一股夹杂着毒粉的掌风就袭向自己,燕小李躲闪不及,生生被打出一段距离重重跌落在地面上,嘴唇乌青。红娘子指尖的毒蝎子一弹,翘着尾针扑向地面的燕小李!破空的声音传来,一片指甲盖大小的茶叶穿透了刚至半空中的毒蝎子! 红娘子眼神愤恨,一脚踩扁从空中落下来的死蝎子,歹毒地看向坐在椅子上悠哉喝茶的两位武当的老家伙,谁知两人连个眼神都不肯丢给她。红娘子也不自讨没趣,转身抓起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千柳,撩开她的头发,捏住她的下巴展示给众人看,一张苍白却美丽的精致小脸在血迹下依旧摄人心魂,恨不得自己去替她受了那满身的伤痕! “众位可看清楚了,这张脸,可不是假的。”尖利的指甲在光滑的脸蛋上来回流连,仿佛下一刻就会划破那吹弹可破的肌肤,看得台下的爷们儿们心里一紧。 红娘子满意地看着在自己控制中的场面,一把揪起千柳的头发,将她推向云断风的跟前,千柳受不住力道的猛烈,一下子趴在云断风的前面,疼的麻木的躯体已毫无知觉,只能本能用手撑着地面,,却怎么都使不出力气。 “云断风,答应老娘的条件可得遵守,现在动手吧,杀了她,盟主印依旧是你的。”红娘子拿出自己腰间的鞭子在自己手中来回甩动,语气漫不经心。 “你们这群衣冠禽兽,把老夫的徒弟还回来!”百晓熟给台下的燕小李喂了颗解毒丹就赶紧冲上台阻止准备动手的云断风,千柳那满身的伤痕看得他心痛难忍,这么可人的孩子,怎么就下的去手! 还没接近,就被红娘子一鞭子卷起摔到了擂台下! - - - 题外话 - - - 下一章可能会晚一点点哈~ 第一百六十一章 老大来了 “不知死活的东西。”红娘子拍拍手,从人群里走出几个人,将百晓熟捆了起来,“带下去,看住了,别出什么差错。”还没问出那个人的下落,百晓熟这老东西还有用。 红娘子媚眼流转,翘起长长的指甲:“云断风,动手吧,杀了妖女!” 云断风抽出宝剑,锋利的刃闪耀着刺眼的银光,反射在千柳的脖子上,射出一片惨白的光影。 千柳只觉浑身轻飘飘的,缓缓地抬起头,凌厉的剑气刺痛了她的眉心! “我看谁敢动她!” 一声夹杂滔天、怒火与焦急的声音席卷全场,强大的内息让全场的人都震得一阵耳鸣!武当两位老人手中茶杯不断抖动,在奋力维护下还是啪的一声破为碎片,茶水淋了一手。 众人抬眼向声音来源看去,只见四人踏空而来,真气波动间看不清动作,只觉眨眼间就落在擂台之上! 三位黑衣金纹的侍卫前一袭白衣风华的男人,仿佛神祗一般大步走来,衣摆上金色祥云在阳光下闪耀出莫测的光芒,也隐隐露出一丝寒意。 千濯香的目光一直都未从趴在地上的那抹身影上离开,他多么希望眼前的这个遍体鳞伤血迹斑斑的不是自己心心念念、宠在心尖上的宝贝!一步步走向她,每进一步,那惨烈的伤痕便清晰一分,心也就愈发痛一分! 血腥味萦绕在鼻端,仿佛一剂挫骨的毒药,每个呼吸都是浸骨的沉重,千濯香半跪在地上,轻轻捧起眼前这张惨白的小脸,肉嘟嘟的小脸瘦的露出尖尖的下巴,越发显的那双疲惫的眼睛,看得人心钝钝的疼。 “小柳儿……” 一声清浅的呼唤,仿佛久违了一个世纪。 千柳轻轻抬起头,看向眼前的人,依旧是熟悉的面容,熟悉的眼神,熟悉的纵容,这一刻,竟然觉得浓浓的委屈全部涌上心头,残杀、逃亡、饥饿、鞭打、疼痛、绝望…… “老大……”一声沙哑的呢喃从喉咙中发出。眼前一片雾水,努力地想睁大眼睛看清开始模糊的身影,却被水雾紧紧地遮住。 “小柳儿,老大来了,别哭。”千濯香看着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眼中滴下,一滴滴地追在自己心中!他的小柳儿,他的小柳儿啊! “小柳儿,老大在,谁都不会再欺负你了。”温柔地吻在她的脸上,吮吸去她眼中的泪花,将伤痕累累的她拥在怀中,想紧紧抱住她又怕弄疼了她的伤口。 依偎在温暖胸膛上,熟悉的冰荷香萦绕在四周,听着耳边的阵阵心跳,千柳一直都处在警惕中的心突然就平静下来,浓浓的困意袭来,千柳咧咧干涸的嘴唇,昏然睡去。 千濯香下巴轻轻蹭蹭她的发尖,“小柳儿,老大带你走。”缓缓抱起千柳向台下走去,路过九位前辈时,千濯香停下脚步,“各位,盟主印千某就先预定了,等一时日,千某会亲自来取,你们,可要藏严实点。” 第一百六十二章 老大来了(二) 轻蔑的话音让水月师太他们面色难看至极,只有少林与武当四位眼皮跳了跳,继续沉默不说话。 不管他们的指责,千濯香大步向前走去。 而在台上一直嚣张的红娘子与云断风早就与影踪三人打的不可开交了,石磊眼看着千柳被人带走,还想上前抢人却被暗处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拦住,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杀父仇人被人大摇大摆地带走。 而这莫名其妙的戏剧性转变让台下武林人士看得莫名其妙,怎么回事?这个长得英俊的男人是谁?这么嚣张,就为主持武林公道的前辈就不管他们吗? 他们不知道的是,九位武林前辈已经有五位在听千濯香说话时就受内伤了! 一场轰轰烈烈的武林大会就这样被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男人莫名其妙地带走了,九位武林前辈也莫名其妙不管不问,所有人都看得莫名其妙,这都什么事啊! 而在暗处的一丛树枝上,紫色的衣袍落下斑斑疏影,肩头上的小紫蛇不断扭动着,好似主人在不理会它就自己冲出去似的。修长的手指弹弹蛇头:“给本公子安分点,刘大,派人去查那个飞贼和被红娘子抓走的老头儿,另,以林少主的身份去找千庄主,请他来林家堡做客。”只听树叶哗啦一声,又恢复了平静,片刻后,紫衣身影一晃,也消失在树上。 魔宫分堂。 一丈长宽的浴池内温水荡漾,水中飘满了各色的药材,浓郁的药香充斥了整个浴房。约莫半刻钟,几位身手伶俐的丫鬟将水中药材捞出,只余泡过药的水散发着苦涩。 柔软的锦榻上,千濯香轻轻脱下千柳沾满血迹的衣服,到处是鞭子撕裂的破痕。白色的里衣更是一片血红,甚至一些衣服的边缘已经粘在结痂的伤口处!千濯香颤抖的手抚过她苍白消瘦的脸颊,心如刀绞,他的小柳儿,他一直彭在心尖上的人儿,平时连一根头发丝儿都不敢让她伤到,何时受过这等折磨! 拿剪刀将破裂的衣服剪下,唯恐扯动了伤口弄痛了她。看着她玉白的身体遍布惨烈的鞭痕,千濯香恨不得这些伤口都在自己身上!这些人,不让他们付出代价,就不知道什么叫本分! 抱起千柳,一步步踏进泡过药材的温水浴池中,清洗她的伤口,因为知道她怕疼,特意在水中加了不少缓解疼痛的药材,尽管如此,痛苦的呻吟还是从沙哑的喉间破碎而出。那些粘在伤口处的布条还在,千濯香却不敢下手去扯下来! 四十二鞭!整整四十二鞭! 千濯香满头大汗地清洗完千柳身上所有的伤口,紧紧地咬着牙,好,很好,唐门,盟主府,衡山派……但凡参与的,一个都跑不掉!他会让他们知道,这个江湖,究竟是谁说了算! 将昏过去的千柳抱出,擦干身上的水迹,仔细地为她涂抹伤药,数十个瓶瓶罐罐堆在那儿,全是在江湖有价无市的珍贵药膏,如今不要钱似的堆在这里供其挑选。 - - - 题外话 - - - 嘿嘿,看文的菇凉们,以后两更的第二章放在中午传,不再凌晨传了好不好?明天要是没有留言反对的话我就放中午传啦(*^__^*)嘻嘻…… 第一百六十三章 老大来了(三) 绿色的膏状药一点点地抹在狰狞的伤口上,等过半个时辰,绿色药膏完全被伤口吸收,又拿乳白色的药膏再次一一抹上,每一下都小心翼翼,唯恐力道大了会让她疼痛,乳白色药膏抹完,千濯香拿一旁的软丝被单轻轻给她的身子盖上,就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他一直以为只要自己保护得好,就能让她一世欢喜无忧,享尽世间最好的东西,在自己的羽翼下随心所欲地生活。可是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世人,白白让小柳儿承受了那么多的痛苦,那么多磨难,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想他就不会发生的,既然如此,游戏的规则不如就由他来制定! 窗外的鸟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窗内除了呼吸声什么都听不到,静悄悄地却酝酿着一场颠覆武林的惊涛骇浪! 又过了三个时辰,掀开丝被,乳白色的药膏已全部被吸收,伤痕明显愈合了大半!许多紫红色已经感染的鞭痕也开始慢慢变为粉色的皮肉,千濯香从瓶瓶罐罐中挑出个玉瓷瓶,轻轻倒在手心里,粘稠如蜂蜜一般的金黄色液体缓缓流出,闪耀着星星点点的碎光。 玉瓶里的药液全部倒出,也就只有成人指甲那么多,像一颗晶莹的大水晶卧在千濯香手心里。双手合上,运起内力,催动手心里的药液,不一会,千濯香已是满头大汗,双合的手渐渐溢出金光,直至金光越来越盛,手指都被金光映为透明色,猛地将双手拉开,一张犹如水泡一般透明清澈的金色薄膜泡从两手间显现,催动内力,金色膜泡缓缓变大飘向躺着的千柳,直至大小与千柳一般,又缓缓下落,向千柳整个包围! 千柳完全没入金泡内后又被金泡托着飘起,千柳像个睡熟的孩子一样在泡泡内无意识地伸展躯体,透明的金泡薄膜不时有金光溢出,流向千柳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而那伤痕在金光的滋润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愈合! 直至金光越来越弱,千柳身上的鞭痕也都只剩浅浅的一道疤时,金色泡沫嘭地一声破开消失不见!千柳也跌在软软的锦被上。 千濯香撤回内力,全身的汗水犹如刚从水中出来,虚弱地顺势跌在地上,喘息了会儿,才站起来,看着千柳全身已不再明显的伤疤,舒了口气。又将丝被盖在她全身赤果的身上。 “来人!将浴池内的水换掉。”千濯香冲着窗外吩咐。不出半柱香的时间,给千柳洗伤口的浴池内已全部换为了新的温水。 “尊主。”侍女端着两个琉璃瓶上前,千濯香拿在手中向浴池走去,“看好小柳儿,一有动静立即叫本尊。”说完向旁边的浴池走去,另外一个侍女赶紧放下用来隔开浴池和卧室的纱帐,她可不想被剜去眼珠子!而守在千柳床边的那个侍女瞪了一眼,真是多事,尊主又没吩咐让放下纱幔!两人各有心思地守在千柳床边专心听着隔壁的水声。 - - - 题外话 - - - 嘿嘿,甜宠进行时~ 第一百六十四章 关于抹药(一) 此时浴池里,千濯香光裸的上身露出水面,肌理分明充满力量的肌肤上水珠滚落,拔开两个琉璃瓶子,将瓶中的液体浸入水中,犹如银河一般的银色液体顷刻间融入整个池水中,烨烨生光的池水将千濯香映的若隐若现,整个人仿佛在银河中浮动,尊贵、神秘。 一团光圈突然从水池中跃出,千濯香蛟龙般矫健的身姿跃出,一把抓住欲逃跑的灵气,深吸内力,一团光影瞬间被吸收至体内,千濯香睁开潋滟的眸子,七七四十九天都还没有将其炼化,果然是快成精了! 放松下来,静静倚在池壁上,运起内力在全身经脉中流动,池内所有的银光逐渐汇成小溪般流入他的体内,而千濯香运气的内力波动也越来强悍。 他这些年一直命人寻找或者自己培养带有灵气的药材,让百草先生给自己炼成药,以备不时之需,那些药材,但凡成精已登在仙籍的都有蓬莱人负责带走,而未能修炼至此的便被他采入囊中。 池内的光影全部被他吸收后,千濯香刚才耗尽的内力再次充盈,整个人又神采奕奕、容光焕发起来。随意在池中游了两圈,黄金比例的诱人身姿宛若蛟龙戏水般在水中若隐若现,极其诱人! 从池中台阶一步一步走上来,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从玉白的紧绷力量的肌肤上滑下,平添一抹摄人心魄的旖旎。捞起池边的浴巾随意将身上的水珠擦擦,披上旁边的袍子便走了出去。 两位侍女听见动静,赶紧回头,只见千濯香松松垮垮地披着外袍,露出胸膛大片的肌肤,蓄满力量的胸肌上有几颗水珠还未擦净,随着走动滑下隐没于腹部的衣衫处。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直到千濯香走到跟前才猛然惊起赶紧跪下求饶,还未开口只听嘘的一声,抬头,只见天神一般的尊主白皙修长的食指抵在薄唇前,眼神温柔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子,唯恐两人发声惊醒了她。 千濯香上前刮了下睡的正香的千柳的鼻尖,怜爱地笑笑,又塞了塞她的被子,这才转身看向两名侍女,阴鹫的目光让她两个在酷暑的天里愣是遍体生寒,一时间不停发抖脸色惊得苍白。 两位侍女赶紧随着他脚步放轻出去,把门关好,千濯香已经站在院中的**树下,粉色的**花随风纷纷扬扬飘洒,站在树下的白衣男子负手而立,衣摆与几片花瓣纠纠缠缠,恨不得自己也变为那几片花瓣与之纠葛。 两位侍女走到千濯香身旁赶紧跪下认错,千濯香嘴唇邪笑着不语,接起飘在眼前的一片**花,粉粉的花躺在手里无比可爱,两位侍女在他的静默不言中心里七上八下,她们在进来照顾之前,管家就已经吩咐过规矩,最严重的一条的就是管好自己的眼睛。这些年魔宫上下都言尊主英俊非常,可是他们这些分堂的小喽啰们根本就没有机会见到,如今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谁知无形中竟然犯了大错! - - - 题外话 - - - (~ ̄▽ ̄)~ 第一百六十五章 关于抹药(二) 正在两位侍女忐忑中,此处的管家正大步往这里赶来,见到千濯香赶紧单膝下跪行礼:“风堂座下水阁第四十三号暗桩森木参见尊主!” 千濯香抬手示意他起来,“森木?可是五年前在蜀州被本尊捡回来那个?” “多谢尊主记清属下!”森木听到尊主竟然还记得这些,激动地答谢。 千濯香将手中的花朵合在手心里,转身,“这两天你画一幅蜀州的地形图出来,蜀州唐门的势力分布图,知道多少画出来多少。” “是,属下领命!” “还有,这两个不听话的还是多多调教吧,否则留着也是只会坏事。”说完不顾两位侍女骤变的脸色,抬脚向房间走去。 森木看着尊主推门进了房间才收回崇敬的目光,回头看了看跪在地上一脸绝望的两位侍女,摇摇头,“唉,为什么都是说了不听呢?你俩不是第一个,若非尊主身边常带着柳主子,又怎么会在魔宫里留下那么多伺候的侍女,唉,都是令不清的啊。”说完点住两个人的穴道,掂住两个人的衣领,点脚飞身离开院子。 一阵风过,**的花瓣还在继续随风起舞,唯美如画。 千濯香推门进去立刻走向千柳的床边,探探她的额头,发现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掀开她的丝被,拿起放在桌子边的雪莲膏一一抹在浅浅的疤痕上,几百年生的雪莲被他拿来给千柳研磨成药膏除疤,丝毫不嫌心疼。药抹完了才开始给千柳把衣服穿上。 等这些忙完,太阳已经西沉,暮色又开始笼罩大地。 森木亲自提着饭盒敲门进来,“尊主,地图已经交给影踪大人了,属下请命亲自与杀手阁一起前往蜀州。” 千濯香抬眼看了看一脸坚决的森木,“准,留条命回来。” 森木闻言红了眼睛:“多谢尊主!”转身离去。 不再多想,千濯香端起饭盒里面的药粥,将千柳半饱起倚在自己的胸膛上,一勺勺地喂她喝粥,估计是饿坏了,潜意识里感觉到嘴里的食物就拼命往下咽,那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得千濯香一阵心疼,小柳儿只有撑坏了的时候,哪有过挨饿?! 忍不住就势在她额前怜惜一吻。 喂完了两碗药粥,千濯香不敢再给她吃了,那些药粥里都是蕴含灵气的药材,吃多了经脉承受不住会难受的。自己吃完了食盒里的剩饭,拍手让守在外面的小厮把东西收拾了,就开始运起帮千柳疏通消化药粥的灵气,他突然发现,那些药材里的灵力根本不需要他帮住,就开始主动滋养千柳的身体,甚至那些浅浅的疤痕也开始逐渐变淡,不少原本就浅的疤痕都已开始消失! 千濯香将千柳的中衣扒下来,只留个肚兜,仔细看着她身上的疤痕不断变淡、不断消失,最后,只剩那些伤口比较深的疤痕还留有浅浅的痕迹。摩挲那些消失处的肌肤,光滑温润,丝毫没有留下不平的凹痕。 第一百六十七章 银两诱惑 他想到似乎一直以来所有自然界的动植物都对千柳特别友善?又运内力在千柳的经脉中游走一圈,发现并有什么问题才放心地抱着千柳沉沉睡去。 此处庄子里安谧非常,和谐万分,而外面却仿佛炸开了天一般纷乱。 武林大会不及而终,妖女被救,盟主印被威胁,加之魔宫的人影似乎在凌山出没,朝堂废太子的风声传出,新国师又开祭奠为黎民百姓请罪,昆仑山的隐世世家带神器方天画戟踏入中原……等等的爆炸性新闻在好事的人口中以飞的速度迅速在江湖掀起滔天巨浪,以至于前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人迟迟不肯离开,继续盯着盟主印的去向。 而九位武林前辈则在石磊的工恭请下住进了盟主府,一方面为自己增加点公信力,另一方面只要新的武林盟主还未选出来,自己的地位就不会被人看清,所以现在就算九位老东西再看不中自己也要笑脸相迎。 只是让石磊措手不及的反倒是府内的财帐,父亲在世时这些东西自己从未认真管理过,仅仅是知道自家有多少产业,可是如今父亲猝然过世,他又不熟悉,导致许许多多的资产便开始断裂,刚刚管家呈上来最近一个月的支出,竟然前前后后花了九千两的巨资! 如今还有许多的武林之人住在盟主府白吃白喝,江湖还有许多以盟主府的名义修的一些善堂之类的也是个填银子的无底洞。 在江湖逞老大没有银子做什么都是一句废话! “少爷,如今府下的几千倾良田皆遇干旱,想办法修沟渠蓄水得需银两一千两左右,还有……” “挖个水渠要这么多银子!几千倾良田卖了能卖多少钱!一群废物!”石磊一听气的摔了个杯子,自己父亲才走多久,万两的积蓄竟然就这样被自己坐吃山空了,可恶的是以前的那些进账竟然都慢慢亏空了!他最近一直觉得自己父亲在银子这上瞒着自己,应该还有一些进账的项目自己包括管家都不知道,并且,那些才是支撑盟主府经济来源的主要支柱! 想到这些,石磊突然想到了那个主动联系上自己的皇商茆大人! 有风声说朝堂皇上年事已高,几位皇子都开始不安分起来了,其中就包括茆贵妃的皇子!这样事情就清晰了,毕竟在朝堂打点关系没有一定的经济基础根本就是不可能,上回那位姓武的兄弟说的千弦山庄自己到有所耳闻,一个刚发达起来十年的富商,财富堪敌国库,又没什么根基!若自己真能分到四成,足够自己在江湖风光几十年了! “管家,当初父亲在世时时最看中你,如今盟主府遭此大难,石磊年轻,还得多多仰仗管家。”一句话把管家抬得受宠若惊又心花怒放,这么有脸面的奴才,也就自己独一份了! “少爷,老奴这一条命就是盟主府的,定然全心全意照顾少爷、照顾盟主府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湖纷乱(一) “好,管家,我有一封信需要你想办法去山下的茆字首饰铺里,交给里面一个姓武的小兄弟,切记,一定要保密!一定!”石磊拿起狼毫在一张信笺上写下几个字,用内力烘干装好郑重地交给管家。 “少爷放心,老奴一定把事情办的妥妥的。” 而在客房的院子里,两位少林的觉兀自、兀那两位老和尚正倚在亭子下的栏杆处炸的金黄的鸡腿,啃得正欢时武当的名有、名无两位老家伙提着花雕也神色莫名地走进来,看也不看兀自、兀那两人,坐在石桌旁边喝起来。 这种无言的沉默直至俩和尚啃完鸡腿,才慢悠悠地也坐在石桌前,兀自砸了咋嘴巴:“我们都已经快九十岁了,放眼整个武林,还能硬朗地四处乱跑的老东西也就咱们几个了。” “是啊,两个甲子的风风雨雨,咱们什么事儿没见过,可是,他还是老样子没有变!”兀那夺过名有的花雕自己喝了一口。 “没变?怎么没变?二十年前是放荡不羁无耻没下限的魔宫尊主,现在看起来不过文质彬彬装得像个人样了!”名无一脸纠结地开口。 “谁说的,四十年前的无尘公子也是风度翩翩啊,”“哼,六十年前他是采草大盗,把整个江湖的青年郎君吓得提心吊胆你怎么不说!” 四个人一时无话,任谁小时候崇拜一个人并且有着孺敬之情,慢慢地几十年过去自己成了老头子,而当初那个偶像一般的英雄却青春永驻,还拿着看儿子一般的眼光看自己,那种违和感,满满都是憋屈! 这也是四人为何在看见千濯香时都低垂着眼不说话,因为谁不愿意搭理那个提起来都令人蛋疼的玩意儿! 名有干脆一个翻身坐在栏杆上,“怎么办吧,他指不定就这几天来拿盟主印了,反正我是不出门见他,你们看着办吧。”一脸的破罐子破摔。 “这回来劲了,八十多年前是谁非哭着叫着赖着人家扯着人家要拜师要认爹的?呐,现在爹过来,你倒是不往上凑了。”兀那手中的佛珠在手指间转着圈圈。 名有一听这么揭他的短,一时恼羞成怒,运气就不客气地向兀那冲来,强劲的内力波动,凉亭瞬间灰飞烟灭!两人的场地变为空中,强大的内力一波一波地催袭着周围的房屋,两人的身影却快得肉眼难以看见! 这么大的动静引来不少武林人前来看热闹,这么厉害的交手几十年难得见一次! “快看,是少林金刚经!好浑厚的内息!” “太极拳!武当太极拳!果然玄妙无比!” 在众人的惊叹声中,兀自赶紧飞身上前运起太极十三式将打得正欢的两人地武力一下子化解转过来推出去,顿时,凌山的副峰的山头轰然一声炸裂!整个山头被强大的内力炸没了!轰然巨响中震得众人脚下的地都是颤抖的! 众人满眼敬畏地看着站在废墟中的四人不敢上前说话! 第一百六十九章 湖纷乱(二) 兀自皱着眉看着两位脸红脖子粗训斥:“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不管不顾,这么动真格,你们是想将盟主府夷为平地还是想弄出个山崩出来?!” 此话一出,两位始作俑者倒是没什么感觉,反倒是周围的看客惊了一身的汗!就连隐在暗处的另外五位前辈都暗自咽了咽喉咙,本来还不满意他们四个排名在自己前面,现在赶紧打消了念头! 两位武林前辈的精彩对决又迅速点爆了江湖的八卦,成了新一轮的茶余饭后的谈资,同时,少林寺与武当派的江湖排名又开始占据门派之首! 林家堡内相对外面的纷乱来说还是比较淡定的,除了林正义整天忙得几乎没离开过会客厅,林卞峰倒是刚开始几天被逼着学习江湖庶务接待武林人士,后来林正义实在不想看着他那副三两句就开始跟人谈论诗词歌赋、琴曲笛谱的窝囊样子,干脆让他好好陪着伯砚公子下棋吟曲弄笛去了,毕竟,伯砚公子在江湖中可不是能小瞧的人。 花园里,林卞峰拿着玉箫吹奏一曲《西江月》后情由心发地叹了口气,文墨放下手中的醉生笛,“林兄,又怎么,你最近叹气的次数可越来越多了。” “我倒是羡慕伯砚如此潇洒,不像我,虽然一生致力于音律,做个超然物外的人,可是,终究逃不开这俗世的枷锁,唉,” 文墨随手端起石桌上的清茶,“家师在将这把醉生笛交给我时并未告诉什么秘诀招式,只是说醉生笛真正的威力是由心而发的,‘莫言疏狂图一醉,红尘喧嚣一曲终。’醉生笛醉生笛,唯有真正领略到红尘的滋味,才能将醉生笛的威力发挥到最大,可惜我这些行走江湖,看惯了生死离别,终究还是领略不到醉生笛的真正力量。究竟是怎样才算是尝尽红尘呢?” 林卞峰见好友眸中少有的迷惑,不由得大乐:“哈哈哈,伯砚这番神情可是很难见到呢,难得啊难得!” “我又不是真正超凡脱俗的人,又岂能真正疏狂一醉啊。”文墨宽大的紫色袍子迎风而动,撞倒了石桌上的杯盏,茶水浸湿了衣衫也也毫不在乎。 “昔在凌山醉花柳,五侯七贵同杯酒。气岸遥凌豪士前,风流肯落他人后!伯砚,明日我就要真的告别这些诗情画意的日子了,今晚去喝个痛快?” “好一句‘风流肯落他人后’!林兄相邀,我又岂能拂兴呢?”文墨拿起醉生笛起身,同他一起看向远处苍茫的天际,“林兄,这次令堂是铁了心要将你带入江湖了,你向来性子软,只怕将来要有许多亏要吃啊,以后遇到麻烦碰到事情尽管飞鸽传书,我定然两肋插刀!” “有兄弟这份心意就够了,我明天上午就前往盟主府以林家堡的身份协助武林主持正义,少不得奔走,只是担心,担心……” “是担心嫂夫人吧?” “唉,母亲跟内人的矛盾我实在束手无策。” 第一百七十章 湖纷乱(三) “林兄的艳福不浅,明明是乐文,却在这里伤春悲秋,真是可恨啊!”文墨一脸的羡慕嫉妒恨。 “伯砚就别再笑话我了,我现在也是左右为难,唯恐母亲大人生气违了孝义,又恐内人气若伤身,况且,又关系到林家子嗣,真是难言其中愁滋味啊。”林卞峰眉头紧皱。 “论理,我这个外人是不能涉言林兄的家务事的,但常言道,旁观者清,林兄这掂不起放下的优柔性子真的会伤到所有人的,倒不如狠狠心肠,总比这般吊着好些。”这兄弟什么都好,唯独这优柔寡断的性子真是让人头疼。 “算了,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伯砚,千柳姑娘你打听到消息了吗?” “打听到了,放心吧,她能闯出这么大的祸自然能有人护着她。”文墨愣了一下无所谓地说。 “我一直以为千柳姑娘是你的红颜呢,以前可从未见你身边有过女孩子,平日里你对她那么在意。” 在意么?就算在意也是有原因的,文墨眼神不自觉地闪烁了下,“呵呵呵,林兄想多了,近日我听闻……” “少主!不好了!出大事了!”一个小厮急匆匆地跑进来打断了两人的闲情逸致。“少主,刚才盟主府飞鸽传信,少林与武当的四位前辈打起来,把灵山副峰的山头给削平了,不少的客房也坍塌了,堡主让少主赶紧出发去盟主府帮忙。” 两人面面相觑,“怎么回事?知道是什么原因吗?”林卞峰赶紧上前问道。 “没人知道,大家伙儿都被那情形给吓坏了,现在盟主府一团乱,堡主催得很急,少主赶紧出发吧。”林卞峰赶紧随着小厮前往前院书房,“伯砚,我就先过去了,你你且在府里安心住着,这顿酒下次再补,定然喝个痛快!” 文墨看着远去的林卞峰神情严肃,“去查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万不可让计划出现纰漏。” 暗处几不可查的动静响起又恢复平静。刘大大步从垂花门进来,“公子,千庄主的落脚地已经查到,是在凌山脚下的一个庄子里,是千弦山庄的产业。四周有不少暗卫,正是在天狼镖局的那批。”刘大看着他紧皱的眉头,“刚刚接到消息,有人在凌山附近看到了魔宫宫主的座驾,可是千庄主一直在庄子里并未出来。” 伯砚转身向院子走去,无所谓地说:“查到的不一定都是真的,自然不能全信,公子我定然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目前就差,一个证据证实了!” “公子向来运筹帷幄,自然一切在掌握之中,只是咱们离开云梦寒山太久了,属下担心山里的事务会有麻烦。” “本公子早就暗地吩咐四师兄好好盯着那几个那几个不安分的了,师父交给我的东西,我定会好好守住的!” 主仆两人穿过垂花门就差点被一个急匆匆闯进来的丫鬟給撞上,“见过伯砚公子,不知少主可在这里?我家夫人被表小姐推湖里去了。” - - - 题外话 - - - 嘿嘿,此章上传的有点晚~ 第一百七十一章 饱暖思欲(一) 认出是嫂夫人身边的丫鬟,文墨叹气道:“你来晚了一步,林兄已经前往盟主府去处理事务了,嫂夫人如何了,要不要我去帮忙请个大夫?” “多谢公子好意,大夫已经请过了,只是想让少主给我家夫人一个说法而已,既然如此,就不打扰公子了。”小燕又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文墨收回目光摇摇头,林兄这种性格,注定了被这些俗世所累。 江湖暗流激浪汹涌,谁也说不清下一刻的变化。 平静安逸的庄子里,几个下人轻手轻脚地打扫着院子,丫鬟们端着清淡的食物一溜儿排在门口等着屋里的主子传膳。 感觉到脸上麻痒的触感,千柳不耐地挥了挥,翻个身继续睡,岂料脖子根儿处又被骚扰,臭蚊子,真讨厌,眼睛不情愿地睁开一条缝,映入眼中的是一张俊美的脸。 眉飞入鬓,眼神深邃,碎开浓浓的宠溺,一时让千柳愣的不知身在何处,今夕何夕。 俗话说,饱暖思欲也不是没道理的,看着千柳的伤痊愈,身子恢复得很好,千濯香的注意力就开始跑偏了,眼前是小心肝儿无辜迷蒙的神态、娇艳的唇瓣、白皙如凝脂般的身子诱惑着他。 她是他不需要抵制的诱惑,也就不需要克制。 所以在她准备出声的时候,他顺从本能,捕获了她的唇,吮吸着轻咬着。 千柳愣愣的傻傻的瞪着他近在眼前的漆黑明亮的眸子。 千濯香险些笑出来,此刻她实在像极了气鼓鼓的小猫,索性抬手蒙住她水光潋滟的双眼,纤长的睫毛碰到他的手心,痒痒的。 千柳终于清醒过来了,是老大,在占自己便宜!她试图别过脸,可是不行,他一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只能承受着那绵如细雨的亲吻,一时有些气恼,手抓住他肩头的衣服,一下一下用力扯着。 她一味做着无用功的时候,千濯香加深了这个吻,千柳的呼吸完全乱了频率,仅有的那点力气似被倏然抽走,心弦的战栗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怎么就突然亲密到这程度,不是应该先唠唠好久不见这些话告告状诉诉苦之类的吗?是怎么发生的?她费力地思索着,只是脑筋已经搅成了一团麻,理不清了。 虽看尽尘世风月,可这种感受却是无可替代的美好,感受到怀中的小人儿软成一团,他的吻开始不受控制地急切,蒙着她双眼的手落到她腰际,随着心探寻索取。 他有浅至深的吻,夺走了她的力气,也夺走了她的意识。她气喘吁吁的时候,千濯香终于放开了她,打量着她瘫软在自己怀里的样子,脸颊绯红,双唇娇艳欲滴,别样的风情,便又忍不住啄了啄她的唇。 千柳只觉双颊烧得厉害,一臂勾着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怀里,鸵鸟般窝着不肯再出来。 千濯香一时心情大好,笑出声来,手指顺着她微乱的发丝,小东西竟然知道害羞了!真是个好现象! - - - 题外话 - - - 嘿嘿嘿~我邪恶地笑笑,到底啥时候扑倒呢啥时候呢?好纠结(~ ̄▽ ̄)~ 第一百七十二章 饱暖思欲(二) 千濯香用下巴摩挲着她的发顶,“小柳儿,老大很想你。”看看这鸵鸟在自己怀里装死的丫头,千濯香低头就势舔了一下那颗白皙圆润的耳垂。 千柳一哆嗦,差点就要跳起来了。气乎乎地从他怀里抬起头,小脸通红,捂着自己的耳朵拉开距离,猛然发现自己除了穿着件湖蓝色的小肚兜竟然光溜溜的!一把掀起丝被蒙住自己,任凭老大怎么叫都不再出来。 两人闹了半天,千柳才在食物的诱惑下蚕宝宝般从被窝里钻出来,一边穿衣服一边警惕地看着站在屏风后面的老大,大色狼! 要说以前两人也成天挤在一张床上,时不时千濯香也会占她便宜,可现在,两人分开那么久,老大再对自己做这些事,千柳就莫名觉得羞臊。拍拍自己还在继续升温的脸蛋,踩着鞋子奔向满桌的美食! 虽然都是些易消化的清淡食物,但千柳还是觉得是山珍海味,一时间狼吞虎咽,之前的小女儿情态全都抛到脑后去了! 千濯香无奈地蹲到她身前,就知道会这样,才让厨房给做了易消化的清淡食物来,等她的胃能适应过来再好好的把她消瘦的下巴给补圆润了。 “慢点吃,不够了还有,别噎到了。”抬起她的脚,将她踩在脚下的鞋子穿好。 风卷残云般消灭桌上的饭菜后,千柳打着饱嗝:“呼,好饱哦,还想吃。” “好,咱们到院子里走一圈,我让厨房再去做一桌好吃的过来好不好。”捏捏她瘦出来的尖下巴,千濯香满眼心疼。 “嗯嗯,”千柳突然觉得心里钝钝的,两只大眼睛委屈地瞅着千濯香,千濯香顺势抱住她,叹息一声,“乖,都是老大不好,老大再也不会丢下你一人了好不好。” “谁管你丢不丢,反正我还要去闯江湖……”话音淹没在随即而来的吻中。与其再次被内心的后悔折磨,还不如感受亲密的美好。 相濡以沫,妙不可言,叫人贪恋沉迷。自己从未想过在那么漫长的荒芜岁月中,也会有一个让自己魂牵梦萦的劫数,自己却甘愿沉溺,不死不休。 时光就此凝滞,也无怨。 庭院中的**树下,一张宽大的朱藤椅上躺着一对璧人,旁边的木桌上摆放着各种水果点心。 千柳懒散地半躺在千濯香的胸膛上,双手来回抚摸着自己鼓鼓的肚子,好让肚子消化快点腾出空间吃更多的好吃的。千濯香顺手从桌子上拿过一个干果,两指轻轻一捏,坚硬的外壳便碎成渣渣飘落,千柳听到响声眼皮都不抬地张开樱桃小嘴,两根修长的手指夹着果仁塞进了自己的嘴里,直接合上嘴巴嚼起来。 日子简直不要太爽啊! 影踪在千濯香不善的眼神中硬着头皮走来,“主子,影风已带人出发去往蜀州,风、雷二人传来问话,行动什么时候开始?” 千濯香摸着千柳顺滑的发丝眯起凤眸,“三日后吧。” 第一百七十二章 鸳鸯浴(一) 轻松悠闲的日子过了两天,千柳已经开始精神抖擞了。 拿起个小本子开始写写画画,费了半天的功夫列出了一张错综复杂的复仇单子。 千濯香凑过去一看,违心地夸道:“小柳儿的画作功夫果然又长进了,笔画间自成风骨。”千柳满意地看着纸张上满满的人头像,过目不忘的本事也就这点用处了,这些可是那日围攻自己,害的李三王老二身首异处、昆仑奴下落不明的坏蛋,她一定要挨个收拾过来! “老大,芾四去哪儿了?怎么没见过他?哦,对了,你不是去京城了么?还有还有,京城的那事儿都是假的,是那个武林盟主设圈套谋财害命的,还好你没有上当,”千柳突然想起来这件大事,连珠炮似的问出来。 千濯香扫过纸上歪歪扭扭的字画,实在看不出人样,干脆坐在旁边将她抱到自己腿上,“芾四替我去京城了,放心吧,咱们在京城的产业都已经转移出来了,那些不过是迷惑敌人的空壳子罢了,至于刚才说的那一件事,我倒是不清楚,等会让影踪去查查。”嘴唇似有若无地撩过千柳的白嫩耳珠。 千柳抓抓耳朵,头赶紧往前倾,“老大,昆仑兄有消息了吗?” “暗卫说那日并没有见昆仑奴从盟主府出来,估计是被里面的机关之类的困住了,或者是昆仑世家特有的什么功法迷惑住了世人的眼睛早已逃脱,等明天带你去盟主府,顺便探探虚实。”千濯香按住她的肚子,让她迫不得已向后倾,后背紧紧贴住他的胸膛。 “老大,吃的有点饱,松开。”无奈地拍了拍他禁锢住自己的手。 千濯香干脆托着她的腰将在她尖叫中将她一个翻转,面对面地坐在自己腿上,不习惯自己的亲昵,这怎么可以呢! 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磨蹭了好一会儿,看着千柳敢怒不敢言两颊通红的小模样不由得狠狠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小柳儿,这么久不见,你倒是给老大这么讨人喜的一个惊喜,怎么办,老大越来越喜欢亲你了。” 千柳一咕噜从他腿上窜下来,“老大,我可是正经人家的好姑娘,你不能老轻薄我。” 千濯香俊脸一黑! “数三个数,不过来主动亲老大一下赔罪,就把昨天刚搜罗来的话本子给你扔了。” “一!”没听见没听见,继续向门口走。 “二!”没听见没听见,可是,要是真给扔了怎么办? “三!” “啵——!”跑过去一口亲在大爷似的坐在椅子上劳神在在的老大脸上。 “真乖,呶,现在去浴池里泡药浴,”“百草先生又送来了新的药材,听说很滋养人的。”千濯香喃喃地又补了句。千柳的身子虽然发育的很好,可是,正常女孩该有的生理现象她却没有! 他上次顺便问了百草先生句,百草先生没有见过千柳,并不清楚,但以灵气充沛的草药滋养着总归是有好处的。 - - - 题外话 - - - 上一章节的题数标错了,抱歉哈,今天收到了友友的鞭策鸡蛋,谢谢姑凉们的鼓励,偶一定会加油的,(~ ̄▽ ̄)~ 第一百七十三章 鸳鸯浴(二) 千柳不情愿地往浴池走去,真心不想看见自己身上错综复杂恐怖的伤疤,虽然很浅很浅,总能让自己想起那惨烈的噩梦。 敲敲脑瓜放弃胡思乱想,怏怏脱了衣服跳进泡满药材的浴池里,不深,刚好没住胸口。 对于一个旱鸭子来说,在偌大的浴池里沐浴并不是一个很放松的享受。以前也经常去温泉之类的地方,可是那时都搭着扶手,一点都不用担心。老大知道自己不会游泳也不给自己整点措施,真小气。 水的浮力让千柳的小身板有些摇摇晃晃,千柳担心滑倒呛到,小心翼翼地挪到池边扒着池沿。 “老大,让个丫鬟进来陪我,我站不稳。”千柳往脸上撩了把水冲外面喊道。 听到身后的衣衫摩擦声,千柳被热气蒸腾的话音有点慵懒:“你脱了衣服进来吧,我要是滑倒了就赶紧救我。” 身后立即传来悉悉索索的解衣声,千柳感觉不对,缓缓扭动僵硬的脖子看向来人。 “啊——!”一声尖叫响彻四周。 只见千濯香长身玉立,正站在池边已经脱了外袍里衬,正要解中衣的带子。朦胧的水汽让他俊美的脸模糊不清,遮住他眼中的戏谑。 “住住住手!你你你赶紧出去……”千柳语无伦次地紧紧贴着池壁,尽量让自己低一些,遮住露出水面的肌肤。 看着她这般如逼洪水猛兽般的样子,千濯香心情不乐意了。一脸无辜地看着她:“是你让我脱衣服进去的,这点小事情老大怎么能不满足你呢?”说着就准备踏入水中。 “等等一下!”千柳又往石壁上紧贴了贴,恨不得后面是一个通道,好赶紧逃跑。老大真是越来越欺负人了! 随着千柳的动作,围绕在她身边的药材随着水波荡开,隐约露出一大片诱人的春色,千濯香自然不肯放过这意外的福利。 感觉到炽热的视线,千柳一只手扶着池沿,一只手慌忙护住走光的春色,因为用力,一道深深的沟壑在水波中愈发引人遐想。 千濯香咽了咽喉咙,突然觉得自己这个玩笑好像玩大了,自己的脚啊。既然如此,就不委屈自己了。 一个跃起,扎入池水中! 溅起一大片的水花,在千柳的尖叫声中潜入水底。 水面漂浮的药材不断荡漾,看不清水下人的身影。千柳全身的毛孔都紧张不安,两只大眼睛警惕地瞅着湖面。良久,都不见有动静,千柳试叹着叫了句:“老大?” 水面平静,没人回答。 “千濯香?”声音大了点,还是没人回答。 正在千柳疑惑中,面前水花猛然四溅,惊的千柳脚下一扭,向旁边滑去!千濯香趁势将人抱个满怀! 水没到千柳的胸口,却只到千濯香的腰腹以上,中衣紧紧粘在身上,更显精壮的身姿。 千柳呛了口水,满嘴的涩涩药味,此时光溜溜地被千濯香紧紧抱在怀中,身前的柔软挤在他坚硬的胸膛上,心慌的砰砰直跳。 第一百七十四章 鸳鸯浴(三) “小柳儿……”声音微沉,故意让她离开池壁。 千柳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气的狠了,张口在他身上咬了一口! “嘶——!”一声不知是痛苦还是呻吟的声音溢出喉。 千柳身高只到千濯香胸口,这一下,刚刚好咬在千濯香的胸膛上,因为隔着中衣,并不怎么疼,所以就成了让千濯香身体不受控制的元凶。整个世间能让他破功失控也只有这个丫头了! 千柳僵着身子不敢乱动,又不肯落下面子,梗着脖子道:“老大,你这种行为很无耻哎,在话本子里就是采花贼!活不过两章回的那种!” 一句话逗乐了千濯香,之前的旖旎全部消失殆尽。 雾气氤氲,漂浮着药香的空气也开始缱隽,似是一滴墨融在清水中,一圈圈荡开的墨圈丝丝勾连,汇成一幅意境难言的图画。 手下是滑腻的皮肤,怀中是心爱的玲珑娇人儿,千濯香叹了口气终于不再逗她,“你自己扶稳,我要松手了。”让她倚着壁边后,猛然一个猛子扎入水里游开,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就是这种憋屈的感觉吧。 不急不急,再等等,等事情有了答案跑不掉她,将她娶回家,这样那样,都可以! 看着他游开千柳紧紧抓着边沿舒了口气。平复着慌乱不停的心跳,老大怎么可以这样呢,真是越来越过分了!“真是的,下次就应该收费,摸一次二两银子,抱一次十两银子……”话还没说完就被黑着脸的千濯香打断。 “小柳儿,抱你亲你除了我谁都不行!好人家的女孩儿是不能随便让别的男人碰的。” “老大你也是男人为什么每次都把你排除在外?”千柳问出了好久的疑惑。 “……” 这个深奥的问题等他想清楚怎么回答再跟她解释好了。 千濯香在另一旁闭眼平复了心中的邪火,起身从水中出来,千柳赶紧背过身认真地抠着池边的大理石,虽然很想偷偷瞄上一眼,到底没这个胆子。 拿过搭在屏风上的毛巾千濯香去卧室里换衣服去了,千柳赶紧转过身活动活动快要僵硬的四肢,真是搞不懂老大这抽风的行为,吓死人了。 又在水中泡个差不多半个时辰,千柳的腿都开始酸了,千濯香才开金口让她上来。 “哎?老大,你是不是把我的毛巾拿走了!”丫的,蹬鼻子上脸越来越过分了!“我那毛巾是沧州西边平原种的棉花……”隔空飞来的毛巾盖在她额头上阻止住了她又准备敲竹杠。 “赶紧出来,水都凉了。”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清朗。“再磨叽我就亲自进去抓你出来了?” 闻言千柳赶紧爬出来,擦干水迹匆匆穿好衣服,唯恐他真的闯进来。 等收拾好了有了衣物蔽体,千柳的羞臊完全丢到了一边,蹦跶着走到卧房,“老大,这月华丝不是没了么?哪里来的又裁了身衣服呀?”边给他看边欢喜地旋转几圈,下面的裙摆是百褶裙,随着旋转晕开了一朵青莲,好看极了。 - - - 题外话 - - - 暧昧情节已修改~~~~(>_<)~~~~ 第一百七十五章 幡然检讨 “我在路途中遇见茆皇商押往京城的货物,挑挑拣拣了那些月华丝带了回来,正好再给你裁身新款式的衣服。”看到她喜欢千濯香心里很满意,“等过些时日,我们就去沧澜山去看看那些养在火山口的火蚕有没有活下来吐丝的,等到了冬天,你就不用再怕冷了。” “真的?那以后的冬天我们也可以四处去玩了!”这个消息真是令人雀跃。 千濯香拿过擦头发的毛巾给她把头发擦干,用羊角梳慢慢梳理着她的长发,柔顺乌黑的长发散在肩后,让跳脱的她多了份娴静的温柔。梳齿轻柔地顺过发根,舒服的让千柳眯起眼睛享受起来,索性趴在他的腿上好好享受顺毛的乐趣。 等千濯香把她的头发挽成双平髻,插好小发簪,千柳已经睡得一塌糊涂了! 正好,若是她醒着,这抹药又得折腾的够呛。 一觉醒来,外面的夕阳金色的余光照的什么都金灿灿的,好像什么都成了金子一般。 千柳在院里溜达了好几圈,对那些大型的泛着金光的物件比如假山之类的身份欢喜,唉,真有一种家有金山的富足感啊! 千濯香一踏回院子就看见千柳熊抱着座跟她平齐的假山不松手,内心有点不平,小柳儿都没这么热情地抱过他呢。 “小柳儿,过来。” 千柳抱着“金山”不撒手,继续做着自己的白日发财大梦。 黑着脸走过去扯着她的后领子掕小鸡仔儿似的掕起她,千柳依依不舍地瞅着离越来越远的假山:“我的大块儿金子……” 闻言千濯香差点气笑了,这个没出息的,平日里什么都没短过她,怎么还这般守财奴? “凌山有咱家的钱庄和首饰铺子在这儿,要不要去看看真金子?” “嗯嗯,去去,”千柳眼睛一亮,多久没摸过金子了啊,真是很怀念呢,千柳忧伤地望着天空,千濯香拍了下她的头,“别耍花腔了,走吧,现在咱们就去街上逛逛。” 千柳赶紧跑回屋子里,从桌子上拿出千濯香的玄骨扇递给他,江湖那么危险,没个东西防身可不行。 “老大,以后有时间你就教我练功夫吧。”千濯香闻言眉头一皱,俗话说淹死的都是会水的,这也深信不疑这句话,若是教给她功夫,岂不是让她天天往这些危险的地方跑? “怎么想起来学功夫?有老大护着你不好吗?” “当然好了,只是老大又不能时时刻刻在我身边,我想下次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防身,至少也能跟人对打两招吧,要不然除了逃跑就是直接被抓住,很没面子的。” 千濯香心里一震! “老大会……” 咽回去刚出口的保证,千濯香神色肃穆起来,他一直觉得自己能够护好她,可是这一次的教训让他没那么自信了,自己会有突发情况不在她身边,随身的暗卫会跟丢,这些他认为的安全保障都有了瑕疵,那么,唯一时刻安全的就是小柳儿自己强大! - - - 题外话 - - - 靠人人跑,靠山山倒,还是靠自己最靠谱呀 第一百七十六章 重出湖 “好,等回到婴州,我天天教你。” “就这么说定了,不准反悔!” “老大什么时候骗过你?” “怎么没有,你说过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会让我受委屈,结果呢,你自己跑去京城玩儿了,留我一个人在江湖受罪。”千柳拉着千濯香的手边走边抱怨。 千濯香心一沉,这是梗在他心中的一根刺,每当想起千柳那奄奄一息的疲惫样子,那满身的鞭伤,他都恨不得掀了这江湖。 “小柳儿,想不想做武林盟主?” 千柳晃悠着他的胳膊,漫不经心地数着两人的步子,“不想,我才不要天天看见那群口是心非的东西,一个个明明是贪图盟主印,非得追的本姑娘满天跑说为民除害,呸!”一想到那藏头露尾的过往心里就来气。 两人不紧不慢地穿过几条小路和巷子,就来到了凌山脚下镇子的主干道,街两旁依旧是拥拥熙熙的人群,吆喝声此起彼伏。 或许是因为有了底气,千柳每看中一个物件儿,就大摇大摆地上前看个够,又都不买,气的摊主吹胡子瞪眼。 无疑,千濯香的样子又引得路人纷纷侧目,连得身旁的千柳也跟着沾光,回头率增长了不少。能认出两人的都赶紧低头匆匆走开,生怕惹上事儿,但总有些不开眼非要往枪口上撞的。 “喂喂,让让,让让,没看见大爷们吗!”一阵嚣张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只见约莫八,九个穿着统一服装的持剑青年推搡着几个挑着扁担拦着路的百姓,“真是没眼色,也不看看老子几个是哪门哪派的!” 千柳正站在一个泥人摊前看着那些活灵活现憨态可掬泥娃娃,猛然被一股力道撞着,要不是千濯香手快拉住她,就扑在泥人摊子上了!千柳生气地回头,哪个不长眼的?! 这一回头不巧,正巧被剑云派的一个弟子瞅见,这个弟子又是那日在武林大会现场的,因为离得远,并不太清楚台子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妖女被同伙给救走了,如今看见千柳,顿时激动了。 “三师兄三师兄,妖女!妖女在那儿呢!” “什么妖女妖男的,赶紧去……妖女?!哪里?”那位三师兄一惊,赶紧向四周观望,瞅见千柳后立即让几个是兄弟将千柳带泥人摊子给围上了,唰唰地拔出了亮堂堂的长剑。 裴超心里简直乐开花了,这要是把妖女给抓回去,师父一定高看自己几眼,把自己提到大师兄的位子也说不定!啧啧,这妖女长的,比追杀令上的好看多了,真水灵啊!那粉嘟嘟的脸蛋,好想揉揉哇! 殊不知一道暗含杀机的眸子正冷冷注视着他,敢拿这种猥琐的眼神看小柳儿,活腻歪了。 裴超浑身突然一抖,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难道是昨晚挨大师兄的训斥没睡好觉?挺直腰板走到千柳的面前,拔剑对准千柳:“妖女,……” 啪啪啪几声,剑断成了一节节,掉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 - - 题外话 - - - 菇凉们,第一百七十四章鸳鸯浴(三)编辑还没审核,暂时看不到,造成的阅读不便还请见谅哈~ 第一百七十七章 小试身手 裴超连着几位师弟都吓了一跳,慌忙四处乱瞅,“谁?别装神弄鬼,老子不怕你,放什么阴招,是真英雄就给老子出来!” “在千某的面前,还从来没人敢自称老子,”淡淡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裴超等人看向声音来源处,只见一位俊美的白衣金纹的男人从人群中走进来,通身的气派与容颜让人自惭形秽,不自觉的低低头,唯恐惹得他不快。一想自己凭什么低他一头,又赶紧昂首挺胸装出一副老子不怕你的样子来。 “小柳儿,来。”向千柳伸出手,千柳冲他嘿嘿一笑,抱住他的胳膊将手里的胖娃娃给他看,一个穿着粉兜兜的拇指大小的胖泥人精致的不得了,一双大眼睛画的水汪汪的,跟眼前的这丫头还真有几分神似,想到此处不由得会心一笑,嗯,小小柳么,总归会有的。 “你就是妖女的同伙吧,老老实实让开,老子……啊——!”一声惨叫! “三师兄你怎么了?”“三师兄!” 众人看着突然间满地打滚的裴超赶紧一窝蜂地围上去,只见裴超双手捂着嘴巴,血从手缝中流出,疼的呜呜直叫,众人骇了一大跳,裴超满嘴的牙齿竟然全都碎掉了! “定然是这个小白脸使得阴招,师弟们,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马王爷张几只眼!”几个人拔剑冲上去! 千濯香将千柳拉至身后:“站远点,老大让你看看怎样教训乱吠的癞皮狗。” 说完一个滑步闪入几人中间,手中的玄骨扇也不打开,每次都能准确地抵挡住四面八方的利刃,手上应付着剑招,脚下却一踹一个准,每一下都是实打实的伤筋断骨,一时间惨烈的叫喊声不断。 “好!打得好!老大真棒!”千柳跟围观的群众一起看得不亦说乎,手舞足蹈地给千濯香叫好捧场。 手指夹住剑尖,微微一拧,持剑的人立即几个反转扑在地上。千濯香用脚接住那把剑,反身一踢,那把剑直直插入裴超的右手上,紧紧钉在地上!杀猪般的叫声震彻天地。 裴超双眼惊惧地看着走向自己的那不染纤尘的金纹黑靴,不停地缩着身体,妄想躲起来。 “千某说过,没有人敢在千某面前自称老子,今日留你狗命是让你给唐嘉辉那老东西说,十天之内,把云断风平日里的房事花样传遍整个江湖,否则,二十年前那笔风流帐可就要泄露出去了。听到了没?” 裴超缩成一团不断地点头,每动一下右手就传来钻心的疼痛。 千濯香转身微笑着看向千柳,对千柳那亮晶晶的大眼睛里流露出的崇拜满意极了。周围看热闹的人看到他俊美的笑容不由得心底发寒,赶紧匆匆散开,各忙各的去了,都道美人多蛇蝎心肠,这美男也不例外啊! 千柳抱着他的胳膊不断奉承着,话里话外都透漏着要把这功夫十成十地交给自己,不能藏私,千濯香揉揉她的脑袋,“你不害怕?” “害怕什么?比这更可怕的我都见过。” 第一百七十八章 悠闲逛街 “小柳儿,老大想让你轻松自在地生活,又不想让你见识太多人间的丑恶,如今看来,当初是老大思虑的不周全,或许只有让你见识了,才是真正的对你好,才是真正的保护你。”千濯香拉着她继续向前走。 “嗯?老大你说什么?”千柳玩着手中的泥娃娃,不解地抬头。 千濯香拍拍她的头,“我说,从今天起,老大要陪着你一起闯江湖,一起行侠仗义、劫富济贫,千柳女侠同不同意?” 千柳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里面的惊喜与不敢置信满满地溢出来:“真的?!老大你没骗我吧!”看着他因自己的质疑挑起眉头,千柳赶紧甩着他的胳膊蹦跳着:“同意同意!不准反悔!哈哈哈哈,老大你真是太有眼光了,放心吧,本女侠按一定会罩着你的!我们可以一起去闯江湖了!”千柳兴奋的整个人都鲜活起来,“老大你知道吗,其实在天狼镖局的时候我都在想,要是能把你说服了给我一起去闯江湖该多好,可惜,唉,你那时总是训斥我不让我打听江湖的事,我也没敢跟你说。”后面的话就有些委屈在里头了。 “说到这里,老大,那个什么方杏儿,就是镖局那个大小姐,是不是你派人把她毒打了一顿,还送了命?”*裸的指责眼神斜瞅着他,“不用想接口解释了,那个毒妇都跟我说了,我想了想,当初方杏儿划了我一刀,虽然第二天就找不到疤痕了,但是你抓了她严刑拷打一番还是能知道的,所以,肯定是你派人去打死了方杏儿,本来吧,我觉得方杏儿罪不至死,但经过那毒妇的一番折磨后我觉得,死的也不冤,否则,一定会是第二个毒妇的!”千柳絮絮叨叨着自己的见解。 千濯香挠挠她的手心示意她说得非常对,他最担心的就是小柳儿滥发善心,长成一株善恶不辨的白莲花,只要大是大非的观念不错,自然是让自己过得舒心为好。 “影踪清晨的时候传来消息,你的那位百爷爷早就被一帮人救下来了,询问了些关于云梦寒山山主平清调的事儿就将他放了,现在好像躲在附近镇子里的一个茶馆里,要不要去见他?” “还是不要了吧,本来他就是因为我的原因才被红娘子那毒妇盯上的,现在就不再去打扰他了,让影踪他们装成听客多赏他点银子,那个抠门的老家伙,一定会乐开花的。”千柳歪头想象着百晓熟见钱眼开的样子不由得嘿嘿一乐。 虽然那段日子过得生不如死,但现在想想,还是蛮刺激的!嗯,真是有点好了伤疤忘了疼的赶脚呢。 千柳拽着千濯香的胳膊转了一圈,“吴伯伯什么时候把阿眉带回来,老大?”自从醒来就没见过阿眉那小东西了,老大说阿眉要成长,让吴伯将它带去了一个安静的山谷好让它脱胎换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带回来。 “应该还需要些时日,放心吧,吴伯会把阿眉照顾的好好的。” 第一百七十九章 再去林家堡 “我知道啊,只是担心那么久见不到阿眉那只小笨鸟会认不出我。” 千濯香护住她避开一辆堆满薪柴的车,走路还是不知道看路,这丫头!挑眉警告她,千柳一脸笑嘻嘻地耍赖:“不是有老大在么,我还费工夫留神干嘛。” “惫懒的,若是我一时不留神没看到呢?”揪住她的耳朵惩罚性地捏了一下,到底没敢用力。 千柳呵呵笑着挣开他的手,“才不会呢。”每次来街上老大都是看紧着自己,怎么会不留神。 “千庄主请留步!” 两人听到熟悉的声音转身,只见刘大抱着剑站在路的对面,两人站住等他走近,刘大向千濯香行个礼道:“千庄主,千姑娘,我家公子请两位到林家堡做客。”千柳皱皱眉头,文墨?那个自己出了危险连个面都没露过的没良心家伙! “我家公子一直在寻找千姑娘的下落,听说千姑娘被抓住,派了许多人手去营救,甚至还打算去武林大会劫人呢,只是不小心着了红娘子的道儿,中毒昏迷,今天才有好转,刚醒来就派我们出来继续寻找千姑娘了。”一句话说的千柳半信半疑,文墨那狐狸有这么好?额,貌似自己也不该这么胡乱猜忌人,还是去看看好了,万一,万一真是为自己两肋插刀所致呢! “千姑娘,你的小金算盘我家公子也一直给你妥善放置着呢。” “去!老大我们去林家堡住几天吧,管吃管住,还有美人,那啥少主夫人对我很好,我还想着谢谢她呢,知恩图报,嘿嘿,嘿嘿。”千柳赶紧把自己说漏的话给圆了过去。 千濯香权当没听见,“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去林家堡叨扰几天吧。” 刘大行个谢礼赶紧带路,领着两人走向准备好的轿子。两顶轿子,只用了一顶,千柳赖近了千濯香的轿子中,让老大给她捏核桃。 几人刚离开,付清子带着两位青衣仙灵子便从石巷中走出来。 “师叔,弟子不明白咱们为何又返了回来?”仙灵子晚清问道。前几天他们将那个孩子托付给林正义帮忙照看一段时间,只是刚走不久,师叔便又匆忙赶了回来。 付清子挥手让舆清去找家客栈,“我感觉到凌山这里有灵兽的波动。” “灵兽?!”晚清与舆清皆是一惊! “波动太过微弱,我弄不清具体的地点,只得赶紧回来,灵兽的气息若非高人,很难屏蔽住,所以应该还会有动静,最近留心些身手不凡的人们。” “弟子遵命。” 三人向附近的客栈走去。 而此时,蓬莱仙谷。 云羽清歌跪在大殿中听着师尊的命令不敢置信,师尊竟然让自己偷出仙谷,去将谷外一个男人抓回来! “师尊恕罪!清歌不能违背谷规私自出谷,望师尊收回成命。” “啪——!”红绫一甩,将云羽清歌摔在地上,“你,还没有资格命令我,后日子时,从茫崖脚下的溪涧处闯出去,但凡有差错,你会知道后果!” 第一百八十章 灵兽踪迹 这边付清子三人刚踏进客栈,就听得一个走江湖的人在那儿唾沫乱飞地冲几个人吹嘘:“我说的绝对是真的,谁编瞎话谁就是这个。”那个人用手做出个王八的造型,惹得周围人大笑调侃:“我看你不编也是这个。”顿时哄堂大笑。 晚清和舆清两人眉头微皱,真是粗鲁。 两人付了帐赶紧随付清子往楼上走去,“师叔,是天字号房间,弟子叫了饭菜热水,一刻钟后送往房间。”付清子点点头。 楼下的热火朝天还在继续,“你们这群瘪犊子,都说了是我亲眼所见,那么大只怪鸟,我能是眼花吗?!那家伙,就跟这个三层的酒楼一样大,离得远没看清,指不定比这酒楼还要大嘞!就那么突然从头顶飞过去了,真是吓人!” 一阵清风晃过,众人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道士,怎,怎么出现的?高手吧! “道道长,化缘?”最先那个吹嘘的江湖人结巴着问道,这道士看样子是个练家子,自己应该没结什么仇吧? “这位施主,你所说的大鸟是哪儿看见的?”付清子温声问道,却难掩语气中的急切。如果所言属实,定然是灵兽没错了! “我我我,就是从湖州往氓州来时在在边界看到的,我说的是真的,可威风的一只大鸟呢。” “施主能详细地说说那鸟是什么样子吗?”付清子又问道。 那人黑红的面皮有点不好意思了,“我当时在一个阴凉处打盹,隐约感觉到什么就抬头一看,乖乖,那么大只鸟儿,成精了似的,等等我慌忙跑起来看时,那鸟都已经飞的只剩一个小黑点了。” 话音一落,旁边几个人又笑话起来,那么大只鸟,哪能一眨眼就没影了,“道长,你别听他瞎胡说,难不成你还真打算找那只鸟收妖去?哈哈哈哈。”一时间整个大厅都是调笑的声音。 两位仙灵子见此忍不住了,正想上前训斥这些人,付清子拦住,带着两人继续上楼。 进了房间,晚清不忿地说:“师叔,这些人口舌太过无礼,何必跟他们好颜色。”付清子摇摇头,“你这种将自己划为高人一等的想法是怎么回事?谷中的弟子那个不是从这外界挑选而来的?” 晚清一噎,赶忙告罪:“弟子知错了,只是不想那些人对师叔如此无礼。” 舆清放下手中的包袱,“自己回房间将心经打坐一边。” “是,弟子告退。”晚清赶紧回房间自罚去了。舆清为付清子倒了杯茶:“是弟子对师妹的约束不够,今后一定注意,”其实他们这些弟子在谷中从来都是这么自诩的,他和师妹能够出谷还好些,那些从来没有出过仙谷的弟子们早就把自己想象成神仙了,对于这外界的人,素来都是以凡人称之。 付清子点点头,心里还在思索灵兽一事,就让舆清也下去休息了。 晚清回到房间,自觉在师叔面前落了面子,暗自想着得赶紧立个功弥补一下,突然就想起了那个在婴州遇到的金命格的少女。 第一百八十一章 有点刺眼 千柳两人刚进林家堡,就被文墨抱个满怀,千濯香眼疾手快地拉开千柳,一扇子敲在他的爪子上。 文墨不管他眼中的暗流,径自看向千柳:“柳儿,你跑到哪儿去了,急的我满江湖找你,看见那张通缉令,可吓死我了,整宿整宿的睡不好觉。”指着自己的黑眼圈给千柳看。 千濯香牵着她的手径自向里面走去,不再管他如何作怪。 文墨看着一高一矮的两人牵着手,那么自然地并肩而行,突然觉得有些刺眼。 千柳熟门熟路地找到自己的院子,让管家在旁边再收拾一间出来。一直到晚饭后两人都是你侬我侬地腻歪着,完全是当初同行时的样子,越看越不得劲,文墨干脆自己回房间了,本来想着找千柳私下说点事都不行了。 刚回到房间,就见千濯香的暗卫影踪正一脸漠然地站在他的门前:“伯砚公子,主子命我来拿柳主子的金算盘。” 得,最后一个鱼饵也没了。 晚上,夜深人静,最烦人的知了也开始销声匿迹,残月依旧。 一个黑衣人悄悄行走在屋顶的瓦砾上,如履平地。纵身飞跃而下,悄悄打开窗户跃了进去,身姿轻盈,没发出半点响声。 手指立即点向床上,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被子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床上! 第二天人天一大早,千柳伸着懒腰出来,就看见文墨正站在隔壁自己的屋前,不由的疑惑:“嗨?这么早就过来啊?” 文墨愣愣地看着他从千濯香的屋里出来,“呃,你?” “哦,昨天晚上老大找着了我的小金算盘,我跟他算这个月我的工钱,算的太晚就没回去,睡老大房间了。” 理所当然的话听得文墨恨不得吐血。 “你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来告诉你,们,一起吃早饭吧?”看见千濯香走出来,文墨自动加上一个字。 “倒不知伯砚还有这么贴心的时候,多谢,我们马上过去。小柳儿,回房间,我给你把头发梳起来。”千柳乖乖地跟他回房间了。 文墨抬眼看看初升的太阳,莫名觉得有些烦躁,发脾气似的拿宽大的袖子挥了挥身旁一盆花卉,转身离去。在人看不到的地方,一条小紫蛇在花卉的枝叶间游走,躲在繁茂的枝叶后开始静止不动。 屋里,刚梳好头发的千柳开始东张西望,“老大,你有没有感觉到有什么跑进院子来了?”千柳总觉得院子里面多了个什么,也说不不请为什么会这么觉得,难道跑进来个小狗小猫什么的? “好了,走吧,出去看看,然后去吃饭。” 千柳在园子前四处看看,没发现什么,闭上眼睛感受了下,向着屋前那丛花卉走去,刚走进,就听得院子门口在听影踪汇报的千濯香喊他,千柳赶紧跑了过去。 “小柳儿,最近去哪儿都要带着老大,你可是说过要罩我的,不准私自一个人行动哦?”刚才听暗卫说蓬莱仙谷的人竟然来了凌山,住进了醉仙居。 第一百八十二章 还有我 千柳豪气地拍拍汹脯,“放心吧,有本女侠肉吃就少不了你的骨头啃。” “多谢女侠。”千濯香忍不住捏捏她肉肉的耳垂,软软绵绵的,真想一口咬上去。 两人来到文墨住处,只见亭中石桌上摆着清淡的早餐,千柳有些不乐意了,一个荤腥都没有啊。 文墨笑眯眯地拿起筷子冲两人示意赶紧坐下:“再不来我都打算自己先开动了,最近天气热,大早上的都不想吃什么,厨房也都供的是些清粥小菜,若是有不合胃口的,再让厨房去做就是了。” “不必了,在此做客哪能这么麻烦人家,小柳儿,有想吃的吗?我让影踪去山下的醉仙居给你买回来些吃?”千濯香看着她迟迟不肯动筷问道。 小葱拌豆腐、凉拌黄瓜、蒜泥茄子、凉调银耳……没一个想吃的啊!以前伙食都不是这个规格的,“文,伯砚,”千柳总是改不回来这个称呼,“不会是你故意让厨房做这些来欺负老大的吧?” “你这丫头怎么就对我这么有敌意呢,咱们可是有着生死患难的,为着你这面子我也不能拿公事扰乱咱们的私下交情吧,我家的产业都是文苏文哲在打理,我是真的不插手的。” 千柳咋咋嘴,“对哦,你不说我还忘了,文苏文哲那两只狡猾的跟个小狐狸一样,会不会给你派了什么秘密任务,让你接近老大,暗中摸我家的底细呀?”千濯香给她盛了碗莲子粥,让她喝完粥再继续跟文墨打嘴仗。 一顿饭在两人的叽叽歪歪中结束了,经此一饭,千濯香看文墨越来越不顺眼了,小柳儿跟他怎么那么多的话题!跟自己都没那么兴致盎然地斗过嘴! “千大哥,柳儿这次遭此磨难我难逃其就,当初若不是我怂恿柳儿跟我一起闯江湖,也不会让她被江湖通缉,差点酿成大祸,如今武林人士依旧对柳儿虎视眈眈,千大哥的身份也很快就会被有心人抖出来,到时候只怕千弦山庄的铺子也会受到江湖人士的攻击,我们不妨商量一个妥善的对策?”看着千濯香的神色,文墨苦笑一声,对着千柳明显消瘦的下巴,神色愧疚,“你应该相信我,因为,最不愿柳儿受到伤害的,不只是你,还有我。” 千濯香眼神一眯,透出丝冰寒,对上文墨毫不畏惧的杏眼。 千柳闻言有些感动,虽然没有在明面上,暗地里文墨还是费力救过自己的,想当初初入江湖,还是他一路事事照顾、迁就着自己,自己总不能狗咬吕洞宾吧。再说了,自己虽然口口声声说兄弟两肋插刀,心里还是明白的,别人非亲非故的凭什么去帮你,虽然想清楚有点残酷,但也总不能稀里糊涂装不知道吧,文墨能这么对自己,已经很不错了、很够义气了! “好兄弟,我没看错人,我家铺子要是真被那个王八羔子给捣乱了,你一定得让你家的人拉着点,可不准落井下石。”千柳赶紧提点着。 第一百八十三章 再见美人 “伯砚公子,我家少夫人让奴婢来请千柳姑娘。”小燕恭敬地冲着几人行礼,不经意间瞥见千濯香,满眼的惊艳,江湖何时出了这般风华的人物!赶紧收回目光,免得惹出事非来。 “是云姐姐!我好久都没见到云姐姐了,好想她,老大,我去后面找云姐姐了!”一溜烟儿地拉着小燕熟门熟路地向后院跑去。 千濯香无奈地看着她跑远,转身,对上文墨一脸的真诚,眸子暗了暗,“影踪,看好附近,闲杂人等莫要靠近。” 小燕被她拉着跑,赶紧出声:“千柳姑娘,路错了,错了,少夫人现在不住在流云居了。” 千柳脚步一停,“不在流云居?换地方了?” “自前日少主前脚一离开家门,那位怀揣着免死金牌的表小姐就闹什么动胎气,老太太就将流云居赐给她住,让少夫人搬去了别的院子!”小燕带着她往少夫人现在的住处走去,一路的愤愤不平,“哪有正室给那些没脸没皮的连个通房都不算的贱胚子腾院子的!少主也真是令人失望,少夫人当年为了不让他为难,公然与上官家断绝关系也要嫁过来,他倒好,没作一点子难就抱得美人归,之后就不晓得珍惜了,任由他那拎不清没规矩的娘磋磨我家小姐!”小燕越说越生气,眼圈都红了。 千柳怕她哭出来,赶紧劝道:“别生气别生气,我替你们去教训那个花孔雀一样的什么表小姐,还有那个装的跟个城隍爷一样死脸子的老太婆!”边说边拍着她的背。 小燕被她的语气逗乐了,赶紧拿开她的手,“你可别装模作样劝我了,我可不吃你这套,想占便宜,把少夫人逗开心了,让少夫人赏你几个美貌丫鬟,可劲占便宜,”说到这里,她自己都禁不住乐不可支,真是,居然还有女人总想着法占女人便宜的。真像少夫人说的,得亏了她不是个男的。 两人说着就到了一个小院子旁,跟流云居简直就没法比,还不如流云居的一个湖大呢,这也叫院子? “可是千柳姑娘来了?”柔柔的声音传来。 “云姐姐!”千柳迈进院子,就看见一身粉白衣裙的上官云儿坐在紫藤架下的秋千上慢慢晃着,腿上窝着只雪白的巴掌大的小奶猫。 千柳想不起合适的词来形容,反正就是美的她都不忍去破坏这幅美人秋千的画卷。 “你这小色丫头,真是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亏得我还一直提着心担心你受到委屈,没想还是这么没心没肺,快擦擦口水,流出来了。”上官云儿忍俊不禁。 “没有,怎么跟老大一样一样爱骗人。”千柳擦擦嘴角才发现上当,跑到上官云儿身后帮她推秋千,“云姐姐,我是真的在江湖上受委屈了呢,你看,”千柳拉开袖子,给她看胳膊上残留的一条淡淡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的疤痕,“咿,又消了不少,一直在抹祛疤的药呢,几天前这都是鞭痕呢。” 第一百八十四章 暗暗吃醋 上官云儿拉过她的胳膊仔细看过,还真有淡淡浅浅的疤痕,只是,什么药这么神奇,短短几天就愈合的这么不可思议? 轻轻在她胳膊上怜惜地揉揉,“一定很疼吧?可怜的孩子。”这么娇憨的小姑娘,怎么就下得去手!“小燕,去将我的雪花膏拿过来……” “云姐姐,不用了,老大那儿有很多药呢,每天都抹着呢。”千柳赶紧出声制止住小燕。 闻言,上官云儿拍了下自己的额头,也对,是自己关心则乱了,千柳姑娘口中的老大应该有更好的药才对,“那就把昨日我亲手做的云片糕给柳儿拿出来,还有芙蓉糕,最近要多补补,看这小脸瘦的,尖下巴都出来了,看着怪心疼人的。一月不到就如此情形,真是遭罪了。” 千柳十分享受地依偎在上官云儿身旁,闻着他身上的馨香,抬眼,看着满脸心疼的她温柔的眉目,爪子悄悄搂住她的柳腰:“云姐姐,你真美。”由衷地赞叹。 上官云儿柔柔地笑了,抬眸望向高墙上的四角的天空,眼神中透过一抹忧郁,女为悦己者容,当心中的那份坚持不在的时候,不知道这份容颜还有何用,或许,美与丑那人都是不在乎的,一切不过自己自以为是而已,想到此处,心一紧,剧烈地咳嗽起来。 小燕赶紧给她顺着气,忧心不已,待看到帕子上咳出来的血丝时猛地一惊!“少夫人?!” 上官云儿不动声色地将帕子收好,示意小燕不要声张,对上千柳投来的关切视线,“不过是咳嗽几声,小燕太过紧张了而已,每次都大惊小怪的,快去给柳儿那好吃的,咳咳咳,” 小燕赶紧转身擦去眼中的泪花,向屋里走去。 千柳在上官云儿处呆到太阳西斜还不肯走,是千濯香亲自来带人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也让上官云儿亲眼见到了千柳口中的老大,果然是人中龙凤,他眼中看千柳时的宠溺也没逃过上官云儿的视线,这样最好,至少比之前那个伯砚公子更加可靠些。 千濯香则是对上官云儿有些敌意的,早知道小柳儿口口声声的“云姐姐”长得不错,就不该让她过来,刚踏进院子就看见她窝在林少夫人的怀里,两只爪子还搂着人家的腰,真真是刺眼极了。 心情很不爽啊! 晚上关于抹药一事两人又鸡飞狗跳地争执了许久,最后还是以千柳妥协告终。 千柳脸色通红地趴在锦被上,身上仅着件小衣,一边感受这凉凉的药剂涂抹在自己背上一边愤愤指责,“老大,我都是大姑娘了你还这样占我便宜,我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千濯香手一顿,咬牙切齿地道:“你想嫁给谁?!” 臭丫头,都想着要嫁人了,这还得了! “啪——!”在她白嫩嫩、挺翘翘的小屁屁上拍了一巴掌,犹觉不解恨,扬手准备再补一巴掌惩罚她,绝对不是因为手感太好的缘故。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两男对视 “啊!!千濯香你个混蛋竟然敢打老娘的屁股?!我跟你拼了!!”一声咆哮惊得路过的下人手抖了几抖,赶紧加快了步子离开,这年头,想活的长点,就得什么都不知道。 屋里两人闹腾了许久,直到千柳出了这口恶气才消停,当然了,绝对被千濯香沾了不少便宜,还犹不自知! 千濯香歪在床边装出一副被千柳打出内伤的样子,三千墨发皆披散下来,有气无力地倚在床边,活脱脱一副话本子里描写的被蹂躏后的小倌倌,想到此处嘿嘿地乐起来。 见她笑的如此猥琐,千濯香自知她又开始天马行空了,干脆将计就计地歪在床上:“小柳儿,我的真气全被你打散了,如今全身疼痛动弹不得,估计得些时日才能将养过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放心吧老大,这不是还有我么。” “还是小柳儿有良心,这月工钱加二两银子,现在,老大要沐浴。” 千柳一口答应,穿好衣服跑出去吩咐人送水进来,千濯香自己宽衣解带后继续躺在床上,思索着待会儿怎么奴役小柳儿为自己搓肩擦背。 吱呀一声门开了,千濯香懒懒开口:“先帮我把衣服脱了。” 来人一愣,犹豫着开口:“千大哥?” 千濯香眼神一寒,飞快整理好衣服,越过屏风,只见一袭紫衣的文墨正站在那儿! “不知伯砚公子找千某何事?”声音很寻常,但文墨总觉得有股不虞隐含其中。 “我刚才从后山回来刚好遇到了柳儿,她与中午的那位丫鬟走在一起,让我来转告你今晚她不回来了,说你有什么不便的,让我来帮助你。”文墨眼神在他的衣服上巡视了圈,刚才没听错的话,是让自己帮他脱衣服?顿时一阵恶寒! 千濯香面无表情,心中却要狂吼了,这个臭丫头,是真的打算上天了!不好好教训一番,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 “不必,千某不敢让伯砚公子屈尊降贵,天色已晚,请回吧,不送。”说完,直直地看看着他,眼神中满满是你赶紧走的拒绝。 文墨挑挑眉,莫名其妙,转身离去了。 “影踪。” 一道黑影从暗中闪出来,“尊主?” “通知吴伯,如果眉叶鸟儿成长时风云变色的话,事后就赶紧带着眉叶鸟儿离开那个地方,只怕蓬莱仙谷的人这次就是为着灵兽来的。” 影踪身影一闪,再次隐入暗中。 千濯香背着手跨出房门,他现在,要去揪某个惹事的小混蛋了! 毫无危机感的千柳正搂着小燕的胳膊心情舒畅地往上官云儿的院子走去,哼,擦背,骗谁呢!上回自己泡药浴的惨痛经历自己还没忘呢!老大这个色胚,明面说为自己好,暗地里肯定又想着怎么样占自己便宜! 等千柳把这些愤愤地讲给上官云儿听以寻求盟友,谁知上官云儿笑的泪花都快出来了,千柳快要恼羞成怒了才擦着眼泪问:“你可有想过,你老大为什么要占你的便宜?” 第一百八十六章 壁咚(一〕 “当然是因为他好色!” “为何不去占别的女子的便宜,非要是你呢?” 千柳托着下巴思索了会儿,贱贱地揉了揉自己的脸蛋:“应该是我比较好看,嘿嘿嘿嘿……” 小燕扑哧一声笑的前俯后仰,这丫头,真是不知羞的很,她这个外人都能感觉得出那个千公子对她的情谊,偏偏这个局里的人没心没肺,真是让人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上官云儿一直以来就很喜欢千柳,她自十六岁嫁入府中,已经八年了,一直以来都是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贤惠的形象,敬公婆,蔼表亲,唯恐给夫君带来麻烦,不想最后落得这步田地,当初对自己死心塌地的良人只顾为了家族对自己爱护不再,婆婆更是变本加厉离间夫妻感情,一切人心的无情都摧残着她的意志,她不怕委屈,不怕举步维艰,只要她在乎的人也在乎她,便什么都值了。可是,她不是个有福气的人。 看见千柳的随心所欲,她仿佛看到了当年待字闺中的自己,一样的少不更事,天真烂漫。所以,她希望千柳能够找到一个能护她一生、真心对她一辈子的男人,不要步了自己的后尘,在这四角的高墙中,慢慢寂灭自己的年华。 “你笑什么,我长得本来就很漂亮嘛,好多人都喜欢捏我的脸蛋呢,老大一定是见我太漂亮了,天天面对着我这么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儿,一时色心大发、难以自制,想方设法地占我便宜,嗯,一定是这个样子滴!”千柳拿手指戳着自己的小脸儿说的头头是道。 “哦?是这个样子吗?”一声夹杂着火花的低沉声音悠悠传来,千柳一僵。 千濯香披着件深蓝色的外袍走进来,随着步伐的走进,驱走了原本暗沉的天色,仿佛所有的光亮都被他吸走融入了自身一般。 “老大?!” 千柳赶紧躲在正在咳嗽的上官云儿身后。 “小柳儿,过来。” “不过去,我今天要跟云姐姐睡一块儿。” 千濯香伸手,上官云儿只觉身体一轻,就被一股力道托了起来落到了一旁,身后的千柳顿时无处可逃了。 千柳大眼睛慌张地四处瞅着,企图找个可以突围的地方,无奈院子就这么大,又很空阔,除非打洞,否则逃跑的几率为零。 一个一步步逼近,一个一步步后退。 哎哎,又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儿,干嘛这么心虚,真是的!不准后退! 无奈腿软不听自己内心的命令。 身后一凉,抵在了墙壁上,退无可退! 千濯香凤眸波光一闪,薄唇微微勾了勾,逼至跟前,伸出一只胳膊将她圈在自己与墙壁之间。 因为身高的原因,千柳只能被迫抬头看向他,只见老大正似笑非笑地垂眸看着自己,整个神色莫名有些不羁的意味在里面,平添一抹风流的肆意。 从来没见到过老大这个样子,千柳有些愣神地盯着眼前的俊颜,不自在地舔舔嘴唇。 第一百八十七章 壁咚(二) 灵活粉嫩的舌头在樱桃小嘴上不经意一扫,给本来就红润的唇瓣涂上一抹晶莹。 千濯香眼神一暗,抬起她的下巴,慢慢凑近,坚挺的鼻子抵着千柳的额头,呼吸全喷洒在千柳的眉心,引起一股灼热直窜千柳的心脏。 千柳屏气不敢呼吸,生怕老大在别人面前占自己的便宜害得自己闹笑话,别人?!千柳猛然想起院子里还有两个观众在呢!赶紧伸手推搡他:“老大,老大有人在呢!” “小柳儿的意思是没有人在便可以了么?”灼热的呼吸柔柔地拂过千柳的耳垂,惊的千柳浑身僵硬。 什,什么可以了? 千柳瞪着大眼睛看着他。 “呵呵呵……傻丫头。”千濯香本来想逗逗她,看着她这般受惊小鹿似的可怜样子,只觉得整颗心都化了,宽大的袖子撑着墙,也为两人撑出一道屏障。 在她开口前迅速低头,在她不经意间狠狠在樱唇上吮了一口! 然后打横抱起她,将她不知气红还是窘红亦或是羞红的脸按在自己怀里,大步向院外面走去。 “林少夫人,千某告辞了。” 离开了许久千柳都不敢抬起头来,耳边回荡的一直都是小燕的调笑声! 等到回到房间后,千柳一骨碌从他怀里翻滚下来,拿起桌子上的书、扇子向千濯香砸去! 王八蛋,这下好了,让人看尽了笑话,丢了这么大的面子,自己还怎么见人嘛! 千濯香长袖一挥,所有的东西都原路返回去整整齐齐摆在了桌子上! 见此,千柳气的一下子冲了上去拳打脚踢地泄愤:“讨厌讨厌讨厌死了,人家的形象这下子全毁了,我还要做女侠呢就这么被你落了这么大的面子,我还怎么在人前混,气死人了!” 千濯香后退倒在床上,任千柳爬上来手脚并用地出气,一手托着她的腰,省的她不小心滚下去,一手佯装抵挡,实则担心不让她闹腾会儿,她真的气到了怎么办。 “乖,老大错了,啊!好疼,小柳儿手下留情,老大……嘶!呃……小柳儿住脚!”千濯香神色一变,赶紧抓住她踢过界的脚丫子,额头泛起细密的汗珠。 这个没轻没重的丫头! 千柳看见老大这个神情不像是装的,莫非自己真的功夫见长了? 眼神向刚才踢到的位置看去,千濯香赶紧捏住她的下巴扳过她的视线,压抑着嗓子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真想毁了咱俩以后的幸福是吧!” “啊?好像真的踢疼你了,你没事吧?”千柳那旁边的丝被给他蹭蹭额头上的汗珠。“我没,没想到自己的功夫长进了,就没留情,很疼么?我给你揉揉吧,踢哪儿了?” 揉揉?好主意!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一言为定!今天就算了,不过你的记住今天的话,等到下次再疼的时候,你就亲手帮老大揉揉!” “放心吧,本姑娘我一向说话算话!”千柳洒下豪言。 殊不知自己给子挖下了一个巨坑! 第一百八十八章 眼熟的蛇 刘大一身黑衣站在屋里,“公子,千姑娘并没有回房间。” 文墨站在窗前看着黑漆的夜空,将手中的茶水饮尽,良久才出声:“明日去放出风声,盟主府的地牢里有人拥有神器方天画戟。” 刘大躬身下去,消失在黑漆的夜色中。 文墨紧握着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后向床榻走去。 杯子在桌上静静放着,猛然爆开,坍落成一堆粉末! 第二日一大早千濯香就赶紧起床到外面折了几根柳枝泡在水中,等千柳起床让她用来洗浴。夏日眼见着就要到末尾了,不这么让她亲近柳树的气息等到秋天万木凋零的时候她又该难受了。在千濯香刚出院门,一阵狂风大作,刮得人睁不开眼睛,在暗卫眯眼的功夫,一条小紫蛇从门缝底下钻了进去! 而在此时,醉仙居天字号客房,正在打坐的付清子腰间的灵珠一闪,惊得付清子蓦然睁开了眼睛! 屋内,床上的千柳睡的正香甜,翻个身将身上的丝被蹬到了一边。小紫蛇顺着耷拉到地上的被子窜了上去,欢快地扭着小细条身子,在千柳身边游走了数圈,最后,才停在千柳的脑袋边,伸着红艳的蛇信子在千柳脸上舔了一口,又警惕地竖起身子,发现千柳没有醒,才盘到她的头发上闭目养神起来。 为找干净有灵气的柳树千濯香跑了很远,等回来的时候被乌云遮住而雾蒙蒙太阳已经出来了,刚跨进院门,就听得屋里千柳一声尖叫! 千柳睡饱醒来,坐起身打算再眯会儿眼,习惯性地挠挠头,手就触到一个凉凉的、软软的东西!不在意地抓住在眼前一看,神智顿时清醒了! 一条蛇! 吓的千柳一咕噜蹦下来大叫起来! 边蹦跶边不停地甩着手中的小蛇,偏偏因为紧张手指紧紧捏着蛇身不松开。 千濯香推门跑进来看到的就是暴走的千柳闭眼甩蛇的样子,赶紧将她手中的小蛇拿下来,拥着她不断安慰。 千濯香正准备将小蛇碎尸万段扔出去,突然眼睛一眯,这条小蛇,很眼熟哇! “小柳儿不怕,一条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蛇而已,咱们把它关起来好好出气行不行?” “你你你赶紧把它拿开……”千柳看着不断扭曲着的小蛇就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千濯香让影踪找个笼子过来,用一根细细的小铁链子将它捆住锁上,省的从笼子的缝中钻出来。两人在房间里用过早饭,千柳小心翼翼地趴在笼子边上看着笼子里的小紫蛇,发现它的蛇皮的颜色竟然是非常纯正的色泽,仿佛是丝绸般的光泽滑亮。 “哇,这蛇皮的颜色好漂亮啊,要是能扒下来做布匹就好了。”千柳拖着下巴感叹道。 笼子中的小紫蛇缩了缩身子,斜倚在椅子上看书的千濯香刚好见到,悠悠地补充:“若是熬成蛇汤,便是一道美味佳肴。” 话音一落,小紫蛇绿豆大小的眼睛闪过一丝恐惧,盘成一小团不动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绿婊表妹 千柳有了新玩具便窝在屋里不出去了,拿了根长长的孔雀毛逗小蛇逗的不亦说乎,千濯香也配着她在屋里消磨着时间。 半晌午的时候,外面淅淅沥沥地开始下起雨来,燥热了那么多天,终于凉快了!千柳赶紧拿把伞跑去找上官云儿玩儿去了。 走进院子,就见门旁立着两个面生的丫鬟,拦住千柳不让进,屋里的上官云儿正好看见,就冲两人不客气地道:“谁让你们拦人的?让千柳姑娘进来。”说完就咳嗽起来。 紧接着,一声明显幸灾乐祸的声音就响起:“呦,姐姐好大的气性,可千万别动气,小心身子呀。”说完就摸着自己还没开始显怀的肚子坐在旁边铺着绒毯的椅子上,正是那个上次见到的让人讨厌的什么表妹! 嚣张的模样气的小燕在一旁咬牙切齿。 上官云儿咳嗽过,拉过千柳,看着千柳并没有被雨淋到才对说:“本夫人不想看见你,赶紧给本夫人滚出去!名不正言不顺的东西!” 一句话哽的丽梅眼神冒出怒火,揪着手中的帕子冷笑,“姐姐先别摆谱这么早,老夫人已经给表哥寄信过去了,咱们两个平起平坐的日子不远了,表哥一定会同意的,就算是为了林家子嗣也会同意的!”说完恶意地瞅了眼上官云儿的肚子,哼,一个生不了孩子的女人还想给自己争! 上官云儿瞅着她,“只要夫君同意,哪怕是正妻的位子让给你也无所谓,但是现在,一个打秋风不入流的穷亲戚,给本夫人滚远点!”小燕赶紧上前拉着丽梅的胳膊就向外面扯去。 丽梅立刻装作肚子疼的样子在那儿哎呦,上官云儿讽刺地看着:“没关系小燕,胎儿出事儿正好,我看她们还有什么王牌可以要挟我们夫妻二人。” 丽梅赶紧站好,她还真担心上官云儿给自己下黑手,没关系,来日方长,她有的是机会在上官云儿面前耀武扬威!挑衅地一声,带着两个丫鬟大摇大摆地撑着伞走了。 千柳看得简直想吐了,“云姐姐,这么个丑女人,早就该把她打出去了,刚才她说要你的正妻之位?好不要脸,竟然跟你抢相公,把她赶出府好了!” 上官云儿有咳嗽了一阵才岔开话题,“是你的,谁也抢不走,不是你的,怎么也守不住,好了,不说这些扫兴的话,咳咳咳,下着雨,你怎么跑过来了?不怕你的老大再来逮你回去?”戏虐的语气让千柳红了脸。 “那么没面子的事情云姐姐你就不要再取笑我了!” 只是没面子?上官云儿摇摇头,只怕千庄主有的磨了。 千柳吃着云片糕,看着上官云儿在那儿织络子,觉得很好玩,以前老大也给自己编过,不过自己都没仔细看过到底是怎么编的,就像缠着上官云儿教自己,到最后,也只学会怎么打蝴蝶结最好看。 果不其然,午饭的点,千濯香撑着一把天青色的油纸伞来寻千柳了! 第一百九十章 灵珠被偷 千柳怕她们又取笑自己,不等千濯香走进,就赶紧冲了过去,岂料身后还是传来小燕的大笑声。 真真郁闷到了! 烟波雾雨中,一对璧人同乘一柄伞,挽臂离去,美的仿佛一副画一样。 上官云儿倚在门口,看着两人离去,惆怅,不知何时,悄悄涌上心头。这种滋味更是连绵不断,一种思念的情愫像波涛汹涌的潮水袭来。只是,思念又有什么什么用呢,自己已经筋疲力尽了,只差最后一根稻草将自己压垮了,而那根稻草,估计也不远了。 最残忍的莫过于此了吧,明明知道没有希望,偏偏还执着地等着结果,来让自己彻底死心,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手里紧握着窗棂,似乎,只有这样能减轻心中的痛苦。灵动的双眸披上了一层氤氲水汽。望着远方,双眼迷离恍惚。 “夫人,门口风大,咱们进去吧。”小燕扶着又开始咳嗽的上官云儿向里面走去。 林家堡门前,付清子三人向守卫说明来意后,不多久,林家堡的管家就恭敬地将三人请到了主客厅。林正义赶紧起身行礼被付清子制止,付清子询问了托付在这里的孩子近况后,就提出想在林家堡叨扰些时日,林正义赶紧让人准备客房,命管家去吩咐下人,莫怠慢了贵客。 付清子感觉到灵兽就在凌山附近,而方向正是林家堡这边,如果那日客栈的施主所言是真,灵兽绝对是已经被人收服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燕小李正在堡里溜达,当天他被人抬到林家堡后就一直在西苑客房养伤,今天下雨天气凉快,身上舒爽了许多,手又有点痒了,就出来转转,迎面碰上了个道士,啧啧,还真有点仙风道骨的味道,腰间挂的那颗珠子很值钱的样子啊! 论识宝的本事,他燕小李就算闭着眼睛都能闻出来宝物的气息。 “道长,你的东西掉了。”燕小李赶忙捡起一个三寸长的小桃木剑追上付清子还给他,付清子道谢后继续随着管家向前走,刚走没几步,脚步猛然一顿,腰间的灵珠没了! 转身,哪里还有燕小李的身影! “道长?”管家疑惑地问道。 “施主,刚才还老道桃木剑的那位公子是何人?”付清子不动声色地问道。 “那位小兄弟好像是少主的朋友,基本都住在西苑的客房,道长要是有事找他,不妨等晚间去西苑客房寻他,这会儿,指不定有事出去了。” 付清子只得作罢。 迷迷蒙蒙的小雨已是下了大半天,丝毫没有转变为大雨的趋势,却也不肯停歇,就那样不紧不慢如丝如缕般的下着。房檐上的水滴溅在地上,叮叮咚咚的如同一曲山泉,倒是十分悦耳。“所谓听雨,大抵便是说这样的雨势了吧?不然的话,太小则全无声息,太大就是倾盆大雨,看着那雨幕心就烦了,还哪里有什么听雨的兴致?”千柳趴在窗子前伸手接着雨珠。 第一百九十一章 药石无医 闻言,正握着古卷躺在一旁的千濯香笑道:“小柳儿能考秀才了,这么风雅的意境都能悟出来了。”这丫头,整日里没心没肺,天马行空,自己又想她开窍看透人间善恶,又不愿她看见过多的丑恶。 “来,看看这个。”千濯香放下手中的书卷,将一个古朴的手环拿给她看。 暗沉色的手环一寸宽,中间凸起两边薄,上面除了两圈简单的花纹什么装饰都没有,说实话,千柳的内心很拒绝。 嘟着嘴不情不愿地带上,老大最近越来越来抠了! “老大,咱们家的铺子最近营生不好么?” 千濯香捏了捏她秀挺得小鼻子,“不识好歹的丫头,又欠了,老大什么时候给过你不好的东西?” 这倒是,千柳摸摸腕上的手环,翻来覆去看不出哪里有特殊的地方。 千濯香从身后环住她,拿起她的手腕,指着手环上中间的凸起部分,“这里的凸起除了美观,还有就是手环的真正面目,这里面的中空部分是毒液,闻之必伤,沾之必亡,你只要在这里按一下,就会有毒液从这里喷出,百米之内,不会落空。”千濯香指着上面一处花纹道。“前提是,你的对准敌人,可千万别误伤了自己。” 千柳顿时新奇起来,左后前后摇晃着她的暗器,“毒液不会漏出来吧?”有点担忧地问。 千濯香曲起手指在她头上惩罚似的敲了一下,“净知道胡说,记住了,按机关时一定要对着敌人。”又强调了一遍,唯恐她一时迷糊伤到了自己。 “哎呀你放心吧,我那么惜命,才不会伤到自己!”真是的,自己有那么笨么! “好,我家的小柳儿最聪明了。”手顺势抱住她,下巴摩挲着她的头顶。 午睡醒来,窗外的雨还在下着,千濯香在她身旁逗着那条被锁起来的紫蛇,千柳揉揉眼睛,在床上继续腻歪着,下雨时的被窝好温暖。 千濯香那湿毛巾帮她擦擦脸,跟她说明日就去盟主府,千柳的那位江湖朋友据说被困在盟主府了,得知昆仑奴的下落,千柳也舒了口气,被困住了没事,只要还活着就好!于是,千柳开始兴致勃勃勃勃地研究着营救计划。 临近傍晚,千濯香被刘大请了过去,千柳趁机又跑到上官云儿的院子里折腾去了,直到掌灯时分,才被千濯香揪回来。 “那位少夫人快接近油尽灯枯,药石无医了。”洗漱过后,千濯香斟酌着,到底还是给千柳说了。刚才去找千柳,千濯香抬眼看了眼那位正在咳嗽的少夫人,身体元气已经快耗尽了,病由心生,久病不医,已经拖垮了她。 千柳正在戳小蛇的手一僵,扭头看向千濯香:“不能找位好大夫给她看病吗?老大?”语气带着怀疑,云姐姐只是咳疾而已,哪里会危机到性命呢?哪里会有这么严重!可是心里却慢慢蔓延上一股冷意来。 老大不回拿这种事情给自己开玩笑的! 第一百九十二章 纷沓登场 老大都这么说了,云姐姐的病只怕真的,真的…… 这边千濯香抱着黯然伤神的千柳慢慢安慰着,生老病死,人世常情,看不透,苦的只能是自己。 窗外的细雨还在淅淅沥沥不停,躲在一个亭子处的文墨却在那儿蹲着嗑瓜子,下午他四处打听了下那日妖女的结果,证实了被人就走的传言,心里的石头落了下来,悠哉游哉地嗑着瓜子四处溜达,又在几个穿着不凡的武林人士身上顺了些东西,住在这么有档次的地方真真是太顺手了,非常适合自己的功夫,考虑着要不要去皇宫里领个侍卫啥的当当,那儿可是个宝库! 傍晚时正准备回自己的院子,蓦然在一个拐角处看到了那妖孽的身影! 虽然一身白衣,可他绝对不会看错!碟面魔君怎么会在这儿?! 当时吓得他一身冷汗,条件反射地蹲在了花丛里,差点被花刺给毁容。 这个魔头这么光明正大地在这儿就不怕江湖人士围剿了他么!一拍额头,做春秋大梦呢,还想剿了他?!自己找根绳吊死自己比较靠谱些! 不行不行,这个林家堡太危险了,自己还是赶紧走吧,反正伤养好了,去找千柳那倒霉丫头和百晓熟去。 于是燕小六拍拍屁股运着轻功林开了林家堡! 当晚,付清子在他的客房等了一夜也没见人! 这边付清子气的命晚清下山去寻找灵珠,这边刘大影子一般闪出来将燕小李的行踪告诉了他,文墨摆摆手示意继续派人盯着他,自己和衣睡去,明天,就要去盟主府了! 这一局,他布了太久了! 氓州的边界,一家客栈的门被敲开,店小二打着哈欠打开门,这么晚了,怎么还有行人,传来花香味让店小二一清醒,只见门外站着位一身雪青色的衣裙的姑娘,虽然白纱遮面,依旧美的超凡脱俗,颇有种仙子下凡的气势! 店小二赶紧将人请进里面,“姑娘,打尖住店都要吧?”语气小心翼翼,唯恐这神仙般的人物被自己惹了不快,乖乖,这么美的女人,第一次见呐。 云羽清歌点点头,“有劳了。” 店小二赶紧带人上楼,主动给安排了间上等房,“姑娘请稍等,马上就送饭菜上来。” “不急,赶路劳累,只需些清淡小菜就好。”声音温婉,店小二激动地格外殷勤。 云羽清歌从未出过谷,对于外面世界的规矩并不是特别懂,只能依照宗卷上描述的一一执行,唯恐犯下什么错,连累仙谷的名声,况且,这是自己偷跑出来的,并不能声张。 店小二端过饭菜正要下楼,云羽清歌问:“云梦寒山,离那里还差多少路程?” “姑娘要去云梦寒山,要是每个马车什么的话,走路得走一俩月呢,姑娘只身一人,还是雇辆马车吧,半个月就能到,等明天天一亮,小的陪姑娘去镇子上车马行雇一辆去,那儿我熟得很,绝对能给姑娘打折!” “如此,便多谢了。” - - - 题外话 - - - 好多菇凉都放假了吧(づ)づ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临行辞别 第二日一大早,千柳就自动早早起床收拾一番去告别上官云儿,淅沥了一夜的小雨滋润了干渴的大地后也停了,所有的花草都精神奕奕地尽情在清风中摇摆着自己的身体。 床榻边,千柳看着歪着闭目的上官云儿,想着老大跟自己说过的“药石无医”,心中一阵酸涩,“云姐姐……” 上官云儿闻言微微睁开了眸子,原本清澈温柔的眼睛此时死寂一片! 葱白的手指此时白的不透血色,夹着一张字条,为头的几个字清晰地跃入千柳的眼中:儿子谨遵…… “云姐姐……”千柳见她下床,赶紧扶住她。 上官云儿将手中的纸片丢入浮着香烟的香炉中,顿时纸片化为一抹灰迹,纸糊味传入鼻中,熏得人心肝都是揪揪的疼。 上官云儿让小燕把躺椅摆在院中的花香丛中,自己没事人似的躺在尚且有些清冷的晨风中,一手摸着千柳的乌发,一边轻轻地哼着一首悠扬的小曲。 “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鸿雁越江无处传,素笺情义洇墨一片,万丈红尘客,唯我看不穿……” 悠悠的音色温柔似水,却透出浓浓的寂静,犹如路边的死水沟,一动不动,泛不起半丝涟漪。 “云姐姐,你不要这样,不要这个样子!”千柳眼圈莫名红了,“不要伤心好不好?我们去把那个讨厌的表妹赶走,我们去揍那个讨厌的老巫婆,我们离开,我们让老大去找最好的大夫,我们……”千柳喉咙里像塞了快石头般说不出话来。 上官云儿抓住她的手,依旧柔柔地笑的风轻云淡,却不达眼底,“傻丫头,什么都不用,姐姐都清楚的这是姐姐最好的结局。”她上官云儿早就不愿再做那个“贤妻良母”了,她很快就会出事,到时候,林家堡抬平妻逼死正妻,刁钻表妹、恶毒婆婆、无情丈夫的名声会传遍整个江湖,一个连自家亲人都会这么算计的武林世家,试问还有什么威信可以自诩正义率领武林豪杰?!逼迫自己的,谁都别想落得了好! 千柳努力地控制住自己湿润的眼眶,“云姐姐,你不用这样的,不用……” 上官云儿站起身,走到一株月季花前,毫不犹豫摘下一朵开得正好的月季,指尖冒出一滴嫣红,好似没看见似的一片一片撕扯着花瓣,直到光秃秃的只剩一个花心,才随手扔掉,任凭清风吹走脚下的花瓣。 “千柳,你是一个有福气的孩子,有一个坚强的臂弯可以护出来一片天空让你随心所欲,自在潇洒,你可知,那是姐姐押了一生做赌注的期望,只是,被困在这四角的天空,生生赌输了,江湖,真的是一个成人的童话啊,”看着千柳的神色,又笑了笑,“你呀,该开的窍不开,净在旁的事儿上花心思,姐姐教你编的络子,有时间也给你家老大编一个,知道吗?” 千柳忍者酸涩,点点头,“云姐姐,我要走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贡献礼物 上官云儿笑笑:“好,离开了也好,免得徒增伤感,好了,不说这些了,要乖乖听话,知道吗?”后半句上官云儿换成轻松的语调。 千柳抱住她,点点头,“云姐姐,我好喜欢你。” “嗯,姐姐知道,我也很喜欢你这个色色的小丫头呐。”上官云儿捏捏她的脸蛋,短短几日脸上就有肉了,那位千庄是个靠得住的,如此,她也就放心了。 这个小丫头,一定会比自己幸福的。 刚走到院门的千濯香脸瞬间黑了,小柳儿的第一句表白竟然不是跟自己! 这个欠收拾的丫头! 院中,千柳抱着上官云儿,连连不松手,顿时醋的千濯香牙都是酸的。 “少夫人,小柳儿小柳儿又打饶你了,抱歉,我二人今日就离去,少夫人多保重。”千濯香看着油尽灯枯的她,默默叹息,若她心中想得开,根本不会患疾难除。 在千柳一步一回头中,两人与文墨汇合,向着盟主府而去。 一路上千柳兴致缺缺,刚走到半路,就见一位身穿青灰色衣袍,腰间却系着条华贵的紫红色缠金腰带,正优哉游哉步行上山。 “燕小李!” 千柳激动地大喊一声。 燕小李一回头,四人抬的朱藤椅上千柳正坐在上面! 赶紧跳下来激动地拉着对方的手寒暄起来。 “终于找到你了,担心死我了。” “是啊是啊,我都以为你被那老毒妇毒死了呢,还好你命硬。” “哪里哪里,是我命好罢了。” “……” 千濯香满眼阴沉地看着下面哥俩儿好的两人,“小柳儿。” 话音一出,千柳回头,燕小李僵住。 千柳赶紧跑过去解释,唯独燕小李,全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他就说么,那个魔头的丝绦怎么会在千柳身上,感情他们是一伙的! 老天爷呐,忒不张眼呐,他燕小李媳妇都还没娶呐,就要交代在这里呐~燕小李心中不断地哼着临死前的吟唱,意图忘记面前的所有人。 “第一神偷?” 燕小李浑身一凛,赶紧恭敬地走上前,“不敢不敢,玩笑话玩笑话。”精如燕小李,既然大魔头敢正大光明四处溜达,自然是有新的身份,他不敢随意喊人,眼珠子紧紧瞅着自己的鞋尖,就是不肯抬头看千濯显的脸。 看见一次,那回忆就惨不忍睹一次,他燕小李的一世英名呐。 似乎他这神情让千濯香想起了什么,若有所悟地点点头,温润的眼神中浮现出一抹邪肆,开口却依旧彬彬有礼:“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神偷,千某失敬。” “不敢不敢,千,千,千抬举了。”燕小李千了几次也没千出东西,总不能叫大魔头哥吧?他燕小李还想多活些年头呢。 突然想起什么,燕小李赶紧掏向腰间,掏出个锦布裹着的东西双手递给千濯香,“小小薄礼不成敬意,千,咳咳,请笑纳,” 正是从老道是哪儿顺来的珠子! 千濯香不客气地拿过珠子,眼神一眯,笑的甚是迷人,“既然是小柳儿的朋友,那就顺路一起走吧。” 194.地狱第一百九十五章 询问底牌 燕小李准备告辞的话噎在喉咙里,混蛋啊,说好的收人手短呢?! 不管他心里是如何的痛不欲生如何的拒绝,还是软着腿跟着几人上山去了。 人没跑掉,宝贝珠子也搭了进去,那可是迄今为止自己见过的最好的宝贝呐,怎么就一时冲动送出去了呢?送礼了没跑掉,燕小李开始心疼起他的珠子来。 等几人在盟主府安顿下来,千柳又郁闷了,不过就是几个人没什么名气,差点给安排进了最差的客房,最后还是沾了“云梦寒山伯砚公子”的光,气得千柳恨不得狠揍那群势力眼,连最有潜力的武林新秀都看不出来! 石磊还在为盟主府越来越大的银子漏洞发愁,殊不知几个瘟神已经入住自己的窝了。 这天,石磊在后院里来回踱步,他总觉得自己接手的盟主府不对,数十年来盟主府不管经历什么包括十年前那场记忆犹新的除魔大战,都依旧固若金汤,可是这些天他翻阅所有的书房宗卷,发现盟主府普普通通,并没有什么不同。 自己爹绝对还瞒着自己什么,或许,有一些暗地的东西自己还没找到。 备受尊崇的管家跑过来,名贵的暗蓝色衣衫显得他富贵逼人,“老爷,您叫小的?”是的,曾经的少爷已经是老爷了。 石磊只当是没看见他越距的衣袍,本来以为是忠心耿耿的狗,谁想是只胃口不小的狼,既然仗着手里的地东西妄想自己托大,不如就让那些东西彻底无人知晓。 “管家,我向来待你不薄吧?” 听闻他这么说,管家赶紧微微躬身:“看老爷你说的,主子赏口饭老奴就感激不尽了,更何况老爷这么看中老奴,老奴就是粉身碎骨也难报答呐。”不管是骗人还是骗鬼的话,管家都顺口地倾诉出来表达自己的忠心。 “粉身碎骨倒不必,就是问一些话而已,管家,盟主府真正的布局是什么?父亲书房暗格里的东西在什么地方?还有,盟主府的暗势力在何处!” 接二连三的问话犹如一个晴天霹雳,炸的管家冷汗漓漓。 “老老爷,您说什么老奴听不懂。”你都改为了您了。 看管家这个样子,石磊心中冷笑,果然有问题! 当初父亲正值壮年,自己也年幼,所以父亲并没有一开始就让自己涉及盟主府的真正事务,若不是机缘巧合,自己又岂能直到真正的盟主府势力差点被一个狼子野心的刁奴给算计去。 “管家,你说你跟随父亲风光那么多年,怎么就一点道理都不懂呢,自古以来,但凡雀占鸠朝的,就没有一个好下场,你就老实交代了吧,老爷我,会给你留一个全尸的。” 阴冷无情的话说的让管家心里微微打颤,不过或许真的底牌够硬,“老奴,老奴真的不知道老爷在说什么呐!” 石磊莫名一笑,“现在不说,等会儿也得说,管家,妄你在盟主府浸淫多年,真不会识时务!” 第一百九十六章 偷上隐了 说完一拍双手,从暗处掠出两位黑衣蒙面人,“两位小哥儿,交给你们了。”石磊看着两位黑衣人点住管家的穴道将其带了下去,心情开始激动起来,如果真如他们所言,那么,自己即将接手真正的盟主府! 客房,千柳坐在桌子旁听着燕小李讲着他们三人分开后的惨烈经历,语句抑扬顿挫感情充沛饱满,偷个包子充饥能讲的险象迭生,听的千柳心惊肉跳。 “燕小李,你不去改行说书真是可惜了,太屈才了!” 千柳为燕小李倒了杯茶让他润嗓子。 而一旁的千濯香拍拍手让暗处的影踪出来,将拴着小紫蛇的笼子提溜过来,掏出燕小李在路上给他的珠子,珠子像水晶球一样透明,在中间,透着微微的青碧色。 看看焉了吧唧装死的小紫蛇,将手中的珠子拿起来,还没靠近小紫蛇,透明的水晶珠子就开始颤动发起碧青的光芒! 千濯香赶紧把珠子装在锦囊里,省得被那侃天的二人看到了新奇,被人发现了去。 伸出手指戳了戳珠子一闪光就挺起身警惕地瞅着自己的小紫蛇,在无人看见的地方,嘴唇勾勒出邪肆的笑意,就连一向温润的眼神都开始散发出一抹让人心惊胆寒的恶趣味神色。 看到这一切的小紫蛇扭了扭身子,抖了抖,又爬在那儿不动了,主银,伦家被发现了,快来救伦家,这里好阔怕,呜呜~ 只可惜他的没良心主人正在与旧友把酒言欢,没时间顾及它。 林卞峰疲惫的俊颜上青色胡茬也没打理,整个人仿佛几天几夜没睡觉了一样,难得偷出会儿空闲,便与寻来的文墨在亭中饮酒。 “伯砚,亏得你带了这好酒,自从来到这里,为兄一口酒都未曾沾过。”林卞峰抱怨。 伯砚自然明白他的难处,一个本来就风清高洁的风雅之人,突然跳进浑浊的水中,满眼的都是肮脏污垢,偏偏他不仅不能阻止,还得当做没看见或者顺手推舟,自然及其难受。 所以,他将嫂夫人上官云儿的近况咽在了肚子里,他已如此焦心,就不要再让他焦头烂额了。 两人相聚还不到半个时辰,就有小厮匆匆赶来,说几位掌门打起来了,还死了人,林卞峰只得匆匆离去。 文墨叹了口气,抬步去往千柳的院子。 千柳瓜子咳多了,此时正被千濯香没收了瓜子喝银耳冰糖粥,最近总嗑那么多瓜子,上火了怎么办。 燕小李看见文墨,双眼放光地凑上去:“哎呀呀,这位公子真是好相貌,这满身的气质真真是少见,幸会幸会。”热情地握住他的手拉着他坐在椅子上。 文墨颇为享受尊崇地冲他笑笑:“这位小兄弟过奖,你也长得不错。” “哎呀呀,客气客气,过奖过奖,小弟给公子倒杯水去。” 燕小李转身殷勤地就要去帮文墨倒水,刚跨出一步,右手就被文墨紧紧抓住,燕小李眼神一凛,赶紧就用内力挣脱,腿脚赶紧摆成逃跑的姿势,不料文墨一个扫腿,右手一个锁喉,转瞬间逼得燕小李连连求饶。 然后,一节玉笛从燕小李袖里滑出! - - - 题外话 - - - 嘿嘿,给看文的菇凉一个大大的吻~么么哒,有文荒菇凉滴话推荐个好友的晋江*文:《丞相请留步》作者帝凰令 第一百九十七章 卖主求荣 文墨接过醉生笛灿烂地笑笑,笑得燕小李一阵悔恨,怎么又啃了根硬骨头呀,他这第一神偷的名声到底还能不能在江湖上混了?! 将燕小李按在旁边的椅子上,文墨笑嘻嘻滴说:“燕小兄弟,你这救命之恩还没谢呢就想顺手牵羊,呐呐,这可不太好。” “你认识我?”燕小李心中飘过不好的预感。 “还好,那日你中毒不省人事,是在下救了你。” “……” 燕小李噎了半天,最后还是缩着头悄悄离桌子远点,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千柳鄙视了燕小李一番,救命恩人都偷,还有木有点偷德了。 燕小李冤的六月飞雪。 “文,伯砚,”千柳在文墨的挑眉下赶紧改称呼,“你不是去见那个什么破少主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提起那个对云姐姐不管不问的少主心里就不舒坦。 “林兄最近事物繁琐,我就没多打扰他。” 正说着,千濯香提着小笼子从屏风后走出来,惹得文墨第一时间紧紧锁死他手中的东西,心中一咯噔。 小紫?! 怎么被抓起来了?! 活该啊,让它天天只想着去黏别人,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 千濯香没看到文墨微闪的眼神似的,径直将小笼子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千柳接过千濯香手中的孔雀毛,又开始撩拨小紫蛇逗趣儿起来。 软软的毛划过小紫蛇的细条身子,刺激的小紫蛇拿小尾巴不停地驱赶骚扰自己的东西,还不时长着小嘴巴妄图咬住那让自己欲仙欲死的罪魁祸首。 可爱有趣的样子逗的千柳不时痴痴笑。 文墨盯着那故意卖萌逗人笑连看自己都不看的小紫蛇,咬着牙问:“好可爱的小蛇,柳儿,你是在哪儿抓来的?” 千柳打着旋儿撩拨小紫蛇的尾巴尖儿,“哪有抓,是它自己爬到我床上,要不是我反应快,差点被它咬了,吓死我了都。” “是吗?”文墨想起平日里小紫蛇对千柳黏糊的样子明摆着不信。抬眼看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千濯香,装,可劲装,当日在天狼镖局后山的湖底,两只灵兽同时渡劫撕咬成那个样子,他可不信这个狐狸认不出小紫蛇就是那天的吞天蟒! “千大哥,这只小东西我看着挺有眼缘,不如送与我怎样?” “那是小柳儿的,你问她要,我做不了主。” “柳儿,我……” “不用想了,不会给你,这么有趣的小蛇,我还没玩够呢。” 我还没玩够呢…… 没玩够呢…… 文墨满脑子都是这几个字,他云梦寒山的历代守护的宝贝,他惊世的灵兽,还没被人玩够……况且,凭借小紫蛇的本事,他就不信逃不出这个笼子! 这个卖主求荣的没骨气的臭蛇!竟然抛了灵兽该有的骨气尊严在这儿打滚儿撒泼卖萌逗人开心!文墨表示真心的不能忍了,也实在看不起它这幅不要脸的做派,装作还有事情处理掸掸袍子离开了。 千濯香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眯起了眸子。 - - - 题外话 - - - 又晚了了,呜呜呜 第一百九十八章 莫名合作 文墨走至一个亭子下,刘大闪身出来,文墨折起手边一片绿叶,漫不经心地问:“拿到了么?” “回公子,还在审问,一个时辰后就能拿到公子想要的东西了。”刘大犹豫了会儿,又开口道:“公子,这盟主府的布局与天狼镖局的后山阵法的布局很像。” 而这盟主府的布局,又与云梦寒山断崖上的习武场很像! 文墨笑笑,三年前他游历江湖就发现了这个,云梦寒山习武场的阵法至今为止连自己都不能完全破掉,那是师父年轻时与千机老人斗气时两人为了困住对方而摆成的,阵连阵,阵中阵,万阵之阵! 平时云梦寒山的弟子只在习武场的外围修习功法,就算有人进去了,而是无法出来! 他进这盟主府时就发现了问题,或者,这盟主府真的与云梦寒山有关联,究竟是什么情况,一个时辰后或许就有眉目了,那么,自己这番心思就没有白费了。 此时一个暗房里,两个蒙面黑衣人正拿药一点点滴在狼狈不堪的管家的十指上,没一撒上些许药粉的皮肉,迅速被腐蚀掉,发出浓郁的肉香味,片刻就露出铮铮白骨! 管家张大着嘴巴,想嘶吼惨叫,无奈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指一点点地变成渗人的白骨! 鼻息间是令人作呕的肉香味,那是自己的皮肉的肉香味!还有什么能比自己亲眼看着自己的皮肉消失更恐怖的事情?! 转眼间左手的五根手指已经不复存在,黑衣人在管家惊恐的眼神中又抓起他的右手! “说还是不说?”低沉冷肃的声音像催命的魔鬼在管家耳边响起。 看着管家没答话,黑衣拿起瓶子就要往右手的手指上倒去! “喔——噢——”管家不能说话的喉咙发出呜呜声,头不停地点着,说,说,他说,他说。 管家惨白的老脸上汗珠滚滚,眼神想看魔鬼似的看着两位催命的黑衣人。 一个时辰后,两位黑衣人闪身出现在文墨面前,将手中泛黄的纸张交给文墨。 “处理干净了?” “回公子,没留活口。” 文墨将几张鬼画符的纸张留下,把剩余的几张递给黑衣人,“去找石磊赴约吧。” 黑衣人接过纸张,闪身离开。 文墨皱皱眉头,“刘大,你有没有发现咱家暗卫的衣服没有千庄主的好看?” 刘大有点跟不上自家公子的思路,“可能是,他们的布料比咱们的好?” “是啊,布料比较好。”文墨莫名一笑。 书房,石磊正坐在椅子上焦急地点着桌子,两位黑衣人就从窗户跃进来。 石磊激动地站起来,“可有拿到东西?” 黑衣人将手中的纸张交给他,看着石磊越来越兴奋的神情漠然地道:“希望石老爷能够遵守诺言,这些东西我们拿得到,自然有办法再拿走。” 石磊激动的面色发红,“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就按约好的办,告诉你家主子,盟主府随便他支配!” 第一百九十九章 找上门 这几天晚清简直要疯掉了,她在山下遵师叔的命令寻找这个画上面的人,追回失窃的灵珠,谁想这凡间的泼妇刁民真是够够的,要不是因着仙谷里的规矩,真想让他们见识见识无礼的后果。 走到个茶铺前,晚清坐下歇脚,顺带吃点东西,空闲时间再次拿出师叔画的人像,不得不赞叹付清子的丹青,只一面,就将燕小李画的如此传神,似乎能从画中走出来一般。 “唉?这不是燕小哥儿么?咋的,是小娘子你的相好?”一个粗声的汉子恰好在旁边喝大碗茶,看见漂亮的姑娘就多瞅了几眼,不巧正好看见这几天在盟主府刚结识的燕小兄弟。 晚清没时间理会他的无礼言语,清冷地瞅着他:“他在哪儿?” 汉子看着这个小娘子急乎乎的样子,觉得很有意思,继续调笑:“这么着急,是不是燕小兄弟始乱终弃了?” 然后,一把冰寒的剑架在汉子的脖子上,汉子本来想反抗,可浑身的内力皆被眼前这个青衣女子给压制住了! 颤颤抖抖地哆嗦:“燕燕燕小……在在,在盟主府……” 晚清鄙夷地收回剑,转身向凌山走去,没用的凡人。 这几天住在盟主府燕小李也没闲着,四处勾兄搭弟的忙的经常人影都不见,于是乎,他的小私库迅速膨胀起来。 这天晚上,文墨带着千柳在盟主府的湖边亭子中谈人生谈理想,燕小李本来也准备插一脚,在文墨轻轻旋转他的醉生笛后,燕小李灰溜溜地赶紧跑了。 正悠哉着,就看到自己的院子门前站着个女人,在月光的照耀下,还是个很漂亮的冷美人。 没错,正是找上门来的晚清。 她刚进盟主府就那这画像问人,也怪燕小李最近几天交友太过广泛,晚清几乎没怎么遇阻就顺利找到燕小李的落脚处,在这儿守株待兔了。 燕小李皮笑着正准备去搭个讪,乖乖,那腰间挂的玉铃铛绝对是个好东西! 晚清二话不说,拔剑就冲向燕小李,招招式式都很唯美,却也杀机尽显。燕小李或许功夫不怎么好,但躲、藏、闪、跑的功夫绝对是一流的。 几次杀招都被躲过,晚清恼了,手中的剑愈发凌厉,在燕小李向后躲得时候剑气劈在一颗梧桐树上,噼啪声中桐树爆裂一地。 碎屑甭到燕小李脸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燕小李的神情凝重起来,翻身再次一个躲过,却不料对手已经闪至自己身后,一掌狠狠拍在燕小李后背上,燕小李一口鲜血喷出,摔在地上。 晚清走到他面前,好似很解气一般地看着燕小李狼狈的样子,“将灵珠交出来。” “什么灵珠,我不知道。”燕小李擦去嘴角的血迹。 “几天前你从我师叔身上偷走的珠子,你敢说不知道?”晚清在他正准备站起来时凝内力一脚跺上去,燕小李只觉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碎了,呼吸一下心脏都疼得抽搐。 第二百章 逼问灵珠 “你……是什么人?”究竟是什么人可以拥有这么深厚的内力,使用从来没见过的招式,自己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天下所有的帮派自己都见过,唯独这个女人的一招一式都很陌生,从未见过! “哼~”晚清冷笑,“区区凡人也敢问我名号,灵珠在哪儿?!”说完,一剑刺进了燕小李的左手!堪堪穿透! 再猛地拔出,溅起一片血珠洒落在地上! 燕小李紧紧咬着牙关抑制住用膳喉咙的嘶喊,闷痛哼出声,好歹毒的女人! 晚清看着他这副样子到对他看重了几分,没错,她的确是在拿他发泄这几天在街上受到的屋里对待,凡人她不动不了,这个偷了仙谷宝贝的贼自己总动得了吧。 燕小李生生咽下去溢至喉咙的鲜血,腥甜味让他的被疼痛侵袭的大脑清醒了下。凡人?灵珠?这二字让什么场面都见过的燕小李迅速想起来一个地方。 蓬莱仙谷! 只是,他长这么大都是在传闻中在话本子里还有国师换任的时候知道仙谷的事情,真正的仙谷中的人,他从没见过! “咳咳,哈哈……真好笑……仙谷都自称神仙了么?”听她那么顺口的一句“区区凡人”让燕小李觉得很搞笑,挑衅地看着她。 晚清自然想起来上次师叔训斥惩罚她的事情来,眼神中浮起怒火,弯身一把揪起燕小李的衣襟,“灵珠在哪儿?” 她没耐心在这儿等下去了! “不说?不说你这右手也不要吧!”这群蝼蚁般凡人果真是讨厌,在晚清的认知中,所有的凡人都应该向对国师般对自己恭敬有加,顶礼膜拜,就算在谷中,自己仙灵子的身份也让谷中弟子对自己拱手行礼! 所以,凡人真的很没规矩! 举起手中的剑就向燕小李的右手刺去! “呯——!”一枚石子打在晚清即将刺入燕小李右手的剑上,将剑柄差点打飞离她手中。 “是谁?出来!”晚清暗暗用内力疏通着刚刚被震断的手腕筋脉,好强悍的内力。 其实两人打斗这么久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都没人前来,就是因为这里是盟主府,且住进了大量的武林人士,打架斗殴从来不间断,也就习以为常了。 “这么歹毒的小女娃娃,可是嫁不出去的。”一声苍老的声音响起。 晚清转身看去,只见一个披着袈裟的和尚正站在身后的屋顶上,而自己竟然都没发觉! 来人正是兀自。 本来他们几个老头子就一直在那个人到了盟主府的事躲在龟壳里不敢出来,就怕遇上,不料竟然几天过去一点动静都没有,几个人也开始起疑了,最后干脆石头剪刀布,谁输了谁来探探风声,兀自,就输了,就来了,就看见这一幕。 其实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蓬莱仙谷的人对谷外的人动手,四十年前,他也见过一次更加惨烈的,直接连当时的国师都差点牵连上。 晚清看着这个老和尚,“这位师傅,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免得引火烧身。” 第二百零一章 恶魔当道 “小女娃娃,老衲曾经在红莲业火阵中被焚烧了三天三夜都没问题,你觉得还有什么火能烧到老衲?”兀自得意洋洋地说。 晚清向后退了一步,红莲业火阵,自己师父朱凤的绝招! 兀自精光乍现的小眯眯眼一弯,乐呵呵笑了,还真给自己唬住了。于是将全身的内力都调动起来,将趴在地上的燕小李托起来。 晚清只觉得一股浑厚的力量将自己压的喘不过气来,却丝毫不敢有所动作,这个跟自己师父有过过节的老和尚究竟什么来头? 不再停留,转身向院外飞去,留下一道青色的晃影。 兀自舒了口气,还好不是个大刺头,要是跟四十年前那个疯女人一样,自己这条老命还真搭在这里了。 正准备跳下去看看这个后生还有命没,就听到一声魔性的声音,那一刻,兀自觉得还不如被刚才逃走的那个女娃娃拍死算了! “乖自儿,明明是老子在红莲业火阵里呆了三天三夜,怎么成你的了?你这么冒领老子的功劳可是不厚的很呐。”声音悠悠地钻进了兀自的耳朵里,震得兀自浑身一哆嗦! 暗影里,白衣金纹的千濯香披散着头发走出来,在月光的眷恋下映着盈盈白光。 一如几十年前那般满身风华。 兀自紧张的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放了,本该迈左脚偏偏卖了个右脚,噗通一身从屋顶的琉璃瓦上滑了下来,滚了一身的灰土。 一双修长的手将兀自扶起,吓得兀自径直向后蹦了两米远! “你你你你,你别过来!” 千濯香凤眸一眯,满眼熟悉的邪肆,让兀自心胆一寒,噗通跪下来抱住千濯香的大腿:“爷啊!您就放过我这把老骨头吧,我活着么大岁数不容易呐,您就大慈大悲行行好吧,您这每二十年来这么一出我们这几个老家伙真受不住哇……” 兀自在那儿悲号着,这尊活阎王,就不能消停个几十年呐?他们几个真的没几年活头了! 千濯香踢开死死抱住自己大腿干嚎的兀自,“当初不是喊老子爹么,怎么又喊爷了?” 兀自老脸一红,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趁势离千濯香远几步,趁他去看躺在地上那孩子时,撒腿就跑,还没越过墙,魔性的声音再次席卷住他“明天我去盟主府大厅拿盟主印。”兀自的脚在墙头上一绊,嚎叫一声摔墙那边去了。 千濯香薄唇一勾,对自己把人吓成这样表示很满意。 将半死不活却一脸震惊看着兀自老和尚在自己面前伏低做小、撒泼耍皮的燕小李扶起来,在他左手腕处速点几下,流血的伤口渐渐不再溢血。这个是个聪明人,不需要自己提点什么。 在扶他时顺便将一股内力输入他的身体中,帮他修复受伤不轻的肺腑心脉。 “蓬莱的人找你要灵珠?” 燕小李耷拉着眼皮:“你早就知道那是蓬莱仙谷的东西了吧?”真真是可恶,既然知道是蓬莱的东西,那必然那几个人是蓬莱的人,收了自己的宝贝都不跟自己透个风声,害的自己遭这么大的罪! - - - 题外话 - - - (づ ̄3 ̄)づ看文的菇凉,你们猜后面的剧情噻~ 第二百零二章 又被算计 千濯香松开他,对他说了还能在这里把蓬莱的人引来么?他就是想确定一下这些人是冲灵兽来的还是冲小柳儿来的。 丢了灵珠这么重要的东西只派一个弟子出来寻,看来找灵兽只是次要的!昨天玄机阁将付清子一行人的行踪查出来,三人从京城一路向南,路线,明明是婴州! 千柳的身体有异,被蓬莱注意到无可厚非,只是派了前任国师付清子来会不会太过兴师动众,如今连灵兽现世都不抵不过他们去婴州的事儿,看来,还得好好查查了。上一次去蓬莱灵界阁偷出的残卷全是加了封印的,根本破不开读不了。 “马上就会有人来,你这么聪明一定会知道怎么回答的,本尊先去找我家小柳儿去了,你送本尊这么大的一个礼物,放心,会等价还你的。”千濯香起身离去。 “喂!我我,才不要你的回礼!”燕小李吼道,谁知道丧心病狂的他会给自己什么回礼?!大魔头的东西他什么都不想要!呜呜,人生好悲惨,肿么办? 既然马上就会有人来,燕小李干脆躺在地上看着漫天的繁星,多好的良辰美景呐,多适合寻宝的夜晚,偏偏被大魔头给算计了一把,手都快废了,要是好不利索,他一定培养千千万万的徒弟,搬空他的破魔宫! 想起魔宫,燕小李眼睛又馋了,连刑狱都那么富丽堂皇,宝石水晶遍布,那正经的宫殿得多少宝贝呀,真想哪天去看看,偷不着,饱饱眼福也是好的。 正想着,就看见一个带着俩侍卫和背药箱的大夫匆匆而过,丝毫没理会自己! “喂喂!我在这儿!你们往哪儿去?!喂!老子在这儿呢!”燕小李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就是千濯香说的救自己的人。 眼睁睁地看着几个人走远,燕小李气的差点被过气儿去去,刚轻松不少的五脏又隐隐疼起来。 “唉?躺地上的是燕小兄弟么?”一个尖嘴猴腮还留着山羊胡的瘦高个走过来,眼尖地看见了躺在地上的燕小李。 看见他受伤的手以及身上的血迹斑斑吓了一大跳,无奈他最近流连醉红楼的小翠儿,身子有点不行,背不动燕小李,于是在燕小李不时的惨叫声中连拖带拉地将他拖进了房里。 燕小李想活吃了千濯香那个大魔头王八蛋! 就在千濯香躲在暗处看着这一场热闹的时候,千柳那边也不平静。 就在燕小李刚离开不久,几个黑衣人就踏水而来,亮晃晃的剑光刺得千柳睁不开眼睛。 文墨在刺客的剑尖削断亭子的柱子的时候,一把将千柳拉至自己身后,手中的醉生笛伸长两节,抵住刺过来的利剑。 千柳从他身后探出脑袋,文墨一用力,刺客的剑像爆裂的冰块一般寸寸碎掉! “哇——!高手!”千柳拍掌赞叹又缩回脑袋,眨眼间所有的刺客都逼了上来,将两人团团围住。 这个时候,千柳看到了一直不显山不漏水的文墨的真正实力,玉笛旋转间血花四溅!千柳再次看着活生生的人在自己脚下变成尸体。 第二百零三章 猛然的惊悟 “柳儿!”在千柳愣神间,文墨一把将她拉至一边,噗嗤!刺破皮肉的声音清晰无比,一柄剑扎在文墨肩胛骨处! 文墨径直握住剑身,生生折断剑柄,将残断的剑刺入黑衣人心脏。 “文墨,你怎么样?”千柳用手捂住他不断流血的伤口,着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只恨自己没一点用处! 文墨玉笛旋转,逼近的几位黑衣人连连后退,却依旧锲而不舍地靠近。将千柳护至身后,“柳儿,看到那片冬青没?我等会儿缠住他们,你赶紧跑,没有你拖累,我一个人打他们跟下饺子似的。” 千柳点点头,论逃跑,她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 文墨飞身入黑衣人的包围圈中,一时间人影错动,文墨的功夫确实很俊俏,把几个黑衣人打压的一时难以招架。 就是这个时候! 千柳一猫腰,闪身钻进冬青树丛中,脚步生风,眨眼不见了踪影。 逃命中才觉得盟主府的园子这么大,这么让人讨厌,狂奔中的千柳脚步一顿,反身又向原路跑去! 正在与黑衣人的对峙的文墨刚将醉生笛在指尖旋绕一圈,就愣住了,从冬青树丛中钻出的千柳头上顶着几片枯叶,正一脸决绝地向自己奔来。 “为什么回来?” “本姑娘绝不会抛下自己的同伴!” 千柳挺着xiong部站在文墨的前面,“不就是一条命么,姑奶奶我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来吧!”说完,紧紧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等着冰冷的剑刃削掉自己的脑袋。 文墨轻叹了声,为什么要回来呢?不回来,自己或许还可以狠下心来。 “闭紧了,剑马上就要把你漂亮的脖子的割断喽!”文墨眼神莫测地看着持剑冲上来的黑衣人。千柳闻言浑身一哆嗦,更加挺直了腰版闭紧了眼睛。 眼睛闭的很用力,用力的差点眩晕过去,这种等待死亡的滋味很不好,很不好,一秒钟都是那么漫长。为什么不管是么时候,总是人为鱼肉,我为刀俎? 从当初在天狼镖局被方杏儿割腕,到王老二两兄弟为护自己惨死自己面前,被红娘子鞭笞折磨,如今,又有了文墨在替自己阻挡,她从来都不傻,伯砚公子在江湖上是多么好的名声啊,所以今天这些人定然是冲自己来的!到如今,终于到自己了! 文墨,他没有理由为了自己而付出生命,没有理由为自己牺牲,自己的命也不比别人尊贵,凭什么拿别人的命俩换自己的命的么! 没有哪一刻千柳是如此的恨自己没用,如果,离开了老大,自己,算什么? 是不是还是像在逃难时那样,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只能天天躲在暗处,像只可怜的老鼠一样,只在天黑人少时才敢偷偷出来,寻一点点充饥的东西? 那自己现在算什么?依靠大树庇护的木耳?还是傍着大树的菟丝子? 一旦所靠之主不在,就立刻枯萎! 这真的是自己吗?真的是活了三年多的自己么?! - - - 题外话 - - - 菇凉们~咱家小柳儿要开始不再做个只知道吃的米虫啦,明天去做伴娘,第二章节阔能会上传的晚一点点的噻~ 第二百零四章 山羊胡的打算 “胆小鬼,睁眼了!”文墨嬉笑的声音在耳边传来。 千柳缓缓睁开眼睛,或许仅仅是一瞬,但自己却觉得已经过了千年。 或许是月色太过皎洁,也或许是繁星太过璀璨,那双水灵眸子淬着晶亮的光芒,以至于文墨久久凝视着不舍得转开眼睛。 *** 客房内,山羊胡的瘦高个儿叫来个草大夫胡乱给燕小李的左手抹了药,才把半死不活的燕小李抬在床上,燕小李已经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殷勤地打来清水给燕小李把脸上的汗珠擦净,又倒了杯热水,吹凉了送到燕小李嘴边,燕小李受宠若惊地就着杯子喝了水,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山羊胡向来只有对女人勤快,突然这么对自己,很怪异呐! 果然,伺候完燕小李,山羊胡开始踌躇了,欲言又止了好几次,燕小李没好气地开口:“兄弟,有什么就说吧,就知道你无事献殷勤!” 山羊胡猥琐地嘿嘿笑笑,笑的燕小李一身的鸡皮疙瘩。 “燕小兄弟啊,虽然咱俩认识还没几天,但老哥儿对你总觉得相遇恨晚,燕小兄弟一身的好功夫真是……” “被人打得一剑穿手。” “……燕小兄弟这相貌堂堂实属江湖中数一数二好……” “看上的姑娘喜欢着别人。” “……燕小兄弟这……” “行了行了!别瞎叨叨了,听你夸得老子胃疼!直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事儿,别拐弯抹角的了。”燕小李翻着白眼阻断他继续搜肠刮肚地拍马屁。 山羊胡难得地羞涩了下,“燕小兄弟,不瞒你说,老哥儿找你是向你打听个事儿来的,我想问问,那天跟你在一起的绿衣姑娘是谁?” 燕小李眨眨眼,有点没清楚,绿衣姑娘?能跟自己在一起的绿衣姑娘不就是千柳嘛! “兄弟,你不是最近正跟醉红楼小翠打的热火么?” “唉,那种胭脂俗粉怎么能真入我的眼!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再说了,那位绿衣姑娘,就算是上百个小翠也抵不上她一根头发丝呀,燕小兄弟,你就把那位姑娘是谁住哪儿告诉我吧,实不相瞒,那天,我看上一眼,就对这绿衣姑娘上心了,日夜思念的不行。” 燕小李目瞪口呆了许久,舌头都大了:“兄兄兄弟,你都快四十岁了吧?!” 山羊胡捋捋自己的胡子,“四十岁的男人一朵花,燕小兄弟,这姑娘不是你喜欢的吧?” “当然不是!”燕小李猛地坐起来急着反驳。 “不是就不是,你激动什么,既然你不喜欢,就告诉老哥儿吧,我这几天写了首情诗,正想着今晚就念给她听呢。” 燕小李眼珠子一转,勾勾手指头,“为了兄弟的晚来春,我也就帮你一把吧。附耳过来。” 看着激动不已的山羊胡附耳过来,文墨恨不得一拳打他个乌眼青! 山羊胡满脸春光地走了,文墨冷笑着,这世道,什么样的癞蛤蟆都有。祈祷他能活过今晚吧!阿弥陀佛~ 第二百零五章 山羊胡的表白 摇曳的灯光下,千濯香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肯入睡,今晚小柳儿回来,就一脸的沉思,不管怎么问他都不肯说什么,抱着自己被子去了隔壁房间,临走时,她问,老大,离开你,我算什么? 老大,离开你,我算什么? 离开?!为什么要离开?!他不准!他不允许!谁敢让她离开自己!她是自己手中的宝,是自己心间的宠,是自己不可或缺的命脉! 千濯香沉浸在千柳突然变换的态度中不可自拔,丝毫没有意识到千柳真正的意思,以及,所有的答案都是加上了“自己”二字。 纵然在自己眼里千般好万般好,在别人眼里呢?别人也会把她捧在手心含在嘴里、捧在心尖吗? 只是,处于内心恐惧愤怒中的千濯香并没有意识到这些。 心烦意乱的千濯香抬袖正准备挥灭烛火,就听到有脚步声向自己这里逼近,既然影踪没有出面,看来并不是什么危险的人。 那个并不是危险的人在窗前停下来了,来回转了几圈停下来,又来回走动起来。 千濯香不耐,正准备让影踪将人扔出去,窗外的人终于有动静了。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我的心上人!” 千濯香脸色一黑! “野有蔓草,零露抟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啊——!我的心上人!” 千濯香掰断了一个桌子角! “桃花夭夭!啊——!!” 山羊胡惊叫一声没了下文,抬头看向鬼魅般出现自己眼前的高出自己一头的身影,月光下,山羊胡总觉得自己遇到了神仙。 千濯香眼睛似锯子般刮过山羊胡的脸,又老又丑的老男人!哪里比得上自己英俊年轻帅气?!早已忘了自己真实年龄的他快被千柳气疯了,也不想想,千柳的眼光被他养的这么刁,怎么可能看得上眼前这么一个! 千柳跟自己生气,难道真的因为这个会做酸诗的丑老男人?!千濯香想起了上次下雨时千柳在林家堡的那句颇有意蕴的赏雨词。 山羊胡腿有点发抖,颤颤巍巍地开口:“你你你,是谁?这里住的不是个姑娘吗?” “嗯,对,这里是住着个姑娘,刚睡着,怕你吵醒她,我出来提醒你一句,小点声。” “那你俩,住一个屋?”山羊胡不淡定地开口,用一种自认为委婉的说辞。 “已经三年多了。” “禽兽啊,她还那么小、那么水灵的一个小姑娘,你竟然就这么了她,你你……”没等山羊胡你完,千濯香一抬脚,,山羊胡连惨叫的功夫都没有,就已经消失在院子的上空了,千濯香一点都不想再看见他。 另一个客院里,燕小李正在熟睡,忽听房顶上砰地一声,接着,就是哗啦的声音,再接着,又是扑通一声,地微微一动。燕小李翻个身,嗯,又打闷雷了,连地都给震动了,唉,下雨天,跟睡觉很配呦,昏昏熟睡去。 无独有偶,彻夜灯火不惜的,有很多。 推荐新书求收藏:《帝凰令,王的悍妃》 - - - 题外话 - - - 菇凉们~腹黑这本轻松的书已经写了过半,从未断更,坑品保障,后面的就是仙侠成长部分了,为了迎接新年,赠爷筹备已久的重口味女强爽文新书也已经开坑了,免费好书,跪求收藏~ 《帝凰令,王的悍妃》 她是全球通缉的**金牌杀手,一时大意误入异世,还没搞清楚情况思维就陷入意乱情迷; 他是梁金帝国俊美无筹逍遥闲散的冷酷王爷,一次走火入魔,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个女人,给强了! 世人皆知,宁得罪小人,勿得罪邪王! “上天入地,也要把那个女人给本王找出来!”此番羞辱不双倍,不,百倍讨回来,他就妄为男人!地址:http://novel./a/1233888/ 第二百零六章 都在谋划 文墨盯着那团烛火,最名贵的鱼油跳跃着将黑夜照亮的火焰,却不如那一双璀璨的眸子,照亮了自己沉寂的心房。 手中的醉生笛在灯火下光泽更加温润,一如师父当年手把手教自己吹奏一曲《梦红尘》。 一如躺在血泊里的师父,面容慈祥地将醉生笛交给自己。 深深吸了口气,一掌熄灭了不断跳动的烛火。火灭了,心呢? 凌山脚下的客栈,舆清将满脸苍白,嘴角流血的晚清扶到付清子的房间,付清子神情凝重。 不是他自负,蓬莱仙谷出来的弟子一般的人能伤到很难,更何况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仙灵子,那是为每座峰主护法的弟子,何人能将她伤到? 让舆清为她吃颗药丸,便运气帮晚清修复受损的经脉,内力一探,吓了一大跳,心脉破损!若不是蓬莱仙谷的弟子皆有护心魍相互,恐怕早已心脉具断! 忙活了半宿,晚清才堪堪恢复,惨白着脸向付清子交代了一切,只是将拿剑刺穿燕小李的桥段略了过去。 她被那个老和尚唬的不敢动手,离开时在越墙后不知被谁在背后偷袭了一掌,在这之前,她完全感觉不到有人的气息,甚至在掌风袭来时就感觉不到什么空气波动,唯有在掌风彻底击向自己,那种心脏差点破裂的痛楚让她一口心底血吐出,摔在地上动弹不得,或许那人已经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并没有上前看看或者再补上一掌,以至于自己连自己的仇人都不知道是人是鬼。 付清子听完晚清的叙述,让她专心休息,自己出了门。 站在客栈二楼楼梯上,付清子脚尖一点,飞向了客栈的屋顶,抬头看向繁星满天的夜空。各种星点杂乱无章,却又纵横交错,自成星宿。 手指飞快地晃动,没有,晚清这孩子的运相里并没有此劫! 能够超脱于凡人命相之外,随意改变他人运相却又无法查询适合人操作,或者说是没有任何的星象能够在近期与晚清的星象有纠葛,除了仙人,他想不出任何更加妥帖的说法。 可是,凡世间哪有仙人! 就连圣祭的长老们,蓬莱仙谷的真正领导者,都不敢去动任何一个星象的运相。 同一时间,与付清子同样抬头望天的古道子,满头的华发在夜风中肆意张狂凌乱,一双仿佛看透万丈红尘的眸子流露出一丝不忍。 朱凤啊朱凤,你的执念成了心魔,自己受苦便罢,为何要将清歌那孩子也牵扯进这场灾难里?古道子看着天上一颗明亮的星星,周围真慢慢聚集几颗黯淡无光的星子,那是灾星,是围绕在云羽清歌星象周围正在不断酝酿的灾星! 清歌这孩子,只怕无法善终了,造孽啊造孽。 栖梧殿,朱凤一身艳红的裙子正躺在地板上,手里拿着一支画笔,两位跪坐在她面前手举画布的弟子一脸恭敬。 朱凤纤纤玉指勾勒,几下,一对俊男靓女便在纸上跃然蹁跹。 第二百零七章 红衣金纹 朱凤盯着画上的两人,言笑晏晏,修长的手指慢慢划过两人的脸,忽而一把抓起画布,画上的两人被褶皱起,团成一团,扔在脚下,袖子一挥,画布冒起火苗燃烧起来。 火焰慢慢舔砥俊美的两人,朱凤带着笑意的眼睛一点点看着画上的两人化为灰烬,忽而疯狂大笑起来,欢快的笑声带着丝魔性,在空荡的栖梧殿来回旋绕,久久不歇。 天色蒙蒙亮,寂静的山道上,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哒哒行驶着。 车夫将马车赶到路旁,恭敬地守在一旁,让一群黑色锦袍人抬着銮驾走过,所有的黑衣锦袍人皆带着半面银色的面具。 马夫迟迟不走,车内的人急了,“小哥儿,为何不走了?” 年轻的小哥儿低声道:“姑娘别说话,来了群惹不起的人,咱们先等等。” 一双柔夷掀开马车帘子,露出云羽清歌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柔波向正在经过的那群人看去,正巧一阵风吹过,朱红色的銮驾上金纱微扬起,露出一抹金红色身影,只一个半露的侧影,便能吸引无数人的目光,大红的袍子上,金色的祥云游走,仿佛能瞬间飘远,云羽清歌想再看仔细些,无奈纱幔已经落了下来,不再容人偷窥。 一群人看似步子凌乱,不想却眨眼间便十丈之外! 云羽清歌闭目感应了下,一群人皆是气息弱的几乎感觉不到,全是高手。 马夫擦了擦了额角的冷汗,刚才那群人的气势,真是吓到人了,看那打扮面生的很。挥鞭赶马继续走,“姑娘,你一个人在外危险得很,就像刚才那群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你不知道,十年前啊,有场震惊整个武林的除魔大会,那家伙,听说是打的可惨烈了,我爹跟我爷爷一起去的,都没回来,活着回来的人,都说我爷爷跟我爹连个囫囵尸骨都没留呢。” “那你为何不伤心呢?”云羽清歌有点疑惑他这么乐颠颠地说着这些,丝毫没有悲伤的意味。 “我那个时候才四五岁,连他们的样子都记不清了,伤心个什么劲儿,乐呵呵活一天是一天呗。”年轻的车夫毫不在意地说。 云羽清歌有点替他悲哀。 车夫晃着马缰绳,“当年活着回来的老瘸头瞎了只眼,经常给我们讲,那魔宫的尊主身高八尺,一身红衣金纹,脸带半面金色面具,上面刻着繁复的蝴蝶纹,两丈的锁魂绫在手中,那家伙,跟阎王收小鬼儿似的,都给染成红色的了,啧啧!”车夫一脸憧憬地讲着,仿佛自己去现场看了似的激动。 “红衣金纹?那刚才銮驾上的人不就是红衣金纹吗?” 车夫手一抖,马差点一头扎进路边的沟里,面色瞬间苍白起来,声音都抖着发着颤音:“咕咕姑奶奶,你可别吓人,这魔教尊主自那一战已经死的透透了,魔宫也销声匿迹,你你可别吓人!” 看着这孩子吓成这样,云羽清歌也不好再说话。 - - - 题外话 - - - 赠丽的新文《帝凰令,王的悍妃》拜托大家收藏养肥喔~ 第二百零八章 墨天堂主 这外面的世界可真热闹,云羽清歌暗自笑一下将马车帘子放下,心中不免又想起了那个身影,那个满身风华的男人,那一眼,便如烙印般刻在心中,魂牵梦萦。 想起那一天,真真切切的心动,恍如隔世。 是那身白衣太过皎洁晃到了自己的心房?还是那金色的祥云太过神圣,震慑到了自己的双眼?亦或是那双涵盖穹宇的凤眸再看向自己的那一瞬,将自己的心残忍地摘走了,不留一点痕迹? 想到此处,云羽清歌不禁微微一笑,这次答应师父逃出仙谷,或许就是心中隐隐想着,会有可能还遇到那个在灵界阁救过并且放走的男人。 灵光一闪,云羽清歌赶紧让马夫停车,扔下一锭银子,把马匹卸出来,翻身上马,向着反方向,绝尘而去! 马夫手拿银子愣愣地看着这美丽的姑娘远去,这姑娘,会骑马!会骑马干嘛还雇什么马车?! 云羽清歌顺着刚才那群人的方向追去,无奈身下的马速度太慢,根本就追不上那群武功超群的人。 “墨天堂主,后面有个姑娘一直在后面,看样子是在追我们。”影风从巨石上跳下来,看着一身妖娆红妆的墨天忍得十分痛苦,真想一拳揍上去! 尊主多么有气度的一个人,生生让墨天给扮成了一个人妖! 本来尊主让芾四阁主代替魔尊上凌山,不料墨天听说这事儿后,弄出来一摊子事儿让芾四忙的顾头顾不住尾,两人为此大打了一场,最后芾四去收拾烂摊子,墨天来伪装魔尊搅乱江湖。 墨天斜坐在銮驾上,翘着二郎腿,故意披散下来的长发特意用黑芝麻叶泡了三天三夜,金色面具下,一双微翘的唇为了打造出尊主的性感邪肆,还抹上了大红的唇脂,红色袍子不系好,露出两个精致的锁骨。 真的是不忍直视!! 如果有可能,他们这些个人真的是很想群殴这个骚包男! 听完影风的话,墨天翘起兰花指,摸摸自己露出来的半边脸,“喔,莫非是不经意间窥到了我的真容,打算以身相许?唉,罪过罪过。” “墨天,你够了!”一旁靠着石头闭目养神的墨雷咬着牙喊道,谁看到他把尊主扮成这个样子不闹心呐! 墨天没听见似的从腰间掏出枚小镜子,左照照右照照,嗯,自己好是蛮帅的嘛! 在他们几人即将挥拳头时赶紧放下纱幔,“赶路赶路,别误了尊主的大事儿。” 几人兴怏怏地抬起銮驾,向着凌山走去,一步,数丈,眨眼便远去。 也难怪云羽清歌总是追不上了。 盟主府,千濯香一大早起来,刚推开门准备去隔壁房里去叫醒千柳,就见院子里一抹绿色的身影拿着把银光闪闪的剑,有模有样地挥着。 正是准备闻鸡起舞勤练功夫的千柳,脚下还散着本不知道在哪儿淘来的武功秘籍。 千濯香微微一愣就很快释然了,这小丫头,多学点东西不是更好,只怕她累到! 第二百零九章 千柳的勤奋 千柳过目不忘,将武功秘籍上的套路认真地操作起来,远远看去,还真是这么回事。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千濯香一个闪身到她身后,在千柳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在背后握住她拿剑的手,“专心。” 千柳扭回去准备向后看的脑袋,“你别捣乱,从今天开始,我要自力更生!我要自己有能力保护自己。” 千濯香握住她的手悠悠一甩,半空中一只鸟的尾翼被齐齐削断,叽喳着掉下来,在地上不断噗通。 “小柳儿,不管你想要做什么,老大都会支持你,只是,不要让自己累到,好不好?” 千柳点点头,“老大,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怎么会?我家的小柳儿那么聪明,又会算账又会经营,帮老大赚了那么多银子,还将千弦山庄的分铺开到了全国各地,你呀,比小财神爷还厉害呢!” 听了千濯香的话,千柳的心思稍微放松了一些,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没用,好歹还会赚个钱呢,人不是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嘛! 感觉到千柳身上的底气足了些,千濯香微微放下心来,他的小柳儿,世间独一无二的宝贝,不用自卑、不用落寞,更不必怀疑自己,她可以最有底气地睥睨世间所有。 “伸手,下腿扎成马步。”千濯香手握手将她拿剑的胳膊伸出来,脚轻轻抵住她的小腿,让她向左迈开。 “望月平衡,下盘要稳,气沉丹田。” “老大,丹田在哪里?” “……在这儿。”千濯香空着的一只手按了按她的小腹,千柳只觉一阵奇痒袭来,咯咯笑个不停,千濯香趁势愈发挠她痒痒,两人笑闹成一团。 院门处,站着两个人影。 “公子,进去吗?”刘大看着伯砚不分明的神色。 “不必了,我们回去吧。”文墨看着院中两个丝毫不顾及世人眼光,打闹成一团的两个人,转身离去。 只留下衣角蹁跹的晃影。 千濯香抱着笑的弯着腰的千柳,向院门处看了一眼。 吃过早饭,千濯香带千柳前往盟主府的大厅,去那里,去拿自己早就预定好的东西。 “老大,盟主府的人没有好东西,你要当心他们耍诈,那个前盟主,早前跟着别人算计咱们家财产呢,你可要当心。” 千濯香拍拍她的头,放心吧。 “老大,我这头发梳得不错吧?”千柳顺势摸摸自己的头发,这可是自己耗费了半个时辰才梳起来的,亲手。 “嗯,不错。不过,老大帮你梳的更好看一些。”每天帮小柳儿梳头发是一乐趣,无奈小柳儿偏偏要决定亲力亲为,真真是郁闷呐。 千濯香颇有远见地担忧,万一小柳儿什么都会了、什么都不再需要自己,会不会嫌弃自己没用?有时候不得不说,真是越在乎越担心。 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转眼就到了盟主府大厅门口,只见到大批的武林人士将大厅堵得密不透风,都踮着脚尖伸着脖子往里看,看看那人人眼红的盟主印究竟花落谁家。 第二百一十章 实地教学 “哎哎,来了来了,就是他扬言要来取盟主印的。” “长得可真俊俏,我家姑娘正好到出阁的年龄了。”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 七嘴八舌的人们一边看猴似的围着两人指指点点,一边让出条道让两人进去。 千柳最喜欢这种热闹,不时向四周的人挥手致意,影踪寒着一张脸,跟在后面手里拿着让一帮暗卫通宵写好的纸:“天地狂风女侠,行侠仗义、替天行道、消灾解难,欢迎崇拜——千柳”。一一发给众人。 是的,千柳要开始发奋不再靠别人,除了自己练出一身的好武艺外,还要有知名度,就像燕小李说的,熟人多了路好走,到时候就算打不过别人,对方也会卖个面子放自己一马,于是,就有了影踪手里的那些东西。 柳主子胡闹,主子也跟着一起胡闹,世间还有比他们更加悲催的暗卫么? 千濯香摇着手中的玄骨扇,牵着千柳的手走进了大堂,每走一步,里边坐的人神情便扭曲一回。 兀自抬眼看着屋顶,瞅瞅有没有瓦片码歪了;兀那低头瞅地,看看有没有蚂蚁爬过;名有抓着自己的胡子,一根一根数起来;名无眼睛绕了一圈,抬起自己的手指头抠起指甲来。 唯有崆峒老掌门和水月师太、魔刀裘万千和一枝花蔡庆四人满眼敌意地看着闲庭信步走进来的两人。九位江湖老人还剩八位,据说那位不知道什么原因走了。 水月师太一个眼神,裘万千拔出那把几十斤重寒铁打造的大刀便砍向千濯香! 千濯香一把拉过千柳,在她身后拿着她的双手,“小柳儿,你不是要学功夫么,今天老大就交给你,好好学有奖励。” 裘万千的刀横着削来,“身如弦月张满弓。”千濯香一压她的双手,千柳两人身体向弯成一个弧形。 刀竖着劈来,“脚旋翻转绕环行,”双脚抵住她的步伐,让她脚步旋着走,顺着刀的方向绕着裘万千走了一圈,轻松躲开,裘万千收势不住,刀劈在旁边的柱子上,柱子被拦腰砍透! 看的千柳一颤,娘嘞,这要砍自己的小腰上还得了! 刀翻着花武的虎虎生风,四面八方地袭上两人,浑厚的内力压迫的千柳难以呼吸,千濯香从手上将内力输给千柳,让她不受干扰,“退似闪电,弯若柳迎风,交叉步频繁,鹞子翻身一身轻。”后退、翻转、躲避、弯腰、抬腿,凌空翻…… 一白一绿的衣袍翻飞,看人赏心悦目,好一对神仙眷侣! 躲过这一招,千柳已经累的满头大汗了,妈呀,不间断地做着高难度的动作,都快喘不来气儿了,挣扎着要离开战局到旁边歇歇去。 千濯香心疼地给她擦擦汗,咬咬牙不松开,“小柳儿,你不是要自己变得强大变得厉害么?连这点苦都吃不了,怎么做武功盖世的大侠?” 千柳没有听到哄自己的软话,哼唧着默默委屈。 - - - 题外话 - - - 明天就是新年啦,给各位菇凉拜年~新年快乐!春节再忙,点点收藏,么么哒 欢迎收藏养肥新文女强复仇爽文《帝凰令,王的悍妃》http://novel./a/1233888/ 第二百一十一章 有点失态 真是的,哄哄自己不行呀,这么多人看着,多掉面子,尤其是门口那几个如狼似虎盯着老大的女人,那是什么眼神!千柳不自觉地垫垫脚尖,企图把后面的男人遮住。 千濯香一时不查,被她猛地顶到下巴,差点咬到舌头,抱着她一个后翻,“再不专心,你这漂亮的小脑袋就没了!” “哼~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怕什么?” “你以为脑袋是韭菜,割了一茬儿还长一茬儿是吧?”这个丫头,平日里那么怕死,这会儿倒是横了! 千柳随着他的力道躲闪过那把大刀,趁机狠狠踩了千濯香一脚泄气。 两人配合的越来越天衣无缝,越来越默契,不时的拌嘴更是显得两人的悠闲,裘万千看的怒火中烧,他在江湖横行一辈子,何时受过此等无视,这两个年轻的后辈真真是猖狂! 真气涌入刀上,一把寒铁大刀周围的气流犹如实质般旋绕,整个大厅的摆设都开始微微震动! 水月师太见此得意一笑,“年轻人,多听听长辈的话没错的,赶紧跟大家道个歉,我们这些做前辈的,也不会怪罪的。” 千濯香的眼睛微微眯起来,“长辈?就你们,称我一声祖宗还差不多!”狂肆的声音一改往日的温润。 千柳不禁抬头看向感觉不一样的老大,千濯香趁势低头在她额头亲一口,气的千柳小脚不停乱踹,千濯香自知有点失态,怕小柳儿生气,赶紧又恢复风度翩翩的样子。 世间女儿皆喜欢翩翩公子,千濯香便将自己的霸道邪肆性子逐渐隐藏起来,只是天长日久的相处,那种性子便自然而然地又流露出来。 水月师太看着自己威严的话丝毫不被两人重视,牙咬的咯咯响,“万千哥,两位小辈既然不领情,你就不要客气了!” 裘万千充满寒气的大刀凌厉地逼向两人! 千濯香手出一股气流将千柳逼至兀自兀那旁边,自己欺身迎上裘万千的大刀! 兀自兀那四人虽然眼神飘忽,但焦点一直都在注视着大厅中的人,猛然发现那煞星将那个水灵的绿衣姑娘推过来吓了一大跳!两人赶紧屏住呼吸接住她,生怕碰到伤到半根汗毛! 兀自站起来,让千柳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兀那赶紧将桌子上的茶杯倒满茶水,“小姑娘,渴不渴,喝口水吧。” 兀自刚拿起桌子上的苹果,赶紧把茶杯从半路拦过,“喝什么茶,姑娘,来来,吃个水果,又甜又脆!” 千柳颇有点受宠若惊,探着头想看老大的情况,却被殷勤的两位和尚挡住了视线,一边应着两人一边晃悠着脑袋企图从缝中看一看老大的风姿,一直都知道老大的武功不错的,只是不知道究竟有多好。 “那啥,两位老师父,你们也别忙活了,赶紧坐吧坐吧别客气!”关键是别老挡住自己呐! 兀自兀那赶紧应声,千柳还没来得及抬眼,眼前阴影又闪过,两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笑眯眯地站在自己面前。 第二百一十二章 铁血手段 “呃!两位是?”千柳要抓狂了,只能听到裘万千的惨叫声看不到景象的感觉很难受呐!! 名有名无一个人掏出东海鲛珠一个人掏出精美的胭脂盒,早就打听到那魔头身边有个小姑娘,他们两人可是有准备的,哪像那俩老和尚,在山上念经久了,连讨好小姑娘都不会了! “小姑娘,这可是从东海深海里产的鲛珠,是深海里的鲛人对月流下的眼泪,平日里带着,美容养颜,磨成粉,更是滋养皮肤呢!”世间难寻的鲛珠竟然用来磨成粉! “什么破珠子,拿开拿开,姑娘你看我的,这可是自梁金皇宫里拿出来的宝贝,是皇后娘娘的御用胭脂,用一点,那真是十里花香扑鼻,鲜妍明媚的很呐!” “真的?送我的?”千柳真的被惊到了,这江湖上的前辈真是友善! 兀自兀那一拍额头,失策失策! “千某替我家小柳儿多谢两位了。”幽幽的声音让围在千柳身边献殷勤的四位老头子一哆嗦,灰溜溜地各自回到座位上继续看天的看天,瞅地的瞅地。 千柳赶紧起来,“老大?”千濯香揉揉她的头发,示意她向后看,只见裘万千的大刀早已不见踪影,唯有满地的碎铁块散着星星点点的寒光,裘万千的彪形身子正趴在地板上,面如土色,一动不动,若不是剧烈起伏的胸口与汗如雨下的额头,千柳真以为老大把人打死了呢! “老大你真棒!”千柳赶紧抱大腿。“教我教我!” 一直得意的水月师太阴沉着脸,丝毫不再看躺在地上正遭受剧烈的痛苦的裘万千,而门外熙熙攘攘的众人也都被惊得住了嘴,一片寂静! 太快了!太狠了! 众人几乎都感觉不到那个英俊年轻人出手,事情已经尘埃落定,横行武林一个甲子之久的魔刀裘万千,全身筋骨具断!内力全废!无冤无仇,又是武林的泰斗,这个年轻人竟然谈笑间就将其踩入泥潭深渊,再无站起的可能! 这个年轻人究竟是谁?! “年轻人,太过狂妄终究不太好!”一枝花蔡庆满脸的褶子显示着这位老人沧桑的经历。 千濯香微微一笑,引得屋外的武林豪杰纷纷闭眼,“狂妄当不起,在下只是为了拿回放在你们这里的盟主印而已。” “放肆!就让老夫来领教一下后生们的功夫!”说话间蔡庆已经闪至千濯香身边,千柳自觉地跑到兀自那边,不给老大添麻烦。 千柳终于能看清老大的功夫了,只是,根本看不清人! 整个大厅都是晃动的残影! 千柳急的想骂娘,屋外的众人离远的纷纷搬着凳子踩在上面,好看清屋里的情形! 太不可思议了!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后辈! 内力真气不同于别物,那是真正的需要一点一点积攒在起来!像九位武林泰斗,哪个不是修炼了七八十年才能达到这个境界! 这个年轻人,竟然可以一人折了魔刀裘万千,又与一枝花蔡庆对上! - - - 题外话 - - - 过年好!!拜年啦!!今天加更!! 第二百一十三章 付出代价 一枝花蔡庆,说的时是蔡庆的独门绝技掏心手! 一双手有如利刃,穿心而过,血液流出,就像在胸口开了一朵娇艳的花!所以被称为一枝花蔡庆。 江湖总是这样,捧出了一位又一位的英雄豪杰,也不断忘却那曾经叱姹一时的人物。 被千濯香一脚踢中胸口的蔡庆滚落在屋外的人群中,人群纷纷避开,只把惊艳的目光放在那个白衣青年身上! 这个曾经被武林人崇敬的老英雄如今却被人避如蛇蝎。 千濯香抬抬脚,这个老东西还真有两把刷子,自己也已经多年不动手,浑身的骨头都僵硬了。“蔡庆是吧?枉你活了这么多年,莫欺人少年的道理都不懂,不要倚老卖老,处处托大,会栽跟头的。”善意地劝解了一句,蔡庆当场喷血三尺。 “老大!你真厉害!”千柳激动地跳起来,虽然没看清,但是蔡庆在地上打滚她看见了,千柳跑过去抓住他的衣服,“老大老大,从今天起,我要跟你一起闯江湖!咱俩也来个什么什么侠侣,称霸江湖!” 千濯香眼睛一亮,侠侣?非常好的主意!心情瞬间爽朗起来。 “水月师太,盟主印是否交给千某呢?不用质疑,我相信所有江湖的英雄很难找出能与我匹敌的人,交给我,实在是再好不过,您觉得呢?”千濯香站在痛的快要昏厥的裘万千面前。 水月师太手中的白拂尘一扬,“盟主印是武林正统的象征,岂能落到你这邪门歪道人之手!” “呵呵呵,这种说法倒好笑了,裘老先生你说呢?不用说了,你肯定向着你的相好。”千濯香蹲下看着裘万千恐惧的眼神心情很好,就是这群人,眼睁睁地看着小柳儿差点被杀!这笔账,就由他来出面慢慢算!这个天下,没有谁能欺辱小柳儿! “满口胡言!休得羞辱老身!”水月师太闻言气的一拍桌子。 “啧啧,裘先生,你卖命了几十年的老相好不肯承认你呢。”千濯香火里浇油挑拨。 裘千仞痛苦的眼神看向一脸怒意的水月师太,已经扭曲的脸色满脸复杂:“你……你……”岂料水月师太理都不理他。 真正在意的是门口那些看热闹的人,千濯香的一席话仿佛惊雷般震彻到众人,一时间各种猜测的各种版本纷纷而起,气的水月师太拂尘都快攥断了!她的一世清名! 千濯香满意地看着门口的那些人兴致勃勃地将自己挑起来的话头不断渲染、不断揣摩,裘万千在乎水月师太,就让他亲眼看到她的绝情;蔡庆最爱众人的吹捧,就让他亲眼看见众人对他的嫌弃;水月师太一生装清高,就让她亲眼看着自己身败名裂! 没来的那位去跟红娘子接头时已被影卫们伏击,现在正在魔宫地牢里关着呢,千濯香在他身上发现了一个好玩儿的东西,暂时还舍不得动他。 至于剩下的四位,千濯香一个眼光飞过去,兀自四人浑身不自在,悔不当初啊悔不当初! 第二百一十四章 红衣尊主(加更) 千濯香走过去,千柳赶紧把原本蔡庆坐的椅子搬给她,殷勤地捶肩捏背。 “老大,累不累?” “老大渴不渴?” “老大,伸腿,我给你捶捶。” 千濯香非常满意小柳儿对自己的殷勤,早知道小柳儿好这口,就每天在院子里练几手,指不定早就让她春心萌动了呢。 “好了,乖乖坐在椅子上,等着看更热闹的。”千柳赶紧坐在他旁边,趴在椅子扶手上冲着他直乐。 突然间发现,老大很帅啊! 简直就是话本子里的男猪脚哎! 灼热的星星眼让千濯香咽了咽口水,稍稍坐直了些,小柳儿这要闹哪样? 真有点受宠若惊呢! 捋了捋头发,“小柳儿,你这样……” 千濯香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妖娆的声音打断了。 “哎呦呦呦~如此热闹的地方怎能少了本尊呢~” 一句话说的是声调九曲十八弯,听的人肠子都跟着打结了。 千濯香脸色一黑!紧接着又是一寒!最好祈祷不是他想的那样! 门外的众人也都被这声惊艳到了,有年纪大点的人纷纷脸色突变,年轻的人也被劝告不要说话。 放眼整个江湖,能以本尊来自称的人,还能有谁?! 只见一群带着半面银面具、穿着黑衣锦袍的人抬着一顶金色的銮驾,四周垂着红色纱幔,在为首的两个黑衣人撒的花瓣中,慢悠悠地走入众人的眼球中。 如果细看,会发现为首两个撒花的男人面具下的神情是多么的扭曲僵硬,那抓花瓣的手是如何的青筋爆出,仿佛那手中的抓的不是花瓣,而是某个骚包的脑袋。 众人狐疑的神色也有,恐惧的神色也有,纷纷让开一条道,让那群出场方式及其唯美的黑衣男人悠悠走过去。 倒在门口的蔡庆满脸震惊地看着这群黑衣蒙面人,别人不清楚,他还能不清楚么! 当年的除魔大会他可是亲自参与的,奠定了他在江湖十年的风光荣耀! 明明已经斩草除根的魔教,为何再次出现?! “雷堂主,什么东西挡本尊的道路了,给本尊移开。”銮驾子里的人慵懒的声音让黑衣人们集体磨牙! 小王八羔子,嘚瑟吧,嘚瑟吧!等尊主吩咐的事儿了了,看老子们不揍得你老子都认不出来! 声势浩大的阵势在门口停下,墨地上前,“恭请尊主下銮驾。”其余的黑人纷纷单膝下跪,举止恭敬无比。 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慢慢伸出来,以及其勾人的姿势撩开两边的纱幔。 如果能从里面走出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儿,或许就不虚的此番阵势了。 只可惜,走出来位风骚至极的人妖。 一身大红的锦袍绣满金色的祥云,敞开着怀,雪白的中衣松松系着,行走间露出光滑的肩头。三千乌黑的墨发披散,散发着雪花膏的香味,半面金色的面具下艳红的嘴唇微勾,端的是千般妖娆、万般风情。 可惜了,竟然是个男的!伸着脖子的众人眼神可惜。 - - - 题外话 - - - 加更喽~再宣传新文《帝凰令,王的悍妃》在睡与被睡中的纠葛中苦苦徘徊~ 第二百一十五章 骚包的尊主 水月师太也是一惊,魔宫尊主明明已经死了,魔教也早在十年前便已经支离破碎,就算还有余孽,也是苟延残喘,为何会这么光明正大地现身江湖、现身盟主府?! 千柳眼睛差点看直了! 乖乖,咋是个男的?暴殄天物呐。 “小柳儿?!”千濯香眼神微眯,声音危险地警告着快要流口水的千柳。 千柳直接忽视他的话,眼神直愣愣地盯着门口。 天!金车! 货真价实的金车! 她的二十四k识金眼从来都没出错过,纯金打造的金车呐呐呐! 千濯香干脆扳住她的下巴,对上她色眯眯的眼神,“是他好看还是我好看?” 千柳回了神,“当然是老大好看了,它又不算人,之前就好,好不好看无所谓。” 满意地点点头,还在卖弄风骚走路的墨天不知道自己无形间捡回了一条小命。 “哎呦呦~这么多人,真是差点吓到本尊呢,”墨天柔柔一笑。 “呦~这是谁呀,本尊看看,呵!魔刀裘万千,怎么躺这儿了,地上多凉呀,也不好看,想当年你一把魔刀砍了本尊手下成千上万的教众,真真是英武呐,你从不离身的魔刀呢?”墨天围绕着裘万千来回走着。 “哎呀~不会是这些碎片吧,啧啧,这么好的东西你怎么用着不爱惜呢,这下好了,碎的满地都是,本尊好心疼呢!” 裘万千吐出一口血,彻底翻白眼晕了过去! 所以说,蔡庆早在门口被墨雷一脚踢开时就选择晕倒是多么的明智。 终于,嘚瑟完的墨天看向大厅,撞进了那双锐利的犹如寒潭深渊般的眸子里,顿时浑身一激灵,差点腿一软跪下去。 赶紧站好,“这位丰神俊朗的小哥儿是谁?”墨天决定装傻到底。 芾四那厮只告诉自己说要在今天上凌山搅乱江湖,可具体怎么执行,他没说啊!自己只顾着模仿主子潇洒邪肆的动作也忘了问清楚,这下,真的闯祸了!墨天终于开始后悔了! 千濯香笑的如浴春风:“不敢不敢,在下不过区区一介商贾,跟闭月羞花的你比起来,千某真是自惭形秽。” 墨天一挥宽大的衣袖,伸脖子一刀缩头一刀,索性自由发挥吧,大不了事儿后被尊主修理一顿。 “你,过来,给本尊搬把椅子。”墨天手指向一直站在大厅角落里做隐形人的石磊。 石磊赶紧将一旁的红木椅子搬过去,又恭谨地退到一旁,完全像个隐形人一般躲在角落里。 他今天得到的信息量太大,正在慢慢消化,本来这个姓千的来夺萌主印他已经很揪心了,没想到又出来了早已销声匿迹的魔宫宫主! 乱吧!乱吧!乱了他就有机会好好壮大盟主府了! 就在众人期待着白衣小哥儿跟这位突然冒出来的魔宫宫主打起来时,一阵笛声悠然响起。 缠绵的旋律犹如让人置身于水墨江南的烟雨连绵中,听到了鸟儿鸣叫,闻到了茉莉花香,整个人的毛孔都舒爽开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引起公愤 转瞬间,江南烟雨变成了战鼓铮铮、金戈铁马的战场,染血的夕阳、飞扬的金沙将最后的骸骨淹没,国恨家仇的绝望闻者悲号,听者落泪。 千濯香以内力封住千柳的听觉,淡定地看着门外一些内力尚浅的人在那里悲号、捶胸顿足! 笛声戛然而止! 失态的人瞬间清醒!满目茫然地看着众人。 不知谁赞叹了一句:“伯砚公子的醉生笛果然名不虚传!” 人群上空,一袭紫衣风华的持玉笛公子翩然飞来,稳稳落于大厅中央,笑的明媚非常。 一时间,大厅中的三位风光霁月的男人夺尽了众人的眼球!! 啧啧,今年招女婿就拿这样的作参考了! “伯砚,你怎么也过来了?”千柳忍不住出声。 “明明是你们不等本公子,昨晚可是说好一起来的。”伯砚一脚勾来一个凳子,翩然坐上。 “呃?有么?我怎么不记得?” 千柳有些疑惑。 千濯香拍拍她的头,示意她安静,笑眯眯地看向文墨,“伯砚公子,千某今日是来拿回早前预定下的盟主印,不知公子此番是来助阵的还是拆台的?” 没等文墨回答,不甘被忽视的墨天就接了话茬: “他助不助阵本尊不知,反正本尊是来拆台的,当年整个武林将我魔宫数万弟子赶尽杀绝,本尊倘若不出这口气,怎么对得起成千上万的冤魂?这本尊一回想往事,就仿佛还是昨日,这心肝疼的呦~~” 墨天捂住胸口,歪在椅子上西子捧心。 墨雷与墨地径直走上前,半蹲在墨天面前,学着千柳的样子,殷勤地捏肩捶腿起来。 墨天顿时笑的非常灿烂,如果忽视那僵硬不停抽搐的面部肌肉的话。 混蛋!至于用上内力吗?!啊!轻点!老子的肉都要给你们这俩王八蛋掐下来了!! 你个王八羔子!再骚包下去老子掐死你! 眼神对视中火花四溅,就连不知情的文墨也频频投过去疑惑的眼神。 听闻魔宫尊主来此,一直隐在暗处的文墨忍不住出来了,一眼文墨就敢确定,此人绝对不是魔宫尊主! 身高,气势,通通不像! 不管大厅内的人如何的心思百结,外面武林人士已经彻底闹翻了天! 魔宫死灰复燃,魔宫尊主公然来夺盟主印,口口声要替当年被武林群攻的魔教子弟报仇,这么要命的事儿,还得了!! 要说江湖的人心团结,只有像这样共同的利益受到侵犯时,才会像被胶水粘合了似的迅速抱团一起,现实的触目惊心!偏偏却还要打着替天行道、行侠仗义的名号为自己宣扬,彰显自己的伟大! 武林大会那天还像斗鸡似的不停掐架的苍南派与剑云派迅速达成同盟,开始劝说整个武林的英雄好汉联合起来,保护盟主印、维护武林的安全,免遭魔教的荼毒。 墨天看着外面那群义愤填膺的武林人士,眼光不屑,向墨地挥挥手,墨地双手一个交叉,十八枚暗器齐齐射向几个准备冲进来的人! 第二百一十七章 门派口号 一地殷红的血染红了大厅的门槛! “想让这个门槛更红一些,你们可以尽情地踏进来。”墨天拿起自己的袖子遮住半张脸,眼神风、情地看着外面敢怒不敢言的众人。 “一群没种的,还敢在本尊面前乱吠,真真是让人倒进了胃口。”越来越毒舌的墨天忍不住为十年前的事儿发牢骚了,不过是陪着他们玩儿了一场戏,还真的嘚瑟起来了,跟真的似的宣扬了十年。 人群前面的穆森抖着胡子,一脸凛然冲里面一帮人道:“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我武林好汉铮铮傲骨,岂能能让你等魔教之人手握盟主印!我们定然不服!” 说的太过激昂,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大弟子叶奇赶紧扶住他,为他顺气。 穆森看向厅中坐着的五位老前辈:“前辈!奸邪之人欲祸乱江湖,还望您几位为整个武林拿个公道啊!” “请前辈拿公道!” “请前辈拿公道!” 声声的呐喊异口同声,别说,武林的这些人团结起来还真有点那么意思。 千柳伸着脖子看着外面那么大批人挥臂同喊,觉得甚是气派! “老大,这些人要是咱们的小弟多好,以后再有些刺儿头欠账不还的,咱们就领这么帮人去堵他家门口!”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这些武林人士都是会功夫的,这样岂不是大材小用了?” “对对,我应该也弄个什么门派,比如千弦门派怎么样?正好跟咱们的千弦山庄相配,呀,想想真是美妙极了!” 正在愉快畅想的千柳没有注意道躲在暗处装隐形人的石磊,在听到“千弦山庄”时的眼神闪烁。 文墨闻言倒是乐不可支了,“柳儿,你这么想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倒是你的门派建立了,让兄弟我也去做个副门主什么的行不行?” “没问题!到时候咱们再想个口号,那么多人喊起来,一定很壮观。” “口号得霸气。”墨天忍不住插了句嘴,顺便暗自瞅着这位让自家天神一般的尊主倾心的小姑娘到底有什么魅力。结果一道凌厉的眼神杀来,墨天赶紧把头扭了回去。 千濯香收回视线,声音温柔,仿佛刚才阴寒的眼神是墨天的错觉。 “小柳儿准备想个什么样的口号,要不老大帮你想吧?” “不要,我已经勾勒出了一个非常霸气口号,保证以后会脍炙人口、妇孺皆知、传承千年!”千柳信誓旦旦,“老大你听听哈,看看有没有不合适的。” 千柳舒了口气,努力地让气沉丹田: “日出东方,唯我不败!” “文成武德、泽被苍生” “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整个大厅一片死寂。 墨天哈哈大笑出声,拍着掌夸赞道:“我喜欢……呃,本尊喜欢本尊喜欢,这个口号甚的本尊的心!” 千柳欢喜地向他拱拱手,又转回身,“老大,你觉得怎么样?” 千濯香斟酌再三,“小柳儿,要不再换个?这个阳气比较重,不适合女掌门人。” 第二百一十八章 骷髅老头 千柳一焉儿! 看着大厅中的氛围逐渐融洽,水月师太坐不住了。 “盟主印号令武林群雄,我区区一女身,自然不能决断盟主印的去向,如今武林豪杰齐聚,只要他们点头,老身定然双手奉上,看三位是否有本事让他们臣服!” 看来是要三位为了盟主印大打出手了。 “哦?水月师太此言可代表众武林人士的意思?”千濯香抖抖衣服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压迫的气势直逼众人。 为首的穆森微微向后退了退。 当日这年轻人的威压他还深深记得! “自……自然,盟主印向来是能者据之,。”穆森硬着头皮道。 千濯香眼睛看这门口黑压压的一群心思叵测的人,带着内力的声音震彻众人耳朵: “今日可有人与千某一战?!” 一声落下,内力不强者当场经脉破裂! 穆森在叶奇的搀扶下强行咽下涌上来的腥甜,“我苍南派,认输!” “我剑云派,认输……” “我……” 一时间,气势汹汹的武林人士纷纷垂头丧气认输。 千濯香转身间袖子轻掩,在众人看不见的空当微微咳嗽,袖子上立刻一抹鲜红,在白袖上刺眼明目! 一个用力,沾染上鲜血的布片扯破,顺手塞进了袖子里,等到完全转向千柳的时候,已经是云淡风轻。 “水月师太、崆峒老掌门,你们两位可愿与千某切磋?” 水月师太眼皮一翻看向崆峒老掌门,“老身就听广济老哥的了。” 老的好似一具骷髅的崆峒派老掌门手扶拐杖颤巍巍地站起来,向前一步步走,看得人都替他揪心,唯恐一碰就散成一堆骷髅。 “年轻人,四十年前,老头子我曾见过一个跟你一样大的男娃子,满身的狂傲劲儿看得老头子很不爽,就出手了,不想一掌就被他打落山崖,二百零六块骨头,没落一块儿好的。” 苍老沙哑的声音像在铁皮上划拉,听的千柳龇牙咧嘴。 “老头子命贱,没死,就钻那山洞里苦练功夫二十年,等回到崆峒派,那群小崽子已经不肯认老头子我了,老头子杀了本派内一百零三人,全是违了我意思的人,如今二十年后,不想又碰到那位高手的后人,正好,老头子我全当与老友再次切磋一次了!” 千濯香眼神微眯,想了好久也没想起来自己四十年前是否见过这么个人物。 “喂,你别废话了行不行,又不是只有你一人会数数,真是的,年纪大了就是啰嗦。”千柳捂着耳朵不想再听这个拿眼斜着看老大的老头子废话,忒墨迹。 广济老的好似松树皮的脸扭过去瞪向千柳,一道无形的眼刀被兀自兀那合手拦住,身体前倾,无形中保护着千柳。 千濯香眼中的担忧消散,微微一勾唇角,“老人家这么大年纪,千某又是个没轻没重的,伤到你可如何是好?” “生死由命,但看年轻人你有几分实力了。” “好说好说,多活了四十年,你也够本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小柳儿别哭 话音刚落,一阵凌厉的空气撕裂声扑面而来! 千濯香欺身而上,内息催动起长发凌乱,玉冠在强大的内力逼迫下砰然碎开! 三千墨发凌乱,在广济的震撼中一掌拍向他的胸口! 老而不死是为妖!千濯香默默感叹一句。 只见那苍老的身影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生生错开千濯香的掌风,劲霸的掌风击在他的右臂上,顿时一阵血雾! 广济迅速在自己残缺的右肩点住几处大穴!手中拐杖一甩,呼啸着飞向刚落地的千濯香! 太阳开始西斜,阳光洒进大厅门口,几点银光骤然闪过,晃到了千柳的眸子,顿时眼中幽光一紧:“老大!小心暗器!!” 千濯香准备接住拐杖的手迅速收回,整个人向后一挺,拐杖伴随着几根牛毛般的细针齐刷刷地袭向门口的众人! 一瞬间,地府再添几个冤魂! “老大小心!” 千濯香还没站起来,广济鬼魅般的身影已经欺身上前! 两道身影纠缠在一起只余晃影,顿时整个大厅的人都被压迫的呼吸不动,杯盘桌椅都开始摇动起来! 兀自等人皆运起内力来抵抗威压,千柳焦急地看着那分不清谁是谁的晃影儿,看着不时洒下来的血珠忧心不已。 正在纠缠中的两人已经变成双方的屠杀,招招式式都是不留情的狠辣! 千濯香一拳砸在广济的太阳穴上,顿时陷下去一个拳头大小的坑! 然而,广济却依然没事儿人似的与他继续交手! 千濯香惊心不已,世间,怎么会出现这么个东西! 老而不死,有血有肉,唯独没有疼痛、没有知觉、没有死亡! 蛊魃! 早在尘世间消失了七八百年的蛊魃! 能认出这东西恐怕除了自己在找不出第二人! 千濯香浑身的血液一凉! 就是在一瞬,广济早已变形的身躯一个虚晃,狠狠撞在千濯香腹部! 千濯香一口鲜血吐出,反手玄骨扇十二支扇骨利刃齐出,旋转着劈了上去!只听一声惨叫,黑影一闪,广济的身影消失在大厅,逃了出去,几息不见踪影! 冲暗处做一个手势,影踪赶紧派暗处的几人跟踪上去。 千柳早在看到他吐血时就挣开兀自冲了上去,一双大眼睛里溢满了泪水。 “老大,你没事吧?老大,你吐血了!”千柳跪在半躺在地上的千濯香给他擦着嘴角的鲜血,眼泪不知觉间滴下。 “老大,我不闯江湖了,咱们回婴州,咱们回去开分号,咱们不闯江湖了……” 千濯香顾不上调理内息,伸手摸向她的脸蛋,晶莹的泪珠划过他的指尖,炙热的烫人心尖。 “小柳儿,别哭……” 小柳儿,你这是为老大流的泪水么?不要哭,就算你永远动不了情窍,也不要哭。 千柳一把擦去脸上的泪水,将千濯香扶起来,冲着空气一喊:“影踪,你们全出来!” 七位隐在暗处的影卫刷刷站在千柳后面,千柳心中怒意难消,越来越生气,眼波不时闪过微微的银光。 第二百二十章 千柳盟主 “影踪,将这个老太婆手里的盟主印抢回来!” 话音一落,影踪七人从七个方位冲向水月师太,将她的后路死死封存。 水月师太也不是吃素的,手中拂尘成了她最顺手的武器,招招式式柔和中暗藏玄机,逼得七人无法近身。 江湖泰斗,果然不是吃素的! 只是水月师太再厉害,也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体力如何抵得过千锤百炼的年轻小伙子? 不间歇的打斗影踪几人尚且游刃有余,水月师太已经体力不支了。 正在这一空挡,一直贼眼不停晃荡的墨天一团火焰般冲上前去,瞅到一个空档狠狠一脚踢在水月师太的腹部! 水月师太摔在地板上,影踪几人纷纷补上一脚,“盟主印交出来。” 装死的水月师太进的气儿少、出的气儿多,不停地咳血,破碎的肺腑夹杂着血沫吐出,狼狈不堪。 千柳小心翼翼地扶着千濯香,让他坐在椅子上,倒了杯水让他漱口。 看着地上一脸倔强的水月师太心生怒意,手中的茶杯一下子砸在她的额头上,暗沉的额头立即红肿一片。 她水月师太风光江湖几十年,如今被羞辱至此,岂能甘心?! 变故陡生! 地上的茶杯碎片小龙卷风般旋起,咻咻刺向千柳光滑的脸蛋。 清澈的大眼睛里凝聚着怒火,被密集的碎片割裂,眼中聚起银光映着阳光的金芒将瓷片的冷芒遮住,在众人的惊恐中,瓷片直直停在千柳面前一毫米的地方! 千柳眨眨眼,破碎的瓷片有如被一把刷子刷去般,哗啦啦掉落了一地。 揉揉眼睛,千柳疑惑地看向千濯香,还没开口,千濯香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吻着她的额头。 在众人的惊诧中,久久流连不肯放开。 文墨打开手中的扇子,扇起的鬓发丝丝缭乱,眼神阴凉。 千濯香温暖的双唇像涂了最香醇的美酒般,在千柳的额头洒下浓晕,染的千柳醉醺醺地迷茫起神色,双唇吞去她额间渐弱的莹绿,温柔的声音像三月的春风般醉人: “睡吧,我的小柳儿。” 千柳趴在他怀里,闪耀着银光的双眸缓缓合上,沉沉睡去。 看向几人递来的疑惑眼神,千濯香不作解释,对上兀自四人闪躲的眼神语气听不出喜怒:“今天晚上,将盟主印放到千某的桌子上。” 抱着睡熟的千柳,带着影踪七人大步走出大厅,对着外面纷纷让开路的武林众人低沉的音色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盟主印,归千柳女侠所有!” “千柳,就是下一任武林盟主!” “不服的,尽管冲千某来!千某,就在盟主府候着不要的命来!” 字字铿锵! 霹雳般将武林众人震的腿脚发软,直到千濯香完全走出众人的视线,众人才把求救的眼神看向坐在厅中的四位完好的武林前辈。 兀自四人互相看看,站起来,“今日千小哥一人力挑四位武林泰斗,着实实力惊人,我四人无法与之较量!” 第二百二十一章 步步为计(一) “老朽四人愿意遵千小哥的意思,将武林盟主印交给千柳姑娘,千柳姑娘宅心仁厚,定然会在千小哥的协助下,匡扶武林正义、守得江湖太平!” 一锤定音! 众人再不愿,也没这个胆子敢去试其锋芒。 千柳,在昏睡中,坐上了她想都没想过的武林至尊之位! 一路上,千濯香微微咳嗽,压抑着,唯恐惊到了她。 小柳儿,你想闯江湖,老大就将整个江湖都捧到你面前,任你驰骋! 林家堡,付清子紧闭的双眼猛然一睁,怀中的玉符闪烁! 付清子双眼睁得铜铃般大! 灵气!附近有灵气波动! 明明是在婴州,为何会在凌山?! 无法与仙谷取得联系,付清子也不敢确定这波动究竟是不是天地灵气。 赶紧收拾好东西,让舆清照顾好晚清,自己匆匆出了门,在偏僻处设下罗盘,算着最近异动的天象,只是,什么都没有! 站在高处,看向灵山四周,平日里风清气正的凌山似乎微微蒙上些灰霾,唯有半山腰之上的盟主府,依旧清明舒朗。 付清子抬步,向着盟主府而去。 付清子刚走不久,一位骑着马的美貌女子也抵达了凌山脚下。 ***** 夜色如墨,风拂过,夏日的酷暑开始消弱。 千柳惊醒,满头大汗地坐起来。 “老大?老大?” 千柳叫了几声听不到千濯香的回答有点疑惑,看着桌子上点着的灯,穿上鞋子推门出去。 暗无星子的夜空格外黑,好在盟主府主要的路上都有风灯,照的一片蒙蒙亮。 盟主府后院,千濯香冷冷地看着将自己约出来的文墨。 文墨脸上灿烂的笑容不再,杏仁眼中也满满彻骨的恨意,手中的醉生笛慢慢横在嘴边。 一片寂静无声,四周的花木却像被狂风肆虐般纷纷叶残枝断。 千濯香手中的玄骨扇张开,将那些无形的音刀一一格开! “老大~” 两人同时强行收势,顿时气血翻涌! “小柳儿,你醒了?这么晚怎么出来乱跑?”千濯香看向从垂花门转出来的千柳笑着问道。 千柳疑惑地看着满地的狼藉,“老大,你不会又跟人动手了吧?你中午可受伤了!”千柳不满地跑过去扶住他的胳膊。 “还好有文墨在这儿帮你,要不然,你非得躺在床上养伤去。”千柳不满地看他一眼,转头对文墨笑笑。 文墨手中的醉生笛绕指旋转,“还跟兄弟我客气?这么生分我可生气了!”文墨佯装不高兴地说。 千柳空着的胳膊顺手挽住走来的文墨,“怎么会!本女侠可是最讲义气的了。” 千濯香微微咳嗽一下,千柳赶紧松开文墨紧张地看着他:“怎么了?不会真的被我乌鸦嘴到了吧?” 向文墨甩过去一个挑衅的眼神:“没事,应该是吗忙活了一天累到了。” “那咱们赶紧回去歇歇。” “好。” 文墨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拿起醉生笛在嘴边一吹,一声惊天动听的兽吼响彻天地间,震得千柳耳膜发鸣! 第二百二十二章 步步为计(二) 千濯香护着千柳赶紧躲闪在一旁! 一条紫色的巨蟒撞到房屋树木嘶叫着向千濯香扑来! 血盆大口中两颗长长的尖牙泛着森森的白光,分叉的红色信子闪烁地伸缩着! 千濯香一把推开千柳,文墨趁势飞过去将千柳抱开,站在墙头看着下面人蟒之争! 千濯香一跃而起,手中的玄骨扇十二支小匕伸出,冷光如冰、寒气逼人,迎向了那正欲扑来的巨大蛇口!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千柳从脚下抠起一块砖石,向巨蟒丢了过去。 “铮——”一阵金属相撞的刺耳鸣声,巨蟒被千濯香的玄骨扇拦了下来,而千柳扔过去的砖石,丝毫没对巨蟒产生任何的效果! 因为被阻拦,巨蟒似乎是发怒了,蛇口一扬,一股有水桶般粗的猩红液体直喷向千濯香! “老大!” 千濯香的身体悬浮在巨蟒的面前,仿佛巨蟒一用力,就能将他缠了过去,千柳暗暗捏了一把汗。 “文墨,你快去帮老大吧!”千柳揪着文墨的袖子焦急。 文墨看着紧揪着自己袖子,眼睛却时刻注意着千濯香的千柳,眼神浮起暗芒:“放心吧,千大哥能对付的了。” 只见千濯香身上泛起了一片微弱的白光,似乎是在身前形成了一堵墙,那墙体泛着晶光,竟是将内力实化了! “嗤嗤嗤嗤——”被挡下的毒液掉落在地上,将大地腐蚀出了一片坑洼的洞!周围的草木迅速枯萎,微风一吹,就化为灰烬飘散开来。 千柳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蛇,成精了吧! 千柳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手从脚底下抠起一块砖石,奋力向大蟒蛇扔去! 力道大的差点一头栽下墙头,还好文墨眼疾手快抓住了她。 “你就这么在乎他是吗?那可是蟒蛇?你这条命都不想要了么?” 突如其来的怒气让文墨冲千柳忍不住吼了出来,看着千柳错愕的眼神,瞥开了眼睛,不再看她。 千柳反应过来才笑道:“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这不是还有你在我身边嘛。” 文墨眼神挣扎,看向那个方向,漆黑的夜色下依旧挡不住他看见一个款大衣袍的人飞檐走壁而来。 正在千濯香奋力从巨蟒的围攻中逃脱时,一声威严的力喝声传来: “孽畜!妄你灵窍已开,竟然敢伤人,还不快快住口!” 随手一甩,一张金黄的符纸射向吞天蟒! 付清子一直感应到有灵气的波动,直到不久前他莫名收到一柄飞刀,说这后院附近有巨蟒,不想真的见到了不该在人间出现的已渡劫灵兽! 紫色的人影一闪,金黄的符纸被文墨截下,将袖子中的瓶子掏出,黑狗血倒在了符纸上! 变故陡生!众人皆傻眼。 “文墨,你做什么!” 千柳急的直接从墙上跳下! “小柳儿!” 千濯香一晃神,紫色巨蟒长尾一甩,紧紧将千濯香卷住! 勒的千濯香几乎喘不过气来,玄骨扇格在巨蟒身间,阻止它再继续缠紧! 第二百二十三章 步步为计(三) 千柳一跃,本以为会摔得够呛,不想墙角下的一株芭蕉叶猛然一个翻转接住千柳,等千柳平稳落地,又恢复为原来的叶片位置! 而这一幕,刚刚好落入付清子的眼中! 付清子手中的罗盘一个旋转,飞向千柳! 文墨飞身上前,醉生笛稳稳击落罗盘,将千柳护住。 付清子不再理正与千濯香缠斗的吞天蟒,闪身错开文墨,一手抓住千柳,手中的符纸贴向千柳的眉心! 千柳只觉眉心一烫,全身立刻像石头般僵硬,动弹不得。 付清子趁势将她抛向空中! “妖人!全身命格诡异至此!还不快快现形!”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盟主府竟然藏着这么多灵怪! 在文墨赶过来之前,付清子手中的一枚铜钱立刻变为铜钱剑,直直刺向悬在半空中动弹不得的千柳! 正在与吞天蟒缠斗的千濯香吐出一口鲜血,握着玄骨扇的手越来越颤抖,越来越虚弱,巨蟒一个扭旋,玄骨扇的小匕直直划向他的手指! 锋利的匕刃割裂皮肉,血色流动间隐隐可见点点白骨! 凤眸艰难地看向被困住的千柳,恨意怒意全部涌出来! “小柳儿——!!” 眼睁睁地看着闪着红光的玄骨扇直直刺向千柳! 正准备阻拦的文墨被付清子随手甩出的绳索拴住,一时挣扎不开。 铜钱剑绕着千柳一圈,正对着千柳的眉心,红光一盛,猛然间分裂为五把! 对准了千柳的五处致命穴位! 付清子双指一甩,五把铜钱剑犀利地执行命令。 “不——!” 嘶哑的吼声响起! 千柳已经感应到了那渗人的寒意触动了脸上的汗毛! 一条洁白的绫带风驰电掣而来! 五把铜钱剑击上白绫,瞬间化为灰烬,随风而散! “锁魂绫!!” 付清子震惊地看着千濯香将巨蟒震开,飞跃而出,甩出犹如银河一般的绫带将千柳缠过去! 一把撕掉千柳眉心的黄符,黄符一撕开,立刻自燃起来。 锁魂绫在漆黑的夜色下犹如一条银蛟,仿佛有生命似的在千濯香头顶浮动,华美的不可方物。 千柳依偎在充满血腥味的夹杂着冰荷香的胸膛上,眼前一片符文变幻,眉心隐隐泛出莹绿的光芒! “小柳儿,小柳儿~”千濯香将她的脑袋扭回自己怀里,温柔低沉地唤着她。 付清子正待上前,千濯香抱着千柳一个飞跃,抓住浮在上空的锁魂绫,犹如蛟龙翻江般迎上付清子! 厚重的内息夹着无限的怒火狠狠席卷住付清子,付清子一手抓住锁魂绫,还没来得及用力,只觉身形一阵恍惚! 三魂七魄似乎不受自己控制般意识涣散! 保持住最后一丝清明,付清子狠狠反手击自己一掌! 立刻从锁魂绫的包围中摔落出去! 付清子急需想办法稳住自己三魂七魄!否则,很可能就真的魂魄不全了!在锁魂绫再次席卷上来前一秒,付清子脱身逃去! 狼藉的院子里只剩狼狈的千柳两人和文墨。 第二百二十四章 四杀仙阵(一) 千柳被这一系列变动惊得半天没有缓回来神。 “嘶——!” 一声震天吼,惊的千柳一颤。 千濯香一把扑倒,躲过吞天蟒的甩尾! 岂料灵窍已开的吞天蟒趁机节节逼近,庞大的身躯优势不断打压在地上翻滚的两人。 千濯香没有机会起身,只得抱着千柳原地翻滚,躲开吞天蟒的狂肆。 腥甜的鲜血不断滴在自己脸上,千柳顾不得擦去,焦急地喊着:“老大!快停下!你的伤,快放开我,不要压到伤口了!”被紧紧抱着的千柳不敢用力挣扎。 “小柳儿,集中注意力,我喊到三你就立刻跑向文墨!”千濯香紧紧盯着吞天蟒的攻击路径,郑重地对千柳说。 千柳虽说娇气,却并不是个大局不分的矫情女人,立刻就明白了老大的意思,毕竟两个人,最弱的自己安全了,老大才能心无旁骛脱险。 “嗯嗯!” 千濯香长腿一弯,以最快的速度站起来! 仅仅就是这一瞬息的停住,巨蟒已经夹杂着狂风巍峨地笼罩着两人! 瞳孔紧缩,全身的肌肉的都开始紧绷,水桶粗的蛇尾在两人眼中犹如放慢的画面,从头顶上空拍来! “一!”蟒蛇尾高高翘起! “二!”蛇尾煽动的狂风吹乱了千柳鬓发! “三!” 千柳拔腿向着文墨的方向狂跑而去! 同一时刻,千濯香一个窜身紧紧挨着蛇尾躲闪开,蛇尾重重砸在地面上,几条裂纹蛛网般裂开! 看着千柳离开巨蟒攻击的范围,千濯香微微松了口气,双手向后一抓,顺着蛇尾站在蛇背上。 脱离险境的千柳跑向站在院子北面的文墨,刚跑到院子正中央,脚下一软,厚厚的土层像击破的冰面般以迅雷不眨眼的速度龟裂! “小柳儿!” 听到动静的千濯香一回头,目眦尽裂!脚下一个用力,在巨蟒的嘶叫中扑向千柳! 在千柳来不及惊叫中,脚下的土地变成了一个黑漆漆的深洞! 同一时间,锁魂绫紧紧缠住巨蟒,千濯香鲜血淋淋的右手也紧紧抓住了掉入深渊的千柳! 不料千濯香身下的土地也在龟裂,咔咔嚓嚓生锈金属的摩擦声传入千濯香耳中,下面是一个阵法! 千柳感觉到手间温热的湿意,心头一惊!手顿时一松! “小柳儿!” 锁魂绫顷刻从吞天蟒身上消失,紧紧攥在千濯香手里,一个用力,裹得像粽子一样的千柳就被提溜了上来。 千柳瞪着眼睛不敢相信这戏剧一般的结局,呼——!大难不死。 猛然间,一抹紫影晃过! 千柳瞪大的眸子被猛然下坠的恐慌代替,急速的下坠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带着沉重铁锈味的气流猛然摩擦着脸,连呼吸都开始困难起来。 手中的锁魂绫紧紧抓着,绫带一紧,一具熟悉胸膛贴上面颊,千柳向抓住了水中的最后一根稻草,紧紧抱着将头埋进那血腥味与冰荷香混合的胸膛,忍者呼吸不畅,狠狠地吸了一口气。 - - - 题外话 - - - 推荐赠丽女强复仇爽文《庶女毒妃,邪王乖乖躺好》http://novel./a/1233888/ 第二百二十五章 四仙杀阵(二) “老大……” 安稳的呢喃被疾风破碎在空气中,就算肺腑因着急速的下坠剧烈疼痛,心中的恐慌也因这宽厚的怀抱消散,不安的心稳稳落在了心底。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也或许过了很久,在千柳的心里,这瞬的时间以一种只能在文字里才能表达出来的张力长长久久地侵袭着千柳的心底。 噗通——! “哇——!”千柳被摔得呜咽一声。 “老大?老大!” “小柳儿……”沙哑的声音带着微咳在千柳身下响起。 千柳闻声一惊,老大总不会载到地里面去了吧?!赶紧双手乱摸,揪到一点衣服马不停蹄地撅着屁股向后拔,吃奶得劲都用上了! “老大你忍忍,我马上把你拔出来。”正吭哧着,脑子灵光一闪,双手一僵。 低低沉沉的笑声更是让千柳老脸一红,腾地站了起来! 本以为栽进地里的男人不正被自己骑、在身下么! 千柳很庆幸此时这个鬼地方伸手不见五指,拍了拍莫名发烫的脸,“老大,你的伤怎么样?”千柳记得老大身上的血腥味赶紧摸过去。 “啪——”千濯香挥开在暗中胡乱摸索的爪子,“放心吧,都是些皮肉伤,没事儿的,别担心。” 黑暗中,千濯香撕了些里衣布条将自己手上的伤痕包住,暗自调息了会儿,无奈内伤太重,只得暂时先缓缓。 闭眼感受了会儿,千濯香睁开眸子,“小柳儿,你还记得去年春天老大带你去见的千机老人么?” 暗中的千柳顿时一脸嫌弃,那个抠的要死不活的老铁公鸡,她怎么会不记得?! 犹记得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春天,她在一个破山旮旯里不小心折断了根狗尾巴草,被一个糟老头狂追了三个时辰,最后躲在一农户的猪窝里才躲过一劫。 不想那猪窝里没猪,有不少稀奇古怪的木齿轮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她就出不去了,在猪窝里困了半天后,老大带着十万雪花银来赎她! 十万啊!现在想起来心都在滴血! 逃跑也能逃到敌人的大本营,千柳很是愤怒,还没来得及数落那老头一阵,老头却说银子少了半两! 乖乖!十万两少了半两还这么斤斤计较!怎么不说自己的称有问题! 后来,老大把头上的银发簪抵了上去,那老头才大发慈悲地一扳地上不起眼的木柄,木齿轮纷纷移合,千柳重见天日。 从那天起,千柳就跟他卯上了,也就见识了那个老头精彩决绝的机甲阵法术! 千柳过目不忘,一些图纸阵法自然记在脑海里。 “小柳儿,这里,应该是在盟主府的地下,绝对不会是地窖之类的,你想想那年在千机老人后院被困在红薯窖的情景,老大内力受损,得靠你来打头阵了。” “放心吧老大,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千柳顿觉身上充满了救世主的光环,肩负伟大重任。 “等出去了,老大给你月例涨银子,咳咳……” 第二百二十六章 四仙杀阵(三) 千柳摸索着走几步就撞到了墙,说是墙,不如说是石壁更贴切些,阴冷湿滑的石壁估计是长了不少苔藓之类的东西,摸起来很不平整。 顺着石壁慢慢摸索,千柳回想着那个红薯窖,当时老头儿把鱼油灯放在了墙壁的里面,是怕藏红薯时砸到,这个地方很明显是用来困人的,鱼油等一定不会留在明显被人找到的地方。 若阵的主人来了,必须先点亮里面的东西才可以进去,会不会还有别的东西,不需要点鱼油灯的? “总不会这么有钱,用夜明珠吧?”千柳甩甩手指上不知粘到了什么么东西,小声嘟囔着。 围着石壁走了一圈,千柳除了弄了两手黏糊糊的东西,什么都没发现。 气得一脚踢在石壁上泄愤。 不料脚下一软,轰隆隆的声音响起,漆黑的空间瞬间一亮! 千柳赶紧跑过去看千濯香的伤口,发现除了已经包扎好的右手并没有别的伤才松了口气。 “老大,你能动吗?” “没事儿。”千濯香在她的搀扶下站起来,随着千柳看向亮光处。 一块方形的石壁块缩了进去,估计就是刚刚被千柳踢进去的机关,石块缩进去,里面的水晶灯便亮了,而在水晶灯的对面石壁,亦有一块透明的东西,折射着微弱的光线。在石壁四周,有不少这种东西,光线的折射便错综复杂,空间内也就亮了。 很聪明的设计,常人只会拼命地寻找灯油之类,却不知根本就没有灯,也不会想到光源会那么低,只能在黑暗中越发绝望,困死在这里。 千柳蹲下盯着那水晶灯看了好久:“原来是把夜明珠放进了水晶石里面,我还以为真有不灭的水晶灯呢!” “但凡烧油的灯,哪有不灭的。”千濯香随手敲敲石壁。 “老大,不用敲,我都摸过来一遍了,什么都没发现。” “呵呵,要是真指望你,我看咱们还真的在里边过年了。”千濯香细细比较着四周石壁的凹凸不平。 哼哼,小看人! “老大,四周的石壁,并不是一个圆,是微方的,会不会是千机老头的那个猪圈那样的阵法?”千柳眼尖地看到了脚下的地面不是圆的,而是有四个不明显的角,很容易被人忽略误认为是圆的。 “四仙杀阵?”千濯香皱眉,记得刚掉下来时身下咔嚓嚓的声音是金属声,如今四周是石壁,这手笔够大的。 千柳闻言啊了一声垂头丧气了,四仙杀阵,就是当年她被困了半天的猪窝! 四面全是死门无生门,所以是四仙杀阵,阵眼是在阵外,这种不符合阵法逻辑的阵法,就是那个破老头捣鼓出来的! 只是,这里怎么会有四仙杀阵? 千濯香抠下来石壁上的一块苔藓,细细研究着,“四十年前,千机老人,曾是平清调的结拜大哥,后来两人反目成仇,在云梦寒山大打了一架,没多久,又在凌山比武,”千濯香话音顿了顿。 第二百二十七章 相拥长谈 “后来,有人协助千机老人将平清调困在了碧波湖底,就是天狼镖局的后山。” 千柳抬头,看着他望向自己的眼神心里很不舒服,没错,那次在天狼镖局,就是文墨带自己闯过了那个杀机四伏的阵法。 两人从上面掉下来时,老大一定看到了自己震惊的眼神,只是老大紧紧抓着锁魂绫根本来不及向后抵挡。 两人都若无其事地研究阵法,不代表千柳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文墨在老大背后的那一掌,所有的事情,便都清楚了。 只怕天狼镖局,也是文墨故意将自己两人引过去的,究竟是他自己要去还是想要一箭双雕就不可知了。 这次呢?将自己又引上凌山呢? 自己,充当的仅仅是个诱饵? 千柳内心一时难受的不行。 是啊,怎么才能相信呢?那个一脸明媚、将自己带上江湖的如玉公子! “几位,可否介意拼个桌?” “每次叫你千柳姑娘会不会显得太生分了,咱们这交情,是吧,以后可是要闯江湖做过命的兄弟的。” “柳儿,咱俩是同生死共患难的兄弟对不对?” …… 点点幕幕都好像恍如昨日。 自己的朋友不算少,婴州几条街的人都曾在自己魔爪下苦不堪言向老大告状,可是,要跟自己过命的兄弟就遇见这么一个。 自己没心没肺在老大的羽翼下过了三年,离开老大那段时日,不是没有惶恐过、害怕过,那个时候,文墨的一句“过命的兄弟”给了自己多大的勇气,让自己在没新衣服、没软玉榻、没好饭菜时依然信心满满可以做个闻名江湖的女侠! 她当真了啊! 就像以前老大说自己什么委屈都不能受一样,她都当真了! 所以她活该受着逃命、毒打、欺骗对不对? 熟悉的冰荷香萦绕自己,温暖的胸膛依旧宽厚,头顶上传来熟悉的叹息。 “小柳儿,老大不是在怪你,这不是你的错,是老大惹下来的麻烦,不巧被你撞上了而已,别难过。” 千濯香抱着她安慰。 千柳在他怀里闷了会儿,“嗯,我知道了。” 说是知道,只是怎么都提不起兴致去研究阵法了,自己喏喏跟在千濯香身后,整个人无精打采。 千濯香干脆停下,受伤的手捧着她的脸,语重心长:“小柳儿,老大当初不让你闯江湖是怕你见多了人心叵测不开心,现在陪着你,是因为在江湖你会开心,如果江湖只会不停地惹你难过,老大一定不会放任你继续在江湖上闯荡。” “当初老大太过呵护你,以至于用错了方法,总以为自己会时刻在你身边保护你,却忘了天有不测风云,致使你受了那么多委屈。现在老大陪着你,让你在江湖上一点点地经历世事,学着成长,学着怎样做一个即使老大不在,也能应对一切危险的女孩。哪怕老大全心全身都在呐喊着不要让你这么辛苦,不要让你承受这么多,但,只要你想!” 第二百二十八章 偷香窃玉 只要你想! 千柳借着光线抬眼看向一脸认真的老大,心里莫名暖暖的,抿了抿嘴唇,控制住不自觉咧开的嘴角,习惯地在他怀里蹭蹭。 真好。 “咳咳……” “老大?”千柳赶紧离开温暖的怀抱忧心地问。 千濯香抬起左手在她皱起的眉间微微抚抚,“没事,只是这里空气封闭,并不流通,再不想办法离开这个困阵,咱们两个可就得闷死在这儿了。” 千柳心里舒服了自然又满血复活了,认真对照着这里跟红薯窖的差异。 千机老头儿说,四仙杀阵是依照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为阵基,即是木火金水,而中间困的人,便是中,即是土。 所以说是四仙杀阵,其实还是完整的五行阵法。 “老大,如果这个阵法里没有困住人,那这这个阵法就是残缺的对不对?” 残缺的阵法,便无法运转。 现在两人被困在这里,阵法是完整的,如果没有人呢? 但凡是五行阵法,五行缺一便是个废阵,是不可能没有破绽的。 “小柳儿的意思是?” “我猜这个四仙杀阵的阵眼是在咱们脚下!” 千柳在地上蹦蹦,阵法中没有人时,五行阵法便去土转四象,又是一个完整的阵法。 能感应到有人将阵法转为五行,只有脚下的地面。 “阵中无人时,是一个残缺的四象,落入人时,踩在地面上触动了地面下的机关,就将四仙杀阵开启了。” 千柳想通缘由后激动地向千濯香汇报自己的总结。 千濯香揉揉她的发顶,“小柳儿真棒!” “那是!我的聪明劲儿可是青尘才子都夸过的。” 千濯香脸一黑,青尘才子,去年的文状元,曾写诗夸赞过小柳儿,事后被他想办法弄京城做官去了。 小柳儿怎么还记得! “那聪明的小柳儿有没有想办法找出地面的机关?” 千濯香干脆倚在石壁上看着千柳蹦来跳去认真算着阵眼的方位。 小柳儿认真做件事时的神情很吸引人,那个懒散无赖的样子淡去,狡黠的眸子满是光彩,嗯,还是蛮睿智的嘛。 情人眼里出西施嘛,也能理解,屎壳郎还夸自己媳妇儿香呢。 千濯香越看越觉得稀罕,越看心越软,脚不受控制地移到千柳身边,蹲下,伸指抬起正研究地面的她的下巴。 千柳不满思路被打断,大眼睛嗔视过去,在心神荡漾的男人眼中也变成了秋波潋滟。 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像小刷子般挠着自己的心。 看着眼中开始浮现出警惕的千柳,千濯香内心叹了口气,“小柳儿,老大眼睛里好像飞进个东西,你帮我看看。” “这里面还有会飞得东西?” “……估计是刚掉下来那会儿弄进去的吧,越来越疼,呀!” 千柳赶紧拨着他的眼皮,左右瞅了瞅,好好的,什么都没有哇。 等千柳看见那凤眸里浮现的邪肆向后躲时已经来不及了! 一口含住她白嫩的耳珠,在千柳恢复神智前心情愉悦地闪开。 - - - 题外话 - - - (题外话小剧场) 老大:无良作者,昨天是情人节,为毛还不给爷我安排床戏?! 赠爷:(;′⌒`)昨天宾馆爆满,没给你俩找着合适的…… 老大:爷不管,爷就要开房开房,快爬去写! (无良作者内牛满面去码字) 小柳儿:你丫的敢写老娘灭了你! 老大:小柳儿呀,老大都大把年纪了,咱们就生个小小柳玩吧? 小柳儿:(托腮沉思)老大,你这么大年纪,肾还行么? 第二百二十九章 疑阵分离 千柳脸烫了半天,千濯香身上有伤又不能拳脚上去揍他,恨恨地对着最中央那块石面颜色稍微深沉的一处不停地踩、跺、踢! 踩死你!登徒子! 跺死你!采花贼! 踢死你!臭**! 等等,又不是一回两回了,自己干嘛反应这么这么激烈。 平复了内心激荡的千柳缓缓舒口气,叉着腰站在正一脸餍足欠揍样的千濯香面前。 “老大,破阵的机关就是这块暗沉色的地面,你去把它踩下去!” 千濯香怕她继续炸毛,听话地过去,刚抬起脚,就听一旁气鼓鼓的声音响起: “老大,以后要是有人嫌弃我被你亲来亲去嫁不出去,记得给我多陪点嫁妆,到时候说话也硬气些。” 千濯香一脚跺碎了那块石面! 阴沉的眸光席卷起风云,这个小东西看来没把自己上回的话记在心中,还敢想着嫁给别人?! 四周的石壁咔嚓嚓地响,千濯香来不及跟千柳算账,就被从暗处伸出来铁索捆住急速拖向裂开的石壁洞中! “老大!” 千柳一惊,赶紧追上去。 还没走两步,同样被一根铁锁捆住向着反方向拖去! “小柳儿!” 经脉经不起催动,千濯香咽下涌上来的鲜血,心念一动,怀中的锁魂绫迅速伸出绑住千柳身后的铁锁,受伤的手紧紧抓住锁魂绫,让千柳不再继续向后拖! 身后的铁锁链以一种超越人力的力量不断向后扯! 锁魂绫对面的力量同样撕扯,千濯香只觉身子要被裂成了两半! “老大!你快松手!” 千柳看见对面他的手,包扎的左手已被鲜血染红,渐渐染红了手中的锁魂绫。 千濯香咬紧牙,千柳身后的铁链缓缓向后扯,他不能放手! 就算自己曾让小柳儿在千机老人那儿学了不少奇门遁甲,不代表他就能放下心让她一人去闯那些机关阵术,他不放心! “老大!” 锁魂绫在他手中渐渐扯出,晕染了一大片的嫣红! 刺得千柳双眼发酸。 “笨蛋……” 千柳沙哑着声音小声骂了句,一把解开缠在身后铁链上的锁魂绫! 两人顿时似离弦的箭般迅速被拖向身后的石洞中! “小柳儿!!”浓烈担忧的嘶吼在猛然空寂的阵法中回荡。 在石壁又重新合上前,千柳隐约听到了老大的喊声,眼眶一热,盈在眼睛里的泪终究还是脱眶而出。 赶紧擦干,恢复若无其事的样子,有什么嘛,又不是出不去了,老大那么厉害,一定会比自己早出去的,自己也要快点出去,让他看看,不靠别人,自己也是很厉害的。 委屈在寂静无人的空间内爆发了会儿,千柳大眼睛已经红的像兔子一般了,负情绪发泄出去,打起精神开始研究眼前的路。 前面是一条长长的三尺宽、六尺高的通道,四周点有昏暗的鱼油灯,影影绰绰地晃着火苗。 有风? 千柳疑惑地向前走。 这么低的通道,老大那么高,可不要碰到头撞出包来呀。 - - - 题外话 - - - (题外话小剧场) 老大:无良作者,本尊武功那么厉害,这是怎么回事?本尊还想跟小柳儿做点啥呢,把我俩分开你几个意思?锁魂绫收了你! 赠爷:(弱弱的咬着笔头)尊,尊主你不是力战群雄,受内伤了么…… 老大:本尊不管,给老子把小柳儿送回来,否则,哼哼~卖你百花楼里去! 赠爷:(眼神一亮)真哒?!大爷,小的这容貌真能被相上?谢大爷,快送我进去!(~ ̄▽ ̄)~ 小柳儿:你丫的哪儿来的如花?快走走,耽误老娘看美人! 赠爷:~~~~(>_<)~~~~让我死…… 第二百三十章 蛇阵风云 千柳盯着鱼油灯看了会儿,微微晃来晃去的火苗也实在看不出究竟风是从哪个方向吹来的。 只好顺着通道往前走。 “嘶嘶——” 一声细微的声响让千柳一个寒颤。 什么东西? 千柳浑身僵住,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脖子哽住,眼珠子微微向左右前后小心翼翼一瞅。 “娘啊——!” “丝丝……”四面八方突然传来丝丝的声音。 千柳瞬间撒腿抱住头就向前狂奔! 身后,数不尽的蛇缓缓从凹凸不平的石壁钻出无数脑袋,一双双小眼睛冷冰冰的看着千柳。 密密麻麻,渗的千柳都不敢睁眼。 这么个封闭的空间,怎么会有人在这里养了这么多蛇!此时看着样子,此处怕不是有成千上万条。 整一个蛇窝啊! 只顾狂奔的千柳没有看到,身后,从四面八方冒出朝着千柳追的蛇突然缓缓停住了,细长的脖子不断伸起,好似在嗅什么。 在千柳看不见的后面,万蛇挺起三分之一身子,齐刷刷朝着千柳奔跑的方向俯下蛇头! 万蛇朝拜的诡异情景! 浓重的毒气缓缓退去,直至千柳的身影消失,众蛇才重新钻回石壁上的蛇洞中。 千柳一口气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双腿发酸实在跑不动了才堪堪停下步子,一屁股坐在潮湿阴冷的地面上喘着粗气,娘的,就算当初偷李大婶的豆腐被狂追也没这么跑过! 剧烈的呼吸肺有点疼,千柳干脆仰躺在地面上,这么多蛇,老大不知道有没有碰到?他还受着伤,可千万不要碰到这些东西呐。 而被千柳念叨的千濯香,的确不怎么好过! 不一样是,包围他的清一色是金色的剧毒黄金蛇! 转身对上铺天盖地的金蛇,千濯香右手的玄骨扇缓缓打开,冷厉的扇骨刷地伸出小匕。 金色呼啸,最先扑至的一条手臂那么粗的金蛇,临空扑上张口就朝千濯香咬去。 微微侧身,让过这条蛇的进攻,千濯香手疾眼快的一把抓住该蛇的尾巴,反手狠狠的砸向边上的山壁。 “砰。”血花四溅,蛇头被狠狠砸碎。 血腥味道一出,上万条金蛇立刻群情涌动了。 扔掉手中的死蛇,千濯香面对成千上万的毒蛇,挥动玄骨扇,阻挡群蛇的进攻。 腥风血雨,蛇身纠缠,稍微露出空隙,那就是致命的危险。 “丝丝……”几条成人大腿一般的金蛇出现了! 猩红的蛇口,白色的毒牙,斑斓的眼睛,巨大的身体卷起帘卷的腥风,朝着千濯香闪电般的扑来。 巨蛇临空,被扔掉的死蛇被千条小蛇咬住,瞬间被吞噬干净! 千濯香不慌不忙地从袖中掏出一只画着金色符文的锦囊,打开,从中倒出一小团紫色的小东西,声音冷厉:“如是解决不了眼前的东西,一辈子都不要想着见到小柳儿了!” 果然,那团小紫东西舒展开来,灵兽小紫! 小紫不甘愿的小眼神一闪,整个身形猛然暴涨! 一尾巴扫过去! 第二百三十一章 抓包的小紫 “碰……!” 那三条巨大的金蛇如叠罗汉一般狠狠的朝后摔了出去。 金蛇群失去了领导者,在更加强大的霸者威压下骚动了阵儿,纷纷退下退潮般消失了。 千濯香苍白的唇微微一勾,吓得正回头的小紫一个哆嗦! 当初刚掉进阵里边时,千濯香就感觉到小柳儿身上的气息不对劲,趁调、戏小柳儿那会儿,将藏在她耳后发带下的吞天蟒抓下来关进了锁妖袋中。 千濯香盘腿坐下,双手交叠调动内息,“将灵气输与本尊疗伤,否则,”将手中的锁妖袋放在一旁,威胁的意味十分明显。 早在风皇鹰鹫养在紫园时他就发现小柳儿特别得一些开灵窍的东西喜欢,便勒令阿毛不准随意汲取小柳儿身边洋溢的灵力,不想这条小蛇这么大胆,明目张胆地赖在小柳儿身边,难怪在雷劫之后恢复得这么快。 刚攻击过自己,就来占便宜,想得倒美! 小紫缩了下身形,下身盘在一起,不甘不愿地张开大嘴,汩汩莹白的水雾一般的灵力涌入千濯香身上,在千濯香的内息调动中,缓缓恢复着受损的经脉。 ****** 歇了一时半会儿,千柳爬起来,继续前走,每走一步就要四周瞄瞄,总担心再从那阴暗的墙壁后窜出什么东西来。 “啪哒——!” 千柳一惊! 回过神来发现是石壁上渗下的水,虚惊一场,脚下的地面微微泛起水,不深,刚好没过千柳的鞋底。 这个阵法,总不会挖出条地下河吧! 千柳感觉到前面的空间猛然开阔,房子般大小,前面,已经没有路了。 什么想法在千柳脑海中一闪而过,没抓住,懊恼地坐在其中一块大石头上沉思,阵法肯定不会在这里停住,五行阵法一阵套一阵,只有进到主阵法才能找到出去的办法,前提是得闯过这些乱七八糟的小阵。 千柳甩甩绣鞋上的水迹,什么破阵,竟然被水浸了,等等…… 千柳赶紧抓住猛然涌上来的灵感,水迹,对!地下河! 差点把这个给忘了! 谁家布阵会挑在有暗河的地方嘛,又不是脑子被驴踢了,除非这河是阵法的需要! 千柳一咕噜从石头上蹦下来,开始研究周围的布置,空旷的空间内,挂有油灯,还嵌在石壁上一个精致的木质灯座,三块大石头摆放自然,好似完全自然看不出人工凿刻的痕迹。 但凡出现在阵法里所有东西都不是平白出现的,千机老头儿说过,阵法这东西最是讲究,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是有用的,生门、死门,往往都会让人意想不到。 “东方甲乙木,这个木质灯座定然是东的方位,油灯不放在灯座上,在这儿悬挂着,南方丙丁火,是南方位,嗯,剩下来的两个方位就好找了。” “可是,这地上的水又是怎么回事?” “北方壬癸水,中央戊己土,总不会自己脚下的是东方吧?” 千柳自言自语,也没个伴儿商量,纠结。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七星岩浆 几乎把石壁内的空间摸过来一遍的千柳彻底泄气了,这么个光杆司令的阵法,怎么破嘛! 不怕繁杂,就怕简单,越是简单越艰难。 无从下手,只好把目光对向了那三块丝毫不显突兀的石头。 绕着走了几圈,千柳摸着下巴疑惑了,太正常了,没有一丝不对的地方。 越是如此,这石头越是古怪。 抬起手指,从第一块石头开始画,微微一个半弧形。 北方壬癸水…… 北斗七星?! 千柳猛地一跳,会不会这个阵法里的方位并不是如外界那么规律,而是错乱的? 如果地是北方,三块石头、两盏灯、一块木板,连在一起刚好是一个勺子形! 七星还差一星! 千柳大眼睛一咕噜,踏着水欢快地站在第五星的位置! 半晌过去,空间丝毫没有动静。 千柳跺跺发麻的脚,麻蛋儿!最好不是千机老头捣弄出来的东西!否则~不揪光他的胡子都对不起自己耍猴似的在这阵里边折腾。 啪嗒——! “啊啊~~!!” 正在埋怨中的千柳瞬间失重,掉入了突然裂开的地缝中。 “哎呦——!”毫无防备的她被摔得花枝乱颤,疼的龇牙咧嘴。 “千机老头他大爷的!一层又一层,真以为自己是阎王爷,能造出个十八层地狱是吧!”千柳怒了,对着四周红彤彤的的石壁破口大骂。 红彤彤? 千柳的大嗓门猛然一哽! 目光从被映的红彤彤的衣衫上慢慢转向四周。 完蛋了! 无边开阔的空间内一片彤黄,就好似天边通红的太阳将万丈霞光一泄千里,夹杂着金光洒在这个深埋于地底的空间内!仿佛最瑰丽的红黄色晕染在了这里,织成了一片柔软鲜艳的锦缎。 美得惊人! 美的震撼! 千柳却冷汗淋漓、腿脚发软地看着眼前的壮美景象。 岩、岩浆! 除了三丈宽的石岸,中间,是方圆差不多一里的岩浆坑! 火红火红泛着金黄色的浆液汩汩地冒着泡,袅袅的黑烟幽幽地浮起,顶上有石块掉入其中,瞬间化为液体! 千柳倒吸了口气! 炙热的温度烤的她浑身发烫,内心却一阵冰凉! 她曾与老大去澜州看过小火山喷发的情境,比铁水更烈的炙热以摧枯拉朽的势头吞没一切! 茫然地环顾四周一圈,原来,这里才是上面北斗七星真正的依仗!南方位的油灯的力量根本撑不起五行阵法,只有大自然,大自然的无穷能量! 这么大的手笔!真的是千机老人一人设下的阵法吗?! 如果阵法破掉,是不是,整个凌山会完全被淹没在岩浆之下? 大脑一片混乱的千柳坐在了烫人的地面上,不可能,这个岩浆池虽然小,但绝对不会是人力所为。 千柳对大自然从来都是敬畏的,所谓的征服自然,不过是沾沾自喜的自以为是而已,真正自然的力量,他们只有逃的份,根本是束手无策!所以,没有人可以将岩浆搬到这里。 这岩浆应该是天然的,被人发现便以此为托摆下阵法! 第二百三十三章 火蛟之劫 大自然的奇妙之处在于,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异景。 千柳不多会儿就已经大汗淋漓了,她却不敢丝毫放松神经。 这处大自然格外眷顾的岩浆究竟有什么猫腻? 千柳敏锐地感觉到岩浆的暗流涌动! 老大说过,岩浆就像粘稠的糊糊,不会像开水似的翻滚,顶多不过冒个泡泡,可是,这岩浆仔细看下去,却是在晃动的! 里面有东西! 千柳波光潋滟的眸子被映的火红金黄,瞳孔不断收缩! 红金色的岩浆面不断吞吐着泡沫,整个岩浆面在微微晃动! 最中央的岩浆开始泛起涟漪,在千柳瞪大的眼神中,涟漪中间以一种惊艳的视觉效果缓缓钻出一条浑身布满大块鳞甲金红色的长角长蛇! 几乎与岩浆一般颜色的甲片向码齐的砖块般堆砌成它的战甲,鹿角一般火红色长角长在光溜溜的脑袋上,越发显得那双倒三角火红眼珠狠戾。 “怪,怪,怪物啊!” 千柳看着这蛇不像蛇、鹿不像鹿的怪物都快哭了。 很明显,水桶般的身子直挺挺地钻出水面,就是对着千柳这个闯入者来的! 岩浆中的怪物火红的芯子一甩,岩浆沫溅向周围的石岸,瞬间腐蚀出大小不一的石坑。 怪物速度缓慢地靠近岸边,千柳一点点地向后退,直到后背撞上滚烫的石壁。 上好的月华丝衣衫瞬间被烫皱! “大大大爷,你你您放过我吧。”千柳看着缓缓仰起头仿佛在积蓄力量的怪物颤颤巍巍地牙齿打颤。 “啊!娘啊——!” 千柳兔子般抱头窜开! 火红的怪物一头撞上了石壁!身上沾染的岩浆将千柳刚才呆的地方腐蚀的一片狼藉,滋滋的声音在寂静的这人间炼狱特别的清晰。 “呀——!” 千柳猛地低头,躲过怪物发怒尾巴拍来的石块,在怪物跃进岩浆朝着自己的方位游来时赶紧躲开。 只是,几丈宽的石岸完全是围绕着岩浆池的,几番的躲闪,怒意上升的怪物一声尖吼,好似海豚叫声一般的声音响起,千柳被狂化的怪物一尾巴扫中! 刺啦——! 衣物被腐蚀的声音响起,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灼痛! 砰——! 摔在地上的千柳痛的满眼泪花,几个翻滚间半个身子堪堪躺在岩浆的岸边上,另一半,腾空横在岩浆池上! 一把抓住手边的东西,不管烫手不烫手,拼命地把身子完全翻转到石岸上,转身,对上那蒸腾着热气的火红眼睛! “啊——!” 猛然后退一脚踏空! 在千柳差点摔进岩浆池的那一瞬,成千上万条小蛇从石壁后急速窜出!万流涌动般朝着千柳脚下的岩浆流去! 脚下一软,没有痛意? 千柳低头,数不清的蛇像叠罗汉般垫在自己脚下! 下面的蛇不断被岩浆腐蚀成灰烟,又有源源不断的蛇自尽般涌入将自己托起来!起起伏伏几息间,数以万计的蛇已经灰飞烟灭! 豆大的泪珠无意识地涌出,千柳看着还在不断涌进蛇沙哑地喊道: “停下,停下!都停下!我马上上去,不要再进来!” 第二百三十四章 救星至 手忙脚乱地扒住烫手的石岸,几滴岩浆滴落在岸边,灼伤了她的手掌。 早就娇气惯了的千柳漂亮的指甲也在紧抠石壁中破裂,丝丝鲜血从破裂的指甲根处溢出,紧紧咬紧下唇,忍者十指钻心的痛楚也不肯松手。 “停下……” 千柳无助地看着看着越来越少的小蛇还在不顾一切地跳进岩浆,为自己托起生机,怎奈岸边太高,千柳的手举起来仅仅能够着石岸,整个人仍然是悬空的! 在岩浆里翻滚了一圈的怪物嘶吼着摇摇头,大嘴一张,一股赤色的犹如岩浆一般的液体顷刻喷洒而来! “不——!” 惊恐绝望地看着那些毒液洒在脚下的小蛇上,所有的小蛇顷刻化为灰烟! 猛然腾空,脚下灼热的温度越来越清晰,长发早已凌乱,头上的簪花掉入岩浆,化为其中一部分。 发尾传来烧焦的味道。 就像那日午后,自己瞒着老大偷偷将他最喜欢的羽翎扇给烧了的味道。 像老大为自己烧野鸡蛋却不小心烧焦了的味道。 …… 急速紧缩的瞳孔倒映着怪物张扬嘶吼的模样! “柳儿——!” 千柳的胳膊猛然被一扯! 一股拉力将她猛然拉了上去! 重回地面的千柳脚下像踩了棉花般一软,半晌缓不过来这急速的转变,前一刻还在命悬一线,此刻依然安然无恙了! 大悲大喜间,千柳抬头看向那在与火红色怪物纠缠的紫色身影,神色复杂。 为什么会是他? 明明是他背信弃义,将他们两人推入这阵法的,现在又过来做什么?难不成觉得这阵法不能杀了老大,继续拿自己做筹码,去威逼老大?还是觉得自己真的像个傻子一般,上当一次又一次么? 那还不如自己被岩浆化成灰算了! 千柳越想越生气,丝毫不承他救了自己这个情。 “文墨!你这个混蛋!你来这里干什么?姑奶奶不需要你救,休想再拿我打什么主意!” 正谨慎与岩浆怪物对峙的文墨不由一阵苦笑,非得撕破脸这么直接么? 该死的心痛啊! 文墨寻到了机会,醉生笛狠狠击在怪物腹部,碧绿的醉生笛击在怪物身上,丝毫不见被腐蚀的迹象。 怪物嘶吼一声跌入了岩浆中翻滚着, 文墨趁机飞回岸上,将一脸怒容的千柳扶起来。 千柳不领情地甩开。 文墨的手一僵,神情纠结。 “柳儿……” “叫我千姑娘!” “……” 沉默了会儿,文墨才打破尴尬:“千柳,我从来都没想过要伤害你,虽然将你引向凌山是我骗了你,但自始至终,我针对的都是只有千濯香一个,从来没想过要将你也拖进来。” 顿了顿,“那日黑衣人的刺杀,是我的人,因为那时我已打算对他动手,准备将你掳走,躲开我们俩的较量,只要你跑出那个院子,就有刘大等人将你带走,只是,我没想到你会回来。” 所以他犹豫了。 只是看着两人一日黏过一日,他心里的不舒服越来越明显,终于在听说付清子在山下时,用小紫将他引了上来。 第二百三十五章 火岩蛟 千柳身体有异,早在小紫粘着她时,他就知道了。 小紫缠住千濯香,付清子这个蓬莱的卫道士定然也会对千柳出手,凭自己的功力,护住千柳是没问题的。 谁想还没等自己出手,千濯香就使出了杀招锁魂绫! 锁魂绫!三年前自己师父死时,那个离去的敌人手中张扬的绫带,自己看的清清楚楚! 杀了自己师父的人,果然就是他! 隐姓埋名的千濯香,魔宫尊主碟面魔君! 恨意难消的他既然证实了仇人,所以他在千柳跑向自己时狠心踩下了机关,那个从石磊手中交换出来机关图! 果然,千濯香奋不顾身拉住千柳,千濯香太深不可测,自己不用这等手段根本动不了他,于是他出手了。 自己手握着机关地图,况且这阵法与云梦寒山的颇为相似,自己完全有把握将千柳从里边带出来。 他没想到的是千柳两人竟然破阵这么厉害,等他从暗道进阵法时,千柳已经触动第三重机关了! 他火急火燎地闯进来就看到她即将落入岩浆那么撕心裂肺的一幕! 听完他的解释,千柳并没有对他向自己完全摊牌感激。 冷清也好没良心也罢,她千柳本来就不是个圣母,算计了算计了,欺骗了就是欺骗了,利用了就是利用了,难不成事后道个歉认个错,所依据自己也是被逼无奈的就可以了么?就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吗? 这种以德报怨的事儿老大从来都没教过她,她也没这个心思充良善。 “你现在还是存着要杀老大的心思对不对?”千柳眼睛直直望向他。 文墨别开眼睛,“杀师之仇,犹如弑亲身生父,不共戴天!不报,师父枉死九泉也难瞑目。” “都化成土的人了还管他瞑目不瞑目,你敢动老大我也不会放过你,你尽管通知文苏文哲来寻我报仇好了!”千柳被他的话气得不轻,他的师父,不是早三年前就去世了吗! “你!” 文墨被她不尊重的话气到了,这个没良心的,亏得自己还冒着危险来救她。 只是两人的争论明显不是时候,一声嘶吼,乱溅的岩浆液差点磞到两人身上! 文墨赶紧抓着她避开。 “火岩蛟!不想世上还真有这东西!” 文墨将醉生笛横放在唇边,十指在笛孔上飞速移动,千柳丝毫听不到声音,却能感觉到空间内的气压越来越低,而那火岩蛟,在岩浆中剧烈地挣扎起来! 不断摇摆翻滚的身体将无数岩浆溅起落在岸边上,千柳抱着头全神神经绷着不断躲闪,被溅到非得把自己穿成个筛子不可! 大自然的异象孕育天才地宝,此处的火岩蛟便是大自然的宠儿,一处岩浆,唯有这条小蛇在年月的痕迹中渐渐适应了这独特的空间,岩浆也赋予了它独一无二的特殊性,长长久久的岁月不断吸收着大自然的馈赠,由蛇成蛟。 区区二十多年功力的文墨又怎么会是它的对手?! 第二百三十六章 夺舍灵力 平寂的岩浆猛然炸开,火岩蛟嘶吼着,摇头摆尾跃上石岸,所行之处皆被身上的岩浆液腐蚀出沟沟道道! 正全神贯注吹笛的文墨一个躲闪不及,被蛟尾甩到,顿时一股衣服的焦灼味散发开来。 手中的醉生笛横在一块突出来的石块上,双脚一翻,越到火岩蛟身后,偷袭的招式还未出手,就被猛然转身的火岩蛟差点一口咬到! 来不及逃,赤红色带着浓烈腐蚀气味的毒液已经喷来! 文墨轻功猛然一跃,还没落地,火岩蛟一尾扫来! 文墨一躲,跃进了压浆池里! “文墨小心——! 凌空飞跃几步,醉生笛一抛落在岩浆上,蜻蜓点水般在醉生笛上一借力,稳稳越到了对面石岸上。 手一招,醉生笛像识号似的飞回文墨手中。 千柳舒了口气,虽然很不得将他一脚揣在这岩浆池里淹死,但这要命的档口,还是齐心协力把眼前的威胁解决,等出了这破阵再好好解决几人的矛盾。 刚做出决定,千柳赶紧叉着腰向文墨喊自己的发现: “文墨,火岩蛟在岩浆里灵活,在石壁上就行动迟缓了!” “噗通——!”文墨听到她的声音一抬头,就看到火岩蛟一个猛子扎入岩浆里。 一时间,一片寂静。 执笛在手,缓步逼近岩浆池,两边岸上的人都紧盯平寂着岩面,全神戒备。 “岩浆在动!文墨,朝你的方向去了!”千柳在对岸大喊。 文墨瞪着眼睛,看到的依旧是平静一片,根本没看到千柳说的动静。 千柳干着急地看着无动于衷的文墨,内心隐隐升起一抹不安。 猛然静势一转,岩浆四溅,火色纵横! 火岩蛟猛蹿当空,戾气飞扬。 嘶吼中火岩蛟的尾巴不断在岩浆中中翻搅,猛然一挥,一道火一样岩浆柱扑向文墨!大嘴一张,一股毒液喷在即将包围住文墨的岩浆上! 火红的岩浆立刻像凝固了般将文墨困在其间! 通红的石壁球泛着毒液的腐蚀味,让文墨动弹不得。 火岩蛟仰头长嘶,竟然全身泛起了红光! 文墨在困境的缝隙间看到此景,眼都布满了血丝大吼:“柳儿!快躲开!这是开了灵窍的蛟!会夺舍力量!快躲开!” 但凡开了灵窍的兽类,都会汲取天地间的灵气供自己继续蕴养力量!就像小紫历过雷劫,需要黏着千柳汲取她身上散发的灵气,风皇鹰鹫被千濯香送去灵气充沛的谭林山恢复。 可是眼前这火岩蛟,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让它不历雷劫而灵窍开,神识里没有刻下雷劫的天道威压,便可不顾忌天道,夺舍灵力! 妖兽! 小紫是云梦寒山守护的灵兽,他自然查阅不少灵兽古籍,所以,眼前的景象让他惊得久久不能回神! 这个阵法肯定与师父平清调有关,可是,他怎么会留这么一个妖兽在此?!并且丝毫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的记载! 就连图纸上都只是说此处仅有一个岩坑! “啊——!”千柳滚闪过几次袭击,被散发出的红光紧紧缠住! 第二百三十七章 老娘忍够了 红光就像丝线一样紧紧缠住千柳,在千柳难以置信的眼神中一点点收紧,被拽向了半空中! 下面,是冒着黑烟的岩浆! “靠,奶奶的!” 千柳挣扎了几番挣不开,彻底怒了! 她招谁惹谁了?!从一踏进江湖就开始各种衰,先是栽在方杏儿手里,又被武林绞杀落在红娘子老毒妇手里,跟着老大还没过几天好日子就被兄弟关进这破阵里! 丫的!就这了还能碰上这么个要命的东西! “你大爷的小爬虫!不去产卵孵蛋在这儿吐什么丝充什么蜘蛛!老娘真是忍够了!你个恶心巴拉的怪物长得跟个砖砌的墙似的,老娘恨不得全给刮下来看着也好舒服些,你妹的老娘不找你麻烦你反倒满屁股追了,欺负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儿你倒来劲了,你这么能耐你咋不上天呢?吐个火了不起是吧你丫的充什么大仙儿!娘的最好祈祷别落在老娘手里,不抽你筋扒你皮老娘认你做孙子!我呸!” 憋了半天的浊气终于发泄出来一半,千柳喘着粗气感觉缠住自己的红光越来越紧。 “卧槽?离老娘远点!看见你那倒三角眼就作心……啊——!” 一声尖叫,红光完全撤离! 还没等千柳掉落,无数红光丝穿透千柳的身体! 快的都来不及喊叫! 丝丝光线毫无章法地穿透每一点肌肤! 脸色瞬间惨白的千柳黑漆漆的眼睛瞳孔一紧,点点银光从瞳孔深处泛上来! “柳儿——!”文墨拼命地拿醉生笛敲打着流泛着红光石壁,虎口震得裂开,鲜血四溢,看着被穿透的千柳目眦尽裂! 火岩蛟兴奋地扭动着身躯,张嘴发出一连串的嘶吼。 火红的眼睛看着千柳,红光紧紧捆住一动不动的千柳,大嘴一张! “不要——!妖兽!放开她!”文墨溢满鲜血的手运起全身的力量敲打着石壁,却徒劳无功!绝望地跪坐在地上,手中的醉生笛狠狠刺向石壁的裂缝! 火岩蛟大嘴一张,一颗火红犹如红色夜明珠般剔透的珠子从喉中吐出,穿透千柳的红光开始连接到内丹珠子上。 点点银光泛着绿色光点,萤火虫般从千柳身体中溢出来,不消半刻,千柳的周身像把银河洒在身边,璀璨的惊人的唯美。 点点闪着翠绿的银光顺着穿透千柳身体的红光向着红色内丹涌去! 一时间,晶亮的无数条璀璨丝线向红彤彤的空间都映的皎洁了几分。 火岩蛟赤红的眸子闪烁着兴奋,张大嘴巴贪婪地吸着多余溢出来发散的灵力!太混厚!太磅礴!太纯净! 其实这个岩浆池吸收的山川大地精华可以比拟的! 火红的内丹不多久就变成了银色!隐隐地开始透明起来。 而千柳的周身,灵力依旧源源不断地被吸出来,丝毫没有因大量输出而减弱!只是随着灵力的消散,千柳的皮肤越来透明,周身开始泛起隐隐的云雾,眉心间的绿色也开始也开始若隐若现,逐渐清晰! - - - 题外话 - - - 《庶女毒妃,邪王乖乖躺好》求包养http://novel./a/1233888/ (小剧场) 魔尊:(眼神睥睨)无良作者,听说你的新书出来位跟本尊不相上下的男银? 邪王:(薄唇微勾)不才,正是本王!纠正一点,不是不相上下,是甩你几条街。 魔尊:(杀气)放肆!本尊颜倾天下、翻手间江湖倾覆你那什么跟本尊比?! 邪王:那些都是虚的,本王只要实际的,单说一点,本王一出场,就跟我家那位滚床单了!(嘚瑟)再见面孩子都会喊爹了!啊哈哈哈哈~ 魔尊:(眼神危险看向躲在桌子底下的赠爷,咬牙切齿)有,此,事?! 赠爷:(咬手绢哭)那是女主太剽悍,偶拦不住啊~~ 第二百三十八章 吞了内丹 混沌中的千柳意识白茫茫一片,没有起点,亦没有终点。 总有种羽化成风,轻盈飘去的归然感。 眉心的绿色tu腾越发清晰,周身的灵气愈发浓郁,顺着红光被吸走的灵气猛然一顿,突然戏剧化地反流入千柳的体内! 银色的妖丹不出几息就恢复为了火红色! 火岩蛟也感觉出了不对劲,张大嘴巴拼命地将内丹往回吸! 无奈那红光像被千柳系住了一般收回不得。 “小柳儿!!孽畜——!” 一声厉喝! 皎洁的绫带闪电般击向火岩蛟! 白衣映红,墨发挥洒! 从破开的石顶上飞下来的千濯香心脏骤紧! 锁魂绫犹如巨石般将正努力吞咽内丹的火岩蛟重重砸进岩浆池里! 红光猛然消失,千柳周身的灵气以肉眼难见的速度回归本体,漆黑的眼珠瞬间瞳孔聚焦,猛然向下坠落。 “啊——唔!”神识回归的千柳尖叫还没结束,就被猛然飞进嘴里的东西给噎住了! “小柳儿!”千濯香飞身接住那软软的身子,狂跳不已的心瞬间平静。 “咳咳咳,咳咳咳……” 重回到岸上的千柳捂着喉咙不断咳嗽,一张小脸都憋得通红通红。 本来嘴里飞进来一个异物,还没等她吐出去,就被老大猛然一抱惊得咽了下去!鬼知道咽的是什么东西! “小柳儿,怎么样了?没事吧?”千濯香自然是看到千柳把那火岩蛟的内丹给吞了,不过,以千柳的体质来说,这可是难得的好事,赶紧伸手帮她顺着气息。 千柳双手紧握着老大的手,心里安定了不少,“老大,你是怎么过来的?这么快就破开阵法了?” “没有,我调息好内伤后总担心你,就将那几个小阵法毁了,怎么样,身体可有不适?” “有,浑身软绵绵的,不想动!” 两人在这边欢欢喜喜地磨嘴,那边的文墨本来焦急的心情在看到千濯香时也猛然一松,没有任何一个时刻,能比此刻他更愿意看见千濯香出现了。 内丹被千柳吞的那一刻,文墨周身的凝成的石壁砰然碎掉,看着对岸相拥的一一对璧人,文墨眼神黯了黯。 千柳眼尖地看见文墨解困,赶紧微微倾着身子,企图遮挡下千濯香。 千濯香回头,两个同样出色的男人眼神立刻搅在一起! “老大!你干嘛?” 千濯香飞身抱着千柳落在文墨面前,一身狼狈的文墨将受伤的双手悄悄向身后藏了藏。 “怎么,这是打算跟本公子算账了,魔、君?”魔君两个字咬的特别清楚。 千濯香眼神微眯,依旧是风轻云淡的样子,“千某说过,尊师并非死于我手,你想如何都可以冲着千某来,但是,不得动小柳儿一丝一毫,你,并没有做到。” 文墨眼神直直对上千濯香暗潮涌动的眸子:“呵呵,那日的云梦寒山除了魔君你,还有第二人上山吗?既然不是你,为何在我赶到时看到是锁魂绫的从我师父身上撤开?” 第二百三十九章 幕后大boss “为何师父手中的赤丹果会被人偷走?而你,则是在全天下搜罗赤丹果!”文墨一字一句地问。 千柳似乎也听明白了个大概,再结合这一路发生的事,基本还原了故事大概,就是老大在文墨师父死时不巧出现了,然后不巧被文墨看见了,然后老大逃跑找不到了,然后文墨就开始抓老大,然后老大有两个身份,为了证实老大就是不是那日的人,就设计将老*i到绝路,也就是使出绝招,锁魂绫。 “那啥,老大说不是肯定就不是,虽然老大经常压榨我工钱,但我保证,老大的话是从不出假的。”千柳在旁为千濯香赶紧正名。 看着她这么急切维护千濯香的样子,文墨眼神微微一痛,很快别开眼。 “吼吼吼——!”低沉的嘶吼好像从地底深处传来! 一阵山摇地动! 千濯香护着千柳赶紧回头,只见岩浆不断翻滚,就像翻花的开水一样。 “老大?”千柳抓着他的手眼神怀疑,岩浆不是不会开花吗? 千濯香捏着她秀挺的鼻子,欠揍的,老大的话都敢怀疑了?! 皱皱鼻子,千柳看向岩浆池,“不会是那个火岩蛟吧?” “不会,火岩蛟失去内丹,一身的灵力就会全消,灵窍恢复到初始的模样,不再有任何的攻击力。” “那,难道还有另外一条?!”千柳想到自己吞了那恶心的内丹,心里就一阵膈应。 “难说,”文墨脸色难看地盯着翻花越来越剧烈的岩浆面,看这样子,刚才那条都不算什么,这个,才是真的难缠对头。该死,这阵法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果然,一阵刺耳的声音后,真正的*oss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洁白的蛟身宛若白月光般耀眼,比那个火岩蛟大了不止三四倍。褐色的角上布满斑驳的纹路,两条胡须在长牙的大嘴边不断浮动。 这是…… “原来,那火岩蛟是它养的食物!”千濯香神色凝重。 千柳也被这个新的稍微漂亮一点的怪兽给吓到了,那光溜溜的皮就像荷叶不沾露珠般,一点都没蹭上岩浆。听到老大的话,有点不解地看过去。 “养的食物?” “对,这个,应该是已经结出银色内丹的龙蛟,只消时机成熟,获得充足的灵气,便可长足生翅,历劫化龙,飞升九天。” 文墨与千柳闻言一个嘴巴紧抿,一个嘴巴长得能塞下个鸡蛋,一个刚开灵窍的火岩蛟就差点搭上半条命,眼前这,这个…… “看这样子,龙蛟的存在差不多已有千年,布阵的人应该是不知道它的存在的,此处灵气并不浓郁,而盘旋在此龙蛟应该是让火岩蛟开灵窍后为自己化龙飞升做准备,这智慧,已经不再是低级兽类了,或者,比人还要精明。” 千濯香边说边收紧手中的锁魂绫,没想到,这深埋于地下的有意思的东西还真不少! “那那那,老大,咱们接下来是要屠龙了?” 第二百四十章 意外横财(一) “呵呵,这么歹毒的东西怎么会真的化龙,不过在雷劫下化为灰烬而已。” 千濯香看向一脸谨慎的文墨,文墨目光恰巧也对上,两个男人在千柳不知情的情况下达成了某种协议。 “小柳儿,你躲在那块石壁后面。”千濯香指着一块发红的石头。顺便塞给她一把匕首,关键时候防身用。 文墨看到那把匕首眼光一闪,呵呵,这江湖上的几把好兵器难不成都被他千濯香搜罗去了? 千柳麻溜儿地躲好,伸出个脑袋以便观战全局,对两人挥挥手:“我好了,放心吧,保证不跑出去。” 磅礴内力划空,两个翘楚青年联手,锁魂绫像把利剑与文墨的醉生笛交叠,一声鸣响临空朝着那白色龙蛟的颈部猛ci而去。 同一刻,两人猛然分开,分别身在白色龙蛟的左右,手中武器快若闪电就朝白色龙蛟刺去。 双管齐下,迅猛绝伦。 白色龙蛟头大如牛,大半的身子浸泡在岩浆中,高高竖立的头部左右一摆,一头就朝冲过来的两人撞了过去。 两人一个闪躲,绫、笛交叠,划空而至。 两人算是当世高手中的高手,这一联手,就算是钢筋铁骨也要给砍了开去。 只听,两个绝世武器撞上白色龙蛟的颈部,那由如铁器碰撞的铿锵上顿时响起,那白色的皮甲上,被两人刺出一道血口。 鲜血,立刻微微的渗透了出来。 看得分明的千柳顿时兴奋了,“老大,文墨,真厉害!”啊呀呀,没想到老大的武器竟是个丝带,嘿嘿,真娘!不过,那丝带在老手中软如柔水硬如铁剑,好神奇呀,嗯,还好唯美,千柳不是时候地发起花痴。 伤到龙蛟,两人顿时一喜,手中全部的劲道还没发出来,那受伤的白色龙蛟一下怒了,那撞过来的头,力达千斤。 一头狠狠的撞上半空中的两人。 “噗。”一口鲜血喷出,在空中划过一道血剑,绽放而下,两人轰的一下被远远的撞出,重重的摔落在地上,嘴角鲜血不断的涌了出来。 只一头,已经如斯之力。 “老大!”千柳惊恐地探出身子。 “小柳儿,乖乖呆着别动!别出来!”千濯香擦去嘴角的血冲着迈出腿的千柳大喊。 而就在龙蛟一头撞过两人正得意嘶吼甩尾的时候,千濯香手指一动,飘落在岩浆上毫发无损的锁魂绫猛然伸直破空,犹如一把利剑般狠狠的刺入了白色龙蛟的尾部! 那摆在空中的的巨尾,立刻被锁魂绫钉在了地上! “啸——!”一声尖锐刺破人耳膜的嘶吼,白色龙蛟勃然大怒,尾部在地面一摆,瞬间挣脱出锁魂绫的控制,一尾部横扫就朝趴在岸边的两人击去。 破空之声,厚重之极。 文墨见势不妙,手中玉笛一横,一个飞身就朝龙蛟左边飞速的纵了过去。 然而他快,那白色龙蛟看似笨拙的巨大身体,却一点也不比他慢,那尾部唰的一声就扫上了文墨的肩背。 第二百四十一章 意外横财(二) 文墨一个身形不稳,在半空连连翻了两个跟头,才远远的落下壁面,神色依旧冷静,只嘴角一丝鲜血缓缓的流淌了下来,显然也受伤了。 一个瞬间,梁金最出色的两个男人人,被齐齐击飞受伤。 而那不会武功,被安置的远远的千柳,急的脸色瞬间煞白,几次都想冲出去,手中的匕首越握越紧。 提着匕首,看着不过眨眼功夫就败下阵来的两人,千柳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看着露出岩浆那身体几乎有一丈,算下来三米多粗蛟身的白色龙蛟,千柳一阵头疼,这条怪物到底活了多少年,这身形太雄伟了。 丫的,这种干着急什么忙都帮不上的感觉真不好受,但想想自己那拍苍蝇都有些困难的三脚猫功夫,还是将大义凛然踏出的一只脚给缩了回去。 岩浆一阵翻滚,白色龙蛟两处受伤,顿时红了双眼,一股压抑之极的气息,从它身上散发出来。 在这里称王称霸久了,从来没有任何家伙敢欺负到它头上来,今日居然受了伤。 白色龙蛟怒了。 蛟头一扬,血盆大口狰狞之极,在岩浆池中一个翻滚,就朝地面射了上来。 “龙蛟的内丹世间罕物,鹿死谁手,我们各凭本事。”冰冷的声音传来,千濯香一扬手中的锁魂绫,脚下在地面一点,临空就朝上岸的白色龙蛟扑去。 同一刻,那被击的吐血的文墨也纵了起来。 两人纵横交错凌空与龙蛟对峙,几乎每下都会在白色龙蛟身上划出一条口子,渗透出丝丝红血。 千柳悬着心盯着两人的动作,啧啧,这东西也太大了,老大两人跟它比起来就像两只小泥鳅似的微小,估计吞下去都不能塞牙缝,呸呸,这张乌鸦嘴。哎?这龙蛟不就是蛇变得吗?千柳眼珠子一亮。 “老大,打蛇打七寸啊!”嘹亮的嗓子喊过去。 但是,龙蛟七寸之要害,却防护的异常严密,没有人能够靠近,就算强悍如他两人,都近不了它的七寸之处。 而受伤越来越多的白色龙蛟,双眼的血红之色越来越重,虽然如斯伤痕给它造成不了致命伤,却触犯了它的威严。 大怒之下,那几十丈长的蛟身完全浮出来了,整个空间都开始压抑,吞吐横撞,强大的物理攻击,几乎无人敢拭其锋芒。 “轰。”蛟头一头撞向一笛在它身上开了个窟窿的文墨,文墨飞身而闪,白色龙蛟收势不及,一头狠狠的撞上那岩浆池旁磨盘大的巨石。 只听轰的一声闷响后,那磨盘大的巨石被白色龙蛟一头撞了个粉碎,石块四下飞溅而出。 而那白色龙蛟只是摇摇脑袋,唰的一下就转过头,张口就朝偷袭而来的千濯香咬去,头上几乎一点油皮都没有撞坏。 三人见此,不由齐齐变了脸色。 这到底强悍到什么程度。 “小柳儿,站远点。”锁魂绫倏尔划空,千濯香百忙中头也不回的朝从石后出来的千柳喊道。 第二百四十二章 娘啊完蛋了 千柳不会轻功,也没有内功,要是让这千年龙蛇一头撞上,千柳可抵挡不了。 耳里听着千濯香的话,千柳踏出来的身形又赶紧躲回去,双眼却锁定了那因为头尾被攻击,身形完全拉开的白色龙蛟,太过专注,连手指不小心被攥紧的匕首割破都没感觉到,几丝血丝闪过一丝银绿光。 她突然想起来紫园吴伯房间里的那本《兽志》,蛇性攻击,最完美的状态就是盘成一圈,首位呼应,昂然而立,而现在这条霸主,显然小看了它面前这些渺小的人类,放弃了最完美的攻击形态,给出了弱点。 身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狂的白色龙蛟,猛然顿住,扭转巨大头颅,张着血盆大口,几乎不要命的朝千柳藏身的方向撞去。 那速度,几乎快的让人目瞪口呆。 “小柳儿,快闪开。”一眼扫到白色龙蛟的攻击对象,千濯香心一瞬间几乎都提到嗓子眼来了,不顾危险,一步腾空,追着白色龙蛟就朝千柳扑去。 文墨一愣,这东西怎么突然攻击千柳去了?! 身后疾飞骤至,千柳面色一惊,身前那狰狞的杀气,几乎可以完全吞没她,白色龙蛟来了。 破空的杀气转瞬既至,快的没有给她任何喘息的时间。 “娘呀!” 千柳手腕一抖,身形唰的缩成球,一个斜身就朝旁边翻去。 她反应快,身后的龙蛟速度更快。 千柳才一个斜身避让开,龙蛟已经冲至,狂躁之极的一头碰的擦上了千柳的左肩背。 身在半空的千柳,本没有支撑,被这一撞,立刻被撞的一头就朝边上的大石撞去。 “小柳儿!” 紧追而至的千濯香见此,双眼瞬间血红,一声大吼,身形陡然拔空,速度强制提升几倍,犹如流星追月,朝着千柳的头顶前方大石就冲了去。 完蛋了完蛋了! 千柳被那龙蛟全力的一幢,几乎全身骨架都要碎裂,身体不受控制的朝前撞去。 眼睁睁看着那石头近在咫尺,却硬是无法做出任何的反映。 身如闪电,狂冲而至。 眼看千柳要撞上那巨石,龙蛟身后的千濯香千钧一发之际狂冲而来,一步抢在了千柳的身前。 千柳只觉眼前一花,“砰——!”的一声直直撞上一处柔软,一口鲜血再也控制不住的狂喷而出,溅在了身前之人的胸膛上。 “小柳儿,小柳儿!”千濯香见此双眼几乎喷出血来,眼一下就狰狞了。 “柳儿你怎么样?”紧赶而至的文墨也停在龙蛟身后,担忧地问。 “咳咳咳,这么疼,应该……还没死。”抬起头,千柳露了露银牙,“丫的,背要散架了。” 满口的血丝,却让千濯香眼中狰狞之色更甚,一股强大的杀气透体而出,暴风雨在千濯香的眼底急剧酝酿而出。 就在这一问一答间,发狂的白色龙蛟已经紧跟着冲上,血盆大口朝着千柳就咬。 千濯香唰的一下握紧了手中的锁魂绫,搂着千柳的手腕一抖,把千柳朝着跟着冲过来的文墨就扔了过去。 第二百四十三章 乖乖,这么毒 同一刻,双眼中闪过浓重之极的杀气,敢伤了他的小柳儿,他要它偿命!! 利剑当空,温润容颜一瞬间铁血如修罗。 一抱抱过朝他落下的千柳,文墨看着千濯香,眉头一皱。 破空呼啸,千濯香不避不让,锁魂绫瞬间坚硬如铁,就朝那冲过来的白色龙蛟对了上去,那狂飙而出的阴森,直上青云。 银色的锁魂绫几乎利如剑锋,只见白光一闪,千濯香一下子横扫龙蛟喷出的毒液,直直刺入那白色龙蛟的血盆大口中。 几乎有磨盘大的蛟口,整个的高悬于千濯香的头顶,那滴滴答答的液体,几乎要落在千濯香的身上。 血盆大口下,千濯香实在太渺小了。 “老大!”抱着千柳赶往远处的文墨立时停止跳动,站在岸边。 太危险了。 眉眼一片铁血,千濯香一声大喝,手臂一横,抓住那刺入白色龙蛟口里的锁魂绫,横划而过,朝着白色龙蛟的身后急冲而走。 只见那银光过处,白色龙蛟的头部,硬生生从口角的地方,被千濯香手中的锁魂绫划成两半! 鲜血,立刻喷了千濯香一脸。 紧张观战的两人,见此震惊的睁大了眼,那龙蛟头有多厉多坚硬,他们都知道,这……居然直接划开,这…… 白色龙蛟吃疼,瞬间越发的疯狂起来。 蛟头一扬,一尾巴就朝千濯香击来。 满脸鲜血的千濯香,眼中全是冷光,几乎狰狞的犹如夜叉。 不但不避开,反而锁魂绫指地,急冲而上,一跃而起,朝着那击打过来的龙蛟尾,破空就是一剑。 银光闪动,犹如半空中划过一道闪电。 巨大的龙蛟尾伴随着闪电划空而过,砰的从白色龙蛟的身体上断裂了开来,只连着最后一层蟒皮! 白色龙蛟刹那几乎整个身体都竖了起来,蛟头乱晃,杀气狰狞! 不待停顿,千濯香双眼一斜,翻身就朝那竖起身形的白色龙蛟身上冲去。却被龙蛟一头撞上,鲜血斑驳! “老大!” 被文墨抱着的千柳,挣扎着就要下地。 文墨控制住千柳的挣扎,反身就退后。 “放开我。”千柳踢了他一脚。 “龙蛟发狂了。”文墨眼神一黯,并没多解释,只退后到一定距离,扔下这句话,就把千柳放了下来。 千柳的眼神看向不远处一个人与白色龙蛟交锋的千濯香,不由也瞪大了眼。 老大几乎没怎么在她面前露过身手,她从来不知道,他居然厉害到这个程度!大侠! “砰!”轩辕澈与白色龙蛟擦身而过,身体一扬,嘴角浮现一丝血丝。 千柳伸手握紧一直没用过的匕首,她得去帮老大! 从怀中掏出一直贴身放着的一小瓶液体,整个的倾倒在了那本来就已经泛着阴冷光芒的匕首上。这是老大从那条小紫蛇口中弄出来给自己防身的。 透明的液体滴落在草地上,地面的草叶瞬间枯萎,冒出青烟,整个的消融了去。 千柳吓得手一抖把瓶子扔了,乖乖,这么毒? 第二百四十四章 拔不出来 在空中微微的晃动两下,匕首上透明的液体立刻风干在了上面,千柳目瞪口呆地看着手中的匕首,一声猛然的嘶吼惊得她赶紧抬头,入目的就是那白色龙蛟越来越拉开的腹部。 犹如一座山一样铺天盖地压过来! 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又猛然睁开,强迫自己压着恐惧抬起头来。 千柳眼睛眨也不眨的锁定那因为自大,根本不做盘旋起来攻击的白色龙蛟腹部,手抖着,却异常坚定地将匕首扬了起来。 “小柳儿快躲开!!” “柳儿小心!” 两人眼红着急速掠来欲拦住压向千柳的龙蛟! 蛟头横冲,直撞千濯香和文墨,巨尾划空,直击身前身后两人,腹部整个中空,已不可逆转的速度向千柳压来! 就是这一刻。 千柳一直紧盯着的眼陡然一亮,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来了! 咬牙手腕一扬,千柳眼睛一闭,奶奶的,豁出去了!猛然起身,就朝白色龙蛟腹部刺去。 心剧烈地跳动着,恐惧到极致也就不怕了,千柳一站起来便紧贴上白色龙蛟,手中带毒的匕首,狠狠朝上一刺。 那千濯香给的神兵利器,立刻划破白色龙蛟坚硬之极的蛟皮。 不深,但是够了。 电光石火,快如闪电。 一匕首刺入白色龙蛟的皮,千柳心中一喜,不敢停手,一拔,匕首像被肉卡住了,拔不出来! 干脆身形在蛟身上一晃,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大旋转,手中匕首刹那划过白色龙蛟的腹部,划了一个圆圈。 血色微渗,白色龙蛟的腹部立刻出现一个黑色的圆圈,那吱吱的消融声,犹如硫酸腐蚀的声音,快速响起! 银牙一咬,可惜,皮太厚,刺入不深,否则这一匕首,就能把这条白色龙蛟切成两半。 心中一闪而过此念,千柳手下却不敢有丝毫的且慢。 一切真正不过瞬间,快的正与白色龙蛟交锋的两人,没有一个人看见。 而这一瞬,龙蛟已完全落入地面,将千柳压在身下! “小柳儿——!”怒天的嘶吼响起,千濯香手中锁魂绫直直对上那迎头撞过来的龙蛟,不想那龙蛟突然临空一顿,身形轰的剧烈颤抖起来,那眼中的血红瞬间燎原,神情狰狞之极,顾不上对上任何人,一掉头就朝另一方迅猛之极的扑去。 千濯香见此不由微呀,朝着白色龙蛟掉头的方向就看去。 绿衣飞扬,身形如电,那一方千柳正抓着匕首从龙蛟身下钻出来,连滚带爬地朝着远处逃命。 该她好运,龙蛟压下来是,她已经做好了被压成肉饼的准备,不想旁边有块大石头,帮她撑出来一片空间,阿弥陀佛,多谢观世音菩萨各路全神保佑! 身后疾飞骤至,千柳面色一白,背后那狰狞的杀气,几乎可以完全吞没她,娘啊!白色龙蛟追来了! 破空的杀气转瞬既至,快的没有给她任何喘息的时间。 额头冒虚汗,千柳手腕一抖,身形唰的内缩成球,一个斜身就朝旁边翻去。 第二百四十五章 终于杀了 在林家堡时,老大就教了自己自这招保命方法,好学、易懂,关键是,招式简单! 她反映快,身后的龙蛟速度更快。 白光划过,犀利之极。 刹那之间,只见白光飞舞,阴寒的杀气,整个笼罩了这一方天空,阴森,铁血之极。 白色色划空,伴随着血丝飞溅。 千濯香一脸血色,一身黑红在天地间,手中的锁魂绫不知变长了多少丈,肆意飞扬着,几乎蔓延出修罗的厉色。 那阴森肃杀的气息,四散飘扬,铁血无情之极。 一个飞身,临空窜至百色龙蛟的头顶,千濯香眼神中透着绝对的凶狠,脚下一使劲,那半个身体几乎都竖在空中的白色龙蛟,好似头顶突然多了一座万仞大山,压的根本支撑不了,朝下就倒。 只听通红的岩浆池轰的一声巨响,火红飞扬,岩浆四溅。 那白色龙蛟被千濯香硬生生一脚踩入池中,溅起岩浆液无数,一时间岸边皆是刺啦刺啦的腐蚀声响。 “敢伤我的人,我要你死。”一脸冷酷彷如修罗,千濯香站在白色龙蛟的头顶,全身都是杀气。 而此时,被压入池中的白色龙蛟,腹部不断的被消融,露出大洞,血水与火红的岩浆融为一体,冒出白烟。 蟒身不断的扭动,把岩浆池搅的天翻地覆。 岩浆四溅,犹如倾盆大雨,湿了整个这一方空间。 然千濯香却如一尊杀神,紧紧的屹立在蟒蛇头顶,纹丝不动。 黑衣修罗,高居半空,俯视一切。 千柳抬头仰望着千濯香,包括用内力帮千柳隔开岩浆液的文墨。 千濯香一脚狠狠的踩着白色龙蛟,压制着它翻不了身,一边手中锁魂绫一挥,狠狠的刺入白色龙蛟的头顶,双眼上方的位置,一甩,一物破体而出,疾飞了出去。 千柳眼光一闪,就见那白色的珠子朝着她的方向就射来,不由双手一扬就朝那发光的东西接去。 鹿死谁手,各凭本事,这是达成的,龙蛟内丹被谁得了去,都不能抢回来。 只见那银色内丹被千柳紧紧的抓在手里。 “怎么样?”千濯香跃下白色龙蛟还在不断扭动的身躯,朝着千柳就冲了过来。 满脸焦急的道,一边伸手就朝千柳的脉门抓去,那身上的冷酷肃杀,依旧尖锐之极。 “我没事的,就是手脖子被震到了,有点疼。” 千柳回转过头,满脸的惊恐立刻转换成喜悦,开心地着看着一脸血色的千濯香。 好棒,她的老大好棒! 那一压是厉害,不过她在压上的一瞬间,有块石头卸去了最正面的力道,看似厉害,其实撞到她身上,只擦了边角的一点力,并不是很严重。 摸着千柳的脉门,千濯香查询到千柳虽然吐血,却伤势并没他想象的重,不由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那一压简直骇的他心都紧了。 那百年龙蛟的全力一击,那是巨石都可以撞成粉碎的,千柳肉ti凡胎受此一击,简直差点骇掉他半条命。 第二百四十六章 狠亲一口 心中的担忧微微放下,千濯香双臂一伸紧紧的把千柳搂在了怀里,刚才一瞬间以为要失去她了。 千柳同样紧紧的搂着千濯香的脖子兴奋的蹦跶:“老大,你太厉害了有木有!太潇洒了!我好崇拜你,啵~!”踮脚狠狠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千濯香一呆! 这……这是小柳儿第一次主动…… 她说崇拜自己…… 千濯香脸上难得地浮现一抹呆呆傻傻的笑,在那张人神共愤的脸上严重违和却又惊人的惊艳。 耳根泛起红晕,将怀中的小人又抱紧了一分。 突然想起手中的东西,千柳赶紧举起手中的龙蛟内丹,献宝似的给千濯香看道:“给,我们的。” 我们的战利品。 一旁的文墨见此背负双手,也不上前,只是冷淡的看着,闪过一丝挣扎。 “先收着,以后注意点,怎么突然跑出来,在有下次要是伤到了怎么办?以后不准乱来,听见没有?在有,我扣光你的月钱!” 满脸余怒,千濯香抬起头瞪着千柳,紧紧的抱住,那眼中却是深深的担心,刚才吓死他了。 轻抬手,擦去千濯香脸上的血色,千柳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似的欢快,呀呀呀,原来老大就是传说中的隐形高手! 幸福来得太突然有点接受不了呀!千柳两眼放光粘在千濯香身上。 众里寻大侠千百度,蓦然回首,高手就在身边,嘿嘿!以后闯江湖腰杆子也能挺直了,想想真是美妙极了! 等出了这破阵后,她要带着老大一起闯江湖,嗯,最好能写出一本《江湖志》啥的,扬名立万,流芳千古,百世传颂,万世敬仰……“啊哈哈哈……” 幻想太过美妙,千柳一时得意忘形笑出声来。 千濯香额头黑线,捏住她的鼻子恶狠狠威胁:“做什么梦呢?!我说的话听到没有?” 挽住千濯香的脖子,千柳脸蛋蹭了蹭千濯香的胳膊,难得听话的点了点头:“嗯嗯嗯!” “天啊,快看!”边上看着大局已定,文墨突然惊讶之极的吼了起来,语声中全是震惊。 背对着他们的千濯香和千柳两人,立刻扭头满脸戒备的看去,难道这千年龙蛟还有亲戚儿孙? 身后什么也没有,只有那条白色龙蛟。 顺着轻水等人的眼神,一眼扫至那已经奄奄一息的白色龙蛟,千濯香突然挑高了眉头。 只见那白色龙蛟的腹部,此时整个的腐烂开来,那一圈的身体完全的被消融了去,只剩下一片血肉模糊。 而这片血肉模糊还在继续的扩散,一条神威赫赫的白色龙蛟,此时出气已经多于进气,眼看着就不成了。 腐烂?高高挑起的眉头耸了耸,千濯香瞬间明白了刚才千年龙蛇为什么陡然之间,舍弃进攻他们,而满身狂怒的朝千柳冲去。 原来,是千柳的匕首动了手脚。 “这毒……”文墨脸颊有点抽筋,很熟悉呐! 千濯香手一抬,一条紫影飞过。文墨赶紧伸手接住,顿时一愣,这…… 第二百四十七章 迷糊的丫头 小紫蛇软趴趴地无精打采缩回主人袖子里,呜呜,那个魔头把自己好不容易恢复的灵气全耗尽了,不知道多久才能恢复呢,坏银~~ 文墨差不多明白了怎么回事,气的恨不得烤了它个不争气的的东西。 伸手搂紧了拥着的千柳,千濯香低头与千柳对视,万般感慨,千般话语,尽在无声对视之中。 “走吧,还得想办法离开这里。”静静的对视中,一道清清淡淡的声音响起,文墨一挥袖袍,转身就大步而去,没有在多看千柳千濯香一眼。 这样的对视碍了他的眼。 千濯香见此抬起头来,当下整了整情绪,沉声道:“我们也……” 话才开口,千柳抬手就摇了摇手,脸色一闪而过冒金花的笑容,支撑着身体就朝白色龙蛟走去,一边道:“还有好东西呢,别着急嘛!” 看着岸边还未腐蚀完的龙蛟尾巴,千柳打量着从哪里下手。 蛇皮不是可以入药么,这长了千年的蛇王的岂不是更值钱! 还有那“龙”筋,这么粗的家伙,估计抽出来的筋得好几十斤吧?! 发财了哦! 千濯香看着她双眼冒金光的样子就知道她想干什么了,不由得凑上前将她拽回来:“都什么时候还这么财迷?等下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呢,你弄下来这么多东西怎么带走?” 一瓢冷水熄灭了千柳的发财梦。 世间最郁闷的事莫过于此,明明财富唾手可得,却因为兜子太小装不下不得不放弃。 难受啊! 怏怏放手,千柳手贱地拔下一块蛟鳞,这么大的家伙被自己杀了,蛇祖宗呐,总得留下点纪念对不对! “老大,现在我们怎么办?”千柳环视了一圈依旧红彤彤的四周,肚子咕咕一叫,好饿。 也不知道在这里困了多久了,这危机一解除,身体的机能立即运转起来,又渴又饿啊。 千濯香自然听到她肚子造反的声响。 拿出玄骨扇,在蛇尾上唰唰唰挥几下,薄厚均与的蛟肉被切下来。 “小柳儿,过来。” 对啊,这龙蛟肉可以吃啊,指不定还大补呢!千柳赶紧颠颠跑过去。 “把这喝了。”千濯香指着蛟尾上流出的血道。 嘎? 千柳一愣,喝啥? “老大,呵呵,你说啥,我没听清。”千柳脚一步步向后退。 “听话,再晚这蛟血干涸可就真没什么可以喝的了,你不想渴死吧?” 千柳确时渴的喉咙冒烟,可是…… “喝了下个月月例银子翻倍!” 千柳脚一顿,饿狼扑食地冲过去,趴在破裂的血管处眼一闭心一横,皱着鼻子猛喝起来! 血腥的气息充满感官,千柳大口大口吮吸,终于在差不多时被千濯香拉开。 还没来得及开口大骂,唇上便贴上一片温热! 千柳顿时呆愣住! 惊吓而微启的唇给了对方可乘之机,一个不注意便被敌方搅得天翻地覆! 嘴巴中的血腥味在纠缠中慢慢淡去,小舌开始麻木起来,就连腿脚都开始发软站不起来。 第二百四十八章 太过刺眼 千濯香手紧紧搂住她的腰,喘着粗气强迫自己离开那甜美的唇、舌,下巴抵在她的头上,磨蹭了会儿,又低下头蹭着她红晕一片的脸蛋,那迷蒙的大眼睛水润一片,显然还在不知今夕何夕,这迷糊的小丫头! 忍不住啄了啄那白、嫩嫩的耳珠。 千柳一哆嗦,顿时清醒过来,血色上涌,脸颊一片通红,水汪汪的眼神更是控诉地看着千濯香,。 无耻啊! 看着她气鼓鼓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千濯香心软成一片,将她揉进怀里,这小丫头啊,怎么就这么招自己喜欢呢! 良久,“老大,你要闷死我了!”语气颇为不善。 占了便宜的千濯香自然心情良好地不与他计较,牵着她的手来到蛟尾处,只见用玄骨扇隔开的那些肉已经被岩浆的炙热烤熟了! 千柳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咽起来,饿极了什么都是好吃的,唯一不足的是这肉估计是活的太久了,很难嚼烂,颇费牙齿啊。 没吃两块牙齿就累得酸了。 千濯香无奈,只得将成块的肉撕成一缕缕,给她当零食吃。“细嚼慢咽听到没?要不然胃不消化肚子疼。” 说完拿起两块肉向空中一抛,稳稳地抛向远处四处查看的文墨。 说是四处查看,又岂能真的心无旁骛? 只是入眼的画面太过刺眼。 画面有多甜蜜,心便有多锐痛。 文墨接过烤熟的肉,眼神微波一闪,坐在一块不算太烫的石头上啃起来,边啃便想着图纸上的机关阵法。 三人休整的差不多,便开始思索着如何破开这个岩洞。 千柳抬头看着上面的石顶,“老大,你不是从上面掉下来的吗?那个洞是不是我们可以钻出去?” “不行,他是从另一个阵法里强行毁阵进来的,从这里钻出去,回到的便是原点,不行。”文墨闻言解释道。 只能找到机关。 “如果图纸跟阵法没有差距的话,只要能找到机关,下一个便是主阵法了。”因为此处的岩浆让文墨不太敢相信图纸,总觉得在阵法之后有人来过将机关做了手脚。 “没有差距?”千柳伸着脖子疑惑,什么叫没有差距,难不成图纸是假的? “阵法是千机老人布下的没错,在云梦寒山也有一个他的阵法,那图纸,确实是千机老人的手迹,可这阵法的机关却不符合他的风格,或许有高人来过,在这里面动了手脚。” 窝了个艹!千柳忍不住心里爆粗口,他丫的谁这么无聊跑到这里面搞东搞西,欠揍的,诅咒他喝水呛死吃饭噎死走路摔死过河淹死! 千里之外的栖梧殿,闭目养神的朱凤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美目微睁,莫不是天凉了?摇摇头,继续躺在竹椅上想事情。 “有眉目了!”文墨略显惊喜的声音打断千柳的义愤填膺。 千濯香两人赶紧凑上去看他的发现。 红通通的石壁上,一尺见方的一个红褐色活动石块微微凸起,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你别捣乱 文墨手一用力,食指与中指插、进了那块石头中,仿佛那不是坚硬滚烫的石头,而是软软的豆腐。 看得千柳一阵牙酸,仿佛自己的手指头都跟着疼起来。 千濯香看不惯她隐隐透漏出来的心疼,将她抓进怀里,不悦地解释:“有内力护体,这些并不能伤到肉ti。” 又觉得不解恨,牙齿磕了磕她的脑门,看着几个牙印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心里爽朗了不少。气的千柳抬脚在他白色的靴子上蹍了一个灰扑扑的鞋印。 文墨仿佛看不见他俩你侬我侬的小动作径自将那块石头一个用力,碦啦啦地拉了出来! 脚下映的红红的石面慢慢升腾而起,露出青石地面。 青石斑斑,痕迹浅浅。 千柳惊奇地砸吧着嘴巴,往嘴里塞根肉丝,“这丫的,第几层了?他不会真的要把地给钻个窟窿吧?!” 边诋毁着便拽着千濯香的手顺着石板台阶往下走,有老大在她旁边,她也就放心地不再看路,眼珠子四处打量。 “哇哦!好开阔的空间!这得凿多少年呐!这里居然也用夜明珠照明唉。”千柳羡慕着千机老人的大手笔。 千濯香扶着她的腰让她避开一块石头,“这阵法太深,以至于很难让空气流通,点灯的话,不容易一直亮下去。” 千柳不经意的瞄了一眼地面,从她这个位置上刚好看见那下面中间青石地面竟隐隐约约浮现一丝图案,千柳笑眯眯的表情随之猛然一僵。 这是? “快,趁机过去,马上来不及了!”还没等她想明白,同一刻,前面的文墨额头上汗水一滴一滴落下。 图案中央,开始隐隐泛起血红色的雾瘴! 千濯香听言眉头一皱,立刻握紧千柳,同时踏步就朝前冲,雾瘴,是这种奇怪岩浆的伴生物,带有强力的腐蚀性。 “慢着,地上有东西!”千柳见状,大惊。 站在她身前的文墨听声反应也快,闪电般的就朝已经冲出去的文墨抓去,电光火石间硬生生把还没反应过来的文墨从前方给抓了回来! 文墨有千濯香一把抓回,千柳掏出怀里的蛟鳞扔向下面那青石地面。 顿时,那青石地面一声咔嚓响,从石底下钻出一株粉红色的大花! 是的,一朵碧绿的梗,娇粉的花朵! 花朵摇摆着,猛然张开花心,密密麻麻的白色尖刺让人毛骨悚然! 嗖的一声直直冲向那落在青石地面上的蛟鳞。 无形无相,快如闪电。 速度快得让那两个久经战场的高手,居然避都来不及看清楚。 一闪而过,地上的蛟鳞瞬间无踪,无痕。 一切快得不过眨眼之间。 “啊……”几缕蔓延过来的雾瘴沾到了文墨裸露在外的手腕,凌迟酷刑般的疼痛让文墨不禁低呼出声。 千柳赶紧看过去,手腕表面没有出现任何的伤痕,但是,那块皮肤的颜色加深了倒是明显! “与其说这雾瘴的腐蚀性,倒不如说是有毒。”千濯香扔过去一个小瓶子,千柳接过就准备帮他敷上,千濯香拽过她,“他自己可以的,你别捣乱。” 温柔的小手离开自己的手腕,文墨眼神一黯。 第二百五十章 呜呜,怕死 千柳被千濯香抓在怀里,眼珠子盯着那中间的图案看了一会儿,“老大,这就是阵中了吧?咱们赶紧想办法吧,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破了阵赶紧出去找张舒服的大床美美睡一觉,好累的说。”千柳捶捶自己的肩膀,千濯香见状,大手在她肩膀处揉nie起来。 一时间,整个空间开始静默起来。 良久,文墨包扎好胳膊扭过来,“图纸上并没与这个阵法,这应该是后来人在主阵法旁边重新摆的一个邪阵。” “邪阵?” “对,这食人花应该长在蜀州临界的南疆森林深处,南疆人喜养蛊,将食人花挖回去每日以牲畜血液浇灌,久而久之,便会让只吃昆虫小型兽类的食人花变异,只是,南疆的人怎么会来到凌山,又怎么会在千机老人的阵法中动手脚?” “现在的重点不是追究这些,是怎么样才能不被那大花给吃了呀!” “你在千机老人那儿不是读过这类的阵法么?你看那中间地上的图案。”千濯香拍拍她的脑袋,示意她回想一下。 千柳最讨厌绞尽脑汁地动脑筋想问题了,苦着脸看着四周,回想着被扔在脑子角落的破阵法图。 看这周围的情况和刚才那蛟鳞落地就被食人花感应到,这里应该布有血阵,就是中间地上那隐约红色tu案。 这是既滋养食人花,又克制食人花的阵法,难怪看上去比较简单,原来地面上还有厉害的东西。 千柳皱皱眉头,面色青白的看了半响那地面上的花纹,然后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千濯香道:“老大,我只看明白了一点点,你们有没有别的办法?没有的话介不介意跟我一起闯,我可不保证会走对哦。”丫的,这阵法跟那书上的似是而非,很头疼呐! 她不保证,她真不保证能过去。 她是看出了这阵势是什么,但是她毕竟不是专门阵法的啊。 一脸纠结地望着两人,千濯香与文墨同时冲她点点头。 “走。”文墨听言二话不说,直接一锤定音。 “老大……”千柳踌躇,呜呜,她很怕死呐呐。 千濯香捏捏她的脸颊,满目柔情的看着千柳,“放心吧小柳儿,你会成功的。” 看着千濯香毫不犹豫,千柳点了一下头,然后转过身背向文墨微微蹲身:“文墨上来。” 这姿势,她是要背文墨? “什么意思?”千濯香面色一沉。 “这下面布的是阴阳血阵,用的是八卦九宫阵法,只有纯阴女子可以过去,男人只要一踏上,必死无疑。”文墨倒是看出了点门道,语气颇有些,得瑟。起身走向千柳。 “魔尊,柳儿她说的应该是对的,这里女子阴气才克得住。”伸手正准备抱住千柳的脖子,一股劲风袭来,文墨赶紧躲开。 千濯香手一伸,将千柳拉进怀里,“小柳儿虽是女子,但并不是纯阴,不能过去。”非但不是纯阴,还是五行呈金,金衍火,阳得不能再阳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有我在怕啥 “那怎么办呀?”千柳一听着急了。如果自己是纯阴女子,虽说背两个大男人过去会有点辛苦吧,但那好歹是有个办法不是? 千濯香皱了皱眉,手一挥,那不知藏在哪儿的锁魂绫唰的一下啊铺展开来,像变魔法似的不停拉长变大,横空横亘在整个地面之上! 一时间,整个空间都被这洁白映的光辉明亮。 千柳不由得惊呆了! 就连文墨也吃了一惊! 江湖至宝、十大神器之首锁魂绫果然名不虚传。 “小柳儿,你将这地上的图形记住,我们在锁魂绫上破阵。” “啥?”千柳一时没有明白,这是阵法,又不是过河,搭个桥就过去了。 千濯香捏了捏她的鼻子,“傻丫头,这阵法是以血画出来的,我们但凡沾上一点,食人花马航就会出来,你把阵法记住,我们站到锁魂绫破阵,只要走对了,就能穿过去找到主阵了。” “哦——!我明白了,原来这样呐,真是个好主意,老大真聪明!”千柳由衷感叹。 千濯香抱着千柳的腰,脚尖一点站在了锁魂绫边缘上。文墨也握紧醉生笛紧跟而上。 “小柳儿不要怕,有老大在呢,静下心想想阵法。”千濯香握住她不自觉颤抖的手轻声安慰。 千柳长长舒了一口气,看看两人,“我要开始了!你们看好我的步子哈,跟着我的步子走,千万别走错了!” 两人郑重地点点头。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乾为马,坤为牛,震为龙,巽为鸡,坎为豕,离为雉,艮为狗,兑为羊……”千柳走在最前面,口中默念八卦阵图,盘算着阵势的位置,一边踩着八卦九宫位置,朝前走。 三步进,两步退,千柳想着走着,走的没有任何规律,让身后跟着的千濯香和文墨无一不提着一颗心,都提起十二分的警惕盯着她,防止她走错被阵法伤到。 万一一步走错,那底下的食人花…… 千柳可没有功夫,又怎么快得过食人花!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一步我是走这边还是走那边?”千柳看着脚下的锁魂绫,实则对应着下面阵法的道路,迟疑着迟迟下不了脚。 “柳儿,当心。”文墨手心全是汗的看着千柳担忧道。 “别分她神。”千濯香低声喝道,可那撰紧的手心里也全部都是汗,这要是错了,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快得过阵法将小柳儿救回来…… 一边想着磨炼她,一边又心疼的滴血,恨不得立即逮着她回婴州窝着去。 “选你想选的。”千濯香紧跟在千柳身后,看着千柳的犹豫不决,顿时沉声在千柳耳边道,声音中带着无法言语的坚定,还有信任…… “错了可就完了。”千柳咽了一口口水。 “有我,你怕什么。”千濯香的声音相当的平静,神奇地降低了千柳内心的慌张。 “好,那就赌一把。”微微咬唇,千柳心一横一步就朝前方踩去。 第二百五十二章 黎明前的黑暗 “嘭……嘭……嘭……”一瞬间,只有心跳的声音在此清晰地响起,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一步落下,四方寂静。 没事,没死,对了,走对了。 “老大!我走对了!我走对了!啊哈哈哈哈!我真是太聪明了!。”千柳见此大喜,拉着千濯香快步就朝对面走去,接下来的路程她心中有数了。 千濯香听着千柳的自夸自擂,难得地挑了一下眉头,普天之下,还没有人这么夸自己的,这丫头。 不过,她真的是他的福星啊。 千濯香看着身前娇小的后背,还好三年前将她“捡”回来了。 “过关!” 一步跨出,千柳纵身一跃从锁魂绫上跃下千柳插腰就想来一声大嚎:“啊哈哈哈……我千柳果然是无敌的,天下无敌,嗷嗷~” “不错,有奖励,我记着。”看着满脸兴奋的千柳,千濯香跟着跳下来,笑着声音温和。 “柳儿真厉害,看来平日里你是藏拙了,差点被你骗过去。”看着原地兴奋的不断跳脚的千柳,文墨同样打趣道,一直悬着的心微微放了下来。 而千柳,则满意地享受着两个男人的赞美,哈哈,本女侠果然是肩负着救世救人的重任的! “喀喀喀……” 就在此时,那沉寂在阵中的食人花突然苏醒挺直,紧接着游离原来的位置,开始朝三人飞了过来! 怎么回事?! “快走!” 同一刻,食人花周身猛然冒出黑气! “砰,砰……”那鲜艳的食人花瓣猛然张开,只见在那尖利的牙刺后,一个奇怪的类似狗头的动物半个身体爬了出来,缓缓的露出了它的脑袋! “傀儡术!”千濯香眼神一眯,眸色开始幽深起来。 “什么……什么玩意儿?”千柳看着那植物不植物动物不动物的鬼东西内心一阵恶寒。 没有丝毫血肉,只有一层皮毛包在骨头上,那绿油油的眼睛缓缓的朝苍罂看过来,身体直立于尖锐的刺中! 呼呼,一瞬间整个此地阴风阵阵,寒栗入骨。 那强大阴气、杀气以及怨恨之气,几乎就如那怨灵一般无边无际的朝三人扑来! 这一瞬间,几乎连空气都颤抖起来。 “啊啊——!!” 千柳见此,抱头就朝身后的通道窜去,妈呀,那恶心巴拉的东西追过来了,追来了,快跑啊! “过来,快!”千濯香站在开启的通道门前,朝千柳伸出手,面上是一片沉稳坚毅。 几步之遥,千柳突然觉得太遥远。 背后阴风阵阵,食人花已经逼近她的后背! 她不要死在这里,她的人生还没有活够…… 千柳身后的文墨,以最后快的速度将千柳推了一把,然后,千柳就觉得背上一轻,紧接着自己腾云驾雾一般就朝千濯香飞了过去! 是文墨把她扔了过来,这…… 阴风,在她背后呼啸起,那么的沉,那么的重。 “特么的不就是一条命么!文墨,你不欠我千柳什么,我不要你拿命换命!”千柳看着眼前逼近的千濯香突然眼神湿润起来,狠狠吸一口气,转身朝后跑回去! - - - 题外话 - - - 呼呼~马上就能出这破阵重见天日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小柳儿不要回去!!”猛然的变故让千濯香一惊! 可惜来不及了! 电光石火,眨眼之间! 文墨伸手一把抱住千柳,在千濯香掷出锁魂绫的瞬间闪身就朝后退,那已经站在他身后的诡异食人花猛然一跃,脚下一块厚重的石板轰的一声就快速的旋转起来! 两人在千濯香惊异的眼神中消失在此空间内! “小柳儿……” 焦心的呼喊在眼前景物转移间渐渐削弱。 “嗷嗷……”食人花里的傀儡阴森的嘶叫隔绝在了石板的另一边,也隔绝了留在那里的人。 抱着几乎脱力的千柳,文墨转身就走。 他不会放弃为自己视为父亲的师父报仇,就算抵上一条命与魔宫为敌!可是,她,却是他复仇路上的一个意外,他舍不得让她牵扯进去,如此一来,她一定会恨透了他,恨就恨吧。 通道无声,多情还是无情,无情还是多情。 窝在文墨怀里喘气的千柳猛然挣扎下来,“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通道里清晰无比。 清晰的就像烙铁一样烙在文墨的心上,那种滚烫的灼热却让他浑身冰冷! 千柳平日里被老大娇养着,手劲并不大,甚至在文墨脸上连红痕都没有,文墨却觉得把他的魂魄都给撕裂了。 通道阴森,气氛莫名沉重。 千柳一双眼睛红红的像只兔子,里面却难得地闪出丝丝寒光和凌厉。 “你早就知道这里的不寻常对不对?” “你所谓的阵法被人改动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你手里的阵法图本来就是改动后的对不对?” “什么火岩蛟什么龙蛟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你就是想让老大死在这里对不对?” 眼泪不觉然大颗大颗落下,一句句地反问,一点点地心凉。 “你来救我,你与老大并肩作战,我都已经开始原谅你了你知道吗?你知道吗我都已经想好怎么劝老大跟你冰释前嫌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为什么!”千柳控制不住地竭声大吼起来。 文墨攥着醉生笛的手骨节泛白,“为什么?我才是要问为什么的人!我小的时候拜师学艺尝尽人间冷暖,师父的出现让我有多幸福有多知足你又怎么能体会到!他那么慈祥那么和蔼博爱的一个人,为什么要让他惨死,他怎么下得去手!” 文墨紧紧抓住千柳的双肩,泛满红血丝的眼睛中满是痛苦,“我此生最后悔的事便是那日贪玩不曾在师父身边保护他,天塌了,都没有失去师父更让我恐慌绝望,所以,我决不会,放过仇人。” 字字撕心裂肺,两个同样悲伤的人在这里互相撕着对方心底的伤口。内心的伤疤剥裂出来,一点点撒盐,直到痛到无法呼吸。 千柳闭上眼睛,顺着身后的石壁滑坐在冰凉的地上,却也冰不过自己的心。 她唯一的带自己策马江湖的过命兄弟…… “文墨,老大不会说谎,他说不是他杀的就一定不是!”轻柔脱力的声音带着无比的坚定。 - - - 题外话 - - - 收藏的菇凉么么哒~~ 第二百五十四章 决裂 “砰——!” 文墨徒手击在身边的岩石上,皮肉破裂,鲜血滴在碎裂的石头上。 沾满鲜血的手轻轻托起千柳白、嫩的下巴,留下几道触目惊心的红痕,“不会说谎?呵呵,哈哈哈哈,不会说谎!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你凭什么这么肯定?为什么就这么信任他!”文墨难得地理智几近崩溃,“你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么?你知道他都瞒了你什么么?你知道杀手组织玄机阁就是他一手建的么?你知道他就是魔宫尊主么?你知道他与蓬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么?你知道……” “你够了!我什么都不想知道!”千柳一把推开文墨,眼泪将脸上的血痕冲出一道痕迹。 当初两人信誓旦旦一起纵马江湖,为彼此两肋插刀,一起坐着辆破马车赶往凌山的武林大会,一路上收拾了不少的地痞**,那种随心所欲的刺激日子好像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千柳内心突然涌起浓浓的无力。 撑起墙壁站起来,千柳挥袖擦擦眼泪,沾满灰土的袖子在脸上留下一块污迹,定定地看着文墨,一字一句地说:“我不管老大是谁,杀手也好魔尊也罢,他都不会让我伤心。”看着文墨想要反驳,千柳伸手止住他。 “我喜欢金子,他就将千弦山庄的银庄里的银子都换成金子,哪怕婴州的商人哀声哉道也无所谓,我喜欢算银子进账,他就将千弦山庄的产业账本都交由我来算,怕我累到,都会让芾四悄悄整理简单了,坐马车为我输真气疏通不适,出去游玩怕我……” “住口,别再说了!!”文墨转过身大吼!不要再说了,不要再句句化刀凌迟他的心脏了! “文墨,你记着,我真的不用知道老大究竟是谁,到底做过什么,我只需要知道老大不会像你一样骗我利用就好!” “柳儿,你……“ “伯砚公子!还是叫我千姑娘为好。道不同不相为谋,这是我跟你在江湖上听的最多的一句话,没想到第一次用,竟然会是这般境地。我会站在老大身边,不管我们能不能走出这里,我都会和老大在一起。” 千柳转身朝着反方向的通道离开。 “就算命丧此地吗!” “即便是命丧黄泉,我也会揪着老大让他给我涨月例银子的。”不再多说,千柳硬着头皮擦干净眼中的泪水,忍者眼角的酸涩离去。 幽暗寂静的通道,唯余凌乱的脚步声。 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就像江湖的路,天南地北。 各安一隅,咫尺天涯。 原来,所谓的江湖扬鞭策马,不过是大人间的一场童话。 是不是所有的故事都与话本子里的结局截然相反? 是不是所有的故事都与茶馆里说书人口中的情节背道而驰? 阴森森的走廊九曲十八弯,高低不平,几乎不知道通向何方,只觉越走越深,越走越深,那逼人的由心而生寒气几乎置身冰天雪地。 - - - 题外话 - - - 孩子们,继续日更两千~~养肥呦~么么哒 第二百五十五章 对战 谁的希望破碎,谁的绝望无声。 一处拐角处,千柳蹲了好大一会儿才重新打起精神站起来,自己的赶快出了这个通道去找老大,那个食人花那么厉害,文墨又在暗处伺机而动,得赶快出去啊! 正往前走着,千柳猛觉一股寒气袭来,一瞬间全身的力量仿佛像被什么吸住一般,控制不住地想要破体而出! 身边风声呼啸,一道紫影闪过,碧绿的武器在空中划出一道炫目的光影! 眨眼功夫,地上多了一堆木偶的碎屑。 千柳低头咬唇不语。 文墨寒着脸,所有的温煦全然不见,那凌厉的气势像极了武林大侠的风范。 可惜,时间不对。 文墨在石壁上以及其复杂的手法敲敲打打,轰然一声,望不见头的长廊猛然多出一张石门,千柳甚至看不清从哪里出来的。 乖乖,跟鬼打墙似的。千柳一阵毛骨悚然。 “你走吧,他快死了。”文墨寒着脸,声音淡淡,吐出的字眼像冰渣子似的硌着千柳的心。 文墨内心极其矛盾,他不知道为何自己像魔怔了似的跑回来帮她去找那个人,一想起她那永远充满活力的眼睛被阴霾侵占,被眼泪浸染,他就心疼的无法呼吸。 罢罢罢,就当是欠她的吧! 千柳眼神复杂中难掩慌张,匆匆看了他一眼就冲着出口狂跑离去。 “老大——!” 千柳没走几步,就看到悬在半空中的千濯香正持着锁魂绫手握玄骨扇与那食人花怪物对峙! “小柳儿,站在那里不要动!不要过来!”千濯香额角泛起汗珠,朝着千柳大喊。 然而,千柳跑得太急一时没刹住力道,再加上千柳听千濯香的话想硬生生止住奔跑的脚步,结果就是脑子里的想法跟脚步不一样,左脚绊住了右脚,噗通一声向前滚去,滚进了那画着血符的阵法图上! 正在与锁魂绫纠缠的食人花猛然喈喈发出一声怪叫,扭转那奇怪的身形就向千柳扑来! 千濯香手一挥,锁魂绫猛然变长闪电般裹住食人花的花萼,紧紧拽住它扑向千柳的身体。 “小柳儿,快跑出去!” “我,我动不了啊!!该死的,怎么回事!” 千柳困兽一般挣扎着,无奈那地上好似有什么无形丝线锁链似的紧紧将她的四肢缠住,动弹不得! 该死的,丫的命犯太岁了不是?!步步有难,步步该灾!特么的! 食人花奇怪的嘶叫着,身形不停扭动,眼看着千柳即将挣扎着站起来,食人花的花径猛然变粗扁长,想分化了似的分出数十条黑绿色的树藤,跳跃着呼啸着向千柳奔腾而去! “小柳儿小心!”千濯香眼神一紧,手中的玄骨扇用力掷出!旋转着飞向那涌进着的树藤,在中间将其齐齐削断! 食人花花心中的傀儡一阵嘶哑咆哮!就连鲜艳粉嫩的花瓣光泽都开始暗淡了起来。 而千柳顿觉身上的束缚猛然一轻,心中一喜,立即麻利地打个滚儿滚了出来。 第二百五十六章 破阵(一) 而再次分化出来的黑绿色树藤同一时间也涌过来,将千柳刚才躺的地方狠狠击碎! 乖乖! 自己再躲慢一点,就彻底玩完了?! 看着被树藤穿透的石面,千柳打了个哆嗦,差一点被穿成莲藕呐,不对,是蚂蜂窝! 等等,莲藕? 千柳眼睛一亮,食人花也是植物,把根拔了不就完了? “老大,食人花的根在哪里?咱们把它的根拔了。”千柳冲着正在与发狂的食人花纠缠的千濯香奋力喊道。 一个后翻躲开树藤的袭击,千濯香手一翻,玄骨扇割裂了食人花的半片花瓣,双手一指,锁魂绫旋转着将食人花完完全全包裹住! “小柳儿你在那里呆着不要动,再向后退几步,老大能对付的了。” “老大,你看着食人花,我去找它的根。” “乖乖听话,老大对付得了,这食人花是巫术控制的并没有根,此阵发下面应该隐藏着血符,只要将血符找出来毁了它,食人花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千柳放心了,赶紧退后几步,不忘找块石头坐下歇歇。 千濯香没有说的是,血符是靠不断吸食灵力来保持运转的,千柳刚才在阵法里动弹不得,就应该是感应到了她浓郁的灵力。 千濯香向双手一合,锁魂绫上金光一闪,里面的食人花呜呜嘶吼了一阵就开始静止不动了! 如果细看,会发现洁白的锁魂绫上萦绕着丝丝浅薄的如水蒸气一般的空气波动,正源源不断地从食人花上吸出转送到锁魂绫上! 他就不信,他将血符的灵气反吸回去,那东西还能在底下呆得住! 感觉到锁魂绫吸得差不多了,千濯香果然看到了地上的不寻常,那地层下,一股气流般的东西正不断游走,要不是由阵法压制着,指不定就直接冲出来了!不愧是邪气万分的巫术! 千濯香越过食人花,飘落在阵法中! “老大!!你怎么了?快出来!”千柳见此一惊,老大不会受伤了吧?!赶紧站起来焦急地靠近阵法。 “后退!离阵法远点,你好好看着老大怎么收拾这些肮脏的东西就好了,”千濯香赶紧制止住她。 无奈,千柳只得再次回到石头上,眼眨也不眨地紧盯着阵法里,唯恐他有什么不对。 千濯香对阵法自然是放心的,这血符失了这么多灵气,怎么舍得自己在这阵法里灰飞烟灭,只怕现在正迫不及待地想要跑出来吸干了自己吧! 就在千柳大眼盯得都开始泛酸,忍不住揉揉眼睛时,底下的血符开始动了! 诡异的血色tu案影影绰绰地开始转动,但动的只是地面上的图案,地面时丝毫不动的! 千柳一时不查,眼珠子紧跟着图案动起来,眼前猛然天旋地转,千柳下意识地歪下身子,不料一脚踏空栽了个大跟头。 “小柳儿,闭上眼不要盯着符文看。”千濯香无奈地看着这个能拿左脚拌右脚的迷糊虫。 “嚓嚓嚓——” 地面上血红的图案符文猛然红光大盛起来! 第二百五十七章 破阵(二) 一瞬间将整个空间映成了血红一片! 红光照耀在千柳身上,让千柳浑身一阵的不舒服,周身隐隐浮起波动将那充满阴寒的红光隔离了开来。 图案中的兑位猛然一暗,“嚓嚓嚓——!” 刺耳的声音震的人耳朵发鸣,千柳难受地捂住耳朵,看着那从地底钻出来的一块会自己漂浮在空中的破木牌满脸吃了苍蝇般扭曲。 卧槽?什么鬼? 实在没法相信将他们折腾了这么久的阵法竟然是这么个破木牌在搞鬼。 千濯香微微攥紧玄骨扇,这个东西,不可小觑,只怕是那长老级的人才弄得出来这么个损德的东西! 他一边想,一边释放出自己的灵力,虽然千年前那一场浩劫自己已经将那些不应该在凡间存在的灵力封印住,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悬在空中的木牌在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赋予生命一样,在千濯香周身化作千万道密密麻麻的红丝,狠狠扎进他的皮肤中! “老大……”千柳还没开始动,就被千濯香隔空打来的气流给定住了! 丝丝淡红色的血液,顿时就从千濯香伤口处溢出,不落地,悬浮在他身周围,形成了一片血红色的云雾。 而那阵法地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此原因,立即就像数十万度的铁块一般,“嗤嗤嗤嗤”一连串的响动起来,未多时,整个地面就像被烧开了一般开始融化! 千濯香稳稳站着,就算那密密麻麻的红丝捆缚住自己,血液不停滴往外渗,他依旧面容风轻云淡,静静感受着那红色的丝线吞噬着他的灵力。他若面色有丝毫的不对,只怕那丫头又该不依不饶了,虽说她现在情窍还是蜗牛般匍匐不前,但至少已经懂得心疼自己不是吗? 千濯香嘴角勾勒抹笑意。 血还在往外溢,那周身的血雾也开始浓郁起来。 老大!老大!千濯香!快停下来! 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千柳咬牙切齿地在心里发狠,最好不要让她直到究竟是谁弄出了这个木牌,否则就算她废物的手不提肩不能挑,掂着菜刀也要把他砍个稀巴烂! 千柳这一念起,没看到她手心的掌纹又开始蔓延起来,不断纠纠缠缠,像在铺设着她的命运。 遥远的神仙福地蓬莱,古道子孤傲的身影倚在山崖的青松上,莫名哀叹。 千柳的视线渐渐被老大周身泛起的血雾遮挡,看不清里面的情况是什么,但千柳知道,老大一定遇上了大麻烦,现在一定很痛苦,留那么多血…… 目光灼灼,眼神凶狠地盯着那不停浮动仿佛很开心的木牌,妈蛋的! 千柳在心里刚咒骂完毕,就见几道红光扑面而至,一下子就穿透了他的肩膀、缠绕住了她的脖子,让她根本反应不及地,人就被拉进了阵法中,一下子穿过血雾,砸在了千濯香的身上!熟悉的体香让千濯香顾不得去留意血符,紧紧抱住千柳。 该死的! 千濯香顿时发怒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吧唧 这血符实在是太贪得无厌了,竟然敢把小柳儿拖进来,实在是不可饶恕! 千濯香双手一合,一道金光从他心脏处射中千柳,那金光立刻像气球般开始膨胀,娇小的千柳,整个身体就被包裹其中,自然而然隔断了穿透他身体的红丝。 千柳只觉她喉咙一松,之前那股子窒息感也一下子离她而去了,好奇地戳戳那包裹住自己金色光圈,戏法?老大真厉害! 将千柳保护起来,千濯香就不必再分神保护她,他正在尽全力地释放和催逼自己所有的灵力! 他不想再跟这个鬼东西玩下去了,竟然敢动他捧在心尖的宝贝!他要无限地释放自己,这贪婪的血符,不是要吞噬他的灵力么?他就成全它,看看它到底能吞下多少! 调动起筋脉中深藏的灵力,经脉中一股股灼热的焚烧感,那被他一直禁锢着的、从不催的灵力元正蠢蠢欲动的要破体而出! 那股可怕的灵力,带着惊心动魄的战栗,像江河般涌向血符! 而那血符,立刻就将那伸进千濯香身体里吸收灵力的血丝收了回去。 然,下一刻,血符就被那磅礴的灵力给撑爆了! 砰然一声! 那血符在空中自动燃烧起来,几息间就化为了灰烬! 锁魂绫自动散开飘在千濯现身后,那诡异的食人花,鲜艳的花瓣迅速变为干枯,也同样灰飞烟灭。 千濯香将那迅速回归的灵力调息好,转身看着正趴在那金色光晕壁上,双眼亮晶晶崇拜的千柳,心中浓浓的都是满足。 手一挥,金光撤去。 千柳惊奇盯着他的心口,钻,钻进去了? 不管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大,你太厉害了!吧唧——!” 千柳搂着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在他脸上狠狠亲一口,脸上的灰尘血迹同样沾了千濯香一脸。 “哈哈哈,老大,你的脸,嘿嘿嘿。”从未见过丰神俊朗的老大如此模样,千柳忍不住嬉笑起来,搂住千濯香的胳膊各种黏糊,趁机赶紧扒拉他的袖子领子,看看究竟有没有伤口,没想到皮肤光滑如初,丝毫没有什么受伤的迹象。 真好,没有受伤。 关注点从来就是这么不同的千柳,也是为何总能活的这么舒心的原因。 否则,早在那可恶的道士那铜钱剑射杀她时,就该自己呕死了。 “老大,你真是十足十的大英雄,我跟你说,我行走江湖那会儿,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绿林好汉、英雄豪杰什么样的没见过,少说也得千儿八百了!像你这样长得俊武功又好,嗯,还有好多金子的完美男人,哎呦,简直是那啥啥毛啥啥角,你这名声要是打出去,我敢保证,妥妥的征服一大群大姑娘像小媳妇儿呢!” 千柳右手抱着他的胳膊,左手拍着心窝子保证,满脸的得意写满了与有荣焉。 千濯香揉揉她的脑袋,又屈指在她脑顶不轻不重敲了两下,“啥丫头,老大呀,只盼着征服一只总不开窍的小呆瓜就好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切~~”千柳拽着她的胳膊双脚离地蹦跶了几回,憋着嘴道“呆瓜?什么瓜?有什么用,又不能给你暖被窝生娃娃,顶多煮个汤烧个菜啥的,吃了就没了,不顶用的。” “哈哈哈哈,”千濯香被她嫌弃的语气逗乐了,伸手捏了捏肉嘟嘟粉、嫩嫩的耳垂,“谁说老大看上的呆瓜只能煮饭吃了?嗯,你说得对,的确是要吃的,而且,”千濯香低下头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千柳的眼睛。 那仿佛带着电般的目光让千柳不禁屏住了呼吸,莫名心跳急速起来,总觉得是老大靠自己太近,把周围的空气都给吸走了。 “而且,我能想象的出来,那有多么的,美味。”那红艳薄唇微微勾起,整个面容都开始妖冶起来,比千柳见过的所有美人都惊艳,勾魂,摄魄。 千濯香微微在她唇上碰了碰,在千柳即将窒息时直起腰,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只是现在只能干看着啊! “丫头,吸气了。”千濯香捏开她的嘴巴。 千柳此时的脑中正处于缺氧状态,布娃娃似的顺着千濯香的摆弄深深吸了口气,神志一清醒,肉拳绣鞋全向千濯香身上招呼。 色狼!老大是色狼!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呸!自己才不是草,自己是花,一朵美美的鲜花! 然后千柳就想起来了那句鲜花插在啥啥上,顿时整个人就不好了。唉,还是自己太过完美了呀,竟然都找不出个什么来形容自己。 千柳是绝对不会认识到她自己读书少,想不起来莲出淤泥而不染、唯有牡丹真国色等等这些诗词来的。 低头看着皱起花猫一般的脸蛋,又点头又摇头的,就知道,这丫头的思维又不知脱线到哪个旮旯角去了! 两人亦步亦趋地刚走到对面,身后咔嚓嚓的异响就响了起来! 千柳翻了白眼,眼睛斜视空中四十五度,摆起忧郁的神情,“不用回头,老娘就知道地又裂开了一层,丫的,那千机死老头是不是耗子投胎,只会打洞呐呐呐!” 千柳只觉脑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你说他咋不是蝉投胎呢?那样就能不停往上打洞了! “这次,应该是真正的主阵法了。”千濯香示意她回头看。 焉了吧唧的千柳不情不愿地转身,“这次又不知道有啥……嘎?!” 眼神一明亮! 在这又是阴暗又是血红的的空间里待久了,这露出来的犹如水晶石一般的空间让千柳颇为不适应。 “妈呀!这么多这么大这么晶莹的水晶石!!哇咔咔,发财发财了发财了!!呜呼——!” 千柳向冲出栅栏的猪似的狂奔而去,拦都拦不住,千濯香只得赶紧追上去,“你慢点,别摔到了。” “嗷嗷嗷~~水晶,大水晶。”千柳那猛扑上去的架势,就算是十八层地狱她也义无反顾了,恨不得这不是主阵法,千机老爷爷真的是太有眼光了,就是不够长远,没能多挖几层。 第二百六十章 老大讲故事 千柳抱着大水晶石,又在水晶石地面上滚了几圈,颇为不要脸滴想着。一点都记不起刚才是谁埋怨他耗子精转世了。 “这里凉气重,你赶紧起来。”千濯香上前揪小鸡子似的把她掂起来,一会儿看不住都不让人省心。 “哎哎哎,老大,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那里有人!”千柳扑腾着,奔向那水晶石旁边,一个面容很是年轻很是阴柔,披散着头发的漂亮男人盘腿坐在水晶石旁。 “死了很久了。”千濯香看了一眼道,哼,不就是皮囊好看一点,还不及自己万分之一有什么好看的?上前隔开千柳专注的眼神。 “啊?可是他的皮肤看起来跟活着一样啊。”千柳闻言伸手就要戳戳那白里透红的俊脸。 “干什么呢?别扰死人安宁。” 千柳挑眉,这话从老大嘴里出来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心虚的某人头转向别方,赶紧咳嗽了几声遮掩尴尬。 “老大这鬼画符是什么?你看看。”千柳发现这人怀里露出一点金丝蚕布的丝卷,控制不住手贱地拉了出来,看见那上面几行鬼画符一般的东西,表示实在看不懂。 “你……”千濯香作势狠狠屈指敲她额头,看着她仰着头眯着眼,只得换为在她头上狠狠揉了几圈,本来就凌乱的头发更加不像样子了。 “嘿嘿嘿,就知道老大你舍不得,快看看上面画的是什么吧?”千柳把布递给他催促道。 “你这毛病,别什么都不清楚就乱碰东西,万一上面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怎么办?” “哎呀,你放心吧,要是有毒什么的,我能感觉到的啊,每次碰到那些害人的东西时我都会过敏的。” “过敏?我怎么不知道?” “嗯,反正就是心里不舒服,哎呀,不要跑题嘛,快看看这些画画的是什么。”千柳急不可耐地催促道。 千濯香瞪了她一眼,她立即嘿嘿绽开没心没肺的笑脸,强大如千濯香,竟然在这个小丫头面前一点招数都没有。 千濯香一目十行,剑眉微挑,竺姬沧浪?那个死老鬼的后代?算起来,这个约莫是他的孙子?哼哼,这竺姬一族的人还真是痴情种! “老大,上面写的是什么呀?”千柳巴巴的瞅着那图纸,焦急地问道,世间最痛苦的事就是明明眼前有个看起来十分有意思的八卦,你却看不懂。 “这上面就几句话,若不是我早年对他这个家族接触过,也还原不了这一切。” 千柳摇晃着他,“你快点说好不好!” 千濯香微弯身子,指指自己的脸,眉毛半挑,不给点好处? 千柳瞪着眼在上面啃了一口,留下几个浅浅小小的牙印,亲亲亲!亲死你! 得了便宜的某人心满意足地开始讲故事了。 “早些年,我曾带人去过南疆一趟,那里气温很高,终年湿润,多得是奇山怪石,最多的,还是那里的森林。因此南疆的瘴气非常浓郁,毒虫野兽更是随处可见。” 第二百六十一章 讲完了 千柳拿脚踢他:“哎呦,讲正题将正题!干嘛扯这么远。” “你这耐不住性子怎么听故事?” “那你继续吧。”千柳乖乖托着下巴老实了。 “南*特的情形便养育了一群以毒虫异兽为伴的巫蛊人,他们就像一个隐士世家一样,从不出南疆的地域,守着那片上天赐予他们的天材地宝。若有外人入侵,必定死于非命。那一年我为寻药材闯进了南疆,见够了光怪陆离的东西,那群人,真的是将研究巫蛊之术当做了毕生的事业。就在我准备出南疆时,碰到了当时南疆的大长老,竺姬天芒,呶,就跟那家伙长得五分像吧,不过没他这么娘。”千濯香不忘贬低下那竺姬沧浪,心里还是膈应小柳儿刚才看着他差点流口水的样子。 “哪里娘了?不是挺美的?”千柳反驳。 “还要不要继续往下听了?”千濯香威胁。 “长得真像个娘们儿,老大你继续讲。”千柳赶紧扯出了笑脸咬牙切齿。 “胳膊酸了。” “哎?我大爷揉揉。” “肩膀也酸。” “我给大爷捏捏。” “真乖。竺姬天芒在南疆也算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巫术可谓在整个南疆都难找到可以匹敌的对手,不想,他那最得意蛊王天蚕被阿毛给不小心吃了,盛怒之下追杀了我整整三个月,从南疆穿过蜀州,一直到澜州,那花样百出的蛊术我看得很有意思,世间的聪明人不多,他算其中一个,只是不巧,他遇到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千柳迫不及待地接下去,两眼里的八卦火苗已经熊熊燃起,越来越旺,“后面的?私奔?抢亲?哎呀老大你别看我,赶紧讲!” “对,他遇到了一个女人,一个浑身是伤光着脚在山间狂奔的女人,冷血的他竟然将她救了,把后面追杀女人的官兵全杀了。那女人就是盗圣世家燕门最得意的一个后生,能从百官眼皮子底下将玉玺偷走,竺姬天芒为了她不再跟我计较蛊王的事儿,谁知那女人最厌恶竺姬天芒的那些邪门诡术,他便将所有心爱的巫蛊全部丢弃,就连养着续命蛊的左胳膊都砍掉了,真的是爱惨了那个女人。” “后来,具体有多久我也忘了,反正我路过燕门时听说那位家族荣耀的女盗已经死了。” 等了一会,千柳眼神询问,继续讲下去啊! 千濯香挑眉,已经讲完了! 丫的你家的故事这么短?有开头没结尾的! “好了,我当时也没怎么细打听,听燕门的一个小弟子说,那女盗在跟竺姬天芒成亲时,竺姬天芒在南疆的妻子抱着孩子找了过来,好像是女盗跳崖了,竺姬天芒不眠不休在崖底找了几天几夜,抱着已经面目全非的女盗,重新嫁衣婚堂,过完成亲的所有流程消失了。我后来在澜州的山间碰到一个悬棺,破开阵法看到了棺材里面一对身穿喜服的男女,正是消失的两人。” - - - 题外话 - - - 看文的菇凉~~么么哒~~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上来 “啊?怎么会这样发展,好可怜。”千柳听完之前的兴致昂扬全没了,闷闷的沉重。 三个人都好可怜,一个爱而不得,一对爱而不守。 “世间哪有那么多圆满的事情,你以为都像话本子里那么随心随遇,就是现实中无法得到,才写成书来完美自己的遗憾,这些生活经验,尽信书,不如无书。” “那,那块布上写的是什么?” “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别来半岁音书绝,一寸离肠千万结。此生不相守,来世愿举眉。竺姬沧浪。” “文绉绉什么嘛!翻译,翻译。”千柳顿时觉得那竺姬沧浪一点都不美了,你说你一玩蛊的学什么才子充什么酸秀才写情诗,直接谁谁我看上你了多简洁明了。本来那群文人竞争压力已经很大了,你自身条件这么优秀了这还跨行,这不明摆着平了人家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么。 千柳摇头替那些穷酸秀才打抱不平。 “简单来说就是这个竺姬天芒的孙子竺姬沧浪,没有跟他喜欢的在一起,或者说那个姑娘不喜欢他,而他在此处呆了半年,听闻那姑娘死的消息,就自尽了” “啊?这竺姬家的男人怎么都这么惨?” “呵呵呵,自古红颜多薄命,大浪淘尽多少痴情种,这话也不是白说的。鸿雁在云鱼在水,这句话有意思。” 千柳闻言赶紧凑上去,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来个子丑寅卯来。 “你应该不知道,四十年前,云梦寒山平清调有个挚爱的女子,好像就叫,叫雁小鱼还是鱼小雁来着我也记不清了,没什么印象了,呵呵,有意思,你还记得天狼镖局下面的阵法么?” “当然记得,那可是老娘栽的第一跟头,永世不忘的。”提起来千柳就来气儿,那个可恶的红娘子还没逮到呢! “那个阵法里的朱雀图腾我也见过,哎,当年我竟然错过这么狗血的一场戏,啧啧,真是可惜,当初要是再多一点好奇心,给小柳儿讲个三天三夜也讲不完呐,可惜了。”千濯香笑的高深莫测。 千柳皱眉,什么意思? “平清调,雁小鱼,朱凤,千机老人,红娘子,再加上个竺姬沧浪,这涉事人士还不少么。” “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娘非常不喜欢这些虐来虐去的故事,心情不好!” 还以为会有个什么浪漫的结局,真是的,伤了她的玻璃琉璃心。 千濯香起身,“本来就不怎么聪明,还这么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笨成猪了可怎么好?” “切!你就是嫉妒我,当年千机老头儿还夸我天才非要收我为徒呢。” “好好,老大嫉妒你这只小笨猪,走吧,想办法出去,老大可是没力气给你杀第二条龙蛟充饥了。” 千柳也赶紧站起来拍拍自己咕咕叫的肚子,树袋熊般缠在千濯香身上,“老大,小的饿的头昏眼花、四肢酸软……” 俊挺的身躯半身蹲下,“上来。” - - - 题外话 - - - 尊主:赠爷,乐文现在扫h,我跟小柳儿的床戏怎么办? 赠爷:关灯拉窗帘,然后就第二天了…… 尊主:来人,劈了她! 赠爷:小的能写小的能写!床戏窗戏船戏都能写,您想要啥样的? 尊主:各来一样! 赠爷:呜呜,留给小的一条活路吧…… 第二百六十三章 遇故人 欢欢喜喜趴在他背上,千柳笑的一脸嘚瑟,拍拍他的肩膀:“起驾——” 晶莹剔透的水晶世界,处处倒映着两人的身影。 一时间,美的好像传说中的琉璃世界。 美的千柳忍不住哼起以前老大教给自己的小曲儿来。 “像远方一样啊令人神往 像月光一样啊皎洁明亮 繁华与幻象十指间流淌 千亿百万只白孔雀飞过洪荒 就迷恋吧,太珍贵甜美放心尖上尝 就沉醉吧,用你目光,做我的月亮。” 悠悠扬扬甜甜软软的嗓音在空间里回荡。 转过一处水晶石,两人都震惊了! “昆仑兄?!” 千柳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前面一块巨大的水晶石中,困着一个人,正是消失已久的昆仑奴! “天呐!昆仑兄?!你咋成标本了!”看这样还是珍藏型的! 千柳趴在水晶石外稀罕的不行,敲敲打打绕了好几圈。 昆仑奴被封在这里已经好久了,要不是有隐世世家的祝余丹,他估计早就饿死在这水晶石里了!看见千柳,昆仑奴深邃疲惫的大眼立刻泛起晶亮的神采,仿佛饿狼在冬日里看见了羊崽子般泛着绿光。 贤妹!快救为兄出去呐! 千柳往东走,昆仑奴的眼珠子向左转,千柳往西走,昆仑奴的眼珠子往右转,东转西转的就是不给自己打开机关,昆仑奴急了,眼光终于求救地放在千濯香身上。 “行了,别玩了,赶紧把这位给弄出来吧。”千濯香扇子轻轻拍在她头上。 “我当然知道了,我正着急,这不是在研究怎么样才能不破坏这水晶石么。” “……” 千濯香一脚踹在水晶石左边,顿时咔嚓一声! “老!大!!”千柳眼睛要冒火了! “乖哈,老大折成银子赔给你,这水晶石不毁你这朋友是出不来的。”抬头示意她看过去。 剔透的水晶石开始咔嚓嚓地龟裂,哗啦啦落了一地的晶光璀璨。 碎了千柳一地的小心肝。 “昆仑兄,你怎么被关在这里了?” 昆仑奴坐在地上缓了好一会才站起来向千濯香和千柳见了礼,支支吾吾地解释,那天千柳逃脱后,他被一群厉害的黑衣人给引到了盟主府后院,打得正欢,脚下猛然一空就掉了下来,紧接着被一群蛇给追到了这个地方,不知碰到了哪里,就被困在了那块水晶石里。 想起那段悲催的黑暗日子,心里就难过,千柳拍拍他健硕的胳膊,“没事儿,都过去了。”也不知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 千濯香上前揉揉她的脑袋,无声的安慰。 “好了,咱们该出去了,打起精神,危险还没过去呢?” “啥?!还没过去?” “竺姬天芒是个十分峥嵘的角色,我相信他的孙子也差不到哪儿去,不会这么简单的。” “麻蛋!” 小队伍又成了三人小组合,向着前方继续摸索,一路上昆仑奴操着生硬的中原话喋喋不休讲着昆仑山的巍峨与奇异,一路上也算热闹了。 亲们,在大家热情有力的支持下,我的小说正式上架了!感谢你们对我的喜欢和认可,也希望你们能一如既往的支持我、陪伴我,我一定会努力更新,写出更精彩的故事来回报给你们! 上架意味着会收取费用,也明白亲们的钱来之不易,所以我根据以往的充值经验给大家推荐几个合算的手机充值方式,让大家的每一分钱都花的值得! 我首先推荐的就是“支付宝”,它不仅1元可以兑换100乐文币,用网银充值和支付宝余额就可以直接支付,没有网银的亲也可以通过快捷支付的方式支付呦!真正是各大银行通吃,有无网银皆宜。其次推荐“手机银联快速充值”,它的兑换比例是1元兑换80乐文币,不用卡便可直接充值。如果觉得这两种都很麻烦的话,我还推荐一种最懒人充值方法“绑定手机自动充值”,只要绑定手机号,就会每个月自动为你充值700乐文币,每月只需15元,而且退订也很方便。如果手机充值让你实在头疼的话,那亲们还是回到网页充值吧,甩个链接: 就啰嗦这么多,最后感谢亲们收藏、送花、给月票哦!谢谢亲们的支持!爬走码字去鸟~~~bye~~~~ - - - 题外话 - - - 昨天忘了跟菇凉们说~~女王节快乐呦 第二百六十四章 情敌来袭(万更) 过了三处石门,五条通道,水晶石全部消失,那种阴森的感觉又出来了,三人都提高了警惕。 “阵眼、密地!”转过一处拐角,一直在前方昆仑奴,突然声音中夹杂着兴奋的低声叫道。 阵眼密地,出阵破阵的核心位置撄。 闻言,千柳眼中闪过一丝喜气,但是更多的则是慎重,前方不是阵眼处就有那么威力惊人的东西,谁知道这地界还有什么神秘东西在,再加上那个啥竺姬沧浪,肯定在那儿动手脚了, 可不能不小心。 拐角之前方距离大概五十米左右,是一道金红色的门,非石非木非铜铁,看不出来是什么原材料,上面雕刻着一只十多个爪子的怪兽,头眼狰狞,长长的爪子上正抓着人在吃,残忍怪异之极。 “小柳儿退后。”千濯香见此沉声开口。 上前一步,也不知道他怎么动作的,两只手指大小的虫子从千濯香要见那个绣着符文的袋子里飞出,开始对这一段距离小心的探视起来。 什么东西?千柳见此从千濯香身后钻出来,跟着昆仑奴上前,小心翼翼的靠近,目光随着那虫子四下翻飞偿。 “这是探路蛊。”千濯香向她解释道。 据说这玩意,能把所有的危险查找出来,要是有这东西在身上,那她以后的路程可是有了个探路神了啊。 看看,出去后,怎么搞一只过来用用。 千濯香站在千柳身后,看着千柳的动作,直接想也不想,伸手,抓住她的后衣领,提回来。 “干啥?”千柳回头无声询问。 千濯香看了千柳一眼,没回答。 千柳见此隐藏着瘪了瘪嘴,她又没做什么,甩什么冷脸给她看,不过却也乖乖站在千濯香身边,有别的男人在,要给老大留面子,听话。 看着千柳乖乖的站在他身边了,千濯香冷酷的脸色没变,不过眼中却闪过一丝满意。 他的人,站他身边就好,靠其他男人那么近做什么。 “没有异常,这段路很安全。”收回探路的蛊虫,千濯香松了一口气道。 “走。”千濯香当机立断。 那没有危险,千柳当仁不让第一个就朝前走去,身后的昆仑奴立刻就要跟上。 而他一步还没迈出,千濯香却突然伸手一把将他拉住。 自己紧跟了上去! 昆仑奴感激的不得了,这兄弟真义气,怕有危险,走在自己前面! 走了半刻钟,千濯香再放出探路蛊,那蛊虫却死活不肯往里去了。 千濯香袖子一挥,两只小虫子被迫给扇进了那通道里。 千柳见状就要抬脚跟上去,千濯香一把将她拉回来。 就这么一瞬间,就这么一步之差! 那小虫子落在的地面,突然间无数嫩嫩的小草,从地面以肉眼能见的速度和场景,妖娆的钻了出来,绽放在了这一片道路上! 草色碧绿,就如一条草地毯从这边铺到了那金红大门之下,而探路蛊正狂飞在上面。 “呀,草……草……”昆仑奴惊奇地指着那一片奇异的景象。 伴随着两只虫子的挣扎,那小小的身躯猛地被撑破,无数的青草从蛊虫的肉里钻出,绿油油,青碧碧,就好像蛊虫的身体是土地一般,杂草破土而出。 顷刻间,小虫消失不见。 “这……这……“昆仑奴眼珠子瞪得比牛都要大,被吓得忍不住后退一步。 这是个什么古怪玩意。 “阴阳草,南疆毒瘴林里的特产,当年我见过这东西。”千濯香抓住小柳儿的手,示意她不用害怕。 千柳也被吓了一跳,见此脸孔扭曲连声问道:“这就是你在那《地域注》里写的那种草?草粗为阳,细为阴,通常并生在一起,永远不会分开,只要中了这阴阳草,草就会这样透体而出,这类……” 千柳说到这,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对,你说的没错,小柳儿记性还是不错的嘛,这类草被南疆人加以炼化,中降者只有等死一途,无法可解。” “啊……”千濯香的话音还没落,那昆仑奴粗犷的声音猛的一个拔高,两人抬头一看,就见那青碧的草在空中一个绞合,就好像绳索猛的收紧一般,紧接着草叶纷纷而落,化作片片小草重新跌入地面。 “吃,了?”昆仑奴脸控制不住的抽筋,疑惑地问两人。 这草把这蛊虫就这么吃了,要是刚才是人站在那里,会不会一丝骨头都不剩下…… “吃了!”千柳咽了咽口水,木着脸回答。 “现在、怎么过去??这点,才是目前最重要的。 “被炼化的阴阳草,就像被诅咒了一般,没有办法破解,但是只要不沾染到它们,就没有问题。“千濯香说得云淡风轻。 此话一落,昆仑奴和千柳两人都看向那碧绿的阴阳草,地面有,两旁的墙壁有,头顶的石壁有,只有中间的空气没有,怎么过去? “老大,你的锁魂绫!”千柳双手一拍想起来了,对付食人花不就是靠的锁魂绫,哎呀,真是个好东西!此时也忘了当初是谁嫌弃锁魂绫是娘们儿用的东西了。 “枉费你们在江湖上也算个小高手了,到头来还得靠本女侠这聪明的智慧,年轻人,你们得上进呐。”千柳趾高气扬地嘚瑟一甩头。 “……”千濯香见此看着千柳,挑了挑眉头,这丫头越发拿乔了,给点阳光就灿烂,有点本事就翘尾巴的小性子看来真的给惯成习惯了。 不过,看着挺不错,就喜欢她这么蛮不讲理的傲娇样,整个灵魂都被她带的阳光灿烂了不少。 千濯香剑指一伸,锁魂绫自动从怀里飞了出来! 银河般铺洒,雷霆万钧之势! “砰。”锁魂绫直飞而出,重重击入那狰狞怪兽之门,牢牢的反扣住。 顿时,一条横空的“桥”就出现在了两者之间。 “好!”昆仑奴朝着千濯香一竖大拇指,麻利地抓住锁魂绫飞速就朝那边爬去,自己也得出点力气,他来开路。 “可以承重几人?”千柳看着被昆仑奴那“健壮”的身躯压的往下沉的锁魂绫担忧地问道。 “锁魂绫乃世间最坚固之物,不过,系在对面墙上的那头恐怕不会太紧,这次只能他一个人过去,咱们两个等等吧。” “昆仑兄,你爬快点呐!速度!” “是!”昆仑奴立时应声,虽然体格大了些,他也算万里挑一的高手,攀爬岂在话下,不过顷刻间功夫,就悬空爬了过去,跳在对面安全的石壁上。 “千柳,快,过来!”昆仑奴摆着手大吼。 “快看,阴阳草在长。”一旁得瑟的千柳,猛的看见了好像感受到人气,开始疯长的将头草,不由脸色大变。 “它竟然能闻到气息。”千濯香抱着千柳跳上去沿着锁魂绫朝对面跑过去。 “快点,老大!”,千柳看着底下脸色不好,丫的,难怪说红颜祸水,竺姬沧浪那个混账亏的长者一张美艳的脸,居然能想出这么恶毒的损招。 可他们快,那下面闻着人气的阴阳草生长的速度更快,几乎瞬息一个样子,瞬息一个样子。 折间就半人高了。 “啊啊啊~~老大,它们要涨上来!!” “抓紧我!”千濯香声沉如铁。 对面已经过去的昆仑奴顿时紧紧抓住扣住金红大门的锁魂绫,免得松开了。 “来不及了老大!哇哦,窜上来了!”千柳双手紧紧抱着千濯香的脖子紧张的不行。 “呵呵呵,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侠么?抓紧我,闭上眼。” 千柳二话不说,直接无尾熊似的黏在了千濯香身上。 看着剩下三分之二的锁魂绫,千濯香猛的一吸气,脚腾空而起,手中抓住锁魂绫啪的一下高高的震飞而起。 同一刻,昆仑奴赶紧压低那头,斜斜的压低。 双手抓住千柳往前一扔! “啊——!!”顿时千柳犹如鱼丸一般,落在锁魂绫上被飞速的滑向了对面,站在那里的昆仑奴反应也机灵,立刻接手,把锁魂绫上的千柳飞速的扯下来,站立在安全地面上。 “丫的,这边草也长起来了!”还没落地,千柳就看见这一面阴阳草也飞速的蔓延了过来。 离他们所站之地,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 而她的身后,那草几乎长有一人高了,正在下落的千濯香就仅仅还能看见一个脑袋。 “开门,快!”昆仑奴背朝刚刚站定的千柳就是一声喊,然后猛的拔开那头的锁魂绫,在空中一挥,就朝千濯香扔去:“好汉,踏上!” 开门是小事,千柳扑到门前就去下锁,一边甚是担忧地看向千濯香,老大怎么过来? 锁魂绫当空,飞窜而出。 那一方,千濯香脚尖踏在疯狂想要钻破他身躯的阴阳草,在阴阳草席卷上来时,虚空退后两步,身形如箭离弦般奔出,眼看就要被阴阳草缠住,千濯香脚下运着真气猛的一点,阴阳草被压得一弯,他借力使力就朝空中跃去。 千柳瞪大了眼,紧紧盯着千濯香的动作。 一跃七八米,跃势将尽,千濯香身体朝下微坠,不等千柳惊呼,就见千濯香一脚踩上刚刚被扔到他脚下的锁魂绫上,凌空踏绫,迅速向前跃进。 哇哦!真帅! 不容千柳惊讶,千濯香再度踩在锁魂绫上,朝前又是一个飞扑,不过呼吸之间,千濯香就近在眼前了。 几如飞鸟一般从半空伴着皎洁飘飞的锁魂绫扑了过来。 他的身下阴阳草疯狂伸展,几乎擦着他的脚底蔓延至身后的整个走廊。 帅呆了!为啥以前没发现老大这么帅呢! 千柳看着扑过来的千濯香,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满眼的都是小星星,伴随着粉红色的泡泡。 “别发花痴,快走了。”千濯香不忘捏捏她的花猫般的脸蛋,小柳儿这么崇拜自己,可真难得。 他们身后,那阴阳将头草已经离他们不到半米了。 手如串花拂柳,千濯香的手法之快,无人可以看清。 “轰——!” 就在阴阳草气势汹汹逼来的瞬间,那金红的大门轰的一声被千濯香推开。 不用发话,挤在门口的三人,朝着门内就扑了进去。 快如闪电,只争朝夕。 “轰——” 看着自己手边被自己快速关闭的大门缝隙里,已经朝这边露出一个头,而被夹在了门缝里的阴阳草,千柳深深的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这都是些什么要命的鬼东西啊。 “小柳儿,左还是右?”摸汗间,反而冲到她前方的千濯香突然开口。 “啊?什么意思?”无头无尾的话,什么意思?千柳一边抹汗回头,一边暗骂着这阵法。 抬头欲看,然而她身前千濯香立刻身影闪动挡在了她眼前,把她遮挡了个完全,前方什么样的情况她都看不见。 千柳见此眉头那个皱,干啥这是? “左还是右,你选一个。”千濯香的问话声再度响起。 啥?千柳挠着头莫名其妙了。 “右。”想也没想千柳直接扔出个方位。 “好,过来。”千濯香声音很低沉,带着金属的锐利。 挡着她视线的身形让开,眼前的景象顿时显露在千柳的眼前。 两幅棺材,一模一样的棺材,横陈在他们的面前。 棺材上面画满了符咒,那深红的颜色可以清晰的看出,这都是以血绘制,诡异的雕刻配合着狰狞的血色,让人毛骨悚然。 “一真一假,真的就能出去,假的……”千濯香挑眉:“死无葬身之地。” 这是竺姬家族祖上流传下来的,一生一死,一真一假,没人知道哪一个是真的,也没人知道这里面还有什么神秘的巫术。 记得当时竺姬天芒在说到这种巫术时说的一句话:全部陪葬。 全部,没有可解之法,没有可解之地,甚至连端倪都不知道,全部陪葬,全部。 看着眼前的情景,听着千濯香的话,千柳猛的一激灵,刚刚还是汗流浃背,现在背上却整个阴冷嗖嗖,她无法形容这感觉,她只知道她那一句随意的选择,这次玩大发了。 千濯香看着此时面色扭曲得好似要哭出来的千柳,伸手握住她的手,紧握,无声安慰。 脚在右边那块凸起的石块上果断一踩,千濯香拉着千柳就朝右边那口棺材走去。 身后,昆仑奴、千柳齐齐屏住了呼吸,静静等待这生死一瞬间的豪赌。 “等等!老大,我……”千柳看着越来越近的棺材,颤抖得话才开口,千濯香突然飞起一脚就朝那棺材踢去。 “砰——!”沉重的棺材碎裂声响起,沉闷而厚重,那破碎声不大,但是,听在此时三人的耳里,却好似天际的闷雷,不是响彻在耳间,而是重重的击打在了心上。 鸦雀无声,一瞬间三人几乎连呼吸都屏住了。 棺材破碎,木材四溅。 棺材里面没有人,也没有其他,一口空的棺材,空的。 “啪啪……!” 而就在三人屏气凝神的当口,突然一阵啪啪声响起,就好似从地底传来的一般,枯涩而阴森。 千柳见此心都揪在了嗓子眼上。 几乎是没有意识到的紧紧抓住千濯香的手,满手的冷汗,那手劲大的几乎想要捏他的手。 生死一刻,不知道危险是什么,这样的等待才让人疯狂。 感觉到千柳的惊恐,面色如水,握着千柳的手却一带,把她拽入他的怀里,伸手护住。 万事有他相陪,怕什么。 无声无息的铁硬却比任何话语来的强势,也来的,安定人心。 千柳鼻头撞到千濯香的胸口,那刚硬的好似铁块的肌肉,撞的千柳瞬间泪飘,可是心中刚刚那莫名的惧怕,居然被这一撞,奇迹般的消融了不少。 “咔嚓,咔嚓……”好似机关开启的声音。 伴随着这声音,那储在两口棺材后面的墙壁,缓缓的从中间翻转着慢慢的开启。 墙壁开启?难道是走对了? 千柳与昆仑奴不由面色微露惊喜之色。 “啊,毒……”这方惊喜之色才露,一直瞪着眼睛看着棺材的昆仑奴一声大吼,骇的千柳身体一颤。 难道选错了方位? “是……是……毒……”看着两人瞅过来的目光,昆仑奴面色涨红,手指那翻转过来的墙壁上面露出的画面,几乎是结结巴巴的解释。 毒?!这明明是蛊毒好不好!千柳看见几乎一屁股无力的朝地上坐下去。 不要啊,她不要死的这么悲惨,她还年轻,她还有大把的好年华啊…… 只见那壁画上画满了蟾蜍,蝎子,毒蛇,蜈蚣,蜘蛛,密密麻麻横陈在墙壁上,张牙舞爪的盯着众人,那颜色鲜艳和惟妙惟肖的让人不寒而栗。 这……是他们错了吗? “看,那棺材在向下降。”死寂中,千濯香拍着她的头出声。 往下降?心中正在大吼的千柳,猛的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看去。 面前那厚重的石门开启了大半,淡淡的光线从里间射出来,而在他们左边的那口棺材在光线中,真的缓缓的朝下沉了下去。 那光线下可以微微的看见,那棺材上有淡淡的肉眼几乎看不见的粉末。 这是?这意思是…… “猜对了?”千柳不敢肯定,唰的回头瞪着千濯香。 “对,对,选对了,哈哈,选对了……”千柳几乎手舞足蹈的叫起来。 开启的石门前,有一瞬间的静默。 “哈哈,选对了,我千柳一出谁与争锋,哇哈哈……”紧接着,千柳狂兴奋的笑声就铺天盖地的响了起来。 选对了,避开了那无色无味蛊毒蛊,安然无恙开启最后的大门了! 她的人品果然是无敌的,无敌的,这样也能对,哈哈。 在千柳的狂笑得瑟中,几人都松了一口气,昆仑奴满脸兴奋地看着千柳。 “没有机关了,这下没有机关可以进了。”千柳讨要奖励的话还没勾兑好,千濯香直接忽视千柳的话,搂着她就朝那大门里走去。 旁边的昆仑奴也赶紧跟进。 大门里面,空空荡荡,好像刚开凿出来的石洞一般,灰扑扑的。 “千柳,这个,这个。”昆仑奴指着墙壁上一个勾状让千柳看,同时伸手去拔。 “喂——!往下按你不要拔……啊——!” 刚才一瞬间的镜头后知后觉的展现在她脑海里,石门快如闪电的关闭,那石壁是如何突然剧烈晃动着朝上飞速升去,同一刻,他们站立的脚下石板急速下沉,消散。 他们这是,这是…… “啊……” 风过声声,无边黑暗急速坠落。 阴风森森,黑暗渗人。 “碰——!”千柳的惊叫还没吼完,身体猛然觉得一冷,紧接着劈头盖脸的水就淹没了她,被水淹没的前一刻,耳边传来碰碰的落水声! 手忙脚乱的划水浮起,这是?这是落入水潭了? “小柳儿?”千濯香第一时间冒出水面。 “在,呸,我在这儿。”千柳吐出嘴里呛到的水。 “顺着水流游出去,我们就能到达外面了。”千濯香看着浮起来的昆仑奴道。 “那还等啥,咱们赶紧游出去呗。” 一个猛子就要冲出,不想她还没扑出,就被身边一手拽着就是一扯,硬生生给她扯了回来。 炙热的大手抓着她的胳膊,不等千柳动作,就直接拉着她的手,十指紧扣向前游去。 一切那么的自若,好像他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中,也能看见一般。 身如游鱼,飞速前进,几吸间就潜游了上千米,千濯香的速度,那完全就不是人。 光线越来越亮,丝丝明亮从远处投射入水里,水色也越发清澈了起来,里面的东西肉眼也能清楚的看见。 千濯香在水里的速度,感觉没有有太长时间就能看到刺眼的明亮了! 头一扬,身体一动,千濯香抱着快在水里窒息的千柳窜出了水面,然后顺带将同样半活不死累的哼哧的昆仑奴给拉上来。 趴在水潭出口的岩石上,千柳抬头看着天空中橘红的夕阳,从来没这一刻觉得这夕阳这么美丽,真是夺目得吸人眼球。 千柳摸了一把脸上的水,深深吸了一口久违的清新空气,她以为她会看不到这夕阳了呢。 趴在石头上,千柳看看身后的水潭,再看看天空自由飞翔的鸟儿,看看老大湿漉漉正在滴水的头发,满足地乐了。 真好。 真好! 活着出来了呢,嘿嘿。 三人休息了好大一会儿,眼看着天色就要黑了,这里估计是凌山的后面,要想越过去最快也得走个一天半。 昆仑奴提着他的方天画戟在周围溜达了一圈,掂着几只山鸡野兔,扛着一头半大的野猪回来了,不用两人帮忙,就熟练地在水边把这些猎物洗剥干净了。 千柳自告奋勇地上前帮忙,千濯香怕她伤到,让她去穿那几只小兔子,自己动手翻烤那些猎物。 昆仑奴非常有眼色地忙着架柴火生活。 “将这野猪割成兔子大小的肉块,穿起来。”千濯香将手中的匕首扔给昆仑奴。 “哎,”昆仑奴殷勤地将野猪收拾好,穿起来放在升起的火堆架上,能结识眼前这位好汉,昆仑奴觉得十分荣幸。 “我,昆仑奴,二十五,大侠,多大岁数?”昆仑奴忙完偷空问道。 “千某比你年长。” “千大哥。” “嗯。” 一旁的千柳无聊地看着两人一问一答。 这个昆仑兄,是不是有眼色的过了?平日里不是很崇拜自己这个天地狂风女侠的么! 这才见老大几面就叛变了! 没义气! 又饿又困的千柳再闻到烤肉那喷香喷香的味道后,所有的飞醋立马烟消云散,麻溜儿地窜到千濯香身边,眼巴巴地盯着千濯香,手中转动的烤肉。 外皮金黄,嗞嗞冒着的油滴进下面的火苗里。 千柳已经感觉的到那肉入口后是多么的焦焦脆脆,外酥里嫩! 啊!饿死了!! 千濯香一手揉着她鸟窝似的头顶,一手翻转着烤肉,暗自用内力讲肉赶紧催熟,看这丫头饿的马上能咬人的样子就心生不忍。 另一边,昆仑奴也蹲在那里眼巴巴地盯着,千大哥武功绝世,这手艺也不错,自己还没闻过这么香的烤肉嘞。 两块肉烤好,千濯香讲肉举高,不让千柳这么快就往嘴里塞,省得外表的热油烫到,看向昆仑奴,朝着那依旧跳跃的火苗道:“昆仑小弟,这火还没灭,你吃多少烤多少吧。” 嘎? 没,没自己的份?昆仑奴要哭了。 自己哪里烤的出来那么色香味俱全的肉…… 抬眼,千濯香已经起身举着肉到旁边的石头旁去了,千柳正一蹦一跳地夺的正欢。昆仑奴只好泪奔着开始自力更生。 等千濯香手里那块肉吃完,低头,千柳已经睡熟在自己怀里。手里还捧着啃剩的小半块烤肉,伸手去拿,千柳双手下意识收紧把肉捂在胸口,嘤咛一声继续睡去。 看着弄得都快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衣服,无奈摇摇头,爱怜地搂紧她。 小柳儿,什么时候你也能把我紧握在胸口呢? 越看那块烤肉越不顺眼! **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的千柳睁开眼睛,顿时一懵! 金色的帷帐,琉璃珠帘,柔软的天蚕丝被。 这…… “小姐,你终于醒了!!” “茈苡?!” “小姐,奴婢想死你了!”茈苡扑上来抱住千柳,这么久不见,主仆两人抱着好一番“亲热!”。 “茈苡,那么久你去哪里了?” “哎呦,别提了,最近京城里动荡,咱们的铺子也总出现刁奴陷主,好多铺子都差点给封了,我跟芾四几人忙的焦头烂额,总算是处理的差不多了。小姐,你是不是减肥了,怎么这么瘦?”茈苡赶紧给千柳洗漱了让人端来不少滋补的营养饭菜。 “千主子说每样饭菜只准吃一点,七成饱就好了。” 那么久不见荤腥,千柳十指大动,在茈苡的明令禁止下还是以风卷残云之势吃了个十成饱。 满足地拍着圆滚滚的肚子站起来,看着几个丫鬟麻利地收拾着杯盘,千柳四周瞅了瞅,“老大呢?” “呃……那个,”茈苡面色微妙,甚至还带着点小愤怒。 “本姑娘最不耐烦吞吞吐吐你又不是不知道,快说快说!”千柳拉着她的袖子就往外冲,真是的,明明知道自己好奇心重,还拿这种表情来急自己。 “小姐,你要相信我们,我们这些人都是绝对挺你的,那个什么什么仙仙灵子在我们心中连你一根头发丝都比不过,你要对千主子有信心,他一定不会是那么肤浅的人的,你在他心中的地位无人能超越……!”茈苡絮絮叨叨了一大堆,千柳越听越不对劲。 “超越?!什么意思?老大要重新找个能超越我的新管家?!”千柳果断滴找到了话里的重点,虽然是歪曲的。 茈苡一愣,这,这两人的关系还没往前发展呀! 千柳看着茈苡“震惊”的神情,就明白是被自己无敌的聪明智慧给折服了,自己猜的果然没错! “丫的千濯香!你个白眼狼!老娘给你赚了这么多银子你居然要炒了我!”千柳全身冒着火就要往隔壁去踹门。 “哎,小姐,不是你想的那样,千主子在后花园跟……” “你不用解释了!我知道让你跟他敌对很为难,我一个人去讨公道!” 丫的平日里克扣自己工钱就算了,小金库没收就算了,还欠自己一大堆分成呢,这生意做大了就想卸磨杀驴了,想都不要想! 等千柳赶到花园,看到那长亭下的两人,简直想劈了他俩。 青墨水亭下,石桌旁一对璧人正在对弈。 男的丰神俊朗,女的美若天仙。 尤其那女的,一身粉衣白带,素手芊芊执棋,黑白相映间恍若仙女下凡,端端是清丽脱俗啊! 千柳瞅瞅自己一身的裙装,嗯,也不错,差不到哪儿去。 那亭下的两人你一子我一子,言笑晏晏,看的千柳怒火中烧,丫的,自己在这儿站这么久了,就没一个能发现自己么?自己的存在感有这么低?! 受不了的千柳从隐蔽的花丛里钻出来,大摇大摆地走过去。 正在下棋的两人都手一顿。 一个是面容宠溺,一个是细思打量。 “醒了?吃过东西没?身体可有不适?”千濯香顺手将棋盘旁边的云片糕端过来递给她。 千柳直接接过碟子,拿起一块咔嚓一口,边嚼边打量着对面那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的女人,一向嗜美人如命的千柳破天荒对她不友善起来。 “小柳儿,这位是云羽清歌,曾经帮助过老大。”千濯香向她介绍。 “救命恩人?” “也算吧。” 对面的美人微微一笑,很倾城,“千公子太过抬举了,清歌哪里担当得起呢。”声音柔柔,仿佛三月里和煦的春风。 没关系,老大还夸过自己的声音像黄莺唱歌呢,看来并没有输给她。 云羽清歌素手执棋黑色棋子,放在棋盘上,洁白的手指捏着黑色的棋子,怎么看怎么好看。 “千公子,棋局还未结束,我们继续?”莹亮的眸子含水看着千濯香。 千柳眼尖地发现,这朵什么云自从自己过来就没扫自己几眼,所有的时间都是紧盯着老大,她这是打算色、诱老大上位?! 危机感顿时来了! 没等千濯香拿起棋子,千柳捏起一颗白色棋子啪的一声放在了边上的位置。 云羽清歌惊愕地发现,自己的前路被堵,后路,也断,全军覆没。 “这位姑娘棋艺真是精湛,清歌不敌,认输了。”云羽清歌惊讶过后,气度颇好地认输。 千柳得意地扬扬下巴,当初为了赢老大一局棋,好给自己月例加银子,自己可是把那本《残棋谱》硬着头皮给看完了,下棋,小意思,洒洒水啦~ “老大,我有大情况要给你详说,这里这么热,咱们回去说,走。”说完就拉着千濯香的胳膊要走。 云羽清歌瞪大了眼睛,出谷这么多天来,她看清了世间的男女规矩有多重,就连夫妻在大庭广众下都不得有丝毫的亲昵,这…… 千柳神清气爽看着云羽清歌“嫉妒”的目光,索性再接再厉,踮脚在千濯香下巴上啵了一下!原谅她,千濯香不低头,在往上她够不到。 果断看到云大仙儿那娴熟优雅的身形微微一抖,千柳内心舒服了。 “顽劣!”千濯香惊了下后心情也飘飞了,不轻不重点了点她额头,丝毫没有窘迫的形态,淡定地抬头,“那清歌姑娘,我们就先告辞了,改日有时间千某带你好好欣赏下这凌山的大好风光。” “清歌求之不得。”云羽清歌也站起来,优雅地行个礼,夏风吹来,那白色的丝带与粉色的衣裙翻飞,美的好像下一刻就要飞天了。 千柳收回惊艳的目光,拉着千濯香头也不回地出了花园。 亭子下,云羽清歌明亮的眼光黯淡下来,看着湖里接天的莲叶微微叹息,自己这次出来,会不会错了? 回到自己院子里的两人,命茈苡将朱藤椅搬到凉荫处,桌子上摆上冰块,这酷暑的天,真不能忍。茈苡还不忘放上避暑凉茶,各类的瓜果,势必要将小姐的膘儿给追回来。 千柳躺在藤椅上啃完一块西瓜,舒适地将一只脚也蹬在椅子上,拍着桌子开始秋后算账了。 “千濯香啊千濯香,这三年来老娘待你不薄吧,但凡有我一口吃的,就没少过你一口喝的,生意上的事儿我就不说了,那些是大头,涉及财产问题,谈钱伤感情,咱们就单说说平日里,我上街买东西是不是都双份?就说那冰糖葫芦,买一根,一根八颗,我都给你留四颗,驴打滚儿、狗不理、炸面团子煎饼果子等等等等是不是都少不了你一口?啊,合着你现在生意做大了有钱花了就开始飞鸟尽良弓藏了是不是?卸磨杀驴做的也太利索了吧?你对得起老娘夙兴夜寐、起早贪黑兢兢业业地算那账本子么?” 一口气下来,不带打顿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听得千濯香笑弯了魅惑苍生的凤眸,“来喝口酸梅汤润润嗓子。不错呦,说了好几个成语呢,有进步。” “喂!你认真点好不好!我是很严肃跟你说着事儿的!你是不是看那朵云长得比我好看就打算把我辞了让她来做千弦山庄的管家?” “胡说什么呢,清歌姑娘曾帮过我,我也算欠她一个人情。” 千柳不开心了,他这么厉害,只要他不想,什么人能欠下他人情?明明是见色起意了,男人啊,没一个好东西。 “这脑瓜里成天胡思乱想什么呢?净想些没用的,千弦山庄什么时候说要换管家了?老大还指望着你赚钱呢,可舍不得。”捏捏她肉肉的耳垂,人不大,成天的想法不小。 “哼~我就是怕你看不清事实,丢了我这个聚宝盆,到时候得不偿失。”傲娇地扬起下巴,一副你占了大便宜的样子。 “是啊,我的聚宝盆,我一辈子的财富,怎么舍得弄丢呢!”千濯香起身躺到她的藤椅上,千柳自然地一个翻滚躺道他身上,嗯,老大的身体冬暖夏凉,居家必备啊,舒服滴眯起眼睛,餍足极了。 晚饭过后,燕小李抱着一大堆的好玩的玩意儿来找千柳,两人一拍即合,跑到盟主府外的一处平坦的山崖上开始放天灯。 吹着火折子,把灯里面的蜡烛点亮,不一会,灯就摇摇晃晃地飘向了天空。 “哇哇哇~上天了上天了!你看你看真漂亮,跟鬼火一样!!” “……” “千柳你看我这个,飞超你那个了哈哈哈!”燕小李指着自己刚放飞的那个得意指给千柳看。 “切,看我这个!” 千柳选了一个金黄色的,一看就比较霸气,一定一飞冲天。 金黄色的灯笼摇摇晃晃升起,刚飞到半空中,一阵风吹来,那金黄的灯笼中邪了似的猛地一晃,里面的蜡烛一歪,哄地一声着了起来!没等千柳破口大骂,那灯笼一个倒栽葱直直地掉进下面的灌木丛里!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一片火光冲天! 燕小李两人懵了!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 ---题外话---爱你们~赠爷的《腹黑》走到现在,深鞠躬~煽情的话就不说了,在这么残酷的现实中,就让这一本轻松甜宠的故事温暖菇凉们吧~好嘞,接下来,小柳儿,成长吧!! 第二百六十五章 美男计(万更) “救火啊!!” 燕小李拉着千柳运着轻功就向下面的崖石蹦去! 两个不靠谱的人在一起,就不要想着他们能比猪聪明多少,好在他们还能想起救火的念头,知道再不赶紧就要引起森林大火了! 几下跳到那灌木丛中,燕小李脱下自己的外套就疯狂地去抽打那火苗,千柳有样学样,刚一甩,那火舌瞬间吞噬了衣料,吓的千柳大叫一声,条件反射地把手中的外套扬手扔了! 不料,腰间的玉珏被外套的扣子勾住,一起飞向了下面山崖缓坡上偿! “啊!我的佩带!”千柳一惊,赶忙就要追上去。 “你干嘛?下面是树林,也被衣服引燃了,你不要命了!撄” 缓坡上的树叶干草被衣服点燃,干燥的空气迅速也把树林燃烧起来了,现在进去,无异于送死。 千柳翻身一滚,当初用来逃命的方法在斜坡上追东西时显得更加好用。 “笨蛋!”燕小李咬着牙赶紧追过去! 干燥的夜晚迎着夏风,星火燎原。 靠近大火的千柳额前的碎发被大火燎的顿时卷曲起来!她顾不得理会这些,猫着身子钻进了漫天的烈火中! “千柳!!”燕小李急着去把他拉出来,却被猛然浓烈的火舌给挡住了前进的路! 此处的异样引起了盟主府里的人的注意,纷纷赶过来,最着急的莫过于千濯香,他记得,小柳儿在这儿! 凭着她那招祸的体质,不想也知道跟她有关系。 看见森林大火的边缘的燕小李,千濯香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一个纵身飞越过去:“小柳儿呢?!” 燕小李被浓烟呛得直咳嗽,指着里面:“千柳在里……” 话没说完,白影一闪,千濯香已经不见了踪迹。 “咳咳,千大哥!” 随后赶来的影卫们也纷纷钻进去,为主子开辟等下出来的路,一切,默契的像排练过一样。 几个正在盟主府主事的人赶紧调集大量人手,在火周围砍出来一片防火带来。 火焰中的千濯香焦急地避火前行,滚滚浓烟根本看不见前行的道路! 双指在自己胸口穴位紧点两下,漆黑的眸子开始幽深,从最深处泛起丝丝金光,抬眸,一目千里! 前方百米处,绿衣的千柳正蜷缩着倒在一个正在燃烧着的大树旁,大树上源源不断的绿色灵气不断冒出,形成一个透明的圆圈将千柳保护起来不被火烧到! 千濯香来不及理会自己已经开始燃烧的衣角,大步赶过去将千柳抱起来,看着已经被浓烟呛到窒息的千柳,不再耽搁,躲过一颗断裂燃烧着的大树,对着那棵因为将灵气保护千柳而迅速干枯燃烧的大树深深鞠一躬,无声的言谢。 转身,将千柳背在背上,迅速向外跑去,一路的火星飞溅火舌乱舞,炙热的蒸汽让两人的头发迅速焦灼。 好在没多久就有暗卫开辟的逃生路,千濯香一提气,身形掠影,出现在等在外面的众人眼前! 只见两人以漫天火舌为背景,全身的火苗张扬,飞扬气的发丝也带着张扬的火苗! 烈火张扬,背着千柳走出来的千濯香,犹如浴火的凤凰!诞生的火神! 惊艳了世间! 千濯香眼中的金光消失,将千柳拉回怀里在地上几个翻滚,将两人身上的火苗全部扑灭。 闻讯赶来的英雄豪杰也纷纷瞩目凝视,从当初的不甘,到如今的敬仰,盟主印在他手里,服了,心服口服! 影寒几人抬着竹轿落在地上,千濯香抱着千坐在上面,暗卫几人抬着竹轿,凌空而起,抬着两人飞上山崖消失在夜空中。 千柳除了头发被烧坏一半,倒没有被烧伤,反而千濯香被烫伤几处,洗漱一番抹好药,千濯香守在还在昏睡的千柳身边,看着呼吸均匀的她,心里猛然舒一口气,这个磨人精啊。 目光看向她紧握的双手,刚才沐浴时就发现她紧攥的手,当时只顾检查她有没有烧伤,没在意,现在引起了他的注意。 掰她的手,紧紧的,不动丝毫。 “小柳儿伸手,给你一锭金子,快伸手接着。” 千柳的手动了动,到底没松开。千濯香眼睛一紧,从千柳的手心里流出了一丝血迹! 立即点了她胳膊的麻穴,伸开她紧握的双手。 一枚玉珏赫然躺在她的手心!那个他亲手便给她的佩带上的玉珏! 周围的丝带已经被火烧尽,只剩那个玉珏,上面沾着丝丝鲜血! 因为握的太紧,玉珏的边缘嵌进了手心。 “茈苡,拿金疮药和雪莲膏来。” 千濯香一点一点擦着她的手心,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只是在无人看见的地方,他的眼角红了。 这个能只手翻天的男人,眼角红了! “小柳儿,你逃不掉了,上天入地,都只能与我,将灵魂镌刻在一起!此生此世,生生世世,都只能与我携手! 否则,就一起下地狱吧! 就算在地狱里,也只能与我纠缠! ** 第二天,云羽清歌来看千柳,将手中的晶瓶递给千濯香,“这是蓬莱的碧梗露,她的喉咙与肺叶被烟尘堵住,这碧梗露可以净化这些,快点给她用吧。” 千濯香接过,“多谢清歌姑娘。” “你要是真的谢我,等千柳姑娘好了,你就履行你的诺言带我欣赏欣赏凌山的山光水色吧。”云羽清歌半开玩笑。 “千某从不食言。” “那清歌就先回去了,等千柳姑娘醒了,清歌再过来看她。” 千濯香点头。 等云羽清歌走后,千濯香将碧梗露喂给千柳喝,清爽甘凉的液体散发着清幽的香味,果然是好东西,这也是千濯香没有拒绝的原因。 喝完,千柳剧烈地咳嗽一阵,艰难地眯开眼睛,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被烟尘熏的红彤彤的布满血丝,千濯香心疼的不行,赶紧拿冰硼草给她敷上。 “主子,燕少侠求见,呸,燕小贼来了!”茈苡进来询问。 “让他回去,别在这里碍眼。” “是。”茈苡转身出去。 下一刻,燕小李那魔性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千柳,我来看你来了!你好好养伤,等你好了,咱们去郊外放风筝……啊!啊啊!喂,你们干什么!平白无故打什么人,喂喂,还打,老子还手了哈……”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在这个院子里。 千柳这一次算是元气大伤了,漂亮的长发被烧掉一半,修修剪剪勉强垂到胸前,只能小簪子盘起来用流苏丝带垂下来装饰着。 丫的,偏偏这云大仙儿长发飘飘的来了。 千柳懒洋洋地坐在院子里的秋千架上,自从醒来就被老大关起来罚抄佛经,抄的千柳快口吐白沫了才给放出来透透气儿。半死不活地抬头看着步步生莲而来的云羽清歌,一口气梗在胸口。 云羽清歌一身素雅,长发仅用一根羊脂白玉的兰花簪簪住,后面的长发柔顺地垂在腰后,清风吹来,发丝飘扬。 发丝飘扬…… 千柳摸摸自己同样飘扬的流苏飘带,瞬间风中凌乱。 “千柳姑娘,身体可还好?”云羽清歌走到秋千后,自动接了茈苡的活儿,轻轻地推着秋千架。 “不要这么缓,重一点,飞的比较高。”千柳不客气地指挥起来。 云羽清歌依言加重手上力道,也不恼,“千柳姑娘活泼伶俐可爱的紧,生辰是在几月呢?” 千柳无精打采地向后瞄了一眼,哼,管你什么事。 “千柳姑娘今年还没及笈吧?这么小的年龄就是千弦山庄的管家了,真是了不得。” 呦呵,不错,已经把自己的家底摸清了。 “清歌姐,你年岁也不小了吧?” 云羽清歌微微一笑,“我已经二十岁又一了。” “啥?!这么大了你还没找汉子呃呸,你还没找婆家?”千柳怏怏的眼神瞬间八卦光彩一亮,赶紧停下秋千看向云羽清歌。 没想千柳会这么突兀地问出来,不知想起了什么,云羽清歌脸微微一红,摇摇头:“我哪里有这福气呀。” “哎?这怎么能说没福气呐,你长得这么美跟天仙儿似的,媒婆不踏破你家的门槛都是不正常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再正常不过了。”千柳干脆蹲在秋千架上,与云羽清歌面对面,“清歌姐姐,你没啥隐疾吧?比如不能生养啥的?” 两只贼眼上上下下瞄了一圈,前凸后翘的,看起来是个好生养的呀。 在千柳类似流、氓的语言和略带猥琐的目光下,云羽清歌招架不住了,这女孩子怎么可以这么,这么豪放! 在屋里面检查千柳“作业”的千濯香坐不住了,虽然他不屑于干偷听这事儿,可对于一个高手来说,方圆几里外的声音根本不是什么挑战,这丫头,一身的机灵劲儿全用在了闯祸上。 这下千柳是真委屈了,她招谁惹谁了呐,那不是事自己找上来的么! 外面千柳还在追问云羽清歌的底细,家住哪里有几口人、人均几亩地、地里几头牛……能给陪送多少嫁妆等等等等。 惹得云羽清歌满脸的惊愕。 “小柳儿,又瞎折腾了?”千濯香摇着玄骨扇,一身渐变瓷蓝家常衣衫,长发披散着未束起,悠然闲散地走出来。 估计是被千柳的话给气笑了,嘴角一抹笑意惊艳了整个燥热的夏天。 千柳仰头翻了个白眼,丫的,显摆头发吧?说来都气死人,为啥自己的头发烧了这么多,他的仅仅烤焦了一点?苍天,你是不是嫉妒我红颜太美? 云羽清歌没想千濯香会在屋里,想着两人刚刚的谈话,顿时俏脸儿一红,羞得连头都不敢抬起来,更别提跟他打招呼了! 怎么办?千公子会不会认为自己不矜持不端庄?光天化日下竟然谈这些也太没羞没臊了! 一向清高如她,也开始在意这些当初最为不屑的东西了。 千濯香对她点点头,径直走向千柳,“坐好,跟只猴子似的蹲在上面多危险,摔下来怎么办?头上磕出包来还得剪头发包扎。” “……” 千柳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蹲着的身子一蹦,两腿同时一伸,在千濯香担忧的眼神中千柳扭头丢给他一个白眼稳稳当当坐好了。 站在她身后,顺手推起秋千,“怎么又耍脾气,是不是罚你抄书心里不开心了?” “哼哼~”不理。 “贪玩就算了,总是闯祸还那么理直气壮,不让你长长记性你还不把天捅个窟窿来。” “哼哼~” “好好说话,阴阳怪气儿的跟谁学的!”捏着她耳垂教训,自从这次出来,这小丫头的心越来越野了。 “千大哥,千柳姑娘小孩子心性,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你别对她太严肃嘛。”云羽清歌赶紧上前,拉开千濯香的手。 手碰到那一刻,云羽清歌的心跳慢了一拍! 仿佛他的手上有一股电流,震得她全身麻麻的,有那么一瞬,她甚至有种冲动想紧紧握住他的手,就那么握着,一辈子不松开。 然而,理智终究还在,下一瞬,赶紧松开,低垂的眸子遮住眼底的慌乱。 千濯香只顾着帮千柳推秋千呢,根本就没在意,反倒是坐着扭头斜睨过来的千柳看到了这一猫腻,刺眼极了!心里顿时不舒服,就好像自己最喜欢的桂花鱼被人咬了一口似的! “喂,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小孩子了?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管什么闲事……” “小柳儿!怎么说话呢!”千濯县难得皱着眉头训斥她,这无理取闹的样子怎么回事?“给清歌姑娘道歉。” “什么?你让我跟她道歉?凭什么,我一没打她二没骂她凭什么跟她道歉!”千柳炸毛了,猛地从秋千上蹦下来怒目圆睁,本来看见那一幕心里就来气儿,没想到老大竟然偏着她,让自己道歉!! “你这什么态度,清歌姑娘一片好心,你再任性也不能分不出好坏对……”千濯香尽量放缓语气劝道。 “任性?!你说我任性?你现在才知道我任性?以前我任性的地方多了,也没见你让我跟谁道过歉,怎么了,到她这儿就行不通了,她是谁呀?她长得好看就能特殊了?我跟她道得着歉么,你干嘛,你还想打我是不是?!” 千濯香伸出准备点她哑穴的手就梗在哪儿了,千柳不能忍了,拿她那三寸不烂之舌爆发了:“为了一个外人你要打我?烦了我这样任性了是吧,她温柔她乖顺,那你让她做管家好了,让她给你穿乐文子添香去,我也不任性一回,懂事一回,全了你想财色兼收的的梦好不?我又不是只会吃的寄生虫,老娘就不信离开了千弦山庄就不能活了!你好好跟着你那不任性的过去吧!老娘我不伺候了!” 把心里的郁积都喊出来,也不管两人的脸色,扭头扬长而去。 直到千柳的身影跑出了院子,神色复杂的云羽清歌才上前,“对不起,清歌好像做错了事。” “很抱歉,小柳儿因为头发被剪的事儿在闹别扭,情绪不太好。” “小孩子而已,很可爱不是么?”云羽清歌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将他眼中的温柔与宠溺看的那么清晰,清晰到撕心裂肺。 千濯香顿了顿,神情恢复一向的疏离:“清歌姑娘,当初在灵界阁千某欠你一个人情,只要能帮上姑娘的,千某自会尽力。” “但是,小柳儿,你不要对她好奇!” 他从屋里出来,不仅仅是因为小柳儿不安分,而是他听到了云羽清歌在打听小柳儿的生辰八字! 早在第一面,她就应该发现了小柳儿的异样! “可是你该知道,天道法则,是容不下异物的,千柳姑娘心性善良,如果送去蓬莱,或许有办法让她回到适合她生存的地方……” “小柳儿是人!活生生的人!”千濯香打断她的话:“清歌姑娘,凌山山腰有处景致不错,我们去走走吧。”暗处的付清子已经发现了千柳,云羽清歌,不能将视线盯在千柳身上,他们,需要谈谈。 “如此,就叨扰千公子了。” ** 荷塘边。 燕小李半敞着怀,为贪凉快衣衫不整地坐在亭子下,不时将那盘子里的碎冰抓起来搓在那敞露的胸前,舒服的直哼哼。 那形象,不忍直视! “我说千柳,你歇歇吧,这石子儿马上都被你扔湖里去了,湖都快填平了,赶紧过来凉快凉快,嗯,这冰镇橘子瓣真爽口!” 千柳气冲冲地把手里的石子砸进湖里:“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把湖填了?” “好好,没平没平,不过那鱼死了不少是真的吧?” 湖面上十几只翻着白肚皮的观赏鱼悠悠地飘着。 “你这女人,真没点同情心,女孩子不应该连只蚂蚁都不敢踩的吗?” 千柳蹲那儿不屑地看过来:“噢,鱼可怜,那整天被你们吃的*鸭鸭牛牛就不可怜是吧?!” 百花楼里那个整天跟小红对着干的梨颖,整天捂着胸口,哎呦,这只小兔子好可怜,哎呦,那只小狗好可爱,然后吃肉吃的比谁都欢。做不了吃草的绵羊你装什么纯洁小白兔嘛。 “小姐——小姐!” “别喊了,老娘在这儿呢!”一身绿衣几乎快跟身后的接天荷叶融为一体的千柳冲着东张西望的茈苡摇摇手。 满头大汗的茈苡跑过来,“小姐不好了,主子跟着那云羽清歌出去玩去了!” “……” 茈苡,老娘上辈子欠你什么吧? 甩甩袖子上的水,千柳走到亭子下,端起一碗冰镇的果汁刺溜儿喝了个底朝天。 “小姐,你不着急吗?”茈苡追上来,看着千柳漫不经心的样子很是不解,千主子跟着别的女人出去玩了嗳!要知道,除了小姐,主子可是从未带女人出去玩的! “着什么急?这不好事儿么,正好,你们可以有主母了。”酸酸涩涩、口是心非的语气听的旁边两人直瘪嘴。 燕小李眼珠子一转,凑上前来,神秘兮兮:“千柳,不去你跟我回雁门山吧?那里不仅有数不完的好玩儿的,关键是,那里可以学到祖传神偷功夫,保证你进去时两袖空空,出来时腰缠万贯!” “关键是,你还不用看那些不想见的人,眼不见心不烦对不对?”看着千柳若有所思的神情,燕小李瞬间觉得有戏。 千柳眨两下睫毛,视线在燕小李身上来回巡视:“燕兄……” “额,你还是叫我燕小李吧!”直觉超准的告诉他,一旦千柳客气起来,准没好事! 千柳的小脸瞬间有神采起来,哥俩好地拉着他胳膊:“那啥,小李呀,你见过清歌姑娘了吧?你觉得她长得怎么样?比如温柔啊,贤淑啊什么的,有没有觉得很赏心悦目?” 燕小李赶紧抽出自己的胳膊,仔细斟酌着她的语言有没有陷阱,然后非常中肯地评价:“静若空谷幽兰,动若嫦娥舞月,恍若九天仙女。”这是这些天盟主府的众人给云羽清歌的评价。 千柳瘪瘪嘴,当初自己来时大家都还说自己可爱呢!嗯?好像说自己妖女多一点吖?有这么可爱的妖女?!真是的! “小李,你今年年纪也不小了吧?” “你想说什么?” “我给你做个媒!” “没得商量!” “我告诉老大你从我怀里掏过东西!” “明明是从腰里!” “胸前!” “……姑奶奶,想要我干什么你说吧……”燕小李丧气地趴在石桌上。 “放心吧,我又不是那种只坑兄弟的人,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 燕小李无力地咬了口凤梨,哥的大好青春啊,马上就要全葬送在这小姑奶奶手里了! 吃过晚饭,千柳拉着茈苡抱着一个包袱就鬼鬼祟祟地出了院子,一路闻风就藏、逢人就躲,终于在一墙角旮旯处跟燕小李顺利会师。 还没来得及打个招呼,燕小李就被茈苡点了哑穴,接着从墙上跳下两个暗卫,又拉又拖地将他弄进了旁边黑暗的小树林。 不出半刻,茈苡拍拍手出来了,千柳赶紧迎上去,“完事了?” “放心吧小姐,我办事,从不出幺蛾子!”说完拍拍手,那俩面无表情的英挺暗卫拖着燕小李出来了! 一身雪白的丝袍露出大半个胸膛,蓬勃的肌肉显得十分有爆发力,头发用玉簪子别着,鬓边留着的两缕风、***别致的紧,更别提那朱粉半施、眼线斜挑、眉间一点嫣红的俊脸了! “美极了美极了!真是三分长相七分妆,凭着小李的副英俊潇洒的容貌,一定能将那云大仙儿迷的神魂颠倒!快把穴道解开!” 茈苡赶紧解开燕小李的穴道,顺手一弯,抓住那拔脚就要逃跑的燕小李,“燕小贼,你干嘛去啊?” “我我,我尿急。” “憋着!年纪轻轻的肾就这么不好了?”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女婢,这毒舌的功夫可不输给千柳,一个男人,关系到颜面的问题是不能妥协的,燕小李咬紧牙站好,抖着手指着千柳,那欲语还休的样子仿佛千柳把他咋了似的。 “千!柳!!” “乖哈,别激动别激动,你小声点,把人招来怎么办?你看这样多英俊是吧?来来,我这里有花了一下午从话本子里精选的一些情话,你赶紧背背,茈苡,把插图拿过来,在学几个风,呃,风雅的造型。”千柳从包袱里拿出一沓子纸,翻找着。 完全没有话语权的燕小李一口气梗在喉间,激动?那只眼睛看出来他激动了,弄成这个人妖样子,噢,他没脸见人了!他天下第一神偷的清誉啊! 云羽清歌刚回到自己院子里,就看到自己房门前一抹不一样的风景。 雪衣美男斜倚着门框,在夜风中白衣飘飘露出蜜色的肌肤,眉间一抹朱砂尤其的亮眼。 撩一下头发,乌黑的发丝摩挲过红唇,迷离的眼眸碎星点点,端的一个活色生香! 世间的男子,已经奔放到这个地步了么?云羽清歌止步惊愕。 一声蛐蛐叫了几声,白衣男子姿态勾、人地扒着门框,红艳的嘴唇一开一起,“姑娘,晚风轻柔,夜色如水,端的是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悦事谁家苑,小生不才,却也不愿姑娘独自一人独守空房,漫漫长夜,何不风花雪月,驱赶这世间的寂寞呢?” 云羽清歌柳眉一皱,这男的好生无礼轻浮,不知道哪里来的浪荡登徒子,真是可惜了这副皮囊。 又是一声蛐蛐叫,白衣男子靠着墙旋转了一圈,白色上衣滑落到胳膊肘。 “哎呀呀呀,本尊这是看到了什么呀,哎呦喂,羞死人了!”一声磁性却又带着媚到骨子里的声音响起,将这里的热火朝天打断。 只见垂花门下,一身火红衣裳绣着金色祥云图案的魔宫尊主摇着折扇迎风走来,金色的面具遮不住那画着眼线的媚眼,红唇勾勒出的笑意简直令人痴魔,那一身的风骨妖娆,活脱脱一个妖精! 饶是云羽清歌这么淡定的人都不禁看直了眼,好熟悉的感觉。 “清歌这寒舍并无好茶招待,不想今晚能有这么热闹,两位公子走错了路,出院门左拐就有小厮,可以带公子去你们想去的地方。” “仙灵子此言差矣,本尊就是为你而来的。” 门边出尽洋相的燕小李整整衣衫,长长出了口气,赶紧拱手:“兄弟,在下还有急事,就不打扰你们了,回见啊!”话还没说完,人已经没影了! 云羽清歌闻言气的脸色怒意明显,这话,将自己当成什么人了! “这位公子,走错路还不赶紧回去吗?”袖中的软剑慢慢抽出来,云羽清歌已经没有耐性了。她堂堂栖梧殿仙灵子,她的尊严岂能任由人如此羞辱!这臭男人再不识趣儿,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啧啧,本尊这么美的男人竟然也入不了清歌姑娘的眼呢,啧啧,真伤心呐。”西子捧心,由这个男人做出来愣是多了一种妖娆的风味。 “哼,魔宫尊主?班门弄斧!”云羽清歌手挽剑花,衣带翩飞,就连打架的姿势都是那么好看。 红衣妖娆同样迎刃而上。 趁着乱,趴在草丛里的千柳等人赶紧悄悄撤走,真是的,好好一美男计被半路杀出来人妖给破坏了! “喂,燕小李,你等等我,你别生气,你听我解释呀。” 燕小李往树旁一倚,“行,你解释吧,愧疚吧,忏悔吧,小爷我听着。” 千柳喘口气,赶紧开口解释:“你千万别生气,也别灰心,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千万不要被困难强敌给打倒,虽然那个尊主大眼一看是比你美艳了那么一点,但我仔细观察了,你的腰比他细多了,身子骨看起来也比他软和,而且你的手十指纤纤……” “……千柳!不想我掐死你就赶紧给我住口。”就知道!她怎么可能会忏悔!怎么可能会解释!! 燕小李觉得自己快折寿了,认识她完全就是一个错误。 “不生气不生气,气大伤身,这么着吧,这第一招失败了,咱们还有第二个方案,茈苡,包袱呢,赶紧拿过来。” 什么?“姑奶奶,你还要折腾啊?” “我准备了三套方案,确保万无一失,喂喂燕小李,你别撞树呀,破相了就不好看了,赶紧拉开。”千柳吓了一大跳,赶紧和茈苡把撞得正欢的燕小李拉开,燕小李悲愤地挣扎,“千柳,我告诉你,这回我死也不会再答应你了!你们放开我!” 几个提着灯笼的仆人听到动静赶来,只见两个姑娘强行按住一个不断挣扎、衣衫不整的漂亮男子,顿时懵了,发生了什么? 旁边的影寒、影踪闪至几人跟前,手中的剑微微拔出,寒光凛然,那声音更如腊月寒冰:“回避!” 几个仆人吓得手中的灯笼都握不紧了,“大大侠,小的……们什么……也没看见!”撒脚丫子争先恐后地跑了! 千柳跟茈苡互看了一眼,咋么了? 燕小李一猫身从两人魔爪下逃脱,那往日用来逃命的轻功瞬间飙发到极致,晃影一闪,已经窜到远处的楼阁上,身后,两个鬼魅般黑色身影紧追而至,齐刷刷拦住燕小李的身影! 燕小李暗骂一声,腰间一闪,一柄银亮的五齿尖刃旋绕着在手中自动组合成半环形武器,同时一个铁环环绕在他的手腕,直直抗住影踪劈上来的剑,燕小李武功或许算不上绝世高手,奈何他躲避的功夫一流,不出半刻,影踪影寒就被他移形换影的身法给弄的一时招式全乱。 燕小李看到破绽,手中的五齿尖刃唰唰唰自动弯曲转动,眨眼间自动组合成四爪钩,向前一祭,那四爪钩离弦的箭一般锁向远处大树,一根在夜色下完全看不出来的细丝连着他手腕的铁环,细丝一紧,在影踪两人转回身时,燕小李已经在细丝的拉扯下飞速远去,几个跳跃消失在夜幕中。 影踪伸手示意影寒不用追,两人同时看向手中的武器,在江湖上也算得上好剑此刻却豁口斑斑! “飞环勾!飞天亦入地,世间难别离。江湖上排名第九的神器。” “相传不是隐世世家燕门的东西么?”影寒瞬间明白不再追下去的原因了。 因为,飞环勾的速度,根本就追不上! 千柳看了眼来请罪的影寒影踪两人,燕小李身上竟然有那么厉害的东西?乖乖,自己这是错过了什么,都还没见过那能比兔子跑得还快得飞环勾长什么样呢!算了算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今晚的美男计色、诱该怎么继续进行下去?! 眼珠子在现场唯二的两位男性身上来回瞄,影寒影踪两人顿时腿一软,影寒赶紧出声:“柳主子,下午主子吩咐你的小金算盘找着了,还有,盟主印盟主府也送回来了,主子想找你商量怎么办来着。” 影寒努力地想着怎么找个借口能将她的想法消灭。 果然,千柳思考了会儿,终于决定打道回府。 影寒两人同时舒了口气。 销毁今晚行动证据后的千柳推开千濯香的门,就见千濯香懒懒散散披着宽袍正在擦着滴水的头发,几滴水从耳后淌到锁骨,然后隐没在衣领里。 千柳不自觉地咽咽口水,把从心里涌起的莫名其妙的感觉压下去,殷勤上去接过他手中的毛巾,千濯香坐在椅子上享受着千柳的伺候,心里慢慢平复着下午云羽清传达给自己的信息。 付清子卸去国师一职,不回蓬莱,而是要去婴州寻找所谓的天地灵气的异动! 婴州! 小柳儿身世太过离奇,他亲眼看见她是在柳树的包裹中出现的,可是他也清楚,小柳儿是个真真正正人!虽然一开始并没有星象,可是随着在俗世中的熏染,小柳儿的星象越来越清晰。 她不是云羽清歌口中的异类,否则在三年前她从柳树中化为人形时就应该有天雷历劫。 云羽清歌说蓬莱圣祭祭坛上中的天地灵气已经消失了千年了,不知那天地灵气会不会跟小柳儿有关系。 千年,呵,原来已经在尘世中飘荡一千年了! 可是,为什么只有这三年的日子才不那么空虚,记忆才那么鲜活,灵魂才那么完整?! 千濯香一手抓住正熟练给自己绞头发的小手,心绪翻涌,一个用力将千柳拉进了怀里! “啊——呀!”千柳一个不稳倒退几步坐在千濯香腿上,手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服,不料千濯香上身只着一件未系的外袍,这一拽之下整件袍子跟着她的人一起向地上滚去! 千濯香顺势搂着她的腰在地上一个翻滚,千柳稳稳趴在千濯香光、裸的胸膛上吓得不轻,还以为自己头上又要磕出个洞剪头发呢! 千柳动了动,发现老大并没有松开自己,疑惑地抬眸,撞进那幽深的凤目里! 那是一双怎样的眸子啊,深邃的幽光仿佛一潭深渊,将所有的一切都蛊惑进去,一点一点地摄人魂魄! 那寒潭的深处,一种千柳从未看清过的深情好似千丝万缕的丝线,将她的心紧紧裹住,只能随着他靠近,靠近! 唇黏在一起,纠缠着,反复着,不知何时起,亦不知何时结束。 “呜……呜呜!” 胸前传来电流般的酥麻让千柳浑身一激灵! 赶紧手脚并用推开缠在身上色授魂与的某人,将那只不知何时伸进自己衣服里乱握的咸猪手给扒拉出来,抬头,对上那充满侵略性已经暗红色的眸子,仿佛猎豹盯上猎物般狂肆、危险! 沉重的呼吸再次靠近自己,那炙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千柳不由自主地将双手护在身前,“老、老大……” 艳红的舌伸出,吮去她嘴角残留的银丝,声音沙哑:“小柳儿……我一人的小柳儿,谁都夺不走!谁都不行!” 一把将她抱起来向着床榻走去! 啊喂?千柳赶紧抓住他,不料手下是结实的肌肤,赶紧讪讪松手,下一刻,被扔在丝滑的雕花大床上! 千柳刚从床被中钻出来,那充满压迫的身躯就紧压了下来! 大手搂在她的腰间,将千柳一个翻身,趴在他的身上。 “老大?” “睡觉!”闭着眼睛,暗哑的嗓音压抑着某种说不出来情感,听的千柳心肝颤颤。 千柳看着他紧闭的双眼,咽了咽口水,总觉得老大有点,嗯,说不上来的感觉,号线古国自己再多说一句话就打算生吞活剥了自己似的! 向来趋利避害的千柳乖乖趴在那光、裸的xiong膛上不说话了,唉,还打算讨要小金算盘和欣赏盟主印呢! 哎?不对!千柳猛地把头抬起来,脸色爆红! 刚才老大,老大在跟自己做什么?!那相濡以沫的情景瞬间回放在脑海中!还有那只可恶的咸猪手! 千柳眼珠子都要惊出来了! “别乱动!”压抑的声音在头顶危险地响起,停在千柳耳中却无异于个惊雷!轰的她头脑一片空白,从未有过的羞愤让她脸红到了脖子根。 第二百六十六章 败家玩意儿 一个翻身到旁边一把抓住个被子角把自己的脑袋紧紧裹住再也不出来了! 翻身坐起来的千濯香看着类似鸵鸟般的她,以及那露在外面的红扑扑的耳垂,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只是不敢相信,小柳儿,这是不好意思了?她开始对两人的亲密不好意思了?!一股浓浓的喜悦涌上心头。 小柳儿情窍不开,自己一直都很忧心,平日里她对自己的亲昵自然极了,唯恐一不小心偏了将爱情养成了友情,幸好幸好,这次虽然迟钝了点,好歹知道不好意思、害羞了啊! 拉拉她被子角,不料那丫头裹得更紧了,哑然失笑,看着那除了头什么都露在外面的玲珑身子,尤其那完美的腰线和挺翘的小屁股,千濯香眼神一暗,控制不住地将魔爪在那圆润挺翘上捏了一把偿! “啊——!” 一声尖叫,闷的犹如煮熟的虾子似的千柳猛地扬被坐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千濯香难得老脸一红,自己那稳如泰山的自制力总是在碰到她时溃不成军撄。 将她一把搂在怀里,紧紧贴在胸口,语气恶狠狠:“睡觉!不准说话不准动!” 气的千柳恨不得一口咬上去!当然,也只敢想想。 良久沉默,暧昧的呼吸在帐帷内慢慢升温,空气里无言的旖旎。 “咳咳,老大,你的手往上放一点,摸到人家屁屁了!”千柳实在忍不住地开口。 没想那大手不仅没有离开,反而用力一捏! “啊——呜呜!” 尖叫猛然被堵上,狠命地惩罚着那张不安分的樱唇,直到身下软成水的小女人眼波潋滟生姿,娇喘不息才离开:“让你不乖,自找的!”轻轻抚上那微微红肿的唇瓣,眸光冒火。 “该死的!”猛然掀开被子,千濯香大步转向旁边的浴池,跳进那清凉的池水中!良久才把那愈发强烈的火气压下,现在还不行,还不行,还得再等等,等那迷糊的小丫头彻底接受自己。 长吐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今天被云羽清歌的话刺激到,对小柳儿患得患失的心情全部涌现了出来,这才行为孟浪些,但愿不要吓到那丫头。 等彻底冷静下来回到床边,那丫头嘟着微肿的嘴巴正睡的四仰八叉! 千濯香被气乐了,自己受这么大罪她这个罪魁祸首反而这么舒服地入梦乡了,小没良心的!点点她的唇瓣,小丫头不满地哼唧两声,歪歪头继续睡。 将她抱进怀里,千濯香心情平静下来,既然小柳儿有可能跟蓬莱的跟蓬莱的圣祭有关系,自己得想办法去弄清楚,绝不能让小柳儿稀里糊涂地被蓬莱那群自以为是的白痴盯上。 上次在灵界阁被封印伤到,若不是云羽清歌恰巧进来以灵符将封印关闭,只怕会引起蓬莱的人注意,那么小柳儿只怕也会被盯上,那么所有的担心就成了现实。这就是他那么愿意承云羽清歌这个人情的原因。 从灵界阁带出来的古籍记录的东西不过是一些上古的传说以及六界的分割,自己想要的东西却是模糊一片。不过他突然想起一个记录来,那就是蓬莱的凤灵珠,据说是数千年前凤凰涅槃时伴随而生,为蓬莱仙谷神鸟峰历代峰主所有,是神鸟峰峰主的象征,凤灵珠自带天地五行,如果能拿来给小柳儿,或许能掩盖住小柳儿身上残缺的五行。 得想办法再去趟蓬莱,将那朱凤老妖婆身上的凤灵珠弄回来,四十年前自己跟她可是还有个火焚之仇没了清呢! 不知想到了什么,千濯香凤眼一眯,嘴角勾勒出邪肆的笑意,大写的奸诈在脸上展露无疑。 搂紧小柳儿,闭目睡去。 月沉如水,夜风轻袭。 灯下的如仙美人放飞手中传讯灵鸟,静静坐在灯下出神。 下午千公子的话还在耳边响起,他想让自己帮他瞒住千柳的痕迹。可是,怎么能呢?自己生于蓬莱长于蓬莱,怎么可能去背叛蓬莱呢?! 她必须将千柳的事询问蓬莱仙谷古道子师叔的意见。 灵鸟展着洁白的羽翼飞向苍茫的夜空。 在无人看得见的高处,一只威风凛凛的大鸟犀利的眼神静等着灵鸟的靠近,在灵鸟急速划破空气时,巨大的利爪犹如天降囚笼,将灵鸟紧紧抓住!巨大的翅膀一甩,额头的紫翎一抖,云卷破碎,倏尔不见了踪迹! ** 茈苡收拾了饭桌上的残羹剩饭,千柳惊了手漱了口就要往外边跑,千濯香赶紧叫住她。 千柳硬着头皮走到他跟前,挠挠头,“干啥?”自从那次之后,独自在老大跟前总是别扭得很。 “自然有好东西给你,快跟过来。”千濯香敲敲她的脑袋,看来还真是吓到她了,这傲娇的丫头,明明耳朵根都红了,偏偏还梗着脖子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样子,真真招人爱怜。 桌子上,金色丝帛垫上,一块碧色晶莹的翡翠印静静放着,绿色莹润,雕成了一只威风凛凛的雄狮,姿态威仪,方寸间道不尽的霸气。 “哇!好大一块玉石!值不少钱呢!老大,送我的吧?!” “……” 忍不住捏捏她肉肉的耳朵,“这是盟主印!” “什么,这就是盟主印?就是这块破石头?丫的比老娘的一条命都金贵?!”千柳一听,顿时脸色垮了下来,当初那石头人可是用这块破玉石悬赏武林人来抓自己的!这块破石头,成色又不是太好,个头也不是太大,竟然能低自己的命,真是过分得很呐! “区区一块石头,哪里抵得过小柳儿的一根头发,要是真的不喜欢就碾碎了喂鱼好不好?”揉揉她的发尖,顿时那软软的头发就开始蓬松起来,千柳拍开他捣乱的手,“茈苡好不容易才给我梳好的,讨厌啦。” “以后老大给你梳好不好?” “不要!”千柳果断干脆地拒绝,哪一次给自己梳头不占自己便宜的?!她好歹算是一个大姑娘了对不对!她也会难为情的嘛,真是的。 “这盟主印你以后就带在身上,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是在江湖上你遇到什么麻烦都可拿出来用。” “真的?!哇,那我就是武林盟主了对不对!好威风的样子,我可以召集整个武林的人每月开一次武林大会,来一次大比武,哇,一定很热闹!” “别胡闹,一月举行一次,江湖上的人只能住在凌山了,整个凌山还不得给踏平了。” “哎呀,我就是说说,想想,又没说真的要去,不过,我这也算是武林盟主了,总得抽时间召开一次武林大会,大家也好混个脸熟对不对?” “你是武林盟主了,自然是你说的算了,我家的小柳儿真厉害,这么快就是武林盟主了,以后可得多罩着点老大。”千濯香斜倚在躺椅上,眉眼带笑。 “包在我身上,我保证让你在江湖的康庄大道上一条道走下去,绝对的畅通无阻!” “那就提前谢过武林盟主了。” “哎呦,咱俩这关系,还有得着说谢?见外了不是?”千柳一边说一边将盟主印包起来,放进自己的衣袋里。 “小柳儿,老大给你商量件事如何?” 警惕地看着他,“老大,你不会又想起咱俩的帐了吧?我告诉你,那批茶叶蛋的鸡蛋全变成了小鸡儿的事根本就不关我的事儿,再说了,你都扣了我这两个月的月例银子了,我都赔大发了,你怎么还揪着这件事不放呢,无商不奸,说的就是你这样的黑心东家,你看看哈,”千柳从腰间掏出自己的袖珍的小金算盘,灵活的手指噼里啪啦一阵扒拉,“你看看,自从开春以来,我这半年的工钱一个子儿都拿到哈,都是刚刚才到手里,暖都没暖热就被你那乱七八糟的名目给扣去、除去、赔去了!啊!我的天呐!我这半年竟然是白白给你干活了!不仅一份银子没赚到,连小金库都倒贴进去了!哎呦喂,气的我腰疼!” 千柳把自己赔的银子数递到他眼皮子底下给他看,一脸的悲愤交加,越想自己越亏呐! “哦?是吗?”千濯香垂眸一看,“嗯?是有点多了,”丝毫不显心虚,“没关系,小柳儿的能力老大是知道的,就算你赔了那么多本钱,在老大心中你还是最厉害的大管家。” “这不是重点好不好!往年我还能攒点私房钱啥的,为啥这半年我别说赚到了,还倒贴进去不少?!” “别气别气,来,喝口冰糖雪梨,今天暑气重,到了夏末了,别中暑了。”千濯香让她坐在自己腿、间,贴心地将冰糖雪梨水递到她嘴边,捏捏她的粉腮,嗯,最近好像有点肉了,喂养的不错! 千柳顺势喝了几口,继续喋喋不休,“老大,俗话说得好,这做人呐,不能太损了,得适可而止,得有个度,就比如说你吧,你扣我工钱,很正常对不对,关键是,从一开始你就每月都扣,从最初的几个铜子儿到现在我往里倒贴,喂喂!千濯香,你丫的今天不给老娘一个解释这事儿就不算完!”千柳拍着桌子跟他理论道。 千濯香赶紧给这炸毛的丫头顺毛,“小柳儿乖,你听老大给你解释,你将来是要做千弦山庄的主人的,老大已经决定以后你表现好了就将千弦山庄的财富全都给你,那你现在赔进去的其实还是你自己的对不对?不管你往里边赔了多少,到最后还是你自己的银子。这样算来算去,你不仅不赔,反而还赚了呢!” “你要把千弦山庄给我?”千柳抓住他说的重点。 “老大从来不会骗你。” “那你把千弦山庄给我了,你怎么办?”千柳不相信。 “老大又没地方可以去,自然是跟着小柳儿了,看看小柳儿有没有什么可以安排给我的伙计,不消得多少银子,只要管吃管住就行。” “真的?!哎呀,老大你放心吧!到时候我一定给你安排个最轻松最舒适银子最多的活儿,绝对不会亏待的了你!”跪在椅子上殷勤地给他捶肩捏背,“老大,你知道吗,这是我听到的你做的最英明神武的一个决定,你真是一个伯乐,我这么聪明伶俐的天才马都被你给发现了,你真是太伟大了!”恭敬的话一时间潮水般顺口而出,那刚才气势汹汹的找人算账的模样好似是人的错觉一般。 “主子,石公子求见!”门外影踪禀报。 “丫的石磊!王八蛋!这么多天了我还一直没找他算账,特么的自己送上门儿来了!哼哼!”千柳一脚从椅子上跳下来,气势汹汹地往客厅走去。 千濯香掸掸外袍,优雅地起身摇着玄骨扇紧随而去,这些当初蹦跶的挺欢的小鱼小虾也该收拾一下了。 客厅,一身靛蓝锦服的石磊和粗眉怒眼的昆仑奴正在那儿剑拔弩张,那浓烈的火焰气味仿佛一点就能爆起来。 “王八,羔子,老子,宰了你!”昆仑奴实在忍不住了,当初要不是这个龟儿子捣乱,他至于跟千柳分开还被关在那破阵法里个把月吗?自己的都瘦了一圈了,回到昆仑峰自家老娘还不心疼死啊,太瘦了,指不定连媳妇都娶不上了。 越想越怒,昆仑奴一拍桌子,石磊手中的茶杯顿时破裂!滚烫的茶水将石磊的手烫的一哆嗦,还好习武之人皮糙肉厚,要不然非得烫掉一层皮不可! 纵然是再好的修养也忍不住了,再说石磊也是一肚子火气,盟主府的银子入不敷出,当初的那位武小哥不停地催促自己加快手段,可是,自己没有盟主印,许多的武林人士又不肯承认自己,不听自己的号令,如何能让江湖人士去对付千弦山庄的产业? 更不要说自己买通的那些地痞流氓还没搅出来什么风浪就死无全尸了! 同样心中不虞的他将手中的碎片一甩,嗖嗖地飞向昆仑奴的咽喉! 不甘示弱,昆仑奴庞大的身躯灵活一个后空翻躲开袭击,手中的方天画戟唰的一下刺向石磊! 石磊连连后退,盟主儿子,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脑子也不算太笨,利用自己身体比昆仑奴娇小灵活的优势,从最刁钻的角度躲闪,一时间两人僵持成了持久战,但是,昆仑奴终究技高一筹,等千柳赶到时,石磊头发散乱,衣衫破裂,怎一个惨字了得! 眼看着昆仑奴一戟就要将那黄花梨木的茶几给劈了,千柳赶紧大喊:“住手!!住手住手,赶紧住手。” 昆仑奴的方天画戟刃停留在茶几上一寸的地方,那凌厉的刃风将茶几压迫出一条痕迹,心疼的千柳立马不想看见这个败家玩意儿了!一点都不知道勤俭节约! “喂,石磊是吧?认识我吗?知道我谁吗?” 石磊垂眼擦去嘴角的血迹,平复心中的难堪,“千姑娘,哦不,千女侠,前些日子石某遭小人谗言,误会了女侠,都是石某太年轻了不懂事,让千女侠受了委屈,石某给你陪个不是。” 一句话说的滴水不漏,一方面指出自己根本不想害千柳,全是别人怂恿的,一方面也说明自己为什么会信小人,那是因为太年轻了,年轻人嘛,谁没犯过几个错对不对,自己现在来忏悔了,那是浪子回头金不换,不仅不能怨他,还得夸赞他呢! 可惜,他得罪的人是千柳! 是这个从来不从正常的理论出牌的千柳! “哦?就这么多?道个歉就完了?”千柳瞪着他,“你这是来陪罪的?就这么一个人两手空空的来赔罪了?有没有搞错?你不说列个仪仗队的啥的吹吹打打来彰显你的诚意,也不说去贴个告示什么的在江湖上为我正名,单单就说你空着手就一句你受小人蛊惑了就没事了?我那两个兄弟的命就这么抵消了?我吃不饱穿不好睡不着的罪白受了?我躲来躲去连上街买个包子都不敢的窝囊气就这么完了?我说你好歹也是个盟主的儿子,也算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物,怎么就这么蠢呢?” “小柳儿,”千濯香踏步进来,他从未细问过那段时间小柳儿经历过什么,因为他怕小柳儿受到的委屈会让自己忍不住发狂,单单是听到这短短几句话,自己就已经心如刀绞了! 走上前轻轻揉揉她脑袋,“乖,茈苡在凉亭给你弄好了冰镇荔枝,快去吧,再晚了,小心茈苡给你偷吃光了。” “真的?这个时候真的运来了荔枝?!”千柳的眼睛亮了,自己心心念念了那么久,终于到了,“那老大这里……” “这里有我,快去吧,少吃点。” “我知道我知道,放心吧,我会给你留一些的,老大你可不要放过这个人啊,忒没诚意了!”不放心地交代完,千柳赶紧撒脚丫子奔去凉亭,荔枝,久违了一年之久的荔枝哇! “千柳,你,等等我。”昆仑奴一见千柳跑了,赶紧冲千濯香行个礼,也赶紧追上去。 千柳一听,跑的更快了! 昆仑奴这个“食神”,他一去,还有自己的份吗?! 剩下的两个人在厅堂里,一个衣冠楚楚出丰神俊朗,一个蓬头烂衫手足无措。 “石公子,坐吧,小柳儿的事明说了我不会放过你,但让你为此付出代价之前,我要和你做个交易。” “你不打算放过我还要和我做交易?”石磊被他的狂肆语气气到了,“既然如此石某觉得千大侠口中的交易不必再说下去了。” “哈哈哈,石公子言之差矣,小柳儿的公道要讨,我们的交易也要做,因为,你别无选择!” 话音落,一柄冰凉的见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已经抵在他的喉间!微微一疼,一抹温热顺着脖子缓缓流下! 好,好快的剑法! 石磊浑身冰凉!只觉脖子间那温热热的血迹像是自己的灵魂般在一点点流逝! “你,你,”石磊木着舌头说不出来话。 千濯香手一摆,影踪手中的剑立刻撤回,同时黑影一闪,再次隐到暗处守护着主子的安危。整个过程内没有发出任何的响动,来无影,去无踪,悄无声息! 连一个暗卫都是这么厉害的人物,千濯香,究竟是什么来历! 看着石磊惊惧的目光,千濯香冷冷一笑,寒冰般慑人,“千某可没有什么心思跟你在这儿耍花枪,接下来千某的话你一字一句给我听清楚了,否则,你会体会到什么叫生不如死!再者,千某是个商人,只图利益,别的,最好不要多动心思,毕竟,千某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空手套白狼的好事,轮不到你来做。” 漫不经心的话将石磊此行来的小心思一言戳破!更是让他心如死灰!只是,石磊的抗击打能力太弱了,因为,千濯香接下来的话,让他的心彻彻底底从十八层地狱活活走了一遭! 直到出了大厅,走回他自己的书房,整个人还是浑浑噩噩,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 千濯香,他不是人!他是恶魔! 这边是腊九寒天,凉亭那边,却是鸡飞狗跳的不安宁。 千柳狂奔到凉亭时,茈苡没有看到,反倒是是那个破坏自己美男计人妖尊主一身红衣金纹风、***地坐在那里惬意地啃着自己心爱的荔枝! “哎呦,真是个水灵灵娇娇俏俏的小美人呢!”墨雷抬眼,近距离看着一身绿裙的姑娘,那双水眸纯粹的好像世间最干净最剔透的宝石,而那抹藏在眸中的狡黠,就像宝石里嵌进了一颗璀璨的星子,灵动的耀人! 墨雷瞬间就明白为什么那么厉害那么完美的尊主,会独独看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她,太独特了!尤其那浑身散发的灵气与洋溢的活力,简直让尊主那种厌世无聊至极的人在沙漠中看到了绿洲,一眼,难以割舍。 “把荔枝放下来!吃了多少给我赔多少!”千柳猛地扑上去将那剩下的小半篮抢回来,敌视着墨雷。 第二百六十七章 哼,矫情 “噗嗤——哈哈哈哈……”墨雷笑喷了,这小姑娘这么可爱这行为却这么,这么脱俗,真有意思! “茈苡?茈苡?”千柳实在不想跟这个仿佛小倌倌里走出来的风、***男废话,尤其是他红衣上的金纹,真真是扎眼哼,金色祥云纹只有老大穿着才好看。 墨雷甩甩宽大的乐文,手指一挥,一颗荔枝从千柳怀里的篮子里飞出稳稳落在他的手里,在千柳愤怒的眼神中,一点点地剥开荔枝皮,然后把那果肉慢慢地放在那涂着口脂的嘴里! “王八蛋你个娘炮!”千柳捡起块石头猛地冲他砸过去撄! 墨雷轻松一躲,宽大的红衣旋开一个漂亮的幅度,还特地得意万分地摆个造型。 “你个厚颜无耻的混蛋,老娘招你惹你了!人高马大的好歹也是江湖一人物,来我一个女孩子这里抢吃的,你丢人不丢人?赶紧把偷吃的折合成现银给我,今天这事儿我就当没发生过,否则,你在江湖上没法立足了可别怪本姑娘无情。”千柳将篮子放在石桌上抱着胳膊,一脸神气地说。 差点就忘了自己已经是武林盟主了! “哎呦,小生怕怕,姑娘可一定要手下留情啊,小生长这么大还没逛过窑子呢,总不能就这么折在姑娘手里了,你可千万不能这么无情呐~”一波三折的声音听的千柳骨头酥了偿。 “特么的你能不能撸直了舌头说话!”实在忍无可忍的千柳受不了地拍桌子大吼。 “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彪悍,小心以后嫁不出去。”趁着尊主不在,赶紧逗逗这个小丫头,平日里尊主把她保护非常好,任何魔宫的人都不得私自来打扰他的生活,所以纵然是一帮兄弟好奇的不得了,也没人真敢见一见这位神秘的未来主母。 “切~你以为老娘稀罕,就像你这样的娘炮,别说找姑娘嫁给你,自己带着家当入赘都没人要!”说自己嫁不出去?!哼,自己这么可爱聪明,求娶自己的能排到……额,好像还真没有媒人来找老大提亲哈! 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哪里知道,整个婴州的媒婆都被某个未雨绸缪的人给警告过了,更不要提那个半路被驴踢了至今半身不遂的皇商之子了! 墨雷起身走到千柳身边,那浓郁的花香味把千柳熏的赶紧后退捂住鼻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妈呀,这是把香粉全撒身上了吧?! 墨雷一个尴尬,怎么感觉自己像被嫌弃了? 咋么可能,自己虽然不敌尊主那么人神共愤,好歹也是魔宫的颜值担当了不是?当即张开双袖,金色的面具闪出耀眼光泽,摆出最完美的姿势转了一圈,好让千柳看清楚自己的条件是多么的完美,多么英俊的一个壮小伙,想结亲的姑娘从凌山能排到皇城去,怎么可能沦落到入赘都没人要的地步?! “喂喂,你离我远点,熏死人了,啊嚏--!”千柳受不了地从桌子上翻到对面,离他远点。 “小姑娘,这就是你不会欣赏了,这叫人未至但闻其香,是身份的标志,我墨,咳咳,本尊主的独特香味!” “浓的都能引苍蝇了当然独特!还有,能不能不要用这种浓烈的几里外都能呛死的香粉,你不知道越好的香粉味道越淡吗?百花楼的小红都比你来的有品味!”所有的兴致都被这个街头的贵妇人香粉给熏没了,千柳抱起荔枝篮子就打算回去,真是懒得跟他这个娘炮扯淡了。 墨雷一个闪身拦住千柳:“别这么着急走嘛,你的小丫鬟不打算要了么?” 千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片芭蕉丛中,茈苡被定了身形正在那儿站着!完全与芭蕉融为一体,远远一看,还以为芭蕉丛中来了朵大花呢! 难怪刚才瞅了一圈儿没看见她! “哎哎哎,你过去也没用,她被我点了穴道,你解不开的。” 墨雷扯扯领口,将自己肌理分明的胸肌露出来,歪歪斜斜倚在石桌旁,撩撩头发,极尽可能地将自己的俊美展现出来。 千柳深呼吸了一口气:“老娘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上到王亲贵族,下到贩夫走卒,形形色色不计其数。”顿了顿,抬头微笑地看着墨雷,在他坐正了身板期待下面的话时,千柳脸色猛地一变,柳眉倒竖,插着腰点着他鼻子:“特么的就是没见过你这种渣渣!穿的跟结婚的新娘子似的我就不说啥了,毕竟有个什么癖好啥的也不是犯法的,那贼溜溜的眼皮画那么明显的上挑眼线我也没资格批判,香脂腮红口脂香粉我也都不看不起你啥,毕竟这个世界变态那么多,谁不遇上一个不是?这些都可以宽容,都可以理解,特么的你偷吃我荔枝是几个意思?这么大人了你也不害臊!我丫鬟招你惹你了你把她定在芭蕉丛里?你是不是看上她貌美如花了?是不是打算把她掳走做个压寨夫人啥的?嗬!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梦做过头了是吧!也不看看你那一走三扭的肾虚样,还想做采花贼?!净做白日梦去吧!” 一气呵成! 墨雷目瞪口呆! 隐在暗处的影风影寒几人拍手叫绝! 好!骂得好!这个伪娘兄弟们忍他好久了! 有当家主母的风范! 墨雷咽咽口水,赶紧挺直被骂的不由自主弯下去的腰板,努力找回气场。 “咳咳,那啥,哈哈哈,千柳姑娘还真是有意思的紧,这么行事特殊的姑娘本尊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哈哈哈,本尊喜欢!你刚才说的全都不对,只有一句话说的不错,”墨雷起身,妖娆地走到还在愤慨的千柳跟前,红唇一勾,没迷惑到她,反而让她觉得老大的笑是那么独一无二,旁人啊,学不来! “本尊的确还缺一个一个压寨夫人,不知千柳姑娘可有兴趣?或者本尊亲自做一回千柳姑娘口中的采花贼,讲你抢回去如何?” “哦?你尽可以试试!”一声润朗磁性的声音风轻云淡地传过来! 千柳一喜! 墨雷一惊! “老大,你忙完了?”千柳赶紧拿着篮子跑过去,“老大你看你买给我的荔枝,全被这个红衣蝴蝶男给偷吃了,不陪给我还要抓我去压寨!”有眼色的千柳感觉到老大对这尊主的不友善,赶紧趁机告状。 千柳话音一落,那墨雷红影一闪,向着远方狂逃而去! 然,一条白色绫带犹如蛟龙飞天般风驰电掣而去,将那逃的正欢的墨雷腰身紧紧缠住! 千濯香一拽,红影儿犹如断翅的大雁直直落下,噗通摔在地上,一声惨嚎。 ”你们几个,去教教他江湖规矩,教认真点。”千濯香收回锁魂绫冲着空气说了一句。 “是!属下遵命!”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那种精神抖擞的感觉千柳不看他们也知道他们的表情有多急切,乖乖,这群不会看上那娘炮了吧! 几道黑影一闪而过,转眼间拖着那风、*** 的身影不见了踪迹! 千濯香顺手从千柳手中的篮子里抓一颗荔枝,熟练地剥出果肉塞进她嘴里,千柳眯起眼睛享受起美味来。 手中剩下的果皮一扔,将那定在芭蕉丛中的茈苡穴道解开。 茈苡浑身一松,差点趴在地上,揉着僵住的腰身,“墨雷你个狗娘养的,最好别栽在我手里!” 看见千柳二人,赶紧过来行礼,千柳好心地安慰了茈苡一番,茈苡一听墨雷被影风几人抓走了,顿时眉开眼笑起来,确定这儿不需要她碍眼后,赶紧离开了,她要一血前耻!! 凉亭内,千濯香给千柳剥了一堆的荔枝皮后,开始将他与石磊的计划讲给小柳儿听。 “啥?是武哥?!那个曾经在千弦山庄江州分铺的武哥?”千柳难以置信了,要知道,千弦山庄的掌柜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经过严格培训的,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出现背主一说。 “可以说是他也可以说不是他。”将剩下的荔枝拿开,“今天就这么多了,吃多了胃不舒服。” “哼哼,知道了,你快点说清楚嘛。”怏怏收回爪子。 “武哥是芾四等人精选出来的,自然信得过,可是这个武哥究竟还是不是当初的那个人就不好说了,前些日子芾四传过来一份资料,是欧阳家一个旁支的女婿,姓武,有对双胞胎儿子,从小养在欧阳家,老大七年前就因急病去世了。” 千柳一听,“老大的意思是当初招来的那个是武家大儿子,后来大儿子进了江州分铺后去世了,欧阳家就让那个武家二儿子送了过来?” “小柳儿果然聪明。”揉揉她的脑袋,拿出一颗荔枝剥好塞她嘴里当做奖励。 “丫的!那个老奸巨猾的欧阳老头,竟然派卧底过来,完了完了,不知道这些年偷窃了咱们多少经营秘密呢!我就说怎么每次想出个新花样都会被欧阳家顶过来,真是大意了!” “欧阳绥未必会有这么长远的目光和耐心,应该是欧阳远富那个笑面虎,最近京城里边暗流涌动,有不少势力开始抬头,那些皇子长大了,都想搅点风浪出来,不少的富商也被卷了进去,只怕,那欧阳家早就投诚了。” 千柳的八卦心立起,“你是说好些皇子要夺皇位吗?哇,想起来都很精彩!” “哪能像画本子里那样泛泛空谈,天子一怒,伏尸千里,到时候除了无辜百姓,咱们的利润只怕也得抽出来一半供他们蹦哒。” “会加税?” “对,只怕还会多出来许多花样。”这些皇子们不安分,邻国又岂能会安分?皇子们私下的招兵买马行大事、国家的军粮武器那样不得流水般的银子往外掏?哪来的钱? 税。 尤其是在这重农抑商的梁金。 “那咱们辛辛苦苦挣来的岂不是都给他们花了?不行,拿我的银子去给他们玩儿,想都不要想!老大,咱们先将京城的铺子关了或者挪出来吧?” “月前芾四已经将收尾工作坐好了,你不用操心这些。现在你的任务就是配合好老大将武哥引出来,咱们千弦山庄出去的人,不允许有出卖山庄的存在。”否则,只有永远消失的份。 “千公子也在,真是巧了。”柔柔的女音传来。 千柳抬头,果然,粉衣飘飘的云大仙儿飘过来了。那步履轻轻,真是弱柳扶风之姿,看的人恨不得赶紧上前扶她一把。 “我也在,更是巧了。”千柳自己剥个荔枝捣嘴里阴阳怪气。 “呵呵呵,千柳姑娘说笑了,佛说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世的擦肩而过,但凡我们的每一次遇到都是缘分,又怎能去辨别个哪个更巧呢?”柔声笑语,彬彬有礼,偏偏让千柳堵着一口气心气不顺,无法反驳。 千柳嘴巴再厉害,也是在千濯香的保护下成长的,而云羽清歌,是在蓬莱仙谷的神庙峰,从上千上百位弟子的竞争中走出来的,神鸟峰峰主闭关四十年,整个峰的弟子都在争那三个仙灵子的位子,而云羽清歌,不仅脱颖而出,还能得到圣祭吴道子的额外庇护。 千柳这只未涉世的小狐狸怎么跟已经成精的老泥鳅比? 直接输在了起跑线上! “哦,那你还真是博学,道家的弟子也开始研究佛学了,了不得。”千柳斜了个眼神过去,还能不能不再离老大近点?!倚老大身上算了! “师叔说过,学百家之长补其短,清歌也只是略有涉猎,算不得博学。” 得,又给她递过去一个显摆的台阶,千柳真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干脆坐在那儿专心地研究着荔枝皮儿,不再吭声,心里,却是一番惊涛骇浪了! “清歌姑娘这么好兴致,也出来了?”千濯香请她坐下,坐在她对面,于是,整张石桌就成了三足鼎立之势。 “清歌耐不得这酷暑,屋内的冰又太过寒凉,便想着来着凉亭吹下风,解解闷热的暑气。” 哼,矫情!那么多人连冰都用不上,先紧着你这尊菩萨用,你还倒嫌弃上了,千柳轻轻哼了一声。 两人看过去,千柳若无其事地扭过头欣赏湖里的荷花,嗯,那个荷叶挺绿的。 “这些是千某疏忽了,等下千某会交代这盟主府的管事为清歌姑娘换一处通风凉爽之处。” “不麻烦千公子了,清歌本来就是叨扰,何必麻烦人家呢,再说这换来换去的我也不适应。” 哼,矫情!最好的水榭居都给你住了,那可是冬暖夏凉的地儿,听说就连当初的盟主夫人都没资格住在那里,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又轻轻地哼了一声。 两人再看过去,千柳专心地研究着手中的荔枝,丈量着它的直径。 “千公子,前日清歌听闻,武林中最近新出了一位绝世高手,单手挑尽武林几位德高望重的泰斗,成为新一代的武林领军人物,很有可能问鼎盟主之位呢。”云羽清歌眼神含笑地望着千濯香,话音有些调皮的意味。 “哈哈哈,清歌姑娘也信这些武林八卦?” “难不成空穴来风?”云羽清歌也笑的灿烂。 “千某懒散惯了,哪里有心思理会这些江湖纷争,武林事,自有武林人去操心,千某啊,就做个商贾,把我的人养好就行了。”一句话暗含玄机,可惜的是,那个心里不断扎小人的某柳没听出来。 “哪里,俗话说,小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千公子才是真正的大智慧之人,否则,以千公子的本事,什么样想法完不成?” 哼,矫情!老大本来就很厉害好不好?用得着你在这里奉承?!还有老大,你几百辈子没被人夸过是吧,笑的这么灿烂,牙花子都咧出来了! 这次哼的比较明显,千濯香皱着眉头看向她,云羽清歌也有点尴尬,表情僵硬地问:“千柳姑娘,清歌,没说错什么吧?” 此话一出,千濯香挑眉询问,千柳最气不过的就是云羽清歌这样,明明是她故意拿话让自己理亏,偏偏自己不能反驳,因为不管怎么反驳都是在无理取闹,吃过一次暗亏的千柳虽然没办法跟她呛声,但至少不会再冲着千濯香大吼了,虽然心里边还是很恼他。 准确说,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要恼他! “看什么看?怎么,嫌我碍到你俩了是吧?行行行,我也不是讨人嫌的,我走行了吧!哼,哼哼!”千柳抓起那没剩多少荔枝的篮子气冲冲地走了。 眼不见心不烦! “小柳儿……” "别叫我,跟你的清歌姑娘好好唠去吧!"头也不回。 闻言,云羽清歌脸色一红,满池的荷花都几乎在她的羞颜下黯淡下去。 就连千濯香都不得不承认,云羽清歌,不管容貌还是修养,的确是个佼佼者。 “千公子,你上次答应我的事可还算数?”云羽清歌抬眼问到。 “自然算数。” “清歌,想后天就出发去云梦寒山,望公子能亲自护送清歌抵达,清歌,只此一个要求。”忐忑地看着面色毫无波动的千濯香,唯恐他露出一丝一毫的不耐或者不喜,毕竟这种话一出口,自己就已经将内心暴露的差不多了。 沉思了会儿,“后天不行,最近千某在处理一些私人事务,如果清歌姑娘不着急,可否将时间改为七天之后,千某自当遵守诺言。”还得想个办法安抚那个脾气见长的小丫头啊。 “好,清歌就等千公子处理好事情再出发去云梦寒山。” “冒昧问一句,清歌姑娘从未出过仙谷,为何要去云梦寒山?若是不方便回答,请恕千某冒昧。”千濯香手中玄骨扇轻轻摇摇,遮住眸中流光。 “谈不上冒昧,清歌也是奉师命而去。”云羽清歌笑着回答。 千柳甩着篮子出了花园,一点也不想会自己院子里,刚好看见正在前边大树底下转悠的昆仑奴,走了过去,“昆仑兄,你在儿干嘛呢?呐,我给你留的荔枝,可好吃了,我没舍得吃完,特地留了一些给你尝尝。”千柳拿出来一颗荔枝,“老大说荔枝吃多了不好,尝尝鲜就好,先给你吃一个,你生长的地方冷,万一吃不了这凉性东西就不好了。”舌头不打结的千柳胡扯起来那是顺溜得很。 把昆仑奴感动的就差跪地痛哭了。 “你还没说你在这儿干嘛呢?” “上面,小孩。”昆仑奴指着树上。 千柳抬头看,果然看见一个男孩子正在茂密的树叶掩盖下一动不动,“喂,小孩儿,你窝在树上干嘛呢?掏鸟蛋?” “不不……不是……”小男孩声音颤抖。 “孵鸟蛋?” “不不……不……”声音抖的更厉害了。 “喂,你不掏不孵窝在树枝玩儿什么呢?”千柳好奇了。 这一好奇不打紧,以至于让千柳在那不可思议的高度上过足了话本子里那皇权争斗的瘾。 “我……我下……不来了呜呜……”小男孩终于控制不住地哭起来。 “哎哎,你别哭呀,昆仑奴,你赶紧飞上去把他抱下来。” 昆仑奴闻言一个脚点地,将那哭的稀里哗啦的孩子抱了下来。 千柳看着这哭的惨兮兮的孩子边拿荔枝哄边笑话道:“羞不羞啊你,这么大了还哭成这样,咦!真丑。” 男孩的哭变成了抽噎。 “你说你,爬的上去怎么就下不来呢?真笨。” “呜,不是我爬上去,是有人将我抓了扔到这树上来的……” "那你知道是谁吗?" “不认识。” “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不知道。"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 丫的!千柳要爆粗口了! “从哪儿把你抓来的总知道了吧?” “这个知道,是林家堡。” 林家堡?! “你是林家的孩子?林家的孩子怎么会被偷出来?再说了,林家堡守卫那么好,怎么会连个孩子都看不住呢?”千柳蹲下来弯手指敲着那孩子的脑瓜:“撒谎的孩子会变成丑八怪哦。” “我才没有说谎,我不是林家堡的孩子,是道长把我送过去的,林家堡最近在办白事,乱的不得了,根本就没人抽出来功夫管我。”孩子低下头有点失落地道。 千柳一惊,办白事?! ---题外话---小剧场】 柳:老大,听说现在的光棍儿特别多哎。 濯:是么,无良作者,本尊要摆脱光棍身份,赶紧的! 赠:(愁眉苦脸)爷,婚姻是坟墓,入住需谨慎。 濯:(玄骨扇甩出)你想让本尊死无葬身之地?! 赠:(吐血三升,爬去码字……) 第二百六十八章 八字一撇 一把揪住男孩的衣领语气焦急:“白事?什么白事?谁的白事?” 没关系没关系,一定不会的,那个林老夫人不也很大岁数了么,指不定是她呢! 男孩有点被吓到感觉,磕磕绊绊地道:“林,林少夫人。” 耳目轰鸣!! 脑海一片空白偿! 千柳失魂落魄一阵,猛然拔腿向外跑去! “千柳,”昆仑奴见状就要跟上她,不料裤子被人揪住,昆仑奴回头,那个小男孩正拉着他的裤子可怜兮兮地抽噎着,看着跑远的千柳,又回头看看小男孩,昆仑奴只得带着这个孩子先去自己的院子里撄。 千柳跑到凉亭,脚步硬生生停了下来。 粉衣女子正站在湖心的长桥上翩然起舞,白衣金纹的俊朗男子,手摇骨扇,看的专注。 突然浑身一阵无力,千柳觉得一切好没意思,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与酸涩几乎快要淹没她失去云姐姐的悲痛,拿袖子抽噎了一下,垂头离开了。 那舞的香汗薄薄的美人停了下来,回头笑着看向千濯香:“千公子,清歌与师父相见不过个把月,依稀只能记得这么多,虽然不全,不过用来聚灵气修炼内功心法是常人难以比拟的,只是,清歌有个疑问不知当问不问。” “清歌姑娘客气了,但问无妨。” “这聚灵功法需调动全身的经脉,因此练起来颇像舞蹈,千公子不会要修习吧?”实在很难想象那种场景,云羽清歌不禁好奇了。 千濯香的目的已经达到,便没兴趣继续出卖色相在这里跟她墨迹了,说话太累,还不如看着小柳儿耍宝来的有意思。 “千某多谢清歌姑娘将这秘法演练与我,真是感激不尽,千某1想起来书房还有一些事儿等着去处理,就先告辞了。” 云羽清歌有些不舍,毕竟这次是两人相处的最愉快的一次,真舍不得就这么分开了,又不想在他跟前留下不好的印象,温婉地回答:“千公子尽管去忙吧,正好清歌也打算回去了,千公子不介意顺路吧?” “哪里,只是千某不回院子,没这个荣幸与清歌姑娘同路了,告辞。”说完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看着那挺拔的身影渐渐消失,云羽清歌才回过神来,可不可以不要走得那么利落,在自己的视线里多停留一会儿,哪怕再多一刻也好。 幽幽地叹了口气,那聚灵功法是师父常常在月下舞的一套功法,用来吸收天地灵气来提高内功修为,进而延缓衰老,只有内功修炼到一定境界的人才可以,自己的火候还没到,并没有用,刚才千濯香对这个传说比较好奇,自己一来想拉近两人的关系,展现自己的体态舞姿之美,二来,便是自己的私心了,如果不出意外,自己会和师父朱凤一样青春常在,所以她也希望千濯香能够与自己一样,免得若干年后,我生君老,不能相守在一起。 自嘲地笑了一声,抬步离开,自己真是着相了,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想这么多。 千濯香避开云羽清歌,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千柳的身影,正准备把暗卫招出来,就见五大三粗的昆仑奴提着他那把标志性的方天画戟正四处张望,看见千濯香后赶忙跑过来见礼:“千,大哥好。”说完向着他身后看去,没见到千柳的身影不由得奇怪了:“千柳呢?” “你没见她?” “见了,小孩说,林家办,白事,她就跑了。”昆仑奴浓郁的外族腔调,还是将事情简单地说清了。 千濯香心底闪过一丝不妙,三天前,林家堡的丧贴就已经递到盟主府了,而林卞峰也是那时才知道爱妻已魂归芒砀,才连声招呼都不打匆匆赶回了盟主府。 而这些他都没对小柳儿说。 千柳自己结交的朋友不少,整个婴州几乎没有她不认识的,可真正放在心上的却是屈指可数,上官云儿,算是一个。 与其让她难过痛苦,不如就这么瞒着她,让时间将上官云儿的在她心里的痕迹淡去,或许那时再听到,伤心会伤心,却不会这么疼的浓烈。他是冷清,或者是无情,他所有的喜怒哀乐情绪波动都给了那个小没良心的丫头,别的人,他没心思去理会。 只是,这次,只怕小柳儿还是伤到了。 盟主府后面的一块石崖上,就是上次她跟燕小李放天灯的地方,千柳正抱膝在那儿坐着,下巴顶在膝盖上眼神迷茫地看着前方,山风把她的衣袂吹的凌乱,头饰上的流苏也随着飒飒飞扬。整个人散发着的孤单与无力好似渲染了她周身的环境中,那些野草野花也耸拉着脑袋陪着她一起沮丧,难过。 千柳脑中其实什么也没想,因为她的脑仁特别的疼,她只想在这里静静,平复下那惊闻噩耗后的手足无措,她也经历过生死离别,那小镇附近山包上埋的风筝,盟主府后院阵法里的狠心决绝,她都亲身体会过。 可是,她依旧没办法像老大说的那样,逝者如斯,看淡就好。 她只是个俗人,忘不掉看不淡,依旧会难过的不行。 不知坐了多久,熟悉的冰荷香味充斥鼻尖,千柳歪歪头,入眼的是白色的衣角,抬头,熟悉的眉眼正担忧地看着自己,额头沁着薄汗,应该是急着找自己所致。 “老大,我是不是又让你担心了?”语气有气无力,就连往日灵动的眸子都仿佛蒙上了一抹阴霾。 千濯香紧挨着她坐下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拍拍她的后背:“傻丫头,是,老大担心了。因为老大太在乎。而你为你的朋友伤心,是因为你在乎,老大不怪你,小柳儿往日里这么狡诈,在大是大非上却还有着一份赤子心,老大很开心,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必太过刁难自己。” 最了解千柳的还是千濯香,知道她在纠结什么。 她明知道上官云儿病入膏肓,还是在上官云儿最孤单的时候离开了,如果当初陪在上官云儿身边,至少上官云儿走的不会那么寂寞、难过。 千濯香搂紧她,眼神看向山崖下斑驳的森林,还有许多黑漆漆的痕迹,是那场大火留下的痕迹。 眼神里满含宠溺,“小柳儿,你看那山下。” 千柳瘪瘪嘴,不想理他,那是自己引起来的大火的残迹,非要揪着人的小辫子吗? “那些被烧掉的树木现在光秃秃的,但是到了来年的春天,依旧会从干枯的树桩上长出新的枝桠。与其说是毁灭,倒不如说是新生。” 摸摸她被风吹乱的头发,“世间的人也是,你看着他们逝去,而他们,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上天有好生之德,万物轮回都逃不过天地法则,心善之人,轮回自有善报,心恶之人,地狱数层自有惩罚。你的朋友那么好,她拖着那份痛苦强撑着一口气,终于还是决定死心,对于她来说,何尝不是一个解脱。逝者如斯,而你的日子还是要继续,你还会遇到新的事物新的朋友,向前走,然后怀缅那份情,就够了。” 千柳眼神终于闪了几下,水光将那层阴霾冲破,脸趴进他的怀里忍不住哭出声来,老大说得对,她的生活还在继续,她的生活还很长,她依旧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可是,却再也不会有一个叫上官云儿的女子了。一个见自己一面就处处关心着自己的善良女子。 到底,千柳没有亲自去林家堡拜祭上官云儿,只是在那条溪流中,带着昆仑奴折了好多小纸船,每个纸船上都亲自画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云姐姐,如果有来生,你一定要做一个开开心心的人。 ** 盟主府前院书房,石磊正襟危坐,静静看着那明灭的灯火。 良久,门外脚步声传来,石磊的心紧紧提起。 “爷,一位自称武小哥的人拿拜帖请见。” “直接请过来。” “是。” 侍卫的脚步声远去,石磊舒了口气,赶紧擦擦紧张的汗水,喝口凉茶让自己的心赶紧平静下来。 不多久,头戴着书生冠帽青色长袍的壮年人推门进来,正是乔装后的武哥。 武哥见了个礼后丝毫不客气地坐在书桌旁,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下去,他这次来不是说服石磊的,而是下最后的通牒。 自己这边的主子因为京城的事忙的焦头烂额,而对付千弦山庄的时却没有丝毫的进展,如果自己再想不到办法帮到主子,只怕就会彻底成为弃子,甚至欧阳家这边也不会放过自己。 “石少主。”武哥开口。 “武小哥客气了,石某哪里称得上少主一称,您抬举了。”石磊赶紧笑着接话。 武哥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这个自己一向不屑的年轻人,前几次来他虽说待自己还算客气,可是那骨子里的倨傲却是掩盖不得的。 可这次,总觉得这盛气凌人的盟主儿子,好像有点什么变化。 武哥明显的打量的眼光让石磊有些不适,不过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依旧满脸的客气,尽量让自己的口气与行为举止不那么僵硬。 放松的了么?那十位来无影去无踪的暗卫就在自己四周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呢!稍有差池,自己真不敢想象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石少主,开门见山吧,盟主府经营数年,我相信表面的这些不过是冰山一角,盟主府的真正实力究竟如何,这些主子那边已经不想知道,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们只是利用,我们的是交易,是互利。石少主那么聪明,别的废话我也不愿多说,上面已经对你的行动质疑,已经考虑打算终止与盟主府的合作,那么你爹签的那些矿窑的单子就全部作废,并且盟主府还的支付一笔不小的赔偿费,因为,矿是你们的,我们只投资,就算那些已经是废矿,你也得把这个烂摊子担了!” “矿?什么矿?”石磊一惊,盟主府还涉及了梁金明令禁止矿?!随即又平静下来,就算有,又有什么用呢。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若再没什么作为,事情可就没这么简单了,想必你也不愿让江湖知道,石家,会在你的手中败落到把这个宅子也当了的地步吧?” “你!你们不要欺人太甚!”石磊听到这么恶毒的话,一张脸气的通红,恨不得一掌劈了他。 石磊起身,将书架上的一个镂空浮雕轻轻一转,一个暗格弹出来,将那里边的一个锦囊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放到武哥跟前。 “这是?”看着石磊如此小心谨慎的模样,武哥有些好奇也有些期待。 石磊深深呼了口气,擦擦额头,艰难地说:“这,是我花重金去玄机阁请来的高手,从千濯香身上偷来的,千弦山庄的命脉!” 武哥赶紧打开锦囊,从里边掉出来一把手柄嵌着碎小明珠的羊脂白玉钥匙!上面镌刻着复杂的锁纹沟槽。 “这这!这……” 武哥双手颤抖起来大眼圆睁,他好歹在千弦山庄做了那么久掌柜,怎么可能不认识千弦山庄的至宝,这是,千弦山庄总银庄的地库钥匙!! 武哥腿脚一软,良久不敢相信。 “你说错了。”石磊擦擦额角的汗珠,看向错愕的武哥继续解释:“这不是千弦山庄总银庄的地库钥匙,千弦山庄总银庄,不过是千弦山庄对外的一个幌子,为的是降低世人对他的觊觎,千弦山庄的真正银库,就在天子脚下!” 石磊将抽屉里的一沓子纸抽出来递给武哥看,那上面全是玄机阁情报堂查到的千弦山庄银库。 “在京城八、宝山副峰的山腹里,整整一座山腹!给掏空了!里面藏的全是千弦山庄历年来的财富,金银珠宝无可估计,只怕国库能不能敌得了也很难说!”石磊的声音越来越颤抖,汗水也大滴流下。 然而,同样处于激动中的武哥丝毫没有怀疑他的异样,毕竟这种滔天的财富别说见过,就是连听也没听过!激动点失态点也很正常。关键是武哥见过千弦山庄的钥匙图,再加上是玄机阁办的事,自然不会怀疑。 “石少主!你这次立了多大功你知道吗?!你的富贵福运还在后头呢!你就等着扬名立万吧!”太过激动的武哥赶紧把钥匙装好,立即就要离开,防止夜长梦多,他要将这立即亲自送回京城! 匆匆跟石磊保证了一些好处,匆匆离去。 而那石磊,在武哥的身影消失后,彻底瘫软在椅子上! 影踪从暗处走出来,看了一眼石磊,将一颗黑色药丸弹入他的嘴里,一挥手,暗处的其余人跟他一起全部消失在这里。 只有服了解药的石磊还在愣愣出神,那钥匙,是那天千濯香给他的,他毫无保留地将他的算计给自己说了。 那山腹里的,的却是数不尽的财富,却不是千弦山庄的,而是前些日子被劫的送往边关的五百万辆官银! 但凡武哥的主子拿到武哥手中的钥匙后,那么,八、宝山山腹藏财富的事便会让所有的皇子都秘密地知道,只要有人敢前往,便立即会引来大理寺的注意,所有有想法的人,都会陷入偷劫军饷的罪名中,接下来,便是梁金皇帝怎样血洗朝堂,处理这些不安分的皇子了! 劫官银、挖空山、算计朝堂…… 千濯香,究竟是个什么人! 风轻云淡间竟然能将千里之外的大人物玩弄于鼓掌间,从自己这么个江湖小人物到茆皇商,然后引出茆贵妃与其皇子,然后让那位金龙宝座上的人掂刀为自己手刃仇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不过就这样吧! 再次将千濯香的计谋想一遍,石磊恨不得立刻趴在他脚下膜拜起来,同时,眼中的崇敬越发浓重起来,那种色彩在酝酿中幻化为信仰。 他也知道,千濯香拿自己做第一环节不过是为了给那个千柳姑娘讨个公道,只是后来千柳姑娘说自己的确得狠狠收拾,不过命就算了,毕竟自己的父亲死在他手上是不争的事实,只要让她出了那段逃亡的气就好。 于是,那位天神一般男人,还真的不打算要自己的命了。 惩罚是,这件谋算到了最后环节后,便是自己逃亡的开始!因为,钥匙是从自己这里走出去的,他们不会放过自己,全国通缉! 此生能遇到如此大能者,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了啊! 石磊起身:“阿贵。” 门外一个侍卫赶紧推门走进来:“爷?” “吩咐所有的管家与管事嬷嬷,府里的二等三等丫鬟全部放了卖身契不比他们拿银子赎。至于爹的那些妾室,有愿意走的便放还契书,送五十两银子傍身,那些长期借助的亲戚之类,也都打发了吧。让家眷们收拾行李,半个月内,我们便离开盟主府,会澜州老家。” “爷?!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阿贵惊心地问道。” 石磊突然觉得心中一阵轻松,拍拍阿贵的肩膀,“没什么,你照做就行了,不服安排的,尽管按照府里的规矩来,去吧,今晚先吩咐管家们,至于家眷,明天白天再通知吧。” “属下这就去。”丈二摸不着头脑的阿贵听话地去了。 石磊推门走到外面,冲着千濯香院子的方向深深聚了一躬。他已经明白以后该怎么做了,盟主府,十年后的武林大会换届,他再来拏云试剑! 而弄出这些幺蛾子的主人公,此时正在雕花大床上睡的正香。 千柳怕冷怕热,这夏天的末尾的夜尤其的燥热,千柳赤着的玉足麻利一蹬,蚕丝薄被就立刻飞到一边去了。搂着她的千濯香闭着眼准确摸到被踢飞的被子,唰地再盖上,然后手一动,让千柳趴在自己胸膛上,长腿将那不安分的小脚轻轻压住,既不会让她不舒服也阻止她继续踢被子,而这些,两人全部还在睡梦里,好像一切都已经形成了身体的条件反射! 这些天,千柳也发现了盟主府的不对劲,先是不少的借助的武林豪杰纷纷被请离去,然后是许许多多的丫鬟小厮挎着包袱离开,时不时会有些后院的盟主府家眷大吵大闹,只是千濯香要跟那云大仙儿去云梦寒山,千柳有些不开心,倒也没兴趣理会这些了。 “老大,你要多久才能回来?不能带上给我么。”千柳倚在门边看着千濯香给茈苡和那十个暗卫交代怎么顾自己周全。 “用不了多久,八、九天就回来,你就乖乖在凌山等我回来接你,不准惹是生非不准去那不该去的地方,要不然……” “要不然我的月例银子下个月的也没了!”千柳没好气地回答,扣银子扣银子钻钱眼儿里了!“老大,你派十个人监视我会不会太多了?你带走五个,一人一半。” “什么监视,是在保护你的安全,你可以让他们一半在暗一半在明。” 千柳突然想起什么,“哎,老大,你也知道我一闲着就容易闯祸,不如你走的这些天我找几个武林高手跟我一起在氓州转转,好好体会体会‘不到氓州非江湖’的真正意思吧!先说好哦,你要不同意我也是会去的,以前只顾着逃命了,现在我有盟主印傍身,我也得去威风下。” 千濯香想了想,反正也都是在凌山四周的一些城镇转悠,就答应了,再三叮嘱后,指着那已经分好明暗,且在明处的五个人道:“武林高手,他们几个就是,你带着就好,茈苡也在你身边伺候着。” “他们?哎喂,老大,我要打算去写本江湖志的唉,你让他们几个闷葫芦跟我一起?还武林高手?” 这可是她人生中最伟大的决定--写一本江湖史,当初在阵法里时就有过的想法,既然要写江湖史,就必须要了解江湖,所以千柳决定把这氓州转过来一圈。氓州有不少的门派,正好也都挨个见识一下,顺带再召开个小型的武林大会,耍耍威风啥的。 第二百六十九章 要招赘 千濯香头疼地拿扇子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小柳儿,江湖危险老大不放心你,你就乖乖在盟主府玩不好吗,还可以下山去逛逛街,多好。” “你要是不同意,你前脚走,我后脚就嫁给山下东街屠户的儿子。”一重弹以摧枯拉朽的姿势轰炸了千濯香的神经撄! 小柳儿说要嫁人,还是东街屠户的儿子?那个比猪还肥的男人?再看看千柳瘦弱的样子,千濯香气得牙痒痒,那头肥猪跟自己的丰神俊朗能比吗?!小柳儿为什么从来都不说要嫁给自己呢!不行,绝对不行。 “那就让我出去闯闯嘛。”千柳是铁了心了,上一会江湖失败弄的人不人鬼不鬼,千柳一直耿耿于怀,总得找机会翻本不是。 “去也行,把十暗卫和茈苡带上。” “不行,绝对不行。”千柳坚决反对,她这次去闯荡江湖是去办正事,他们这一群去算怎么回事啊? “那你就嫁东街屠户的儿子吧。”千濯香咬着牙说。 内心更是暗算着想个什么办法让那个肥猪从凌山滚蛋。 以为这样她就会退缩吗?自己要陪着美人云天雾地去了,找什么破借口不带着她,哼!那就别怪她无理取闹了。 “我不嫁了,我要招赘,除了那个屠户儿子,我还要招西街那个麻子脸的儿子!”麻子脸的儿子?那个遗传自他父亲的一脸比豆子还大的麻子儿子偿? 旁边的一群人齐齐打个冷战,你说这柳主子什么眼神啊这是? “我还招赘铁匠的独眼儿子,卖烧饼的聋子儿子,卖面的傻子儿子,寡妇的瘸子儿子……” 凌山下面竟然有这么多身体残疾的小伙子吗?从不理会他人生死的一群人面面相觑。 “小姐,我看你还是先让主子请神医治治你的眼睛吧?”茈苡无奈的对一脸撒泼像的千柳说。 “没关系,让她招!”千濯香把平日里千柳不能吃的东西列好单子,夏末了,秋季开始时小柳儿的身体会出现状况,需提前调理。 既然这样都不行,那,“我要绝食,你不同意,我就不吃不喝。”说着拿出准备好的白布条绑在头上,以示决心。 “……” 千濯香顺手拿手中的毛笔在白布条中间涂了个大墨点,“这样子才比较对。” 千柳愣住,老大的思维真不是一般人可比的,不满地控诉:“这个不是重点好不好?” “小柳儿,江湖没你想象的那样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所以才要用我的眼睛去见证真实啊,上次那会根本就不算,一回生二回熟嘛。”理所当然的语气。 “我看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那你就带我一起去云梦寒山。” 在这儿等着自己呢!千濯香嘴角勾起愉悦的笑容,或许,他可以理解为,小柳儿是吃醋了?! 嘴角的幅度洋溢起来的好心情让一干人等莫名其妙,拆下千柳额头的布条,“行,你去写你的江湖志吧,不过,这几人你还是要带上的。” 千濯香指着影风,“影风,江湖名为飞鸾,早年闯荡江湖,人送外号判官笔,后来加入了玄机阁杀手组织,判官笔,书写人间生死薄。江湖传言,被判官笔写入生死薄的人就被判定了生死,生死薄上详细的记录着他们的功与过。当有人被写入生死薄后,这记录着他们功过得失且印有判官笔标记的信笺就会出现在那人面前,通知他寿命已尽。阎王要你三更死,绝不留你到五更。” 千柳呆了呆,嘴巴张成了鸡蛋,立即拍板,“行,正好帮我记录江湖志,留下!” 然后千濯香又一一指向其余的几个暗卫,毫无例外,全是叱姹风云的大人物!本来千柳在去江湖上逛悠的心思有三分,这下彻彻底底变成了十分! 自己身边居然有这么多高手! 千柳一向是想到什么就去做的人,于是她立刻吩咐一干人收拾行李,自己则直奔西院,她要将昆仑奴也带上,可惜燕小李自那晚逃跑后也不知窜哪儿去了,要不然几人可以结个伴一起去威风威风。 昆仑奴正拿着树条看着那个小男孩扎马步,一听要去玩,立即表态要跟着去,不料那个小男孩拉着昆仑奴不松手,江湖那么危险,带这个小孩子也不像话,只得遗憾地让昆仑奴在盟主府等自己回来了。 临行前,千濯香让千柳把盟主印带好,有了这盟主印,就好比得了一块免死金牌。应该还没有人敢对这盟主印打主意,毕竟那次整个江湖也被自己震撼的差不多了。 华丽的马车里面放了一小箱防身和救命的药丸,一小箱银票,还有一盒子金叶子。这倒像是出去游玩,不像是要闯荡江湖的样子。 “小柳儿,这把匕首你贴身收着。”千濯香将一把镶满宝石的短匕首塞到千柳的手中,又道,“如果钱花光了,就去印有‘千弦山庄’的银号或铺子去拿,那都是咱家的。” “老大你就放心吧,如果没有找到咱家的铺子,就去文家铺子要;如果一时间赶不到文家铺子的话,就去陶家铺子;陶家铺子要赶不到呢,就去玄机阁分堂;玄机阁分堂要是赶不到,就去……”眼瞅着千柳要说到天黑的样子,千濯香赶紧打住。 “小柳儿,人家不欠咱们家钱吧。”无奈的看着她。 “谁说他们不欠咱家的钱了?他们哪家的铺子不都偷学咱们的经营方法,我还都没跟他们要学徒费呢!”旁边传来整齐的抽气声。 “……” 千濯香捏捏她耳朵,“一路上乖乖的,等老大回来有奖励。” 千柳点点头,然后随手将一包好吃的丢给身后的影踪,后者赶紧便塞进了怀里。“小柳儿,出门在外要一切小心。”千濯香不放心地叮嘱完,又对千柳身后的五人吩咐道,“护好小柳儿,如果有一点的闪失,你们就不要回来了。” “主子请放心,属下誓死保护柳主子。”五人齐声说。 千柳翻翻白眼。他们又不是去送死的。 茈苡提着一大包的东西满头大汗地赶过来:“小姐,你要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得嘞!兄弟们,出发!” 马车遥遥而去,千濯香收回目光,叹口气,这个丫头。转身,吹了一声口哨,一只似鹰非鹰的鸟儿从天空盘旋着飞来,落在千濯香的肩膀上。“小家伙,这一路能不能将那臭道士引出氓州,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话音一落,阿毛抖抖头顶的紫色羽翎,傲娇地抬抬下巴。 **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县。 八月的杨县正是风光无限好的时节,文人墨客无不赶在这个时节来到杨县。 千柳一行人的第一个目的地也是杨县。 倒不是因为八月的杨县如何的美好,而是千柳用盟主印盖章,让刚离开凌山不久的有头有脸的门派重新在杨县召开个武林小会。当然,你要是觉得自己的门派不怎么有名也可以不来。 前往杨县的官道上,一辆华丽的马车缓慢行驶着,前面一人驾马,两侧各有两人骑马随护。 马车内应有尽有,布置的极为舒适奢华,一身月白锦袍的俊秀少年懒洋洋的侧躺在软榻上,一名美艳的丫鬟伺候着。剥着葡萄喂进少年嘴中,又腾出手准备少年爱吃的点心。 此少年便是装扮过的千柳,伺候她的丫鬟,正是茈苡。 驾车的是影踪,右侧马上的是影风、影云,左边的是影寒、影挚。一行七人离开凌山后就直奔杨县而来。 虽说凌山同杨县不算远,但七人还是走了三天。只因如果走得太快,马车会颠簸,千柳会不舒服。 “影踪,还有多久到杨县?”车内的千柳懒懒的打个哈欠,问道。 “回柳主子,今天酉时便可到杨县。”驾车的影踪回答道。 如果单从外表看影踪,咋一看挺英俊一小伙,但过后绝对让你见过他几次面都还会不清楚他的样子。但是他的眼睛却是出人意料的明亮,而且深不可测,可见此人并不如外表那般平凡普通。 马车左边的影寒全一副懒洋洋的模样,眯着眼睛在马上打盹。相貌清俊,总给人一种无害的感觉。其实熟识他的人都知道,宁可得罪鬼,也莫得罪判官笔影寒。 右边的影云一手拿书,一手拿笔。看到精彩处就会用笔勾勒出来,甚至摇头晃脑。典型的书呆子模样。 影云是一个拿什么像什么的人,如果手里是一把剑,那他就是一名剑客;如果手里是一把算盘,那他就是精明的商人;如果给他一副骰子,那他摇身一变就成了嗜赌如命的赌徒;如果给他一只破碗,他可能马上就会成为最不起眼的乞丐。 千柳对这几个人简直满意极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什么时辰?”千柳问正在泡茶的茈苡。“小姐,今天是八月初五,此刻已是未时三刻。” 递上香茗,茈苡回答道,千柳点点茶几,道,“影寒,梁金二十三年八月初五未时三刻,本人快马赶至杨县城,忽狂风大作,风沙弥漫,似有阻力阻止我前进。城门即在眼前,我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得另作休息,明日再入城门。”马车外的影寒从怀里掏出纸张,丝毫不差的记录下来。 众人只觉一群乌鸦从头顶嘎嘎飞过。 狂风大作?风沙弥漫?影踪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碧蓝天空,无语。 “柳主子,咱们还进不进城了?”影踪问。 “当然进,你想让少爷我晚上睡马车吗?”仍旧是懒洋洋的嗓音。 影踪点点头,保持着原有的速度继续前进。 已经可以看到杨县城门的时候,影寒将手中的书笔拿在手中,突然策马狂奔,赶至杨县城门外。 纵身翻立在树顶之上,屏气凝神。忽然狂风大作,风沙弥漫,正在赶路的行人变得寸步难行,纷纷找地方躲避。 情况维持了半柱香的时间,才慢慢平息下来。 好个狂风大作,风沙弥漫! 千柳看的好生佩服! 不过还好千柳没打算写暴雨倾盆。 “影寒,接着写,我刚找到避风处,未想这阵邪风竟然仅维持了半炷香的时间。于是决定重新启程,进去杨县城。” 马车内千柳满意地笑了,影寒慢悠悠晃回来,将千柳新的江湖志内容填充上去。,没事儿人一样,仿佛刚才那股邪风并不是他造成的一样无辜。 就这样,一行七人便在千柳的叙述中晃进了杨县城,住进了杨县最大的客栈--六福居。 为此千柳还谑笑了一番,“六福居,好名字,一看就是那文苏文哲那俩文盲取的。” 第一站总算是平安抵达了,因为武林小会即将在杨县举行,所以平时只有文人墨客往来的杨县城里涌进了一大批江湖人物。所谓的江湖人物,就是指那些身上戴刀佩剑,长相或魁梧或凶悍,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成群结队或独来独往的陌生面孔。上次的武林大会千柳只顾得逃命了,这次算是真真正正欣赏下武林的盛会。 “这就是江湖人啊。”杨县城最大的酒楼—醉仙居内,一袭月白锦袍的千柳趴在三楼雅间的栏杆上往下看,摇着扇子说。茈苡夹着一个翡翠烧卖小心喂进她嘴里,手边放着香气浓郁的龙井茶候在一旁,待千柳咽下烧卖后,再将茶喂进去。 影云仍旧是手不离书,边看边吃。也难为他还能找准嘴的位置。影寒倒是吃得很认真,从头到尾就没见他听过。影踪是他们当中吃得最精细的,当然也是吃得最慢的。不过他优雅的吃相倒是跟他整个人挺不搭的。 他们来杨县已经三天了,首先将杨县的美食品尝了一遍,再把风景名胜逛了一遍。谁也没有提江湖的事,自然千柳的江湖史也没有再动笔。 不过这会儿,千柳吃饱喝足后,突然来了兴致:“我骑马来到杨县城,此时已是傍晚,街道上冷冷清清的,空气中弥漫着焦灼的气息。我知道,如果此时有一点点的异动,便会惊动全城的江湖中人。我只得翻身下马,徒步来到一家名为‘六福居’的客栈。客栈的大厅里面,许多江湖人正在吃饭聊天,见我进来只是抬眼看了一下便又收回了视线。我跟店主要了一间上房,在房间里吃了晚饭,躺在床上久久不能成眠。” 茈苡连忙喂了口茶给她,用手绢擦了擦她的嘴角。影寒执笔字字记录下来。影寒没有听到需要他做的事,继续埋头吃饭。影踪夹菜的手顿了顿,眉头狂跳一下,仍旧优雅的进食。 “翌日,我决定先去探探都有何门何派来到了杨县。” 千柳话音刚落,正在保持优雅地影踪立刻放下了筷子,“除了少林、武当的人没来,崆峒、衡山、剑云、苍南各派的代表已于三日前入住杨县的落日山庄。其他门派也于昨日抵达杨县。不过因为丐帮帮主与落日山庄的庄主闹矛盾,所以这次的武林大会丐帮没有参加。” “难怪没有看到一个乞丐。”千柳恍然大悟,“这丐帮难道就不怕受到武林各派的排挤吗?” “听说丐帮现任的帮主洪傲天傲得很,而且心胸极其狭窄,特别爱记仇。当初落日山庄庄主齐云峰只不过是在他靠近的时候捂了一下口鼻而已,他就记仇到现在。”影踪回答道。 “他记了多久?”千柳好奇的问。影踪伸出三个手指,“三年。” 从上一届武林大会开始。 众人哗然,的确够小心眼的,千柳玉指点点桌子,灿若星辰的眸子转了转,然后说,“我们去落日山庄小住几日,如何?” 姑奶奶,您就不停安安静静地在醉仙居住着么,影踪很想哭给她看,“柳主子,落日山庄是已故的石明阳的拜把子兄弟,咱们现在隐姓埋名,不一定进得去。” 影寒抬头看着千柳,确定她是非常认真的在说后,站了起来,影踪吃惊地看着他,“影寒,莫非你有办法?” “杀进去。”影寒浑身散发着浓浓的杀气。 “……” “这个办法太血腥了,不行,咱们得讲道义。”千柳摆摆手,对影踪影踪道,“去看看咱们家的铺子庄子什么的有没有在受邀之列的。” 影寒从怀中掏出受邀的名单丢给影踪,然后坐下来接着吃。影踪得令离开了醉仙居打探消息。 千柳吃了两个三丁包,喝了一杯龙井茶,“影风、影挚,你俩拿着这盟主印,去主办这次武林小会,告诉这些门派,派出最厉害的人打擂台,然后按照赢的顺序排江湖名次。” 几人不约而同地腹语,要不要这么腹黑! 影风影挚领着任务离开了,影寒又扒了一碗饭,影云又看了十页书后,影踪回来了,“柳主子,这次玄机阁名下的柳翠山庄正在受邀之列,而且更巧的是,柳翠山庄的三小姐竟然是落日山庄少主的未婚妻。”影踪喝了口茶,继续说,“柳翠山庄庄主此刻正携长子和三女在落日山庄做客。” “只有一个柳翠山庄吗?”千柳捣鼓着手里的扇子问,“名单上的也有欧阳家连家文家等一些有头有脸商贾的庄子,但不知道为何原因全部都拒绝了。柳翠山庄这次是因为两家的姻亲关系才不得不来的。” 用扇子支着下颌,千柳恍然大悟,“原来不是因为他们在江湖中没有地位啊。”影踪刚入口的茶水差点喷出来。没有地位?江湖如今除固有的各大派之外,另有一宫一阁二庄二堡,虽然不算江湖势力,但在江湖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而这些势力当中的一宫一阁一庄,都是千主子的心腹建立的,也算总揽了半壁江山吧。 落日山庄位于杨县的西郊,背靠落日峰,因此而得此名。落日峰是凌山山脉的一个副支,虽比不得上凌山的壮美,也还不错。 落日山庄的庄主齐云峰是前武林盟主得结拜兄弟,为人豪爽,不拘小节。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有一点点的小毛病--洁癖。 齐云峰有一子两女,儿子年纪轻轻就在江湖上闯出了名头,大女儿三年前嫁给了北方修罗堡的堡主,二女儿齐月才十六岁,出了名的刁蛮任性。 齐云峰共有两位夫人,山庄的事主要是二夫人做主,齐月便是二夫人的女儿,嗯,尤其的喜欢年轻貌美的小伙子! 坐在去落日山庄的马车上,千柳闭眼听着影踪打探回来的消息。柳翠山庄的庄主名叫刘大同,其妻吴氏,是个出了名的母老虎,因此刘大同只有这么一位夫人。刘大同这个人深不可测,虽然表面上总是温温和和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但是这样看似无害的人却曾经单枪匹马灭了沧州悍匪十三马帮。 所以影踪用了“深不可测”这四个字来形容他。不过既然是玄机阁名下的产业,那么对他们来说是无害的。 “柳主子,到了。”驾车的影云说。因为影踪要报告消息,影寒要负责记录江湖志,影风、影挚筹办武林小会去了,所以这赶车的任务就交给了影云。“影云。”车内的千柳喊了一声。 “是。”影云翻身下马,敛了一下衣袍,立刻由面无表情变得衣冠楚楚起来。 他走至山庄大门,拿出拜帖交予门童手中,温和地说,“请禀报柳翠山庄的刘庄主,就说婴州千弦山庄的故人有事求见。” 门童见他说话彬彬有礼,不卑不亢,又看了眼不远处的华丽马车,自知来人身份必定高贵,于是不敢稍有怠慢的前去禀报了。 这刘大同正在和齐云峰在偏厅里喝茶聊天,就听得门童来报,说,“庄主,山庄外有人求见刘庄主。” 刘大同挑眉,“哦?什么人?” “说是婴州千弦山庄的故人。”门童回道。 刘大同的脸色瞬时变得激动起来,“你可确实听清那人说的是婴州的故人吗?” 第二百七十章 苍天没眼 刘大同挑眉,“哦?什么人?” “说是婴州千弦山庄的故人。”门童回道。 刘大同的脸色瞬时变得激动起来,“你可确实听清那人说的是婴州的故人吗?” 门童愣了愣,连忙点头。 刘大同也顾不得跟齐云峰告辞,敛袍就冲出了偏厅。留下厅内的众人面面相觑。 “我从不知道父亲有什么婴州的故人啊。”刘大同的儿子刘云飞喃喃地说。刘家三小姐刘心竹也连连点头,“我也没有听过。偿” “既然有客来访,我们就一起去看看吧。”齐云峰站起来说。 影云背手站在落日山庄大门外等候,不到片刻时间,一个身着蓝袍的中年男子便奔了出来,见到门口的影云后,先是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问道,“可是婴州千弦山庄的人?” 影云双手抱拳,行礼,“小的是婴州千弦山庄少爷的伴读,我家少爷此次出行路过扬州,听闻刘庄主在此,特来拜访。” “少爷?”刘大同一听,眼睛倏地亮了起来,视线也自然落到了不远处的马车上。自与主子分别后已经二十年没见了,主子的孩子也已经大了啊!他有些颤抖的问,“少主他……来了?” 少主?影云疑惑,然后点头,“少爷正在马车之中。” 刘大同快步走到马车旁,敛袖躬身,“属下刘大同不知少主在此,迎接来迟,还望少主恕罪。” 车帘被掀开,从车里走了出来一十四五岁的少年。 少年一身月白锦袍,腰缠珍珠衣带,玉石环佩,面色如羊脂玉般,眼若星辰,唇红齿白,柳眉婉转,为娇颜秀靥添上无限的灵气逼人。咋一看还以为是个女娃娃呢! 手中摺扇轻摇,衣袂翩翩,飘逸如精灵,看到的人皆叹一声,好一个翩翩精致的贵公子! 刘大同仰头看他,心里只有一个声音—这就是主人的孩子啊!咦?这张相,应该是随了她母亲吧。 “刘叔叔,不必对我行礼。那啥,咱们久别重逢,真是执手相看泪眼,好一番真情切切呐。”说着对仍在激动中的刘大同抱拳行礼。 周围的人一愣,这,有点听不懂。 “少主……”刘大同赶紧扶他起来。 千柳咧个风度翩翩的笑,“我不是少主,叫我小千吧。” “好,好,小千。”刘大同笑得那叫一个灿烂,“我还以为这辈子都无法见到主子了,少主出生时主子也没透出风声,我这是第一次见到少主啊,都长这么大了,跟你爹不像,应该是像了主母。” 一番眼含热泪的话听得千柳稀里糊涂的,刚想开口问,一个爽朗的声音便插了进来,“刘兄,不知贵客来自何方?” 听到齐云峰的声音,刘大同才发觉自己有点兴奋过头了,遂敛了心思,笑着跟齐云峰介绍道,“是我一位远方挚友的孩子,我们好多年没见面了。难免有点激动。” “既然是刘兄故友的孩子,那便是我齐云峰的贵客。”说着转向不远处的府内总管,吩咐道,“把西院的客房收拾干净,安排贵客们休息。” 总管应声下去准备,影踪和影云跟着过去安放行李。茈苡和影寒伴在千柳周围。 “不知贤侄贵姓?”众人齐向山庄里走,齐云峰问道。 “本侄姓千,叫我小千就好。” “……” 看着周围人扭曲的面容,千柳疑惑,难道是鄙视自己的名字没气势?唉,失策,就应该把自己天地狂风女侠的名头搬出来,怎么就想起男装了呢! 齐云峰扯出僵硬的笑,“好,小千,在这儿别客气,安心住下来吧。” “小千谢过齐叔叔。”千柳笑得那叫一个无害。 只有茈苡在心里嘀咕,以后不知道会怎么作恶呢。 “爹。”刘云飞扯了扯一直看着千柳傻笑的父亲,低声问道,“这个小千究竟是什么人啊?” 刘大同瞪了儿子一眼,低声喝道,“他的名讳也是你叫得的?”从未见过父亲这样严肃的刘云飞怔住了,对千柳的身份也更加感到迷惑。 对千柳身份感到好奇的当然不止刘云飞一个,尤其是落日山庄的二小姐齐月。 从见到千柳的第一眼起,齐月就看上了“他”! 她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呢! 一行人来到偏厅,又说了会儿话,千柳便以累了为借口下去休息了。 千柳离开后,众人又围着唯一知情人刘大同询问。小千是自己主子玄机阁阁主的儿子这件事是绝对不能说出去的,对此刘大同自有一番合理的说辞:“二十多年前,我刚闯荡江湖那会儿,曾遭人暗算命在旦夕。被一千姓人家所救。后来我一直想报答他们的救命之恩,却一直遭到拒绝。再后来他们全家搬到婴州定居,我们便多年没见过面了。” “他不是江湖人?”齐云峰问。刘大同摇头,“千家世代经商,自然不是江湖人。”谎话连篇地不打磕。 可惜了主人的绝世相貌无后继之人啊。 落日山庄西院客房只住了柳翠山庄的人和后来加入的千柳一行,而东院则是为此次参加武林大会的江湖中人准备的。 来得比较晚的各派的代表也在千柳入住落日山庄的第二日陆续到达了,毕竟要排江湖名次了,谁不想争个面子来。 千柳躲在暗处分别认识一下其中几个重要人物,比如—白马寺派出的代表是无悔大师,听说是现任主持无尘大师的师兄,一手拈花指使得出神入化。随行的是他座下的弟子们。 峨嵋的代表就是新任掌门,叫碧晴空。美丽的容颜上多了几分英气。听说前任掌门千秋师太练功走火入魔,暴毙在密室当中。当然对外的说法是圆寂了,碧晴空是千秋师太座下的大弟子,因此师父去了之后,仓促上任。这次来参加武林大会,主要是为了重振峨嵋的威风。 衡山的云断风没见影子,来的是秋仲书和李望山两位最有前途的新秀,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人,一个总是冷着一张脸,一个总是在笑。崆峒那个老鬼广济没来,来的都是一帮上了年纪的人。这也难怪,小辈的武功都不怎么出挑,出来也是丢人现眼。可怜一帮年过半百的老人,这么大年纪还要出来应酬。 剑云派的代表是剑云派副掌门胡长青的大弟子叶奇,也是未来最有希望接掌剑云派掌门之位的人选,不过为人傲得很。 青城派和苍南派来的都是各派的掌门,前者莫元庆鼻孔朝天,后者穆森笑里藏刀。都不算什么好人。 “这就是江湖啊。”千柳轻喃,手中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这些只是江湖人物而已。影踪很想纠正主子的语病,但是没有勇气。 “他们什么时候开打啊?”一大帮人说着虚伪的客套话,无聊死了。 “……”我亲爱的柳主子,莫非在你心中武林小会就是为了打架才召开的吗?影踪继续无语问苍天。 “无悔你个老秃驴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正在客套的众人中突然传来峨嵋掌门碧晴空的斥骂声。 德高望重的无悔大师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又听那边衡山秋仲书道,“都是一群道貌岸然的宵小之辈,真不知道师傅为什么非要我过来。” “哼!千秋师太那个老妖婆死得真是时候,峨嵋现在不成气候,正是我崆峒再创辉煌的时候。”这是崆峒七长老之一的彦加长老的声音。 “青城派一直压着我苍南派,真该给他们一个狠狠的教训。”苍南派掌门穆森的声音。 “……” 这下真的是要打起来了。 一脸莫名其妙的影踪看看一直保持沉默的影寒,又看看专心看书的影云,最后看了看安静站在千柳身边的茈苡。 既然他们都没有出手,那么混乱时谁造成的? 千柳摇着扇子,看得津津有味,恨不得那边打得再热闹一点。 “无悔你哥老坏蛋,你竟然摸我。”混乱中,再次传来碧晴空的尖叫声。 德高望重的无悔大师的清誉算是毁于一旦了。影踪在心里为他默哀。 “原来是个花和尚啊。”这是剑云派叶奇不屑的声音。 “叶奇,把你的爪子从老子的臀上移开。”这是青城派掌门莫元庆气急败坏的声音。 “原来剑云派叶奇是断袖啊。”这是千柳的声音,可以忽略不计。 “……” 影踪抱住隐隐抽痛的头,彻底无语。他家柳主子平日看的都是些什么书啊?责难的眼光看向沉浸在书中的影云,后者没有任何感觉。 “哈哈哈……”一阵爽朗又带着点妖媚的笑声突兀响起,接着又传来戏谑般的声音,“哎呀呀,有意思,真有意思!” 各大派倏地停止打斗,提高警惕。“何人在此?”被刚才的混乱搞得焦头烂额的落日山庄庄主齐云峰喝道。 “你抛弃糟糠之妻,喜新厌旧,本尊不跟你讲话。”声音仿佛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在天际,飘飘渺渺,无迹可寻,可见是个高手。 齐云峰的脸青白交错,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哪里来的狂徒?竟敢在此撒野!”青城派掌门莫元庆沉声问。 “反正不会是你在外面生的那个狂徒,莫掌门,不知翠红楼的翠翠姑娘的滋味如何啊?”戏谑的声音说出的话却分外猥琐。 青城莫掌门败下阵来。心里惊乱的想着对方怎么会知道翠红楼的翠翠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呢? “阿弥陀佛。”无悔大师喊一声佛号,“施主来此究竟何意?何不现身说个明白?” “哎呦呦,无悔大师呐。”那个声音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本尊来此主要是想听听诸位是如何打算对付魔宫的。”众人皆怔,哗啦啦都抽出防身武器谨慎地盯着四周,不少腿都颤抖了。 “施主是魔宫的人?”无悔问道。 “怎么,是不是觉得本尊特别的善良仁慈呢。”那嘚瑟的声音听得众人恨不得上去一耳刮子。 “魔头!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你的话吗?”崆峒的玉衡长老叫骂,他们的广济老掌门武功盖世,魔宫,毫不看在眼里。 “啧啧,听说玉衡长老前不久刚纳了一个十八岁的小妾,老牛吃嫩草。真是造孽啊。”玉衡长老被气得脸红脖子粗,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接下来仍旧是无悔大师发问,其他人再不敢上前,就怕对方将自己那不为人知的秘密公之于众。 “既然施主不打算掀起杀戮,不知可否现身现身呢?” “本尊长相俊美,实在担心一现身便令众人神魂颠倒,所以不方便现身。”仍旧是那让人恨得牙痒痒的语气。 “魔头休要猖狂!”剑云派叶奇喊道。其实在这么多前辈面前叫嚣实在是有些出风头了。他自认为自己德行良好,没有什么可被对方揭露的。 “剑云派叶奇啊。”故意拉长的语调像是在恶作剧,让叶奇有些坐立不安,只听那个声音道,“你暗恋峨嵋掌门碧晴空,对不对?” 叶奇一张脸憋得通红,“你……胡、胡说什么?” 碧晴空看他一眼,眉目中闪过恼怒,不禁怒骂,“魔头,你休得败坏本座的清誉。”一日入峨嵋,一日不得嫁人,尤其是掌门的清誉更是比生命还要重要。 “哎呦呦,吓死本尊了呢。碧掌门的清誉,不,应该说你碧掌门早就没什么清誉可言了。难道你忘了后山的情郎方烈了吗?”众人哗然,纷纷看向碧晴空。 只见碧晴空的身子忍不住晃了一下,清丽的脸霎时雪白。秘密被当中揭露出来,她不禁恼羞成怒,“魔头,本座要杀了你!” “啧啧,你这个女人忒得狠心,在你师父发现你跟方烈的奸情后,竟然痛下杀手。先是将方烈杀了,在你师父面前以示悔过。后又趁你师父闭关练功之时,将她杀害,啧啧,真是最毒女人心啊。” “是那个老妖婆先要杀我……”还没有吼完,碧晴空就发现自己中了那魔头的圈套,只是悔之晚矣。 众人愕然。 峨嵋众弟子中走出一粉衣女子,脸上是错愕震惊的表情,“原来师父竟是被你所害。” 碧晴空后退一步拔出剑来,面对讨伐她的峨嵋众人,吼道,“师父死了,你们难道没有暗地里高兴吗?那老妖婆平时在人前总是一副慈悲为怀的样子,人后却总是打骂欺压我们。小师妹就是被她逼死的,她早就该死了。”原来千秋师太竟是这样的人!峨嵋众人默然。 是,她们每个人都盼着师父早点死去,她死的那天没有人为她真心流泪。如果不是在这种场合得知真相的话,她们一定不会怪碧晴空,甚至还会感激她。 但是如今面对武林各大派,她们却不能放着杀人凶手不管。所以,对不起了。“碧晴空,拿命来。”粉衣女子拔剑迎了上去。其他峨嵋弟子也纷纷拔剑将碧晴空围住。今日碧晴空必须死。 为了峨嵋派在江湖中的声誉,她必须死。 武林小会还没有召开,峨嵋就先开始清理门户了。最后,碧晴空死在了粉衣女子的剑下,死不瞑目。 粉衣女子来到齐云峰面前,双手抱拳,朗声道,“齐庄主,如今峨嵋群龙无首,必须回去整顿。就先告辞了。”齐云峰回礼,点点头,“节哀顺变。有用得着齐某的,齐某一定相帮。” 之后,峨嵋众弟子带着碧晴空的尸体匆匆离去。 “江湖真是血腥啊。”千柳下着结论,然后说,“我饿了,咱们回去吃午饭吧。” 说着便头也不回地率先离开,影踪等人跟在他身后也一并离开。至于这边,峨嵋派离开后,那个魔尊的声音也消失了。可能在峨嵋清理门户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 不过千柳是不忿了,那个人妖怎么也跟来了?! 真是的,看来上回那一干暗卫根本就没收拾他嘛,一定看上那人妖的姿色不忍下手,千柳的眼神猥琐地在影踪三人身上来回巡视,看的三人一阵毛骨悚然。 千柳不知道是,墨雷那花孔雀恨不得天天在人前晃悠,这次完全是脸成猪头了面具都遮不住,才在暗处过把嘴瘾的。 齐云峰立刻安排人带其他人下去休息,为两日后的武林小会做准备。 豪华屋子里,千柳让影寒开始书写她的江湖志。 “江湖各派表面和睦,背地里矛盾重重。” “白马寺无悔大师竟然是个花和尚。” “崆峒七长老之一的彦加长老因为爱恋故去的千秋师太而不得,故因爱生恨,对千秋师太的死拍手称快。不过笑容的背后却是浓浓的悲伤。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青城派莫掌门和苍南派的穆掌门竟是一对断袖鸳鸯。不过穆掌门不满自己一直处于下方,抱怨连连,一心想反、攻。希望是好的,但是现实是残酷的。看莫掌门那势在必得的样子,穆掌门希望渺茫啊。” “剑云派新秀叶奇暗恋峨嵋前掌门碧晴空,表白遭拒后,心灰意冷之下转而喜欢同好。大好青年就这么毁了,以后剑云派的弟子们危险了。” “前峨嵋掌门碧晴空偷情被其师千秋师太抓到,先杀情夫,再杀师父,后行迹败露,被峨嵋众人诛杀。死状惨不忍睹。” “前武林盟主的拜把子弟兄齐云峰喜新厌旧,抛弃糟糠之妻,竟然死不悔改。”千柳摇着扇子,说得唾沫横飞。影寒奋笔疾书,字字不落,有些甚至还加上了自己的修辞。 “崆峒七长老之一的玉衡长老,老牛吃嫩草,强娶十八岁小姑娘为妾,可谓丧尽天良。” “唉,这就是江湖的真面目,真是可悲可叹啊!” 影踪的头更痛了,这些如果传出去,他们肯定会被各大派追杀的。但看其他人皆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该干什么干什么。影踪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杞人忧天了? 后来他私下问最好说话的影云,后者是这样开导他的——“柳主子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清楚,她耐性有限。写江湖志也这不是无聊打发时间而已。等柳主子的新鲜劲过去之后,这江湖志也不用再写下去了。到时候一烧,谁也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影踪方可安下心来。 这日,随行四人正等着千柳发号施令,外面传来了敲门声。茈苡前去开门,门外竟是落日山庄的二小姐齐月。 要说这齐月长得倒是娇艳动人,只可惜美则美矣,就是脾气有点让人无法接受。只见此刻她竟然收敛了往日的骄纵,娇羞的偷瞄室内一眼,问,“小千公子在吗?” 又一个被她家小姐的表象蒙蔽的可怜人!茈苡在心里叹息,表情未变,回道,“请问二小姐找我家公子有什么事吗?” “小千公子出来扬县,我想……我想陪小千公子到处转转。” 茈苡还未回答,边听她家小姐道,“那就有劳二小姐了。”彬彬有礼的模样端的像极了一副翩翩佳公子。 屋内的一干人听了,内心不禁痛哭流涕。主子啊,柳主子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调戏美人了,传到主子耳里他们还能活吗?苍天没眼啊。 千柳和落日山庄二小姐齐月在杨县内闲晃,后面几步远跟着茈苡等一行虎视眈眈的四人。 齐月本想单独跟千柳在一起,但是他的手下以“少爷不会武功,需要贴身保护”为由拒绝了她。看千柳也没有反驳手下人的意思,她也不好说什么。 “小千公子此次出门的目的地是哪里呢?”齐月在心上人面前虽然表现得很羞怯,但也是江湖儿女,所以并不扭捏。 “此次出行只为游玩,没有目的地。”千柳摇着扇子,温文有礼地说,那飞瞥来的一个眼神看得齐月一阵心神荡漾,啊,这么貌美的小公子真是看得人心痒痒呐。 “那小千公子下一站打算去哪里?”齐月又问。 千柳摆了一个潇洒的造型合起扇子,转头看向影踪,问道,“影踪啊,我们下一站是哪里?” ---题外话---唉,甜蜜够久了,整个人都酥了,得苦一下了~爬走~~ 第二百八十章 老娘跟你姓 “回少爷的话,刘庄主邀请少爷同去柳翠山庄小住几日。”影踪答道。齐月有些高兴,“正好我也要去柳翠山庄玩呢,不如我们一起吧。” 影踪在后面跟着着急,别同意,别同意啊! 千柳笑着点头,“好啊,相信如果有二小姐的陪伴,一定会为这次出行增色不少。” 身后几人瞬间觉得整个世界都不好了。影踪感觉到眼前的路途霎时变得灰暗万丈撄。 “小姐最近看的都是什么话本子?”茈苡瞬感不妙。 然后三人责难的视线同时落到他们旁边正在假装看书的某人,“影云,是不是你又给柳主子看不正经的话本子了?” “都是柳主子自己要买的,那《求爱宝典》和《让女人心花怒放的箴言一百句》可是最最正经不过的畅销书,柳主子威胁我去买的。”影云摸摸下巴,一脸的无辜。 “怎么办,要不先去雷狱自己领罚?”影踪绝望地说偿。 影寒抱着胳膊:“我们要不要阻止柳主子?” 影踪白他一眼,小声说,“柳主子又没怎么咳咳,动手动脚呢,先看看再说。”“可是如果少爷真的动手的话,我们怎么办?”茈苡问,“阻止吗?” 阻止?谁敢?柳主子看起来无害,其实心肠歹毒得很,如果他们真的阻止她占小美人儿便宜,他们就不只是死这么简单了。 “看看再说吧,这齐月身材不怎么好,小姐可是很挑的。”茈苡破罐摆摆手。 他们当中就属茈苡最了解柳主子,自然她说的话也最有分量。她这么说,他们也觉得有道理,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再说千柳跟齐月走着走着,来到醉仙居门前。千柳忽然想吃醉仙居的桂花鱼和五香牛肉,于是说道,“快要到中午了,不如我们进去边吃边聊,如何?”齐月喜欢出望外。 于是跟掌柜的要了三楼的雅间,一行人点了一桌子菜。千柳随性,向来都是跟茈苡她们同桌吃饭。 倒是齐月大小姐当惯了,跟下人坐在一起总觉得不舒服。但是见千柳并没有指责,她也不好说什么。几人各吃各的,茈苡不时给千柳布着菜。 齐月被凉到一旁,有些不悦,小千公子这些手下不但一点规矩都没有,甚至都没有把她放在眼里!饭菜上来之后,也不等主子同意,就吃了起来。真是太过分了! 她暗暗下决心,如果等以后她成了千家的少奶奶,一定要好好教教他们规矩才是。 影踪他们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他们之所以不把齐月放在眼里,主要是因为他们知道,齐月是无论如何也进不了千弦山庄的门滴。 齐月正在生闷气,只听千柳悄悄拉上她的小手说道,“二小姐,不知道这次武林小会究竟是为何都到了落日山庄呐?”这才是千柳答应跟她一起出来的主要原因。 其实这些问影踪一样能够得到答案,但是既然齐月是齐庄主的女儿,也许知道一些内幕也不一定。 心上人跟自己讲话***,齐月哪还顾得上生闷气呢?急忙答道,“小千公子不是江湖人,自然不知道江湖事。听说前段日子有人勾结魔宫杀害武林盟主,夺取盟主印,所有门派都是敢怒不敢言,所以爹爹他才借助这个武林小会,想集合正道势力,歼灭那攒夺盟主印之人,铲除魔宫。”美***惑之下,齐月大咧咧地说出来。 千柳浑身一颤! 丫的还好自己福大命大伪装了一番,默默地为影风影挚哀悼一下。 看着齐月望过来疑惑眼神,千柳心虚地摇着扇子哈哈假笑:“啊哈哈哈,哈,以前在家中,从不知什么江湖事。出来才发现,江湖还真是险恶啊,啊哈哈哈。” 茈苡几人在心里翻白眼,柳主子啊,你笑的要不要这么假,你的眼睛请不要闪着兴奋的光芒好吗?这很难让人相信的。 但是就有人相信,为爱昏了头的齐月什么都没有注意到,安抚地说道,“小千公子不必担心,有落日山庄和柳翠山庄的保护,定不会让公子出任何一点差错的。”如果“他”成了落日山庄的女婿,谁敢动他分毫?齐月美滋滋地想。 千柳点点头,“有二小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说实话,这次如果不是为了要拜访刘叔叔,我也不会知道这些江湖事。那,月儿呀,你知道你爹跟哪些门派的人关系比较吗?” 齐月平日里那关心这些,自然不知道。 “齐月小姐女中豪杰,围攻那个有盟主印之人想必也会出手的吧,不知是何时呢,我饿想去看看呢。” “我也不清楚,不过小千公子放心,落日山庄会保护你的。” “那我还真是幸运呐。”没问出来东西,千柳有点泄气。 齐月倒是没在意,正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如果日后两人互通心意,她为他退出江湖也是甘愿的。心里这么想着,齐月便有些心安,说道,“既然公子不喜欢江湖,不理会也就是了。” 千柳点头,“二小姐说的有理。”之后又聊了一些杨县的民俗风情,饭后又在杨县外走了走,这才返回落日山庄。 千柳今天什么也没有问出来,自然觉得无趣。把齐月送回去之后,无聊的躺在床上发呆。 也不知道老大跟那个运大仙儿在那儿快活呢!真过分! “这二小姐是看上小姐了,有心要为小姐退出江湖呢。”茈苡推门进来笑着说道。 他们这些人一个比一个机灵,自然能从齐月的言行举止上看出她的想法来。 千柳斜她一眼,“还没小红的手滑,唉,走了这么多天,也不知道小红跟那个二愣子私奔了没。” “可是今天齐二小姐可是觉得荣幸得很。”茈苡想着刚才分别时齐月那一脸的花痴样。 “那还不是因为本女侠的男装英姿飒爽迷人的英雄气概征服了她?恋人眼里出西施,在齐二小姐眼里,不管我无论什么样子,自然都是择婿的不二选择!”千柳拿起个苹果啃了一口,挑着眉自恋。 “齐二小姐在山庄里一定是个草包,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千柳为浪费了一天的时间陪那个只会对着她傻笑的齐家二小姐感到气闷。 “小姐想知道什么就问影踪好了,他可是百事通。”茈苡边喂她凉茶边说道。 千柳越想越觉得心烦,翻过身去说,“以后不许那个齐二小姐再出现在我面前。” 茈苡为无辜的齐二小姐掬一把同情泪,喜欢小姐这么一个人,还真是上辈子造孽了。 门外的影踪也觉得惋惜,唉,柳主子要是个男的该多好,他们这些属下一定能多活几年。 但是,千主子会疯掉的!影踪打了寒颤赶紧站好,收回脑子里的想法。 而远在闺房里面憧憬美好恋情的齐月,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出局了。唉,可谓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呃,总之,就是“情”之一字,总是最伤人的。 武林小会在影风、影挚的操办以及千柳的担忧下终于如期举行,至少俩人没有被群殴,还活蹦乱跳着。 就在杨县西郊城外,落日山庄外面的空地上,一帮江湖中的领军人物围坐在一起,边喝茶边聊天边……呃……看武林后起之秀们打擂台赛,争夺排名。 千柳被影寒带到附近最高的一棵大树上面坐着,茈苡把点心茶水准备得很是齐全,影云最近得了新书正看得津津有味,影踪靠在另一旁的枝桠上,仔细观看擂台那边的发展情况,然后再转述给千柳。 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有什么有意思的地方,千柳无聊的打个哈欠,想睡了。茈苡赶紧在她后面找了个比较稳的姿势坐好后,唤了一声,“小姐。” 千柳向后仰,然后靠在茈苡的腿上,睡了过去。 等到千柳再次醒过来时,那边的擂台赛仍旧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她打个哈欠,问道,“分出胜负了没有?” “现在擂台上面的白衣青年已经接连打败二十余人了。”影踪答道。 千柳登时来了兴趣,坐直身子朝那擂台之上的白衣人望去。 千柳虽然身体不能练武,但是视力却比一般人要强很多。所以即使离得比较远,他也能很清楚的看见那人。 只见擂台之上,那人一袭白衣胜雪,身体颀长挺拔,乌黑的发丝在清风中微微飞扬,眉如远山,眼若星辰。长得实在好看,却又美而不媚。只能用惊才绝艳来形容此人。 “没想到江湖还有这等人物,不过穿白衣就不太好了,老大要是来了他就得抹脖子了。”千柳忍不住叹道。 “是衡山派那个代表的儿子卓清风,人称‘玉面公子’”,影踪解释道。 千柳的眼睛转了转,突然说,“那叶奇不是要气死了?”影踪愣了愣,然后看了一眼坐在剑云派的位置上叶奇,后者正一脸妒意的看着擂台上的卓清风,不禁笑了笑,“的确,叶奇虽然是剑云派派的未来掌门,也算是年轻一辈里最为杰出的,但是在江湖上的名望却不如卓清风。”不禁暗叹柳主子的眼睛真是太锐利了。 “这卓清风好像是故意要气叶奇似的,没打败一个挑战的人,就看叶奇一眼,像是在示威一般。” 这下就连茈苡也发现了,给千柳递了杯水,然后点点头,“我看叶奇忍不了多久的。” “柳主子,旁边那棵树上有人。”一直闭眼打瞌睡的影寒突然说。“一个,武功高强。” 千柳打个响指,隐在暗处的一个暗卫走出来。 “暗处的人是谁呀?” 暗卫脸色纠结了一下,“是魔宫宫主。” 千柳无聊的眼神瞬间一亮。顿时小手一招,几个人瞬间围成一团,听千柳叨咕了好一阵,听完皆神色微妙。 毫无危机意识的墨雷风、***依旧地斜躺在大树枝叉子上,磕着瓜子,鄙视着那擂台上的一群江湖后生。 啧啧,那小白脸长得,清俊有余,勇猛不足;那个长得英挺,脸盘不行;那个长得俊,气势不行……咦?眼前这个长得不错,长相气势都不错,嗯,嗯?! “啊——!!” 一个猛子扎下! 墨雷来不及拍拍身上的土撒腿就要跑,不料四面八方都有人,将他的后路堵的死死的。 影寒木着的脸剑眉微微一挑,自己有这么可怕么?摸摸脸,挺俊的一小伙儿呀。 墨雷赶紧拉拉脸上的只露出两只眼睛的布巾,没办法,脸肿到现在都没消下去,面具没法带,这群小兔崽子,下手忒狠了! 心里忿忿,行动上却不敢丝毫放肆,那天一顿胖揍,这浑身的骨头还没好利索。 暗卫让开一个缺口,千柳扇子敲着手悠哉悠哉地走进来,那灿若星子的大眼睛里闪烁着让墨雷浑身发毛的禽、兽之光。 千柳看着那浑身紧绷的风***男,半开的扇子遮住嘴巴阴险地笑笑,吓得墨雷腿脚一软不敢乱动弹。 围绕着他走了一圈,千柳冲他挑眉,哼哼,风水轮流转,下轮知是谁,落自己手里了吧! “千,千姑娘,你们也在,哈哈,好巧好巧。”墨雷受不了这种压抑被动的氛围,主动开口把握话语权。 “唉,那谁谁曰过,江湖无巧不成书嘛,咱们几个在这个旮旯角都能遇到,这不叫巧,是缘分,小魔呀,我说的对不对?”千柳扬起胳膊拿扇子敲敲他的肩膀。 有这八个暗卫在,千柳很是耍架子。 “对对对,千柳姑娘蕙心兰指天姿聪颖,说的非常有道理,本尊听着也颇有感悟。”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说好话总是不会出错的。 “哎呦,今天嘴巴这么识实务了?那天欺负我的人抢我东西的气势哪儿去了?”千柳顺势倚在旁边的树杆上,模仿者那话本子里的大侠插图造型。 “哈哈哈,本尊跟你开个玩笑罢了,别当真别当真嘛。” “那可不行,实话告诉你吧,我不仅当真了,还放心上了!影踪,把他抓起来捆走!”千柳一声令下,暗卫们立刻拔出武器不客气地冲上去! 一时间刀光剑影,飞沙走石,落叶纷飞,千柳看的目不暇接,这才是打架,这才是高手过招,比那江湖擂台上的花拳绣腿不知好看了多少倍! 精彩!刺激! 墨雷的身手的确万中拔尖的,与八个暗卫一时间竟然难分秋色,上次若不是千濯香用锁魂绫封住了全身的经脉,根本不可能被那群暗卫狠狠收拾了一番,毕竟是魔宫的四大堂主之一,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辈呢! 墨雷是个有野心的人,他有无限的耐心与勇气去俘虏自己想要的东西,若不是千濯香压的住他,世间的枭雄得算他一份子! 不过双拳难敌四手,再加上他浑身的伤,也就是挺了一会儿就不行了,眼看着后面的退路被封,上面的影踪几人气势万钧地压下来,墨雷额头的汗珠急流,眼中的血丝迅速蔓延,他,撑不住了! 墨雷猛然眼神一转,惊愕地看向后面“尊主?!” 影踪等人出于本能犹豫了一瞬,然,就是这一犹豫,墨雷黑衣一闪,人已经犹如掠影般窜逃出去了! 影踪众人齐齐砍中了那用来金蝉脱壳的外袍!恨不得那就是衣服的本尊,戳他个千疮百孔。 “哈哈哈哈,你们这群混蛋玩意儿,还想抓住老子,再回大本营练几年再出来吧哈哈哈哈哈……” 那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嘚瑟声音在树林间来回回荡,气的千柳一口血差点吐出,撅着屁股奋力冲着莫雷消失的方向大喊:“你个王八蛋,特么的最好祈祷别让老娘再碰到你,否则不把你卖进小倌,老娘就跟姓!”输人不能输阵势,千柳同样给喊了回去。 “小姐,人早就走没影了,来,先喝口水润润嗓子。”茈苡赶紧上前让她消消气儿。 千柳怒气冲冲,接过水杯一仰脖喝了个底朝天:“你们给我听好了,一旦看见那***包的影子立马的给我说,特么的,气死老娘了!” 于是,千柳彻底没了继续看擂台的兴致,留下影踪帮她盯着,回落日山庄睡大觉去了。 三天里武林小会一直在打擂台赛。 千柳的江湖志是这么描述的:“江湖每三年一度的武林盛会,其实就是为武林在各门派中挑选出最为杰出的人才,目的是好的。但是方法之单一,过程之无聊。而且导致人才严重流失。” “等到大会结束,有用的人才也只不过那么一两个。本人建议以后这种类似的武林大会不开也罢。” “那剑云派叶奇的定力实在令人佩服,衡山派‘玉面公子’卓清风屡次勾引,都不见其有所动摇。真是后生可畏,将来必有作为。” 正说着,茈苡进来禀报,“柳主子,刘大公子、刘三小姐、齐大公子、齐二小姐想邀你一同出去。” 这几天,千柳借口要出去办事,所以整日没出现众人眼前,自然也有三天没有见过齐家二小姐齐月,看来这齐月是忍不住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黑寡妇 千柳虽然住在落日山庄多日,但是跟这些少爷小姐们并没有过多的接触。一来她不是江湖之人,自然与她们没什么共同的话题;二来她来历有些不明,虽然刘庄主说他是恩人之子,但是刘庄主待她的态度却不似对待恩人之子的样子,所以总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这次竟然集体出动来邀请她,也许想试探她的底细也说不定撄。 千柳平日里虽然整日摸鸡斗狗,不学无术,为非作歹,但是并不能说她不聪明。相反的,她想不聪明都难。问题是她太聪明了,所以才会每到一处就鸡犬不宁。 “告诉那边,就说我换下衣服,马上就过去。”千柳眼珠子一转,嘴角带笑地说。 影踪点头出去了,茈苡连忙帮千柳挑选适宜出行的衣服换上。 现在天太热,衣服又不能穿太厚,因为要扮男装,又不能太薄,只能在衣服的料子上下功夫。茈苡用月华丝的绫带将她的胸裹起来,无奈千柳的身材,咳咳,非常好,每次都勒的好难受,再加上她的皮肤光滑细嫩,还得防止她动作大时那月华丝松动滑下来,所以只能勒紧点。千柳只盼着这武林小会赶紧结束,再也不要穿男装了!! 换好衣服,千柳走出来让茈苡给她梳头发,“影云,这次你就不要去了。我另外有事情要交给你去办。”千柳说道,然后再影云耳边低声交代了几句,影云点头称是。 千柳又对站在门口的影踪、影寒说,“今天你俩可要给我精神点儿,我的安全可就交给你们了。”两人半闭的眸子倏地睁开,整个人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小姐,明知道这次可能会出事,为什么非要去呢?”茈苡帮她固定好头上的珍珠宝冠,好奇的问道。 千柳阴险一笑,“因为姑奶……小爷我实在是太无聊了。”影踪开始担心了,柳主子无聊的话,就代表着某些人要出事了。现在杨县内到处都是江湖人,万一他们一个疏忽,可就麻烦了。但是他转头看看难得认真的影寒,又觉得安心不少。他们暗处还有几个兄弟一起守着呢,唉,跟柳主子在一起久了,想问题总是往奇葩的方向跑偏,等主子回来后,自己还是申请回大本营再练练吧,他得恢复正常偿。 千柳把自己装扮得贵气十足,头上的珍珠宝冠,两颗鸽蛋大小的南海珍珠,每一颗都价值连城。一身月白锦袍,衣摆下面是用银线绣成的图腾纹饰,是由全国最好最贵的锦绣坊制成的,仅此一件。 腰带上面镶嵌的红色宝石是千弦山庄的海上贸易商那里得到的,据说象征着长寿健康,也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千柳看着喜欢,于是就找师傅嵌在了腰带上面。 “影踪,拿好了银票,爷今天可要财大气粗一把。”千柳摇着折扇,财大气粗地说。 没问题,千弦山庄最多的就是银子,最不值钱的也是银子。光这次出行,千柳就从周围的银庄拿了有一万两之多。 就这她还担心银子不够用呢,反正是老大给报销的,不怕! 影踪怀里揣了几千两银票和一袋金叶子,当然还有买小玩意和零嘴用的碎银。抬头挺胸的跟着千柳走出房间。唉,有钱就是好啊。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影云在千柳和他们所有人的房间里都设下了机关,以防有心人窥测。接着就去办千柳交给他的事去了。 再说千柳这边,在偏厅等候的除了刘云飞、刘心竹、齐昊、齐月,竟然还有卓清风等人,在看到千柳贵气十足的装扮后,纷纷感叹不已。 他们虽然都是江湖上杰出的一辈,家里也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门派,财力自然也比较雄厚。但是比起千柳来说,那真是有点小巫见大巫了。恐怕就连皇亲国戚不如上千柳贵气。 “小千公子,我给你介绍,这位是衡山派的卓清风卓大哥。”齐月兴奋地跑过来跟千柳介绍道,然后悄悄地想抓住千柳的手,把手中的小纸条塞给她,一旁的齐昊看见了,立即脸色铁青,趁跟千柳问好之时将齐月拉回了座位上。 卓清风仍是一身白衣似雪,潇洒似仙,他略微点一下头,算是打招呼了。这种仙人似的人物本就清高,尤其是视钱财为粪土。他肯对满身铜臭的千柳点头,就算是他千柳的荣幸了。 千柳最不喜欢的就是故作清高的人,那个叶奇就是其中之一。不过这个卓清风虽然也很清高,但是却并不让她厌恶。于是笑着抱拳,“早就慕羡卓兄的卓然风姿,今日有幸得见,果然不同凡响。”只要是人就喜欢听好话,卓清风也不能免俗。更何况卓清风知道自己长相有些偏女相,本就厌恶别人说他长得好看或者漂亮的话,如今千柳夸他气质卓然自然受用之极。脸色也有所缓和。 “这次卓大哥一个人单挑各派新秀大获成功,我们打算去庆祝一下。”说话的还是齐月。没办法,其他人跟千柳都不熟,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讲话。千柳笑着点头,“不如就去在下的画舫上面庆祝吧,在湖上也比较清静。”齐月奇道,“小千公子在杨县买船了吗?” “我初到杨县,即被瘦湖的美景所撼,既想畅游于湖上,又不想跟旁人一起,于是便买了一艘。”千柳摇着扇子说,“船上备有美酒佳肴,还望诸位不要推辞。” 只是因为不想同旁人一起而买下一艘画舫吗?果然是财大气粗。齐昊等人面面相觑。 杨县的瘦湖,以其清秀婉丽的风姿独异诸湖,占得一个恰如其分的“瘦”字。一泓曲水宛如锦带,如飘如拂,时放时收,较之别的地方的湖,另有一种清瘦的神韵。 湖上缓缓游弋着几艘画舫。唯湖心处那艘画舫最大也最为精致。 张红结绿,雕梁画栋,而且有三层之高,湖上一众往来游船中一眼就能辨出它。岸上行人纷纷惊奇,“这是哪位达官贵人的画舫啊?竟然这般华丽精致。”这艘画舫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千柳。 他刚到杨县的时候,就看到瘦湖上面游弋着几艘画舫。一直在婴州生活,交通工具并非是船,自然也就没有画舫,只有在江州才玩过。于是兴致使然之下便干脆也买来一艘玩玩。甚至还高薪聘请了会做南北菜的大厨。千柳本就是吃喝玩乐的专家,也懂得享受,因此虽然并不会经常用到画舫,但里面却布置得很是舒适豪华。 一楼是会客吃饭的地方,桌椅家具竟全都是由珍贵无比的沉香木所造,空气中甚至可以闻到淡淡的清香,令人身心舒畅;拾级而上,二楼是休息的地方,所有房间里面的家具也都是由沉香木所造;三楼只有一个房间,不用说也知道这里是主人住的卧房,因为里面不仅摆放着价值连城的古玩玉器,床上放置的全部真丝面料的被褥,更别说在床柱上面甚至镶嵌了四颗鹅蛋大小的夜明珠了。 一干众人连连惊叹,这小千公子家里到底多有钱啊? 一口气买下一艘三层高的大船,又布置得如此豪华舒适。光这四颗夜明珠就足够买下好几艘这样的画舫了。 刘云飞和刘心竹互看一眼,两人心里都奇道,“父亲怎么会认识如此人物?这千柳的身份该不会是某位皇亲国戚吧?”齐昊也在心里奇道,“这千柳如此招摇过市,难道就不担心被抢吗?”然后又想等下回去还是安排人过来多注意一下吧,既然如今他在落日山庄做客,就万万不能让他在杨县有所闪失。 齐月则在想,“又有钱又帅气,小千公子定然是我的!” 卓清风对此仍是不屑一顾,虽然心里也惊叹他的如此奢华,但更多的是鄙视--一个依靠家里的纨绔子弟罢了。 千柳请了杨县万花楼的花魁弹琴唱歌,又有美酒佳肴,且不管个人心思如何,这顿饭算是吃得宾主尽欢。 “在下路过杨县,能有幸遇到诸位江湖少侠,真是荣幸之至。”千柳举杯,“我敬诸位一杯。” “小千公子虽不是江湖中人,但是相逢即是有缘,齐某先干为敬。”齐昊举杯,干了。 “你是家父恩人之子,便也是我们全家的恩人。我即比你年长,就称呼你为‘小千’了。”刘云飞说着,也干了。 卓清风点了点头,也喝了。刘心竹和齐月虽是女子,但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因此也喝了个干净。 正喝着,影踪走了进来,低声对千柳说了句话。众人只见千柳眼睛倏地亮了起来,说了句,“在下有事,先离开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了船舱。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武功修为都不弱,自然都听到了影踪刚才对千柳说的话——“少爷,看到那人了。”这个那人是谁? 千柳匆匆带着影踪几人一路赶过去,果然在瘦湖附近的一家酒楼顶看见了一身黑衣的墨雷! 千柳身旁的几人都能听到千柳磨牙的声音了,“影踪,带着几人,给我把他捉住!” 然还没等几人动手,一枚飞镖就向着几人射来,影寒一个翻身,稳稳将飞镖接在手中,抬头,莫雷已不见了踪影! 影寒眉头一皱,只见飞镖的尾部穿着一张布条:“情况有变,速速离开!”尾部,是魔宫独特的图腾。 ** 墨雷从瘦湖飞速离开,落日峰峰底,一群黑衣金纹的人正与两个青衣人打得正欢,那两个青衣人不是别人,正是舆清跟晚清。 舆清两人与付清子在凌山脚下正准备上盟主府时,突然感觉到了强烈的灵兽气息,便一路跟随了上去。不料突然在半路发现了蓬莱的传讯石,竟是大师姐云羽清歌留下的,不知传讯石里有什么内容,只知道当时师叔脸色一变,急忙吩咐两人回凌山附近寻找一个叫千柳的女子,将她带回蓬莱,不管用什么方法!而付清子自己去追灵兽去了。 两人找了几天打听到千柳去了杨县,路上,舆清问晚清:“你可还记得当初我们去婴州寻找昆仑世家的人时遇到的一个女子?” “就是那个通身命格为金的女子?” “没错。” “难道……师兄的意思是,千柳就是当初我们在婴州遇到的那个女子?” “十之八、九!” 两人一路匆忙赶至杨县,得知千柳化身小千公子,便带了师叔给他们的法宝追了过来。 不想在这里遇到了一群训练有素的高手,将两人硬生生拦住。 看这样子,这群人并不是要将两人拦下,而是要将两人抓住! 想到此处,两人不由得慌了,晚清的腿部再次受到剑伤,两人的战斗力瞬间弱了下来,蓬莱的功法虽然精妙,可是对于魔宫这些杀手来说,近身的搏击是他们拿手好戏,招法虽简单,却招招致命! 这就是莫雷被千濯香委派的任务,确保大环境下千柳的安然无恙,这是千濯香的底牌,将蓬莱三人都引向云梦寒山,千濯香便有办法让他们自顾不暇从而将他们的视线转移,但是千濯香做事从来都是两手准备,因为世间有一个让他防不胜防的词,叫万一! 千濯香千般打算,还是让两个仙灵子发现了千柳的踪迹,还好有墨雷守着。 在舆情将手中的幻化符掷出,所有的人眼前都出现了舆清晚清的晃影,但他们不敢动手,因为味道不对,这些人不仅武功高强,更是有着敏锐的嗅觉,他们闻到的是自己人的气味,如果真的挥刀,绝对伤到的是自己的弟兄。 墨雷脸上一片凝重,平日里的媚态完全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肃杀! 黑色的靴子一步步在幻影间走过,一柄剑直直地向他刺来,他眉也不皱,就仿佛那是空气一般,那柄剑再离近他时,一晃,不见了踪影,而他,闻到了墨天的味道,如果他刚才挥剑阻止那柄幻剑,伤的绝对是墨天! 蓬莱,果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莫雷眼神凝重,一寸寸地扫视着空气的波动,脚尖一点,瞬速飞身旋起,张扬的黑衣仿佛一朵盛开的玫瑰,带着致命的尖刺,冲着一片虚无的空气狠狠拍去! “噗——”一口鲜血喷出,舆清飞出一丈之远,重重跌在地上! “师兄!”晚清赶紧上前将一粒药丸塞在舆清口中,神色担忧至极。 墨雷不再耽搁,立刻让人将两人带回魔宫。 不料四面八方突然飞来蝗虫一样密集的暗器,众人赶紧躲避,暗器刚飞至几人附近,猛然炸裂开来! 一时间纷纷扬扬的烟雾夹杂着毒粉让众人不得已凝起内功抵御。等一切稍稍平息了些,两位仙灵子,早已没了踪迹! 墨雷拾起那黑色的沾满剧毒的毒蜘蛛,面色阴沉,“黑寡妇!蜀门的教训还没吃够,竟然跑过来撒野了,呵呵,看来是尊主最近没时间收拾她的姐姐红娘子,这是来报仇来了! 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黑寡妇,佟氏,蜀州第一美女。早年闯荡江湖,人送外号“黑寡妇”。黑寡妇,毒医两绝。喜怒无常,喜穿黑衣,与她的姐姐红娘子并称蜀门双姝,都是一样的毒辣无情。 江湖传言,没有黑寡妇配不出的毒,也没有她医不好的病。 一手毒步天下,狠如蛇蝎,一手活死人肉白骨。 但她脾气古怪,心情好了不医,心情不好更不医。除非她想,否则便是一把毒虫上去,管你天王老子还是平头百姓。 当年“一枝花”和“黑寡妇”的爱情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两人皆是人中龙凤,相貌出众,自然成了江湖情侣的最佳样板。后来两人突然消失在江湖中,隐姓埋名来到了江州乐城,叱咤风云的两个蛇蝎大人物做起了平凡老百姓。 所谓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山,这么多年,倒也平静。当年“黑寡妇”为救深受剧毒的“一枝花”,几乎耗尽了全部心力,影响了腹中胎儿的发育,以至于孩子出生后就差点因为气血不足而丧命,夫妻俩拼尽全力才得以保住孩子的命,但是这个孩子却终生不得习武。江湖险恶,为了孩子以后的成长,夫妻俩才决定退隐江湖。 因为对这个孩子心怀愧疚,所以百般宠爱,他们也从未想过再生第二个孩子,既然孩子不能习武,黑寡妇本想将一身医术和毒术全部传给他,便将他送去了蜀门去学点东西,蜀门这百年来几乎可以说已经不再踏出蜀州了,已经算半个隐世世家,不料魔宫之人突然大举入侵蜀门搜捕自己的姐姐红娘子,等她赶到的时候,蜀门已经惨遭灭门不成样子,姐姐红娘子带着黑寡妇的孩子逃跑时,一柄剑穿透了两人的腹部! 黑寡妇的孩子当场毙命!红娘子不知所踪! 满腔怒火的黑寡妇决定重出江湖,为自己的孩子、蜀门报仇雪恨!哪怕以自己一人之力对抗整个魔教在世人看来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她也不在乎! 第二百八十二章 仙灵剑 巍峨的落日山,弥漫着常年不散的皑皑雾气,从山脚下望去,看不到峰顶,更不会知道上面发生何事。 剑云派和衡山开宗立派以来,皆以剑术威震武林。每每提及精湛剑法,便以这两派为例,为人津津乐道。 但一山难容二虎,名声亦是如此。在武林,名气越大,投入门下的弟子便越多,是以单凭这点,便让人不能拱手相让天下第一剑的名号撄。 若是文人相争,必定是吟诗作对,称之文斗。那在江湖上,豪杰相争,便是以武功取胜,俗称武斗。 而剑云派和衡山,便在这落日山上进行武斗。 这里山路十八弯,丛林遮蔽,若是不熟悉这座山的倒霉蛋,一定会在里面迷路。 而千柳就是那个倒霉蛋了。 千柳早就防着齐庄主那个王八羔子背后使坏,千防万防没防住人家早就识破自己的女儿身份,还认出自己,毕竟当初自己被江湖通缉时候,那画像贴满了整个江湖。 唉,自己还是太年轻了啊偿! 幸好那刘大同讲义气,与影踪几人带人拦住了齐王八蛋,自己才逃出来! 但是,一路上霉运连连,竟然在那山旮旯里碰到了恨不得咬死自己的红娘子!跟以前的风姿相比,红娘子简直像苍老了二三十岁,整个人人不人鬼不鬼的! 还好暗处跟随自己的几个暗卫来把红娘子给拦了下来。 呜呜,所以自己现在就孤身一人了啊! 所以,自己坚决不能离开杨县,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自己就在这落日峰藏起来等影踪他们来寻自己。 然后就看见像许多门派弟子纷纷往山顶跑,一问得知,剑云派跟衡山派要决一死战! 叶奇跟卓清风?! 这种应该铭记在江湖志上的相爱相杀的大事儿怎么能错过!反正混在人群中他们也找不着自己,去看看! 千柳站在山脚下,仰望那躲入云中的山崖,再看看自己身上被灌木丛刮破的衣裳,摇头叹气,“打就打嘛,还跑到那么高的地方去,打个半死不活了还得下半天的山,智商堪忧啊。” 迷路事小,做不成记录才是大事。好不容易从山路折腾出来,终于是寻到一面峭壁,如果是对千柳几个暗卫来说,脚尖一点,轻功施展便飞身上去了,不过谁让千柳的武功半吊子,轻功也差的让人不忍直视,于是千柳只能……爬! 不过好歹是摸爬滚打顺着藤蔓爬上来了,还好没开打。 如今这落日山上,站了数十人,除了剑云派衡山两派人马,还有数位武林前辈,围站在一旁,而他们所注视的地方,只站了两人。 放眼看去,一位是剑云派未来掌门叶奇,一位是衡山未来掌门卓清风。 此时正是正午,山顶的雾气散了些,薄雾飘渺,两位掌门衣袂飘飞,又各自提着上好的宝剑,剑鞘生辉,乍看之下还以为是什么仙人途径此处。 一旁的老者清了清嗓子,音如洪钟,“今日剑云派与衡山两位后生在此切磋技艺,不动生死,点到为止。” 轻风顿止,气氛登时肃杀。两派的门下弟子下意识往后退了退,两人比试的地方显得更加空旷。 “嘶。” 兵刃擦鞘而出的声音飘荡在这一片雾霭中,两柄镶着明珠宝石的剑砰的一声激斗,好似宝玉碎在地上的断裂声,听得旁边老者捋着胡子点头低喝,“好剑。” 千柳忙从一侧的布袋中取出一个本子和一只笔,还好自己带着了,要不然多麻烦,往笔上呵了呵气,化了些墨汁,翻了几页,急笔挥之,朗声道,“剑云派未来掌门叶奇与衡山派未来掌门卓清风于落日山顶大战。” 众人齐刷刷的把目光砸了过来,终于是看到千柳了。 “叶奇力渐弱,以气凝于剑峰,欲以深厚内力取胜。” 刚念完这句,那剑云派弟子便走了过来,沉声道,“喂,脏小子,说书的吧?明明是我家大师兄剑法比那卓清风更胜一筹,又何须以内力压敌!赶紧改,回头在江湖上说书时讲精彩一点儿!” 千柳抬头看了看他,正色,“叶奇每每遇到卓清风剑招,皆以退为进,招招遇险,聚气于剑锋,才勉强与他平手。” 他甚是无奈,立在一旁。 千柳呵了呵,化墨,提笔,“卓清风剑法精妙,奈何对方处处以内力压制,气势大减。” 话还未落,衡山弟子一听,怒走了过来,“哪来的臭小子,千柳家师兄明明占得上风,你若这般胡写,日后让人看见,真以为是千柳衡山不比剑云派该如何是好!” 千柳眨眼,唉,自己现在这副模样确实不忍惨睹,道,“比武之事有输有赢嘛,而且我也没说你家师兄会输呀。” “我家师兄自然会赢,你且这么写就是。” 那剑云派弟子一听不服气了,扯着嗓子道,“你们衡山未免欺人太甚!小子,这一战必定是我家师兄完胜,速速写去。” “我家师兄会胜!” “我家师兄会胜!” 那两大未来掌门还在比试,这边就吵了起来。 也不知是他们听到这里的动静,还是一时难分胜负,双双停手了。千柳正要记下,刚在争吵的两派弟子,竟然开打了。 千柳往后一跃,退了三丈,挠头看着眼前混战的景象,蹙着眉,灵光一闪,提笔念道,“两派掌门武艺精湛,难分上下,门下弟子不知何故,厮杀混斗。落日山比武切磋,遂成两派群斗。” 千柳满意的点点头,抬头一看,咦,为什么大家脸都黑了…… 难道千柳又无意中触怒大众了……虽然千柳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自己去的地方都会有斗殴,但是自己分明没做什么坏事好吧。 千柳咽了咽,又退了一步,朗声道,“动我者,必定要倒霉三世,祸及子孙。” 话一出,众人果然不再怒视千柳,转而专心厮杀去了。 江湖有言:誓言说你三更死,佛祖观音难还魂。所以对江湖人发誓比什么都管用 现在两派弟子皆是提剑相向,混战一片,看的一旁五位前辈摇头叹气。千柳瞥了一眼,提笔道,“剑云派、衡山相争,武林前辈伫立围观,负手长叹。” 五人一听,脸色变的难看。千柳微微望天,人家打的要死要活你们几个德高望重的老家伙竟然不插手阻拦真是枉为前辈啊! 五人相觑几眼,飞身上前,欲阻止此番恶斗。那两位掌门也是喝声住手,无奈弟子数十人兵刃呼声太大,将他们二人声音淹没殆尽。 久战不停,惹的几人也烦躁起来,叶奇大喝一声,想以内力冲开恶斗的弟子,一时逼的近身的人横飞出去。卓清风一见门人被横扫,怒吼举剑,也伤了几个剑云派弟子。 五位前辈忙上前阻拦,竟被飞来的剑气刮了一道,怒起,加入厮杀大队中。 唔,千柳挠头,为什么他们都打起来了…… 看着面前的滚滚沙尘,千柳立在一旁,坐等结果。 千柳不杀人,也不救人。老老实实以旁观者的态度去“还原”这个武林史事,记录进自己的江湖志。 正看的无趣,那悬崖边上,又扑腾飞起一人,似凌空而起,脚上只点着飞溅的尘沙,便又迈开了三四丈,轻功实属上乘。 千柳一见那玄色衣裳的男子,脸色一喜忙迎身而去,“影踪!” 见他身上不染半寸藤蔓青绿,千柳顿时感慨万分,影踪果然是暗卫中轻功最厉害的一个。 影踪瞥了瞥另一边的大战,挑了挑眉头,佯装没有看到,等着千柳把这场战事记录完。 最终,千柳还是没有记载完,因为,蓬莱仙谷的镇谷之宝,仙灵剑,被人偷出来了!! 蓬莱仙谷的一位峰主亲自出谷来寻! 千柳的脑袋实在没办法消化这一堆的信息,边跟影踪一起去跟几人汇合逃命,边琢磨着蓬莱仙谷这件事儿。 “总不会是燕小李吧?不可能,老大说过蓬莱的人很厉害,应该不是燕小李,怎么就会被偷了呢?听起来那把剑好像还很厉害。” “是仙剑,”影踪忍不住接了一句。 “仙剑?!” 千柳惊悚了,激动了! 终究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千柳又问道,“话说,如果那仙灵剑是仙剑,怎么会在蓬莱放着?” 影踪实在不擅长讲故事,硬着头皮回答:“是一位仙人未成仙前打造的,取名为仙灵剑。” 千柳眼神泛光,道,“听起来……倒像是姑娘家的名字。”那贼亮的眼神示意影踪继续说下去。 “仙灵的确是个姑娘的名字。” 千柳愕然,被他憋的内伤了,“你特么能不能完整地讲个故事!” “属下,属下也是从别的地方得知仙灵剑的来历的,仙灵是剑的主人意中人的名字,所以他的马,他的轻功,他的招式,甚至连他的剑,都必有仙灵二字。” 千柳扯了扯嘴角,又跟他八卦起来,“他很爱那姑娘吧,那姑娘喜欢他吗?” 他摇摇头,“非但不喜欢,还恨不得杀了他。” 千柳又是诧异,“为什么?” “只是个很常见的故事罢了,剑的主人根骨奇佳,武功卓绝,年少成名让他骨子里都透着自负,后来有人骗他入局,诓他一起灭了一个小门派。后来剑的主人知道真相,自此封剑,退隐山林。” 千柳忍不住接下去说道,“其实那个门派还有遗孤吧……长大后她来寻到你剑的主人,骗取他的信任,然后把他杀了?”毕竟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 影踪一噎,“如果是这样,倒真跟那通俗戏曲里唱的差不多了,但事实上,他们的故事,比这个更惨烈。” 千柳挑眉,“往下说。” “剑的主人隐居,一半是因为杀了无辜的人,一半是因为……那门派的确有遗孤,那遗孤,便是仙灵。” “剑的主人教她认字,教她音律,甚至,教她习武。” 千柳吃了一惊,“要是让仙灵知道他杀了他的全家,岂不是很危险?” “不,仙灵知道是剑的主人杀了她全族人,当时年纪还小的她,已经快崩溃。剑的主人便告诉她,他会倾囊教她全部,然后堂堂正正的给她一次报仇的机会。如此仙灵才带着报仇的心活了下来,只是每次暗杀明杀,剑的主人都活的好好的,不管她如何努力,终究敌不过剑的主人。后来有一日,剑的主人发现她刺瞎了双眼,仙灵告诉他,她已经喜欢上剑的主人,已无法再下杀手,但是却不能面对死去的族人。” 千柳不相信地撇撇嘴,“恐怕这是因为仙灵始终杀不了他,而布下的另一个棋局吧。” 她这是把话本子看成精了吧?!“嗯,可是剑的主人不知。日复一日的照顾,终于是让他动了情,明知道这情会让他送命,但还是无法阻止。再后来,仙灵将匕首刺在剑的主人的心口上,自己跳崖了。” 千柳听的心中微微酸楚,那人为了救仙灵,把她留在身边。仙灵是否动情,千柳不知道,但是那样傻气的照顾,心中没有一分感动,恐怕也不可能。只是诚如她所说,如果就这么安宁的过下去,怕也是无法面对死去的族人。那人明知道如此,却还是继续留下她。 啧啧,这个故事比较新颖! 千柳正感慨着,影踪说道,“仙灵死了,剑的主人没死,因为那一刀没刺在要害。” “其实……她也是故意不刺中要害的吧,剑的主人的徒弟,不会连这种致命一击的位置都不知道。” “或许是,后来,剑的主人历劫飞升,去了仙界,独独将仙灵剑留在了世间,由蓬莱仙谷保管着。” “啊呀呀,真是一顿凄美的故事,影踪啊,你这讲故事的本事见长,今天居然这么能说?”千柳眼神狐疑地打量着影踪,总觉哪里怪怪的。 “我觉得吧,仙灵剑这种神物,这辈子不见见真是白活了。” 走了几步,背后被人一点,转身看去,却是粉白迎面扑来,夹带着花香之气,好闻的很,千柳愣了愣,影踪人呢?! “这毒竟然对她没用?” 千柳只觉脖子一痛,眼前一黑! ** 手酸麻,却缩不回来。脑袋也是昏昏沉沉,面上一阵冰冷,倒是清醒了过来,睁眼一看,几个人影恍惚映入眼中。 发上的水滴落在眼里,虽然有些生痛,但却看的更清楚。丫的,竟然破老娘一身水! “看来小千姑娘这睡的并不好,终于是醒来了。” 看着那坐在前面太师椅上的齐月,千柳笑了笑说道,“看来齐姑娘这几日吃的很多,吃饱了撑着没事做,跑来绑架人了。” 其实从一开始,齐姑娘就没安什么好心吧,虽然有提防,但是没想到她竟然能在落日峰上就把自己绑了,就说嘛,今天的影踪话怎么那么多,感情是个假的! 齐姑娘嗤笑一声,“牙尖嘴利的姑娘可不讨人喜欢,就是这张脸,竟然敢骗我!” 在梦里被人泼了一脸水还不知道是不是洗脚水,千柳能好好说话就奇怪了。手脚都被绑在柱子上,微微动弹便觉得被绳子勒的痛,他们到底是绑的有多紧。 “不知道齐姑娘有什么事,非要在这里见面,还是以这种方式。” “你不是个愚笨之人,总不会不知道我的目的。” 千柳盯着她,说道,“你想要个俊俏年轻貌美的男人?” “对。”她正坐在椅子上,目光却是从未有过的锋利。 齐月冷笑道,“你不是个男儿身,而是女的。还大逆不道的想和我苟且,若是不除你,怎解我心头之恨?所以,想活下去,就听听我的条件。” “你特么逗我呢,是你看上本姑娘的扮相起了色心,还有脸倒打一耙,根本就是……” “你给我闭嘴!”齐月大吼一声,跟往日的活泼娇俏完全两样! 千柳诧异,“你不是齐月!你是……你是齐大夫人!”千柳见过在佛堂礼佛的大夫人一面,她过目不忘,这个齐月的一举一动都让她想起了见过一面的齐大夫人! 她冷笑,“死无对证,齐月人已死,你说什么都可以。关键是没人信你呐。” “你就告诉我把老娘绑来干什么吧,要杀要剐别墨迹。”千柳不耐烦了。 齐大夫人冷眸刺来,冷声道,“若是你肯答应我一件事,我保证你活得好好的,要是不答应,我已经联络了齐庄主等人,你的下场你自己想想吧。” 千柳笑了笑,手脚已经完全麻木了,“如果我不肯呢?” “由不得你。” 齐大夫人微微向近侍点头,那人便走了过来,硬生生千柳的嘴,灌来一瓶难喝至极的水,千柳呛的咳嗽几声,瞪眼道,“这是什么?” “毒药,十日后如果没有解药,必死无疑。” 千柳干笑两声,“齐大夫人大概忘了,我家可是有钱的很,你就不怕我现在佯装答应你,出去后就找人买解药么?”哈哈哈哈,毒?老娘最不怕的就是毒! 千柳想得到的,大夫人绝不会想不到,即使千柳不说,她待会也会把千柳的念头打落。 第二百八十三章 画皮风 “那你说说要我做什么吧,我听听看。” 齐大夫人慢慢走进千柳,一把托起她的下巴,染着丹寇的手指在她的脸上慢慢摸索,“多完美的一张脸,能吸引多少大好儿郎?” 千柳眼皮子一眨,什么意思? “我要你每个月给我骗两个年轻俊俏的男子过来!” “什么?!骗男人?你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不正经?” “你给我闭嘴!不该打听的事你就不要打听!小心死都不知怎么死的!”齐大夫人踢了她一脚,气的千柳暗暗磨牙,暗算着找什么样的机会还她十脚偿。 等等,骗男人? “齐月喜爱俊俏男人也是你弄出来的事吧?!”千柳猛然豁然开朗。“她虽然不是你亲生的女儿,但你这么作践她是不是太过分了?” “过分?呵呵,我可没觉得,当初那小贱人才七岁就能将我四岁的女儿推进湖里淹死,一步步将我逼到现在的地步,我可不觉得有什么过分,我让她为我主子做点事儿不是理所应当嘛,况且我让她享了那么多年的福,我已经够仁慈的了!” “你明明是利用她,往自己脸上贴什么金。”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鄙视。 齐大夫人那张与齐月一摸一样的脸一阵扭曲的笑,看的千柳浑身发毛,“那啥,你不会真的把齐月给杀了吧?” “那个没用的东西留着也是个祸害,竟然敢对我阴奉阳违,害的主人差点走火入魔,我给他一个痛快的死法已经很给她面子了。” 说完,齐大夫人靠近千柳,一手抚摸着自己那张十六岁女孩儿特有的紧致光滑的脸,“你知道吗,这张人皮面具,可是真的人皮呢!” 千柳的眼一点点地瞪大,清晰地看见张章人皮面具上的透明的汗毛与紧致的毛孔,瞳孔一阵紧缩! “啊——!!”尖叫一声,千柳闭着眼睛本能抬脚一踹,踹在了齐大夫人那张新换的人皮面具上! “贱人!”齐大夫人紧张地站起来细细地摸着自己的脸,唯恐被踢坏了,毕竟,这可是自己为主人找够了三十多个年轻俊俏男子,并且把后面的麻烦处理的很干净,没有人发现男子的无故失踪,主人才答应为自己换上这张年轻的人皮的! 万万不能有差池! 感觉脸并没有被千柳踢坏,才舒了一口气。 而那还在惊恐中的千柳,脑子里迅速分析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好像所有的事儿都被自己巧合地遇上了! 齐庄主欲借助江湖势力夺盟主印,齐月被大夫人利用勾引年轻的男子,齐大夫人为了那什么主人把自己抓来,啊,想起来了,还有日落山下那人不人鬼不鬼的红娘子,卧槽!自己这是得有多衰才能这么巧合! 瞬间觉得整个世界都不好了! 齐大夫人抬了抬精巧的下巴,那人已是从腰身一把寒光粼粼的匕首,抵在千柳的手臂上。 千柳骇然,“你做什么?” “我再问你一遍,是否愿意听从我乖乖把男人引过来,不多,十八位,事成之后,你就自由了。” 千柳简直不能理解这个老妖婆的思维了,她脑子被驴踢了吧? “不……” 话音一落,匕首已经入了半寸,从手臂处划到手肘,鲜血涌出,疼的千柳眼前青光黑光错乱交接! 特么的你动刑打声招呼好不好!也给个心理准备啥的!千柳怕疼,这一下子只觉浑身都给疼麻了! “你可愿意?” 千柳狠狠呸了她一口,扯的伤口一阵刺痛,妈的,最讨厌这种屈打成招的,“滚、犊、子!” 齐大夫人眼神一动,那匕首也继续往下划,直到手背,才停了下来,又转向右手。千柳往回抽手,无奈却绑的太紧,根本没有动弹的余地。 齐大夫人看着千柳青白的脸,满意一笑,又开口道,“我已经手下留情了,处处避开你的手筋,可如果你再不答应,那你右手的手筋,可就不保了。” 声音冷酷无情,千柳相信她绝对能做得到。听到这心底也颤抖起来,如果右手被废,那对千柳这习惯使用右手的人来说,后果不可想象。 千柳挤出一丝笑,“好,我答应我答应。” 能屈能伸,才是上策,千柳快要疼晕过了,咬着牙说道。 “好。”齐大夫人笑了笑,“那就劳烦姑娘将这个骨链带上,你的一行一动都逃不过主人的眼睛,毕竟出去后,你有太多机会可以逃,我可不放心。” 漆黑的骨链上数颗小骷髅头隐隐发着红光,是控心蛊! 千柳盯了她半晌,差点没吐她一脸,“想得美!快杀了我吧。” 齐大夫人笑靥如花,却万恶无比,“我怎么舍得杀了你,这张脸要是推出去,不得引得天下男人赴之若骛啊。” 匕首又划下,一分分的朝手筋划去。千柳想说住手,但是一旦住手,便要成为她的帮凶,关键是是那控心蛊,她可不敢冒险! 寒光又动,千柳忽然想,之前老大说过,断不会让自己再受到这些危险了,老大应该想不到,自己又被抓了吧? 恍惚了片刻,手臂刺痛又起,千柳一个激灵,嘶声道,“救命啊!” 按照话本子里的章法,一定是有位江湖大侠很潇洒的出现然后一巴掌轰走全部人把千柳从水火危难之中拯救出来,但是结果很萧瑟。 匕首划下,手筋已断,在千柳晕过去的时候,还是没有看到什么大侠,话本子的故事,果然都是骗人的。 再睁开眼时,千柳庆幸没有死,但是又想死,胳膊上传来的痛意让她欲哭无泪,不过跟红娘子那次比起来,这已经算好的了!人果然是欠虐的体质啊,难不成自己已经习惯这受伤了?唉,闯江湖,并不是件简单的事。 千柳长叹一气,看着只有些许光亮的密室,想找找有没有什么机关之类,依旧没有任何逆转。 自己真是个笨蛋。 指不定老大就是一句戏言而已,自己也会当真。 那光亮一直都在闪闪烁烁,久了,千柳才察觉那并不是室外的太阳,而是烛火。这样一来,千柳也不知道具体的时间流逝。只是手上被简单包扎了一下,还不至于会血流殆尽而死。 精神上的折磨比身体上的折磨更难熬。 浑浑噩噩的睡着,听到石门被打开的声音,睁眼看去,只见一个模糊的影子。 “你若是想通了,尽可只会外头的人一声。不但可以拿到解药,还可以免受这些苦。” 听不出是谁的声音了,连放在面前的饭菜都没力气吃。饿的实在受不了,把头埋进那碗中喝水时,真想把自己淹死在里面,可惜碗不够大,求缸。 千柳不担心齐大夫人会对自己动手,这么做太明显了,毕竟自己是一颗很好用的棋子,她肯定不舍得杀了自己。没想到第一次被人夸脸长得好看竟然是在这么个情况下。 江湖大侠啊,你们再不来英雄救美,我就要死了。 第一次这么相信话本子里的故事能在现实中发生,却与期望的不一样。 也不知道是过了几天,或许过了很久,睡的正迷糊,刹那间掉落水中,怎么也爬不起来。千柳睁眼看去,呛声咳嗽。 “你真的不愿意听从我的?” 千柳没吭声。 那女声终于是变的冰冷,“杀了她,别划伤脸。” 话落下,却未感觉到有人动手,反而是听得有人嘭的倒下,连个闷哼也没。齐大夫人已是厉声道,“谁?” 也不知是什么情形,千柳努力偏转过脑袋,在地上趴的姿势太久,头能动已经很不错。 “把客人关在这个地方,好像并非待客之道吧,齐大夫人。” 千柳心中一动,文墨。 “柳儿。” 声音急切,却没有上前的脚步声。齐大夫人退了一步,俯身擒在千柳的脖间,怒声道,“你们敢过来千柳就杀了她。” “夫人,在佛堂那么多年,你脾气倒是差了许多。” 听不出是谁在说话,语调很平缓,却是不怒自威。似从远处传来,可又像近在耳边。如铃铛在风中重重的叮了一声,听的人立刻清醒过来。 齐大夫人手上一哆嗦,又瞬间吃痛的弹跳开来。她刚离开,便见两个影子窜了进来,千柳原以为是影踪等人,可看到那张俊俏的脸,却不是,而是齐昊等人。 齐昊赶紧搀起千柳,两头触了伤口,疼的千柳嘶嘶的倒抽冷气。 那石室门外,定是站了许多人,齐大夫人略有惊色的站在一旁,许久才平和下来,又是那平日里那笑意满满的模样,“没想到我一介妇人,还有这个面子能让伯砚公子出面,真是荣幸之极。” 千柳倚在面色复杂的齐昊身上,微微睁眼往那边看去,一个华服妇人站在烛火下,闪烁的火光映下,让人不可侵犯。她只是站在那里,在气势上,便已经胜了齐大夫人七分。千柳突然明白为什么落日山庄最受宠的是二夫人了。 二夫人说道,“姐姐,可以选择自己死,或者是老爷杀了你。” 齐大夫人狠声道,“你这个贱人,你凭什么杀我?” “清理门户。” 原本还镇定的齐大夫人,此时已是面如死灰,语调也变了,“你若是清理,那你才该死,你才该死!” 二夫人似乎连正眼也未给她,“我就说月儿最近怎么不对劲,原来是你易容成她了,你把月儿弄哪儿去了?” 齐大夫人莫名笑了笑,不回答,摸了摸自己的脸,“你早就想杀我了!你早就想了,你恨我当年抢了你男人!做了老爷的正室,想杀了我,你动手吧,动手!” 二夫人的声音终于是多了几分残酷,“没错,我的确是想杀了你,不过,我会让老爷亲自动手,我要让你死不瞑目。” 齐大夫人一怔,“你……是你告诉老爷的!当年那件事是你告诉老爷的!” 二夫人冷冷看了她一眼,“是又如何?你当年趁我外出时勾引我未婚夫,这笔帐,我已经算的很迟了。” 语气中已经没有一分留情,听到她这么说,千柳也知晓齐大夫人今日必死无疑。千柳开口道,“齐大夫人,解药能否给千柳?” 其实千柳根本不惧怕那毒,但是她突然想到红娘子会不会也跟她是一伙的,毕竟事情凑得太紧密了,万一红娘子是她的主人或者她俩有同一个主人呢?! 那么他们易容成影踪必然是见过影踪了,也就是说,影踪还在他们手里!而且,也一定是中毒了。 “不!”齐大夫人圆目怒瞪,又笑了起来,“想都不要想!” 一旁静静看着千柳受伤的胳膊的文墨开口了,“把解药交出来,我保你不死。” 二夫人冷声道,“伯砚公子这句话说的未免太狂妄,她今日必须死。” 文墨一顿,也是直盯着她,“大夫人尽可试试,看看我云梦寒山有没有这个本事。” 二夫人转向浑身发抖满脸悲痛的齐昊,冷声道,“还不带小千走。” 齐昊看了文墨一眼,“请伯砚公子手下留情,她毕竟是……。” 不等齐昊说完,,已被齐大夫人尖声打破,“没有人可以要我命,没有!” 猛然间,一个黑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暗处窜出来!几乎没人能看清楚! 最后传入耳中的,是文墨的疾呼声,齐大夫人再也没有发出半点动静。千柳已经坚持不下去,齐大夫人身体如软泥般倒下时,千柳也一起晕了过去。 痛觉总算跟着昏厥一起消失了。 “还没醒吗?千柳身体真差,啧啧,千柳呀,平日你一定没好好强身健体,你说你,我才走了这么几天,你就差点挂了,唉,跟扫把星有的一拼了!” “燕小贼你胡说什么,滚一边去,别在小姐床前叨叨!” “……受这种伤想早点醒都难吧。” “谁说的,这雪莲膏可是好东西,保证柳主子明天就能活蹦乱跳。” 吵,好吵,闹的心都烦躁了。 “切~。” “……燕小贼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小爷我不想告诉你。” 胸腔一口闷气吁出,千柳吱声道,“好吵。” “千柳!” “小姐!” “柳主子!” 本来还有些不清醒,听到这一堆的人声,立刻清醒了,直勾勾盯着眼前一群人,特么的,管时候不见人影儿,着自己逃出来了,丫的一窝蜂全出来了! “你们都跑到哪里去了?” 众人神色一愣,纷纷道,“有事耽搁了。” 千柳眨了眨眼,看向燕小李“在路上碰到绝世佳人了?” “千柳……” 千柳扭头看向影寒,“陪老婆婆找小猫去了?” 千柳怒从心起,扬起爪子就要挨个揍去!一群混蛋玩意儿! “别乱动,手上敷了药,会裂开。”走进来的文墨见状赶紧制止。 千柳神情一紧,睁着眼不看他,默了一会,他才说道,“你先休息吧,我,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一时间,室内的气氛有点静默。 茈苡上前伸手拉拉千柳的被子,说道,“小姐你再睡会儿吧,现在已经安全了,吃饱了睡足了再跟我们算账,我去煮碗粥给你。” “嗯,要加肉。” 众人被茈苡一块儿拉了出去,脱离危险,千柳心满意足的合上眼。只是一会,又怔神起来。 文墨怎么会来?为什么那时出现的会是文墨? 影寒几人出手千柳不是没有见过,齐大夫人的主人神秘,没有人能怀疑到她,而且自己被困了好几天,并不是一两个时辰,以影寒几人的武功和侦察力,突围又怎么会要这久,除非,还有别的事儿拖住了暗卫的脚,可是,最想不通的是文墨怎么会出现在儿! 心里又难过起来,千柳蜷身窝在床上,自己期待的人并没有出现,来的却是自己最纠结的…… 千柳无奈笑了笑,自己这怎么冒出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心思,笑着笑着,脸颊不知觉就湿了,千柳怔怔地擦擦眼泪,怎么回事?自己干嘛哭了? 千柳一觉醒来,受伤的胳膊麻麻的,感觉不出痛感了,心里舒了一口气。 茈苡赶紧端来一碗滋补的乌鸡汤,千柳仰脖喝了个底朝天。 茈苡瞅了瞅外头,小声道:“小姐,伯砚公子在外面站着呢。” 千柳狠瞪了她一眼,头也不回,“来了又怎么样。” 又歪在榻上左手拿起本话本子开始翻书了。 文墨听到了这些话倒也镇定,走了进来,上前递了一盒膏药过来,“每日涂抹两次,伤口恢复的快。” 千柳偏了偏头,“拿给茈苡吧,都是她给我上的药,我这两只手已经废的拿不起东西了。”左手顺势把拿在手里的话本子推在一边。 这个时候就算拿得起也不拿。 千柳心里其实很矛盾,一方面是已经撕破脸老死不相往来的对手,一方面这对手又是救自己于危难之中的恩人,千柳只觉头疼极了! 搭理吧,尴尬,不搭理吧,又觉得自己狼心狗肺,唉,还不如当初被大夫人给杀了呢! 第二百八十四章 草泥马 “那个……”茈苡插话道,“呃,小姐估计被吓到了,嗯,不太想说话……” 文墨淡然道,“无妨,随她怎么想。一碗清水滴入了墨汁,无论再加多少清水,都是黑的。” 千柳把脸闷在枕头里,也随声道,“无论伤口愈合多久,伤痕也会追随一世。撄” 沉默了许久,文墨深深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推门出去,离开了。 千柳把脸窝在被子里良久,才抬起头,“茈苡,去端碗酸梅汤,渴了。” 茈苡踌躇了下,“小姐,我还是给你端碗雪梨汁吧。”也赶紧出去了。 千柳漫不经心地将那沾着湿痕枕头反过来,脸上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 千柳这一伤,在醉仙居躺了四五天,墨雷调来了最精锐的暗卫昼夜守着她。 尊主在云梦寒山遇到了麻烦暂时脱不开身,最近江湖上又不太平,黑寡妇跟那仙灵子躲在暗处,齐庄主与一堆儿的江湖人士在明面也虎视眈眈,莫雷突然觉得自己就不该出来,躺在魔宫悠闲度日多好,现在,都觉得自己老了好几岁!天呐!为啥所有的事儿,人的仙的魔的都能跟千柳扯上关系!偿! 这个问题墨雷敲破脑袋也想不清楚。 这天,千柳看着胳膊上淡淡的伤疤心里一阵凄凄,唉,这日子呦,没法过了!蹬蹬跑下楼,看见一大群人正严肃地围在一张桌子上商量着什么事儿。 千柳倚在楼梯扶椅上咳咳两声,果然,大家的眼光都看了过来。 千柳背着手踱步到桌前,茈苡赶紧倒了杯水递给她。千柳仰脖喝下:“你们,在聊天?” “呵呵,要是能悠闲到有时间聊天就好了。”熟悉的欠揍声音传来,墨雷手中握着一张金色的弓走进来,那一身的***包红衣也换成了墨色金纹的锦袍,脸上的脂粉也没了,咋眼一看,好一个气势斐然的男人! 千柳楞了一下,拿起手中的杯子就要砸过去! “哎哎哎,你干什么?咱们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这大敌当前的,可不能自己先打起来,起内讧哈!” 千柳冷笑一声咬牙:“呵,咋地了?换皮了?这受要变成攻了?你不是挺能耐的嘛?唉?你撒花的侍女呢?接着嚣张呗?” 墨雷揉揉太阳穴,都想给千柳跪下了:“柳主子,实不相瞒,我是尊主的手下,呃,我的意思是,我是千主子的手下,千主子才是魔宫尊主,我,只是奉命来假扮他,将几个不安分的门派收拾一顿,现在外面乱成一锅粥,属下真的是快要未老先衰了,你老就发发慈悲,别再折腾我了!”捂着心口,黑眼圈非常清晰的墨雷坐在楼梯上,“属下都已经三天三夜没睡个囫囵觉了啊!” 千柳难得的心中一跳,“老大是魔宫尊主?!” 视线挨个扫过去,影寒茈苡一群人皆沉默不语,真的不是他们故意要瞒着柳主子啊! 千柳一时间脸色不断扭曲,将手中的杯子狠狠往地上一摔! 众人心肝一跳!完蛋了!柳主子生气了!发飙了!这可如何是好! “哈哈哈哈——!老大是魔宫尊主!啊哈哈哈哈!” 众人毛骨悚然,柳主子这是,气魔怔了? “哈哈哈,老大竟然是魔宫尊主!竟然是魔宫尊主!早知道的话老娘至于像个过街老鼠似的被人追的满街窜!”千柳想起江湖人听见魔宫都吓得腿软,顿时就来了底气,“你们,去给我打面旗来!上面就写着:魔宫大管家千柳。”看着众人傻呆呆的样子,千柳以为他们没有听懂,就继续解释:“以后我再出门,你们就把魔宫的衣服给我换上,挑着那面漆在前边给我开道!老娘倒要看看以后还有谁敢再算计我!”千柳满面得意地坐在凳子上,总觉得自己浑身都充满了光环。 众人眼睛齐齐看向得意不已的千柳,齐齐咽了咽喉咙,这,这就完了?!愤怒呢?生气呢?要把千主子千刀万剐呢? 然,千柳依旧沉浸在众人无法理解的幻想中,时不时还会发出让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奸笑。 柳主子真是个奇人! 众人似乎能理解千主子这么完美的男人为什么会看上柳主子了! 墨雷也噎了一下,走过来,“柳主子,现在我们得好好研讨一下当下的情景了,或许,你就不会还想着去打面大旗扛着开路了。” 千柳从幻想中回过神来,招呼小二弄桌子好吃的来好好庆祝一下,“都坐都坐,不用客气哈。” 然后和颜悦色地对莫雷说,“人妖,呃,咳咳,怎么称呼呀?” 墨雷受宠若惊地向后仰仰身子:“叫,叫属下墨雷就好。” 千柳对墨雷给自己的讯息非常满意,当初偷自己荔枝的事儿立刻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墨雷呀,来来,说说吧,看你们愁眉苦脸的样子。” 墨雷看着千柳一副天下唯我独尊的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仔仔细细给她分析起当前的形势。 “现在我们被牵扯进了三件麻烦里,并且每一件都没办法脱身,只有将其一一破解开,否则就只能生死由命了。” “有这么可怕?”千柳神色怀疑,不会是吓唬自己的吧? 墨雷拿眼神示意她的胳膊,“你觉得这像是我们给你开玩笑的嘛?” 千柳顿觉已经愈合的胳膊又开始疼了起来,“你继续继续,我听着。” “首先,是齐庄主暗地里招揽了一批的武林门派,虽然尊主当初震慑了整个武林,没有敢对盟主印的去向质疑,但是,那只是表面上,背地里,只怕但凡有丝毫的野心,都会在齐庄主的号召下去打盟主印的主意。这是现在我明我们明面上的敌人,还好说,因为魔宫基本上可以处理,只是要是想快刀斩乱麻也不是不可以,打开杀戮,像十年前一样,将整个武林门派十之灭七,他们就老实了。” “这么血腥?”千柳挑眉。 “所以不能这么做,尊主应该也不会同意,我们只能按照常理出牌,那么,对付这一群武林人士就将我们的主力给牵扯住了。” 其实墨雷没有说的是,魔宫的主力全被仙灵子给牵扯住了,毕竟那才是千濯香千防万防的敌人,江湖那些门派,魔宫从不放在眼里,十年前那些门派那么厉害魔宫都能灭了他们,十年之后,魔宫只会更强,依旧会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们碾碎。 “其次,就是当初从蜀门逃跑的红娘子,那老妖婆将自己的身体当做容器养蛊,所以那么大岁数依旧青春靓丽,容姿过人,只因她当初爱上一个男人,为了让那男人爱上她,拼命地寻找办法让自己青春不老……” “我知道,她喜欢云梦寒山的平清调。”千柳赶紧举手表示自己对这方面比较了解。 众人翻了白眼,这都不是重点好不好! 墨雷自己给自己倒了水润润喉咙继续分析:“那次魔宫奉命去蜀门追捕红娘子,蜀门的人向来护短,死活不肯交出红娘子,魔宫只好攻了进去,还好我们这儿有一个当初从蜀门逃出来的人,让魔宫损失降低了不少,也帮魔宫找到了蜀门的毒阵破解之法,封了蜀门的所有逃生密道。这才将蜀门基本给摧毁了,逼出了红娘子,不想红娘子心狠手辣,为了保自己的命,竟然将一个男孩拉在自己身前挡住那致命的一剑,据说那男孩还是她亲姐姐的骨肉呢,男孩当场毙命,红娘子也趁机逃跑了,但是,她受伤太重,身上养的蛊也被杀死,所以红娘子的容颜瞬间老去,按照这情况来说,红娘子只怕也快半百的岁数了,再加上她以身体养蛊,身体的元气也差不多被掏空了,现在估计也就是条丧家之犬了,当然,她的蛊毒还是得防着点,要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也就是说,现在的红娘子根本就不用是么?”千柳疑问。 “不,相反,最应该防的就应该是她!” “别卖关子,一口说完,麻溜儿的!” 墨雷抬抬下巴,示意坐在那里的影踪说下去。 影踪那日是被几人从密室的深处一个堆满冰块的石室中发现的。当时影踪正被泡在一种黄绿色的药液里完全被麻痹了神智。等把他捞出来竟然发现除了影踪,里面还有一个让众人意想不到的人,卓清风! 那卓清风估计是泡的比影踪的时间久,已经完全没气了,浑身的血肉都已经萎缩,只有一张脸红润白皙,仿佛没有死去,只是在睡觉一般,诡异万分!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冰块底下,堆满了干扁的尸体,仿佛像被风干的木乃伊一般,令人不解的是,那些干扁的尸体的脸皮全都被揭了下来! 而且当时一群人在营救千柳时,都看见一个诡异的黑影将齐大夫人杀了并且差点掳走千柳,要不是伯砚公子的醉生笛击中了那人不人鬼不鬼东西,千柳估计真的被抓走了,那黑影的速度非常快,以至于众人合力还是被他给跑了。 影踪醒来后就赶紧将事情一丝一毫地讲述出来,暗卫们一部分对付江湖人士,一部分拦着红娘子,但是他们杀一个剑云派的弟子时得知有人摸清了千柳的性子,让叶奇与卓清风去日落峰附近打架,将千柳引上去。 然而他们没想到竟然被齐大夫人的易容术给暗算了,被抓走的影踪亲眼看见一个骷髅一般的看不清脸的老头是怎样将齐月的脸给剥了下来,换在了齐大夫人那张苍老的脸上! 然后,那老东西不知从哪儿找来一块人皮面具,当然,影踪不敢确定那就是不是真的人脸,老东西东画西画,贴在一个侍卫脸上,那侍卫,豁然成了自己的模样! 当时影踪瞬间就明白了,这是要去骗柳主子!影踪只能祈祷柳主子能看出来,别上当了。 等影踪再次从刺痛中清醒时,就见那顶着齐月脸的齐大夫人来向那个老东西禀报,同时带来的还有衡山派的卓清风!千柳已经被抓来,自己留着就没什么用了,老东西那披散着的灰白头发将脸全部遮住,只从发丝中隐隐看见一只犹如毒蛇一般阴鹫眼睛,看得人从心底里浮现出一阵寒意! 估计是嫌弃影踪的面皮有点粗糙,老东西将卓清风剥光扔进了那不知名的液体中泡了两天,影踪亲眼看着卓清风的躯体上的元气全都涌到了脸上,四肢的血肉不断萎缩,而那老怪物,则满意地看着那张越来越鲜艳的脸。 再后来,影踪也被扔进了那药液中,瞬间全身的内力开始不受控制起来,人也跟着失去了意识。 等再清醒,已经是在醉仙居了! 千柳惊愕地拖着下巴,他们,这是在讲鬼故事?! 顿时那过堂风都开始阴森起来! “你,你们确定不是在讲聊斋画皮吗?” 墨雷不管千柳已经变色的脸,点着桌子:“柳主子,你应该是还没有弄清楚事情的真正重点所在。” 千柳拿着筷子看着桌子上一盘凉皮,就是没勇气夹起来吃,“真正的重点是什么?”吃不下,喝粥吧。 “重点是,影踪口中的那个要人脸皮的老怪物,他的目标会是你。” “噗——!!” 一口汤,全都喷在了对面墨雷猛然掀起挡着自己脸的桌布上! “你你你,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那老怪物要的是长得不错的男人,能给他找男人的手下,必定是个美人,先前是通过齐大夫人的手找的齐月,可是现在齐月已经死了,老妖怪逃跑时杀了齐大夫人,还要将你掳走,显然会让你做他的属下,给他骗长得好看的男人!” 千柳瞬间泪崩,长得美也是自己的错喽。 “那那,现在该怎么办?”千柳捣着盘子里的桂花鱼,美味在眼前,却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给弄得没有胃口,真悲催。 墨雷似乎是故意跟千柳找堵:“柳主子,你先别急着想办法,属下还有一条危机没说呢,等属下说完了你再决定咱们究竟先处理哪个麻烦。” 虾米? “还有?特么的这是母猪生仔儿一生一串儿是吧?还有没有完了?” 墨雷无奈地伸伸手,“属下也不想啊,你说咱们怎么就这衰,发生点事儿全让咱们赶上了。” “行了行了,别废话了,赶紧一口气说完,省的老娘再膈应。” “这第三个麻烦就是,喂,你惹得麻烦,你来说。”墨雷夹起一颗花生米扔向一直表现很乖巧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的燕小李。 众人的眼光刷刷瞄向了燕小李。 燕小李缩缩脖子,支支吾吾对上千柳莫测的脸色:“千柳,我,我真的连蓬莱仙谷都没靠近,我就在东州的边界上睡了一觉,等醒来就发现仙灵剑在我怀里了。我发誓真的不是我偷的!” 墨雷嚼颗花生米,“不是你偷的你当时还给人家不就行了,干嘛人家一发现你你抱着仙灵剑就跑了回来?” 呃,这,这是小偷的惯性嘛,看见一宝贝在手中,下意识地就往怀里揣,看见一群人气势汹汹赶来,下意识就要跑。于是,一些人在后面追,燕小李就在前面跑。 这一跑,后面的人是甩掉了,但是听说蓬莱仙谷的一位峰主亲自出谷来寻,而手里的仙灵剑也成了烫手山芋,扔,怎么可能!世间仅此一把的仙剑,不扔,就等着蓬莱的半仙儿们杀过来吧! 千柳贼眼扫向燕小李,燕小李瞬间警惕,“你可别打这把剑的主意,长老们,咳咳,我家里的人吩咐我我去东海顺颗鲛珠回来,我出了这么大的岔子,总的回去跟他们个交代不是,这把剑,不能给你!” “我又不要你的,你让我开开眼嘛,我还从没见过仙灵剑长什么样呢。” “不行,你那信誉我暂时还没勇气跟你赌这一把。” “哎!燕小李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你什么意思?你现在跑到我家客栈白吃白喝白睡,还有一干的高手保护着你,老娘我没收你一分银子吧?你在这儿避难给我带来这么大的麻烦我都没把你轰出去,你不说给个万儿八千的意思意思,连个破剑都不让我瞧一眼!太过分了吧!” 千柳的声音非常严肃,但是因为她清脆的声音宛若黄鹂一般,不管怎么样听起来都是一种享受,根本就没什么气势可言。 “你这样一说我就更不敢给你看了,你拿我的剑抵债了我找谁哭去。” “什么话,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千柳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做过这种缺德事儿吗!啊?” “没做过吗?我那从道士身上顺的灵珠是不是在你那儿?” “那是老大给我的。” “我的玉玲珑,就给你瞧了一眼,你念叨了两天两夜,千大哥立马从我这儿给要走了。” “那也是老大给我的,你不能赖我头上,你这是公私不分!” “……” 众人看着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脑门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第二百八十五章 易容世家 那些都不重要好不好! 众人仰天看向那屋顶,只觉前途一片昏暗! 重点不该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吗? 为什么会是该不该看一眼仙灵剑? “小姐,仙灵剑在燕小贼手里早晚都能见到,眼前这些事再不想办法,咱们可就在劫难逃了!偿” 千柳跟燕小李互相瞪了一眼对方,扭头哼地一声互不搭理。千柳看向茈苡:“什么意思?他们已经打上门来了?” “比打上门来更可怕!”茈苡抖了抖肩膀撄。 “那日几十具脸皮被剥了的尸体被在场的几个凑热闹的武林人士看见,顿时将这一切给宣扬了出去,不想越传越离谱,竟然有人翻出《志怪传说》,说已经消失在世间的人皮易容师重现江湖了。人皮易容师在数百年前就已经归隐,因为换的是人皮,干的是逆天改命的活儿,越来越不容许世俗,才归隐的,可是人皮易容师从不干缺德之事,若非心甘情愿,从不与人换皮。” “所以,这种说法是那个老怪物放出的迷惑他人的说法?”千柳立刻想明白了。 “对,没错,那老怪物分明是将年轻人的元气全部集中在人脸上,从而摄取生命与力量,保证自己的存活。” 千柳听的浑身发毛,怎么跟老大说过的养蛊似的?!“那个老怪物会不会是南疆的养蛊人,比如说把自己当成个蛊来养什么的?” “不会,这么歹毒的蛊根本不可能存于天道,倒是,倒是像尊主当初说的将临死之人的生辰八字祭天,从而逃过生死薄的制裁,然后便可以安心地在世间为非作歹了,当时尊主说那是什么来着,蛊魃?好像是这么个名吧?”墨雷努力回忆着那次千濯香在跟广济老头交战后同自己说的。 “……你们说的这是带着玄幻风儿的鬼故事吧?”千柳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不管什么风,关键是我们不能在等了,这两天武林中公然失踪了五个年轻的青年,咱们要是在等下去,估计那老怪物吸食的人的元气和内力越来越来多,到时等他找上门来,咱们能护住柳主子么?” “那,咱们去找老怪物?”千柳缩着脖子问到。 “那还不如去找隐世世家人皮易容师更来得靠谱些。”墨雷扶额。 “……”人皮易容师只是个传说好吧! ** 古剑山,裂崖谷谷底。 远山近岭迷迷茫茫,举目顾盼,千山万壑之中像有无数只飞蛾翻飞抖动,天地顿时成了灰白色,山林的第一场雪悄无声息地铺天盖地而来。巍峨的云峰上,霎时峭壁生辉;转眼间,脚下山林云消雾散,满山苍翠,掩映着雕檐玲珑的建筑群。 一面容悲苦的白发老人看着身后的一位面容妖冶的姑娘,“荼蘼,你出谷吧,你的劫难到了。” 唤名荼蘼的女人像早就知道了似的点点头:“师父,我们人皮易容师隐世数百年不出谷不给人换皮,传承下去根本就没意义,荼蘼一旦出谷,定然要将人皮易容师的地位重新捍卫起来。” 老人摇摇头,“这是劫难,隐世世家的劫难,蛊魃现世了,那是我们人皮易容师的克星,反之亦然,你,万事小心。” “徒儿知道。” “世人狡诈,记住,万万不可对男人动心,否则,魂归黄泉九幽,永世没有轮回,这是我们逆天换命的代价。” “徒儿谨记。” ** 目光远眺,攘攘市井,人来人往,胭脂铺前的荼蘼打了个小小的喷嚏,抬起头,一滴雨水落在她的眼睛里。 素手开伞,油纸伞上,泼墨氤氲,两尾墨鲤戏水间。她来到这外界已经好几天了,素眼见过不少渣男怨女,亦见过不少为情寻死之人 只不过,今天这位,似乎是真的。 荼蘼站在溪旁看了一会,才淡淡一笑,走了过去,将手里的伞朝那白衣女子移了移,目光逡巡在对方清秀的脸上,“若要跳水自尽,这里可不是个好去处……船家们都埋伏在那芦苇荷叶间呢,你只管跳,他们只管捞,捞了就把你放在船上,等你夫家或娘家人来赎。故而小妹劝你一句,切莫学那杜十娘,她已是一个无法超越的传说……至少她那时跳水自尽便是跳水自尽,如今谁跳谁就是下个月街坊里的趣闻。” 那白衣女子端庄自持,清秀哀婉,听了荼蘼的话,表情从漠然变得默然,良久,才迟疑的转过头,低声询道:“此话……当真?” 荼蘼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打了个响指,指向前方。 白衣女子顺着她的手指看去,但见一丛丛荷叶开的层层叠叠,碧绿可爱,但仔细观察,便觉杀机四伏,一只只乌棚小船挂满荷叶,抑或将自己刷的碧绿如莲蓬,潜伏在层层荷叶中,船上,一个又一个船工静静趴着,两眼闪光的看向白衣女子,只等她一跳,便要杀将出来,捞人求财…… 白衣女子幽幽一叹,表情更加凄婉。 “这雨恐怕一时半会停不下来了。”荼蘼微微一笑,看着她,脸上梨涡浅浅,“姐姐可随我来,不换衣服,也喝一碗姜汤驱驱寒气吧。” “一个将死之人,还那么讲究作甚?” “出生,婚姻,死亡,这就是你们俗世女人的一辈子。”荼蘼将双鲤伞的竹骨伞柄靠在肩上,闲看溪上涟开漪荡,“出生乃天定,婚姻乃父母之命,到最后,你能选择的,似乎也只有如何去死了……” 白衣女子楞了楞,侧首,看向身旁那红衣女子。 而荼蘼也正侧过头看她,髻旁桃花步摇轻颤,仿佛要摇出一刹灼灼其华,而她貌夺花色,比那十里桃花更加鲜艳炫目。 “一辈子只能死一次。”斜睨着那白衣女子,她微笑道,“死的这么仓促甚至可笑,你甘心么?” “却不知姐姐如何称呼,怎就想不开了呢?” 那白衣女子闻言,轻咬下唇,欲言又止,耽搁半晌,终是叹了一口气,“闺阁之事,本不该外传,但姑娘救了妾身的命,又兼面目和善,想必是个能守口如瓶的人……” “当然。“荼蘼缓缓抬起右手,腕上两枚碧玉镯撞击在一起,“此事出得你口,入得我耳,再不会为第三人所知,荼蘼可对天赌誓。” “……妾身赵环环。”白衣女子赵环环终是开了口,眉宇哀婉,却又透着一股大家闺秀的矜持风度,“家父赵阔,乃兵部左侍郎。五年前,妾嫁与杨县皇商侄子茆辉……” 赵阔是谁,荼蘼并不知,不过茆辉嘛,她最近倒略有耳闻。 这茆辉虽然不是朝廷命官,却是个天下闻名的豪商侄子,西出塞北,东至海岛,到处都有茆家的商号。茆家还出了一个皇贵妃,用泼天富贵已不足以形容他,总之他走在街上若是被泥土脏了靴子,甚至会毫不在意的用几千两的银票去擦,从这方面来看,他已经达到了视钱财如粪土的境界。 而赵环环的父亲赵阔就是喜欢他这个境界,要知他虽然贵为三品兵部左侍郎,却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呆了十年了,要想走上通天大道更进一步,说不得只能用钱去铺路,故而这茆辉虽是个商人,到了他眼中,却比潘安宋玉更讨人喜欢。 于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赵环环就此嫁给了茆辉做正室。 作为一个端庄贤淑,四德兼备的大家闺秀,赵环环早就做好了准备要逆来顺受。无论未来夫婿是人还是鸡还是鸡蛋,她觉得她都能守好本分,做一个上下称道的大妇。 “……但妾爱他,从揭下红盖头的那一刻起便爱他。”赵环环说到这里,眼泪潸潸落下,“因为爱他,便希望他也爱我……可是已经两年了,妾终于发现,像妾这样长相平凡的女人,他根本就看不上。不提那最近刚纳的婴州名妓小红,就是家里的侍婢,也个个娇媚如花,比我好看了不知道多少倍……妾争不来,只能恨,恨苍天没给我生一张漂亮的脸,妾好想换一张脸,比那小红更美的脸!” “那就换一张吧。”荼蘼吹开杯中茶叶,浅啜一口,淡淡的说。 赵环环的哭声戛然而止,颇有些不可思议的抬起头看她。 荼蘼放下茶盏,起身离去,就在赵环环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以及应该做什么的时候,荼蘼已经去而复返,手中捧着三只木盒,人未至,木盒的檀香味便已扑面而来,将小小静室熏染的如佛如檀。 三只木盒一字排开,荼蘼面容庄重,双手合十念念有词一番,才缓缓揭开第一只木盒。 “啊!”已是满腹好奇的赵环环凑近一看,惊的魂飞魄散,惨叫一声,坐倒在地,手中青瓷碗落在地上,姜汤洒的到处都是。 木盒之中,赫然是一张美人皮,眉目如画,含笑如生。 “你,你想干什么?”赵环环骇然的看着荼蘼,仿佛她下一刻便会化为择人而噬的妖怪。 “不是我想干什么,而是你想干什么。”荼蘼跪坐在木盒后,微笑着看她,梨涡浅浅,甚为可爱,“重新介绍一下,小女子荼蘼,隐世世家人皮易容师传人,女子所通之道一窍不通,唯有一技压身,是为人皮易容。” ---题外话---嘿嘿,上一章少了一千字,补上来~~遁走~~ 第二百八十六奴家美 人皮易容师! 这个只在折子戏和传奇故事里出现的名字敲在赵环环的心头。 传奇小说中,人皮易容师们总是背着一只翠竹筐,行走于群山列坟之中,那竹筐中叠着一层一层的檀木盒,盒中是一张一张人皮,皮相万千,有前朝妖妃,当朝名妓,亦有弱冠少年,风流名士。 而折子戏中,檀板轻响,浅吟低唱。演绎出一个又一个传奇故事,最有名的便要数那一折《玉台春》,故事中丑若无盐的女子与一名年轻的人皮易容师相爱,后来那女子入宫,因样貌丑陋,百般不顺,人皮易容师便为她施展妙手,给她换上了一张倾国倾城的皮相,借此,那女子一飞冲天,当上了皇后,且一世专宠,风光无限。 “你是……人皮易容师?”赵环环定定的看着荼蘼,看起来呼吸困难,仿佛她一句话便能判她生死偿。 “是。”荼蘼勾唇一笑,“小女子,是一名人皮易容师。” “请姑娘助我!”赵环环跪在地上,膝行至荼蘼面前,拽着她的袖子,如同溺水之人抱住了一段浮木,便再也不肯放手撄。 荼蘼微微一笑,将剩下的两只檀木盒顺序揭开。 第一张美人皮,是名小家碧玉,虽非绝色,但也清如莲蕊。 第二张美人皮,是名美艳佳人,娇丽欲滴,宛若洛阳牡丹。 而当第三只盒子揭开时,便硬生生的将这两张美人皮比的暗淡无光。 “真美……”赵环环发出一声惊叹,目光落在第三只盒子里,痴痴的再也移不开眼去,就像珍宝铺中的女子一眼相中了心爱的凤簪。 荼蘼看了她一眼,把前两只盒子盖了起来,将那第三只盒子推到赵环环膝前,窗外桃花摇摇曳曳,光影交织,落进窗内,在地上投射出斑驳的树影。 那光影之中,一张艳若桃李的美人皮静静的躺在檀木盒中,旁边铺满各种特制香料,保其千年不朽,那美人嘴角点着一颗美人痣,笑容妖媚,宛若隐于画卷中的花妖狐魅。 “妾身就要这个。”赵环环凝视着它,仿佛被它蛊惑般,喃喃低语。 “可以。”荼蘼斜睨了那张魅惑动人的美人皮一眼,随口道,“生前为一侍妾,姓不可考,有一小名红绡。人无完人,这皮相虽好,平生却不如意……” “没关系。”赵环环打断道,她捧着檀木盒,瞳中灼灼是火,笑的像着了魔似的,“她是她,妾身是妾身……只要换了她的皮,妾身一定过的比她好!妾能比过小红的,妾能得到幸福,妾一定会得到茆郎的……” “但愿如此。”荼蘼端起身旁青瓷红梅茶盏,凝视着赵环环,说,“一千两。何日凑齐,何日再来。” 端茶,送客。 没想几个时辰后,“这里是一百两。”赵环环将头上的帷帽摘下来,白纱后的脸又憔悴了一些,但脸颊上尽染病态殷红,一边说,一边虔诚地捧着一把银票递向荼蘼,“是妾典卖嫁妆和首饰所得。” 一只红色蝴蝶误入纱窗,勾勒着美丽画案的纤细翅膀,围绕着红烛翩翩起舞。 灯影交错间,荼蘼脸上似乎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明日过来。” 第二日,赵环环早早的便拜访了红药堂。 今日的荼蘼着一身柳色轻罗广袖衣,袖摆揉进了竹叶青,飘飘荡荡有弱柳扶风之姿。墨发三千仅以一条雪色丝绦挽就,但即便是如此清淡素雅的打扮,荼蘼依旧穿出了一股艳色。 “你来了。”正在小亭中假寐的荼蘼抬起眼,瞥向赵环环。 赵环环脸色潮红,激动的几乎不能自已。 “你可后悔?”荼蘼的眼神淡淡冷冷。 “不,妾身绝不后悔!”赵环环立刻回道。 “那就好。”荼蘼审视她良久,才微微一笑,站起身来,“随我来吧。” 赵环环随在荼蘼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的朝荼蘼的临时住处而去。 醉仙居的天字号独院。 拨开水晶帘,且下玲珑阶,赵环环越往里走,越是心惊,本道茆家已经富贵至极,不想眼前这女子的租下来的酒楼居处居然与龙宫无异,七十二颗同样大小,浑然天成的贡品东珠,居然被她做成帘幕。脚下台阶乍看不起眼,实际上却尘埃不沾,隐隐有流光四溢而出,清冷美丽。而光是这两样寻常物事便已经这般珍稀无比,那供在檀木架上的东西就更不知底细了。之前她还心有疑惧,怕自己孤注一掷,却遇人不淑,落进了人贩子手里,而如今一看,她的心也就安了下来,只怕将她整个人都卖了,都买不起此处一块砖瓦…… “停。”荼蘼打断了赵环环的思绪。 赵环环抬头,发现她二人已经到了一扇门扉前。 吱呀一声,推开朱红门扉,出现在赵环环眼前的,是一副牌位。 牌位前盛着一刀祭纸,两侧立着千年不灭长明灯,幽幽烛火照亮了两旁对联。 赵环环抬头望去,只见红色对联上用金粉写着: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横批:逆天改命。 荼蘼从旁取了一支香,就着长明灯的火点燃,然后双手交叉于胸前,执着香火,恭恭敬敬的一礼。 传承千年的铜制香炉上镌着阴文兽首,炉中升起袅袅虚烟,朦胧了她艳色无双的脸,此时此刻,一切属于凡尘的烟火之气都从她脸上褪去,留下的只有一种纯粹的虔诚和敬重。 “我,荼蘼。”她缓缓睁开眼,声音如泉水击石,“欲以素手赋新生。” 对联下两盏长明之火无风自动,腾的一声,烧的旺盛,宛若两只骤然睁开的老眼。 “此香,赵环环。”双手执香举过额头,荼蘼道,“欲弃此身换娇容。” 赵环环娇躯一震。 荼蘼淡淡回首,再次问她:“你可会后悔?” 赵环环被她这双清冽的眼睛看着,心中的烦躁,兴奋,不安,都一下子烟消云散,只余下一片清宁。 她缓缓别过头,看向那张牌位,上面是上古时代的飞鸟文,她看不明白,却并不能消减她心中的敬畏。 缓缓跪下,赵环环朝牌位双手合什,虔诚的闭上眼睛:“妾,赵环环。欲弃此身换娇容,从此不为糟糠,但为美妾,只求君心顾怜………一生不悔!” 那诡异跳动的长明之火听这话,缓缓安静下来,就像是沧桑老者闭上了双眼,默许了她的请求一般。 荼蘼微微一笑,将手中那支名为赵环环的香,缓缓的插在了香炉之中。 天字独院的静室之内,有一女子一身素白,安静的跪在地上。 月如钩,清辉洒在她的肩头,为她裹上一层忧愁。 十二面菱花铜镜将她团团围住,每一面都与人同高,似月团圆,橙黄色的光芒游弋在赵环环的身上。 荼蘼站在她身边,手持金剪子,咔嚓一声,简开了她脸侧的纱布。 带着少许血丝的白纱布一圈一圈落在地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慢慢睁开眼睛。”荼蘼的声音低低响起。 赵环环的睫毛微微一动,然后剧烈的颤抖起来,仿佛破茧之蝶,挣扎着张开翅膀。 荼蘼没有催促她,而是站在她身前,用一种挑剔的眼神将她上上下下打量起来。 赵环环此时已经开了眼,看到荼蘼的眼神,她放在膝上的拳头忍不住捏紧。 “不用紧张。”荼蘼却微微一笑,就像是勾勒完最后一笔的画师,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很完美。” 一边说,她一边指着赵环环身前放着的那面菱花铜镜。 赵环环轻轻啊了一声,然后忙不迭的膝行至镜前,修长的手指抚向镜面。 梨花带雨争妖艳,芍药笼烟骋媚妆。 镜中女子妖艳无双,那种魅惑之气从她的每一寸骨,每一寸肉,每一颦,每一笑里溢出,若为妃,必是一代奸妃,若为妾,必得一世专宠。 “这就是妾身,这就是妾身……”赵环环痴痴的看着镜中人,然后忍不住流下两行清泪,“这就对了,这就对了……有了这张脸,他必定会喜欢上妾身的……” 荼蘼不动声色的看着她。 赵环环原本素色天然,虽然只是中上之姿,但是眉眼之间有一种令人生怜的幽怨气质,但如今,这种气质已经完全被这身美人皮的妖媚之气压了下去,恐怕连她自己,也认不出自己了吧。 “第一,你我永不相见。”荼蘼突然开口道,“换皮一成,缘分即终。” 赵环环仍旧抓着那面菱花镜,听了荼蘼的话,也只是心不在焉的哦哦两声。 “第二,谨守此秘。”荼蘼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赵环环虽不听,但是这三段铁律,她必须说完,“我不会泄露你是赵环环一事,你也不可泄露我是人皮易容师一事。” “第三,以皮易皮。”荼蘼最后道,“你原本的那张皮,当归我所有,从此与你毫无瓜葛。” “什么?”赵环环终于回过神来,眉头一皱,带着丝警惕的看着荼蘼,“此事,未免不妥……” “有何不妥。”荼蘼冷淡一笑。 赵环环看了一眼身旁,那张陪伴她二十年的皮相正泡在药水中,眉间带哀,宛然若生,仿佛随时都会睁开眼睛活过来一样。 刚刚的喜悦一下子褪去,赵环环打了个冷战,转头看向荼蘼:”姑娘,不如我多付些钱给你,你帮我烧了它吧……” “以皮易皮,自古如此,你若是不愿,我就帮你把皮换回来。”荼蘼打断道,“不然入不敷出,转眼之间无皮可易,难不成真要我去乱坟岗里掘人祖坟?” “什么?”赵环环大吃一惊,“你的意思是说……你以后会把我的皮卖给别人?” “今年封的皮,至少要等五十年才能使用。”荼蘼用看外行人的眼神看着她,“美人如好酒,都是要用岁月沉淀出香气的。” 五十年……听了这个数字,赵环环才稍稍心安。 “那就这样吧。”荼蘼果断结束了对话,人皮易容师守则第一条在她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一旦完成了画皮,那彼此之间就形同陌路,“把衣服穿上,跟我来。” 赵环环温顺的恩了一句,没有在意荼蘼的疏远。 反正,她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 赵环环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欣赏着自己的冰肌玉骨,一抹幸福的浅笑浮上她的脸颊。她似乎已经看见了自己和茆辉的美满未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墨发轻挽,海棠新衣,草草打扮完的赵环环已经是妖冶如狐。她原本的气质已经完全被身上这层妖艳的皮相掩盖过去,若说之前看到她的男人,能在她的身上看到幽兰与冷月,那如今看到她的男人,便只能联想到一物——床。 荼蘼领着她走出静室,两人一前一后,仿若当日,且上玲珑阶,且拨水晶帘。 出了醉仙居,一辆马车已经停在那里。 以赵环环如今的样貌,根本不可能在早上大张旗鼓的出来,不然一定会引起极大***乱。因而唯有趁着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能送她出来,与之告别。 “姑娘之恩,没齿难忘。”赵环环回身朝荼蘼福了福。 荼蘼恩了一声。 又是一阵千恩万谢,赵环环放下车帘,那马车载着她一路急行,很快便驶出了沉香镇。 但荼蘼知道,她的离开,不过是为了寻找一个适当的时机回来。 嘴角勾勒出一抹神秘的笑,荼蘼转身回了醉仙居。这人啊,呵呵,一张脸,呵呵,男人痴迷女人魔怔,呵呵! 可笑之极! 声与色不过皮毛骨肉而已,竟值得这群脑不清目不明的人疯狂至此,世人,也不过如此。 回到那流光溢彩的房间,荼蘼的笑容才真了些,最满意的莫过于这醉仙居,真不知究竟是何人能有如此玲珑的心思,将酒楼布置的如此精妙! 躺在丝罗枕上,荼蘼开始想着最近听说的年轻男人脸皮被剥一事,竟然将这罪名扣在易容世家的头上,真是过分! 不过根据自己这几天的观察,作怪的人应该就是师傅说的,蛊魃。 自己得想个办法来对付那人,决不能白白担了这罪名,让易容世家蒙耻。 窗外月一轮。 红烛照两人。 同一时刻,茆府。 茆辉慵懒的躺在榻上,身旁三名绝代佳人为他捶腿的捶腿,喂酒的喂酒。 “爷。”一名小厮毕恭毕敬的为他献上画轴。 茆辉懒懒恩了一声,自有一名美人上前,为他一张一张舒展开画卷。 这位天下闻名的皇商的侄子有一个爱好,就是收集各种各样的美人。故而他特招了不少小厮,专门为他搜罗美人图像,若是看了喜欢,便要想方设法将对方纳入府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那端丽的样貌摆在那里,又有万贯家世为背景,被他看上的女人,很少会拒绝他。甚至还有许多艳妓贫女自忖美貌,夜奔来投的。虽然这世上的富豪不只他一人,但是有钱的没他英俊,英俊的没他有钱,两者兼备的却又没有他年轻……算来算去,还是他茆辉最好。 当然,前提他并没见过比他更富更俊的千濯香。 只不过自打在杨县街上不经意瞥见千柳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纳过新人了。 那个美的好像精灵一般的女子,可惜,他的人靠近不了醉仙居,最开始他派了八名武艺不错的家丁去闯醉仙居,结果,那八名家丁再也没回来过。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缓缓闭上眼睛,茆辉索然道。 身旁,三名美人都变了颜色。 那小厮擦了擦汗,从怀中掏出一只画轴,道:“爷,那些不看也罢,但最后这幅可不能不看啊。” “比之那日见的绿衣美人如何?”茆辉依旧闭着眼睛,墨发散在脑后,一身西域胡服微微敞着,露出性感的胸肌来。 “虽不及,呃,不是一个类型的,没那绿衣姑娘一身的灵气儿,但也不远矣。”小厮连忙说。 “哦?”茆辉这才来了点精神,他朝身旁的美人打了个响指,那美人立刻会意的上前,取了画轴,回到茆辉塌前展开。 卷轴缓缓卷开。 茆辉单手支着脑袋,微微眯开一点眼睛。 卷轴卷到一半。 茆辉的眼睛已经整个睁开,那流光四溢的丹凤眼,仿佛夜光杯中的美酒,又醇又醉人。 终于,画卷整个舒卷开。 茆辉已经从榻上弹起来,一把夺过画卷,一双充满侵略性的眼睛凝视着画中人,眼中充满了火热的占有欲。 那是一副仕女游春图,那女子侧坐在碧溪之畔,拈花一笑,粉面含春。区区半面妆,便已是妖艳若斯,细细打量,竟觉其周身无一不媚,举手投足间尽是妖娆。 “哈哈哈哈,果然是国色天香!”茆辉从胸膛中鼓出一阵笑声,看来当真是欢喜至极。他展着画卷,从榻上下来,竟是连鞋也懒得穿,一双赤足在波斯地毯上走来走去,“此女何在,速速带来见我!” 小厮见此,便知自家主子对这女子已是志在必得,这情况只发生过两次,上一次,便是那在街上看见的绿衣美人。 只是那绿衣美人神秘的很,根本是个看不清深浅的泥潭。 “李福!”茆辉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小厮这才回过神来,不迭的磕头道:“是是,爷,明天奴才便将此女送来。” “好。”茆辉这才满意的勾起唇,回了榻上,竟将那画像敞在身边,似要与那画中人同眠。 服侍在他身旁的美人们脸色极其难看,连带着看向小厮的眼神都变得不那么友善起来。 “奴才先行告退。”小厮也不会继续留在这里自讨苦吃,那些美人再恨他又怎样?他是小厮,靠给主子挑选美人讨生活的,除非他死了,或者不要吃饭了,不然他肯定要四处搜罗年轻美貌的佳人。 “恩,下去吧。”茆辉心不在焉的挥挥手,全副心神却都在那画上。 眼见这情况,小厮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松了一口气。 高兴,是因为主子越喜欢他挑选的美人,他得到的赏钱就越多,家里的小子们就能继续在私塾里上学,未来当个举人秀才,不用操持他们父亲这样的贱业。 松了一口气,那是因为茆爷他终于肯将目光从绿衣美人身上移开了,若是他还坚持要那绿衣美人,恐怕……他迟早要步那八个小厮的后尘。 次日。 杨县十里红妆送嫁队,百日流水纳妾宴。 而千柳一干人等,皆趴在醉仙居三楼的窗台上看热闹。 同一时间,一楼,戴着面纱的荼蘼也倚着门框看那街上的盛景。 一阵风吹来,荼蘼的手帕被风吹落,荼蘼紧走两步将帕子捡回来又回了屋内。 窗台上的千柳低头向下看去,没有?自己刚才好似真的看到一个红衣美人的背影啊。刚刚自己看花眼了? “小姐,在看什么?”自已看着千柳几乎探出去大半年个身子,赶紧拉住她奇怪问道。 千柳怏怏收回视线,再次将注意力放在这下面的十里红妆上。 这不是茆辉第一次纳妾了,但如此声势浩大却是第一次。那妾虽然坐的是小轿,入的是偏门,但是迎亲的队伍绵延十里不说,连流水席都持续上了一个月,使得沉香镇整个都弥漫着一层酒香。 从流水席上回来的男人们逢人便说,“茆老爷新纳的妾,啧啧,十指纤纤,金莲小小,不看容貌,光看体态就已经让爷遍体生酥……” 而从流水席上回来的三姑六婆则多半在一起唠嗑:“那茆辉不过是纳个妾,邻近三个镇的红烛红布都给他用光了,甚至连颜色相近些的粉布都不剩,他到底想怎么样?让别人家的女孩子穿白衣嫁人么?然后洞房花烛的时候点白蜡烛么?” 这外头的风风雨雨千柳完全不再理会。 ……天气酷热的难以想象,她简直想把自己藏进地窖里,抱着冰块直到秋天来临。 “柳主子,醉仙居的冰窖没冰了。”影寒推开门,炙热烫人的阳光从他身侧照进来,落在千柳的脸身上。 ---题外话---荼蘼和千柳,乃们喜欢那个?劲敌呦~~~ 第二百八十七章 火烧尾巴 “啊啊啊!我要融化了!”千柳惨叫一声,以手掩面,逃进房中阴暗的角落里,随后一锭足量的银子掷了过来,“我要热死了,你们赶紧去买啊。” 影寒哦了一声,转身离去撄。 杨县的冰窖只有一个,茆家的。 茆家的这个老板半眼斜眯倚在柜台前,几块不断融化的冰在手里掂来掂去,所有的行为就一个一个意思:想要冰,加钱! 影寒的表情一直很少,见老板如此,他既没有愤怒,也没有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 他只是缓缓的抽出长剑…… “给我冰,或者死。”他淡淡道。 于是他走出店门时,不但拿到了足量的冰,老板还多赠了他一块儿。 临走赔笑道:“小店年久失修,这冰都冻的不结实,还没怎么用就化了,谁买谁倒霉,所以少侠啊,下次别来了……” “做得好,回去给你涨工钱。”千柳一干人人手一把扇子在门前迎他,笑得很是畅快偿。 影寒听了,立刻高兴起来。那张总是缺乏表情的脸上,也沁出一点淡淡的笑意来,只是这笑容转瞬即逝,下一刻他已是瞳孔一竖,伸出左臂,猛地将千柳向后一推,茈苡赶紧在后面扶住千柳。 一匹奔马已经从千柳刚刚站的地方刮过,奔驰而过的风撕裂的她背脊生寒。 千柳愤怒的别过头,瞪着对方绝尘而去的背影,刚要化言语为剑,将对方来来回回刺上几十个窟窿,便听到头上传来淡淡一声:“我去杀了他。” 然后,便是长剑出鞘的声音。 “……回来!”千柳嘴角抽搐,伸手拽住影寒的袖子,“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最重要的是旁边这么多人证,你怎可杀人?” 长剑入鞘,掠影转头,平静的看着千柳:“明白了,月黑风高,无人之时,我再动手。” “……你的理解能力果然更上一层楼。”千柳嘴角抽搐,冲天翻了个白眼。 觉得自己被表扬了的影寒冲着其他人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而此刻,那横冲直撞的奔马已经消失在视野的尽头,撞翻了三个铺子,踩烂了一堆鸡蛋后,终于停在了一处豪门深院前,门前两尊石狮莹白如玉,上方挂着一方牌匾,上书二字:茆府。 几个下人快步从里面跑出,从马上使者手中接过一只木盒,那盒上雕花绘凤,做工精致不说,还隐隐冒着一缕寒气。 待下人们将它带到厨房,打开一看,才发现,原来是整整一盒子的冰。 再仔细一看,才发现埋在晶莹剔透的冰块中的,埋着一串红艳水灵的荔枝…… “快去唤老爷和夫人起床。”一个青衣侍女立刻对左右发号施令,“来人,去地窖里凿些新鲜的冰来!来人,将白玛瑙碟子拿来!来人,去伺候老爷和苏姨娘起床!” 一道一道的命令发下去,登时整个茆府便忙碌起来…… 众人虽忙碌,二人却偷闲。 芙蓉帐,鸳鸯被,春、宵苦短。 新房之中,赵环环枕在茆辉的手臂上,彼此的长发披散在对方身上,纠缠在一起,宛若结发之誓。 “莫愁,莫愁……”茆辉咬着她的耳朵,亲昵的呼唤,连续三声之后,赵环环才清醒过来,原来,是在唤她么。 舍弃了名字,舍弃了身体发肤,舍弃了父母,舍弃了过去,舍弃了那个名叫赵环环的自己。 换来他的温柔,他的宠溺,他的温言软语,他的不离不弃,换来一副可以投进他怀中,而不用害怕被推开的身躯。 然后,她得到了梦想中的一切。 可以每天枕着他的胳膊醒来,而不用害怕被他喝骂。如今就算手臂被压麻了,他也只会哭笑不得的捏捏她的鼻子,对她温柔的说:“你还可以多睡一会。” 可以将十二种花色的缎子放在他面前,一件一件比给他看,絮絮叨叨的问他这个款式好不好看,那种颜色配不配她,而不用害怕他冷笑一声,拂袖而去。如今他只会含笑看她,等她恼了,才伸手招她入怀,咬着她的耳朵,道:“你好看,它们才好看。全部都送给你好不好?” 可以亲手熬汤给他喝,而不用害怕他随手丢在一旁,第二天,一勺未动的被下人收走。而今就算她只是亲手削一个梨子,他也会坐在一旁,含情脉脉的看着她,当最后一圈梨皮落地,他便像个小孩似的对她张嘴,啊啊几声。她扑哧一笑,将梨子削成片,送进他嘴里。 “在想什么呢?”茆辉打断她的思绪,右手手背顺着她的脸颊一路滑向锁骨,香肩,楚腰……然后,那只不规矩的手在她腰间掐了一下。 赵环环嘤咛一声,含羞带怯的瞥了他一眼,真叫一个百媚横生。叫茆辉顿时情不自禁起来,一时间浪被红翻,春情荡漾,两人的嬉笑声此起彼伏,仿佛两只戏水鸳鸯。 直到下人敲了门,将洗脸水和早点送了进来,他二人才稍作消停。 赵环环挥退众人,亲自伺候茆辉洗漱更衣。 茆辉笑了笑,尔后一个响指,让下人们全部退了出去,只留下一桌精致的宴席。四十种煨汤,二十碟点心,拥簇着中间那只白玛瑙碟子。 厨子用整块冰雕琢成一朵雪莲,十几颗滚圆水润的荔枝躺在莲心中。白玛瑙托着白雪莲,白雪莲托着白荔枝,淡淡冰气蒸腾而起,似叫整个闺房都清凉了一些。 茆辉捻起一枚荔枝,亲手喂到赵环环唇边,笑道:“前些天,你不是说天气太热,吃什么都觉得油腻么?这可是为夫令人从岭南快马加鞭送来的荔枝……” “夫君。”赵环环略略皱眉,“太过破费。” “有什么关系。”茆辉不置可否,“为了你,为夫愿意效仿那古时昏君。” “可妾身并不想当你的妲己褒姒。”赵环环握住他的手,清澈明亮的眼睛凝视着她,“妾身只想做你的莫愁。” “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低低吟了吟这首诗,茆辉微微一笑,捏了捏她的鼻子,“也好。我来做你的昏君,你来做我的莫愁吧。” 赵环环气的踹了他一脚。 茆辉不躲不避,受了她一脚,然后唉哟一声倒地。 赵环环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扑过去,忧心忡忡的替他揉腿:“是妾身不好,夫君,你哪儿疼?” 茆辉浪荡一笑,指了个地方。赵环环顺着他的所指看了一眼,登时满脸绯红,唾了他一声:“不正经!” “为夫也只有在你这不正经,在旁人眼里,可是正经的很。”茆辉大言不惭道,说完,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于是一把将赵环环拉进怀中,从身后将她拥抱,下巴搁在她的肩上,笑起来便停不下来。 赵环环恼的想要掐他。 “莫愁啊,我想,为夫大概是真的爱上你了。”茆辉缓缓止了笑,温柔的呼吸吹进她的耳膜,“于是恨不得将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恨不得全了你所有的心愿。大抵史书上的昏君都是这样的吧……” “你,你这昏君……”赵环环听了这话,浑身一颤,竟是落下泪来。 “在呢,爱妃。”茆辉抬手接住她的泪水,递到唇边饮了。 “真的是……无论妾身求你什么,你都会答应么?”赵环环蓦然回首,问道。 “当然。”茆辉笑吟吟的吻了吻她嘴角美人痣。 赵环环一瞬不瞬的凝视着他,她在茆辉的双眸中看到了陌生的自己,她口如含朱丹,她耳著明月璫,她一颦一笑皆有妖气。素手画皮赋新生,赐她娇躯名莫愁。可是她的心不曾变过,她过去是什么样的人,她现在还是什么样的人。她过去爱着什么人,她现在还是爱着什么人。 “宁居陋室,愿饮糟糠,妾身心中只有一个愿望……”她笑,一字一句的说,“请让妾……独占夫君。” 茆辉看着她,脸上的笑容缓缓淡去。 赵环环一直很怕惹他生气,她总是想方设法的让他开心,可是有些事情,不能妥协就是不能妥协。不然,她为何要受画皮之苦,切肤之痛,她又为何要在千年不灭长明火前三叩首,弃了自身,弃了亲友,弃了一切!所求所愿,唯有一样! “请君,散了后院佳丽,侍妾三千!”赵环环挣脱他的手臂,缓缓起身,看着他,向他跪下,俯首相求,“生老病痛,贫穷富贵,有妾相伴,只求君心似我心,便是一生不悔!请君允我!” 一片寂静,茆辉将她盯了许久许久,才淡淡的说出一个字。 “诺。” 之后连续七日,茆府门前莺莺燕燕,啼哭不已,被茆辉遣散的小妾们提着蓝布包袱,或行或坐车,三三两两的离府而去。有的撒泼耍赖,站在门前痛斥不已,有的一步三回头,粉污泪痕在。这一路上,洒落花钿无数,将沉香镇的地面铺上了一层脂粉色。 “妙哉。”俯瞰这一幕,在醉仙居喝茶的荼蘼击节道,“我花开后百花杀,这出独占夫君演的还不错嘛,还顺便解决了这杨县的光棍问题,真是一举两得啊!” 荼蘼看着对外面的花红柳绿收回耐人寻味的眼光,端着一碗饭埋头苦吃,吃饱了,等晚上就好好会会那躲在暗处的蛊魃,她倒要看看,让整个易容世家都提防的消失了近八百年的蛊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而此时的醉仙居三楼,千柳嘴角一抽,提起筷子,将鱼刺最多的鱼肉夹进燕小李碗里。 燕小李抬眼看了她一眼,然后将他最讨厌的五花肉全部夹到她碗中。 苍天啊!千柳看着那堆在阳光底下闪烁着一层油光的肉,差点晕了过去。 “小二再来一壶冰镇酸梅汤,还有一碟桂花鱼!”千柳一拍桌子,转头吼道,趁着燕小李的注意力移到店小二身上,她连忙抄起筷子,将那堆肉赶回碟子里…… 燕小李头也不回反手一夹,手中木筷便将千柳的筷子夹住,然后稳稳的将它移回去。 “千柳啊,别挑食啊,你看你这个子才到我胸口,咱们这一群人数你最矮了不是?多吃点肉,长个子!”语气里满满都是真诚的恶意,“只吃蔬菜会长不大的。” 于是,本来是讨论怎样将躲在暗处的蛊魃的行踪给找出来的饭局,顷刻成了解决私人恩怨的战场。一时间肉菜横飞,汤汁飞溅,好一场金戈铁马的旷世之战! “小姐,你们先停下,咱们还有正事要商量呢!” “柳主子,杨县陈员外家的大儿子昨晚也失踪了,看着最近失踪的男子住宅,由杨县外围,一点点向里,马上就要靠近醉仙居,这分明是一步一步冲着你来的啊,柳主子!” 然,再厉害的苍天大事也抵不过千柳要好好挫挫燕小李的嚣张气焰不可!就在千柳扭头想跟他们几个回话时,一筷子肥肉猛地塞进了千柳的嘴里! 顿时,现场彻底失控了! 于是从醉仙居走出来的时候,燕小李揉着肚子,两眼无神,步履维艰,气息奄奄,看样子随时都会吐出来。 而千柳亦是步履蹒跚,满肚子都是肥腻腻的五花肉的感觉真的很难受啊!一手扶着腰一手揉着肚子。 对面酒楼上闲的蛋疼三姑六婆们闲着无聊在茶楼上唠嗑,见了此幕,大声嘲道:“唉哟看那小姑娘!”“瞧她那样子,该不会是怀上了吧,啧啧!旁边那个是她偷的汉子吧!”“啧啧,亏的长得这么水灵,老话说得好,外表装的越清纯的女人,骨子里越水性杨花,呦呦,家门不幸啊,我若是有这么个闺女,非打死她不可!”说着说着,一堆花生壳就从她们指间弹出,自楼上纷洒而落,打在千柳的头上。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无聊,看见别人的好,就想着刺两句来平复内心升腾起的嫉妒。 千柳眉头一簇,刚要发怒,就看到几道黑影从她身边刮入茶楼…… 定了定神,她心道一声糟糕,是暗卫们! “刀下留人!”千柳火烧尾巴似的冲上茶楼。那几个八婆是死是活她不在意,不过当街杀人最少也得流放三千里啊! 楼上的茶客们早就把三姑六婆那桌空了出来,远远的看着前方杀气外露的几个黑衣金纹的年轻人。 只见影踪神色淡然,仿佛提狗一样把三姑提到窗口,脸上的表情淡漠的仿佛看尽生死:“你扔她花生,我就仍你。” “别别!少侠饶命啊!”三姑涕抱着他的胳膊,杀猪般的嚎道,“少侠,刚刚你站得太远了,老身没有看清楚,所以说错了话,现在老身重新说过……啊!瞧你这脸,这腰,这身手,十里八乡挑不出个比你更好的!以我十八年的媒婆经验看来,那丫头就是仙女下凡啊!神似虞姬!貌比嫦娥!巧如织女啊!少侠打个商量,你放了我,我免费给你们这群汉子保个媒怎么样?” 眼看这老货越说越不像话,赶上来的茈苡揉揉眉心,上前将一堆人分开,然后赶紧拉着半死不活的千柳出了酒楼,身后茶客们从楼上探头探脑,指指点点,而三姑六婆则抱成一团,抖的和鹌鹑似的,看走远的一群人的眼神就像在看鬼。 茶香溢满杨县巷,执子之手花下行。 八月紫薇花开,葱葱绿意间,一串一串的紫薇爬过墙头,盛放之姿,宛若娟秀恬静的少女坐在墙头,淡黄色的裙裾随风摇曳。零落之姿,仿若香雪初降,淡淡鹅黄落在千柳的头上肩上,带着一丝一缕的幽香。 穿着蚕丝罗袜的脚泡在冰水里,身后几个丫鬟扇着扇子,额头绑着冰水里浸过的毛巾,手里抱着碗口大小的冰块,时不时拿脸凑上去蹭蹭,已经恢复元气的千柳正在好好给这群榆木疙瘩暗卫普及知识,当然,她绝对不是故意分散大家的注意,逃避那个寻找老怪物的话题的。 “你丫的太冲动了。”千柳指着影踪道,“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宁得罪小人,不得罪女人!” 然后啃了一口茈苡递到嘴边的冰西瓜,又对着影寒道:“特别是一群闲得发慌的女人!她们杀不了你,可却能每天恶心的你吃不下饭。看着吧,明天关于你的谣言就会传遍整个镇子,什么三岁偷看小媳妇洗澡,四岁踹寡妇门,五岁坑蒙拐骗无所不能云云。” “主子临行前吩咐,不得人欺辱柳主子。”影踪微垂眼眸,想了想,道,“柳主子,属下认为,如今之计,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的安危已经受到威胁,我们必须想办法将暗处的敌人引出来。” “……你……”千柳翻个白眼转身,身后紫薇花摇曳枝头,明丽碧天霞,独占一园春,养了一群白眼狼的感觉真的很不爽啊! 引?怎么引?那老怪物很有可能是要抓自己的,要引,还不是拿自己做诱饵?!坚决不去! **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一顶素帷小轿,从巷口悠悠而过。 流风轻拂,掀起淡青帘幕,轿中人惊鸿一瞥,车帘便已落下。 “故事,会越来越精彩的。”荼蘼幽深的目光充满玩味,神色一挑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厢荼蘼在自己房间里补觉,那厢,轿子已经落在了茆府前。 是时,茆辉正在赵环环的闺房内处理账册。 赵环环伺在一旁,为他研磨添香,偶尔间还会帮他处理些不那么重要的账务,倒也算得上是夫唱妻随,其乐融融。 “我的莫愁居然还擅长这种东西,当真叫为夫吃惊。”茆辉见她将账务处理的井井有条,显得极为高兴,抬手勾起一只夜光杯,饮了一口葡萄酒,然后轻佻的勾起赵环环的下巴,将酒渡进她嘴里。 赵环环被呛了一下,一张俏脸顿时嫣红如桃。茆辉看着眸色一深,暧昧一笑,垂首咬住她的耳垂,低语道,“好莫愁,今夜,为夫必定要好好奖励你。” 赵环环心中甜蜜。 她本就是赵府长女,母亲是赵府主母,主持府中一切内务。她跟在母亲身边,受的是大家闺秀的教育,管账御下,皆有涉猎,处理起这些小事来,自然是不在话下。即便是叫她管理整个茆府,也难不住她。 痴痴望着茆辉的侧脸,赵环环心道:“最后一名侍妾也遣散了,从今往后,家里只有夫君与我。往后,无论贫贱富贵,都有我陪着他。我要为他打理账务,让库房里的银子绢丝越积越高。我要为他管理内院,让家里井井有条。我要立私塾,请当代大儒来教导族中子弟,三代之内,必能叫他脱了暴发户之名,五代之内,必成钟鸣鼎食,诗礼簪缨之家。我愿付出我所拥有的一切,只求与他不离不弃,相伴白头。” 茆辉将她的手指牵向自己,轻轻吻着她涂满凤凰花汁的手指,笑问:“这样看着你的夫君作甚?我可受不住这样的勾引,再看再看,我就只好白日宣淫了。” 赵环环噗嗤一笑,将自己的额头触过去,抵在茆辉的眉心。 茆辉扭了扭身子:“干什么?” “别动。”赵环环声声切切,“听我娘说,夫妻二人若能日日如此,佛祖见了,便会许此二人生同衾,死同穴。” “求他不如求我。”茆辉大大咧咧的在她唇上亲了一口,“为夫许给你便是。” 赵环环豁然抬头,看着他的双眼,灿如上元节的烟火:“真的?” 我以真心赠君,君果以诚意还我? 茆辉哈哈一笑,刚想说些什么,门扉已被吱呀一声推开。 石榴窗明透轻纱,一名白衣女子立在门前,含笑看着他们两。 与她四目相对,赵环环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如纸。 这不可能!一个声音在她心中尖叫,这不可能! 绣着白玉兰的绣花鞋踏入门槛,那白衣女子款款而入,朝茆辉福下身去。 “夫君,妾身回来了。”她恭恭敬敬的说,“之前不告而别,实为回家省亲,顺道去了一次普陀山,为夫君上香祈福……” ---题外话---以色侍人,能得几时长久?作为一个好菇凉,还是每天认真洗脸刷牙,画个好心情的裸妆,一身舒适的衣裳,工作、学习,然后散散步喝喝咖啡饮料,看几本小书,对每一个熟悉或者陌生的人微笑…… 这样的菇凉~你已经具备了女人的极致内涵美,由内而外的气质,才是最难得的! 从现在起,看文的孩子,做一个美美的菇凉吧~~(*^__^*)嘻嘻…… 第二百八十八章 是狗咬的 赵环环恍然未觉的看着她,一会儿觉得自己在照镜子,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在做噩梦,直到她扯过自己的手,将一只翡翠镯子套上她的手,她才浑身是汗的醒过神来。 眼前女子,居然生着一张与过去的她一模一样的脸撄! 就仿佛,披上了一张名为赵环环的美人皮! “你是谁?” 寻了个由头从闺房内逃了出来,赵环环寻到那女子,劈头盖脸的便是这么一句。 那女子背靠黄梨木椅而坐,右手端着一只青瓷茶盏,另一只手提着茶盖,轻轻的划拉在杯沿上,然后慢条斯理的啜了一口茶,才微微抬眸,不咸不淡的笑道:“我是赵环环。” “你说谎!”赵环环气的双肩发抖,却有苦难言。 抬手挥退下人,那女子站起身,玉兰色的裙裾拖曳在地,她打扮的极是素净,一头青丝仅用一根簪子挽起,发簪顶端,一枚东珠散发出点点幽寒。 缓缓绕着赵环环转了一圈,她略带嘲讽的笑道:“妹妹生得好模样,好身段,也难怪夫君为了你一句话,便将宅里所有侍妾都给散了。想来只要你在一天,夫君就不会多看我一眼。” “住口,谁是你妹妹?”赵环环冷冷的打断她,“夫君是我一个人的夫君,你算什么东西?偿” “对,我不算什么东西……”那女子慢慢凑到赵环环脸前,与她脸对脸,鼻对鼻,眼对眼,然后,五官瞬间扭曲在一起,狰狞的面孔仿佛森罗恶鬼,阴冷狠厉的吼道:“你又算什么东西?赵环环!你以为只有你能交上好运?你以为天底下的好事都要被你一人占尽么?你能变成绝世美人,为什么我就不能换一副面孔!你能换皮得新生,为什么我就不能!” 赵环环被这话惊的倒退一步,心里一个声音凄厉响起。 荼蘼,可是你做的好事! 醉仙居天子字独院内,静室生香。 灯影之下,荼蘼掀开绘着玉兰花的檀木盒,但见香料干花,却不见了里头最重要的东西——赵环环的美人皮。 荼蘼将那盒子合上,红艳的嘴唇微微勾勒起一抹看不出情绪的笑容。 ** 话分两头说,千柳一行人被那隐在暗处的老怪物折腾的一宿无眠,只因醉仙居的一个长得颇为英武的年轻侍卫失踪了! 要知道,醉仙居的侍卫可不是很一般的侍卫,那功夫随便拿出去也能在江湖上闯出个小小名声,有此燕小李推论,每失踪一个男人,那老怪物的力量便增加一成! 所以,如果一群人继续坐以待毙,那么等那个老怪物的力量越来越强时,一干人等只有等死的份,千柳,也是在劫难逃! 关系到自己的生存问题了,千柳终于不再做缩头乌龟了,主动要大家各自说说自己的办法,自己拍板一个最佳的。 一群人思量着想要先发制人,燕小李冒出个主意,既然那老怪物药的是千柳,就把千柳打扮漂亮了天天游山玩水去,就不信那老怪物不出来抓人。 千柳一听顿时大怒,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下来就要跟跟他扭打在一起:“你丫的燕小李!老娘每天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你丫的不说不说感激也就罢了,还心心念念着把我往火坑里推,你安的什么心!你个狼心狗肺的,说,是不是上次让你勾、引云大仙儿你怀恨在心了?!亏你还妄称江湖第一神偷,丫的心忒阴暗了!活该六指被人砍成了五指……” “什么被人砍的,小爷是摘西瓜时被狗给咬的!” “你要是不去摸看瓜老大娘的屁股,能被狗咬了?!” 此言一出,众人立即竖起耳朵!乖乖,重口味的来了! 燕小李一口银牙差点咬碎,他的一世英名!“那是老子的洛神泪不小心掉地上了!”谁能想到等他顺着找回去的时候,看瓜的老大娘竟然躺在瓜地里睡着了! 争执完,正事还是要商量的,纵然千柳内在怎么拒绝,也只得同意燕小李的主意,自己大摇大摆出去溜达,把那老东西引出来,然后,躲在暗处影踪等人趁机出来制服他。 茈苡不太同意,怕千柳出了意外,不过燕小李一句:“为了江湖正义舍一身躯肉千人传颂万古流芳云云……”,千柳立即力抗所有争议,决定亲下虎穴! ** 心中不安,赵环环早便找上了那跟自己原身一模一样的女人。 夜深,弦月如钩,宛若一只微微眯起的眼睛,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冷光。 茆府之内,一白一红两名女子剑拔弩张。 赵环环凝视对方,神色凝重:“你究竟是……” “我过去是谁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从今往后,我就是茆府的主母赵环环。”那女子打断她,笑的十分得意。 “……你想用这个身子来跟我争夺茆郎?”赵环环楞了楞,然后噗嗤笑了,“你这如意算盘可就打错了,他到底有多不待见你,你可都瞧见了。只怕闹到最后,除了一间陋室,几个粗婢,以及一个正房夫人的虚名,你什么也捞不到。” “我要的就是这个虚名。”那女子嘲讽的笑道,“茆辉算什么东西,你要你拿去,我绝不跟你争!” “你有这么好心?”赵环环皱眉看她,她不相信这个女子受换皮之苦,只为了回来当个仿佛守活寡的正房夫人。 “是你蠢!”那女子毫不客气的唾道,“放着好好的正房夫人不做,偏偏去当什么宠妾。呵,姑娘我十岁入百花楼,看尽世间的男子是如何的薄情,自入府,茆爷身边的宠妾换了一个又一个,如何看不透他这个人?这死鬼喜新厌旧,无情无义,我就算爬上他的床,当上了第一宠妾又有什么用?只待我韶华逝去,就有新人来替代我……只是我想不到啊,这个人居然是夫人你,你一个官家出身的大小姐,居然心甘情愿来当这个朝不保夕的宠妾,哈哈,真是笑死我也!” “……小红?”事到如今,赵环环哪里还认不出眼前女子。 当日她向荼蘼祈愿,就是要换一张皮,一张比宠妾小红更美的皮! 她没有想到,那个妖冶美丽的小红居然也会去易皮,而且,选中的居然还是她的皮! 小红笑了许久,才叹了一口气,神色复杂的望着赵环环。 世事难料,天意弄人,这两个当初斗的你死我活的娇妻与美妾,换了一张皮相之后,竟得到了对方的人生。 “你这蠢货。”小红低声喃喃,“你可知,我一直很羡慕你。” 赵环环楞了一下,然后目光闪烁,别过脸去:“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那个总是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光彩夺目,令人羡艳的人,是你啊小红。 那个总是站在灯火阑珊处,被夫君蓦然回首,深情凝望的人,是你啊小红。 你才是那个被羡慕的人啊。 “你生得好,一出生就是赵府的大小姐,琴棋书画对你来说,不过是学着玩的东西。可对我来说,弹不好琴,跳不好舞,明天就吃不到饭。”小红苦笑道,回忆的色泽湿润了她的眼,“你根本不用考虑将来,你家里就会给你安排一门好亲事,只要你嫁过去,你立刻就是正房夫人。而我呢?我把我最好的年华岁月都给了茆辉,就为了等我老了以后,他能念念旧情给我一碗饭吃,结果因为你一句话,我就被赶了出去……呵大小姐,你可知我今年多少岁了?我日日服食的桃花散又能保我几年的美貌?我这样的人,若是连美貌都没有了,我靠什么活在这个世上?” “我可以给你银子……也可以帮你许一门清白人家,一世平安,老有所依。”赵环环话未说完,已被小红打断。 “太迟了。”小红笑了笑,抬起双手展给她看,柔若无骨的小手上一点茧子都没有,娇贵的仿佛闺阁中的小姐,“看见没,除了弹琴跳舞,我什么都不会干。自从我当上宠妾后,更是连弹琴都省了,茆辉疼我的时候,连每一根手指都疼,我被他锦衣玉食的养了这么多天,成了一只富贵犬,再也吃不了寻常人家的吃食了。呵呵,说来可笑,我并不爱他,可是离开他,我却活不下去了……” 赵环环看着她,那眼神一会是恨,一会是怨,一会是怜,一会又是悯。 最终,怜悯散去,赵环环望着小红,怨恨之色缓缓晕开,渐染了双眸。 她们两都受过换皮之痛,易皮之苦,她们两都为了同一个人差点豁出命去,没谁比谁更可怜!她们各有所求,是胜是负,是得是失,各凭本事! “你是铁了心要留下来咯?”赵环环勾唇一笑,说不出的妖冶动人,就仿佛有丝丝缕 缕的红色媚气自她身上的美人皮渗出,氤氲在她身上,然后慢慢沁入她的骨髓里。这一刻,她侧立的姿态,她微笑的弧度,她看人的样子,都像极了一只美艳的红狐! 小红仿佛被她这幅模样震慑了一般,可她性子泼辣,怎肯示弱,当下仰头冷笑:“不错!” “就为了每天茆郎与我用过饭后,赏你些残羹冷炙?”赵环环宫扇别面,笑得花枝乱颤,眉间红色菱花妖艳如血。 “……赵环环,你别得意!”小红气的脸色惨白,“你用你的血肉养着这张皮,可这皮相是会老的!呵,我且看你能风光多久,五年?十年?最多二十年!美人迟暮,你就可以滚到柴房里去吃残羹冷炙了!而二十年后,我还是正房夫人,而我的儿子则是茆府的大少爷!假以时日,等茆辉死了,我就是这茆府地位最高的女人!那个时候你最好已经死了,若是没死,我定要将你扒皮抽筋,饮你血,吃你肉!” 赵环环深深凝视着她,双眸幽幽仿佛藏着两簇鬼火,叫小红看了一眼,便不敢看第二眼。 “你说的对……若是放任你活着,你总有一天会骑在我头上的,你的儿子也会骑在我儿子头上的。”赵环环微微一笑,即便眼中藏着最深的恨意,她脸上依旧绽放着芬芳的笑容,“可若是你不在了,凭茆郎对我的喜爱,以及我的才能,假以时日,我必定能够重登正妻宝座。那时候我人财两得,若是得了空,兴许会到你的荒冢前烧两把黄纸。” 小红呼吸急促,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差点喷出鼻子的怒火给吸了回去。 “这样吧,我们两个各退一步。”她道,“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只要两样,一是我的名分,二是我儿子的名分……” 赵环环用一阵笑声打断了她,那前仰后合的模样,就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小红冷眼观她,不叫不怒,却再也不肯后退一步——她已经退无可退,避无可避,这两样已经是她的底线。那位公子为她换皮之时,她跪在长明之火前,对镌画着飞鸟文的牌位发过誓,就算是死,她也要睡进茆府祖坟,让茆府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给她扶棺哭丧。为此,她愿舍娇躯美貌,但求不为宠妾,而为正房! “那不可能。”赵环环斜睨着她,冷冷的说,“大房的名分,嫡子的名分,从一开始就是属于我的。我凭什么给你?” “呵呵,赵环环,你还真想占尽天底下所有的好处啊?”小红冷笑一声,“可惜啊,你现在只不过是一个朝不保夕的妾,这府里的事,这名分的事,没你说话的份!” 两人剑拔弩张,直到下人敲响了门,在外头恭敬的说:“苏姨娘,茆爷找您很久了。” “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赵环环应了一声,尔后莲步轻移,走到小红身侧,右肩擦着她的左肩,微微倾身,丹红色的嘴唇凑到她耳旁,仿佛关系亲昵的姐妹之间说着悄悄话。 “茆郎爱着的人只有我。”她勾起红唇,低声呢喃,“我会得到我想要的一切,至于你……就好好呆在别院里,被所有人遗忘吧。” “媳妇终能熬成婆,我在别院等着你。”小红反唇相讥,“等你色衰爱弛,等你被茆郎嫌恶抛弃。等我儿子长大,等他继承整个茆府……呵呵呵,我等着你。” 赵环环笑了起来,皮笑肉不笑。 小红也笑了起来,笑声极假。 两人对笑片刻,那笑声实在碜人的很,若是有旁人在此,必定要起一身的鸡皮疙瘩,而且一个夏天都消不了。 “果然。”赵环环率先止了笑,淡淡道,“咱们之间,势必要死一个。” “自古妻妾不两立,应该的。”小红第一次认同了她的话。 赵环环呵了一声,与她擦肩而过。 两人背道而驰,心里却烧着同一个念头,便是如何送对方早死早超生。 但兴许是前世孽缘今世酬,思来想去,这二人居然想到了同一个办法…… 茆辉今天的目标是看完一卷账册。 结果刚刚看完一行,他提笔蘸墨,想要在页脚做些备注时,小红已经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人赃俱获,还请夫君为我做主!”小红几步走到他桌前,身后侍婢气喘吁吁的将手中玉盘端到她身边,她反手拎起盘中青瓷鸡心碗,狠狠放在茆辉桌上。 “此为何物?”茆辉眉头一皱,淡淡问道。 “你那爱妾派人送来的大补药。”小红冷笑一声,道,“里头一味马钱子,一味牵牛,怕我命硬,还加了一碗百足蜈蚣熬的汁。如此虎狼之药吃下去,只怕夫君今天晚上便要为我发丧了!” 茆辉沉默的看着她。 “夫君莫要不信。”小红淡淡说,“这药,是那贱人的贴身侍婢送来的,不是她指使,还会有谁?带上来!” 她的陪嫁健妇提着一名钗钿凌乱的侍婢,丢入书房。 那侍婢被打的鼻青脸肿,见人就哭:“奴婢冤啊!” 她不过是路遇夫人的侍女,对方借口拉肚子,让她帮忙把一碗补药给夫人送去。她本来想装作没听见,可对方出手就是一两银子……她这人没别的毛病,就是有点见钱眼开,当时被银光晃的猪油蒙心了,竟没仔细想想这钱烫不烫手…… “唔,这事的确做的太过了……”茆辉抿了抿嘴,刚要说些什么,便听到一阵哀泣声。 “人赃俱获,夫君你可得为妾身做主啊!”赵环环绣帕掩面,带着一名侍婢冲了进来。 那侍婢手捧玉盘,盘中放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药…… 小红:“…………” 茆辉:“…………” 良久,小红才定了定神,神色复杂的看着赵环环:“……此为何物?” “夫人,做得出,可别不敢承认。”赵环环一看见她,马上自动进入战斗状态。但见她摇曳生姿的走向茆辉,将自己往他怀中一窝,慵懒的仿佛浑身没了骨头,宛如一只昭示自己地盘的波斯猫,对小红笑的妖冶入骨,“呵,这不是你派人给妾身送来的打胎药么……来人,把那贱婢带上来。” 一群小侍女把一健妇丢进来。 健妇抬起肿了半边的脸,涕泪横流:“奴婢冤啊!” 小红痛苦的扭过头去。 茆辉再次沉默无语。 而赵环环则是一头雾水的看着小红,受到这样的栽赃嫁祸,这女人还能这么沉住气?居然既不争辩,也不发怒,她到底存着什么样的心思…… 小红正在心里对天咆哮。既生瑜何生亮!我为什么会和这个贱人想到一处去!再好的阴谋,如果同时出现两次,那就会直接变成闹剧啊! 茆辉将账本卷成筒型,敲了敲后脑勺,无奈的说:“你们两,到底想闹哪般?” 小红和赵环环对视一眼,然后齐齐朝茆辉吼道:“请夫君做主!” “不过一闹剧而已,要为夫怎么为你们做主?”茆辉哭笑不得,“既然你二人都有错,不如就互相道个歉,然后这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好了。” 小红冷笑三声,劈手夺过桌上的那碗毒药,递到唇边:“小事?” 茆辉静静看着她。 “你这次不管,就有下一次,我这次不死,下一次还是会死的。”小红含笑间将他逼上绝路,“茆辉,我不怕死,我只是要你知道,我活着的时候,你给我不痛快。那我就能去死,然后给你不痛快!我倒想知道,回头你想怎么给我家里报丧,说你眼睁睁的看着一名侍妾将你的正房夫人给毒死了!” 赵环环再也听不下去了,她从茆辉怀里跳起来,对小红尖叫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你怎么可以用家世来欺压夫君!” 小红还以讽刺的眼神,仿佛在嘲笑她,平白拥有偌大家世,却从不好好利用,以至落到这幅田地…… 你不懂。赵环环凝望着她,双眸含泪,心道,若是换一个人,换一个她不喜欢的人,则胆敢让她不痛快,她便回家省亲,让家里人给他不痛快。可这人偏偏是茆辉,他身之所在,便是她心之所在,叫她如何狠得下心,下得去手?他对她不好,她见着家人时,却只挑他的好处说。他总是丢下她,去别的女子的房里,她却跪在佛前,对佛祖许愿,万般苦楚,她愿独自吞咽,只求他一世无忧,吉祥安好…… 这世上,有许多人愿与他同享富贵,但从来,都只有她一人肯与他共饮糟糠。 一只大手按在赵环环的肩上,赵环环眼眶一热,情不自禁的往他怀中依去,仿佛失了根的飘蓬,寻着了自己的归宿。 “夫君……”赵环环艰难的转过头,这一刻,其实……她是打算服软的。正室的位置,嫡子的名分,都给小红便是。她也已经清醒过来了,她身如飘蓬,只能靠他的爱来滋养,没有必要做些让他讨厌的事情,只要他们实实在在的在一起,那些虚名弃之何妨,反正,她为了他,连更重要的东西都已经抛弃了…… 最痛不过蓦然回首,那人凝眸别处。 茆辉站在她身边,望着的却是小红。 ---题外话---唉,表姐花了三万多块钱割了双眼皮隆高了鼻子,她男朋友还是跟那个酒店收银员好上了,都不知该怎么劝她了,女人要想抓住男人的心,最先得守得住自己的心呐,比收银员美的还多着呢,那个渣男这山望着那山高,指不定最后回归那八百多万的光棍儿大本营~本末倒置,苦的还是自己,菇凉们,一定要对自己好一点~ 第二百八十九章 湖三不惹 对着小红,他说:“我还你一个公道。” 然后,以青瓷鸡心碗盛着的打胎药,递到了赵环环的眼前。 赵环环看着那张映在汤药中的美丽脸蛋,看着那端着碗的修长手指,然后看向他的眼睛。 茆辉替她拭了拭眼泪,温言笑道:“莫愁,趁热喝吧。” 千言万语涌上赵环环的心头,最后说出口的只有瑟瑟一句:“你为什么要站在她那边?你已经不爱妾身了么?” “我爱你啊。”茆辉笑着将她拥入怀,一只手强硬的扭过她的下巴,另一只手已准备好将打胎药给她灌下去,“所以,我们以后会有很多孩子的,这一个……你就送给夫人谢罪吧,谁叫你要惹她生这么大的气呢?偿” 赵环环楞了一下,旋即拼尽全力挣脱了他的怀抱,一边心有余悸的离他越来越远,一边死死按住自己的小腹。 “这可是你自己的孩子啊……”眼角滑落一行泪水,赵环环愣愣看他。 “不过是一个孩子而已。”茆辉洒然,“你还可以再生的。” “以后的孩子是以后的孩子,现在的孩子是现在的孩子,他的命是属于他自己的,我们不能为他做决定!”赵环环哭叫一声,朝门外跑去。 从知道自己怀孕的第一天起,就每天抱着肚子,对他说话,告诉他,他有一对恩爱的父母,他们会为他准备最好的衣食住行,会为他请来最德高望重的老师,会看着他长大,娶妻,生子……他是被爱着的啊! 赵环环裹着一双金莲小脚,而茆辉却人高马大,几步之间,他已经追到赵环环身旁。呵呵一笑,他一边摇头,一边将她拉进怀里,端起打胎药喝了一口,然后嘴对嘴的喂进她嘴里。 不消片刻,赵环环便发出一声杜鹃啼血般的哀鸣,双手死死的拽住对方的肩膀,睁大眼睛哭道:“夫君,好疼……好疼啊!救救我!” “我爱你,莫愁。”茆辉温柔的笑道,“你别怕,我会陪在你身边的。” 说完,他强硬的捏着她的下巴,喝了一口药,用舌头撬开她的牙齿,将药汁一滴不剩的喂了进去。 涓涓血水淌下赵环环的□,她看着他,声声泣血:“救救我……救救孩子……” “我爱你,乖。”茆辉温言软语,就像是在劝慰不听话的小妻子吃药的好丈夫,然后,捏着她的下巴,又是一口…… 青瓷鸡心碗上画着鸳鸯戏水,碗中药汤倒映着他们二人唇齿交缠的画面,极尽缠绵,却只是为了看她流血。 最终,鸡心碗,见底了。 满满一碗汤药,喂尽了。 赵环环瘫在茆辉怀中,双目无神的看着天空。 那碗打胎药既是用来栽赃陷害小红的,自然用药极重,里头几味都是虎狼之药。赵环环从未想过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从未想过……茆辉会亲手将这碗药灌进她的肚子里。 她何止是没了这个孩子…… 或许,她这一生,都不会再有孩子了…… “为夫会陪着你的。”茆辉在她耳畔低声安慰,“莫愁,有为夫爱着你,永远爱你……” 话音刚落,门扉推开。 一名小厮甩着绘满桃花满枝丫的袖子,旁若无人的走了进来。 “茆爷,有一绝色女子入府!”来者拼命煽动酒糟鼻,扑倒在茆辉身前,“奴才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美的女子,真是人如其名,比那荼蘼花还要美啊!” 抚在赵环环背脊上的手为之一顿,茆辉挑眉看着对方,唇角一勾,笑着将那名字重复了一遍:“荼蘼?” 然后,他将刚刚还珍之重之,抱在怀里怕摔了的赵环环,随手丢到一旁。 “来人。”他抖抖衣衫,满面春风,仿佛要去赴情人约会的少年,“照顾好苏姨娘。” 一群由始至终肃立一旁,将自己当做聋子哑巴瞎子的下人们连忙恢复听觉,拥簇上前,将赵环环团团围住。 “夫君……”人影乱,声色杂,赵环环空洞的眼神只追逐着一个人的背影,一个渐渐离她而去的背影。虚弱的伸出手,指尖晕染开的究竟是蔻丹还是鲜血,她已忘却。 身如飘蓬,为爱而生,到头来,却被人连根拔起,一身血香。 “夫君……别丢下我……一个人……”她膝盖着地,朝着他的背影跪着爬去,可他最终,连一次回首都不肯给予。 那一声比一声凄厉的呼唤,终究不过,杜鹃啼血无人惜。 油纸伞上画青梅,荼蘼一身白衣,立在伞下,沉静娟秀的身姿宛若一段梅枝,白衣压身,仿佛雪覆梅枝,清艳无比。 如此美色,茆府的小厮们个个看得心痒痒,却又被那气场镇住,不敢放肆。 只剩下一个利欲熏心的家伙,楞是跑去惹祸上身,将这个送上门的美人报之茆辉。 茂辉一见荼蘼,立刻就三魂游离七魄荡漾,恨不得将所有最好的东西送到她跟前,只为让她多笑一会儿。 荼蘼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果然长了一副好相貌,嘴角勾勒一抹意味不明的满意笑意。更是让茆辉魂不守舍。 茆辉当机立断,设下盛宴,招待了荼蘼。 宴上,他令侍婢捧一玉盒,送到荼蘼桌上。 “荼蘼。”他亲昵的呼唤着对方的名字,双眸含情道,“你在我心中,就似这盒中之物。” “谢谢。”荼蘼接过玉盒,看也不看便丢在一旁。 茆辉楞了一下,然后沉闷的喝了几口闷酒,见她真没揭开盒子看的意思,才不得不说:“其实,你可以现在就打开看看。” “敢不从命。”荼蘼对他微微一笑,然后随手挑开盒子。 那一刹流光四溢,但见一枚龙眼大小的东珠静静的躺在盒中,寒气微吐,宛若蛟龙吞云吐雾,离它稍近,便感阵阵寒气扑面而来,当真是价值连城之物。 只可惜,荼蘼最不缺的就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不错。”随口给出一个评价,荼蘼面不改色的将盒子盖上。 “却不知荼蘼妹子欲以何物还我?”茆辉这次自动厚脸皮起来,“茆某实在很想知道,自己在荼蘼妹子心中,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他这话暧昧无比,荼蘼却只是付之一笑。 以荼蘼的真实身份,收了他的礼物,便是莫大的人情,更是他天大的机缘。两人之间的地位和阶级根本是云泥之别,于情于理,都不存在还礼一说。 “请茆老板闭上眼睛。”荼蘼道。 茆辉一介豪商,可若要她给他一个称呼,也不过是区区老板罢了。 闻言,茆辉含笑闭目,心中已在勾画一段又一段旖旎美好的画面,比如荼蘼珍而重之的将打小不离身的玉佩摘下,又或者满脸羞涩的拿出自己贴身之物,不不不,以她的冷艳不凡,定会挥剑斩下一段青丝,以寄情思…… “好了。”荼蘼的声音响起。 茆辉迫不及待的睁开眼睛,却见她拍了拍桌上玉盒,对他含笑道,“此物在此,在我心里,茆老板便是如此了。唔,说起来,小女子此次前来,实是为了探望故人苏莫愁,顺便让她为我引荐赵夫人,既然茆顾老板人已在此,不如就请茆老板做个主吧。” “行,行!”茆辉一双招子和整颗心都落在那玉盒上了,再说,心中内定的宠妾与自己的夫人说些体己话,又有什么不可的?当下吩咐身旁的小红提前离席,带荼蘼去她房中说话去了。 待二人离席,他忙不迭的起身,走到荼蘼桌前,亲手抱起那玉盒,然后缓缓打开…… 那枚价值连城的东珠,依旧躺在原处,寓意物归原主。 而东珠旁,还放着一枚铜板,兀自散发着一股铜臭味。 茆辉失神的立在原地,望着荼蘼消失的方向,整个人看起来分外萧索…… 那厢,小红将荼蘼带至自己房中,回眸之时,似笑非笑:“一枚铜板……妹妹还未入门,就想试试夫君的脾气么?” 荼蘼挑了挑眉:“在我心里,他就值一枚铜板。” 小红笑出声来,一面挥退下人,一面将荼蘼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讥讽道:“如果他只值一个铜板,你为何要来委身与他?罢了罢了,女人就是这么口不对心,我不在乎。我只想告诉你,别以为你有美貌就可恣意妄为,进了这个门,你迟早得听我的,以后我穿大红,你就穿粉红,我爱吃香的,你便去吃辣的,我叫你去左,你便不可去右……” 话未说完,荼蘼已经冷冷一笑,手中宫扇挑起她的下巴,逼她仰视自己。 “这世上没人敢这样对我说话,你也没这个资格。”荼蘼梨涡浅浅,一只手轻轻的抚上小红的脸颊,“再说一次试试,你信不信,我会让你脱皮脱的像蚕宝宝一样……” 皮? 此乃小红一生之忌讳,更是她一生当中最大的秘密,是什么人会一眼看穿这点? 小红倒退一步,顷刻之间,汗如雨下,仿佛被人丢进冰窖之中,浑身瑟瑟。 “你,你是……”她死死的盯着荼蘼,颤抖发问。 “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么?”荼蘼轻摇宫扇,围着她莲步妖娆,这一次倒换了她将对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我以千两白银买之,又用千金之药封之,将它当做美酒般酿着,然后又亲手给你换上,并且,分文未收,呵呵,你最好想想清楚,该如何说服我,不将这属于我的东西讨回!” “不,不可能!恩公他不长你这个样子,是是个男的……” 小红的话还未说完,荼蘼袖子在脸上一挥,一张男人的脸瞬间出现在眼前! “恩公……姑娘你要什么!”小红被她一吓,差点跪了下来,当下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了。 身份,地位,钱财,未来,她所拥有的一切,和即将拥有的一切都寄托在这身皮相上,她绝不能失去它…… “我来,是来收取易皮的费用的。”荼蘼弯身慢慢摸着她那张清秀的脸。 “要,要多少银子,我都可以给你!”小红哭道,唯恐荼蘼手一挥,她这张脸就没了。 荼蘼一边看着她哭,一边从袖中拿出一张千纸鹤,双手捧着托到小红身前。 “这……此为何物?”小红皱眉道。 “我不要你的银子,我给你易皮换容之时就没想过跟你要银子。” “那你,想要什么?”小红小心翼翼的问。 “这是一封信……我要你亲手交给茆辉……” 小红楞了一楞,便拆开手中红色千纸鹤。 只见纸上字迹清秀,写着一首诗。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诗下,还备注着一行蝇头小字——注:阑珊处位于城郊十里亭。八月十七日,不见不散。 ……这是一封,疑似情书的…… “……你,凭姑娘的本事,真的要委身于这茆府?”小红拖着那信纸。 “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总之,要让茆辉赴约。” “为什么你不亲自交给他?” “呵呵,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这,小红姑娘应该最清楚不是?” 说完拍拍小红的脸,甩袖大步离去。 故而茆辉重振旗鼓寻来时,却扑了个空。 满腔欲、火无从消解,茆辉又从不是个喜欢亏待自己的人,当下,他便转道去了赵环环房中。 残烛照罗帐,青丝缠郎君,赵环环气喘吁吁的躺在床上,任由茆辉在她身上来回驱策。 身热心冷,她觉得自己就像桌上那根红烛,为他燃尽了此身,却照不亮自己。 “荼蘼……啊,荼蘼!”茆辉紧紧抱着她,身体颤动,却唤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身已空,心已空,赵环环轻轻叹了一口气,眼前一切模糊成了沉香溪的烟水朦胧,她想起了那天,她在溪畔初遇荼蘼,油纸伞下,那女子笑容灼灼宛若桃夭,回眸道:“出生,婚姻,死亡,这就是女人的一辈子。而出生乃天定,婚姻乃父母之命,到最后,你能选择的,似乎也只有如何去死了……” 赵环环轻轻抱着覆在她身上的男子,低笑一声,眼角滑下一滴泪珠:“茆郎,妾身本想……与你白头偕老,然后握着你的手,含笑而逝的。” 只叹君心不似我。 我爱你的时候,可以放弃一切,包括我自己。 你爱我的时候,只有春、宵一刻,转瞬即成空。 我对你说的话,每一句都是真心诚意,天地可鉴。 你对我说的话,却真真假假,又或许,从始至终,没有一句是真的。 我以为我得到了你,却原来,是你得到了我……仅此而已。 拔下头上银簪,犹记当日含笑低眉,郎君为她别上此簪的满心喜悦。赵环环大叫一声,翻到茆辉身上,双手握簪,朝他喉头刺去。 茆辉大吃一惊,连忙握着她的手,拼命将她的双手推离。 “你疯了!”茆辉大声呵骂道。 泪水一滴一滴的落在茆辉的脸上,赵环环哽咽道,“妾身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妾身什么都不要,只想要你……夫君,你曾许妾生同衾,死同穴,呵呵,你虽忘了,妾身却没忘。今日良辰美景,还请夫君与妾身共赴黄泉!” 茆辉怎肯如她所愿,当下猛烈挣扎起来。 他虽刚刚经历过床事,身体有些发虚,可赵环环的身体比他更为虚弱,堕胎一事早已掏空了她的身体,不过僵持了一会,银簪便被茆辉所夺。 他毫不犹豫的将银簪刺入赵环环的胸口,然后,将她一脚踹到床下。 “来人!”他随手抓了一件外袍披在肩上,发簪被他反握在手中,尖锐一头兀自滴着血。 下人们闻他招呼,推门而入,见了房中情景,一时间惊的失了言语。 “收拾一下。”茆辉皱了皱眉,一脸晦气的挥挥手,然后从赵环环身边大步流星的走过。 “夫君……”赵环环捂着胸口,鲜血从她指缝间潺潺流出,她望着茆辉的背影,虚弱的发问,声色凄厉婉转,“在你心中,我是什么?赵环环是什么?” 茆辉脚步一顿,然后缓缓侧过头,充满西域风情的面孔就像一朵妖娆的紫色曼陀罗花。 “你是我的宠物,而她是我的妻子。”他微微一笑,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赵环环,“我可以为了你,处置其他宠物,却不能为了你处置我的正妻。” “那你真正爱的人……究竟是谁?难道……是赵环环?”赵环环的声音越来越虚弱,眼睛却越来越亮,人生的最后一刻,她全部的血肉精华都被吸入了这张皮相之中,那是一种凄艳到了极点的美,宛若开到极致的花朵从树上坠落的那一刹。 她与凤凰花一样,都是在一生最美的时刻,粉身碎骨,碾入尘埃。 “爱?”茆辉亦像是被她此刻的凄艳所迷,竟转身回了她的身边,半蹲下来,抚了抚她的脸,如往常那般温言细语道,“我也不知道我爱的是谁,但总归不会是赵环环吧。我只知,糟糠之妻不下堂,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她是明媒正娶的,我娶她,不是娶她这个人,而是娶她身后所能代表的一切,她的家世,她父亲的权势,她能为我铺开的青云之路……呵呵,所谓的婚姻啊,其实就是两个家族之间的联姻,爱情什么的,总得为现实让路。” 赵环环定定的望着他的眼睛,听完这话,凄凉一笑:“原来……如此……” 原来,这个男人爱着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自己啊…… 她便是为了这样一个人,放弃了自己的所有,弥留之际,身边除了这个男人,便一无所有,来年荒冢蔓草生,有谁会记得坟下埋着她? “茆辉。”双眼渐渐见不到光,赵环环一双眼睛宛若鱼目,空洞的望着茆辉,将她存在人世的最后一句话,说给他听,“……记住我。” 茆辉恩了一声。 赵环环微微一笑,在他脚下含笑而终。 她死后,尸骨未寒,头七未过,茆府已张灯结彩,迎接新人。 ** 是夜,月明星稀,寒鸦栖枝。 荼蘼立在城郊十里亭外,自怀中取出师门秘制的烟火。 左手烟火,荼蘼深吸一口气,将两物合二为一,然后以火折子引燃。 烟火冲天而起,炸开红莲一朵,惊艳了整片夜空。仿佛鹤唳,清丽了整条星河。 烟火刚落,急匆匆的脚步声就传来,一双手马上就要搂住她,荼蘼一个闪身,茆辉扑了个空。也不恼,“荼蘼,我还以为你是在诓我,没想到你还真来了……呵呵呵,既然来了,今夜,就别回去了……” 荼蘼看着他手中提着的灯笼,慢慢向后退,淡声问道:“我给你的信你带着吗?” “荼蘼送我的东西,我恨不得贴在胸口呢。”茆辉把那封信叠成了千纸鹤拿出来邀功。 天空烟火渐散,地上寒风骤起。 千纸鹤化为红色灰烬,唰地飞过他修长的手指,随即消散的,还有一股茆辉闻不出来的引魂香。 一双干枯的手从茆辉身后伸出,仿佛从梦中生出的魇,将他紧紧禁锢住! 任凭茆辉怎么惊恐地挣扎都躲不开!那双干枯的手一个用力,茆辉不断挣扎的手骨啪啪尽断! 疼的茆辉杀猪似的嚎叫起来!干枯的手好似拔萝卜似的,一揪,茆辉满嘴的鲜血在地上打滚,却再也发不出声! 他的舌头,被拔了! “哓哓哓哓……。”沙哑怪异的苍老笑声好似生锈的铁在撕磨。月色下,那张红润的英俊脸却与骷髅般的身子极为的不相似! 荼蘼握紧手的鞭子,神色凛然起来:“蛊魃!” “哓哓哓哓……还有个女人,这是引来的男人?不错不错,跟老夫回去吧,老夫收你做弟子……咦?”蛊魃的声音一顿,顿时阴森起来。 行走江湖三不惹,一为方外人,二为女人,三为小孩。 尤其是后两种,江湖上人心险恶,女人与小孩若是敢孤身行走,要么是有强横实力,要么就是有显赫背景。 不巧,这两种荼蘼都占全了。 ---题外话---咳咳,那个,月底可能就该来点那啥亲热戏了,虽然还不能一口吞下,舔舔也是好的的嘛,系统审的严,恐怕文里边只能是清汤寡水的,要不谁建个读者群,把我拉进去,我把未删减的肉肉犒劳你们~捂脸!遁走~ 第二百九十章 耳朵泛红 若是说出自己的身份,则举国上下有半数以上的人会任她予取予求,而她又得易容世家真传,功夫一条鞭子使的出神入化,江湖上的二流货色即便是十个打她一个,也不是她的对手。 不过,这世上,并非所有人都卖她易容世家面子。而她虽能一个打十个,但若是来的并非庸人,而是顶尖高手,则一百个荼蘼也打不过他一个撄。 若是来者占尽这两条,那即便是荼蘼,也要吃一个大亏。 荼蘼从未高估过自己,可直到赴约之刻,她才发现,原来,她还是低估了敌人。 城郊十里亭外,衰草凄凄,随风摇曳。 在不远处,无人看的见的一人高的草丛中,几个脑袋屏住呼吸正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就连虫子爬到鼻尖狠狠咬了一口也不敢拍一下。 荼蘼手持长鞭,气喘吁吁的看着对方,臂上,胸口,腰际,腿上,都被割开了很多道口子,鲜血涓涓,令她仿佛开在荒原之中的凄艳之花。 蛊魃立在她身前不远,骷髅般的身子好似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僵尸,他抬起手中弯刀,递到唇边,鲜红的舌头在刀口上舔了一舔,然后发出一声野兽般嘶吼的笑声,难听沙哑的对荼蘼道:“这味道……你是人皮易容师!” 云开月明,一道月光打在他脸上,一张俊美的脸架在那骷髅般的身躯上,愣是散发着狰狞的感觉,而他唇角勾勒出的僵硬的微笑,叫荼蘼浑身战栗。 “蛊魃早就不存于世,你究竟是什么东西?!”荼蘼忍不住咬牙切齿的问道,“就算死,至少让我死个明白!偿” 不可能是蛊魃,蛊魃岂会这样吸取男人的元气于脸皮之上然后过渡给自己,世间平寂很久了,到底什么时候出了这样一个怪物! “我为什么要杀你?”蛊魃舔舔嘴,贪婪地的看着被他禁锢在手里早就恐惧到瞳孔几乎涣散的茆辉,“我不但不会杀你,说不定,还会保护你,只要你与我合作……” 说完,他袖摆一扬,兽骨弯刀出鞘,反手一插,将悄无声息的摸到他身后的男子一刀捅穿。 慢吞吞的将刀抽了出来,带出一大捧鲜血,黑衣人在蛊魃身后倒下,他将刀一甩,在地上甩出一道血线,然后继续刺耳地笑着:“多可惜的身体,充满了力量……不过有了你,我就不担心没有新的力量了。” 三道黑影出现在荼蘼的面前,为首者低声喝道:“雇主,我们来挡住他!” 他们与刚刚被蛊魃杀掉的男人一样,都是荼蘼花钱雇的死士,雇了,便百分之百活不下来。 “也好。”蛊魃缓缓朝荼蘼走来,刀尖拖在地上,划出一条长长的血迹,“我正好试试最近这阵子力量到底恢复得怎样了……” 荼蘼的脸苍白了一下。 三名死士毅然道:“请雇主赶紧离开。” 为首者更是木然的说:“您若活着,我们便死得其所。而您若是死了,我们还是不能活,雇的银子,也落不到家人手里。” 摇摇头,她闭上眼睛:“报上名来!” 三名死士眼睛里立刻迸发出激动的喜色。 “书龙。”“乌剑。”“刘裕和……刚刚死掉的那位兄弟名叫林强。” “我记住了。”荼蘼缓缓应道,然后再不迟疑,转身便逃。 在她身后,三名死士已经决定,这次哪怕是拼掉下辈子的命,也要替她拦下敌人!只因她刚刚之举,乃是承诺他们,若他们身死,则他们的名字会写入组织,一并编入组织的史书传记之中,从此再也不是籍籍无名之辈,而是以后所有死士传诵于心口的榜样,而他们的子孙亲人,也会得到相应的照料…… 既如此,死有何憾? 三名死士坚定的看着蛊魃,缓缓的列出杀阵,将他包围在中间。 乌云滚滚,再一次遮蔽了天空,那一片漆黑落在蛊魃的脸上,他就像一头吸取夜色和邪念而生的魔鬼,笑的刺耳难听至极…… “哓哓哓哓……”大风满袖,蛊魃缓缓抬起骨刀,指着三名死士,“不自量力。” 话音刚落,一股冲天血气从他身上弥漫开来,仿佛筵席上的血色幕布,将三人缓缓包裹在其中…… 他们不是他的对手。 这一点,蛊魃知道,三名死士知道,而荼蘼也知道。 她运起轻功,疾驰在青石小道上,心知那三名死士必死,但自己若是留下,也不过徒增一具尸首罢了。而她此刻还不能死,出了这样一个怪物,而她的师父却说是蛊魃。 这意味着什么? “易容世家已经归隐,情报全归大师兄管,他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荼蘼心想,还是说,这个根本就不是师父说的蛊魃?真正的的蛊魃另有其人?荼蘼捂着伤口,踉跄的转身。 此时已是二更天,杨县中早已空无一人,唯有溪水淙淙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小桥流水人家,刚刚那一场大战仿佛只是一场梦。 “唉哟,你作死啊!”对方发出一声尖叫,旋即大吃一惊,“你,你是?” 荼蘼皱皱眉,她觉得这个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抬起头来,她看到了一张极其猥琐的脸,纵欲过度的脸上,一只红红的酒糟鼻不停的煽动着,叫人过目难忘。而那一身缀满桃花蝴蝶的衣裳,则昭示了来人身份…… “茆府的小厮……”荼蘼嫌恶的吐出这几个字,然后自然而然的从他身边绕道而过。 “荼蘼妹子,你看起来伤的不轻啊,要不要我去替你请个大夫?”他装作好心的去扶荼蘼的手。 “走开!”荼蘼恼怒的甩开他,然后头也不回的朝醉仙居走去。 她却不知,刚刚那一扶,其实是在试探她如今的气力。 身后,小厮看着她受伤的背脊,以及从破开的衣料中露出的点点肌肤,再也抑制不住,眼中射出两道贪婪的光。 那一刻,他心中闪过的是家主顾朝晖茆辉的吩咐,茆辉要去跟荼蘼幽会,又怕是在耍他,便在这里放了小厮做两手准备,要是荼蘼跟他幽会,自然皆大欢喜,要是没去,就让这小厮把荼蘼抢回府里去。 “谁能助我得荼蘼,我必赏他黄金千两!”这是茆辉当时的原话。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女人毫不留情地给利用了,死无全尸。 天际微明,洒了细雨一刹。 江南烟雨,湿了青石小巷。 打破小镇静谧的是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甩着桃花长袖的采花客走在最前头,时不时搓一下那红红的酒糟鼻,腋下夹着几封彩礼,对身后的随从们呵斥道:“快点快点!误了茆爷的大事,小心你们的皮!” 那随从半是捧着彩绢礼盒的侍女,半是孔武有力的家丁。 摆明了,是要先礼后兵。 荼蘼并不知道自己刚出龙潭,就被一群老鼠看中了,她好不容易摸回了醉仙居门口,然后,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 旬日东升,雀鸟早起,一只又一只的落在枝头,时不时啄食一下花蕊。 花枝微颤,落花随风,一片又一片飞入小轩窗,落在荼蘼的床头额上。 眉头一皱,荼蘼缓缓睁开双眼。 头疼欲裂,自己这是睡了多久? 将左手搭在右手腕间,荼蘼为自己把了把脉,见脉象平稳,只是略微虚弱了些,自己竟然已经无碍?!遂披衣而起,推门而出,欲去寻些吃食。 推门之前,她猛然惊住,回头,房间依旧是装饰豪华,但,却不是自己的房间! 水晶珠帘蚕丝纱幔,翠绿的屏风上用金银丝线绣着锦簇的花团,整个室内是异于自己房间的装扮! 待雕花门吱呀一声打开,一群人顺势趴了进来,她才整个人愣在门口。 但见庭前小院,一群长相不凡的人正倚在自己门上,随着自己猛然的一拉门,宛若雨打风吹过,落了残红无数,一地四仰八叉的人! 千柳:“……” 燕小李:“……” 一干暗卫:“……” 荼蘼眼神一凛,手中的鞭子顺势拿在手里。 千柳平生最恨的东西,鞭子绝对能排其中一个,见此不由得本能地一缩。 影寒拔剑上前,茈苡赶紧拉住,眼前这个女人有点本事,别还没拉拢就弄崩了。 荼蘼不客气拿鞭子在空中打了个响,唬的千柳一个哆嗦,直直对上影寒:“你们是什么人?” 千柳赶紧上前:“哎哎哎,误会误会了,大家都是朋友,有话好好说,别激动别激动,姑娘啊,我们是好人,你看,是我们救了你,还是我们帮你赶跑了坏人呢!” 荼蘼放下手中的鞭子,想起了昨晚那群不规矩的小厮,“是你们帮了我?” “对对对,千真万确!”千柳赶紧举手保证。 “你们想要什么?”荼蘼看着千柳那张精致无双俏脸,忍不住想伸手过去摸摸,好完美的一张脸,不妖娆,不魅惑,却灵动的倾国倾国城。但究竟还是忍住了,看着小姑娘在这群实力不弱的人群中说话挺有分量,应该不是好惹的。 千柳一听,顿时就知道,有戏! “姐姐,”千柳亲热地拉上她的手,“你的伤不痛了吧?那可是我们最好的药了,保证一天结疤,五天连个疤痕都没有,绝对的童叟无欺,咱们能在这茫茫红尘相遇,这次的权当给你免费试用了,以后你要是用得着,就去我们千弦山庄的药铺子去买,报上我的大名,绝对给你优惠。” “那就多谢了,不过无功不受禄,这次的药钱我还是给了吧。” “别别别,谁说没有功,姐姐你功大着呢!我们踩了好几天点儿都没找着那老妖怪,没想姐姐你一下子就给引出来……” 荼蘼被千柳拉着的手猛然一顿,反手一顶,将千柳的脖子恪在门框上:“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影踪等人见就要动手,千柳憋红着脸赶紧制止,“等等、等等等,咳咳,你听我说……” 荼蘼撤了手,千柳自己顺顺气,冲燕小李一个眼神,燕小李顶着被虫子还是什么咬的红彤彤的鼻子赶紧上前将千柳“解救”出来,“姑娘,别这么不讲理,你先听我们能把话说清楚,我们要是别有用心,你还能在这里全胳膊全腿儿地站着吗?” “对对,我们下去说下去说,影踪,让厨子多做几样好菜来,姐姐你没忌口的吧?”千柳站在燕小李身后一脸谄笑地问。 荼蘼这下是真的弄不清这群人究竟打的是什么牌了。 二楼临窗雅座,千柳一群人坐在桌子旁边,看着荼蘼慢条斯理地吃着饭菜,荼蘼终于受不了地放下筷子抬起头,“你们究竟想怎样?”一大群人以一种饿狼看小绵羊似的眼光看着自己,还丝毫不知道收敛,那么的光明正大,是个人都没办法安然地吃下去。 “咳咳,姐姐,你怎么称呼呀?”千柳立即换上春光灿烂的笑容,甜甜滴问道。如果千濯香在这里,立即就能明白千柳肚子里又想冒什么坏点子了。 “荼蘼。” “荼蘼?开尽荼蘼花事了,明媚尽天晓。好名字!”燕小李没等千柳开口吹捧就就接口道。 千柳到嘴边的话噎住,眼神奇怪地瞄向燕小李,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燕小李最讨厌这些诗词歌赋满口知乎者也了,这次怎么回事? 狐疑的眼神看得燕小李一阵不自在,兀自扭过头去,这一扭,千柳眼尖地看见他泛红的耳朵,“燕小李,你耳朵红了!” 满桌子寂静,荼蘼淡淡扫过去一个眼神,燕小李顿时囧的恨不得钻桌子底下去,要不是怕千柳觉得自己心虚,他都想找个端茶什么的借口赶紧离开,太丢人了有木有! 荼蘼收回目光,燕小李明显松了一口气。 千柳的贼眼光在燕小李的瞪视下终于老实,但仅仅是老实于表面。 “千柳是吧,明人不说暗话,我也占了你们这么多便宜,有什么事,明说吧。” 千柳瞧瞧自己的脑瓜,“那我就长篇大论了……” “不必,你长话短说就行。” 千柳提好说书的架势顿时一愣,燕小李不厚道地笑出声来。 千柳瞪了他一眼,开始说明缘由:“是这样的荼蘼姐,那个老怪物跟我们结下过梁子,包括他抓年轻的男人……”巴拉巴拉巴拉,本来几句话都能说清楚的桥段,愣是在千柳口中成了惊险跌宕的历险,开始说时日头正午,说完时,日已西斜,不说已经睡过去的几个小厮,就连茈苡也是打着哈欠给吐沫横飞的千柳杯子里蓄水。 筷子狠狠往桌子上一拍,啪的一声惊醒了睡意朦胧的众人。 “事情到此结束,预知后事如何,静待本人探听到详细过程再来给大家讲述。” 燕小李揉揉眼睛,千柳啊,还以为是百晓熟那老头子来了呢,别说,千柳这说书的架势还真把他给学了个十成十。 荼蘼喝一口凉茶醒醒困,打起精神道:“明白了,你们的意思是我们合作,我负责将那老东西引出来,而你们,负责对付那个老东西。” 千柳赞赏地点点头,聪明! “你们就这么自信,可以对付的过?” 千柳得意洋洋地走到窗台跟前,骄傲的像只刚从笼子里钻出的小孔雀,迫不及待想要张开自己华美的羽翅炫耀一番:“在这之前我肯定不敢夸下海口,但那天我们四处转悠时不小心转悠到了你跟男人幽会……咳咳,商量事儿,”千柳看见荼蘼不善的眼神果断改口,“那啥,我们真的是在那附近转悠,然后看见了你,大半夜这么美的一姑娘出来溜达,我们肯定好奇呀,”千柳解释,反正打死她也不会说是因为话本子上男女私奔幽会都是半夜去荒郊野外,她的强烈八卦心控制不住,拉着一干人跟踪过去的。 “所以,我跟那妖人打斗时你们就在附近藏着?”荼蘼放下手中的水杯。 得,来算帐了。 千柳暗地里翻了个白眼,绞尽脑汁地解释:“荼蘼姐,不是当时我们不出手英雄救美,而是当时情况实在紧急啊,你想,我们是第一次见这么个老怪物,不知根不知底的贸然上去,岂不是全军覆没,倒不如在暗地里好好观察,找出他的破绽弱点来,到时候就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举将他拿下!” 千柳做了个砍人的手势,满脸的志在必得。 “哦?听你的意思,你找到他的弱点了?”荼蘼抬眼问道。 闻言,茈苡众人也都看向千柳,自那天晚上回来后,柳主子就放心地吃喝玩乐,再也没了之前的“忧郁”,难不成真的给发现了? 千柳享受了会儿众人近似于“膜拜”眼光,清了清喉咙,“以前我还真没把握,到是,”停顿下吊着众人的胃口,“那个老东西我见过,还是我们的手下败将!” 一语出,满堂震惊! 见过?!手下败将?! 千柳好心地解释:“就是那次武林大会,被老大打跑的那个崆峒派老掌门,什么广济的。”她记忆向来不错,虽然那天晚上看到是另一张脸,但那身行与动作,还有说话的语气,都与广济一模一样! 这下子影踪等人也隐隐约约想起来了,茈苡惊了一番后心又提了起来,“小姐,那广济本事不小,能成为武林的泰斗之一,必然有他过人之处,当初主子与他对上时也受了内伤,我们几人的话,只怕胜算不大。” “哎呦,跟着我这么个聪明的主人你怎么就没学着点呢?武林泰斗又不是只有一个,广济这是危害武林,正义之士除去这毒瘤是本分所在,你们呀,动动脑子。” “不行,武林人士正在追捕你,怎么可能听你的号令?除非你把盟主印交出去。”燕小李歪在椅子上毫不留情地打击她。 “切~我还不稀罕那群虚伪的家伙呢!老大走时给了我一个空白署名信纸,嘿嘿~正是能用到的时候啦!” 千柳笑的贼开心,哈哈,又能收到礼物了呢! 那笑容看得众人牙齿发酸,不知道谁倒霉了! ** 少林。 峻极峰巍然耸立在层峦叠嶂之巅,凌空飞卧于连天摩云之际。站在云雾缭绕的峻极峰顶,心旷神怡,飘飘欲仙,众山连绵,如环如拱;云海茫茫,如飞如飘。山风吹来,松涛阵阵,如歌如吼;野花盛开,虫鸣鸟叫,如吟如诉。 如此大好的景致,却被一只飞来的信鸽给破坏了。 正在嵩山山顶煮茶静坐的兀自胆颤心惊地看完那张信鸽带来的信,惊恐地看向悠哉悠哉的兀那:“明有名无那俩老家伙呢?” 兀那吹了下茶沫,“一个时辰前不是下山回武当了么?” “愣着干嘛,赶紧追回来!”啪的一声信纸拍在桌子上,一抹金红的祥云纹清晰如烙! 所谓高手,拈花飞叶,踏波凌空。 千里之遥,半日抵达。 千柳坐在老板椅上,翘着二郎腿,茈苡殷勤地给她捶着背。 “这个玛瑙石常见,不过天然形成牡丹花的样子但是稀罕,不错不错,兀自老和尚你很有心,给你记一笔,等老大回来让他奖赏你!” “不用不用,千姑娘你喜欢就好,我那儿还有好多好东西,赶明儿我都给你运来。”兀自得意地看那三位一眼,看见没,投其所好也是门学门。 那三位老家伙暗自里吹胡子瞪眼。 “好了,影踪影寒,把这瓶瓶罐罐箱箱笼笼的都抬下去吧。” 一声令下,那满箱子的奇珍异宝就被一干暗卫抬了下去,千柳双眼放光地盯着那些宝贝,嘿!小金库又充盈了呢! 直到宝贝被抬出了房子,看不见了,千柳才收回目光。 “咳咳,四位大师,”千柳起身恭请四人上座,吓得四人赶紧推辞:“当不起当不起,千姑娘不用这么客气,我们坐下边也一样……” “哎,当的起当的起,你们是武林前辈,我是个小辈,赶紧坐赶紧坐。”千柳连推带拉将战战兢兢的四人推在上座,自己在下面坐下了。 ---题外话---明天两万,小柳儿的成长第二次蜕变~~~ 第二百九十一章 老大,别死 几人见此就要站起来,千柳小手一指:“都别动!” 四人再次犹如惊弓之鸟坐下了,那椅子仿佛不是椅子,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 “算了算了,你们不用这么受宠若惊了,我是有麻烦事儿需要你们帮忙。”千柳无奈地把话说直了。 果然,四人一听有事需要他们出手,顿时齐齐舒了一口气,这就好这就好,心里踏实多了。 “千姑娘有事直说吧,不管刀山火海,我们四个老骨头绝对眼睛都不眨一下!” “放心吧,我还没那么丧心病狂欺负你们年纪大,没刀山没火海,就是要跟一个人打一架。偿” “谁?” “广济。” “哦。……广济?!”反应过来四人惊诧,“他还没死?” 千柳揉揉眉心,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我比你更希望他赶紧早死早超生,不,是永不超生!但是,那老怪物练了一门邪功,不好对付哇!” 然后千柳就巴拉巴拉吧啦地开始长篇大论了,将她是如何的举办武林小会,如何的被同道中人追杀,如何的被广济老怪物爪牙残害,一一道来,那说的是声情并茂,悲壮惨烈,激烈处如石破天惊,天崩地裂;凄惨处更是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真是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啊! 等千柳拍板结束这惊天地泣鬼神的演说后,兀自四人已经石化!唬的千柳还以为四人年纪大瘫了呢! 兀自四人看鬼似的盯着千柳,他们头一次发现,原来,说话,也能说成一门艺术! 千柳凭着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将四人说服贴后,赶紧招开紧急小会议,商议接下来的步骤该怎么走。 兀自四人在得知荼蘼的身份后强大的承受能力还是受到了打击,这隐世世家都窜出来了是怎么回事?! 先一个昆仑世家,再一个蓬莱仙谷,那个神偷小贼也不知是不是燕门世家的,现在又一个易容世家的!! 是不是过段时间铸剑世家修仙一脉的全都蹦出来了?那这个人间还不天下大乱了! 要变天的节奏呐! ** 是夜,月明风高。 凄风阵阵,千柳一步三回头地走在十里亭附近,不时打个哆嗦,嘟起嘴“咕咕,咕咕”叫了两声,然后,一阵蟋蟀的叫声便传来,千柳微微放了放心。 清清喉咙:“广济老头……老爷爷,咳咳,广济老爷~” 发着颤音的叫喊在寂静的夜里还有着回音。 "广济大老爷,我来投奔你来了……" 叫了半柱香,千柳不耐的想要破口大骂时,一股妖风儿猛然袭来,阴森的千柳浑身发毛。 “哓哓哓哓……” 干枯的双手摸过千柳的脸,那种比松树皮还粗糙的手喇的千柳脸疼。 不管有多不适,千柳愣生生忍住了,顶着一身的鸡皮疙瘩,咧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广济老……老爷,小的,小的是来投奔你来的……” “哓哓哓哓……”诡异刺耳的笑声停下,广济站在千柳面前,骷髅般的身子配上那张俊俏气色红润的年轻脸,惊悚的无以复加。 那张脸,正是几天前失踪的茆辉! “你来投奔我?”刺耳的声音刮着千柳的耳膜。 “对对……对,我我早就开始崇拜你了……那啥……我可以做你的徒弟……帮你把男人骗过来……” “你想从老夫这儿得到什么?” “我,我想要长生不老……”千柳赶紧随口诹一个借口。 广济仰天大笑,笑得十分欢畅,听得千柳牙齿泛酸。“有要求就好,那样,我才放心收下你。红娘子,出来吧,见见你的新搭档。” 话音一落,一个一身红衣的苍老女人凭空出现在千柳眼前,两人看向对方时皆惊恐地看着对方! “红娘子?!” “小贱人?!” 广济那诡异的脸一笑:“原来是相识,那就更好供事了。” “小贱人,我杀了你!”红娘子手中的皮鞭一挥,呼啸着向千柳飒飒而来! 蓦地鞭子一沉,红娘子含着怒意看着广济拉住鞭子的手:“你……” “这张脸这副身躯如此完美,定能让天下的男人赴之若骛,不得伤她。” 红娘子闻言愤恨地将鞭子收回来,眼神不善地盯着千柳千柳回给了她一个白眼:“老妖婆。” 阴风一寒,千柳只觉一股腥味传来,背后一紧,被人抓着腾空飞起来! 等再落地,已经位于一个阴森的山洞里了! 山洞内像是一个冰窖,冷的千柳都开始牙齿打颤了。 不料还没开口想讨好讨好广济老怪物,一根冰寒的铁链犹如灵活的手般将她紧紧捆住! “广,大爷!你这是做什么?!”千柳忍着痛赶紧出声喊道。 不料广济非但不松开,反而将千柳一甩,吊在了山洞顶上,红娘子一惊后便开始满脸狂喜起来。 小贱人! “哓哓哓哓……这么有灵气的人儿,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要是能将这满身的灵气都吸取为我所用,那我还抓什么男人来巩固自己的力量!” 虾米?要把自己的皮扒了吗?! 干枯的手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慢慢伸向千柳,千柳甚至都能感觉到那散发着内力的枯手慢慢靠近自己的那种阴寒,真的是心都要跳出来了! “你们还要看戏到时候?丫的还不赶紧出来救老娘!!”千柳闭着眼睛冲着洞外就是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喊。 广济与红娘子顿时一愣,只见十几道身影刷刷地窜进洞来! 为首正是荼蘼、燕小李、影踪一群人与兀自兀那四位前辈! 广济的眼神瞬间阴森起来,“你竟然算计老夫!”怒从心起的广济一掌劈向千柳,估计是不舍千柳那浑身浓郁的灵力,手下还是收着几分力道,灰影一闪,名有、名无拦住广济的毒手,将吊着千柳的铁链斩断,一把将千柳抛向影踪那群人,兀自兀那也赶紧加入战圈,红娘子手中的毒物更是将两位暗卫化的尸骨无存,那狠毒的招数,看的千柳一阵反胃。 除去十大暗卫只剩下七人,荼蘼与燕小李合攻红娘子,但明显力不从心,名有从对付广济的阵营中跳出来,一掌将红娘子拍向一旁的石壁,红娘子顿时口吐鲜血,灰白的头发瞬间变为雪白! 广济出手阴森诡异的很,兀自三人摸不清他的套路,一时间战局僵住,山洞内乱石飞溅,千柳被影云护着往洞外慢慢退去。 不料广济猛然一个回头,右手一抓,一道强大的吸力将千柳猛地隔空吸向广济,名有赶紧飞身一脚拦着广济的胳膊,左手抓住千柳,用力抛向名无,名无赶紧抱着千柳后退,不想几条毒蛇凌空飞来,名无一甩,再次腾空得千柳落入燕小李手中。 整个过程中千柳好似风中落叶般飘零。 燕小李还没来得及拉住千柳,一股吸力猛然而至,广济鬼魅般的身影 已经脱离兀自三人的包围,一把将千柳抓在手中! “啊——!”千柳疼的大叫一声,挣扎扑腾中长指甲一下子挠破了广济那张茆辉的脸! 几滴血珠从广济光滑的脸上沁出,洞内寂静了一会儿。 广济瞪着眼睛,不敢置信地摸摸自己的脸上的小伤口,一看手指,血丝沾在自己手指头上! 就在广济愣神期间,那被千柳指甲划出来的小伤口开始冒起青烟,伴随着嗞嗞的声音,广济的身体迅速衰败,“你,你……”干枯不断腐烂的手成爪,似乎是想扭断千柳的脖子。 只是在靠近千柳的前一刻,广济那张脸就完全腐烂,骷髅一般的身体也瞬间腐化,哐啷一声,散了一地的零碎白骨! 千柳吓得一屁股软倒在地上! 燕小李将一枚解毒丹塞到荼蘼嘴里,不管她的拒绝,扶着她坐在石头上,才赶紧去看千柳。 “千柳小心!!”燕小李瞥见那道绿色光芒赶紧惊喊! 然,太快了!根本来不及! 两道绿光将千柳和半死不活的红娘子困住,极速地向外拖去! 等众人赶过去,已然没了千柳的身影! 影踪指着西南的方向:“往那个方向去了,追!” ** 云梦寒山。 素来为外人津津乐道的神秘福地。 此时却经历着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 云梦寒山山主文墨不在,一干子弟全部被一个红衣美人困进了习武场的阵法中,不知山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千柳难受地睁开眼睛,那个与红娘子称姐道妹的半老徐娘黑寡妇正与晚清舆清两人争执,晚清两人利用蓬莱秘术将红娘子救出,黑寡妇则要将恨不得千刀万剐的千柳交给他们两人带走。 得知晚清两人是奉师命将千柳抓走的,黑寡妇便放了心,反正那小贱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谁知红娘子一听要去云梦寒山,死命地要跟着去,哪怕一身的伤经不起折腾,很可能在半路就挺不过去,但她咬了牙要去,黑寡妇也只得依她。 但是到了云梦寒山脚下,两拨人起了分歧,具体情况千柳不清楚,晚清两人向黑寡妇讨要了一颗药丸,有贴了一张黄符,那黄符立刻就隐进了药丸中,逼着千柳吞了下去。 还好千柳聪明,一路上有别的办法留下了蛛丝马迹,燕小李一群人顺利追了上来。 趁着晚清等人在山脚下与付清子会面时,燕小李让荼蘼找来个跟千柳身形差不多的女孩子易了容,将千柳悄悄换了出来。 千柳吞下的药丸,没有任何人知晓,千柳也没在意,自己百毒不侵嘛。 忽略了那张黄符。 影卫跟云梦寒山山顶的千濯香取得联系,带着千柳就赶了过去。 爬了一天的山,到达山顶时,千柳的眼睛都要红了! 残阳如血,也不及山顶那片血红! 倒在血泊中的付清子将铜钱剑穿透了千濯香的腹部! 千濯香白色的锦衣已经成了血红色,许多的尺长的伤口不断溢着金光,金光游走间,伤口不断扩大! “老大——!!” 凄历的叫喊响彻山谷,也震彻了刚爬上来的一干人的心! 半空中,一抹红衣惑人的绝世美人妖娆地凌空,手中的红飘带死死勒住云羽清歌的脖子,狠狠掼在地上! 云羽清歌一口血吐出:“师父,清歌错了,求师父放过千公子……” “吃里扒外的东西。”朱凤美艳的眼神看都不看云羽清歌,满满落在千濯香跟前,声音轻柔:“平清调在哪里?不要再拿他死了的借口骗我。” 千濯香收回看向千柳的目光,背在后面手冲着影踪摆了一个手势,暗示他们赶紧将千柳带下去。 然,红绸飘过,朱凤紧紧勒着千柳,红色光芒闪过,与千濯香金色的五芒星光剑撞在一起! 顿时,山崩地裂! 千濯香浴血的身影仿佛开在黄泉彼岸的曼珠沙华,惊心动魄。 朱凤的神情猛然一颤,不可思议地看向千柳,“你,你……” 千濯香没等她说完,手中锁魂绫袭向朱凤! “平清调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千濯香拉回千柳淡淡地开口。 “不可能!!我不相信!”猛然癫狂的朱凤冲着千濯香用力一挥,一道红光袭来,千濯香将千柳用力拍来,却来不及躲闪,被红光击飞数丈! “老大!” 千柳还没赶到千濯香身边,上来的舆清晚清与红娘子便乱成了一团! 红娘子看到朱凤的那一刻便嘶吼起来冲了上去!贱人!四十年了!她还是这么年轻貌美!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她要杀了她!杀了这个跟自己抢平大哥的恶毒女人! 而朱凤,看到红娘子时亦是神情微妙,手一指,红绫便穿透了红娘子的心脏! 红娘子捂着胸口,苍老的脸努力咧出笑意:“哈哈……哈,平……大哥已经死了……你却长命百岁,你永远……都得不到他……” 说完,好像自己胜利了一般,合上了眼眸,至少,朱凤也没得到平大哥的心,自己可以瞑目了! 晚清一剑砍在荼蘼后背,燕小李正在替千柳抵挡舆清,焦急之下,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扔给她,“快打开!” 千柳急忙打开,一只手指长的小剑! 在千柳掏出来的一瞬,猛然变长! “仙灵剑!!” 朱凤与舆清晚清扑上来时,千濯香起身将千柳护在身后,接过千柳手中的仙灵剑,一阵血花飞溅,晚清收剑不及,一剑刺中了舆清! 舆清到死都瞪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晚清。 晚清满脸的血迹在苍白的脸上尤为可怖:“师,师兄……” “可恶!竟然伤我座下弟子!”朱凤红绫一甩,影踪一干暗卫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坠落在地上,生死不知。 千濯香将剑鞘塞在千柳手里,低声道:“小柳儿你听着,我被云羽清歌的符咒封印了筋脉,今天不可能对付得了朱凤,等下不管你看见什么,都不要害怕,老大会躲在这仙灵剑里,等剑落下来的时候,你只管抱着剑往山下跑,知道吗?” 也不管千柳能不能听懂,千濯香尽量简约交代了一下,拿着仙灵剑对上了朱凤! 虽然四十年前千濯香见过朱凤,但朱凤并不认得他,只当真如自己所探听的,平清调被这个伪装成商人的魔教尊主所伤,对,是伤,不会死的! “平清调死了。”千濯香擦去嘴角的血迹,依旧神色淡淡。 朱凤眼神慌乱:“不可能不可能!你撒谎!!这么诅咒他,你该死!” 朱凤被他的内力震退,从袖中拿出碧蓝色的罗盘来。 “不——!师父不要啊!!”趴在地上的云羽清歌哭喊! 罗盘飞向空中一转,数以万计的蓝色冰锋四面八方地射向千濯香! 紧紧包围,不留一丝痕迹! “老大——!” “千公子——!” 蓝色冰芒铺天盖地,千濯香体内随之显现出一个奇怪的蓝色符文,正是云羽清歌悄悄给他下的封印! 她后悔了,本想为自己的感情胜利加一个筹码,不想被师父发现,害了他! 光芒还在加剧,蓝色的冰刃还在继续,刀刀穿透千濯香的身体! “老大——!” 光芒中,千濯香的身体在蓝光的穿梭下,逐渐模糊,在模糊那一刻,千濯香浑身射出一道金光,将毫无防备的朱凤打落山崖! 同一时刻,千濯香的身体砰然破碎,化为了一道灰烟,消失在天际! “老大——!!” 已经哭不出来的千柳愣愣地看着悬浮到自己跟前的仙灵剑,忽听到那熟悉的声音: “小柳儿,别害怕,老大没事儿,老大只是藏在剑里边了,你赶紧带着仙灵剑跑。” 千柳抱起仙灵剑转身就朝山下跑去,身后的一片残局根本不管不顾。 满脑子都是老大没死! 老大还活着! 老大没事! 所以,也就忽略了那所谓的藏在剑里这一句话。 连逃了几天,平静下来的千柳逐渐开始回过点味儿来,要不想着老大一定会没事儿,千柳真的要崩溃了! 找过来的茈苡也不敢劝她,生怕提到不该提的再刺激到她。 随着漫无目的的逃跑,千柳心里越来越不安起来,老大怎么还没来找自己?! 第二百九十二章 炼化剑魂 江湖儿女本就不拘小节,即便是在房内,也能听到临近房间传来的呼喝猜酒声。只不过在烈日下行了那么久,听的心中有些烦躁。千柳放下包袱,取下剑,去摸,冰冰凉凉,在这酷热中倒很舒服。千柳贴脸上去,鼻尖嗅到微微寒气,睁眼去看,那剑鞘仍是破败,但比起十日前看来,已有些不同。 除了那寒气,又说不上有其他变化。 千柳拔出剑,寒光入眼,剑身已映上自己的脸。千柳嘀咕道,“难道你真的有灵性么,还有,老大真的在剑身里边吗?” 千柳自言自语着,耳畔似乎有微微轻笑声。千柳眨了眨眼,手上握紧了剑,警惕的往四下看去,不见人。咽了咽声,转过身来,却是撞在一个怀中,手上已是空无一物。 那微凉之气迎面扑来,在这夏日中惊的千柳冷汗直落撄。 即使千柳不是高手,但是也不至于差到这个地步,连人入了屋内也不知晓。 千柳抬头看去,一个高大身影已经俯身而来,四目相对,清冷深邃的目光凝眸看来,笑道,“既然这么怕热,那就把我整个人都抱着吧,你再乱蹭,千柳就该热起来了。偿” 千柳愕然愣住,逆天了……佛祖显灵了…… 眼中泛起水光,“老大……” “小姐,小姐。” 轻声唤来,千柳缓缓睁开眼,就见茈苡略有急色,长松了一气,“你总算是醒了。” 千柳晕乎的坐起身来,接过她递来的一杯茶水,一口饮尽,才回过神来,杯子一扔,抓住她的衣袖问道,“老大人呢,他在哪?” 茈苡一愣强自打起笑容,“怎么了?”她拍了拍千柳的脑袋,笑道,“中暑了么,慌乱成这模样了。” “不是。”千柳急声辩解,“老大从仙灵剑出来了!变成人了!” 茈苡摇摇头,貌似想把那场惨烈的争斗忘掉,苦笑,指了指千柳身旁的剑,“它不是好好的在这么。” 千柳往旁边看去,果真是静静放在一侧,惊的千柳差点弹跳起来,躲到床尾,抱着被子盯着它。 千柳心闷闷的难受,浑身说不出来挫败感,往那仙灵剑看去,分明没有一丝异样。千柳挠了挠头,难道真的是在做梦。 真不希望这是个梦啊! 第二日,千柳抱着仙灵剑倚在客栈栏杆上,翻着手中的江湖志,一页页看着,眼神不由得放空,要是当初没有那么任性地跑出去写什么江湖志,在盟主府乖乖等老大回来,会不会就不会发生这些事?老大也不会出事? 想到此处,千柳想撕了这本江湖志的冲动都有。 楼下一阵喧嚣,一位长得十分俊俏的公子带着一群小厮走进来,听下面的人议论,是最近江湖上新晋的武林新秀玉郎公子。 唉,最后一笔吧,写完这句,从此江湖,自己不会再涉足! 千柳翻出本子,呵化了笔上的墨汁,提笔写道,“梁金某年某月崧岭镇,举世无双玉公子入住迎客松。” 收起笔,正等着墨迹干,背后真正凉意拂来,身体顿时僵住,这种冷意,怎么似曾相识。不等千柳转过身,那股冷气已经裹来,耳背一股清冽气息扫来,“举世无双玉公子……” 千柳惊的合不上嘴,颤颤偏头,剑眉星目,虽长的不似凡人,俊挺的五官和眼神中的宠溺千柳怎么会认不出来?! 眼经控制不住酸涩,颤抖着叫出那两个午夜梦回都在念叨的字眼:“老大……” 如果是好人,又怎么会跑到一个姑娘家房里,如果是好人,怎么会一脸似笑非笑,似在讽刺你这愚蠢的傻丫头竟然连我出现都不知道的模样! 千柳喉中已出不了声,似有什么东西梗住,下意识的一掌挥出,却是软绵无力,被他顺着手背合掌握住,耳边传来笑意的低声温柔,“小柳儿。” 小柳儿…… “呜呜呜,老大,你终于出来了,你化成烟时都吓死我了呜呜呜,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呜呜呜,你不准在这么玩消失呜呜呜……” 久违的名字被叫起,千柳终于控制不住抱着他哭起来,害怕声音传出去,拼命地压制着抽噎,眸子里早已化为一片汪洋,梨花带雨的样子让千濯香心疼不已。 “小柳儿,别乱动,你再用力些,我的真身又要散了。” 千柳瞪着水眸的大眼,心里一个咯噔,真、真身……千柳歪了歪脑袋,差点没晕过去。 “仙、仙灵、剑?”千柳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几乎要噎住喉咙般。 他眼眸顿时一亮,笑意满满,“不叫老大了?” ……大你个头啊……千柳努力试着爬出他怀里,屡屡不得成功,“鬼……” 千濯香低笑一声,正色道,“其实我是仙,堕仙。” 如果说仙人都像他这么一脸坏人模样,千柳决定以后初一十五都不去烧香拜佛,还要把往年捐到寺庙里的香火薛全都拿回来,再踢馆子把寺庙都拆了,唔,然后暴打坑骗千柳说神仙都是好人的老和尚一顿。 “不要……贴着我。”千柳有些矛盾,不知道这个究竟是仙灵剑的剑魂还是老大的真身,可是那熟悉的冰荷香却让她不舍离开这个怀抱。 他偏是不放手,探头在千柳脖间,低声道,“再过一会,我就能随意化身了。” 刚在外头晒的太久,头有些晕,现在窝在这么一个比冰暖些,比水凉些的怀里,倒是舒服的昏沉起来。千柳掐了掐自己的腿,努力克制那昏昏欲睡之感,哑着嗓子说道,“那你究竟是……” “叫老大。” “……。” 他无奈道,“我刚才逗你呢,老大我真的是仙,千年前不愿受仙规束缚,自愿封其仙脉,沦为堕仙。”几句话就将当年那场天地为之变色浩劫风轻云淡地说了出来。 “我那天明明看到你化成烟了……”千柳憋了半日,撇着嘴的呐呐道。 “那老大,你现在是剑魂么,是神仙还是鬼?” “呵呵,剑魂已经被我炼化了。” “!!!” “我现在是灵魄状态,舍弃的那具肉身其实是个障眼法,早就被我与仙灵剑封印为一体了,只要不出差错,假以时日,我就会将仙灵剑完全与我的身体融为一体,我就可以现身了。” 纵然当初在云梦寒山亲眼见到不同于凡间的斗法,这一听千濯香的亲口讲述,还是觉得有种听神话天书的感觉。 “那你活了多长时间了?”千柳突然想起这一茬来。 “一千八百多年了。” 千柳瞪大了眼,数了数手指头,“你足足比我多活了一千八百多年?!” 他看着前方,目光悠远而没有聚焦,半晌才道,“是啊,浑浑噩噩在尘世流浪了千百年,好像只是为了在找你。” 未曾见过他这么一本正经的说话,千柳一时无法反驳,内心莫名其妙狂跳起来,耳朵不自在地红起来,脸开始发烫,左右而言他:“我上辈子一定欠了你很多薛,你要追上我几百年。” 他朗声笑了起来,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却是不以为然,说道,“是啊,欠了很多很多,所以,以身相许才能抵债。” 千柳瞪大眼睛看着宛若谪仙的千濯香面色正经地对自己说着调戏的荤话,憋了半天,红着脸:“不还……” 他眯了眯眼,“不急,时间还长着呢,这么久都等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他微微偏了偏头,笑道,“后面有尾巴,小柳儿,甩了他们吧。” 蓬莱的人派人来跟踪了么,千柳斜乜他,“怎么甩?把我也变成一把剑?” 千濯香笑了笑,忽然拉住千柳的手,往前面跑去,穿梭人群,猛地一个侧身,进了一条巷子。不等千柳喘口气,脚已悬空,冲天而上。千柳愕然,看着地面越离越远,伸手抓住他的衣襟,埋头在他胸膛上,声音都哑了,“慢、慢……飞。” 耳边声音骤停,化为仙灵剑的千濯香说道,“小柳儿,有老鹰。” “哈?”千柳睁眼看去,一只威武雄壮的鹰扑哧着翅膀滑翔而过……颤颤低头,两眼一翻,很干脆的晕了过去。 千柳不畏高,但是……这未免也太高了!!! ** 梦见了妖魔鬼怪还不足以让人惊醒,但梦见从高空中猛地坠落,千柳立刻从梦里醒来,摸到那软被,总算是安心了,抹去额上冷汗,仙灵剑正睡在一旁。 鉴于它是一把剑的状态,千柳没有把他给踢下床。细看过去,剑鞘比起昨日来,又有了些许区别,如果将那词用在人的身上,那便是,一日比一日精神了。 一声轻响,人已消失不见,千柳忙探手去水里,果然捞到了剑。拿毛巾擦拭干净,长松一气,抱着剑躲进被窝里。 剑身冰凉,怎么捂都不会暖和起来般。 早上醒来,神清气爽,一点燥热感也没,或许是昨晚抱着剑睡的缘故。想到这,才发现手上空无一物,却有手搭在腰间上。千柳猛地探头,便听得额头上方传来微痛声。 千柳捂着被撞的生疼的脑袋仰头,只见千濯香正蹙眉看来,说道,“小柳儿,你最近睡觉怎么这么不老实,醒了也不老实,还好你没乱踢,万一踢到……小柳儿你怎么踹我……这床我有一半使用权你不能……啊……” 解决完这个大清早就话痨的喜鹊,顿时觉得清静了。 得知千濯香依旧活的好好的,只不过暂时换了种“相貌”而已,千柳不安的心放了下来,整个人也开始生龙活虎了起来。 洗漱出去,朝阳已高挂,褪去了橙黄。千柳伸了个懒腰,千濯香边摇头边出来,“这以后可怎么得了?家有悍妻家有悍妻啊。” 见他面色不错,已不像昨天那样惨淡,千柳心头一个咯噔,“千濯香,你该不会是以吸食少女精气为生吧,否则千柳抱着你睡怎么就恢复了!” 他失声笑了笑,“你这稀奇古怪的想法是从哪听来的。” 千柳嘀咕道,“话本子上都是这么说的。” “没事儿净看那些没用的。” 千柳本以为一切已经落下了帷幕,不想,意外还是来的太过于猝不及防。 几乎发狂的晚清红着眼将千柳逼得无处可逃,摔得胳膊生疼,良久不能抬起来,仙灵剑直直对上晚清,在外人看来,就是一把剑在跟晚清对峙! 最后,仙灵剑一剑刺破晚清的心脏! 而仙灵剑,也颤抖一下,直至落入草丛间。 千柳害怕还会有蓬莱的人追上来,抱起仙灵剑赶紧回客栈,茈苡去外面探听消息还没回来。 回到房间,千柳吸了吸鼻子,视线停留在剑鞘上,那原本就显得破旧的地方,又脱落了许多铁锈。 “老大?老大!” 不见回应,千柳忍痛抬手去握剑柄,用腿压了剑鞘,抽剑出来,立刻被吓了一跳。 那光洁无暇的剑身,现在已如齿轮般坑坑不齐。去碰,钝的连手指都刮不破。 千柳心中一个咯噔:“老大!老大你怎么了?!” “小小柳儿,去,去茫崖,”断断续续的声音响起,慌了千柳的心,“去昼隐谷找……隐世的……铸剑世家,寻个……厉害……的铸剑师……” “老大,你怎么样了?我马上就去,你要好好的老大!”千柳抱起剑就向外冲,正好迎面撞上回来的茈苡。 “茈苡,赶紧给我找一份去茫崖的地图,还有最快的马车,快点!” 铸剑师,厉害的铸剑师,武林上最负盛名的,便是那传说中的昼隐谷。只是昼隐谷已经百年没有涉入人世,究竟还有没有铸剑一族,谁也不清楚。 千柳估计这辈子的耐力都没有现在这么好,受不起马车的颠簸便咬牙硬撑着,本来驾马车需要三天的路,千柳愣是不分昼夜赶了两天,终于到了人迹罕至的茫崖。 让茈苡在下面等着,千柳抱着剑独自上山。 只是,千柳站在茫崖的绝壁山顶,望着四周荒茫茫一片,心中顿然荒凉绝望,腿已经没了任何知觉,眼前一黑,天旋地转间,千柳脚下一滑,坠入无底深渊! ** 饿的没知觉,渴的没知觉,等看到有个模糊的影子开门,脑袋隐隐约约意识到好像有人来,抱着剑的手无意识地紧了紧。 干裂的嘴唇吐出两个字:“救……他……” “把脉百两,问病千两,救人万两,没薛免谈。” “薛姑娘,医者仁心。” “仁心嘛,早被丢到谷底去了。” “不送。” “……喂,臭铁匠,说两句你就翻脸了。你该多看几本修身养性的书,把脾气养好。” 千柳在梦中叹气,为什么每次在自己受伤的时候总有那么多人在叽叽喳喳。 “好了,快去打盆水,我先给她换件衣服,啧,都是血,伤的这么重竟然还能活下来。臭铁匠,不会是来找你的吧?你一定是做了对不起人家姑娘的事。” “话痨。” 等千柳再醒过来,屋里已经没有人。动了动喉咙,润了许多,不至于干涩的发痛。千柳慢慢起了身,被子一落,才发现手上又缠满了白布。千柳赤脚下地,挪到外头,阳光刺眼,偌大的竹林空无 千柳蹲在地上哭了起来,难道老大真的已经魂飞魄散了吗。 “我就说人家姑娘是来找你的,看她哭的多伤心。” “话多。” 千柳抬头看去,只见两个人影在泪眼里歪歪扭扭,看不清面貌。抹了泪,才依稀看清。 男子二十七八的年纪,所穿的衣裳只是普通的青色布衣,却不能掩盖他长的极俊朗的面庞,在人群中,极不容易被忽略。眼眸里带着丝丝倦懒,兴许是旁人太过聒噪,面上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无奈之色。 身旁的女子一袭水色罗裙,发髻以玉簪挽起,松软的发絮却不会显得蓬乱,一看便是个很随性的人。她笑时的模样非常好看,弯起的眉眼满满笑意,看到她,连心情都好了许多。 她撇下那人,快步朝千柳走来,嬉笑道,“姑娘,你要是来找这臭铁匠寻仇的,我可以帮你,给钱就好。”她又自说自话道,“他不值钱,所以只要三个铜板就好了。” 那人放下装了一堆青草枝杈的篓子,半点脾气也没。千柳抓住他的手袖,急道,“这里是昼隐谷吗?是铸剑师傅吗?那把剑呢,我带来的剑呢?” “送来的时候剑身已经快断,我暂时用铁线缠住了,但是建议姑娘还是将剑重新溶化再铸,不然以后还是不能使用。”他眉间微蹙,“这剑是用上好的生铁所铸,从剑鞘来看,至少已问世七百年。虽是好剑,但是没有好好保管,如今也只是一堆废铁。姑娘不顾重伤带剑而来,对你来说,剑的意义必当非凡。可若不熔铁再造,恕在下无能。” 女子摇头道,“你没见人家姑娘又要哭了吗,真是不怜香惜玉呀。”她笑道,“姑娘,你中了十日红花毒,这种毒没有解药哦。如果不是有人先帮你遏制了体内毒素,以你这么疾奔而来的跑法,早就一命呜呼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以命换命 男子甚是无奈看了看这俏皮人,“你的话又有哪里怜香惜玉了。” “我是女的嘛。” 现在想这些也无用,只是老大,熔剑再铸,虽然还是同一堆铁,但是那种感觉便是将一个人剥了血骨,再重新捏成人般,“谢谢两位,可以让我看看剑吗?” 千柳只希望他能现身,自己真的是六神无主了。 无论千柳怎么喊,剑依旧是剑,那股寒气,却淡化了,不似以前那般冰凉。这种变化更让人心慌,就像脉搏渐渐弱化了般。 那女子拍拍千柳的肩,说道,“姑娘,这把剑对你这么重要么?不如让筑冶帮你把剑溶了,再重新铸吧,横竖都是一样的铁。偿” 筑冶微微瞪了她一眼,“你懂什么。” 女子哼声道,“千柳只知道她很难过。” 这两人真是比喜鹊还能吵,千柳无比烦闷的抱着剑坐到门前的石凳上,或许晒久了太阳,他就能活过来了,话本子上不是说邪魅鬼怪什么的,都需要日月精华么?老大虽然是仙,但他说是堕仙,应该也差不多吧? “姑娘,这么热的天,你不怕待会晒晕过去吗?” 女子的声音清爽如风,千柳难得礼貌的道谢。她从屋檐下蹦跶过来,手上已提了一壶水,笑道,“你知不知道,你的右手可能会废掉,再过七日,毒素会蔓延全身,就算是有人再帮你抑制,也没有用了,因为你跑的太急,毒素攻心。” 她弯着眉眼,“不过我可以救你。” 千柳看着她,“那可以救救这把剑吗?其实这剑也是一个人,等他化了人后,你能救他吗?虽然没有脉搏没有心跳。” 原以为她会被千柳吓着,没想到扑哧笑了起来,“欸,你真是个好玩的人,比筑冶好玩多了。” 千柳分明在很严肃的说这些,万分气馁,“姑娘愿意救我吗?” 如果自己能活命,那至少还可以带着剑再去找其他铸剑师看看。 她笑了笑,“姑娘通晓武林之事么?” 千柳点点头。 她眼中忽然含了灿烂星海般,“如此便好,省去了许多麻烦。”她缓声道,“我叫薛艾。” 千柳愕然。 薛艾的名字,武林上无人不知,是臭名无人不知。 神医萧无两的嫡传弟子,但是却爱财如命,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的救人方式,是一命换一命。 救了你,就必须拿你最爱的那个人的命来换。你可以选择先杀了那人再求她救你,也可以选择救了你之后再去杀那人。 但必须得杀,若是不杀,那结果就是你会被这乖戾的神医给杀掉。 和薛艾接触久了,越发验证一句话:长的越好看的女人,心不知道她就是那神医前,还觉得这女子有着倾城之貌,现在一听她的名字,顿时觉得一个美丽有剧毒的蘑菇摆在面前。 只是,她怎么会住在这里?这不是隐世的铸剑世家的地盘吗? 她仍是笑意盈盈,眼眸清澈的让人无法相信。 “喂喂,姑娘,想好了没有。你要是想让我救你,只管开口,我就住在竹林的另一边。在这里大喊一声我就立刻过来了,不过友情提醒哦,你只有七天的命。”她叹道,“最近没人来找我看病,没送薛来没送命,真是太无聊了。” 千柳听的空荡荡的胃一阵反转,真想吐出来,“不送。” 薛艾吃吃笑了起来,“一般人开始都这么倔,等过了几天,毒发作全身,你就得跪着求我了。” 筑冶从屋里出来,见她还在,说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冷血。” “胡说,我的血热腾着呢。” 她一脸嬉笑的蹦跶走了,千柳看了看那石桌上的茶壶,说道,“薛姑娘也并不是个十足的坏人吧,至少还体贴的拿了茶给我。” 筑冶若有所思,说道,“别怪她,她的双亲本是江湖上令人艳羡的伉俪,但是后来双亲中毒,解药却只有一颗。两人撕破脸皮,当着她的面自相残杀……所以她不相信这世上有真情,只爱钱。” 千柳点点头,叹了一气,父母在自己面前相杀,那种感觉,已非千柳能想象。千柳末了问道,“是薛姑娘跟你说的吗?” “不是。”他饮了一口茶,接着道,“家师和萧前辈是至交。” “哦~”千柳恍然一声。 千柳默了片刻,问道,“……我本意来寻的铸剑师,已经过世了?” “是,家师已经过世了。” 千柳默然,抱着剑,那冰凉感,还未归来。 竹屋后面,是简陋的铁铺,甚至连铁铺都不算。 风箱、铁炉、铁锤、铁墩,看起来普通至极,就像是一个刚出山小铁匠的铺子。 不过铁匠讲究的是手艺,工具其次。千柳沉思,貌似昼隐看起来更像是个斯文书生。 呵呵,谁能想到,被传的神乎其神的铸剑世家,仅有一个人! “老大啊,我只有七天时间了,你要是再不活过来,最后一天我就把你丢铁炉里去溶剑试试,或许你就能活了呢。” 千柳呢喃着这些话,仙灵剑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千柳恼了,“不带你这么玩的,你不是介于神和鬼之间吗,怎么被连晚清都把你打成这样,至少要出来跟我说一下话吧。” 骂也没半点作用。千柳叹气,吸了吸鼻子,抱着剑继续摇,“千濯香啊,你晒够月亮没啊,日月精华吸食够了吧,我困了,我们回屋里去好不好?不说话就代表你同意啦。” 还是不开口,进屋! 筑冶虽然看起来不大好说话,但是人倒不错,小小的竹屋让给了千柳,自己不知道跑哪去借宿了。 被子已换了新的,不过屋子里有一股淡淡的草药味,那薛艾,必定是经常来,而且今天筑冶还帮她背药篓子。 自从掉下来不能动弹的的两个胳膊,右手还是没有半分知觉,左手现在已经能缓慢的大幅活动了,薛艾果然是江湖神医,可惜她不肯替千柳解毒。 或许这根本就不是毒,毕竟自己对毒一类的还是有抗体的,朱凤应该不会像黑寡妇与红娘子那样恶毒,难不成是封印一类的?千柳尽量将事情向神话话本子靠拢。 仙灵剑身上附了铁丝,虽细,但也不能入鞘,剑鞘倒做的很精密。 不过剑已经钝成这样,就算是用手去刮,也不会破,顶多被铁丝磨的疼手。 或许是竹林在山中,夏日的热气不易侵入,睡到半夜,还觉得冷得慌。千柳卷着被子睡的极不安稳,冷意都快渗进骨子里了。探手去找剑,却摸到一个软软的东西。千柳惊了惊,睁眼看去,借着隐约照入的月色,看到那脸庞,差点没一个巴掌拍过去。 “老大!你终于舍得出来了!” “嗯。” 只是一字音符,却显无力,千柳忙问道,“老大,你伤了哪里,找铁匠?不,找神医?” “别慌,小柳儿。”他伸手触来,脸颊已被他的掌抚住,“在别人面前,我不能让他们看到我化身,如果看到,我也活不了多久。” 千柳点点头,吸了吸鼻子,“嗯嗯,你本来好好的,怎么会被晚清伤到这么惨?” 他叹息一声,声音满是歉意,“晚清应该是被蓬莱当做了弃子,我没料到她身上会有硫珀符,将我的灵体腐蚀的七七八八,……对不起,小柳儿,没有保护好你。” 千柳忍着隐隐抽痛的心,其实不要他解释,千柳就已经满足了。从有记忆就一直在守护自己的人,若是连这些话也不信,那也无法继续了。千柳盯着他说道,“被一个女人给暗算了,难怪你不好意思跟我说。” 他失声笑了笑,“是啊,还得仰仗女侠的保护。” 见他无事,这两日压抑的心情,倒豁然开朗了。 “既然你好了,那明天千柳们就走吧。” “你身上的毒还未解。” 千柳倒是无谓,“毒嘛,薛艾的药费太贵,我可出不起,也不想出。” 以别人的命做药费,别人能接受,千柳不能,就算是要千柳杀一个普通人,千柳也不会去。 他叹道,“不解,可是会死的。” “不会,他们都在吓我,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我可是百毒不侵的,倒是你,真的没事了?” “嗯。” 银白月光照进屋里,看不太清他的脸,但是眼眸着实好看,嵌了星辰般。看到这双眼睛,忽然安心起来。 千濯香淡笑道,“睡吧。” 千柳微微往他身上靠了靠,感觉着那阵独特的微凉,已彻底安心了。 千柳又想起一个问题,如果千濯香能好好活着,那自己这么早挂了怎么可以! 咦,不对……为什么不可以…… ** 早上起来,千濯香又已化了剑。想着他化剑便是因为太累,千柳没有惊扰他,虽然肚子饿的慌。正琢磨着要去摘些果子吃,筑冶便回来了。 他还是那副慵懒的模样,似乎一天到晚都处于浅眠状态中,而他身边的那人,却好像永远都有消耗不完的精力。 “欸,臭铁匠,你说要是你不打铁了,我把家搬来,跟你做邻居多好。那样你就不用每天跑到我那蹭三顿饭了,是吧?还有啊,你这个月少给了我七枚铜板,中午你要少吃一碗饭。还有还有,很久没吃野鸡了,你去打两只回来吧。” “话痨。” 千柳感叹,要是薛艾是一字值千金的话,那筑冶就该欠她好多薛了。 “哟,病姑娘。”薛艾三步并两步疾步走了过来,伸手挑了挑千柳的脸颊,脸上还带着笑,眼里却隐约泛着戾气,“看不出你还有这个本事,那你根本不用我救了,我这医术可经不得你侮辱。” 千柳皱眉看她,“什么?” 她坐了下来,挑眉道,“你的毒又抑制了,看来这下,你可以再活多几天了。”她凤眼微动,凑近了问道,“难道不是你做的?” 千柳愣神,看着手里的剑,终于明白过来,老大那个笨蛋!难怪后半夜自己睡的那样安稳,原来是他将自己体内的毒素压制,不对,或许是封印,所以今天才又化剑了么。 薛艾替千柳拆着白布,又偏头使唤道,“喂,臭铁匠,快去捣药。” “免我七个铜板。” “中午给你多添一碗饭~”薛艾哼着小曲,去了染血的布条,神色微顿,蓦地抹了笑意,“学海无涯,不如你告诉我这是谁帮你弄的伤口,千柳去拜他为师,然后帮你解毒好不好?” 右手的伤是坠崖的时候弄的,伤到了筋骨,虽然表面看起来并未见得好转,但是能感觉得到,指尖一动,胳膊已经恢复正常。 眼中已顿时酸涩,起身抱着剑不理会薛艾的叫唤,躲进房内,把门关上。 “千濯香……千濯香。”千柳抱剑痛哭,过了许久,才见他慢慢化了形,映入眼眸的,却是苍白的脸,虽在笑,却让人无比痛心,“你又骗我,其实你会死,对不对?剑断了,你就真的不在了……” 他叹息一声,笑道,“别哭,小柳儿。我活这么久,陪你到现在,已经是恩赐了。” “我受的伤恢复的很快,薛艾说我体内的毒又压制了,是你耗费了什么帮了我?命?”千柳举着手想捶打他,手腕立刻被他握住。 “小柳儿。”他忽然顺手揽住,将千柳揽进他的怀中,低声道,“至少还能让我在离开前,见你一面。” “你不可以死!”千柳紧抓着他的衣裳,生怕他又变回真身,“筑冶说可以熔剑再铸,既然还是你的身体,那应该能活下去,你试试好吗?” 他默了默,不知在沉思什么,“铸剑重生的确可以,但是那样一来,我很有可能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只是个魂魄空壳,再也无法保护你。” 千柳一愣,伸手环住他,也不管是否把药水染在他的水墨白袍上,“以后,我保护你。” 若让其他女子听见,一定要笑千柳,也一定会觉得两人本末倒置,但是千柳不后悔说了这些话,就算以后他手不能挑,也无法带自己驰骋,千柳仍无悔。 “再等等吧,我先试试帮你解毒。” “不要。”千柳从他怀里出来,正色看他,“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帮我解一次毒,疗一次伤,就是在损耗你的性命。” 他似想再说什么,千柳又堵话道,“我会找薛姑娘拿到解药的,你相信我。” 他思索片刻,肃色,“不信。” “……”千柳撇撇嘴,“那等她亲口答应了,你也要答应我让筑冶救你。” “嗯。”察觉到他的面色越来越差,千柳忙说道,“快化剑吧。” 他偏是不动弹,等千柳又急的催促,他忽然俯身,薄凉的唇印来,不等千柳反应过来,手上一重,又已成了剑。 千柳脸上绯红一片,吸了几口气,才平缓下来。千柳蓦地想起,自己的第一个吻,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被老大骗去了!只是这次的,一点也不好玩,不然怎么会觉得这么心惊胆战。 开门出去,薛艾又在正在捣药的筑冶耳边叽叽喳喳。千柳抬头看了看这片竹林,难怪没有一只鸟,估计都被她的声音给吓跑了。 “神仙姑娘~”薛艾眯眼打量了千柳几眼,“我以为你躲屋里再出来,手就全好了,毒也全没了。” 千柳不动声色坐下,看着她那姣好无暇的面庞认真道,“薛姑娘要的诊金,是一命换一命,没错吧?” 她不急不慢的饮了一杯茶,才说道,“是。”脸上又是慢慢浮起狡黠笑意,“而且还要是最心爱之人的命哦。” 筑冶捣药的手一顿,看了她一眼,“毛病。” “不要你管,又不是要你的命。” 千柳点点头,“千柳明白了。” 薛艾似乎也感兴趣起来,“神仙姑娘好像有兴趣付诊金?” “嗯。” 她略微得意的笑了笑,“那不知道姑娘最心爱的人是谁?” 千柳定定盯着她,展颜道,“昨日千柳对薛姑娘一见倾心,爱慕之心磐石无转移,海枯石烂永不变,最心爱之人,莫过于你了,薛艾,薛神医。” “噗……” 满满的茶水喷溅而出,倾洒空中,在折进竹林的阳光映射下,泛着七彩之光。 薛艾被呛的半天没咳回神来,筑冶也终于是会心笑了起来,“薛医,没想到你竟然能碰到这么爱慕你的人,不如我做回月老,帮你们牵了红线?” 薛艾恼怒道,“臭铁匠打你的铁去!”再偏脸朝千柳看来,那凶神恶煞又变成盈盈笑意,“你叫什么?” “千柳。” “那请问千姑娘,你用什么证明你最喜欢的人是我?” 千柳眨了眨眼,“薛姑娘觉得什么证据能够让你相信我的喜欢是真的?” 她托腮沉思,竟然真的仔细思量起来。筑冶摇摇头,将捣烂的草药敷在千柳手上,说道,“薛艾你没喜欢过人,又怎么会知道什么是喜欢。” 薛艾不满道,“那你知道吗?” 筑冶手势顿了顿,眉头微拢。千柳抽了抽嘴角,这两人,真是五十步笑百步。 第二百九十四章 大半夜的 还有,他们未免想的太认真了。 过了许久,薛艾终于开口道,“反正我不相信,你摆明了是坑我。” 千柳无奈道,“你非要我撒谎说是别人吗?” 她恶声道,“你就是在说谎。” “我没有。” 薛艾语塞,起身一甩长袖,“我迟早会揭穿你的!偿” 千柳笑了笑,朝她怒冲冲离开的背影摆手,“慢走,薛神医。” 她一走,竹林立刻就清静了。 筑冶的手指修长,看上去越发像个文弱书生。而且包扎的手势,也看得出很细心。看到这双手,千柳又想起了千濯香,不过比他的还要更有力些。千柳轻叹一气,看着放在石案上的剑,断痕好像又裂开了些。 “千姑娘很紧张这把剑。” 千柳回了神,“嗯,它叫仙灵剑,是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剑客为了纪念他所爱的姑娘而取的名字。” “仙灵剑?”昼隐眸子又满是疑色“我是第二十七代铸剑师,历代祖师铸过无数利刃,有独门的记号。而这剑鞘,正是出自昼隐谷,但剑身却不像,但我翻阅了下书籍,也未见有祖师记载这把剑的事。” “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在千柳的意识里,就算是少记了一把剑的事,也并不出奇。只不过千柳没有想到仙灵剑出自昼隐谷,因为昼隐谷铸剑的手艺是天下闻名的,求精勿滥,每一件兵刃,都堪称宝物。而仙灵剑,即便是受伤之前,剑也显得很普通。况且东家铁铺剑鞘好,西家铁铺铸剑好,剑客两头跑,也极正常。 筑冶摇头,“师门未记载,因此才觉得奇怪。” “所以……你不收取任何报酬,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想从我口中问得真相?” 昼隐向千柳看来,笑了笑道,“我救你,收留你,还帮你镶了剑,总会有些缘故。” 千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要是什么目的都没有,恐怕我现在也坐立不安了。”在江湖晃荡了那么久,千柳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饭。 见他点头,千柳轻声问道,“请问……可以管我一顿饭吗,我吃的不多,只是现在没有办法自己弄吃的……”唉,还是得想办法吃白食啊。 他笑道,“当然可以,不过我也不做饭。你先吃几个果子,等到了中午,去薛艾那里。” 千柳忙摸了摸薛袋,还在身上,松了一气。又想起了件事,说道,“这把剑,好像也并不是叫仙灵剑,因为我老大曾说过,仙灵剑是一个姑娘的名字,它的主人将自己身边的东西都叫做仙灵剑,剑也是如此。” 筑冶凝神蹙眉,问道,“那姑娘可知此剑真正名字?” 千柳挠挠头,“或许是叫仙灵,或许是叫灵儿什么的吧。” 筑冶蓦地站起身,“姑娘等等。” 虽然跟他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感觉上和千濯香都是一类人,遇事都极镇定,不会惊慌。 但刚才他明显是有些震惊,倒让千柳心里打起了小鼓,低声对千濯香说道,“太阳晒的舒服么?要不要给你翻个身?” 念叨了一会,筑冶手中已拿了个卷轴出来,左手滚动,一直摊到最后一圈,都已到了尽头,才停下。脚边已经铺了一地的褐色长布,一眼看去,满满的字和图。 “找到了,影子虽轻无声,色却至深;寓意仙灵,声色全无,斩疾风,碎巨石,是为仙灵剑。” 千柳微怔,近身看去,只是配了一列简单的字,但却可以感受得出铸剑之人所花费的心思。而且旁边的图,从剑鞘来看,的确就是仙灵剑。只是剑身,却已全然没了画中隐约透着的慑人气息。 筑冶倒是比千柳还激动,拿着卷轴的手和声音都在颤动,“姑娘,你可知这仙灵剑是出自何人之手?” “谁?” “第一代铸剑师,凡歌。” 千柳又是愣神,“可是你不是说,剑身并不像是出自你们之手吗?” “的确如此。”昼隐又来回看了几遍卷轴,却是锁紧了眉头,“说不是,但又有相似的地方……”他末了问道,“可以请问姑娘是从哪里得来这剑的吗?” 千柳思索片刻,答道,“是从一个与世隔绝的谷中得来的。” 真正的情况千柳没有说,想着与筑冶也并不会有太多瓜葛,少一个人知道,也不用自己多费那么多心思了。 “原来如此。” 千柳想起当初那个假影踪曾对自己说过的事,若凡歌就是仙灵剑的主人,那他年少成名,后杀仙灵一家,带她隐居山林,做了个铸剑师也不为奇,千柳问道,“你对你们祖师的事知晓多少,有什么记载么?” “不多,也未有什么记载,毕竟已经过去这么久。” 千柳点头,又觉得惋惜,如果那个时候有说书人,即便是八百年前的事,也有踪迹可寻。 “千姑娘。”昼隐忽然又开声,一双清澈眼眸巡视而来,“你又是如何得知这剑的名字?” 千柳眨了眨眼,指了指剑,“托梦。” 如果千濯香化了身,肯定是在笑。 筑冶挑了挑眉眼,没有说话。他不拆穿,千柳也就装傻,反正正常人是想不到剑能化成人的。换做是以前的千柳也不信,现在就算是一只蛤蟆跑到千柳面前说它曾经是个风流倜傥的俊俏公子,千柳也不会怀疑 清风过林,竹叶层层相撞,像挂了百只铃铛般悦耳。筑冶抬头看了看那倾泻的细碎阳光,起身道,“正午了,去薛艾那。” 饭!千柳已经饿的有些头晕,也不知在自己昏迷的时候他们有没喂自己吃东西,如果没,那算上来之前的几天,掐指一算……算了,反正饿了好多天…… 竹林未出,已看到一栋简易的房屋。一眼看去,还以为绕了个圈又回到了昼隐家中。虽都是竹屋,但略有不同,那便是薛艾的要更精致些,而且一个大男人门前,绝不会种上那么多花花草草。 此时她正坐在门前的大石头上,哼着小曲晒太阳,见了千柳们,招手道,“小色姑娘你终于来了~” 小色……千柳面上抽的厉害,这才发现不但是叫千柳的名字,连他们两人互唤时也总是多变,倒没个固定的称呼,这倒不像是长久相对的两人。但从他们的师傅开始便是至交,说不相熟,也说不过去。 筑冶闭眼轻嗅,再睁眼便是满目的无奈,“你没做好饭。” “我今天不做饭,以后都不做饭。”薛艾笑的眼都已要成新月,拍拍千柳的肩说,“千柳,你不是说你喜欢我爱慕我吗,我刚出谷去问了卖米的大婶什么是喜欢,她说愿意替你洗衣做饭的女人,便是喜欢。” 千柳正色,“那是女人对男人,你不是男的。” “可是我不介意。”她仍是笑靥如花,又拍千柳肩膀,“快去,给我做饭,待会再拿衣裳去洗。” 筑冶在一旁说道,“她手受了重伤。” 薛艾啧啧声道,“如果连这点疼都忍受不了,那还能叫喜欢?”她冷眸盯来,“千姑娘真是喜欢我?” 千柳龇牙道,“喜欢,喜欢的不得了,我现在就去做饭。”想了想,“不要嫌弃我做的不好吃就行。” 她又笑了起来,“不会的。” 千柳寻了厨房,看着那些锅碗瓢盆新鲜荤素,重重叹了一气。 长这么大只知道吃,哪里做过? 尾音未散,手中的剑已化作云烟,未等千柳惊喜,千濯香已经化了身。 看到他的脸时,心头猛地被戳了一下。一道浅浅的伤口从他的左眼眼角一直划到脸颊,明明是在笑,却更添几分凄意。 剑只是有了裂痕便真的在化身上显现了,那若是剑断……千柳压住了这个念头,不敢再想。 千濯香叹道,“小柳儿,难道我长的很凶吗,你连看也不敢看我。” 千柳没好气看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打趣我。”千柳伸手去触他那伤口,红的好似要随时滴出血来,心又揪紧了,“疼吗?” 他笑了笑,“不疼。” 千柳咬了咬唇,碰到伤口时,脸都惨白了,还不疼。千柳从怀中掏出薛艾给千柳的药瓶子,也不知对他有没用,往他脸上抹了去。见他神色微顿,眼里的笑轻轻浅浅,鼻子一酸,说道,“你要撑到我拿到解药的时候,好吗?” 他微微点头,“好。” 原本千濯香要帮千柳做饭,千柳让他化剑休息去了。可等自己拿起菜刀,顿时后悔能不能让他再出来…… 好不容易弄了一顿饭,刚端出去,就见薛艾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喘着气。千柳放下盘子,问道,“她怎么了?” 筑冶瞥了她一眼,“饿的。” “对,饿的,还有……”薛艾看了看菜,“闻不到一点菜香,一定很难吃。” 千柳嬉笑道,“我说了我做的很难吃的嘛。” 筑冶不以为然,夹了一筷子,送入嘴里,嚼了半晌。见他面色无异,不至于找千柳要几大杯水漱口,千柳眨眼道,“好吃?” 他摇头,“很难吃。” “……那你……” “习惯了。”他瞥了瞥旁边那对着饭菜满是嫌弃之意的人,说道,“薛姑娘,你忘了你曾经做过比这更难吃的菜了吗?” 薛艾本来还两眼无神,听到这话,人就暴躁起来,“可你不也等到我手艺精湛的时候了吗。” 顾不得他们吵的天翻地覆,千柳埋头吃了个饱,要是让自己烤只野鸡估计还行,毕竟从有记忆起,就时常跟老大到处游玩,老大经常烤许多野味给自己打牙祭的。 三碗饭下肚,才觉得整个人活了过来。喝了一杯茶,长吁一气,吃饱的感觉真舒服。 “喂,千柳。”薛艾转眼向千柳,“待会把屋里那一堆衣裳洗了。” 千柳作揖朗声道,“遵命。” 她哼声道,“就算是你做了这些,也不能证明你的喜欢是真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诓我。” 千柳沉思片刻,问道,“你要是每天都玩新花样,那我也没有时间去证明,对我来说,岂不是很不公平?我既说了诊金,但是你又没救我,那是不是叫毁约?以后有人来寻你治病,恐怕这个规矩也得破了吧。” 薛艾又是一副仔细思考的模样,千柳倒是看不透她这人,有时候霸道不讲理,但是这种无赖般的说法她又不生反感,思考的极认真。 半晌,她才说道,“好,五天,五天要是找不到破绽,我就相信你真的喜欢我,不过诊金得变。” “怎么变?” “我还没想好,但是不会要你心上人的命的,放心放心。” 筑冶饮着茶,话入耳中,说道,“如果你真的相信了,那千姑娘的心上人就是你,你自然不会要了你的命。” 薛艾瞪眼道,“不关你事,规矩是我定的。” 千柳心中微微松气。 拿了一木桶的衣服去河边,手触了水,疼的千柳牙尖打颤,做饭时伤到的,早知道会是这种结果,所以把剑留在了屋里头,免得让千濯香看到。 幸好薛艾的衣服都不脏,千柳倒是怀疑她是特意丢了一堆。摇了摇头,洗到傍晚,抡那木棒起起落落的手臂已渗出血来。千柳放下袖子,遮住那血,提着木桶回去,在竹屋前晾晒。 薛艾百无聊赖的倚在门柱,说道,“我觉得青鸟花很漂亮,我想要。” 千柳边晾晒边问道,“青鸟花哪里有?” 她的嘴角顿时勾勒起一抹笑意,“无涯山有,只有那里有。” 虽然有不好的预感,但千柳还是点点头,“我去采给你。” 无涯山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不过为了表现出自己对薛艾的无比“爱慕”,千柳还是笑盈盈的跑去了。 据说青鸟花是因为它所生的花,青鸟十分喜爱,故得此名。实际上不过是一种喜欢长在悬崖峭壁上巴掌大小的红色花束,采摘十分困难。 千柳本想明天再去,但趁着夕阳还未完全落山,免得薛艾有了理由拒绝千柳,晒完衣裳,便往那边去了。 无涯山地势险恶,千柳从陡峭的山脚上去,一路滚石飞溅,沙沙声未曾停歇。手臂上的白纱已被血浸透,隐约能从袖子上看到。 夏日的天色晚的快,爬到半山,也已经全黑了。月色皎洁,映的满山银白。远处的东西看不太清楚,但是五米内的还能辨认,顶多千柳再多爬两回,也能将这峭壁上的东西看个完全了。 打定了主意,继续往上慢爬。 爬上山顶,没看到。换个地方,往下挪动。 又是到了山脚,手已经力气全无,握着藤蔓的手掌也是血肉模糊。千柳坐在地上,看着谁月色下显得有些凄惨的手,想着待会要怎么回去跟千濯香交代,要不今晚干脆不去拿剑了。 “花呀花,你到底在哪里……”千柳把头枕在弓起的膝盖上,想着休息一会,却不想这一睡,再睁眼,月已升在头顶上,差不多该到子时了。千柳忙起了身,准备再上山。 爬到半壁,一阵冷风掠来,腰间不知被什么缠住,歪头看去,千濯香伸手握住千柳那紧抓着藤蔓的手,往后退去。 见他凝神,似要下去,千柳忙说道,“往上,找青鸟花。” 他抿紧了唇,不到片刻,已到了崖顶,将千柳放在地上,身形一闪,便又不见了。千柳坐在地上,有些失魂。等了一会,他再出现时,手中已拿了两枝艳红的青鸟花。千柳大喜,伸手接过,见花枝有血,惊了惊,“你受伤了?” 千濯香盯着千柳,缓声道,“是刚才抱着你时,手上沾的血。” 千柳讪讪一笑,“那你衣服上肯定也染血了吧,明天我帮你洗好不好。” “小柳儿,总是让你受伤却无能为力,”他叹了一声,将千柳耳侧的发别到耳到后,“大半夜的,做什么采花贼。” 千柳失声笑了笑,避开他这话,问道,“这花好看吧。” “只怕没等到薛艾相信你,你就已经被她折磨死了。” 千柳语塞,虽说当时他在屋内,但是一来千柳不是有这种闲情雅趣的人,二来能把一个伤成这样的人使唤到这里来摘花的,也只有薛艾了,他猜得到并不难。这次,又不知道他寻自己寻了多久。 见他面色仍是那样惨白,那伤口又长了一分,千柳惊道,“你现在每次化形,都会损耗性命?” 他的眼中仍是潋滟水光,笑道,“不是。” 千柳略有些恼意看他,拿了花想下去。他缓缓走在一侧,默不作声。千柳偷偷看他,没有了初见他的那份朝气,却越发怀念起来,若是他能一直像当初那样,那该多好。 只要熬过五天,等薛艾肯救自己了,那他也愿意重铸。过了这五天就好,千柳暗自打气,已然忘了手上的痛楚。可是转念一想又不对,轻轻晃了晃手,那痛意竟然真的减轻了。 “千濯香!”千柳停了步子,本想劈头盖脸的骂他,可看到他那浅淡笑意,眼泪却先落下了,“你给我停下!停下!不准给我疗伤!” ---题外话---唉,再不谙世事菇凉,只要活着,就得学会成长,而且,要比常人多一倍的心酸~菇凉们,爱你们呦~~ 第二百九十五章 动情的少年 “别哭,小柳儿,我不动就是。” 话落下,萦绕在手的那股氤氲薄气慢慢消散。千柳把手转到背后,警惕的看着他,“再动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他满是无奈,“你的手要是好不了了,我岂不是成了罪人。” 千柳哼了一声,“你要是就这么死了,我以后嫁人谁给我张罗去。” 他微微一笑,忽然俯身抱来,声音如风过林中,“如果我那天找人将你拦下,你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撄” 心中陡然一动,他竟然还在想着那天自己寻到云梦寒山的事。比起千柳这点伤,他所受的伤明明更重,可却未曾言语半句。千柳环手抱住他,手痛心痛,扯的千柳全身颤了起来,眼泪已决堤。 后悔,但是却无法挽回,所以只有尽力去弥补偿。 疲惫至极的身心很想一直窝在他怀里,只是耳边隐约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千濯香缓缓松手,笑道,“有人来了,我带你回去。” 千柳动了动耳朵,摇头道,“是筑冶和薛艾,我跟他们一起回去,你化剑吧,不会有事的。” “嗯。” 等了片刻,见他不动,目光渐渐灼热起来,看到他如此,千柳微微一僵,果然见他俯身而来。 两片唇瓣相接,风也立刻柔缓起来,呼呼地吹奏着缠绵的乐曲。 这一次的相吻,比上次长些。 不过依旧是绷的喘不过气来…… 千濯香已化剑,千柳默默抱着剑,心中空空落落。这种空落让千柳觉得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虚幻的假象,只是唇瓣还留着他的微凉。 月光下隐约出现两个人影,千柳伸手抹去面颊的泪水,气定神闲的正面朝他们走去,走的近了,招手笑,“大半夜的,两位好兴致,跑这么远赏月吗?” 筑冶打量千柳一眼,眉已紧蹙。薛艾倒是在笑,“自然不是,有人担心你,还劈头盖脸骂了我一顿,我就只好出来找人了。” 千柳恍然,把手中的花给她,“青鸟花。” 薛艾满目嫌弃,伸手接过,看了看,一手折断,扔到一旁,笑道,“我心领了。” 千柳无所谓的笑了笑,倒是筑冶脸都黑了,“薛艾,你就是这么糟蹋别人心意的?” 薛艾连看也没看他,“这是她采给我的,随我喜欢。”她忽然又暴躁起来,“你明知道她不是真的喜欢我,摆明了骗人,你还助纣为虐,一起讹我!” 筑冶说道,“对事不对人。” 这清凉无比的夜,蓦地就热腾起来了。连刚才在四周低嚎的野兽,也都寂静无声。 薛艾气了半晌,视线忽然盯来,眼中又泛起那股一眼看去便不怀好意的坏笑,“千姑娘,我记得你出门的时候,没有带这把剑吧?为什么,现在它会在你手里?” 薛艾的话字字冷如刀,紧盯着千柳,好像不给她个满意答案,她就不会善罢甘休。 千柳眨了眨眼,“你记错了,剑我一直带着。” 她嗤笑一声,“你以为我会信?” “不然……薛姑娘以为这剑是怎么到我手里的?” “千柳!” “在你眼前呢!” 薛艾这回要被千柳气出烟来了,她是个不讲道理的人,但是这件事帝的确不是她能够解释的,所以只能生生被千柳堵着话。 筑冶多看了千柳几眼,又是一脸的困惑。千柳避开他的眼神,把剑紧抱在怀。 薛艾忽然吁了一气,展颜道,“这样吧,我不收你诊金,也不要你杀人,一定会把你里里外外都治好。条件只有一个,把这剑给断了。” 说完,便是看好戏的模样。千柳无奈叹气,抽了抽鼻子,“薛艾姑娘,你果真是在吃这把剑的醋么?我这么护着它你不开心,所以要毁掉它。也就是说,其实你跟我一样,都爱慕着对方,但是怕世人嚼舌,因此才不承认吧。我明白,可是我不介意,你要是真的喜欢我,不要拿剑出气嘛。” 薛艾目瞪口呆,差点要急跳,“你够了!鬼才吃剑的醋,鬼才喜欢你!!!” “哦。”千柳抱着剑正色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我断剑?” 薛艾又变成薛有烟了。 她憋的脸都红了,怒道,“你给我闭嘴!” 话落,人便拂袖而去,一跃而下,这陡峭山崖,在她眼中已如平地,动作俊如银狐。千柳可怜兮兮的招手,“薛姑娘慢走,记得我是喜欢你的啊。” 不说还好,一说,她的步子更急了,转眼便消失在这银白月下。 千柳扑哧扑哧笑着,扯的伤口跟着抽,疼的千柳倒抽冷气。 筑冶说道,“没见过嘴这么叼的姑娘。” “嘿嘿。”千柳忍着痛笑了笑,“其实薛姑娘的心肠并不坏,不然她早该气的杀了我。” “你想的太简单了。”筑冶摇头道,“她不是不想杀你,只是不想在证实她的想法前杀你。她玩心重,很有可能在救了你之后,会千里追杀你。” 千柳笑了笑,如果真是那样,那看来她救了千柳后,千柳得立刻跑了。 筑冶默了片刻,问道,“这剑,看来跟姑娘有很深的渊源,姑娘可否告诉千柳,你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得到千濯香剑?” 气得走薛艾,筑冶却比她更难应对。千柳打马虎道,“上次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筑冶一双凌厉的眼眸扫来,缓声道,“我不是她,我是个铸剑师,也是个剑痴。你当真以为我留下你是别无所求?我敬你爱惜剑器,才不强行夺来,但若姑娘执意不肯道明,我也只好自己动手了。” 千柳诧异看他,那剑痴二字,已能见他是个什么性子的人。薛艾是无时无刻都处于爆发状态中,而筑冶,却是平时不动声色,一旦下定决心,便无人可阻的人。对付这种人,绝不是用一张嘴就能全身而退的。 “千姑娘,你现在身负重伤,绝非我的对手。若你肯告知,我定不会为难你。” 千柳冷笑道,“天下闻名的隐世世家铸剑师,没想到却是个卑鄙小人。” 筑冶不气不恼,“我承认我并非君子。” 千柳快步走到崖边,将剑别在腰间,俯身抓住藤蔓,想从这山崖下去。 筑冶伸手握住千柳的左手腕,说道,“千姑娘,我怀疑这并非是仙灵剑,但是剑鞘又的确是,你告诉我真相,我一直想寻回祖师爷所铸的第一把剑,你若让我如愿,这剑我会倾力帮你铸好,绝不会留半分缝隙。况且它如今只是废铁,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千柳缩了缩手,没抽回,手腕都要被他扼断了,“这就是仙灵剑,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口中的旷世宝剑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对我来说,它是宝剑,永远都是。即使是一块破铁,我也是同样的话。” 不想再跟他多费话,手却抽不出来,千柳腾出右手,伸着指甲往他手背狠狠一划,五道红痕立刻渗来。他的手一松,千柳原本抓着藤蔓的左手突然受力,伤口撕裂,疼的立刻松了手。 如此一来,双手无物,千柳整个人便往后倒去,坠进苍茫崖下。 耳后疾风呼啸而过,筑冶的惊呼声还在这空旷的谷中回荡。 夜晚的冷风袭来,心猛地被恐惧包裹,峭壁上,还有许多树枝,如果以这个速度坠下,恐怕身体都会被截断。 “老大,救命……” 千柳低声唤他,声音抖的连自己都听不清。 千柳既希望他出现,这样自己不会死。但是千柳又希望他不要出来,因为那样又意味着他受的伤将会更重。 他现在本身便是剑魂以剑为体,化做人形,又怎么可能什么代价都不付出。以前还觉得他化剑跟千柳同眠是他不用担心被千柳半夜踹走,现在才明白并非如此。 风声立止,身体落入另一个宽实的身上,千濯香到底还是来了。 那咒术般的一句话,果真是有用的。 千柳松了一气,仰头去看他,那红色伤痕,已经蔓延到了脖子。千柳抓紧他的手臂,颤声道,“把我千柳放下,你快回去。” 千濯香不动,微微抬头看着千柳的后面。千柳回头看去,只见筑冶已经落在一株长在峭壁的树上,既是震惊,又是掩饰不去的喜色,“这世上,竟真的有剑魂!此生足矣,此生足矣!” 想到千濯香曾说他不能在别人面前当面化形,又想到筑冶那一握一放,现在又出现,分明就是故意的!千柳忍无可忍的喝斥,“他不是剑魄,他是人,滚!” “小柳儿。”千濯香搂着已经气的发抖的千柳,淡声道,“我没事。” “可你……” 千濯香附耳轻声道,“或许是因为……他是筑仙灵剑的人的子孙,跟这把剑,有着相同的血脉。 如果不是筑冶还在,千柳一定会忍不住抱着他大哭一场。这种一惊一落的感觉,希望以后都不会再有,实在是太过心痛,痛到心都缩成了一团。 过了许久千柳才反应过来,凡歌的子孙?是他跟仙灵剑的,还是其他女人的? 筑冶仍是未复平静,说道,“你果真是仙灵剑?” 千濯香点点头,面上神情越发镇定,“是也不是。” “此话怎讲?仙灵剑为旷世仙剑,那为何仙灵剑会落魄至此?” 千濯香揉揉千柳的脑袋,淡淡道,“急功近利,一心想要修行成人,耗了许多灵气逆了天命。因此如今,才会钝如废铁。” 老大真坏! 他说这些谎话时,真的是满脸真诚啊,千柳暗暗佩服,要是筑冶知道他祖宗炼出出来的剑魂被千濯香给吞了的话,会不会气得跳脚。 筑冶问道,“你为何急于修行成人?” 千濯香未答,揽着千柳似在思索,但是却一直没有说话。 筑冶本是个性子很好的人,但是现在也不禁有些急,“剑随主人,莫非千姑娘是祖师爷凡歌转世?” 千濯香看了看他,“不是。” “那到底为何?” “你只需知道我的确是仙灵剑,又确是为她而来,便可。”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而且筑冶最想知道的事或许也知道了,未再多问。默了默才说道,“我千柳可以救你,我的技艺虽说不一定比祖师爷更甚,但要将剑重铸,并不是难事。你的真身恐怕再受一点颠簸,便要断做两截,那样,你也会死?” “会。”千濯香淡笑道,“等小柳儿的毒解了,劳烦你为我重铸。” 筑冶看了千柳们许久,没有多问,“好。” 千濯香携着千柳往下而去,看着他已没有半分血色的脸,千柳往他怀里缩了缩,还是那样凉凉的,但是比起夜里的凉意,却是温暖的。 到了山脚,他已经放下千柳。头埋在他胸前,却见他的长袍有淡淡的血迹,起初千柳以为是自己,等看到那血迹是从衣襟处染红,千柳咬了咬唇,伸手拨开他的衣襟,那从眼角开始蔓延的红痕,到了脖间,又顺到胸膛。手指一路往下,直到肋骨处,伤口才停下。 伤口还在渗着血,像一道泉眼,缓缓而流。千柳拿了药瓶,给他抹上。千濯香低头看来,说道,“小柳儿,凡人的药对我没有用。” 千柳顿了顿,又继续给他抹上。既然已经成了人,或许多少会有用。 “你的手在流血……” “不要说话。”千柳固执的抹着,“除了这个,我什么都帮不了你,什么都不会,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这么多年我都是最笨的……如果我再争气一点,不那么贪玩,就不会……” “嘘。”千濯香不让千柳再说,笑道,“就算是第一智者、武林盟主来了,你也是最厉害的。” 千柳低头不答,这些话,一听便是拿来哄人的。只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没有半分假意般。 “小柳儿,我们回去。” “嗯。”千柳正等着他化剑,这月色下,却听见急急风声,千柳缓了缓心情,强笑道,“没想到筑冶的速度也这么快。” 千濯香微拢眉头,“不是他。” “难道薛艾又复返了?” “也不是她的脚步声。” 千柳眨眼,这荒山野岭的,还会有谁大半夜的来。不及细想,那人影在月下越来越近。 千濯香笑了笑,“故人。” 千柳探头看去,那人影似乎也看到了千柳们,竟朝千柳们奔来,轻功十分俊俏。等他到了前面,千柳惊讶,燕小李。 等看到他身后背着的那人时,千柳彻底诧异了。 为什么燕小李会背着荼蘼出现在这里…… “燕小李。”千柳讶异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能找到这里?荼蘼姐怎么了?”这里可是隐世世家,他怎么会找来? 燕小李哭丧着脸道,“受伤了,在寻薛艾。”左右将千柳打量了一圈,看她没事,放下心来。 两人他乡遇故知寒暄了一会,开始讨论正事儿。 “……薛艾的规矩你不会不知道吧。”千柳寻思着要是真找了她,燕小李恐怕性命不保。 “知道。”燕小李问道,“千柳,你可知晓她在何处?” “我带你去。”等千柳转了身去找千濯香,不见他人,地上已躺了一把剑。千柳忙回去拾起它,抱在怀里。 穿过小树林,进了竹林,竹屋还有灯火。千柳敲了敲门,“神医,救命。” “不救不救,睡着了!” 光火立刻灭了,四周一片漆黑。千柳耐着性子道,“不是救我。” 不一会,门便开了,薛艾哼声道,“不是你,难道是那臭铁匠?” “也不是。”千柳往侧面退了一步,“他们。” 薛艾不耐烦的看了千柳一眼,上下打量了两人几眼。燕小李将荼蘼放下,脸上没有紧张之色,只是一对幽深的眸子紧盯着她附在荼蘼脉搏上的手。千柳问道,“她怎么了?” “哼。”薛艾冷声道,“好狠的力道,就差一点,心脉就全断了,是蜀门的碎心掌吧。” 燕小李沉声道,“救她。” 薛艾笑了笑,“不救,没心情。”她又望了望千柳,“都是被她气的,等她毒发身亡了,我才有心情。” 千柳扯着嘴角,“能帮她续续命吗,不然千柳看她得比千柳早见阎罗王。” “不续不续不续。” 千柳抬脚往里走,跑进她屋里,“不续我就睡你床,剩下几天都缠着你,以表我对你的爱慕如滔滔江水……” “啊啊啊啊啊啊!”薛艾把千柳拽了出来,瞪眼道,“你给我走的远远的,我续!还有,把这个男的拉走。” “嘿嘿,那就拜托薛姑娘了。”千柳扯了扯燕小李,“走吧。”见他迟疑,千柳低声道,“她说了救就会救的,她要是再不顺意,不会出手的。” 燕小李没有再多说,随千柳离去。往竹林走了许久,确定薛艾耳力再好也不会听见,千柳才说道,“薛艾刚才说,荼蘼姐受的伤是碎心掌造成的?” 他没有开口,千柳不太习惯他这副这冷面公子的样子。 “喂,到底怎么了?” 燕小李沉默了会儿不知该怎么给她说,再想想千柳的八卦心,以一种最无聊的剧情讲给千柳听。 碎心掌是蜀门武学,而黑寡妇,正是蜀门之后。 当天他们几人寻找千柳,遇上黑寡妇,也不知荼蘼是惹怒了她什么,黑寡妇突然发狂起来,指着荼蘼口口声声大骂,接着便是狠命的打斗,于是荼蘼就受了伤。 千柳果然对这事不感兴趣,燕小李暗自舒了一口气,要是让她知道荼蘼的爹是黑寡妇的初恋情人,黑寡妇现在的丈夫与荼蘼爹长得八分像的话,还得了! 千柳跟黑寡妇呆过两天,知道她是个什么人,而燕小李大半夜抱人而来,恐怕过了不久,黑寡妇也会派人追杀过来。 “燕小李。”千柳正色道,“薛艾从某个方面来说,绝不是个好人,但也不是没有办法。你让她救荼蘼姐,就算救活了,死还会是她。” 因为燕小李喜欢的人是荼蘼,燕小李要救荼蘼,那按照薛艾的破规矩,死的就是荼蘼。以薛艾的性格,就算是救活了再杀,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欸,燕小李。”千柳贼笑道,“不用不好意思,你半夜往人家窗口上放荼蘼花,我都看到了!”准确说,是一群人都看到了。 燕小李脸色瞬间通红,扭捏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我教你一个办法吧,要是薛艾问你喜欢的人是谁,你说是她,这样一来,她也拿你没办法。” 燕小李看了千柳一眼,没有摇头,也没点头,“现在这把剑算你的我的?” “当然是我的!你要敢打主意就等着天下逃亡吧!”千柳瞬间警惕。 “就知道到了你手里的东西就不会再出来。放心,我不跟你抢,你的仙灵剑快断了。” ……千柳无奈,重点明明不是这个,“嗯,是啊,快断了,但筑冶说能重铸。”千柳末了添一句,“等我解毒后。” 跟一个心情不好不想说话的人聊天就得一直叽叽喳喳,筑冶那样的人还会偶尔顶薛艾几个字,燕小李现在这状态,连个鼻音都懒得吭声,要是千柳不偏头去看他,还以为把他弄丢了。 “燕小李,黑寡妇为什么要杀荼蘼姐?”千柳无聊,再扯出一个话题。 他皱眉苦思道,“如果真要杀,我也不会有机会带她来这里找大夫。” “你的意思是,黑寡妇是在威吓她?”等了等,不见他回应,约摸着千柳猜对了。 又过了一会,他突然好像反应过来自己说话的对象是谁,赶紧道,“我也不知道。” ……!! 本来折腾了一天已经很累,现在跟他说话,更累了。千柳无奈道,“不如你先去休息吧,荼蘼姐不会有事的。” 他双目看来,担忧的情绪明显,“你若是要休息,且去就是。我再等等。” 陷入爱情中的少年啊,想来他也不是千柳能劝得动的,点头,“那我去筑冶那了。” 跟他道别,小心翼翼抱着剑回了竹屋,筑冶不在,便又躺他床上去。给剑盖好被子,睡了过去。 ---题外话---撩头发的妹子,简称撩妹~~ 第二百九十六章 带老大嫁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正午。 刺眼的光束从竹叶穿透而来,眼睛顿时生疼。千柳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昨日的疲倦终于消散了大半。 千柳抱了剑出来,放在石桌上一同晒着太阳。取着白布,昨天的血已经有些干了,粘在伤口上,这么一扯,又溢出了血。见剑散着凉意,千柳忙说道,“不疼,你不许出来,不然我生气啦。” 剑气终于敛起,千柳松了一气,背着身继续。刚取了左手,竹叶碎裂声传来,回头看去,见到那美艳却脸色苍白的人,心中顿时开心起来,“荼蘼姐~” 那清冷视线朝千柳看来,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昨天还是昏迷不醒,今天已经能下地走路了,虽然面色惨白,但一眼看去,便让人放心偿。 燕小李远远走在后面,荼蘼慢,他便慢,她快,便又快了,就像影子,不离不弃,距离却又恰到好处。 真是一对别扭的人啊。千柳摇头,转视另一对人,薛艾果然还是那么能说,筑冶依旧一脸无奈,见了千柳,眼神闪过一丝亮色,却像是猫见了老鼠的那种精亮,看的千柳浑身哆嗦了一下。 荼蘼刚走到石桌旁,身体便软了下去,一张俏脸青白相交。千柳扶额,“难怪你走的这么慢……” 原来不是本身这么慢,是根本没力气走得快。 她伏在桌上喘着气,听得出极痛苦。不等千柳唤薛艾,她已经先蹦了过来,“幸好她身体底子好,不然得在床上躺个三五天。不过姑娘,我奉劝你还是别乱动,否则很容易见阎罗王哦。” 荼蘼未理会,面向千柳,那脸已无半分血色,连本来的一抹粉色也变得极淡,“送我出谷,我有事情要处理。” 千柳看向燕小李,面色严峻,没有插话,千柳低声道,“荼蘼姐,薛神医说了,你不能乱动。你要回哪儿?离这里这么远吗?路上很容易出问题,不如先养好身体。不然遇到黑寡妇身边,怕是要变成一具死尸了。” “我要去找黑寡妇。” “你不要命了?找那个坏女人干什么?” 荼蘼未答,薛艾坐在一旁笑道,“反正救不救都一样,诊金都是她的命。” 千柳诧异看向燕小李,难道他没有按照自己说的做? 薛艾忽然探手敲了千柳一记,“从你这眼神里我就知道你又在捣鬼!你想让他说喜欢的人是我吧,就你鬼主意多,脸皮天下第一厚。” 众目睽睽下被人拆穿,千柳面上依旧毫无波澜。薛艾得理不饶人,又是勾嘴坏笑,“小色姑娘,你最喜欢的人是谁啊?” 薛艾!!!有完没完了? 千柳瞥了瞥筑冶,在喝茶;看了看燕小李,在赏竹子;瞅了瞅荼蘼,还在趴着。千柳清了清嗓子,“你。” “听不见。” “你!薛艾!” 不明真相的燕小李与荼蘼两人眼中同时有了异样之色,千柳真想一个巴掌把捧腹大笑的薛艾给拍扁,愤愤道,“那你信吗,信的话给我解毒。” 薛艾笑的够了,说道,“不信。” “你没有证据反驳我。” 薛艾一副思索的模样,看到她这样子,千柳就知道大事不妙,不知道今天又会被她折磨成什么样子。 筑冶忽然出声道,“你何苦这么对千姑娘,若是下了决心不救她,那就让她早早离开,何必想着法子折磨她。” “臭铁匠打你的铁去。” 她撇了撇嘴,又转向燕小李,“喂,我再问你一次,你喜欢的人是谁?是我吗?”美眸抹上一丝狡黠,咬字清楚道,“如果你说是我,我就把这女的病治好,连个病根都不落下。” 燕小李身形未动,连看也未看她。荼蘼还是趴着,气息却很紊乱。 如果他说是薛艾,即使荼蘼知道是假的,恐怕也会伤心;可不说,那就等于是白白放弃了一次机会。 不管他怎么做,薛艾都满足了她那有些变态的心理。 薛艾显然没习惯燕小李的说话方式,说道,“喂!你倒是点个头,摇个头啊!你喜欢我吗,喜欢吗?” “不。” 一字落下,千柳却不知为什么松了口气,再看荼蘼,已合起了眼。 薛艾笑了起来,“哦,你不喜欢我。那你喜欢谁?这个女人吗?” 燕小李又不说话了,一向话痨的他不知怎么回事装起高冷来,怎么样也不能从他嘴里多问出几个字来。 “你不说,我不会救她,你忍心?” 燕小李那石化般的身形,终于是动了动,缓缓侧目,却是看着伏桌的荼蘼,“如果能一起赴死,那么……” 薛艾还在等他说后面那句,千柳已笑了起来,千柳都能明白,荼蘼一定也能。 燕小李最喜欢的人,是这如花般的人。燕小李真的喜欢上她了! 既然无法救她,那便一起死。即便是一起死,他也不会违心说他喜欢的是别的女人。 只是荼蘼,这样一个人都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为何你依然不做任何表态。 千柳暗自叹气,她到底在顾忌什么。 薛艾替千柳包扎,动作远不比筑冶柔和。千柳忍的脊背冷汗直落,没有吭声,她哼道,“你的神仙朋友去哪里了,怎么不给你疗伤了?” 千柳强笑道,“我身体恢复的快而已,哪有什么神仙朋友。” “别唬我,我还没见过手筋断了能自己恢复的。” 荼蘼偏了偏头,一双明眸满是倦意,“你的手好了?” 千柳点点头,“嗯,可以动了。” 过了一会,荼蘼缓缓站起身,脚下却还有些踉跄。千柳忙问道,“你去哪里?” “回去。” “你疯啦!”千柳起身拉住她,力道还未用上,她人已经重心不稳往后倒来。千柳忙扶住她,手上的血全染在了她的白衣上,落红鲜艳触目。 燕小李见状,往前走来。她的身体本是无力,见燕小李上前,忽然有了气力般,脚下一动,转到千柳一侧,把千柳推到前头,挡住了他。 气氛顿时尴尬了,千柳叫苦不迭,被燕小李那对忽闪忽烁的冷可怜眸子盯的无处可躲,偏荼蘼又在千柳后背死命掐着,千柳干笑两声,“要不,你去别的地方转转?我会替你照顾好她的。” 以千柳现在这个模样,她不照顾自己就好了。 燕小李默不作声的顿了片刻,转身一路走到远处,只能看到个模糊的人影时,才停了步子。 千柳搀着荼蘼进了里屋,薛艾拿了刀伤药跟了进来,吃吃笑道,“我真是越来越喜欢那叫燕小李的人了,要不我收入囊中好了。” 千柳白了她一眼,“你这话痨不适合燕小李。” “哪里不适合?跟着他,我可以一直说话,还不会被打断。而且你看,这什么?荼蘼?她这个模样要是我早一脚踹飞了,他倒是一点也不恼怒,那我这点唠叨的程度,肯定不会被他嫌弃。” 千柳顿了顿声,荼蘼没有说话,似一切都跟她无关,千柳说道,“他一定会嫌弃。” “为什么?” “因为你不是荼蘼姐。” 薛艾顿了一下,蓦地笑了起来,笑声如铃,“我明白了。”她又凑到荼蘼脸前,直视着她的眼睛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跟他一起?” 荼蘼眼中无半分波澜,偏转了头,“关你们什么事。” 虽然还是没有半点意义的话,但是却终于是撬开了她的嘴,千柳不禁崇拜起薛艾。 “是啊,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是比较好奇罢了。”薛艾刨根问底的唠叨着,“碎心掌是蜀门绝学,基本是中了这一掌的人,绝没有活下的可能。可是你身上的伤,却可见那人内力十分了得,下手也是掂量过了力道,所以对方并不是要你的命。难道是因为你要和燕小李私奔,但是对方不肯,就伤了你?” 荼蘼冷冷看了她一眼,“姑娘想的太多了。” 薛艾倒是没受挫之色,笑道,“我看你们都是武林中人,不可能不知道我薛艾的规矩。那你为什么不想想,那燕小李还把你带到我这里来医治?一是普天之下或许只有我能救你,二来嘛……” 她偏是不往下说,等了好一会,好似见荼蘼没有要问的意思,恼道,“二来他昨晚告诉我,愿意以他的命来换你的命,但是被我拒绝了。我薛艾不相信郎有情妾有意的戏码,那都是戏台上的破东西,所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跟千柳一样,是在诓骗我,我不会信!” 说到后头,她真的是恼了,千柳想起她父母之事,没有出声反驳,她越是这个模样,却越让人觉得心疼罢了。 “要救你可以,你杀了燕小李!反正你不喜欢他,那杀了他也无所谓吧?!” 薛艾已无半分耐性,把手里的药全扔在桌上,任千柳自生自灭。千柳转向荼蘼,仍是如冰,脸色越发淡白。千柳追了出去,说道,“你就别刺激她了,你总不会不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 “我最见不得这种人,在我面前,装什么情深意重!”薛艾毛躁道,“喜欢便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哪里来这么多苦衷,还不是给自己逃避找的借口!” 千柳咋舌,“薛艾,你懂的还蛮多的嘛。” 薛艾冷笑道,“自小就看多了,不过我不信,半分也不信。” “那就算是荼蘼不杀燕小李,宁可自己死,你也不信?” “不信!” “燕小李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她的命,只是你不收,你也不信他是真心愿意替她去死?” 薛艾忽然怒意冲冲的盯着千柳,“千柳,你管的太宽了,你非要逼我信吗?” 千柳顿声,不是想逼她相信,只是希望她那看似开朗的心能挣脱孩时阴影,真正开心起来。这样的她,莫名的让人心疼罢了。 筑冶在一旁说道,“有话不能好好说么?,你是大夫,不知道每天鸡飞狗跳的容易短命?” “不知道。”薛艾瞪了他一眼,“以后不管你饭。” 薛艾气冲冲的跑了,虽然千柳还没弄懂她到底在气什么……见筑冶一脸无谓的模样,千柳凑到跟前说道,“你不去安慰下?不怕她真不管你饭呀?” “刀子嘴。” 千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见剑还在石桌上,忙拿在手上,回头对筑冶说道,“神医跑了,你帮我敷药吧。” “嗯。” 等药敷好了,燕小李还站在远处,似这么久了连动也未动。折回屋里,荼蘼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千柳找了件衣裳给她披上,刚要走,手却被她扯住,疼的千柳哆嗦了一下。 “千姑娘,求你件事儿。”她抬起头来,眼中已无神采,“帮我离开这里。” 千柳皱眉看她,“为什么你非要离开?” 她眸子微垂,声音已有些喑哑,“若是黑寡妇寻到我们的踪迹,死的,就不只是我一个人了。” “果然是……黑寡妇下的手吗?为什么?” 默了许久,她才说道,“我娘曾经是蜀门的人。” “什么?你不是隐世世家么?!”千柳迷糊了。 “隐世世家每年也会去外界挑选优秀的苗子带回去培养,我娘,跟黑寡妇有渊源。” “呃,小小地问一下哈,渊源是……敌人?” 荼蘼点点头。 “那她抓你……” “她与我的父母有纠葛,况且,当年我娘也是逃出蜀门的,为此,我父亲也中毒颇深,我刚出生不久,就毒发身亡了。” “好歹毒,那她为何还不放过你?” “呵呵,母债子偿吧。” 千柳怔了怔,“离开后……你想跟燕小李一起么?”她未作答,答案已经很明显,“那燕小李,知道吗?” 她摇摇头,千柳急道,“为什么不告诉他?你们……”千柳恼道,“两个都是笨蛋!你不把把话说明白,他那个榆木脑袋还以为你不喜欢他呢,你们干嘛不说呀?” 荼蘼淡然一笑,“当年母亲为了父亲受了那么多得罪,不惜公然得罪自己的师妹黑寡妇,可是,我爹却为了能解他身上的毒,想要在母亲生我的时候夺取紫河车,幸好师父路过,将我救下,娘是他的妻子,我是他的女儿,却不知他为何这么决绝狠心。世人说的果真没错,天下男儿皆薄幸。我常在想,要是娘亲没有长的那副美艳的脸孔,我爹还会为了她放弃与黑寡妇的婚约吗?” 千柳嘴都张的能塞下鸡蛋,乖乖,三角恋?!还延伸到后代身上来了?那个黑寡妇不是有丈夫吗? 荼蘼苍白的脸笑笑,“女人在感情中,总是最天真的一方,你知道吗,黑寡妇的丈夫,竟然如我爹七分像,呵呵,真是讽刺。” 千柳皱眉看她,“这些都是极少的例子,天下好男人还是很多的,你不能一竿子打死一大片对不对?” 荼蘼点头,“你说的或许对,但我不相信。” “为什么呀,燕小李那么怕死的一个人,为你可是连命都不要了,他是真的对你好的,所以自然就不存在你会被男子薄情的事。”千柳现在才终于明白荼蘼的心思,只是这种想法,对燕小李来说未免太过残忍,对荼蘼也是痛苦的吧。 相爱,不能爱。 千柳转身要出去,荼蘼似看出千柳要做什么,起身拦住千柳,“你要找他问什么?” “燕小李都可以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你还在怀疑他不喜欢你吗?” “我没怀疑他。”荼蘼摇摇欲坠,却是拉住千柳不松手,“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我是一个人皮易容师,我手里从师父那儿继承了上千张人皮,每一张皮,都是一个凄惨的故事,我精心描绘着每一张,细细品味着着她们的磨难悲哀,那些情伤的痛,我都能体会到,每一个红颜的凋亡,都像一道道伤烙在我心上,纵然有许多是真心相爱的,可是到最后,依旧敌不过岁月,或荣华,或平淡……我不会拿自己去赌注。” “你还是不肯相信燕小李会对你好一辈子吧?”千柳在听到那千张人皮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荼蘼仍是满目挫伤,低声重复着,“我不敢赌,我输不起……” “不对。”千柳反握她的手,定声道,“别人的终究是别人的故事,不是你的,或许你们会好好的过一辈子呢……” 千柳一手拿着剑,说这些话时,声音也在抖。如果以后自己嫁人,万一嫁了个渣渣怎么办?没关系,还有老大呢,找老大去揍他! 相恋容易,相信却很难。 心中陡然一动,自己要嫁人,岂不是就不能和老大在一起了?那怎么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呢? 千柳心里好像有什么在蠢蠢欲动,心跳了半天,决定放心探寻,没事儿,大不了让人入赘,总不能带着老大嫁到别人家里去吧。 千柳轻叹一气,见荼蘼还在迟疑,说道,“你想赶紧出谷,是因为怕黑寡妇追来,顺手把燕小李杀了吗?可是你出去,死的就会是你吧。你们既然可以为对方做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放不下?” 眉头紧锁,似在极认真的思索。千柳没有惊扰她,或许这个时候,她已经想明白。 易容师自小接触的事便多,换皮逆天改命,看尽人生百态,是以人皮易容师,都比别人要豁达,看事通透。和其他同龄的人,差别也很大。可就是这样,越是容易着相。 十岁的人,却有二十岁的心。二十年华的人,却已如入定老僧般。 可纵然荼蘼看外人的事这么透彻,发生在自己身上,却又有些措手不及。 荼蘼再睁眼时,眸中的神色已经不似刚才那般无神,眼里是像千柳最开始见她时的自信清冷,千柳松了一气,这沉寂多年的心,终于是要拨开迷雾了么?那也好,早早跟燕小李私奔去吧。 正这么想着,背后却传来沉重的冷笑声,“你这个小贱人说的倒真是不错,小孽种你是被打动了?” 心猛地一沉。 黑寡妇! 没有想到黑寡妇竟然会在这节骨眼上出现,听到这沉沉的声音,千柳尚且抖了一下,再看荼蘼,面色更加惨白,握着她的手也能感觉得到颤的厉害。 黑寡妇手段恶毒至极,再加上她与荼蘼父母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荼蘼现在如此怕她,也不是没有缘故的。 千柳不知哪来的胆子,往荼蘼前一站,挡住黑寡妇鹰隼般的视线。看着她那冷酷如刀的眼神,腿已有些软了。 黑寡妇笑道,“我没去找你你倒跑到我跟前寻晦气来了?” 千柳僵笑道,“荼蘼是我兄弟的……呸,是我朋友,我,我罩了。”丫的,差点说漏嘴。 “牙尖嘴利,真让人厌恶。”她眼中已有了愠怒之意,手中的一只玉瓶拔开盖子,一只拇指大的小虫子爬了出来! 蚕宝宝一般的身子蠕动了几下,唰地张开一对黑褐色翅膀! 那种违和的组装,要不是千柳吃的东西少,都想反胃吐了!丫的这什么东西,长得忒难看了! 那难看的小虫子浑身冒着黑气,猛地冲荼蘼飞去! 荼蘼一闪,脚下一拌,千柳赶紧扶住她。 焦急地看着黑寡妇:“喂,荼蘼姐好歹是你情人的唯一女儿,你就不能爱屋及乌啥的,不杀她?” 黑寡妇一听,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哈哈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真是个蠢到极致的妮子,我不会杀她,我要她生不如死,连带着她的贱人娘的那份一起承受了,这是她们欠我的!” 千柳愕然,这个不讲理的变态疯女人! 恨不得揪住她的藏着毒物的头发,大骂一顿,再暴揍一回。虽然说黑寡妇的情路听起来挺可怜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况且她还这么恶毒! 千柳脸上干笑道,“有没有别的解决的办法,喊打喊杀的多不好,对吧?” 黑寡妇挑着长眼线的眼角一挑,“可以,只要她将那个在背后拍了我一掌的男人亲手杀了,我就放过她,怎么样?” 第二百九十七章 剑断两截 黑寡妇挑着长眼线的眼角一挑,“可以,只要她将那个在背后拍了我一掌的男人亲手杀了,我就放过她,怎么样?”她冷声道,“凭我的本事,就算你跑到天海角我也抓的到你。撄” 荼蘼不知为何突然从千柳身后疾步跑了出去,面上带着惊惧之色。千柳突然想起来,燕小李刚才在外面,黑寡妇来,他一定也看到了。他偷袭黑寡妇,并且从黑寡妇手下救走了荼蘼,黑寡妇心气儿这么高,要不然也不会在心上人离开自己后不肯甘心,找个替身来满足自己的胜利欲,黑寡妇恨燕小李入骨,又怎么会放过他。 黑寡妇在武林中是数一数二的用毒高手,两人联手或许有一丝小小的机会,但是单凭一个人,却只有被虐的份了。 荼蘼步子刚迈出门口,燕小李的身影已出现,身上血迹斑驳,嘴角的血也未干。脸上的神色却还是那样,微微带着丝漫不经心的笑,痛色未见,眼眸却已抹上几分焦急。 两人四目怔怔相对,却是相对无言。 亦或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千柳看着这两人,忽然觉得虽然离的这么近,却无法融入他们的距离中。因为他们的眼中,只有对方,旁人都不过是云烟罢了。 荼蘼缓缓转过身,面向那眼神快要疯魔的黑寡妇,声音微颤,却是无比的坚定,“我娘欠下你的,我来还,况且,我娘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感情和幸福,就算再你怎么追究,也无济于事,你所有的很,都由我来承担,求您……只求您放过他,他是无辜的。”柔弱认命颤抖的样子看得人心不设防,然而,她低垂的眸子中的冷光却没有逃过千柳的眼睛! 就说嘛,荼蘼这么恩怨分明硬气无比的姑娘怎么可能会向黑寡妇这个毒妇妥协! 黑寡妇得意地看着那个抢走自己情人的贱人的女儿,哈哈,你当初那么得意,可有想过你的女儿有朝一日会在我手下苦苦求饶! 上挑眼睛一眯,黑寡妇想起来一个很有意思的招数偿。 垂眼看着她,“放过偷袭我的那个男人,不可能!不过你跟我走!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四字一出,听起来好像黑寡妇在让步。她不会杀燕小李,也不会再责怪荼蘼,要的只是让她跟自己走。 千柳暗自腹语,当荼蘼是三岁的小孩儿呢,要是别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姑娘还真可能跳进黑寡妇的圈套,可荼蘼是谁,人皮易容师啊,看尽了世人经历了生死,简直像那浴火重生的凤凰,又怎么可能真的甘心跟黑寡妇走。 荼蘼不作声,抬头定定看着黑寡妇,她的意思,已经很清楚,跟她走,不可能。 现在他们几人都或轻或重受了伤,铸剑世家是不可能插手此事的,若真硬碰硬,黑寡妇一把毒粉就能要了自己的命。 况且还有一个三脚猫的千柳,她的暗卫们都不在,又跟1黑寡妇有过节,怎么着也不能让黑寡妇把注意力放她身上去。 薛艾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外,若有所思的看着千柳几人,筑冶也在外头,也像个局外人。 这屋内便是一个棋局,只是不知道走向会如何。 黑寡妇不善的眼神盯了荼蘼良久,沉沉的语气中带着质问,“你当真要为了这个男人,冒着生命和这个男人走?哈哈哈……” 黑寡妇突然大笑起来。 “荼蘼是吧?还真是一个好名字,你可知,我是你什么人?” 荼蘼垂了垂眸,依旧是那句,“家母欠你的……” “哼!。”黑寡妇的声音漂游着一股冷意,“你的母亲,与我一奶同胞,我还要称她一声堂姐,你既然这么坚定,那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你母亲欠我的太多,只有你将命拿上来,才算得上是两清。” 荼蘼愣神,她虽然知道自己父母与蜀门有渊源,还以为他们只是蜀门弟子,谁想竟然是黑寡妇一奶同胞的姐妹? 千柳难以置信的看她,“黑寡妇的意思是……你是荼蘼姐的姑姑?而且你要杀了她?” 黑寡妇冷冷看了千柳一眼,“哼,她娘欠了我这么多,拿命抵,不可以么?” “不可以!”千柳大声道,“虎毒不食子!更不能食侄女,”千柳真是服了这黑寡妇跳脱的思维了,想起来一招是一招,发疯儿呢?! 微微向后问荼蘼一句:“你是叫她姑姑的吧?” 谁知黑寡妇双手成爪就要向荼蘼抓来,千柳急急地将荼蘼猛地一推。 这一急,不知为何如千根银针入心,疼的千柳踉跄了一步,硬生生吐了一口血,血已红得泛黑。 薛艾的声音从外头悠悠扬扬飘了进来,“千姑娘,你的毒开始发作咯,要是再运真气,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千柳还未开口,荼蘼看了看燕小李,便见两人似心有灵犀般,燕小李疾掌而来,一指点住千柳的门脉,身体顿时不能动弹。 荼蘼那淡白如玉的脸上,已有了浅浅笑意,却是未曾见过的真切,“千姑娘……谢谢。” 千柳怔了怔,已无法再开口。 荼蘼低声对燕小李说道,“我这命,若是真的挺不过去,你可愿……为我添一块……牌位?” 燕小李素来放荡不羁的眼眸动容,没有作答,盯着黑寡妇说道,“即使天下都负你,我绝不会。” 黑寡妇眼中已是无法控制的怒意,那个贱人的女儿,凭什么得到男人的真心?!举掌击来,燕小李身形一动,伸手去拦,疾风劲掌,黑寡妇却是一个虚招,如鲤鱼游水般闪到一侧,一掌击在荼蘼额上。 那一掌的力道,连千柳这武功半吊子的人,也看得出绝对不轻。 荼蘼眸中亮色摇曳,身体已经软软倒地。燕小李愣了片刻,俯身去搀她,那身体却已如无骨无肉般,软化成泥。 黑寡妇似乎也怔了怔,不知在想什么,出神许久,是的当年也是这般,自己为了那个负心的男人承受了蜀门长老一掌,本以为郎情妾意可以日久天长,却不想,天下不缺的,便是薄情郎……女人愿意拿一生去经营一段感情,男人呢? 许久,才缓步离开,背影十分萧索。 这高傲一世的人,此时在想什么,却无人愿意去猜测。 千柳本是在试着运气冲开穴道,想去救她。但是亲眼见那一掌击落,在千濯香的教导下,那仅有的一点点真气顿时全乱,四处窜走在身体每一个穴道,好似在扯着体内的绳索,将千柳的五脏六腑紧紧箍住。 燕小李紧紧抱着荼蘼,面上是与平日里完全相反的冷静。 只是他所承受的痛,已非旁人能够知道。 薛艾快步走了进来,伸手解开千柳的穴道,真气越发不受控制,千柳俯身吐了一大口血,感觉身体都被掏空了。 “我说了,不要运行真气,你还试图冲开穴道,啧啧,这一点点可怜的真气呦。”薛艾冷声道,“非所爱之人,非至交好友,也值得你这么做吗?” 千柳未答,哑着嗓子道,“救她,救她。” 薛艾偏偏不动,“救她?我看该救的人是你。不过,我也救不了你了,再过半个时辰,你就会毒发身亡。” 筑冶去探荼蘼的鼻息,末了起身道,“气息全无。” 千柳心中难受,看着燕小李如石墩般搂着她,又更是难过。 即使经历了这么多,还是无法在一起。 “喂,”薛艾不知为何音中带气,“你听到没有,你会死,半个时辰后会死!” 千柳转视她,说道,“死便死。” 她挑眉道,“你真的不怕死?” “怕,很怕。” “那你一开始就该杀了你真正喜欢的人,你后悔了吗?” 千柳摇摇头,“我后悔,为什么要在翠竹林跟你耗费时间。我应该用仅剩的日子,跟老大去游走人间,把想吃的吃了,该玩的玩了,要喝的喝了,才是最痛快的事。”千柳依旧没心没肺地说,可是,那颗七窍玲珑心,早就苦涩满满。 她矫情,她任性,她遇事不愿思考,只因有一个人,替她撑起了一切,现在那个人没办法护着她,她必须亲眼看着时间所有的喜怒哀乐。 薛艾看着她的神色,怒道,“可在你垂死的时候,你男人在哪里!你在这里受生死之苦,他又在何处?世间的情都是假的,假的!” “薛姑娘。”千柳看着她,缓声道,“我明白你双亲给你带来的痛苦,但是跟你同样遭遇的人,或许也有。但是他们却未必会如你这般……你的双亲或许的确让你痛苦至今,可你不该把自己束缚在里面。如今你眼前,便有一对生死不离的眷侣,你当真要把自己一世逼死在这圈中吗?”这一番情真意切的大道理从千柳的嘴里出来有点惊悚,处在心死中的燕小李都控制不住抽了抽嘴角。 没错,那句话是话本子《寡妇门前一杏花》的经典台词。 薛艾面上已然僵了,良久才冷笑道,“筑冶,我当你是叫我过来看戏,原来是叫他们来破我的棋局。可你觉得,这有用?” 筑冶淡声道,“我只负责过程,结果如何,由你决定。” 耳边已出现许多幻音,远远近近,似有十几个孩童在千柳脑袋里哼曲嬉笑,已然要爆炸了般。 原来,这便是死前的感觉。 腿已经彻底无力,马上千柳就要跟荼蘼一样,软如泥,融入这大地中,再不会复苏。 眼前微暗,天地都已不在眼中。只看到一张俊朗的脸,满是怜惜。千柳只当是死前眼前现了千濯香的幻像,可是身体渐渐有了气力,耳侧传来薛艾的惊诧声时,千柳才惊觉过来,奋力想挣脱他,“你会死的!快回去,回去!” 千濯香笑了笑,那笑意越发的浅淡,已成淡白之色,看的模糊不已。千柳伸手想去抓住他,不让他走,可是手却没有半分感觉,只抚了一阵凉风。 “小柳儿,要好好活着。” 淡如清风的声音萦绕耳畔,他的身体,他的面容,已全然消失。 飘渺烟雾散去,手上,却已多了一把剑,一把断做两段的剑。 千柳颤颤捧着这断刃,哭不出来,心也痛的没了知觉。 说好的陪自己闯江湖呢?明明一切还未开始……却已结束。 如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人哄她、惯她、帮她出气了,再也不会有人在她撒娇的时候背着她,伤心难过时,借那臂膀给她了。 就剩她一人了。 茫然愣了许久,眼泪终于是决堤了。 ** 晕厥时,手上抱着剑,醒来时,剑还在身侧。 千柳愣神看着那仍是断做两截的剑,原来竟真的不是在梦境。眼泪大颗大颗滴落在剑身上,溅起无数碎小的水珠,千柳抚着剑身,低声道,“千濯香,老大,醒醒。” 无人应答。 剑已没了往日的冷意,普通的连一点光泽也看不见。 千柳掀了被子,去寻鞋,等穿好鞋,千柳才发现手全然没有痛楚。挽起袖子,自己的伤,连半点伤痕也见不到了。 千柳默默看向剑,燃尽最后的气力,将自己救活了么。明知道在外人面前化身会丢了性命,还是因自己出来了。知道这样做必死无疑,于是将性命全用在自己身上。 心中酸楚,眼眶又湿了,“你怎么忍心……丢下小柳儿一个人……你不是仙么,哪有这么弱的仙……骗子……呜呜呜……老大……我哪也不去了……我们回家挣钱……呜呜呜……我再也不任性胡闹了……” 千柳失声痛哭,从有意识以来,从未觉得如此痛心过。 虽然知道哭挽回不了什么,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千柳颤颤的用布裹好剑,抱着出了门外。等千柳看到那坐在石凳上捣药的人时,泪水更是停不下来了。 千柳一定是太过悲痛,受的打击太重了,要不然,千柳怎么会看到一身女装的荼蘼坐在那里,似玉的脸洁净无暇,在竹林细碎阳光下显得安静祥和。 “喂,你再哭就要断气了。” 千柳偏过脑袋,薛艾那张好像永远点缀着不耐烦的脸近在眼前,不满道,“还哭,再哭你的毒又得发作了,别以为有神仙相救你就可以任意妄为啦。” 那也坐在石凳的筑冶说道,“她晕了三天才醒过来,你就别欺负她了。” 薛艾诧异道,“我怎么欺负她啦?明明是她欺负我。你看看,我不吃不喝守在一旁,眼都肿的老高了。” 千柳抹了泪,往那玉人看去,她也正看来,淡然笑了笑,明眸皓齿,“千姑娘。” “……”千柳埋头在薛艾肩上,无力道,“我还没睡醒,让我再睡一会。” “……” 筑冶笑道,“荼蘼姑娘没有死。” 千柳惊愕,转视她,果真是那玉人儿,而坐在一旁的人,也正是燕小李,“你们……” 荼蘼放下石杵,薛艾已拉千柳走了过去,笑道,“有我薛艾在,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让人死在我面前。” 筑冶失声笑了笑,“分明是荼蘼的姑姑未下狠手。” 薛艾大声说道,“你让小色崇拜我一下不可以吗?” 燕小李担忧地开声道,“千柳又要晕了。” 千柳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薛艾这喜鹊再唠叨下去,自己就真的要晕了。只是见荼蘼无事,那压抑的心,也终于好了一小些,叹道,“可怜天下姑姑心,即便恨入骨子里,但还是放过你们了,黑寡妇还是有那么一点人性的,良心没有泯灭嘛。” 荼蘼点点头,眸中带着些人读不懂的情绪,“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 千柳艰难地咧一个笑,道,“如果你过的好,黑寡妇也不会后悔的。她这么做,或许也是想全了自己的私心,姐妹两个都这么惨,想在你身上看到她想要的,你可别辜负了。” 心中又是感慨,黑寡妇不去做戏子真是可惜了,这一会儿一个想法的演技未免太好。 薛艾皱眉瞅着千柳们,终于是吱声了,“你们怎么都不谢谢我!如果不是我在,燕小李指不定就把被封了气息的她给埋了!” “……” 千柳语塞,这脸皮厚的真非一般人可比,千柳又恍然道,“难道黑寡妇先伤了你们,故意让燕小李找个高明大夫,再杀过来,就是为了让大夫好随时出手相救?免得真让人以为她死了?” 荼蘼和燕小李面上也是恍然之意,薛艾已经气炸了,伸手道,“把脉百两,问病千两,救人万两,记得,是黄金万两。” 千柳瞪大了眼,“难怪筑冶要叫你薛钱医。” “哼。” 燕小李说道,“无妨,我回去后,会让人送来。” 薛艾满意的点了点头,千柳问道,“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 燕小李嘚瑟地看了荼蘼一眼,说道,“回雁门山,成亲,那群老家伙再也不用催我了。” 荼蘼微微低着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思绪,可千柳敏锐地感觉不对劲儿,又说不出哪儿不对劲儿来。 想到那雷厉风行的黑寡妇,千柳又担忧起燕小李的母亲来。虽然没见过燕小李的母亲,但可别千万是个与儿媳二字有仇的,书上不都是说婆婆儿媳死对头嘛,若是回到雁门山,婚事又卡在燕小李母亲那,恐怕又要棒打鸳鸯了。 “千姑娘。” 千柳抬头,荼蘼问道,“在想什么,如此失神?” 千柳垂眸想了想,说道,“燕小李的娘……若知道她的儿子跟隐世世家的人成婚……” 燕小李说道,“不用担心,娘亲若知道是荼蘼,只会高兴罢了。” 千柳意外的看他,“为什么?” 在千柳的印象中,那些世家豪门大族什么的最看重血统。 燕小李猥琐一笑,说道,“她要是不同意,就只能绝了抱孙子的念头了。” 千柳恍然一声,“好污,燕小李,你的脸皮是不是越来越厚了?” 燕小李轻轻点头,表示完全接受千柳的评语。 荼蘼又问道,“千姑娘……我听闻了千公子的事……”她是隐世世家,自然知道许多隐世秘闻所以虽然吃惊,却并不稀奇。 千柳紧抱着怀中的剑,怔了一会,薛艾已说道,“那天真是把我吓死了,要不是筑冶拉着我,我肯定要过去打怪物。”她又啧啧声道,“没想到这世上真会有剑魂。” 老大才不是剑魂! 荼蘼也说道,“我也未曾想过,师父残卷上的传言是真的,却不知,剑已能化人。那如今……剑断,千公子是否……” 话没有继续说,千柳也已然明白她要问什么。 大家都看见了,又都是隐世世家的人,千柳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老大曾说,在人前化身,他会出事。我那日毒发将死,他或许用了最后一分气力来救我。如今剑断……他可能真的不会回来了。” 说到最后,又有些哽咽,千柳强忍着眼泪,笑了笑,“没事,我才不会相信他真的就这么扔下我了,他那么厉害……” 薛艾似乎松了一大口气,拍了拍千柳的肩说,“对啊,没事,天下美男多着呢,你……”她忽然转视筑冶,怒道,“你掐我干嘛!” 筑冶白了她一眼,“你先把千姑娘身上的毒解了。” 她哼声道,“那神仙已经替她解啦。” “那你刚才……” “我吓唬她,怕她哭傻了。” “……”筑冶扶额。 燕小李要带荼蘼出谷,这一分别,不知再见何年。千柳们都有些感慨,只是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在临别前道了一声珍重,看着他们相伴离去的背影,千柳有些落寞的抱着剑,他们经历种种已成眷侣,千柳和千濯香,却可能要阴阳相隔了。 然,千柳并不知道荼蘼的心,在与他人换皮中,在浸淫了一个个凄惨的故事中,早已心如顽石。 “千姑娘。”筑冶忽然说道,“千姑娘,你可以把剑交给我重铸试试。虽然我这一代对神鬼之事不怎么了解,但是重塑剑身,或许可行。” 第二百九十八章 娶了你做媳妇 虽然千濯香曾说重铸对他无妨,但是如今剑已断,是否还会有用。 筑冶见千柳迟疑,又说道,“仙灵剑属寒,铸剑所用的生铁以沉冰相融,铸成后又因寒气太甚,便用熔浆日夜蒸腾,压制寒气,终成斩风断月之剑。所以我想……他绝不会这么轻易便断了剑魂。” 千柳如今也不知要怎么唤出千濯香,甚至不知他是否还在世上,这武林之中,能比筑冶更厉害的铸剑师,似乎也未曾听闻。只是这毕竟关乎千濯香生死,稍有差池,或许便真的永隔人世了。 筑冶思索良久,沉吟道,“或许有一个方法,可以更有把握重生。” 千柳忙问道,“什么方法?撄” 筑冶目光如炬,缓声道,“以血衅金。”他顿了顿,才说道,“昔日吴国铸剑师闻名天下,也信剑中有魂,故而有剑生灵气,久之成魂,以血衅金,神鬼诛灭一说。而且那抹在剑身上的血,以所喜之人为佳……” 薛艾说道,“那不是正好,她是仙灵剑喜欢的人,洒点血也不痛不痒吧。偿” 筑冶神色微顿,眼神飘忽不定,“衅剑的血,并不是随意涂抹一点便可以的了。” 薛艾打量了千柳几眼,“她这身子刚好,要是再捅几刀以血抹剑,我看剑活了,她已经魂飞魄散了。” 她虽然说话直白,但却比那藏掖之人可亲的多。手中的断剑轻声作响,拨动着心弦,千柳轻叹了一气,不敢贸然点头。 筑冶也未再劝千柳,这横竖都是一条性命,点头和摇头都要极大的勇气。 千柳们三人无言,竹林传来一阵众鸟疾飞的扑翅声,薛艾探头看去,撇了撇嘴说道,“又有人来了。”她拍了拍筑冶的肩,郑重道,“要是来找我的就说我不在。” 筑冶瞥了她一眼,“如果是来找我的,也请告知他们我不在。” 看到那两个身影,千柳挠了挠头,“他们是来找我的。” 薛艾一脸意外,“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是我家暗卫和朋友。” “……” 看到他们两人,千柳就后悔干嘛这么早跟荼蘼姐道别,千柳该拉住那两口子,然后让燕小李用现在的冷眼刀子噼里啪啦的刮他们这两个添乱的家伙。如果不是千濯香救自己,自己已经因冲开穴道而毒发身亡了,不带这么乱来的。 “千柳~~~” 人还未走近,昆仑奴已经朝千柳招手。千柳僵着脸走了过去,被他一把熊抱住,“千柳,几天不见,怎么,瘦了这、么多?” 影踪寒着脸拦开昆仑奴,“柳主子,属下失职,跟丢了柳主子。” 千柳无奈的缩回身,“没事没事,虽然差点就没命了,好歹还活着,那蓬莱的疯婆娘还在外面追我们吗?” “听闻最近蓬莱的动静不小,具体的情况都在玄机阁情报堂,属下一路寻柳主子,具体的不清楚。”影踪手脚并用出招阻止昆仑奴的靠近。 薛艾撇着嘴上前,她抚着千柳的头,当千柳三岁孩童般,“什么叫差点没命,翠竹林不是有闻名天下的神医嘛。” 千柳没好气道,“那你怎么知道她一定会救我?” 薛艾咧嘴道,“不是还有你的剑神仙吗?有他在你身边神仙也拿你没办法,一般神鬼都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一小小的毒。”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伤心又被薛艾一句话给勾了出来, 千柳哽声,许久才道,“他断了,剑断成两截了。” 薛艾一愣,蹙眉起指,那玩世不恭的神色已经敛起,肃穆而庄严。这一瞬间,才让千柳觉得她真是那个可以起死回生的神医的样子。 “千柳,不对。”一旁的昆仑奴蹙起眉头,说道,“仙灵,剑在,哪里?” 千柳忙将剑递给他,他是昆仑世家的人,素来与天机打交道,知道的应该比较多,昆仑奴接过剑,掀开薄布,细看着,眉头越皱越紧。千柳紧张唤他,“昆仑兄。” 薛艾示意千柳噤声,千柳点点头,立在一旁没敢作声。 过了许久,他才抬头说道,“铸剑师筑冶可在这里?” “在。”千柳拉了他过来,急道,“昆仑奴,老大,呃,剑魂还活着吗?” 昆仑奴拢着眉头,“剑本、身的天命……尚在,但是剑魂已散,好奇怪,只有重铸……看是、否能唤、回灵魄。”他面上神色越发严肃,似在思索极重要的事,又问筑冶,“你可、曾听说、以血衅、金之事?” 筑冶眼眸微亮,“适才跟千姑娘说了此事。” “好。”昆仑奴俨然是一副长辈模样,“千柳、跟仙灵剑、剑有莫、大渊源,……用她的、血试试,你速、去铸剑,切记不、可缺铁少斤。” 昆仑奴的话说的几人听的都焦急的不得了。 “小哥请放心。” 筑冶面向千柳,已在等剑。千柳迟疑片刻,还是将剑交给了他。正想跟上他的脚步,免得出了差错,昆仑奴已喊道,“千柳,神医、是她?”指着薛艾。 千柳眨了眨眼,“嗯。” 薛艾饶有兴趣的看着千柳他们。 他忽然握住千柳的手腕,盯着千柳问道,“散师、父说的、是不是他?你可愿为,姻缘,而尽、绵薄,之力?” 千柳听得有点迷糊,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过貌似是能救老大,干脆认真点头,“嗯!” 千柳已经忘了当初与昆仑奴第一次见时,昆仑奴说的话了。 “可愿生死相随?”薛艾似乎知道筑冶接下来要做什么,挑眉问道。 千柳又定定点头,可为什么感觉好像有点不对劲的地方…… 薛艾拍拍千柳的肩,语重心长道,“果然是个好孩子,痛一下就好,不会死,有本1神医在,你不会有事的……” 薛艾噙着奸笑,噼里啪啦的安慰了千柳一堆,搅和的千柳一脸大雾,心口猛地一痛,低头看去,赫然插着一把匕首! 愕然看去,她已是一副神棍的模样,叹道,“唯有你的心血,能救他……” 千柳两眼一翻,痛晕了过去……姑姑,你一定不是千柳的亲姑姑…… ****** 莫名被薛艾捅了一刀,梦中全是她在举着刀子追自己。 自己跑啊跑啊,跑的口干舌燥,却找不到一口清泉,一间茶肆。等终于看到河流了,一头扎了进去,却几乎被呛死。 “千柳,醒醒,醒醒。” 千柳从梦中惊醒过来,薛艾已捧腹道,“我就说她是个笨丫头,喝个茶还能把鼻子嘴巴都流进去!” 昆仑奴憨憨挠头笑了笑,说道,“总算、是醒了。” 千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这个庸医!你差点要了我的命你知不知道?!老娘长这么大还没被捅过心窝子,你个庸医……” 话一落,薛艾便从昆仑奴背后冒了出来,敲了千柳一记,“我是在救你心上人,还有没有点良心了?” 此话让千柳的脸莫名一红! 突然想起什么,千柳一慌,忍着心口的痛楚哆哆嗦嗦的去穿鞋,顾不得刚被溅了一脸的茶水,“老大……仙灵剑怎么样了,我晕了多久,他活过来了吗,心血有用吗,不够薛艾你再捅我一刀吧。” 屋内传来一声轻浅的笑声,恍如飘渺之境传来,“再来一刀,我就要做鳏夫了。” 千柳登时一怔,穿了一半的鞋子也不穿了,颤颤直起腰,抬头看去,那挂着浅淡笑意的人,白衣金纹,墨发三千,也正向千柳看来。千柳吸了吸鼻子,眼泪又忍不住打转。千濯香伸手拭去千柳面颊上的茶水,笑道,“我回来了,小柳儿。” 我回来了,小柳儿。 不是做梦,微凉的手附在面上,没有半分虚幻感。有无数的话想对他说,但是扑到他怀里,却是哭出了声,“骗子,我讨厌你!” 千柳还想骂他更多,可是喉中已哽咽的说不出话,只能一直哭,把压抑在心里的不痛快都发泄来。 “嗯,一次性讨厌完吧。”温暖的大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发顶。 千柳睁着泪眼从他怀里探出头来,恼道,“讨厌不完!” 他失声笑了笑,抚着千柳的头,“那就用一辈子来讨厌。” 千柳面上有莫名一烫,心虚地看了眼四周,所幸其他人都已经离开。 又拍拍自己的脸,心虚什么真是的! 他脸上的伤痕已经不见,千柳从衣襟处翻看,那原本长至腹上的伤口,也都消失了。千柳长长松了一气,“你真的全好了么?” “嗯。” 他拭着千柳脸上的泪,神色极认真。千柳抓着他的衣裳不松手,良久无言。等他的手离开,千柳又细细看他的面色,跟第一次见他时一样,眸子里的神色也是璀璨如星,丝毫不见疲倦之色。 千柳颤颤垫脚,力道一直聚在脚尖上,才终于是贴近了他的脸,探头吻了他的脸一记,“不要……再丢下我。” 微微的动容之色慢慢在他脸上漾开,眼眸更是繁若星河,终于是化作浅淡笑意,像寒冬的初阳,暖入心底。 他俯身环住千柳,附耳道,“此生,不会再丢下你。” 烦乱的心,已归平静。 “哦~你的意思是,本来是打算去别的小镇的,结果突然燕小李就派人来寻你们,你们一听就赶紧跑来了~我说昆仑小哥,你在中原这么久了,中原话都说不好啊?” “我我、以前没……说,说过。?!” “还好你们找来了,你不知道,千柳那天生就生了个捣乱命,我都要被她烦死了。” “千柳她……”昆仑奴刚将开口就被堵住了话。 “哈哈,千柳的确是个让人省心的家伙。你是不知道,她来了这里后,也把我这里搅和的天翻地覆,原来她在武林也是个到处闯祸的人。这会我心里可就平衡多了。” 千柳随千濯香走出屋里,便见昆仑奴和薛艾像多年故交那般饮茶畅谈。想到这两人对千柳的所作所为,千柳就忍不住觉得难过,比起你们来,我分明是最正常的那个! 心口还在隐隐作痛,也不知道那一刀捅的有多深。千柳闷哼一声,千濯香已拉着千柳走了过去,“昆仑兄,薛姑娘。” 昆仑奴笑道,“这么快、就,出来了。” 薛艾大大咧咧道,“屋子借给你们啦,爱待多久就待多久,不用理会我们。” 千柳扯了扯嘴角,“声音这么大,就算我在竹林外面,也听见了。” 薛艾朗笑道,“看来我们得走远点。”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要害羞,已经是大姑娘了。” “我没有!” 千柳急声辩解,千濯香笑了笑道,“这次我能重生,多谢各位。” “哎哎哎,你客气了。” 薛艾数了数手指头,朝千柳说道,“记得给我五千两白银。” 筑冶听闻,也是蹙眉说道,“铸剑钱,两千七百两。” 丫的,黑吃黑啊!咋不去抢呢?! “……你们把我卖了吧。”千柳厚着脸皮说,“我身上只有十八两,算上家里的小金库,一共是三百四十七两。”默了默,腆着脸道,“要不……打欠条吧。” 被斜视了…… 千柳干咳两声,看向一旁站着的影踪。千濯香肯定是没钱的,昆仑奴用钱如水,这两人指望不得,“影踪……” 影踪握剑的手明显一重,“柳主子,属下上个月的月例已经没了,这个月的还没发。” 薛艾扑哧笑了笑,“千柳,你就留在这里给本神医采几天药吧,我总不会把你生吞了。你帮我把炼制九转还魂丹的草药配好,我就不为难你了。” 千柳哭丧着脸,这是变相把自己卖了。千濯香笑道,“你的伤还没好,昆仑兄和薛姑娘是让你留下养伤。” 薛艾哼声道,“我可不是这么好心的人。” 千柳朝她吐了吐舌头,“谢啦,神医大人。” “不谢。” 饭后,影踪神神秘秘跟千濯香说了好一会儿话,千濯香又找昆仑奴说了好一会话,弄的千柳远远看着,抓耳挠腮。 昆仑奴与影踪两人提出要立刻出谷。 见昆仑奴和影踪真要走的模样,千柳忙问道,“你们要去哪?” 千濯香说道,“外面最近挺乱的,我先让影踪出去打点,昆仑兄要回昆仑山,我需要昆仑山的一件东西。你伤好了后,咱们再回去。” “哦。”千柳应了一声,“那你俩出去小心点儿,” “嗯。”昆仑奴似又不放心,未多说,轻声道,“小心,别又、受伤了。千大哥,你,多看,着她。” 千濯香点点头,“一定。”然后心里又不爽了,老子保护自己的女人还需要你嘱咐? 又是送人离开,上次是燕小李和荼蘼姐,现在是昆仑奴和影踪,这翠竹林,真是送别圣地,让人感伤得很。 夕阳已落,山道上还弥漫着热气。脚底已经觉得很热,手上却还是微凉的。千柳真想把千濯香抱住,“筑冶说,你是用寒铁锻造的,看来真的不假。可筑冶还说,后来你又受熔浆蒸腾,那你到了寒冬,会不会很暖?” 千濯香若有所思的想了片刻,笑道,“到了寒冬,你就知晓了。”他指尖滑过千柳面颊,眉头微拢,“面色怎么这么差,心口的伤……” “让它慢慢好吧。”千柳略有警惕的看他,“不许帮我。” 中午抹药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千柳脸爆红,好像一颗熟透的水蜜桃,诱人的紧。 “嗯。”千濯香戏虐地笑笑,俯身背对千柳,“我背你。” “啊?” 他回头笑道,“我背你回去。” 他这么一说,又是觉得惊奇又觉得有些羞涩,千柳清了清嗓子道,“到了翠竹林,你要放我下来……” 不然让薛艾看到,她估计要笑上自己十天半个月。 得了他一声应允,千柳才上了背,果然凉得很,千柳贴的紧了些,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像趴在冰块上。” 温热的余晖照来,却感觉不到一丝热气。千柳惬意的趴在他肩上,千濯香的步子稳健,在山路上也不显颠簸,实在是很舒服。 鸟鸣声悠悠传入耳畔,千柳闭上眼睛,感受这久违的舒适。 “老大。” “嗯?” “我好像……嗯,你以后回娶媳妇吗。” “会。” 千柳心里一紧,莫名不舒服起来,“那你会像这样背她吗?” “会。” “混蛋!色狼!你不是说只背我一人吗?不准娶媳妇!”千柳一个粉拳锤在他坚硬的后背上,凶巴巴却没有底气地威胁。 哪有人不娶媳妇呢?可是一想到这么好的老大的一切都要被别的女人染指,千柳心里就堵得发狂! “那就,娶了小柳儿做媳妇好不好?” ** 早上醒来,剑在一侧,千柳小心翼翼替它拢好被子,悄悄下了床。 之前总是希望最好他每天都是剑的模样,免得千柳提心吊胆。 现在看到是剑,倒有些不安,生怕他以后都是这个样子,人果然奇怪的很呐。千柳摇头叹着,洗漱后开门出去,拿了一旁的小背篓,去薛艾的住处。 据说九转还魂丹所需草药有四十八种,炼制的方法极其复杂。千柳对丹药不感兴趣,不过正好让千濯香在这个地方休养,虽然最应该调养身子的人是自己。 到了薛艾那,天才刚蒙蒙亮。千柳看了看她隔壁的小屋,筑冶恐怕又是睡在这了吧。这两人的关系,总让千柳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像情人,又像朋友,更像是一对欢喜邻居。 薛艾睡醒出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好困。” “你昨晚不是早早就把我和仙灵剑赶出来了嘛,难道不是早睡?” “是倒是,不过后来睡不着,就跟筑冶下棋。” 千柳笑道,“一定是你输了。” 薛艾意外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要是你赢了,你肯定心满意足的跑去睡觉。只有你输了,才会不依不饶的继续下吧。” 薛艾撇了撇嘴,“鬼丫头。” “不要老是叫我丫头嘛,你才大我几岁。” “鬼丫头鬼丫头。” “……好吧,你赢了。” “你等等。”薛艾钻进屋里,不一会又捧着本书出来,翻至后面,指了指那书上的图,“记住它。” “哦,驳魂草。” 薛艾收了书,拍肩道,“找七株回来。” 千柳愕然,“你不去?” “不去,我要睡个回笼觉,就这样,去吧。”她末了挑眉说道,“反正你有个神仙相公。” “喂……”千柳语塞,这家伙,真是随性。 喂喂喂,谁相公啊!! 摸着自己狂跳的心脏,耳边又回响起魔音:娶了小柳儿做媳妇好不好……娶了小柳儿做媳妇好不好…… 疯狂摇头赶走魔音,心里却无意识地窃喜。 千柳看了看天色,还早,如果老大醒了,自然会来找自己。这山林并不险阻,也未见有野兽出没,而且大清早的,兽类都应该回去洞穴了。打定主意,抬脚往山谷走去。 驳魂草并不难找,在低矮的山脚便找到了三株,只是都夹在岩缝里,每次探手进去摘取,都觉得自己早该练个缩骨功。 晨曦穿透树林,驱散了笼罩的雾气,林间的景致也看得更清楚、更远。 采好了药往回走,见树林中有人影,本以为是千濯香来寻千柳了,谁想却是个着莲青色缎袍的男子。 他走走停停,每走两步便四处环顾,似在寻什么东西。却又无焦急之色,倒有种闲情逸致的感觉。 离的近了些,看得清楚了,是个年轻人,从面容来看,只比千柳大五六岁的模样,可看到他眼睛时,偏偏又带着久经岁月的风霜。 他似乎半晌才发现有个大活人向他靠近,等要擦身而过时,他忽然转身,“那个……” “唔?” 千柳刚正面看他,便见他眨了眨眼,“请问……翠竹林怎么走?” “往那边一直走就是了。” 他眯了眯眼,“姑娘长的这么可人,味道一定很不错。” 嗯,自己长得的确不错……嗯?!味道不错?! 千柳惊恐了!赶紧抬起头盯着眼前的男子。 第二百九十九章 给我生个孩子 千柳扯了扯嘴角,慢慢摸到腰间的匕首,他要是敢过来,就一刀戳死他。 男子扑哧扑哧笑着,“我开玩笑的。” 千柳狐疑看他,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不过要去翠竹林的,不是找筑冶,便是找薛艾吧。提脚想走,见他衣服有血,不像是外面溅上,倒像是从里面浸染而出,千柳问道,“喂,你爪子受伤了?” 他拉开衣袖,果真是有伤口。他无谓的笑了笑,“只是小伤,还有,我这是手。。撄” 千柳挠挠头,“要不,我给你上个药吧。山上有很多草药,我去找些来,你放心,我这手艺,医术,绝对称得上妙手回春,价钱也公道,上药十两,包扎二十两,药钱给你个亲情价,免费,怎么样?划算不?。” 他皱眉看千柳,“你倒是一点也不客气,我该说你笨好还是说你天真。” “……这两个有哪个是夸人的吗?” 他忽然朗声笑了起来,“你跟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很像,就是……”他摸着下巴多打量了千柳几眼,又摇摇头,“太久了,样子也忘记了。偿” 千柳觉得再不走他就要吟诗感叹了,但是也不愿放弃敲诈一笔的念头,最后问了一遍,“你真不用敷药?不用我就走啦。” “嗯,不用,姑娘慢走。”他又笑道,“反正凡人的药对我也没有用。” “哦。”千柳点点头,转身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好似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脚已僵了,凡人的药……凡人……千柳猛地回身,刚才那地方,已经是空无一人。 心猛地抖了抖,似有疾风掠来,吹的千柳裙摆飞扬。千柳颤颤别过脸,就见一张鬼脸朝千柳吐吐舌头,惊的千柳尖叫起来,抱头要跑。 “欸,小柳儿,小柳儿。” 身体已被抱住,不容千柳挣脱半分。千柳愕然朝他看去,真想把背篓扣他脑袋上,“千濯香!你差点把老娘吓死了!” 他倒是满脸无奈,“你还真是不经吓,那尖叫,差点把我吓死了才是真的。” 千柳没好气的捶了他两拳,“坏蛋。” 他笑的没心没肺,说道,“下次采药,叫上我,你的伤还没好。” “嗯。”千柳点点头,忙说道,“老大,刚才我碰见鬼了,他手受了伤,我说采药给他敷,然后他说……凡人的药对他没用。等我转个身,他就不见了!” 千濯香眉头微锁,又笑了起来,“或许是神仙呢。” 千柳哆嗦了一下,“但愿是神仙。” “药采好了么?” “采好了。” “那回去吧。”他笑道,“上来,我背你。” “嗯!”千柳顿感天地美好起来,真希望他能这么背自己一辈子,千柳厚着脸皮道,“呐呐,我也在背东西,背篓。” 他慢悠悠的走着,忽然说道,“以后把背篓换成孩子。” 千柳一愣,背着孩子那多沉啊,继而反应过来什么,大怒:“千濯香你丫的没良心的!老娘为了救你挨了那么疼一刀,你丫的不说奖励千柳些什么,还想让千柳以后给你背孩子?你咋想这么美呢?!” 千濯香一手托着她,一手揉揉太阳穴,果然,拐弯抹角的跟她说话还是不行,还是直接点好。 “我说,你以后给我生个孩子,你背着咱们的孩子行不行?” 千柳正在酝酿词儿脑子一愣,明白过来他的话后,血色涌上头顶,面上一烫,因在他背后,只能看着他的侧脸,依然是挂着笑。千柳伏在他肩上,向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一声登徒子,但嘴角抿了抿,还是低声说道,“孩子呀……生孩子会很痛苦吧。去年豆腐西施生小孩的时候,我在外面听见那好像撕人的声音,都吓的差点哭了。” “唔。”千濯香沉思良久,“会很痛苦吗?” 千柳皱眉想了想,满脸嫌弃地摇头“肯定会痛苦。”有个那么大的孩子从体内钻出来,或者一刀像切西瓜似的切开肚子把孩子抱出来,啊啊~~还是觉得脊背发凉。而且生了孩子之后,还要跟自己抢老大,还是不要孩子好了。 自己乱想什么呢?!谁要跟他生孩子了! “千濯香,”千柳环着他的脖子,凑近了些,“咱们什么回千弦山庄呀……” “很快,等你伤养好了咱们就回去。” 或许情到深处,便再说不出任何话来。千柳没再出声,这样依在一起,一点一点的感觉他的温度,凉凉的,却越发暖和起来。 快到翠竹林,想到若是让薛艾见到自己又趴在他背上,一定又得打趣他们,便从他背上下来。趴了一路,摸了摸面颊,冷冷的。又摸摸他的脸,还是凉的。 千柳蹙眉,“下次我要喝冰镇杨梅汤,不放井里了,就让你捂着。” 千濯香想了片刻,正色,“好主意,记得多添一碗,我也要。” 千柳嘿嘿笑了起来,他已经伸手拿过背篓,执起千柳的手,“走吧。” 进了翠竹林,走了一会,便看到屋子了。还未等千柳们走近,便看到有人坐在门前的石凳上,竹屋大门紧锁,想必她又跑到筑冶那去了。 千柳原本以为会是那在林中见到的年轻人,可到了前头,却是个三十上下的中年人。 衣服是上好的丝绸,金线镶边,玉冠束发,一看便是非富则贵。眼眸如墨,透着不同于常人的坚韧,他虽是坐着,但是脊背挺直,视线投来,不怒自威。 他缓缓站起身,作揖道,“可是筑冶?” 千柳摇摇头,“不是,我们只是暂住在这,你找他有事?” “补刀。” “那你走错地方了,他住在那边的竹屋。” 他虽不带笑意,但是眼中神色,却无半分恶意,还带着些许中年男子的稳重,“多谢姑娘。” 等他走远了,千柳说道,“此人气势不凡,亲自出马来寻铸剑师的,那刀肯定是把好刀。” 千濯香缓声道,“非但是好刀,还是难得一见,碎玉石、破千军的宝刀。” 千柳眨了眨眼,“你怎么知道?” 千濯香笑了笑,“仙灵剑的原剑身与此刀应该是同一块寒铁所铸。” 千柳愕然,“莫非……那刀也有灵魄?” “嗯。”他又笑道,“或许你刚才在树林遇见的,便是他了。” 听到这,千柳饶有兴趣的问道,“他叫什么?” 千濯香眼中笑意弥漫开来,说道,“仙灵剑的剑魄早就被我炼化了,隐约还有一点印象,应该叫……斩风,斩风刀。” 斩风……这名字有气魄得很。千柳越发感兴趣起来,拉着他去筑冶那,“如果说是补刀,也对,因为早上那人,手的确受伤了。” “伤的重吗?” “看不见,衣袖上有血。”千柳想了想,“他好像是迷路了。” 千濯香点头道,“他的确是个路痴,大路痴。”他微微皱眉,“没想到竟然还有能让他受伤的。” 千柳抬头看他,“故交的话……是跟仙灵剑是同辈么?” “嗯。当年除了仙灵剑的凡歌凡歌,还有其他名噪一时的铸剑师,其中有一个人,带刀而来,要和凡歌争那天下第一兵器之名。” 千柳动了动耳朵,听出了些端倪来,摇了摇他的手,“难道那天下第一兵器,是仙灵剑?” 千濯香朝千柳弯了弯身,笑道,“正是在下。” 见他眼眸亮色闪烁,千柳笑出了声,老大的脸皮越来越厚了,这冒领功勋的事做得这么大言不惭。 记得见仙灵剑的时候,就是一把破旧的剑,毫手机剑风采。只是这次他复原后,千柳好像一直没从剑鞘□看看。嗯,等今晚他睡着了,看看变得如何了。 “在想什么?” “没什么。”千柳打马虎道,“后来呢,两把剑开打了吗?” “打了。” “结果呢?” “结果便是打到一半,凡歌和那人惺惺相惜,成了至交,仙灵剑和斩风刀也一见如故。后来他随其主人离开后,就再也没有见过。” “那时候他们都还没有化做人,只是一缕魂魄吧?” “嗯。” 千柳仔细想了想,说道,“仙灵剑不能修成人,你修成人形,不是花费了很大的精力么?那既然时间差不多,斩风刀怎么会修成人形?” “仙灵剑的剑魂是被封印住的,那封印对我来说不值得一提,至于斩风刀,就不清楚了。” 千柳笑道,“一定是有很重要的原因。不过凡歌跟那个叫仙灵的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这个不太清楚,剑魂的记忆不全,不过两人一个转世轮回,一个得道飞仙,应该是都放下了吧。” “啧啧啧,又是一对怨偶呐~” 千濯香拍拍她的头顶,“走了,去筑冶那里看看。” “不要拍我的头,万一不长个儿呢,放心,那个斩风刀伤得不重。” 总不会比千濯香伤得更重……想到那断剑之景,心便一抽。现在见他无恙,稍稍安心。 到了筑冶那里,便见那个修刀的人负手站在外面,门又是紧闭的。 千柳左看右看,不见他有刀,刚才好像也并未见到,“喂,这位大侠。” 他缓缓转过身,淡笑道,“我姓肖,两位跟铸剑师很熟络?” “倒也不熟,不过也算是朋友吧。”千柳谄媚地笑了笑,“大侠,你是来补刀的,不知你的刀现在何处?” 那人说道,“听闻筑冶只铸剑,补刀并不在列,因此先行前来。” 千柳对他的好感渐涨,他对那刀,的确很看重。 千濯香笑道,“敢问那刀是叫做什么名字?” “斩风。” “好名字。” 千柳跑到筑冶门前,门是锁住的,估计是和薛艾去山下买米粮,亦或是去山上抓野味了。这两人的隐居方式,也不知要羡煞多少人。 千柳从厨房拿了茶水出来,千濯香邀肖先生入座,他倒没太推辞,只是喝茶也不过是礼节性的抿了一口。这山下到山上的路那么远,想必口已经很干,但却也没多饮,看样子也是个极有自控力的人。 千濯香忽然开口道,“肖大侠似乎有伤在身。” 肖先生顿了顿,再看他时,眼中已多了几分警惕,答道,“是。” “薛神医也正好在这里,你大可以一并让她看看。不是致命的伤,大概她只会收银两。” “多谢。” 虽道了谢,还是带着不信任。 千柳滴溜溜的眼神无意和千濯香的交汇在一起,相互笑了笑,千柳抬手给他斟满了茶,说道,“要不等筑冶他们回来,我们也下山玩吧。” 千濯香摇头,浅笑道,“山路太远,你身上的伤还没好。” 不得顺意,顿感百无聊赖,这山林的隐居生活,过于清静,千柳若住久了,定会疯掉。千濯香一副闲云野鹤的模样,缓缓抬眉看来,笑道,“再忍耐几日。” “嗯。” 竹林中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一人踏叶而来,依旧是在环顾四周,满目的困惑。肖先生站起身来,开口道,“斩风。” 他投目过来,那困惑才消散了些,见了千柳们,又有些意外之色。走近时,多看了几眼千濯香,又垂下眸子,想的极认真。 千柳扯了扯千濯香的衣袖,低声问道,“是他吗?他怎么好像不认得你了。” 千濯香笑道,“他忘性大,再说,我这个样子,又不是仙灵剑的剑魄,怎么会一样。” 斩风走到跟前,微微点头,“主人。”又转向千柳,“姑娘住这?是薛艾?” “不是,也是病人,暂住在这里。” “哦。”他浅淡应了一声,又看着千濯香,看的久了,眼里的疑惑一圈一圈。 千濯香的笑意更深,隐隐还透着奸诈,“斩风,好久不见,我是仙灵剑。” 肖先生立刻有了惊异之色,第一个看向的,却是千柳。千柳眨了眨眼,肖大侠是个聪明人,他有着能化人的斩风刀,千濯香与斩风这么相认,他必定也明白了千濯香的身份。 斩风微张下巴,忽然朗声道,“你终于是舍得出现了吗!几百年了!我在世间寻你决战足足几百年了!”究竟几百年他也记不清楚了。 原来满面的呆意,已变成俊朗的模样,笑声震动竹林。斩风又说道,“莫非你现在的主人,是这小姑娘?” 千濯香看了看千柳,笑道,“不,她是我妻子。” 千柳狠狠在他腰间拧了一圈。 斩风愣了愣,“那凡歌……” “他几百年前就飞升成仙了。” “仙灵呢?” “她轮回转世了。” 斩风叹道,“竟会是如此结果。”他再看千柳时,眼中却多了几分敌意,“你为什么会和她在一起?月儿呢?当初让月儿跟千柳走,她偏不……” 目光太过凌厉,刺的千柳浑身不舒服,千柳往千濯香身边躲了躲。斩风收回视线,打了个哈欠,一脸无趣的站在肖先生身边。 他衣袖上的血迹,比方才溢得更开了,就更当日千濯香那样,伤得越重,伤口便更长,千柳轻声道,“你还是化刀吧,这样伤口不会蔓延的这么快。” 斩风瞥了千柳一眼,全然没了初见时的样子,“啰嗦。” 肖先生说道,“化吧。” “嘁。”斩风有意无意的白了千柳一眼,顺从的化了刀。 肖先生握着刀,若有所思的说道,“姑娘怎么称呼?” “姓钱,名钱多多。”千柳胡诌了一个名字,行走江湖,得谨慎些,万一不小心得罪了他,他寻仇也找不着自己。 他稍稍抬眉,“这柄剑是姑娘的?” “嗯。”千柳冲千濯香抛了个嘚瑟的小眼神儿,看没,我是你的主人呦。 他眼中的警惕终于是消失了。或许这世上不会对刀剑化形再做惊讶状的人,便是他和千柳了,因为他们身边,都有这样的兵刃。这么想着,千柳对他的好感倒是多了起来。能让斩风刀灵魄相随的人,总不会是大恶之人。 千濯香的手已开始暖和起来,能感觉得出手心已有微汗,千柳忙说道,“你也休息一下吧。” 他暖暖一笑,点头道,“有事唤我。” “嗯。” 蓦地一声清脆,剑落在手上。千柳抱在怀里,肖先生果然没有半点意外,千柳笑道,“听说好几百百年前,斩风的主人为了争那天下第一名器的称号,跑来翠竹林找仙灵剑的主人凡歌一较高下。希望肖大侠不要有同样的想法。” 肖先生淡笑着,带着一点长辈的威严,又并不显得难以亲近,“我还听斩风说过,后来他们的主人,成了至交好友。” 千柳微微屏气,他又继续说道,“若是不嫌弃在下只是江湖一草莽,钱姑娘有空,大可以来沧州骊城游玩。” 骊城是天下有名的美景之地,最有名气的,便是那大大小小的荷花池,到了夏季,全城绽放,从骊城高塔俯瞰,如花城镇,美不胜收。 千濯香曾去过,只是千柳不耐车马劳苦,没有跟去,千濯香回来曾言,骊城之景,天下无双。 对那美景,千柳早就向往,如今他一开口相邀,千柳想也未想,认真点头,“等我伤好了,一定去。” 肖先生神色怔松,笑道,“钱姑娘真是性情中人,”他从腰间拿了一块掌心大小的玉牌,递与千柳,“有它,你便可以自由进出骊城。” 千柳万分欣喜,接了过来,细看了一会上面的凤凰雕纹,放入了怀中,又问道,“我能……多带一个人吗?” 他立刻会意道,“仙灵剑?” “嗯……” 他笑道,“其实姑娘不说,别人也不会留意到你带的那柄剑,会是一个人。” 千柳皱眉道,“他的确是一个人,在我心里,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把剑。虽然……他的真身的确是剑。” 话说到后面,千柳也觉得有些前后矛盾。肖先生似有些愣神,末了笑道,“我得到斩风刀的时候,他还未成人形。后来和我心意一直无法相通,他才出现。刀法虽有长进,但是却仍不能完全相融。看来是我还未有钱姑娘这样想的通透 人是剑,剑是人,千柳若只是将它当作兵器,怕是一世都不能融会贯通了。” 千柳挠挠头,“我倒没想的这么深,肖大侠过誉了。” 交谈越深,便越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翠竹林飞鸟扑腾而起,远远便传来俏皮声。 “我说啦,刚才你给那大爷多诓了三文钱,我给你算算,你……” “啰嗦。” “你听我说嘛,我就知道你笨,所以我偷偷多抓了一把枣子,哈哈。” “……约摸算下来一文钱可以买两个枣子,你抓了多少?” “七个!” “你巴掌真大……那就是说,你讹了大爷一个枣子。” “……好像是,我不管,他先骗人的。” 两人拉扯的聊了半天,好似才发现他们两人。薛艾见了千柳,扑了过来,“小色,给你吃个枣子~” 千柳刚张开嘴,便被她塞了一个枣,薛艾眼已眯成新月,得意道,“你看,讹大爷枣子的,是小色~” 筑冶一脸懒得理会的表情,看了看肖先生,又瞥见他手上的刀,总算是有了兴致,“刀鞘精致,雕工更是不俗,想必里面的刀,也是把宝刀。” 肖先生作揖道,“在下姓肖,想请筑冶先生补一口刀。” “我看看。” 筑冶接过刀,拔出刀鞘,寒光毕露,煞气慑人,连千柳这外行人,也不禁感叹。想到千濯香曾说仙灵剑是昔日那天下第一兵器,又不禁抱紧了剑,待会拔剑看看。 “好刀。”筑冶眼中有赞赏之色,看了许久,送刀入鞘,送还给他,“可惜没遇到好主人,这刀身上的裂口,分明就是你用刀不当所致,像你这样不爱惜兵器的人,养个铸剑师在你门下,也不够使唤。” 薛艾满是看好戏的神色,也不劝阻。 千柳忙说道,“可能是有其他原因的。” 肖先生刚才有言,他无法与刀心意相同,斩风急于现身指点他。这种情况跟千濯香当初刚炼化了剑魄时很像,都是修炼成人,却伤了自己。 ---题外话---菇凉们,上一章有句“你一定不是我亲姑姑”本来应该是前文荼蘼对黑寡妇说的,不知怎么错乱了,赠爷都是凌晨上传章节,给疏忽了,以后一定认真仔细检查~~跪求原谅~~ 第三百章 陪你泡澡 是这些事肖先生未说,千柳也没有多嘴。 肖先生默了片刻,缓声道,“虽是有难言的苦衷,但刀的确因我而伤。只是这刀随我多年,不忍就此封印兵库之中。” 筑冶踱步回屋,摆了摆手道,“今日心情不佳,明日再来。” 肖先生说道,“那在下明日再来,打搅了。” 千柳不禁感叹他的脾气果真不错,他一走,筑冶也未再出来。薛艾已经提着东西进了厨房,不一会又跑了出来,“小色,打水去~” 溪流就在竹林附近,千柳刚采药从那边回来。若不跟她去,肯定也是要被强拉着去,而且她似良心发现的没让千柳提木桶,当下点头跟她一块去偿。 薛艾的步子轻巧,哼着小曲走在前头。千柳快步跟了上去,说道,“你和筑冶下山了?千柳刚去厨房煮水泡茶,米粮都还有很多。” “今天是他生辰,拉他去走走。”薛艾笑道,“待会煮个长寿面给他。” 千柳多看了她几眼,笑了笑,她立刻问道,“你在笑什么?” “我觉得你跟筑冶蛮适合做夫妻的。” 薛艾顿时笑的没心没肺,“就算是能做夫妻,也不要,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千柳眨了眨眼,不明白她的话。他们现在如此,也跟做夫妻没什么区别了吧,连住都可以住在一起了。 “欸,千柳,你当真要跟这剑过一辈子?” “嗯。” 她的眼眸转了转,语音铿锵逼人,“他毕竟不是个人,现在你尚且是碧玉年华,可过了二十年,三十年,你已渐老,他却依旧如初,这夫妻还能继续做么?” 喂喂,谁跟他要做夫妻了?!心里涌上来甜甜的感觉,嘴上却口是心非。 不过,薛艾说的这个问题千柳从未想过,她说的也是实话,千濯香自然不会老去,几八百年如初。千柳若是鹤发苍苍,即便是他不嫌弃,千柳也没法厚着脸皮跟别人说他是自己相公,这倒是个苦恼的事。 薛艾扑哧的笑了笑,单手拍了拍千柳的肩,“眉头都要皱成两个川字了,等你相公出来,你问问他不就好了。” 知道她又拿自己开心,闷哼了一声。谁相公呀真是的! 薛艾忽然停了下来,“前面那个人是等你的?” 千柳抬头看去,那青色身影,是斩风。还未走到前头跟他打个招呼,眼一眨,已不见他在那里,身侧一阵疾风,偏头看去,他已伸手压住剑鞘顶端,“这样他不会听见我们说话。” 薛艾已兴奋起来,“你也知道仙灵剑剑的事?” 斩风看了她一眼,食指迅速压在她额头,便见她浑身软了下去。千柳忙去搀住她,剑已被他夺了过去,千柳瞪眼道,“你做什么?” “不想让人听见我说话。” “把剑还给我。” 斩风轻笑两声,“当初,千军不敌的仙灵剑,竟然成了这副模样,枉我心中记了数百年,这决一高下的事,看来也不用了。” 千柳探身想拿回剑,却被他一一躲过,连他的身都碰不到。他眼中满是敌意,盯的千柳脊背寒凉,咬牙道,“你到底想说什么,说完了,就把剑还给我。” 斩风那不耐的神色忽然淡了,思索良久,沉吟道,“我来……是要做什么……” “……” 千濯香说他忘性大,还真不是假的。 想了许久,他终于是放弃了回想,抬头道,“好浓郁的灵气!你的血,必定很鲜美。” 千柳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说看起来很可口是什么意思了,一把饮血的刀,难怪戾气会那样的重。 见他凑近,千柳惊的退了两步,却被他一把抓住,指甲已化了利爪,直指喉咙。 千柳本想唤千濯香,那白色影子已出现在眼眸,伸手拦住他,一手揽住千柳往旁边疾闪。再看他时,已是笑不达眼,“虽然不如当年骁勇,但是你要制服我,想必还得再修行三百年。” 斩风倒是不恼怒,“你对不起月儿。” 月儿,又是月儿。千濯香听见这名字,神色倒是没有变化,挑挑眉,“我并没有什么对不起她。” “你负了她!仙灵也负了她!”他似乎又想起了些什么,神色黯然,“当初主人不该把她赠给凡歌……” 回忆好似极痛苦,他脸上渐渐浮现了苦意,颤颤转身,语音渐轻,“只恨我当初没有把她带走……” 风轻极了,只剩竹叶沙沙作响,斩风已经远去了。沉默得太久,千柳想说些什么,却不敢问他。千濯香收回视线,抚着千柳的头说道,“月儿是斩风的妹妹。” 听见他主动说起,千柳愣了愣,抬头看他,“剑的灵魄,也有兄妹血亲的么?” “嗯。同一块铁所铸,便是血亲。” 千柳恍然点头,心中困惑渐多,忍不住问道,“那她跟你,呃,仙灵剑……有什么纠葛?为什么斩风说仙灵剑负了她?” 千濯香皱眉想了想,“这方面的记忆不太清楚,好像是当年凡歌想为仙灵铸一把绝世好剑,但是一直没有找到上等的铁。后来和斩风的主人成了莫逆之交后,他说自己那里还有一块好铁。而那铁,后来就铸成了明月剑。或许是离的近了,明月剑属意于仙灵剑,但仙灵剑一直未接受,而仙灵也不喜欢她,后来就不清楚了。” 听完,千柳也叹了口气,所喜之剑、宿命主人,都不喜欢自己,的确是件苦闷的事。 “斩风忘性极大,但一直没有忘了月儿,因为那是他唯一的亲人。而他对仙灵剑,恐怕是当作对手和杀死他妹妹的真凶才牢牢记住。” 千柳还想再问他,薛艾呻~吟一声,幽幽睁眼,迷茫了片刻,坐起身揉了揉额间,“我怎么睡下了。”她猛地抬头瞪千柳,“你敲晕我的?” 千柳眨了眨眼,全然不记得斩风的事了? 千濯香笑道,“你绊倒摔晕了。” 薛艾满目疑惑,没多问,缓缓站起身,顿了一下,弯着眉眼道,“打水的任务就交给你们小两口儿了。” 千柳还未答应,她已经往回走了。千濯香拉住千柳的手,笑道,“我们去吧,她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 千柳想了想,点头,“说的也是,她没在一开始就把桶丢给我,就已经很不错了。” “她或许是知晓你身上有伤,不能提重物,现在是见我来了。” 千柳恍然,没想到薛艾也是个细心人,倒是我把她想的太坏了,“老大……” “嗯?” “这个……”千柳从腰间拿了当初在林家堡时,上官云儿教她编织的丝绦,最近被她东编西改,大约模样像个剑穗,递给他,“送你……” 第一次这么郑重地把亲手编织的东西赠物给男子,想好的词,全都忘了。手伸出的那一刻,面上燥热,不敢去看他。 只见修长的手指接过那歪歪扭扭的剑穗,声音很轻,“很好看。” 千柳挠了挠头,看向他,越发觉得他目光炽热,“是当初云姐姐帮我挑的……我不知道什么颜色配得好。” “很好看,很漂亮,我喜欢。”他伸手将剑穗别在腰间,低头在千柳额上轻印一记,“你送的,老大都喜欢。” 他的小柳儿,终于知道对自己上心了! 脸上越来越烫,千柳含糊应了一声,便听他轻声笑了笑,“小柳儿啊,快些长大吧。” 千柳微微抬眸,“干嘛?” 他若有所思道,“和我生个孩子。” “……”千柳蹙眉,讪讪说道,“你……你……” 后面的话不好意思再说,千濯香似明白过来,“既然修成了人,那也如人一样。再过一段时日,”他握着千柳的手附在他的心口上,定定道,“这里,也会跳了。” 千柳诧异看他,问道,“对了老大,你不是说你是堕仙吗?那你也会跟凡人一样,生老病死吗?” 他笑道,“仙人,只会越活越长寿,除非是哪一日,我自己不想活了。”他稍稍皱眉,问道,“你是在想,刚才薛艾说的那些话?” 千柳默默点头,他果真是寿与天齐,自己却只是一介凡人。 呃,等等,自己也不一定是凡人吧?千柳想起来当初那个臭道士叫自己妖孽来着。千柳不傻,反而心思过人,只是太多的东西她嫌麻烦不去计较而已。 千濯香摸了摸下巴,手指遮挡住嘴角的一丝邪笑,说道,“灵身结合,你可以跟我一起修炼,不用担心这些,也就是所谓的双修。” 千柳惊了惊,支吾道,“那、那就是说,你要是没办法把剑身炼成实体的话,我以后……要变成一把……母剑了?” “……”千濯香语重心长道,“小柳儿,那些神鬼戏本,不要看太多。” 满腔愁闷的跟千濯香提水回去,自己千柳不会真变成把剑,但是转念一想,好像变剑也不错。至少在自己撞见武林中人什么坏事的时候,可以化剑,一定是万事大吉。 回到竹屋,还未进厨房,便听见薛艾叽叽喳喳的声音。进了里头,筑冶也在。似听见脚步声,抬头看来,满脸的无奈,等见是千柳们,已立刻扔下手中柴火,“千姑娘!” 步子刚迈开,薛艾便说道,“不许走!让你放个火又不是让你杀鸡宰鸭。” “你让我杀鱼!”筑冶抬手,“看,鳞片还在!” “嘁。” “……” 千柳和千濯香相觑一眼,识趣的放下桶,退了出去。出了门,不约而同笑了笑,千柳说道,“等我伤好了,我们就回千弦山庄好不好。” 千濯香蹂、躏着她的脑袋,“好,都听小柳儿的。” 千柳拉下他凉凉的大手,好怀念那温暖的时候的掌心,抿了抿嘴,千柳大眼睛闪过一丝暗淡,“老大,其实,其实你说的陪我回千弦山庄都是在安慰我对不对?你根本就不能顺利把剑化成人身吧?你根本就是想着法儿骗我,昆仑奴回昆仑山是不是因为你化身才回去的?你这个骗子……” 千濯香低头,看着她红红的眼圈,心疼地搂进怀里,“你这个傻瓜,该聪明的地方不聪明,不该聪明的偏比谁都精。” “我本来就聪明。”千柳头埋进他的胸膛闷闷地反驳。 “傻丫头,又让你难过了,我总自负地想着定能护你平生安乐,却不想现实总是让我措手不及,是我不好,让你总是受委屈。” 千柳在他怀里蹭了蹭,道,“现在也很好,只要老大在,我就很好。” 千濯香微怔,看来的目光太过深邃,让千柳无法再镇定直视,略侧了头。心中嘀咕,看什么看,真是的。 夏末风温柔,吹炼成温情暖着无情的世间。 ** 午饭时,薛艾果然给筑冶做了一大盆,是的,一大盆长寿面,依照她的说法,便是能吃多长,寿命就有多长。 于是千柳和千濯香憋笑的看着筑冶抽着脸把这几乎可以和洗脸盆媲美大小的一盆面给吃完。不过更惨的是,吃完之后,钱无烟还不准他吐,足足盯了他一个时辰,见他面色转桃色,才欢喜的走了。 傍晚时分,百鸟归林。竹林响彻飞鸟的鸣叫声,千柳在屋内听见这声音,微微侧了侧身,薛艾便说道,“别动,小心我把药瓶戳进你伤口里。” 这话听得千柳脊背一滴冷汗滑落,干笑道,“你小心……我不动,不动。” 薛艾闷声道,“你这伤好的可真快,看来过个三四天就痊愈了。仙灵剑既然帮你治,为什么不全治好。” 千柳愣了愣,说了不让他再碰伤口,还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碰了。千柳默然未答,有些心疼,但也决定不再拦着他,即使说了,也不会有用吧。 千柳笑了笑,薛艾立刻满目古怪的看她,指尖一重,痛的她浑身哆嗦,“你干嘛!!!” 薛艾眨眼道,“帮你回神。” 千柳无奈地翻着白眼,正常人无法理解她的行为。 晚上洗漱后,本以为老大会如往日那样化剑先进了被窝里,今日却没有,他坐在床上,只着中衣,身下盖着被子,捧着一卷书看。千柳微微屏气,看着在摇曳烛火下的他,脸如雕刻般的俊美异常,眉如墨画,一股凉薄气息萦绕在身, 有些呆了。 他微微抬头看来,淡笑道,“穿着薄衣站在那,不冷么?” 千柳僵着步子走了过去,直盯着他,“你不化剑了吗?” 他放下手中的书,吸了一气,“自从重铸之后,身体就好多了,即使是一天化人,也没什么问题。”他拉住千柳的小手,将她捞去,覆被而来,笑道,“睡吧。” “噢……”千柳抓紧了被子,往床沿挪了挪,背对着他,背后顿时清凉得很。千柳又忍不住转过身去,“熄灯……” 千濯香单手撑着身子,目光潋滟微动,看的千柳默默的往下缩了缩,又缩了缩,用被子遮挡住他的灼灼目光。 片刻,他手指探来,指尖停在耳尖上,说道,“熄了,看不见了。别闷在里头,不热么。” “不热。”千柳懒懒应了一声,有个冰块同在被窝里,怎么会热。 呼吸声渐渐均匀,千柳慢慢探头出来,从微弱的光下看去,千濯香已经闭起眼。看着他,忽然觉得心安无比,也合起了眼,鼻尖感触着那悠悠冷意睡了过去。 早上起来,肖先生又来了,依旧是带着斩风刀。 筑冶回来时,肖先生已经站了大半个时辰,怎么唤他过来坐坐都不动。见了他,筑冶便说道,“今日心情仍欠佳。” 肖先生眼神一动,客客气气道,“那我明日再来,打搅了。” 站了这么久,却又被一句话打发走了,千柳看不下去了,愤愤道,“你明明想修那把刀,你看那刀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筑冶看了她一眼,未作答。 千濯香笑道,“若是真正爱自己兵刃之人,绝不会就此离去。若是离去,也没有补刀的意义,反正日后他也不会爱惜手中兵器。” 筑冶那平淡的神色终于是有了起伏,笑道,“知我者莫过于仙灵剑也。” 千柳挠了挠头,问道,“那你要试探他几天?” “不知道。” 薛艾在一旁说道,“以他的性子,我看没个五天十天他不会松口的。” “这么久!”要是真要这么长时间去考验他,也不知道斩风的伤口会不会裂得更开,看向千濯香时,眉间虽有忧色,但也未相劝筑冶。只怕他想的,和筑冶一样。若肖先生不是个好主人,受累的还是斩风。 如薛艾所说,第三日,第四日,等千柳伤快好了,筑冶也没点头,每日便是那句,今日心情不佳。 肖先生倒是不恼不怒,每次等上一两个时辰,又被一句话送走。等到第五日,连千柳都能感觉得到斩风在震怒,却被他竭力压住。 伤已无大碍,卸了药,过不了几天就连疤也会看不见的。一心想着明天便可以出谷回千弦山庄,心情着实好。 “薛艾。”千柳拉了拉她的手,“你和筑冶也来婴州玩吧。” 薛艾生生丢给我一个白眼,“那么远,在路上都腻味死了,还不如我这翠竹林,不去。” “那我拉筑冶去。” “他也不会去的。” 无法,千柳只好说道,“那肖先生的事……你能不能也劝劝筑冶,让他修刀。” 她打了个哈欠,没有理会她,抱着水盆出去了。千柳撇了撇嘴,这两人,果真都是怪人。换上干净的衣服,出了门,便见千濯香正在门前喝茶。 千濯香见了她,笑意更深了三分,“伤恢复的如何了?” “没有大碍了。”千柳开心地蹦跳着扑进千濯香怀里,千濯香顺势一接,千柳接过他递来的一杯茶,饮了一口,果然茶水冲泡以山泉为佳,清冽可口。 “那我们明日启程回去。” “嗯,回了千弦山庄之后,歇一段时间,我们去沧州看荷花吧,唉,不行,那时候就秋天了,应该没荷花了,不过我们可以去看枫叶,当初我就计划要去看枫叶来的。”千柳坐在他一旁,看他斟茶,嘴里叨叨叨不停。 千濯香点点头,“嗯,都听小柳儿的。” 前两次是燕小李和荼蘼走,千柳感慨了一番,后来又送昆仑奴和影踪下山,又别有一番滋味。 现在终于是轮到自己走了,但是……筑冶和薛艾竟然连翠竹林都懒得出来目送……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这种心情只体会了一半。 千柳看着那空荡荡的山道,一边暗骂两人的无情一边无奈道,“这两人,果真适合做夫妻……住了这么久,总该有点感情吧。” “感情或许是有的,他们若想送,即便是天涯海角也会一路相送,如果没那个心思,在屋门口他们也不会出来。” 千柳垂眸想了想,好像也的确是,笑了笑道,“也对,他们是随性之人。” 从山道看向翠竹林,像一大片一大片的绿色云朵笼盖在山上,果真是个脱离世俗的地方。 千濯香握住千柳手,揉揉她的脑袋,笑道,“走吧。” 顿感安心,千柳点点头,抱以一笑,“嗯。” 原本是一个月的路程,十天的时间他们才走了四分之一的路,因为千柳坐马车,稍稍时间一长,就浑身难受起来,千濯香只得千般伺候万般哄着,便也多了理由慢悠悠回去,看着沿途的风景。 傍晚终于是见到一个小镇,但来往的人却不多,好不容易寻到了客栈,却是连个热水也没。 小二边掸干净凳子,边痴痴地看着美的跟神仙似的两人,千濯香将千柳挡住,一个眼刀子过去,那小二才回神,赶紧殷勤地笑道,“姑娘要冲澡的话,可去镇南的澡堂里,那里有活温泉,只要交三文钱就成。” 千柳瞪大了眼道,“难道男女是一起的?” “这倒不是,我们也不是野蛮人是吧。大老爷们都去露天的温泉,女人麻烦,镇上筹钱盖了个棚子,别人看不见,放心吧姑娘。” 千柳点点头,偏头对千濯香说道,“待会进房放个包袱,然后我去泡澡去。” 千濯香摸了摸下巴,眸中波光潋滟,“我化剑跟你去。” 第三百零一章 初“亲密” “不要……” “我能保护你。” “不行……” “她们见你是外乡人欺负你怎么办,带把剑去壮壮声势也好。” “免谈……偿” 千濯香叹道,“我又不是想非礼你。” 千柳忍不住斜眼过去道,“这才是真心话吧。撄” 他笑了笑,说道,“小心点,有事叫我。” “知道啦。” 吃过饭,休息了会,千柳便拿着换洗的衣裳往镇南走去。 那澡堂果真很多人知道,问问路,连孩童也能指路。还未到那,便见远处天边蒸腾着白白热气,在灯火的照耀下像染白了一片天穹,如仙梦境。 见此,千柳心情大好,在门口大婶那交了钱,便进去了。一进里面,傻眼了,二三十个白花花的身体在水下晃晃悠悠,刺进眼里,脸上立刻烫了起来。 就算是有氤氲的热气在飘荡,看得不是非常真切,但总觉得无法进池子里。千柳拿着衣裳挪到外头,想着回客栈洗个冷水澡将就一下也好,刚出了门,那大婶便叫住了千柳,“姑娘姑娘。” 千柳讪讪回过头,她已是笑在眉尖,“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外头的小姑娘不喜欢这扎堆的澡堂,你另交二十文,可以去个单独的澡堂哦。” 丫的,黑心商家!不过,总比那么多人挤一起好吧! 摸了摸身上,有钱!千柳忙交了钱,她果真将千柳带到一个温泉处,虽然小了点,但毕竟是独处。 吱呀一声关上木门,刚挂好衣服,耳边隐约传来细碎声,似乎有人在说话。约摸着是那澡堂的声响传到了这边,手已附在腰带上,又顿了下来。仰头看着那棚顶的潋滟水光,游游荡荡。看得仔细些,心中顿时惊惧。 那水光的倒影,分明有人影。千柳低头看向那用大石围起的水池,水还在微微荡漾,却看不到一个人。再抬头看去,还是有。 “喂喂,那女的在干嘛。” “不知道,这水要是再烫一点,就更舒服了,啊~” “喂喂,她好像真的在看我们,眼睛真好看,她身上好浓郁的灵气啊。” 千柳眨了眨眼,咽了咽,虽然看得不清楚,但是隐约可见那池子里,的确是有东西在说话,而且可见身形。 “她该不会是道士来捉妖的吧。” “胡说,我们是灵猴!不是妖精!” “……那也是猴精啊……” “不洗了!” 千柳愕然,那模模糊糊的一团白色从棚子穿透过去,随后又一个影子大步跨出。再看那池子,已经渐复平静,而那棚顶,也无那人形。 “啊!!!!” 顾不得那几件衣裳,千柳哆哆嗦嗦的往池子外头跑去,在大婶的愕然注视下夺路而逃,一路狂奔回客栈,猛地推门跳了进去,关上门,放下门塞。转身去挪那桌子,往门上堵。待会还要放几张凳子,最好把那梳妆台也放过去,还有花 盆…… “小柳儿。” 背后一声轻唤,吓的千柳惊了惊,差点把手中的桌子给直接扔过去。 千濯香赶紧摸摸她的脸道,“你怎么了?脸都青了。” 千柳抖着腿扑到他身上,颤声道,“有鬼、鬼。” 千濯香若有所思想了会,沉吟道,“小柳儿,我不是鬼,暂时是灵魄。” “不是!澡堂里有两只猴子在说话!而且,我看不见,不对,是看到了!也不是……”千柳急的要哭出来,“是两团白白的影子在说话!它们在泡澡!” 千濯香面色微怔,握住千柳的双肩,定神看着我,“别慌,有我在。” 千柳抽了抽鼻子,深吸了几口气,泪眼看他。之前他化人出现在她面前,她差点被吓晕了。但至少还是个人,如今看到那不知是什么的幻影,胆子都不知道去了那里。 千濯香轻轻抱着她,说道,“有本大侠保护你,那些妖怪怎么敢靠近。” 千柳扯了扯嘴角,还是没被逗笑,埋头在他胸膛上,慢慢平复,“老大,你说那些真是妖怪吗?要是妖怪,镇上的人该怎么办。” “明日我去看看,若是害人的,我去收了,不用担心。” “嗯?你还会收妖?这么厉害!不过你要小心。” 千濯香应了一声,又开口问来,“你确实是看到了么,小柳儿?” “看到了!”千柳又抖了抖,有看不见的东西在泡澡,差一点就要跟它们一起泡,光是想想,就觉得心里慎得慌,千柳抓着他的衣裳,“我怎么会看到妖怪了,你们化人了不奇怪,可它们没有啊……还有老大,好多不正常的东西都说我有灵气,次数多了,总感觉不像是在夸我,我以前也看不到这些不干净的东西吧。” 千柳抬头看他,“是因为跟你一起久了的缘故吗?” 千濯香怔松片刻,笑道,“或许吧。” 听言,千柳忙用头往他身上磨了磨,“那给我蹭点仙气啊,看得见看不清什么的最可怕了。” 话落,却没有听见他的笑声。再看他,却似在想什么,想得出神。 第二天,千柳拿了包袱在客栈,不一会他便回来了,说那妖怪并不会害人。千柳这才松了一气,启程继续回家。 有了那妖怪一事,路上的景致也无心欣赏了。 又过了十多日,终于是进了氓州城边界,过了湖州,就是婴州了。 千柳拉那马车帘子,往外头看去,继而收回视线,看着千濯香笑道,“很快就到婴州了。” 千濯香说道,“我化剑吧,你先找个客栈我们休息一下。” 千柳看着他疲惫的面容,点了点头“嗯。” 千濯香化了剑,千柳才想起他已经维持人身很久了,面上却也没有一点不适。 到了一处客栈,千柳拿着包袱和剑下了车,把银两给车夫,他边接过边问道,“那位公子不是和姑娘你同个地的?” 我暗道一声糟糕,忘记上车的时候车夫已见过老大,讪笑道,“什么公子,车里只有我一个人啊。” 车夫笑道,“姑娘真是欺负我老眼昏花了,明明是有两个人。”他一脸笑意的伸手拨开帘子,面色顿时惨白,“……明明……是两个人啊……果然是我看错了吗。” 千柳默念抱歉,车夫好一会才缓过神,驾着马车离去了。 沧州的荷花的确不少。 楼台小谢,推窗看去,便是荷花池,在月色下幽静美好。店小二安排的这个住处,景致极称心。千柳站在窗台看了许久,回头见千濯香又坐在床上捧着泛黄残破的卷书看,轻步跳了过去,“最近你怎么都在看书?”千柳弯了弯眉眼,“你要做状元郎吗?” 他笑道,“那你想做状元夫人吗?” “不想。”千柳坐在一旁,拿了他的书翻了翻,晦涩难懂,又还给了他,数了数手指,“算起来,顾家曾经也算是皇亲呢,以前有姨娘嫁进宫里。”千柳高深地叹了一气,“听顾青尘说说,她是个十分厉害的女子,可惜遇上了不该遇到的人,那个人,就是先皇。先皇不愿为了她而弃了江山,她便为了皇上弃了她的全部,随他进宫。结果后宫粉黛三千,先皇虽宠她,可过了没过了久,便传来她郁郁而终的消息了。” 千柳伏在千濯香胸膛上,有些犯困。 千濯香抚着她的发,怎么还想着那小白脸呢? 千柳顺势在床上翻了一个滚儿,夏末的衣衫轻薄,随着千柳这毫无形象的一滚,顿时xiong前春光乍现! 感觉身前一凉,千柳无意识地摸去,顿时浑身一僵! 千柳面上一烫,想要起身,他已经箍住她,目光灼灼。 千柳睁大了眼看他,被他揽住,只觉得身体一点一点的僵硬了,张了张嘴,便被他堵住。 未尽的言语被堵在溢满情意的吻中,除了紧张,还有在心底腾起的异样炽热。 虽然在闯江湖时,看了许多街坊的未经安慰筛选的话本子,有时候跟着燕小李半夜去劫富济贫,也会撞破某某大侠的美事,但是每次听到那些粗重的喘丨息声,总是面红耳赤的离开,还奇怪了很久为什么会有那些声音。 现在千柳有些明白了,因为相吻时,气喘不上,呼吸便粗重起来了。 但是好像又不对…… 为什么女的会叫的那么惨…… 千柳胡思乱想着,等回过神来,身子已被他压在下面,外衣被剥落,一掌覆……覆在xiong……上。 万千电流袭过,千柳脑海中一片空白! 良久,千柳往里缩了缩,那酥麻感,实在是有些难受。 手上力道一重,千柳顿时闷哼一声,又好像明白了什么……似乎的确是很像被她无意撞到的那些事,那些女子的反应,都是如此…… “小柳儿……”他忽然附耳,咬着她耳垂,语气已有些沙哑浓重,“我的宝贝……” 千柳紧闭着眼,被所有的感官刺激的七荤八素,抖音道,“老、老大……” 未有回应,手却还未停下。 “真美……我的小柳儿……” 千柳星眸半睁眼看他,屋内灯火已灭,看不清对方,只看到他一双眼睛。璀璨的仿佛细碎的银河洒在其间。 “老大……” “嗯?” “松、松手。” 他似想了想,“来不及了,小柳儿。” 身下是床,没有地方躲闪,只能任他那修长的手指侵入连她自己都陌生的神秘,被撑开的微痛与不适,刮的她浑身颤栗。 紧紧抓住被单一起颤着,这被单,都快被她抓破了。 那温、热的舌、尖忽然包裹着右xiong前面的朱红,脑子里又立刻空白了,那一瞬间的空白,让他的手指有了作怪的空间,那种感觉,十分不好。 可等他手指微微动了动,千柳瞬间泪花溢满眼。 “唔……疼。”开始不管不顾地挣扎起来。 就算他的动作很轻很轻,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在掉。 “乖,别哭。”千濯香喑哑的声音压抑着陌生的情感,手指不舍地滑、出,叹息道:“这就受不了了,以后,有你受的。” 说完,猛地从床上跳下去,不久,隔壁传来哗哗的水声,这么晚了,凉水吧…… 等千濯香湿漉漉着头发一身凉气回来,千柳已经半睡非睡了。 这个没良心的小妮子! 蜷身在他怀中,刚才那番折腾,虽然没有什么实质吧,可千柳到底首次被他这么折腾,浑身都觉得虚软无力,现在贴着他微凉的身体,实在是让人困意生起。 只是他的呼吸,却依然未平息。似乎有什么不对,千柳贴耳在他胸膛,猛地一惊,“心跳声。” “嗯,傍晚的时候,就开始跳了。” 千柳惊奇的又附耳去听,一下、两下,又放手上去,感应着这起伏,“老大你快完全变回人了!!” 他的声调中依旧带着笑意,“怎么说话呢!我本来就是人。”看着怀中衣衫凌乱的她,刚才那丝绸般的滑腻之感又浮上心头。 小柳儿的星象越来越清晰了,是时候开始教她一些东西了! 千柳埋头不答他,蹭了蹭准备寻个舒适的姿势,身下似乎有什么异物,硬得很。 奇怪,什么东西? 千柳探手去碰,他便立刻开声,声音满是压抑的情绪,“再碰,我就忍不住了。” 千柳想缩回手,又被他握住,一对眸子更是亮的如星河。千柳被他璀璨的发亮的眼睛看得都没处躲了,“放、放……” “握着。” “啊!”千柳惊恐叫出声,“什、什么东西?” “握着!” “……握不下……” “两只手。” 千柳几乎要晕了过去,他失声笑了笑,终于是放了手,翻身仰面看着那白色蚊帐,叹道,“我想再泡澡,最好水很冷很冷,小柳儿,快点长大吧。” 千柳侧身看着他,心里打着小鼓,这个时候,还洗什么澡,而且还是很冷、很冷的水。 夜已深,凉如水。 不知不觉,夏季即将过去。 早上醒来,刚睁开眼,便见千濯香意外的比自己早醒,一双颠倒荣华的眸子里满满笑意。千柳眨了眨眼,“为什么你每天看起来都这么开心。” “容易满足,就容易开心。”他又问道,“有不舒服吗?” 千柳思索了片刻,明白过来,脸又烫了,拽紧了被子,“干嘛。” 他甚是无奈,“我又不是狼。” “是狼,还是色狼。” 他笑了笑,“起身吧,今天有客人到。” 千柳不解,见他依旧往这边看着,抬手挡了挡,“转身。” 千濯香叹了一气,背转过身,那温润的面容瞬间邪肆起来,最角落勾勒出的笑意更是不羁,如果千柳看见的话,估计只会说两个字:yd! “我还想着我们彼此熟悉一下对方的身体呢” 难得听他碎碎念说了这么一大段话,千柳白了个眼,系好腰带,拍了拍被子,“好啦,我要梳头,你也快起来。”她已经不需要别人帮她穿衣洗漱了。 出了房间,便见婢女已经端着水站在外面,见了我,笑道,“千姑娘好。” “呃?!千柳后知后觉发现,这里不是客栈!! “这里是还军楼,肖先生是楼主,你睡的太死,清晨肖先生来请你,我就将你抱了过去。”千濯香披上外袍,依旧俊美的宛如神坻。 两个婢女不由得脸红了。 千柳不爽地咳嗽一声,两人尴尬笑了笑,赶紧端了水进去。 婢女刚离开,门便敲响了,回头看去,只见又是个婢女打扮的人。 “奴婢奉命来带两位逛一下还军楼周围的景致,楼主有公务暂时脱不开身,请两位见谅。” “不麻烦不麻烦,我俩认路的,你就不用跟去了。”千柳一听能逛逛,立刻来了精神。 还军楼的总舵设在沧州,因主力经营赌场和青楼,因此又有赌城和淮城之称。走了两条街道,都是满满的赌坊和青楼,白日里看来,整座城都萧瑟的很。约摸到了晚上,就开始热闹了。 客栈住的人,基本都是风尘仆仆的商客,还有从外地前来赌钱的人,唉,要是把醉仙居也在这里开家分店就好了。 逛得差不多了,两人才回来。 中午睡了一觉醒来,千濯香还未醒。千柳看着他俊挺的五官许久,还不见他有所感觉,刚要伸手去触他那微动的睫毛,敲门声却响了起来。 心里一个激灵,肖先生终于是来了吗?他竟然是个楼主啊! 千柳忙悄悄起身,开了门,却并非是他。 斩风微微抬眸,一双俊朗明目看了过来,略微迟疑,终于是开口道,“薛姑娘好。” 千柳脸上一抽,这记性真是…… 千柳正色道,“我姓千。” “哦。”斩风问道,“仙灵剑?” “他还在午睡。”我问道,“有什么事么?” 他想了想,眉头渐渐蹙起,半晌才松了眉头,“来抓你。” 千柳歪了歪脑袋,“啊?” 话还未多问,他便单手握住我的肩,用力一抓,骨头立刻生疼。那力道,像鹰隼抓捕猎物,一旦抓住,就绝不会松手般。 “斩风。”千濯香已不知何时醒来,跃身而来,伸手硬生生扳开他的手,将我护在怀中,盯着他道,“你要做什么?” 斩风面色竣冷,“为什么月儿死了,你却还好好的,还喜欢上这个女人,你别忘了,就算你再怎么像凡人,也不是。” 每次看到他那样的眼神,千柳便觉得害怕。虽然她不太能理解他失去世上唯一亲人的痛楚,但是过于犀利刺人的眼睛,和带着一丝绝望的语调,让她宁可躲开他的眼神。 斩风依旧是咄咄逼人,“月儿胆子那么小,你为什么不好好看着她?” “斩风。”千濯香终于是打断了他的话,低头对千柳说道,“你先在房里等我。” 千柳点点头,看着他带着快要失控的斩风离去,不禁有些担忧。 在房里坐了半个时辰,看着那未关的门,越发焦急,见门口有人影靠近,千柳忙疾步走了过去,不见人。低头看去,只见是两个圆脸可爱的男童,仰头看来,展颜齐声道,“楼主请姐姐前往水榭阁一聚,赏、荷、花。” 看着他们两人圆鼓鼓的脸,断字断的着实可爱。 “姐姐,姐姐,快点动身吧,不然楼主要责怪我们啦。” 千柳为难道,“不是我不想跟你们去,只不过现在……” 两个童子不由分说,左右一个,便拉着她的手强拽下楼。千柳暗暗用力想停下,却发现他们的力气大的惊人,根本不像黄口小儿。 “喂,”我恼道,“你们再不停下,我就要生气啦。” 那两个童子立刻泪汪汪的看来,“姐姐要生气了,楼主要生气了,我们完蛋了。” 见他们眼眶都红了,千柳忙说道,“你们别哭呀,我只是还要等人,要不待会那人来了,我们一起去?” 两人相觑一眼,齐齐摇头,“不行,楼主说了,只请姑娘一个。不过姑娘可以免去还军楼不可带兵器入内的规定。” 千柳翻个白眼,“那我写张字条留个话总可以吧。” “好。”童子满口答应。 “姐姐快些留话吧,楼主要生气了,我们要完蛋了。” 他们两人说话就像是一个人在空谷叫嚷还带着回音,整齐得很。千柳唰唰几笔歪歪扭扭的字写在了桌子上,便随他们去了。 还军楼的总舵并非是高上十几层的楼,就像是某某门,也不是只有一扇门那样,童子带千柳进去的时候,千柳还以为只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宅院。但是进了大门,那两旁摆放整齐的四列五排兵器,却立刻让人没了那感觉。 过了前院,童子在前头带着路,拐了两条廊道,越发觉得若是从天穹俯视,那这宅院,恐怕有百亩那么大。 不过沧州多荷花,倒是真的,光看这宅院,便经过了三个大小池塘,菡萏飘香,并蒂莲开,心情越发的好。 童子终于是在一处高大圆门停了下来,又是齐声,“姐姐请进。” 进了里头,走了十几步,又见到一处大的池塘。八月的荷花开的还是极好,没有凋落的景象,大朵大朵的粉白花朵独枝立在绿盘之上,簇拥的紧密,倒没有花叶相隔的感觉。 第三百零二章 香饽饽 千柳坐下来,笑道,“我就权当你在夸我了。” 千柳喝了两杯,解了渴,说道,“刚才斩风来了。” 肖先生动作一顿,“他有做出什么失礼的事么?” “没有。”千柳想,如果他要对自己动手,就不会等到千濯香察觉的时候了,虽说忘性大到连他要做什么的目的都忘了。 千柳并没有多说话,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还是长记性了的撄。 而且她跟肖先生交往虽不深,但也算是萍水相逢,她敬重他的为人,也不想欺瞒他太多,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肖先生顿了顿,说道,“千姑娘此次来这里,难道不怕旁人误会么?我这还军楼在江湖上的名声可不太好。偿” 千柳挠挠头,“如果真心为你好的人,就算我做了还军楼门人,他们也会认为我是有缘故的;如果不是我的朋友,不管我做什么,他们都会觉得是我不对。要是我再不来,荷花就该谢了。” 肖先生朗声笑道,“真是个有趣的姑娘,若非千姑娘已心有所属,我定要娶你。” 他是个豪爽之人,说这句话,或许重点也只是有趣二字罢了,笑了笑继续喝自己的茶,切切~谁心有所属了?! “既然如此,那千姑娘就住在此处,明日带你去高塔赏荷。” 千柳点点头,“还有仙灵剑我也带来了。” 他笑道,“一并前去。” 聊了半晌,夕阳已沉,千濯香还未寻来。 清风微动,拂着水榭旁的垂柳散动,青色身影从柳树下走来,望向这边,顿足不前。 是斩风,离的太远,看不见他的表情,约摸猜他是见自己在,所以不过来。只是千濯香不在他身边,心里担忧起来,起身往他那边走去。肖先生见状,也提步跟来。 走近了些,才发现他有些怔神,见了千柳,也不说话,但原来的敌意,已经不见了。 “斩风,千濯香呢?” 他淡声道,“回客栈了。” 千柳转身像模像样地抱拳道,“肖先生,我先回客栈一趟。” 肖先生应声,又对斩风道,“你送千姑娘回去。” 斩风迟疑片刻,吐字道,“不送。” 千柳忙说道,“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他不对她吹胡子瞪眼千柳就心满意足了,不过……是因为千濯香跟他说了什么吗?不然为什么态度会转变得这么快。 千柳点点头,“还有千濯香也来了” 他笑道,“一并前去。” 聊了半晌,夕阳已沉,千濯香还未寻来。 清风微动,拂着水榭旁的垂柳散动,青色身影从柳树下走来,望向这边,顿足不前。 是斩风,离的太远,看不见他的表情,约摸猜他是见千柳在,所以不过来。只是千濯香不在他身边,心里担忧起来,起身往他那边走去。肖先生见状,也提步跟来。 走近了些,才发现他有些怔神,见了千柳,也不说话,但原来的敌意,已经不见了。 “斩风,千濯香呢?” 他淡声道,“回客栈了。” 千柳转身抱拳道,“肖先生,千柳先回客栈一趟。” 肖先生应声,又对斩风道,“你送千姑娘回去。” 斩风迟疑片刻,吐字道,“不送。” 千柳忙说道,“千柳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他不对千柳吹胡子瞪眼千柳就心满意足了,不过……是因为千濯香跟他说了什么吗?不然为什么态度会转变得这么快。 心里疑惑,也未问出口,既然千濯香不当面说,那必定又有什么现在还不能告诉自己的事。 千柳对千濯香,丝毫不疑。而且若说眼睛便是人的心,那他的心,必定是真心对自己好。 想到这,疑惑渐散,又豁然开朗起来。 出了还军楼,依着记忆中的路寻回去。夜幕已降,这沧州,果然开始热闹了。而那白日里都未见到的小贩,也纷纷出来摆着特色摊子。尤其是那小吃,看的千柳胃口大动,待会寻了千濯香,一定要好好吃完一条街。 不知为何,总觉得有灼灼目光在盯着自己,四下看去,却不见有人。走的越久,就越觉得真有人看来,这种感觉非常不好,脊背一阵寒凉。 “嘿嘿嘿……。” 千柳惊了惊,这这这,那里传来的恐怖笑声?!听得千柳心中一震,一股冷意从心间蔓延至全身,连步子都冻僵了。 千柳伸手捂着急跳的心口,再去寻那声音,还是不见人,颤声道,“谁?” “灵气……啊……灵力……。” 似有一只手掌抚在脸上,惊的千柳后退一步,耳边的沸腾声,悄然消失,眨眼看去,却已站在一个飘渺水域的扁舟上,不见人烟。 千柳愕然看着这水域,俯身去捞那水,冰冰凉凉,竟然是真的! 一瞬间从繁华街道掉落到这诡异的地方,惊的千柳一身冷汗。 “谁在那里?出来!” “嘿嘿嘿……” 声音在这飘渺之境中回荡,却不见人,心中更是慌乱,只剩满满的惊惧。 “五百年了,都五百年了……你说,上天对我们这些……嘿嘿嘿……是不是太不公平了……灵气这么匮乏的界面,居然让我们修够能抵御天罚的灵力才能飞升……啊,我终于要熬出头了……。” 那好像男子的声音碎碎念念着,似全然忘了千柳这大活人还困在扁舟上。又似有手拂来,千柳下意识的用力掸开,吓得往船尾退去,“别碰我!” 声音陡然一顿,再开声,又是温和无比,“嘿嘿嘿……天材地宝啊……这么浓郁这么纯净的灵气……走吧,跟我走吧……。”声音低缓起来,听的人昏昏欲睡。 然,对千柳并没有什么作用。 感到手腕一阵灼热,千柳惊叫起来,却怎么也甩不掉,似被锁了铁链,听得到咣当之声。 前后无路,总不能让这不知是什么的带走,千柳定了定神,看着那清幽不见底的水,咬了咬牙,纵身一跃。身后无声,水已经呛入鼻中,流进喉咙,张嘴咳嗽,却又呛了大口大口的水。 千柳拼了命的想往上游,手却是重的抬不起来,手腕上的铁链,看不见,但却真切感觉得到。千柳用手拼命去扯那链子,水中已能看到手腕因摩擦而淌出血来,可怎么也挣脱不掉。 绝望,又是满满的绝望。 以前还知道自己是因何而死,可是现在千柳连那凶手的脸都没看清楚。 迷糊中看到有人跃入水中,一个、两个、三个,意识模糊,眼也被水刺痛着快睁不开了。 等再大口吸气时,进入体内的不是水,而真的是弥漫着荷香的空气。千柳俯身吐出水,鼻口并用的吸气。 呕吐、吸气,也不知是折腾了多久,浑身已经没了气力,却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小命。 身上覆来一件长衫,布料极好,颜色却很晦暗,是件男人的衣裳。千柳俯跪在地上,颤颤抬头看去,竟是一个倾城无双的年轻女子。 如柳细眉,杏眼含珠,如那黑珍珠,极是耀眼。鼻子小巧俊挺,唇如初生桃花,粉俏动人,也添了几分纤弱。此时她正坐着,视线投来,却是说不出的淡漠。 这样柔弱的脸,配上那样的冷漠,一瞬间竟觉得十分不相称。 旁边那似婢女的人说道,“这姑娘,好像是楼主的贵客,不知怎么在我们这清怡阁落了水。” 那女子微微垂了垂眸,说道,“带她回房换身衣裳,并去告知楼主。” “是,凤长老。” 千柳惊了惊,凤长老?那岂不是还军楼三长老中的秦凤怜? 以往曾听说前任长老秦怜居厌恶男子,于是收养了一个孤女继承自己的衣钵,在三年前秦怜居仙游后,秦凤怜便成了长老。但未曾想过,竟是这么个年轻女子。 千柳抓紧了那披在身上的衣裳,看着她说道,“谢谢凤长老的救命之恩。” 她脸上神色未变,冷漠至极,“救你的人,是我三个近侍,与我无关。” 话虽是这么说,但没有她的命令,那些人也不会出手相救吧。千柳看了看那三个男侍,这衣衫,也是他们的。又道了一次谢,她仍是漠然以对。想着能做势力遍布九洲的还军楼长老的人,必定不会是个嘻哈之人,千柳没有太在意,随着婢女去换了衣裳。 在湖水、扁舟上的事实在是太过诡异,跳入水中的千柳,为什么会出现在清怡阁中?而当时,千柳明明已经出了还军楼,还走在了街道上。 难道连那些都是假象? 心里一阵寒凉,只想快点找到千濯香,也只有在他身边,才会觉得那些妖魔都是浮云。 换了衣裳,推门出去,便见斩风站在门前。千柳身后的婢女见了他,恭敬道,“风公子。” 千柳眨了眨眼,这家伙平日里也都是这么以真身示人的? “嗯。”斩风点点头,又看向千柳,目光渐落在千柳的手上,眉头已蹙。 见他伸手过来,千柳往后退了退,不知他要做什么。斩风一步跨了过来,右手握来,抓住千柳的手腕,还未看清,耳边听得铁链断开的清脆声,手上的重感已经消失了。 千柳恍然过来,他才说道,“他在水榭阁和主人喝茶,小花在路上撞见我,我就过来了。” “啊?哦,谢谢”千柳感激看他,刚才自己倒是太小人之心了。有失磊落有失磊落。 婢女却是忍不住道,“风公子,我才是小花,那个是小雪……” 斩风点点头,“刚才我不是说的小雪么?” “……” 千柳对小花报以同情的眼神,她一定觉得他们还军楼这位风公子能长大成人肯定很不容易。赶紧回归正题,说道,“我们去水榭阁吧。” “嗯。” 出了这清怡阁,那婢女也未跟来了,千柳低声问道,“这还军楼,有妖孽出没吗?” 斩风皱眉看千柳,“你是在骂我吗?” “……” 这么严肃的问题自己还是等着去问老大吧…… “千姑娘,你说,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是不是就什么都不会记得了?” 千柳挠挠头,“或许吧,我们人间都有这种说法。” 不过千柳也没有去过鬼门关,这种事又怎么会知道。不过能忘掉前尘往事,倒也好吧。 “哦。”斩风神思似游在别处,“但愿真有那孟婆汤,那月儿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说起那月儿,他眉间总算是舒展了,眼眸也有了亮色。 “月儿的事,千……仙灵剑跟我说过一些。” 斩风眸子又登时黯淡,“啊。”默了又说道,“月儿曾跟我说……她喜欢仙灵剑。” 千柳愣了愣,他又开口道,“她喜欢仙灵剑,但是她的主人仙灵不喜欢月儿,因为她是凡歌送给仙灵的,身为一把剑,主人不要她,意中人又不喜欢自己,也难怪她会含恨而去。” “斩风……” 他似没有听见,嗓音低的好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我不能怪你们,因为月儿那么善良,也不会怪你们,只愿她能投个好人家。” 话落下,便默了下来,千柳本有很多话想跟他说,见他这个模样,又压回了心底,笑了笑道,“她一定会找个好人家的。” 千濯香见到千柳时,有些意外,但并未说什么,笑道,“下次我会快些回去,你就不会一个人闷在房里了。” 千柳讪讪笑了笑,他以为自己是闷得慌,才一个人跑出来的?见肖先生和斩风在,千柳没有多说,倒是肖先生说道,“是我请千姑娘过来的,本来以为你们形影不离,会一同前来,是我失误了。” 千濯香笑道,“内人好玩,待的久了,也会自己跑出去。” 千柳眨了眨眼,内人二字敲在心上,有些怪,但不知为何心又急跳起来。 和肖先生告辞后,便和千濯香回客栈拿包袱,再回还军楼。想到刚才出了大门不久就掉进那水域中,千柳不禁拽紧了他的手臂。 “小柳儿,你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千柳一惊,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我有事发生?” 他语气微轻,“你的衣裳换了” 千柳笑了笑,那惊怕感已全然不见,千柳跟肖先生待了一下午他刚才都未察觉,千濯香却还记得,难怪刚才会有意外之色,千柳满脸扭曲,“方才,我又撞见鬼怪了。” 他拢着眉道,“那为什么衣裳会换了?” “我走在街上想回客栈找你,可是竟然掉进了一个奇怪的水域里。一眼看不到尽头,都是水。脚下是一叶扁舟,还有个奇怪的人,他用铁链锁我的手。我看不见,但是能感觉到,铁链好重好重。”见他神色愈发凝重,千柳忙笑道,“不过没事,斩风帮我把铁链拧断了。” 他伸手挽起千柳的手袖,又挽起另一只,仔细看着。虽然手腕会疼,但是肉眼看去,却是什么事也没。他握住千柳的手腕,一股微凉,再松手时,手腕已不疼了。 他竟又用这种法子治病,千柳缩回手,急道,“下次哪有事都不告诉你了。” “只是医治小伤,不会有事。”他暖暖一笑,“而且现在的我,已经不同往日,不用担心我。” 千柳一时不知要说什么,在这方面,他说的话真假难辨。 “然后呢?” 千柳闷声道,“他老是要靠近我,说我身上的灵气好浓郁,还说要带我去其他地方,我逃不走,所以就跳水了。后来被人救了上来,那地方竟然是还军楼三大长老中秦凤怜的居所,婢女还奇怪我怎么出现在他们的池子里。” 千柳扯了扯他的手,“你说我是不是遇到水妖了?” 千濯香轻轻摇头,“你的伤,不像水妖所为。他有没说什么?” “没有了。” ** 又过了一天的舒适生活后,千柳那张八卦嘴把还君楼打听了个遍,原来肖先生还跟楼里三位长老不和!真是难为他了! 午睡刚醒不久,门便敲响了,回头看去,又是个婢女打扮的人。 “姑娘,云长老请姑娘过去品茶。” 千柳还未作答,门外又多了两人。 “凤长老请姑娘过去赏花。” “麟长老请姑娘过去下棋。” 千柳皱眉看他们,这种感觉就像是从一碗凉白开变成了香饽饽,千濯香走了过来,笑道,“肖先生刚差人来,恐怕是不能赴三位长老的约了,还请见谅。” 三人没有多说,悄然离去了。千柳转身笑道,“还是你有办法,无论去谁那里,都恐怕要得罪另外两个人。以后想要接近他们探听点八卦什么的,恐怕就难了。” 他点点头,笑道,“我去找斩风,他是肖先生身边的人,如果他邀请你,就不会让其他三人怀疑了。” “不能直接找肖先生么?” “身为门派的老大,总不会每天都有闲情喝茶。” 千柳了然,“那三个长老,为什么突然都要请我去?尤其是凤长老,昨天她看我的眼神,分明冷漠得很。”千柳素来喜欢记仇。 千濯香笑道,“我看她现在,一定很后悔为什么昨天没有对你好点。还军楼有四个分舵,分别由四个长老看管。如今四长老叛乱被杀,那就空了一个大肥缺。而这个时候肖先生让你住进来,刚才我得知,江湖有传言说你曾救过他,那其他三个长老,必定会以为你就是来接替四长老一职的。现在拉拢你,就算以后你不跟他们一伙,至少也不会为敌。” 听他这么一说,千柳才明白三位长老的目的。千柳问道,“那我是不是该跟他们说,我只是来做客的。” “顺其自然吧。而且,”千濯香看了看千柳,似在犹豫,片刻才说道,“肖先生既然能坐上楼主之位,必定不是个简单的人。他若真是重情重义,那就不会把你留在这里,明知道你会被牵扯其中,他却还让你住下,便是将你推到无法回头的地步。他现在,恐怕也是在利用你制衡三大长老的势力,让他们打消安排自己人去这四长老之位。” 千柳愣了愣,掐着手指低头不语,他刚才的犹豫,恐怕也是在想是否要告诉千柳 他若不说,千柳的确猜不到这些,总让她天资聪颖,但奈何人性狡诈。 千柳还在为在还军楼八卦三大长老的事乐呵,可没想到先被肖先生利用了。 “小柳儿。”千濯香单手抚来,面颊有些微凉,“所以你不用懊悔,他利用你在先。” 千柳摇摇头,看着他说道,“我知道了,就是有点不开心,我还以为他是个仗义的大侠。” 千濯香笑了笑,“好,行侠仗义,这才是小柳儿才有的标志。” 千柳抬头看他,“老大,有时候会不会觉得我不善良,是个坏人?” “横竖,老大都不会认为你有不对的地方。” 千柳扁了扁嘴道,“油腔滑调。” 他叹道,“明明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千柳伸手在他腰间软肉狠狠掐了一下。 不过老大能这么懂自己,心里还是很开心哒。 千濯香化作轻烟去寻斩风了,千柳立在窗前往外面看去。清晨朝阳初升,清风拂面,景致甚是旖旎美丽,看的人都醉了,无怪乎六叔会说沧州的风景,天下无双。 赌场青楼都是让人醉生梦死的地方,这美景,也同样是吸引人入内的毒药吧。 想到千濯香说的话,千柳突然想,肖先生,或许真不如自己所想象的那样简单。赌场易使人家破人亡,青楼也是寻欢作乐之地,若真是心中正义无比的人,又怎么会继续经营这两个行当。 说它是邪门歪道,好像也不为过了。 千柳轻轻叹息一声,还是识人不深,还以为自己经历那么多长心眼了,唉~火候还差得远了。 心中又是叹了一气后,再睁开眼,想以美景打消心中愁闷,却发现眼前,已是一片汪洋。 千柳惊的往脚下看去,又是在那扁、舟之上,脚上嘶嘶声作响,低头看去,却是什么也没有,抬了抬脚,已经重的半寸都抬不起,又被铁链锁住了! 虚幻之境中传来低沉的笑声,“诶嘿嘿……你跑不掉了……我的飞升嘿嘿嘿~~” 第三百零三章 上面有人 千柳咬了咬牙,“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把我抓到这里来!” “嘿嘿嘿,乖乖跟我走吧……让我吸尽你的灵气……等我飞升了你就功德无量了……嘿嘿嘿……。” “你特么的怎么这么会做梦?!” 千柳伸手去掰那铁镣子,却好像没半分作用。 “没用的没用的……嘿嘿嘿,几百年了啊,我们这群被上天歧视的的精怪忍受着天道的不公,在这贫瘠的人间苦苦修炼,他们却一出生就可以具备仙体,凭什么?”声音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可是现在……嘿嘿嘿……我终于可以摆脱这里了……天载难逢的好机会啊~~我绝对不会放手了!” 喉咙已被手扼住,力道大得让千柳觉得如果他再用力一点,脖子就要断了。千柳拼命拍打着那看不见的手,却毫无作偿用 “来吧来吧……来帮我飞升……!” 千柳只觉浑身的血液像要逆流一样,血液中的什么好似在身体里乱窜,那种难受的感觉瞬间让千柳脸色苍白,眼前发黑起来。 手上的气力猛地一松,那人已是惨叫一声,隐约的身影刹那间逃窜到了四丈之外。千柳大口喘着气,难受的差点要吐了出来。 背后的手还在替千柳顺着气,轻声道,“没事了,小柳儿。” 气终于是缓过来了,千柳转身抱住那微凉的身体,惊的半天说不上话来。只是听着他心口的起伏声,顿感安心。 千濯香抬头看着那天穹,眸子满是肃色,说道,“你两次三番将她困在此处,目的是什么?” 那人厉声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坏我好事?原来究竟也是个灵体,太好了……嘿嘿嘿……!” 千濯香蹙眉冷笑道,“痴心妄想!” “找死!”那虚无飘的声音狠狠,顿时一阵阴风四起! 千濯香将千柳紧紧环在怀中,说道,“自不量力的东西,还不给老子赶紧出来!” “蝼蚁……”声音已颤,“我会让你为你们的自大付出代价……” 那一处白茫之地,忽然多了一人,斩风已不知何时到了那里,掌已举起,一记横劈,便听得一声尖锐的叫声,那轻烟立刻散了。 千濯香伸手握住千柳的脚踝,未见他指上用力,那铁镣尽断声已传入耳中。千柳松了一气,窝在他怀中只觉得双脚已无法动弹。 斩风轻步落在这扁舟,四下看去,说道,“是水妖,不知道修炼多久了,已经成妖了,那人,恐怕是因水而死的。” 千濯香应了一声,“依他刚才所说,他是凡人,再变成鬼怪的,那为何黑白无常未抓了他的魂魄去地府?反而修炼成了水妖?” 斩风垂了垂眸,“我去地府一趟。” “有劳。” 斩风身形一动,便不见了身影。千濯香搂着千柳,低声说道,“别怕。我们马上回去。” 千柳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嗯。” 他默了片刻,又说道,“回去后,教你一些简单的法术。”他音中又带着一丝玩笑,“若是再有人欺负你,你就欺负回去。” 千柳被他逗的笑了笑,刚才那惊惧,总算是消失了大半。 从水域回来,千柳便回床上躺下了,再醒来,已见夕阳。这一天,又被千柳给浪费了。 “醒了?饿吗?” 千柳偏头看去,千濯香含笑看着千柳,心中顿时一暖,“好饿。” “那起来吧,带你去吃东西,沧州的小吃好像不错。” 千柳忙掀了被子,换上衣裳,走到梳妆台前,拿起那桃木梳,想了想,回头问道,“我想换个发型可以不?” 千濯香笑道,“你喜欢梳什么发髻,就梳哪种。” “那我还是像以前一样吧。” 千柳泄气地说,还以为老大会接过话说他给自己梳呢。 沧州果真是个美食之地,那大街满是吃的,客栈尚且不说,那些小摊档的食物也都十分可口。可惜胃口就那么点大,吃撑了也不过才吃了一小段路。 看着那望不见尽头的街尾,千柳叹道,“要是我再多两个胃,该多好。”末了笑了笑,“不过没关系,反正在沧州还要多待几天,我们慢慢吃。” 千濯香却未应答,抬头看他,那长眉皱起,似在想什么事。默了低头看来,说道,“待会我们离开这里。” 千柳吃了一惊,“为什么?” “水无处不在,你离的近了,那水妖还有可能将你抓走,防不胜防。未进沧州之前,一直相安无事,但是到了这里,却是连续发生两次,我不能让你再冒这个险。” “可是你不是说要在这里等昆仑奴的大雕飞过来给你传消息么?我们现在走了那雕万一追不上我们怎么办?” “你先回家,我留下来调查。” “不行。”千柳摇摇头,“你教我法术呀,我会好好学的。” “小柳儿乖,法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学成的,现在以你的资质很难学成,一年半载也只能学点皮毛。” 千濯香的话语极轻,千柳却不能接受,“我不想一辈子依赖你,你可以教我,但是不要帮我。”千柳咬了咬唇,“你那么厉害,我总不能一直这么窝囊,不然迟早有一天,你会觉得我很没用……” 他神色微怔,又笑了笑,抚着千柳的头道,“哪来这么奇怪的想法,你怎么会没用呢?老大都是靠你养着的呀。” 千柳绞着手指,默然不语。有人护着,的确是件开心的事。但是千柳不能总是让他担心,总要自己学会自立。 “小柳儿,你这两次遇险都未向我抱怨,也是因为你这么想么?” 千柳意外看他,“你怎么知道?” 千濯香默了许久,未说其他什么,只是叹息道,“真是傻瓜。” “我不是傻瓜……” “嗯,不是。”千濯香忽然伸手揉乱千柳的发,“是笨蛋。” 千柳没好气的看他,顺了顺自己的发,“我也不是笨蛋。” “我看你们两个人都是笨蛋。” 背后一声调侃,千柳一喜,千濯香也意外转身,“燕兄。” 千柳回身看去,“燕小李?” 燕小李招呼未打,也伸手把千柳刚理顺的发搅乱,“笨蛋笨蛋。” 千濯香腿一伸,燕小李赶紧闪开,千濯香将千柳护在身后。 “别欺负小柳儿。” 千柳愤愤道,“是啊,以前跟着百晓熟老头儿时你就常欺负我。”千柳立马告状。 燕小李弯了弯眉眼,“那时你不是被江湖追杀了么?” 千柳动容道,“所以你是愧疚了想补偿我,才来寻我的么?” “不是。”燕小李眨了眨眼,“算到你有大劫,就跑过来围观了。” “……” 燕小李失声笑了笑,“别这样嘛,千柳,瞧瞧小脸都要皱成一团了。”他又转向千濯香,说道,“你看着精神不错嘛,看来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千濯香笑道,“再过十几日就完全恢复了。” 真的能恢复吗?千柳低垂下眸子,掩盖住里面的担忧。 燕小李来沧州是千柳们完全没有想到的,好像是跟荼蘼闹了别扭,出来找荼蘼的。听说千柳二人在这里,就顺道过来看看,正好遇上风长老的人,就跟着来了还君楼。 想到那有倾城色的凤长老,又想到她那冷漠的眼眸,不知为何总有些不舒服,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千柳将这两日在沧州发生的事跟燕小李说后,燕小李便给了千柳一个香囊,说是防身用的,但是嗅了嗅里头,只是普通的檀香,没有特别的地方。 “秦凤怜还不知道我是你朋友,只当我是那江湖神算子白莲麻衣,说要我来替她算算命理,因此你在还军楼里,就当作不认识我吧。”燕小李吃饱喝足,拍了拍千柳的肩,“这一顿,记得付账。” “……丫的!老娘我一口都没吃……” 千柳敲着桌子,才发现燕小李居然穿了一身道袍,袍子上写着:麻衣神相! 感情他出去招摇撞骗去了?! “没听见没听见。”燕小李打了个饱嗝。 千柳顿时怒了,在千濯香的淫威下,把燕小李好好地收拾了一番。 只不过进了沧州,就是还军楼的地方,千柳们这么坐在一起吃了一顿,凤长老很快就会知道千柳他们认识。但这并无大碍,江湖上的朋友,有时候比普通人更陌生。 回到还军楼,已经是晚上,廊道两旁都点着红灯笼,灯影摇曳,映照得池中的荷花红艳异常。 千柳站在护栏旁,看着那荷花,突然觉得那牡丹雪莲,都比不过这红色菡萏。 千濯香在一旁笑道,“明天让肖先生带你去沧州高塔吧,趁着这最后的绽放,去俯瞰全城。” “肖先生可是个大忙人,今天不是都没看见他么。”千柳伏在栏杆上,眼前隐隐若现的美景跳入眼中,越看越想跳入这花海中。 等千柳想的入迷时,却被一个身影挡住了,本想欢快的打个招呼,却见斩风是悬空在千柳前面,这里是二楼……千柳不禁咽了咽,斩风双脚腾空踏步过来,落在千濯香面前,想了片刻,才道,“向黑白无常打探了那水妖的事,他们说他本是一个凡人,后自断阳寿,但在人间却怎么也找不到他的魂魄。” 千濯香皱眉道,“要想避开他们,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的确,他们待会便会来这里抓那魂魄了。” 千柳瞪大了眼,“黑白无常会来?” 千濯香似看透了千柳的心思,笑道,“你现在还看不见他们。” 千柳失望道,“还以为能看看传说中的鬼差。” 荷花池中,似有什么东西掠过,清风立刻变得凉飕飕的,冷的千柳哆嗦了一下。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的确是有东西。千柳往千濯香身旁缩了缩,“上面有人么?” 千濯香略有惊异,“能看到?” “感觉。” 斩风说道,“是黑白无常。” 千柳睁大了眼睛看去,却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斩风俯身而去,落在荷叶上,好像在跟他们交谈,一会又上来,蹙眉道,“还是寻不到水妖的气息。” 千濯香思索片刻,说道,“那看来,有什么东西在阻碍他们搜寻。我也寻不到那水妖在哪里。” 斩风点头,“我也是。” 找不到那水妖,千柳本该是最该担心的那个,可是站在千濯香身旁,却觉得就算找不到也没关系,笑了笑道,“不用担心,我会乖乖待在你身边的。” 千濯香低头看来,淡然笑了笑。又抬头对斩风道,“一直有件事想对你说。” “说。” “你之前受的伤,绝不是被几大门派围攻所致。你能瞒得过别人,但是却瞒不过我,毕竟,当年名满天下铁匠所锻造的兵器,都不能伤这仙器分毫。你这伤,恐怕是你急于和肖先生心意相通,才导致如此。” 斩风神色微动,缓声道,“是又如何。” 千濯香说道,“你该明白,你无法和他心意完全相通,绝不是你的问题,而是他,并非你命中注定的主人。” 斩风不动声色,仍是那句,“是又如何。” “你若强求,受的伤只会更重。即便是筑冶那样的铸剑师,也无法保你周全。” “嗯。”斩风看了看天色,“晚了,我要回兵器库中了。” 千濯香意外道,“兵器库?” “嗯,回来后,就一直在兵器库中。”斩风似自言自语道,“很黑,很冷,很吵。” 千濯香默然,看着他离去。千柳见他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问道,“怎么了?” “唉。”千濯香难得一见的叹了一大口气,问道,“小柳儿,你会将仙灵剑放在兵器库里么?” 千柳摇头道,“不会,兵器库放着各种兵器,你还没完全化成人呢,你去那,岂不是就跟普通的兵器一样……”千柳抬头看他,恍然道,“你是说,肖先生已经把他当作一把普通的刀了?” 千濯香点点头,“只是以斩风忠诚的性子,绝不会想到这点。即使筑冶已经修好了刀,但是他曾受过的伤,肖先生还是记住了。在他的眼里,可能已经认为斩风除了会化身为人,便已经跟普通的刀一样,再不能跟他并肩作战。所以,他可能已经在找新的兵器中。” 千柳听得心里一阵难过,愤然道,“毕竟是陪伴了自己那么多年的刀,肖先生这么做,未免太薄情了。亏得斩风还耗费自己的性命,努力要成为他最好的刀。” 千濯香默了许久,才道,“这世间,能和兵器心意相通,融为一体的,少之又少。用完则弃,不合则弃的事,屡有发生。” 千柳伸手抱住他,定声道,“就算老大一辈子都是把剑,我绝不会这么做。” 千濯香眉开眼笑,揉着她的头发,应声道,“就这么咒我?” “哪有,我这是在下保证好不好?” 蓦地让千濯香想起一句话:你若不离,我定不弃。 说的,或许就是这个了。 千柳未去拜访三个长老,倒是有人先来找千柳了。 云龙霄正面走向千柳时,若不是斩风说那人是谁,千柳还以为是哪个路人走错了地方。因为他长的实在是不像传闻中那个行事雷厉风行的云长老,若是将他放在一堆人中,绝对不会有人察觉到他的身份。 千濯香和斩风坐在一旁喝茶,千柳只得迎向他,“云长老好兴致,也来赏荷吗?” 他神色有些意外,“千姑娘认得我?” 千柳笑了笑道,“云长老不也认得千柳吗?”绝对不能说自己把人家小姑子的二舅子跟他大姨夫的三姑女儿好上了的事都打听清楚了。 他朗声笑了笑,“都听闻千姑娘是个性子直爽,深得楼主赏识的姑娘,我看,我也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千柳心中默默汗了汗,就只是说了一句话就对自己刮目相看,未免太场面话了。千柳干笑两声。 他似乎终于看到了斩风,笑道,“风公子也在。” “嗯。” 一如既往的淡漠,旁人却已经习惯了般。云龙霄笑道,“其实这次前来,是想请姑娘去沧州高塔赏花。想必千姑娘也听过不登塔,不看花一说。” 千柳点点头,不过和他去,其他两位长老收到风声,不知会做何感想。千柳又看向他,他这么明目张胆的邀请千柳去,不怕被肖先生知道,怀疑他在拉拢千柳么。但是再拒绝,以后想要接近他调查扳指的事,就难了,当下笑道,“正好斩风和我家老大都在,不如一起去。” 斩风抬了抬头,“我看过很多次了,不去。” 云龙霄似笑非笑看着千柳,千柳只好道,“老大。” 千濯香笑了笑,说道,“斩风,高塔风景独好,每天都或许有不同,你今天可去了?” “没有。” “那就是说跟你之前看的不一样了。” 斩风恍然般,“哦,那就去看看吧” 千柳默叹,这些半仙的脑子,果真不是自己这区区凡人能够理解的。 千柳们几人已经准备去高塔,却见有个灰衣人疾步从远处跑来,来到凉亭,还未停稳步子,便喘声道,“云长老,楼、楼主、遇刺。” 千柳一惊,身旁一阵疾风,再看去,斩风已经不见了。 云龙霄的面色已变,“抓到刺客没有?” “抓到了,但是已自断经脉而死。” “现在楼主在何处?” “房中,受了轻伤。” “我知道了。”云龙霄转身道,“今日教中有事,不能陪两位前去。” 千柳忙说道,“云长老可是要去探望肖先生?可否让我们一同前往?” 他犹豫半分,“好。” 斩风已经离开的事,他好像是见怪不怪了,想必平日里,斩风在人前,也没有掩饰过。这对肖先生来说,倒是件好事,因为一定程度上,也威慑了旁人。近日斩风不在他身旁,就发生了遇刺的事,不知肖先生经过这件事,是否会再看重他。 肖先生居住的院子已到,刚拐过廊道,便见房门前,已站了几个人。千柳抬头看去,有一人,正是那凤长老。那她旁边那人,应该就是齐麟,麟长老了。 麟长老是个老者,已是年过半百的年纪。眼似鹰隼,目如火炬,视线投来,已让千柳觉得十分不舒服。 若说有人给你的感觉是一眼看去便是好人,那齐麟,便是完全相反的。 不知是见云龙霄和千柳一起,还是什么,齐麟的目光微微一顿,似笑非笑,却是抿嘴不言。 云龙霄走上前去,问道,“楼主现在伤势如何?” 秦凤怜淡声道,“大夫和风公子在里头,我们并未进去。”她抬眸看着千濯香,眼神顿了半晌。 气的千柳恨不得打她个乌眼青。 “没想到千姑娘来的这么快,看来我还君楼的消息传播速度还不如千姑娘呢!”凤长老瞥了一眼千柳握着千濯香的手开口。 没想到她会突然将自己一军,千柳有些措手不及。千濯香倒是镇定自若,笑道,“世间有言,百密总有一疏。” 秦凤怜看了他一眼,“是,百密一疏。” 说话这会,门已经开了,是个矮个子中年人。 云龙霄问道,“王大夫,楼主情况如何?” 那被唤作王大夫的人说道,“没有大碍,楼主请千公子和千姑娘进去,请问哪两位是?” 千柳忙说道,“千柳是。” “请进。”他又说道,“楼主请几位长老先回去打理分舵的事务,不用在此等候。” 三人未多言,应声离去。 进了里面,才发现肖先生并非是没有大碍。面色铁青,一副中毒之像。倚在床柱,眼已经紧闭,嘴唇也带着浅淡的紫青色。而斩风紧锁眉头站在一旁,一见他这难得一见的肃色,千柳便知肖先生的情况并不太好。 “肖先生……”千柳话未说完,那王大夫已经拦住千柳。 “千姑娘就站在此处就好,楼主所中之毒,乃是龙花毒,毒药似名,会如花香飘散,若是离的近了,姑娘也会中毒的。” 千柳顿了步子,惊道,“龙花?那不是天下闻名的毒药,传闻世上无人能解……” ---题外话---黑白无常已现~~仙侠篇开始出现苗头喽~~~ 第三百零四章 别回婴州 话落下,千柳看向斩风,他的脸色果然又更差了。王大夫点头道,“的确如此,此药十分毒辣,中此毒的人,受不得半分颠簸,也无法运功。毒发一月,上旬毒遍全身,中旬身体溃烂,下旬心魔侵蚀。若是这一个月寻不到解药,那楼主恐怕……” 话说到这,都已经明白。 王大夫走后,斩风依旧是蹙眉站在一旁,肖先生微微睁眼,说道,“都出去吧。” “我能救。”斩风突然开口,“我可以救。” 千濯香上前一步,拦在他前头,沉声道,“不可以,你不会不知道如果解了毒,你的下场会是什么。” 斩风说道,“仙灵剑,兵器为了主人而死,这种事,为何要拦我?偿” “肖先生未必会死,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大夫不是说,这毒天下无解么?” “斩风。”千柳伸手拉住他,笑道,“你忘了,世上还有一个能起死回生的神医吗?肖先生不能前去,我们可以请她来。” 斩风思索半日,摇头,“谁?” “薛艾啊,我现在书信一封,让她来这里。翠竹林到这,快马加鞭的话,不过十日路程。到时候如果连她也救不了,我们绝不拦你。而且,你是肖先生的兵器,如果你毁了,那肖先生岂不是没有兵器了?你救了他这一次,下次他遇险,以后他遇险,你岂不是都不能尽兵器之职了?” 千柳难得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自己默默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千柳紧盯着他,生怕他再一个摇头,真跑去一命换一命了。她可不想看到他像千濯香那样,替自己疗伤后就断成两截的惨状。 斩风垂了垂眸,轻轻点头,“只等十天。” 听他答应,千柳长松一气,转视肖先生,却见他已经昏睡了过去。 斩风留在房内继续照顾肖先生,千柳和千濯香先出来,关上房门,又有些担忧,“斩风不会骗我们吧?” 千濯香浅笑道,“不会的,他从不会骗人。”他握着千柳的手,说道,“别担心。” “嗯,千柳先回去写封信给薛艾。”想到那脾气古怪得很的人,千柳又头疼起来,“但愿她会有兴趣来。” 让一个不喜欢江湖的人出山,好像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对薛艾,千柳一点把握也没有。 千濯香寻了鸽子回来,千柳将写好的信卷起绑在它的脚上,刚放飞,便见一道影子掠过,将那鸽子活生生给擒住了,脚刚落地,便是一脸垂涎的神情,“这鸽子不错,好久没开荤腥了,拿去烤了吧” 千柳磨牙道,“这好像是信鸽。” “没关系,反正能吃就好。” 千柳差点没背过气,快步走向他,“燕小李!” 燕小李抬头看来,已是笑靥如花,“千柳~”眼圈下一层淡淡的青灰,显然是没睡好。 “把鸽子放了,那关乎肖楼主的性命。” 燕小李看了看手上挣扎的鸽子,叹了一气,伸手放了,说道,“那也行,这样你欠我一顿肉。” “……” 他没理会千柳摆的这张臭脸,又扬了扬手,“哟,千大哥也在啊。”末了又挑眉,“你们真是形影不离,果然是羡煞旁人。” 千濯香笑道,“燕小弟手上拿着包袱,是要走了么?” 一句燕小弟叫的燕小李浑身一哆嗦,他绝对是故意的! “嗯,我听说了荼蘼的消息,准备离开了。”燕小李揉了揉发青的眼窝,又说道,“听闻肖楼主遇刺,这还军楼,并不安全,你们也及早走吧。” 燕小李并不知道肖先生已经中了剧毒,笑了笑道,“我们再多留两日。” 燕小李笑道,“千柳,放心吧,你们可以尽情玩,只是……千万不要回婴州!” “燕小李。”千濯香突然打断她,肃色看她,“你想说什么?” 燕小李眨了眨眼,“没什么。”他打了个哈欠又笑道,“我雁门山的那群老东西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不过没关系,你那么有本事,护得住千柳的。” 燕小李顿了顿,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又看向千濯香,笑道,“你要照顾好她。” “你无须担心。” 燕小李来去匆匆,倒像是特地来这里似的。见他骑马远去,千柳说道,“燕小李这神神叨叨的,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千濯香低头看千柳,“为什么这么说?” 见千濯香面有忧色,千柳不安道,“怎么了?我就是随口一说。” 千濯香轻叹一气,说道,“恐怕燕小李跟荼蘼的感情出了问题了。”掩去眸中的一丝情绪。 千柳一愣。 虽然千濯香只是猜测,但是想到燕小李最近的神情,似乎真的不同。 “可是他们……”千柳顿声。 “缘分这事儿,外人又岂能说得清,行了,别操心这些了,走,老大带你去裁衣铺,听说有蜀锦的新款式。”将话题扯开。 ** 第二日去看肖先生,他的面色还是很差,对外抱恙,只有王大夫和千柳们几个能进出,但是一门之主抱病到连房门都不踏出半步,闲言碎语还是不可避免的在骊城飞散。只不过即便是有各种揣测,也没有人敢真闯进院子中探个究竟。 肖先生见了千柳,便说道,“我这个模样,只能拖十天半个月,久了,恐怕人心晃动。” 话中听了些端倪出来,千柳问道,“肖楼主想要做什么?若千柳能代劳的,一定竭尽全力。” 肖先生倒是没有意外之色,满目诚恳,“在下想请千姑娘和仙灵兄,协助我铲除门下叛乱之人。” 千柳心中一咯噔,接收到千濯香的眼神后赶紧镇定下来。 “肖楼主知道是谁要杀你?” 他蓦地冷笑,“知道,这种小把戏,又怎么可能瞒得过我。” 千柳看了看千濯香,他淡笑点头,千柳答道,“肖楼主部署好后,我一定会尽全力。” 临走前千柳又看了看斩风,眉头依旧紧锁。平日里看多了他那云淡风轻倦懒的模样,现在莫名觉得有些心疼,真怕他一个冲动用自己的命换了肖先生的。 昨天在斩风说要替他解毒的时候,肖先生是不是真的昏迷过去了……如果是佯装的,那便太可怕了 回到房里,确定外头没人,千柳扯了扯千濯香的衣袖,“你说,是谁要刺杀肖楼主?” 千濯香笑道,“等他撒好网后,就知道了。” 千柳扁了扁嘴,总想把全部事情的真相都挖掘出来。 郁闷了会儿,千柳突然想起来,道,“那只水妖最近也没出现了。” “上次斩风把他伤的不轻。” “老大,”千柳往他身旁凑了凑,“他说他要吸我的灵气飞升成仙,那把他抓住,能不能从他嘴里问出点什么?” 千濯香斟茶的手顿下,看着千柳说道,“小柳儿,永远不要去想着和鬼怪打交道和做交易,即使对方毫无恶意。” 见他脸上带着少有的肃色,千柳赶紧点了点头,“嗯。” 肖先生派人让千柳们过去时,已经是子时,千濯香已经睡下了。无法,千柳只好提着把剑过去,一进去,见了屋里的人,不出意料的,三大长老也在。 肖先生见千柳一人进来,神色似乎有些迟疑,见了千柳手上的剑,才松下眉头。虽是坐在桌前,又是满面的病色,但气势未减。 婢女关门的声音吱呀响起,便见众人面色各异,屋内的气氛又登时凝滞。 肖先生巡视了一眼众人,才开口道,“天长老反叛,我将他五马分尸的事,才过了一月有余。如今,看来杀鸡给猴看的作用并不大。” 千柳细细打量他们的神色,无人出声,这个时候开口,不是傻子,就是笨蛋了。 “昨日我遇刺一事,指使人是谁,我心知肚明。如果现在站出来,我可以留个全尸。如若不然,休怪我无情,灭你三族。” 语调平平淡淡,但却是字字显露杀机。千柳此时才知道为什么肖先生能坐稳这楼主之位,‘坐上’和‘坐稳’,却全然不同。 只是气氛太过肃杀,千柳又离他们较近,如果打起来,武功又不济的千柳一定是先遭殃的那个。千柳默默望向斩风,真想心灵相通一下……待会打起来救自己啊…… 齐麟突然出声道,“我对楼主忠心不二,若那人真在我们三人之中,我定不放过他。” 云龙霄笑道,“麟长老表忠心未免太着急了。” 齐麟冷笑道,“云长老不必指桑骂槐,谁是贼,还说不定。” 这两人说话满满的冷嘲热讽,秦凤怜一言未发,淡漠的好像根本就与自己无关。 两人冷言几句,肖先生面色越发难看,忽然一掌击在桌上,内力极深厚,震的脚底都有些微动。鹰般的眼扫了三人一眼,说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仍是无人应答 默了半刻,肖先生慢慢起身,屋内的气氛越发凝重。手已缓缓抬起,定定指向一人,“你还不认罪。” 千柳看着那人,是云龙霄,却见他万分诧异,“我?楼主……” 话未说完,秦凤怜和齐麟几乎是同时出手,凛冽双掌击在他的胸膛上。云龙霄还未反应过来,受了重击,重重往后摔去,径直落在千柳的脚边。 别说他未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千柳也懵了,正准备抬脚离开,他却如脱兔般弹跳起来,向千柳命门扣来,那狠厉的眼神,分明是要将千柳当作人质。 一声脆响,寒光夺目,千柳右手握剑,出鞘直指云龙霄。 看到剑身时,千柳愣了愣,自从重铸后,千柳一直没有再看,如今见了,剑身环绕着凌厉煞气,剑出,已折煞全部气势。如一道寒冷月光倏忽闪过,剑上无血,云龙霄的手臂却已多了一条血痕。 千柳那挥出的力道分明很小,可是剑招收回的一瞬间,云龙霄的右臂,也与躯体相离。 云龙霄满脸惊愕,肖先生似乎最先反应过来,声音微颤,“杀了他。” 话落,不等他再开口,斩风已到了前面,扼住他的脖子,用力一拧,只听得骨头短碎声,云龙霄已经再无气息。 人当场被杀死在自己面前,千柳想要挪挪步子,却发现已经动弹不了。 屋内充溢着血腥味,久久不散。 齐麟问道,“楼主如何得知云长老是那叛逆之人?” “来杀我的那人,并未死,从他嘴里得知,幕后指使人,正是他。” 齐麟犹豫片刻,“若是有人故意陷害云长老……” 肖先生视线冷冷看去,“你在怀疑我的判断?” 秦凤怜忽然出声道,“麟长老,楼主需要养伤,我们不宜多留。”末了恭敬道,“楼主,我们先去处理这叛贼尸体,以及安抚分舵中人。” 肖先生点点头,“去吧。” 两人带着千柳脚下的尸体离去,看到他那狰狞的脸,胃顿时翻涌起来,来不及告辞,夺门而出,疾步走了几步,便俯身在栏杆干呕起来。 有手抚背,似在帮千柳顺着气,千柳本以为是千濯香,可剑还在手上,偏头看去,却是斩风,而且还是用他那杀人的手! 胃彻底翻滚了。 *** 千柳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吐了一晚上,折腾到这大半夜,总算是舒服了些。 千濯香一脸无奈的坐在一旁,拿着碗不知在搅拌着什么,笑道,“起来喝些生姜水,就不会想吐了。” 千柳有气无力的起了身,喝完了,胃暖暖的,的确是舒服了些。 千濯香放了碗回来,说道,“还好我没有直接抹他的脖子,否则我以后都别想碰你了” 千柳扑上去搂着他的脖子,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你要是敢用剑身杀人,我就不理你了。”千柳又叹道,“只是我没有想到云长老竟然是那么大胆的人,就算要刺杀肖先生,起码也得找个死士什么的吧。” 千濯香笑了笑,“你真的觉得是云长老背叛了肖先生?” 千柳皱眉看他,“难道不是?” “云长老又怎么会是那么愚笨的人。天长老的事刚过不久,肖先生清剿的事云龙霄也知道,那为什么他还这么贸然?况且从云龙霄的反应来看,似乎是最吃惊的一个。” 千柳眨了眨眼,想到云龙霄被揭发的那一刻,似乎的确是很惊愕,如果说是演戏,那未免演得太好了,“你是说,云长老没有叛变,而是肖先生污蔑他?” “或许是。”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千柳不明白,想不明白,这么做,他有什么好处。 千濯香淡笑道,“虽然他是楼主,手上握着最大的一股势力,但是还有四大长老,如果他们联合起来,肖先生也非对手。按理说,杀了天长老之后,他应该找到一个可以顶替的人,但是过了这么久,他做的,却是在慢慢回收天长老的势力。显而易见,他并不想再把这股势力交出去。” 千柳恍然,“其实我来这里他如此热情留下我,只是给其他长老一个假象,他在考虑第四长老的事,再在他们卸下戒心的时候,再杀一人,把云长老的势力也收拢在掌中,这样一来,即使其他两人察觉到了什么,但是即便联手,也无力回天了。” 越是接触肖先生,便越觉得这人可怕,虽然目前为止,这些都是千柳们的猜测,但是将全部事情串联在一起,似乎就非比寻常了。 肖先生这人,真是个伪君子! 千柳叹了一口气,千濯香抚着千柳的发,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我也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千柳窝在他怀中,叹道,“我想把斩风打晕了带走,另寻明主。” “嗯。” 跟着这样一个主人,即便肖先生不利用他,日后的下场,也并不会很好吧。凤长老和麟长老不是笨蛋,等那种被威胁的感觉越来越大时,就会破釜沉舟,最后谁都占不到便宜。 千柳坐起身来,把钱袋翻找了一遍,又往腰带找去,把衣裳上下全找了找。 千濯香苦笑道,“成天什么毛病,你呀,就不能老实一会儿,身上有虱子了么?” 千柳瞪大了眼,“从水妖身上抢来的扳指不见了。” 千濯香轻轻眨了眨眼,认真道,“我发誓没有在你睡觉的时候摸你身子。” “……”千柳没好气道,“你正经点!” 他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番,“在你打斗的时候,好像的确是有玉器落地的声音,本来想告诉你,但是后来被人顺势捡走了。” 千柳急道,“谁?” “秦凤怜。” 千柳在床上滚烙饼滚了半宿,终于是等到天明了。天还蒙蒙亮,千柳正要起身,便又被千濯香拽回了被窝里,箍着千柳不许她动弹,“睡一会吧,你都翻了一宿了。” “不行,没有那个扳指,就一点线索也没有了。你说秦凤怜为什么要捡那扳指?心里有鬼吗?” 千濯香闭着眼眸应声道,“看着漂亮,就拿走了吧,女人喜欢首饰不是很正常么。” “笨蛋才会在死人身边捡东西,而且凤长老财权皆有,还会要那种扳指吗。” 他捏捏千柳的鼻子,“不错呦,小柳儿越来越聪明了。” “哼~那是当然。” 他偏是不放手,“现在凤长老也没那么早起身,你去了也是在外头晃悠,睡觉。” 无法,千柳正好也实在想睡个回笼觉,只好正色道,“记得叫我起来。” 这一觉,就睡到了正午…… 看着已经变成剑的千濯香,千柳又气又急。他自己被千柳搅和的一夜没睡,又怎么能把千柳喊醒,估计在千柳睡着后不久,就累的化剑了。 千柳本想把剑带上,又怕把他颠簸醒了,但是不带千柳又怕那水妖,想来想去,斩风貌似住的不远,还是让他陪自己一块去好了。 把被子给它覆上,洗漱后便出门去找斩风。 刚进院子,便听到惊叫声,忙快步跑了过去,只见几个婢女惊恐的站在门外,见了千柳,似见到救命稻草般围了上来,“千姑娘,楼主突然发了疯,你快去看看吧。” 千柳一听,忙去推门,边问道,“风公子呢?” “已经派人去叫他了。” 千柳刚打开门,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便扑入鼻中。 屋内已是一片狼藉,肖先生披头散发摔着东西,千柳正要上前,又想起不能过于靠前,否则自己也会中这无解之毒。 身后一阵疾风,斩风已在房内,一掌将肖先生击晕,立在一旁默声。千柳站在不远处道,“这毒才中了三日,怎么会这么快就毒发了,难道王大夫误诊了这毒?” 不说还好,一说,斩风更是沉默,连他的呼吸声都听不见了。千柳看着他那寂寥的背影,似明白了什么,“斩风……你再多等几天,薛艾就快到了,王大夫不是还军楼最有名气的大夫吗,他不会……斩风!” 见他又朝已晕厥在地的肖先生提步,千柳冲上前去抱住他的腰身,使劲往后拖,“你不能做傻事!你这两天只是站的近了都受了毒气影响,更何况是救他!就算他是你的主人,但也还没有到一定要以命换命的地步,你再多等几天!” 斩风僵着身子,垂眸看来,“我只是想把主人搬到床上去。” 千柳大囧。 斩风要守着肖先生,千柳只好一个人离开。想着这里离清怡阁也不远,身旁又有几个婢女一起同行前去的路,便去了。 进了清怡阁,秦凤怜正在品茶。那淡定自若的样子,好像昨晚的事,根本就是假象而已。没有任何惊惧和担忧,一如既往。 她抬头看来,并没有意外,让旁人下去,便只剩下千柳和她。 “喝什么茶?” 千柳坐了下来,看着那精致的茶具,听她问千柳,说道,“什么都可以。” “你现在来找我,不怕楼主怀疑你在拉拢关系么?” 千柳看了看她,倾城的脸上不带一丝笑意,明明是调侃的语句,却淡漠得很,“肖楼主……只是把我当成工具,再过两天,我也要走了。” 第三百零五章 就此了断(一万) 秦凤怜终于是正眼看来,“千姑娘心里什么都明白。” “本来不明白,但经过昨晚的事……”千柳饮了一口茶,果然还是品不出什么惊人的味道来。大家都是明白人,她这么说,肯定也知道肖先生的用意。 “千姑娘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嗯,不过在离开之前,我有一件事想问凤长老。” “请说。” 千柳放下杯子,说道,“昨晚你拾得了一枚墨玉扳指?偿” 她没有半分犹豫,“是。 千柳有些意外,还以为她会赖账啥的,“那扳指是我掉的,可以把她还给我吗?” 她微微拢着细眉,“那墨玉扳指,做工精细,墨玉也是上乘好玉,按理说,这世上不会有相同的一枚。” “嗯。” “所以,我也不会认错,那是家师的遗物。” 千柳一愣,顿时有种快要浓雾拨开的感觉,但是又不知道到底往那儿拨。为什么秦怜居会和那个水妖有牵扯? 秦凤怜淡声道,“三个月前墨玉扳指突然消失,昨晚在云长老尸体旁看到,我还以为是他偷了去……” “等等。”千柳怔道,“你说,墨玉扳指是三个月才消失的?可是当真?” 她眉头皱的渐深,“是,千姑娘似乎对这扳指很感兴趣。” 千柳沉思起来,如果秦凤怜要撒谎,她就不会说这扳指是她师傅的。事情越来越想不通,等她再唤千柳,千柳似乎终于想到了什么,蹭地站起来撒腿就跑,“我还有事,改日再来,告辞了。” 急匆匆出了清怡阁,思绪也开始理顺了。 如果真如自己想的那般,那现在自己的处境,就太危险了。 耳边的水流声本来很细小,千柳步子越急,那声音就越大,刚要施展那点皮毛轻功登上瓦顶,脚下却感到了微微湿润,再抬头,那湛蓝天穹,已是一片蒙灰色。 “嘿嘿嘿……小姑娘……走这么急,摔到了怎么办……我说过,你跑不掉的……” 有了前两次的惊慌,千柳现在镇定多了,盯着那传来声音的方向,说道,“你到底是谁?跟那个长老什么关系!” “不愧是上天的宠儿……这么浓郁充沛的灵体,还是那么聪明……真是可惜了……” 千柳腿打着颤儿,强自镇定,面上冷笑,“你就不怕千濯香斩风再出现,把你脖子给拧了?” “嘿嘿嘿……他们要来这里,可不容易……不然你以为,前两次他们为什么没有及时赶来?沧州池塘水域大小上千……嘿嘿嘿……要找,可不简单。这次我快一些,等他们来了,你已经变成我的丹药了……放心,小姑娘,黑白无常不会发现我们的……助我飞升吧。” 千柳握紧了拳头,他要是过来,自己就一拳打碎他的脑袋,“你说的轻巧,黑白无常怎么可能找不到我?你要是把我弄死了,到时候你一定会死的很难看,你阻挠鬼差办事,又囚禁其他生灵。” 那水妖蓦地笑了起来,声音带着凄厉,“这沧州,有转世灵魄在,我又与那灵魄有前世契约,黑白无常是发现不了我的……嘿嘿嘿……我就把你拘禁在水域里,他们自然也找不到你啊。” 千柳微怔,“那转世灵魄是谁?” 他顿声,忽然那声音似乎近在耳边,“让我吸了你的灵力,我就告诉你。” 千柳猛地转身,一个面色苍白,长得俊秀的年轻人面含笑意,与千柳想象中那阴险的模样十分不同。而今这模样,倒像是个文弱书生,却不知为何会变成如此。 “小姑娘。”他眼中慢慢泛红,“来,过来……我等了你那么多年,终于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到我这边来……” 手腕已被他握住,那指甲,忽然变得极长,朝千柳心口刺来,千柳惊叫起来,眼看那指甲要戳进千柳心口,却见他猛地缩回手,指甲全化成黑烟。他惊的退到船尾,“你身上藏了什么东西!!” 千柳捂着急跳的心,低头看去,燕小李给自己的那个那裹着檀木的香包,已经是破烂不堪。燕小李临走时开玩笑地说千柳有大劫,送这香包给千柳护身的。 可是这水妖,明显比想象中厉害,一个香囊,还奈何不了他。 他休息了片刻,手中化了一柄匕首,寒光粼粼。 这晦暗水域,忽然裂开一道缝隙,白光透进。水妖又近乎癫狂,“又来坏我好事!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老大我在这儿!” 喊完这话,人已快虚脱,这水域好像会吸食人的力气般,光是说话,就费了很大气力,更别说还手痛击他,浑身软绵无力。 那缝隙突然炸开般,一柄剑疾驰而来,千柳赶紧伸手握剑,用力一挥,只见白光闪过,从水妖胸口刺去,生生撕了一个口子。 水妖满目惊愕不甘,刹那化了烟雾消散在这水域中。 千濯香化了身,携千柳出了水域,刺眼的光束照来,缓了缓神,睁眼看去,已是一个陌生地方。从屋顶往下看去,院子中,果然又有一处池塘,绽放着满满荷花,此时看来,却是诡异异常。 千柳倚在他身上半晌,脸颊已湿,才惊觉自己落了泪。他伸手替千柳抹去,却没了平日的轻佻,“下次不要再一个人出来。” “你当时在睡觉。” “笨蛋。” 千柳抓着他的衣袖把泪抹干净,抬头看他,“老大,兵器跟使用的人如果没有默契,是不是代表着没有缘分,也不合适?” “一般来说是这样。”他笑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千柳摇摇头,“昨晚你出鞘,我觉得不是我在用剑,而是你在掌控我的招式。我本来以为是当时情况太急。可是刚才,又是那种感觉。我想起斩风说的,心意无法相通……” 心意不相通,是不是就无法长久一起…… 千柳心情开始低落起来,虽然说老大不是剑吧,可是……心里不好受啊。 千濯香忽然低头在千柳额上重重印了一记,“傻丫头。” “我才不傻。” ** 第二日,天开始下起小雨起来,千濯香直到在床上躺到中午才换化成人形,正好千柳也无聊,就开始八卦起斩风口中暗恋仙灵剑的那个月儿来。 不想千濯香想了好久都没从吞噬的剑魄里回想起太多有关的信息,反而搜寻出了凡歌与仙灵的。 千柳吐了吐舌头,越发感兴趣起来, “仙灵不想杀凡歌的,她如果真的恨他入骨,又怎么会用一把钝器。” “可是那也应该很难过吧?” “难过又怎么能形容那种绝望呢?” 任何人和恋人不得不成为敌人时,恐怕都会不高兴。 千濯香依然将千柳抱的很紧,轻声道,“那时候仙灵负伤将那把什么月剑带走,了无音讯。凡歌后来也得道飞升,将仙灵剑留在了人间,这一下子,就是千百年。” 千柳身子便缩了缩,千濯香也顿了声,声音又是带着满满的笑意,“不过现在没事了,就是准备好好的修练,以后再也没人可以伤你了。” 千柳应了他一声,抱着他不愿松手,即便头顶烈日照来,也不想松开。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千柳闷声应道,“没啊,是你身体太冷了,传染过来了吧。” “小柳儿……”千濯香忽然一脸愕然,盯着千柳道,“你的脸,怎么变成紫色了?” ** 千柳中毒了,龙花毒。 没有人袭击过千柳,所以解释便是,千柳离肖先生太近,也中了毒。 千濯香坐在一旁蹙眉来回看着千柳的脸,摸着下巴说道,“又变成红色了。”他笑道,“已经变了三种颜色了,我倒是想看看蓝色的是怎么样的。” 千柳伸手捶了他一拳,“讨厌死了!人家都这么难过了,你还没心没肺,哼哼,还怎么见人啊~”见他伸手过来,千柳拦住他,“不许帮我解毒。” 千濯香叹道,“如果薛艾不来呢?” “那也不许解。”见他口中念念有词,千柳好奇道,“你在干嘛?” “我在学燕小李卜卦,看看你今年是不是流年不利,小人缠身。” 千柳又气又好笑,“燕小李那破神棍,你就听他瞎忽悠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他趁着给人卜卦顺走了不少好东西。” 千濯香也笑了笑,“薛艾不知道来不来,不如我去把她绑过来。” “以她的性子,你要是真去绑了,就算她来了,也不会治我。”千柳掀了被子,伸了个懒腰道,“虽然手脚发软,但力气还有一些,等晚上趁着夜黑天高,可以去抓贼了。” “抓什么贼? “抓给我下毒的贼。”千柳坐在床沿,眼珠子转了个圈,默了默,淡声道,“他如果不这么过分,我懒得跟他计较,不会理会。但是这一次,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千柳低头看着在替自己穿鞋的千濯香,心里又暖了起来,等他一起身,便在他脸上亲了一大口,本以为他会笑笑,却见他得寸进尺的侧脸道,“还有这边。” 千柳伸手捏了捏,“嗯,给。” 他付之一笑,握着千柳的手,揉揉千柳的脑袋,面上又是认真的神色,“解你的毒,不需要花费我多少灵力。” 千柳顺着他的手蹭蹭,像极了一只要顺毛的猫咪,笑道,“那等我快毒发的时候,就有劳千大侠了。” 虽然他说的那么轻松,但是千柳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斩风那样灵魄没有受过多少伤的人,救肖先生尚且要用性命,千濯香就算现在恢复了,就算不用赔上命,恐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况且,昨日他从水妖手中救出自己,回来后就隐隐有些不对劲。 薛艾如果来了,会救自己吧。她要是不救,千柳就厚着脸皮去求。 她不是心冷,只是矫情罢了。 踏着月光往肖先生住的地方走去,每走一步,千柳都在压着心中挣扎让自己住腿的小矮人。步子又走得快了些,生怕一时心软,又往回走了。 走到房门前,婢女不在,斩风正站在院落中,抱胸站着,沐浴在银白月下,背影却甚是寂寥。似乎是察觉到有声音,已见他立刻转过身来,眼中带着凌厉,见了千柳们,才又渐渐平复。 “斩风。”千柳走到他面前,原来灵魄也会瘦的,面色也十分不好,“我有话想跟肖先生说。” “太晚了,主人睡了。” “千柳就是趁着这么晚才来的。”千柳定定看他,“我考虑的很清楚,他要怎么蒙骗教众是他的事,但是他这么骗了你,我无法原谅。” 斩风轻轻扫视了千柳一眼,“就算你是仙灵剑的喜欢的人,我也能下得了手杀了你。” 千柳忍住想要狂揍他一顿的冲动,静静看他,与其说他固执,不如说是愚忠。千柳拉住他的手想去肖先生的房间,却半寸都拖不动。千柳愤愤甩手,“我自己去,反正你在这里也能听见。” “主人睡了。” 斩风伸手要拦,千濯香已经轻落在千柳们两人中间,挡住了他。 千柳快步跑了过去,敲了房门,不一会,房门便打开了,肖先生略带苍白的脸露出,“千姑娘?” “肖先生,我有话想跟你说。” 肖先生人已往后退了几步,抬手道,“离的太近,你也会中毒的。” 千柳一顿,“肖先生现在还要演戏吗?你不是一早就给我下毒了吗?” 肖先生诧异道,“千姑娘在说什么?肖某将你当作朋友,又怎么会做这种事?是否是千姑娘离我太近,无意间中了这毒?” 千柳默了默,缓声道,“外人或许会以为你是中了别人所下的龙花毒,但是却瞒不过我。因为我看过的一本江湖志有记载,最后一朵龙花,被还军楼第四代楼主所藏,也就是你爹,作为独子,他可能不告诉你么?还是说,肖先生没听过?” 他未答,仍是未承认。斩风看千柳的视线,就算千柳不去正面看他,也能感觉得到怒意。千柳心一横,说道,“你一直有个很大的破绽,你自己还没有察觉吗?你明明知道自己中的是龙花毒,对所谓下毒的云长老却连半句拷问也没有,就借我们之手杀了他,肖先生是怕他跑了,而连自己中毒的事都不知道了么?你杀他,是因为云长老根本就没有叛变,所以你急着杀他灭口。而你的毒,你自己早就有解药了。” 夜深人静,只剩那草丛虫子鸣叫,还有微微的呼吸声。 肖先生神情渐渐漠然,再抬头看千柳,已是满目冷意,“是,又如何?” 千柳怔松片刻,“我的毒,也是你故意给我下的。” 他默了片刻,忽然笑道,“是,又如何?” 肖先生没有再否认,一股凌厉之气自他眉间散出,“你既然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说?你若早拆穿我,就不至于会中这种毒了。” “那是因为我们不想伤害斩风!我以为你会明白他的心思,可是没有想到,我给你机会,你却连仙灵剑也想害!” 千濯香一愣,肖先生也是一脸意外之色。 千柳握了握拳,忍着要把他鼻梁打歪的冲动,“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你有两个目的,一个是毁了斩风。他对你知无不言,而且跟你说过我曾中剧毒,而仙灵剑救我导致剑断的事。所以你也想如法炮制,因为你想不到更好的办法驱逐斩风,又恐他生变,于是想用这个办法毁掉他。” 他冷笑道,“这只是你的猜测。” 斩风此时已经静了下来,肖先生仍是未看他一眼。 千柳深吸一气,“所以我先问了斩风是否有告诉你我中毒的事,结果是有。除此之外,我想不出你为什么要对自己下毒。而且,斩风要救你时,你可曾劝过?没有!因为你比任何人都想他死,这样你就可以毫不费力的除掉他。” 千柳盯着他,继续说道,“你第二个目的,正是你第一个目的的后续,斩风若除掉了,那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去找另外一把利器,而仙灵剑,就是最好的兵器,这点,恐怕是在昨晚杀云长老的时候,你就盯上了吧。但是他已经有我,所以你把我除去,便可以把仙灵剑据为己有。” 肖先生冷冷道,“斩风如果会救我,那仙灵剑千濯香也必定会因救你而剑断,我对你下毒,岂不是要自己把剑弄断。” “你在利用人心。”千柳几乎忍无可忍想抽他一巴掌了,“如果我知道自己中的是无解之毒,必定不会再让仙灵剑替我解毒,最大的可能,就是独自一人离开,毒发身亡。但如果我没有这么做,仙灵剑因救我而死,你也毫无损失,反而因少了这名剑,日后再寻到宝刀宝剑,也再无威胁。肖先生,你想的计策好毒!你没有想到的是,我竟然会去叫薛艾来。你怕她真的来了,你的计划就全毁了,所以故意在斩风面前毒发。如果不是我拦着他,你的奸计就得逞了。” 千濯香似乎没有想到这层,他不知道龙花毒是在肖先生手上,否则以他的智谋,绝对不会想不到。斩风已是彻底愣住了,许久才道,“主人,千姑娘说的话,可是真的?” 肖先生默了半日,才道,“是。”他又笑了起来,“我本不想将你毁了,将你放在兵器库,几日不见你,但是你却还是留在还军楼,我已很明白的告诉你,我不需要你,你为什么还不走?逼得我用这个法子?” 斩风愣神,千柳抬手重重打了肖先生一拳,怒道,“因为他是斩风,对主人忠心耿耿的斩风啊。你如果真的要弃了他,那就明说,又何必做出这种卑鄙事!” 肖先生被千柳一拳打的后退几步,未还手,满目的冷漠,“你又知道什么,有这么一把化人的兵器在身边,是件多可怕的事?你的命贱如蝼蚁,我可是堂堂还军楼的楼主,富可敌国,若他发了狂,杀了我,谁赔我这条命?” “你特么的才是蝼蚁,你全家都是蝼蚁!那你当日为什么要带他去筑冶那儿补刀?” “我本以为,重铸后,他的魂魄就会消失,就只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宝刀!” 千柳彻底怔住了,那唯一想不通的地方,也终于是明白了。那所谓的重情重义,不过是假象。他只想要一把宝刀,而不是一把会化人的刀。可如今最难过的,莫过于斩风吧。 难怪千濯香从不肯在外人面前化身,并非所有人,都能如此冷静的对待如鬼魅般的灵魄,即便他们不会伤任何人,即便他们很忠诚,但魂魄便是魂魄,始终跟人不同。 他待斩风如此虚情假意,却是因为他在害怕斩风。 还军楼楼主,手中有那么大的权势,他可以掌控成千上万的人,但是离自己最近的人,却没有一点把握操控。 所以唯有杀了,让斩风彻底消失,才能让他安心,即使那是跟他出生入死、誓死追随他的刀。 话说到这里,千柳已经无话可说,斩风脸上是什么表情,千柳也不忍心去看。 丫的!特么的心太黑了!! 肖先生忽然抓住千柳的左手腕,瞪着已有些腥红的眼,“事情他已经知道了,他不会放过我的,你和仙灵剑把他杀了,毁掉,我给你解药,我有龙花毒的解药。你不想死吧,你还那么年轻,只是杀一个无关痛痒的人。” 千柳举掌要扇他,最好把他给一巴掌扇死,手却被人拦住,千柳偏头看去,斩风定声道,“不要伤了主人。” “斩风!你脑子被驴踢了还是被猪拱了?!”千柳瞪着他,“他要杀你,他现在还要杀你!” 斩风点点头,“嗯,既然认了主人,这命,便是他的。” 千柳又气又急,更多的是无法理解。斩风看着千柳,说道,“他对我有知遇之恩,若不是他,我至今还在一堆破铜烂铁中。整整八百年,我的伯乐,终于是来了。可惜我做错了,我不该自以为是的现身,就算心意不通,也可以慢慢来。是我太着急了,想着让他尽快掌握刀法。没想到,却让主人担心受怕了这么久。” “愚钝!”千柳现在不是想打肖先生,而是想宰了斩风。 千濯香忽然拉住千柳,说道,“小柳儿,斩风的性子,你还不明白吗?” 千柳怎么不明白,他这种一根筋的人,自己这么笨都看出来了,可是无法接受。呸!自己才不笨! 斩风默了默,终于是看向已经快要癫狂的肖先生,“我会离开。再不会踏入沧州半步。我与你的主仆之情,就此了断。” 肖先生睁大了眼,“我又怎么能信你所说?” 千柳怒道,“那你还想怎么样!” 斩风说道,“我与你做个交易,灵魄与人一旦做了交易,所订下的契约,若是更改,灵魄便会死。” 肖先生看他,“你要什么?” “给千姑娘解药。” “那我要你永世不踏入沧州诚,在我出现的地方,你必须在三里之外!” 斩风漠然点头,“好。” “斩风……” 他偏头看来,“事情因我而起,你若不解了毒,我会一世不安。” 千柳愣了愣,他不会不知道他那忘性极大的性子,可他这样的人,都能说出“一世”,现在他的心里,恐怕极不好受。千柳默然,看着他们订下契约,这样,肖先生也总该安心了。 那契约以血起誓,看着从斩风手中滴落的血时,突然觉得他的心,恐怕也在这般滴血。 回到屋里,千柳看着肖先生给的解药,便觉得恶心。如果不是想到这是斩风以契约交换而来的,千柳倒是想把它扔掉。拿了杯茶水,仰脖咽下。 千濯香拿着包袱过来,说道,“走吧。” 千柳点点头,出了门,斩风站在栏杆处,已怔了神。千柳扯扯他的衣袖,见他回头,忙挤出笑意展颜道,“走吧。” 千濯香也是笑看着他,“咱们先去氓州的凌山盟主府,影踪他们在那里等着呢。” 他微微点头,“嗯。” 倒是千柳楞了一下,改变路线了? 在天亮来时,千柳们已经离凌山有五里地,马车驾的很快,因为契约在天亮时会生效,如果不离的远点,斩风就魂飞魄散了。不过千柳只是让千濯香稍微赶马赶的快些,没让他拼了命的赶,千柳在车上被颠的都快吐了。 斩风如不动尊坐在那里,脸上的神色让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斩风啊,你会不会赶马车呀?” “不会。” “哦。”千柳多希望他会,然后把千濯香给换进来。千柳掀开帘子,捶了捶胸口,说道,“天亮了,慢点,马不死,人都要死了。” 千濯香果然渐停了马,转过头来,额上也有细汗,原来刚才,他也在担心够不够三里地的事。千柳笑了笑,伸手替他抹去汗珠,“累了吧。” 他笑道,“晚上替我揉揉,就不累了。” 千柳缩手,“老大,你学坏了,越来越像个个纨绔、风流、轻佻的公子哥了。” 他抬眉看来,已是满满笑意,“你见过肯为喜欢的姑娘赶车的风流公子哥吗?” 千柳脸一红,张牙舞爪扑上去,还没动手就赶紧停住了动作,只见斩风钻出身子,蹲在一旁,看着他们,“饿了。” “那去找个地方吃东西。” 千柳看着斩风蹲的姿势,又看着他脸上迷茫的神情,眨了眨滴溜的眼,伸手道,“斩风,手。” 他看了看千柳,伸了右手上来。 千濯香扶额,“小柳儿你不要欺负他。” 千柳嘿嘿笑了笑,摸了摸斩风的头,他这个样子千柳就放心了。忘性大,或许也是好事吧,至少肖先生做的那些混蛋事,说的那些混帐话,他都忘了。 想到他忘记了,千柳好像也忘了些什么。摸了摸下巴,灵光一闪,差点没从车上摔下去。千濯香忙托住千柳,“怎么了?” 千柳支吾道,“我、我不是书信一封让薛艾来沧州吗,她要是真来了,却发现我们已经走了,她会不会千里追杀我们?” 千濯香思索半晌,沉吟道,“会。” “……” 惹上坏人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对你坏的人…… 千柳望着湛蓝的天,长叹了一气,作孽啊。 马上就要回到氓州了。 九月的风,微凉。 千濯香驾车的手势越来越好了,千柳坐在一旁,看着他那修长的手握着缰绳,虽是赶车,动作却是潇洒好看。 “回车里吧,外面太阳大,你不是最怕热么?” “不热。”千柳眯眼看他身上那还在微漾的寒气,笑道,“最近我看的越来越清楚了。” 千濯香注视着前方赶车,车轱辘的声响隐约掩盖着千柳的声音,他却好似听的一字不漏,“所以你这几天晚上总是惊叫,便是因为看到了许多鬼魅?” “是啊,不过他们对千柳没有恶意。看多了,好像也蛮好玩的。而且,有你在,我倒一点也不怕。”千柳笑了笑,“你说,待会回了家,要怎么跟影踪他们说件事?” “先跟岳父岳母他们说了沧州发生的事,消除了他们的疑虑。” 千柳皱了皱眉,“一路上我在想这件事时,发现其实还是有些想不通的地方。” “嗯?” “就是水妖的事。他说那里有和他签订契约的灵魄在。那那个灵魄是谁?他前世是凡人,又怎么会认识灵魄?还有,几次出现都是他一个人,既然灵魄也在,为什么不出来?” 千濯香的眉也微蹙起来,斩风已掀了帘子出来,便停了马车,转身问道,“你在骊城时,可否有察觉到那个灵魄在?” 斩风摇摇头,“鬼魅不少,但没有灵魄。” 千柳问道,“只有灵魄才能订下契约么?” 千濯香应了声,又说道,“连你也察觉不了,倒是怪事。” 思来想去都想不明白,也懒得再耗费时间了,这里离齐州城只有两里的路了,千柳拿过缰绳,“我来驾马吧,你化剑么?” 千濯香点点头,“你跟我进去,斩风驾车。” 千柳又看向斩风,“你,行么?” “哦。”斩风眼眸动,没有多说。 进了氓州城,已是傍晚。一路驾车到了醉仙居后院门口,老大早就书信让他们在这里等着了。看到前面两尊石狮,不禁咽了咽。千柳现在倒不怕他们们被吓到,反而担心待会自己说出真相要被围观。 不过被围观的是千濯香。 料他们也没这个胆子。 想到这,放宽了心,抱着剑进去,斩风跟在一旁。 千柳摇了摇门环,扣门声叮叮作响,不一会便见茈苡开了门,见了千柳,立刻是眉开眼笑,“小姐,太好了,就知道你福大命大,没事太好了!” “千主子呢?” 茈苡那贼眼从门缝看来,敞开了大门,瞪眼道,“这位公子是……”她哑然道,“小姐,你给千主子带绿帽子?” “……” 到底,最后千柳还是没出千濯香,他们当做天神一样崇敬的千主子现在成了一把剑! 只说他还在处理一些棘手的事,过段日子才能回来。 于是,在一番热闹的庆祝宴结束后,千柳的一日三餐就改在了自己的小屋里。 晚上,千柳的闺房,香烟袅袅。 ** 千柳偏头去看斩风,见他闷头在吃菜,笑道,“光吃菜不腻吗?” “有点。” “那喝些酒吧。” 斩风看了一眼千柳斟满的酒,一口饮尽,又吃起菜来。 “斩风啊,你要是看上我这里哪个姑娘丫鬟了,尽管跟我说,我给你做媒好不好?要是你觉得跟哪个人心有灵犀了,我也替你牵线吧。” 斩风点点头,这一点,便‘叭’的一声把头磕在了桌上,千柳愕然,“斩风,斩风。”不见他作答,千柳又扯了扯千濯香,“斩风晕过去了。” 千濯香转过身来,伸手探在他的脖间,片刻就缩回了手,“你给他喝酒了?” “嗯。” “醉酒了。” “……他就喝了一杯……” 千濯香笑道,“他滴酒不沾,沾酒即醉。”他起了身,对千柳说道,“我把他扛回去。” 千柳忙说道,“我也帮忙。”万一老大出去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把醉的不省人事的斩风弄回房里,替他盖上被子,千柳苦笑道,“他要醉多久?” 千濯香想了想,“大概是两天。” 千柳摇摇头,没想到平时站如松凛如风的斩风,竟然败给一杯酒。正要和千濯香调侃一下,脑袋却猛地一嗡,浑身顿坠冰湖。 只见千濯香看来,又是惊愕,“小柳儿,你的脸……怎么又紫了……” 一看那铜镜,千柳不但连脸都紫了,顿感连心都要碎了。 “是龙花毒。”千柳摇摇头,“不可能,肖先生分明就给了我解药。”千柳抬头看千濯香,“他会不会给我假药?” 千濯香沉思片刻,“在订契约时,已经跟他说过,若他在解毒时有欺瞒,也会死。但是你吞服下解药,他没有一点异样,就算是假的,他也应当是不知晓的。但是如果萧家一开始留下的就是假药,那肖先生也会毒发;还有一个便是,在他也不知道的时候,药被换了。” 千柳胡思乱想着,越发想不通,“我要离开这里,不然这里的人都得陪着我中毒。” “小柳儿,我先帮你压制,然后我去一趟沧州再拿解药。” 听到他要一个人前去,千柳又担忧起来,“你一个人去,半路累了要化身怎么办?万一在睡觉的时候被人偷走怎么办?剑身这么好,别人一看就知道是宝剑,难免会起贼心。” 千濯香失声笑道,“你家老大这么讨人喜欢,你不开心吗?” 千柳急的要掉泪,“你认真点。” “嗯。”千濯香依旧笑的淡然,“以我的速度,来回只要六七天。我帮你压制十天毒素,足够了。而且十天对现在我来说,也没什么损害。” 千柳千百个不信,他又劝了半日,才答应下来。让他压了五日,等斩风醒了,再让他帮千柳压五日。 千濯香连夜去了沧州。 同一时刻,昆仑绝顶的冰天雪地中,一只漆黑的大雕展翅而飞,向着中原大地呼啸而去。 冰雪狂肆中,一个壮汉面色严肃地看着大雕消失的方向,正是回到昆仑山的昆仑奴。 中午刚吃过饭,千柳又跑去斩风房里遛了一圈,他还是没醒,千柳顿时发愁他不会要睡上十天半个月吧,那自己岂不惨了。千柳又忽然想起来,如果肖先生给自己的药是假的,那为什么在回家的这十几天里,毒一直没发作,偏偏是回到了家,才又复发。 可惜千濯香不在身边,不能跟他一起商讨。 “斩风啊斩风,快些醒来吧。” 呼唤失败,千柳无奈起了身,刚出了门,便见一张鬼脸正面向着千柳,千柳惊吓片刻,那人已是笑了起来。 “茈苡,你跟谁学的这些?!”千柳抹了抹汗,“小姐我胆子小,你要是大晚上这么吓我,一定已经挨了我一拳了。” 茈苡翻了个白眼,叹道,“小姐,这是你教我的好不好,当初你让我吓唬芾四时亲自教我的。” 千柳一挑眉,“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茈苡瞬间乖乖站好,再多说一句,小姐肯定要开始想办法罚自己的银子了。 看着茈苡不说话,千柳小小失望了一下,唉~“影寒呢?不是说去接吴伯和我的眉叶鸟儿了么?” “不知道。” 千柳眨了眨眼,“不知道的意思是?” 茈苡也眨了眨眼,“意思就是,吴伯飞鸽传书说今天到不了,明天下午才来,我没告诉那冰块,把他丢在某个小镇的客栈里,心情大好一个人跑回来了。” 千柳颇为满意地拍拍她的肩膀:“嗯,做的不错,颇有我当年的风范,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可怜的影寒估计还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俩人,让她们记仇到现在。 ---题外话---有木有看到宝宝的努力呀~清明节不仅不断更,还加更应呦~么么哒~ 第三百零六章 你逃我追 茈苡也眨了眨眼,“意思就是,吴伯飞鸽传书说今天到不了,明天下午才来,我没告诉那冰块,把他丢在某个小镇的客栈里,心情大好一个人跑回来了。撄” 千柳颇为满意地拍拍她的肩膀:“嗯,做的不错,颇有我当年的风范,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可怜的影寒,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得罪了两人被记仇到现在。 “哎对了,茈苡呀,我咋听影踪说你被蓬莱的臭道士打伤了,是影寒救了你呢?听说你浑身的伤口都是影寒……” “啊,春丨光无限好,小姐,我们踏青去吧。” “茈苡,现在是要秋天了……” “秋水碧连天,小姐我们赏菊去吧。” “……”千柳扶额,“好了好了,我不问了,我还懒得理你们这些事儿呢,你家小姐我又不是不讲情理的人,虽然说老大的暗卫规矩有点多,但是只要你们意思意思塞点好处啥的,我还是可以给你们牵这条红线滴~” “小姐……”茈苡彻底想给她跪了! 想办法支走了茈苡,千柳一个人便偷偷去了后院,戴了厚实的手套,从笼子里取了鹰哥出来,摸摸它的头,又喂了两块肉,将一个纸条塞在小筑筒里,说道,“鹰哥,去找沧州找老大哈。” 说罢,便抬手一震,鹰哥便扑哧冲上天穹,拍了千柳一脸的风。千柳摘了手套,一个婢女就急急跑了过来,“小姐,有、有客人来找你。偿” “谁?” “不认得,面生得很。” 千柳皱了皱眉,快步走到前厅,已听见熟悉的声音,似极开心。心中越发疑惑,刚走到门口,便见一个白衣女子端坐着,面容十分姣好,柳眉杏眼,目中有光,瞬间给千柳一种清丽美人的感觉。 可那人分明就是薛艾!那个叽叽喳喳大大咧咧矫情的薛艾啊! 似乎是听见了声响,她缓缓偏头看来,忽然含笑道,“千柳。” 噗。内心默默喷了一口嫩血,千柳绷着脸走了过去,强笑道,“你怎么下山了?” 薛艾睁着一对明眸看来,越发的清澈迷离,“来找你玩啊。 噗——!千柳吐了第二口血,“不如去我房里吧。” “好啊。” 千柳忙拉了她出了前厅,便飞快的拖着她跑回自己院子里,一进去,便去摸她额头,立刻被她满脸嫌弃的打掉,“别碰别碰,我要吐了。” 千柳没好气道,“是我要吐了好不好?!薛大小姐,你这是在唱哪出戏?” 薛艾蹙了蹙眉,才说道,“我问了卖菜的大叔,他说长辈都喜欢懂事端庄的姑娘,我刚才很端庄吧。” 看着她那得意飘飘的模样,千柳简直不知该怎么说,“薛姑娘,我们这里,其实就是一个戏班子,我前厅那些管家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你这点演技瞒不过他们的。” 薛艾一脸懊恼,千柳又好奇道,“你没事要做个贤淑的女人干嘛?” “讨了欢心,让你们这儿的人喜欢我,留我多住几天啊。” “……跳过吧,你是我朋友,要住多久他们都不会言语的。”想到她的行为怪异,千柳心头咯噔一声,缠着她的手臂嚎道,“我真的不是故意放你鸽子,只是事情太匆忙了,没时间再等你。后来的飞鸽传书你收到没有,不会是扑了个空,于是直接杀到氓州城找我吧,呜呜呜。” 但愿自己这点眼泪能打动她吧,虽然不大可能…… 薛艾又是满目嫌弃,甩了千柳的手,“什么信,我一封都没收到。你们下山后不久,我也下了山,兜兜转转,然后想着你应该走不快,用引路蜂找你们应该还追得上,我就跑来找你啦。”她微微眯眼看千柳,“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一头撞在石头上,自找的……千柳正色道,“没有。”末了想起,忙说道,“我中了龙花毒,你会解么?” 薛艾上下打量千柳几眼,又扣了千柳脉搏,哼声道,“你哪里有中毒的迹象。” “老大,呃,仙灵剑帮我压制了,现在他去沧州找肖先生拿解药,所以现在的我,跟没有中毒一样。” 薛艾眼里忽然闪过亮色,那一如既往的神采飞扬终于是全回来了,“这种毒当然可以解啊,我也可以一文不收,当然,也不会让你去杀人。” 千柳狐疑看她,“快说条件吧,你每次露出这种微笑,就没有好事发生。” 她嘿嘿笑了两声,“要是那臭铁匠来找我,你就说我不在。” 千柳这才想起来,这素来不分开的两人,才出现一个,“筑冶在哪?” “不知道。” “你为什么不见他?” “不想见。” 千柳越发困惑,感情这隐世世家的人都要跑出来了?!她又催促了千柳一番,想着应该是吵了架什么,缓和几天就好,便点点头。 不过老大这一趟还是无法阻拦了,因为这氓州醉仙居养的鹰,可都不认得他,也只能等他回来了。 薛艾理了理刚被千柳缠乱了的发,说道,“带我去沐浴,然后睡一觉,这几天赶路累死了。” 千柳看着她说道,“你不是兜兜转转到这来的么,怎么像是东躲西藏才到了这。” 说完,便被她双手大开的捏脸,“小色姑娘,要不我全都告诉你呀。” “好好好,我不问了,你才色姑娘呢。”千柳连忙求饶,脱了身,跑去找管家拿衣裳给她,带她去沐浴洗漱。 沐浴后,她便霸占了千柳的床,呼呼大睡起来,果然是累了。不过看她睡觉的模样,没了平日嬉笑的模样,倒让人觉得亲近。 关好房门,又逗院子里的小猫小狗们玩了半日,晚饭时,薛艾还没醒来,千柳思量着要是在她睡的熟的时候叫她,不会被她劈死,就被她吼死,没胆子叫她。正往大厅走去,就见那悬挂在廊顶的灯笼光影摇曳,一人正缓慢走着。 见了那人,千柳忙招手道,“斩风。” 他微微抬头看来,仍是驱之不散的茫然,走近了些,却是一把抓住千柳的手腕,“月儿,我们回去。” 千柳顿觉心里发毛,想要抽手回来,“斩风,我是千柳,不是月儿。”见他满目痛楚,倒像是还在醉酒,又提醒道,“我是千柳呀,我是月儿,月儿的朋友。” 斩风怔松片刻,放开了手,“哦。” 见他还不至于发了酒疯,千柳摆了摆手赶紧笑道,“我带你回房里继续睡好不好?睡着了就不会难过了。” 斩风点点头,末了又说道,“月儿在沧州。” 千柳眨了眨眼,正想问个明白,他又添了一句,“她在沧州城,不在这里,也不在别的地方,那里有她的气息,但是我找不到她。我想回去,可是我不能回去。我么能忘了,我留在那里的目的……” 第一次听他说了这么多话,虽然在重复的话基本一样,但是从里头提取出来的内容,却还是让千柳大吃一惊。 斩风坚持留在肖先生身边,难道不仅仅是因为肖先生是他的伯乐,而真正的原因是,明月剑的剑魄转世投胎到了沧州城,但订下契约时,斩风却忘了这个原因? 他还在说着话,却已经闭上了眼睛,一副梦游的模样。 千柳拽着他的衣袖,想领着他往房间走去,刚碰到,却被他反手握住,也提起了步子,声音轻柔似梦呓,“月儿,回家。” 把斩风送回了房里,却被他拽着手不松开,好不容易等他睡着了,千柳才脱了身。月已升高了,回到自己房里,脱了衣裳,刚躺下,便觉得旁边有一对幽深的眸子紧紧盯来。千柳咽了咽,别过脸,薛艾的明眸大眼正看来,惊的千柳缩了缩。 她长长叹了一声,“睡不着了。” 千柳打了个哈欠,“那出去找点东西吃吧。” “不饿。” “那你去外面赏赏月吧。” 薛艾侧身玩着自己的发尾,悠悠道,“没有月色比翠竹林的更美,每天晚上啊,月色照林子里来,细碎细碎的,用手去接,像一颗颗不成形的珠子。” 千柳听的迷迷糊糊,她的声音又不急不缓,实在是太易使人入梦。刚入睡,便被人摇了起来,“你别睡,陪我说话,我约摸还要两三个时辰才能再入睡。” 薛艾素来霸道,她不睡,估计千柳也别想睡了。想她千柳也算个混世魔王了,却碰到薛艾这种奇葩,哀嚎一声,“你让我睡,不然明天谁陪你玩。” “现在陪我吧。” 千柳揉了揉眼,咬着牙笑眯眯看她,“不如说说筑冶的事吧。” 她脸色一变,把千柳被子全抢了去,置气道,“睡觉。” 千柳无奈,往她身旁挤了挤,蹭着温度睡了过去。 早上起来,便被薛艾拉去采药。千柳暂住的醉仙居在氓州城中心,跑到郊外,用了足足一个时辰,又爬了半日的山,回来后,已经累的酸痛了。还没进门,在门前扫地的福子便说道,“小姐,有人找你。”笑意又弯到了眉角,“是个男人哦。” 薛艾在一旁笑道,“还是个好看的男人吧。” 福子点头道,“薛姑娘真是个明白人。” 看着这两人满面贼贱的笑,千柳摇摇头,真想一大嘴巴抽过去! 大门口已经站了一个人,身材颀长,面容淡然,眸如星海。千柳捅了捅还在笑的薛艾,“筑冶。” 她一僵,抬头看去,便如脱兔跳了起来,转身要跑,已被筑冶抓住她的手臂,她急道,“你干嘛,松手。” 筑冶淡声道,“你还要躲多久?” “一辈子。” 筑冶脸上微绷,千柳不知所以的看着他们两人。薛艾这样子,就跟见了鬼一样。 她挣扎的厉害,筑冶也是抓紧了不放,那手握着她的袖子,磨的手都泛起了红痕。千柳低声道,“筑冶,薛艾疼的很呢。” 福子也弱声,“不如两位进去喝个茶,慢慢说。” 筑冶偏是不放,薛艾眼眸一红,哽噎道,“放手。” “不跑?” “不跑。” 筑冶松了手,她又像兔子一样跑了起来,这一跑,发已随风而起,又立刻被他握住,将她抓了回来,“你武功不好,轻功也差,还想躲到哪里去?” 薛艾恨恨看他,“你再逼我,我就毒死你。” 千柳吓了一跳,“薛艾,你在说什么胡话。” 薛艾忽然扑向千柳,躲到千柳身后,“我们是朋友对不对,你帮我撵走他,我帮你解毒。” 筑冶深吸了一气,又是无奈又是不耐,“你留在这,在想明白前,不许乱跑,我还会在齐州。但如果你再跑,我就直接把你抓回翠竹林去。” 千柳奇怪筑冶竟然还相信薛艾会信守诺言,那只有一种解释,无论她跑到哪里去,都躲不了他。 薛艾连看也没看他,“哦。” 筑冶这才放开她,一句话也不多说,便转身走了。倒是弄的千柳一愣一愣的,见薛艾飞身往里面跑,千柳忙跟了上去。进了房,就见她在拿钱袋,千柳脸上扯了扯,“筑冶果然不该信你。” 薛艾冷哼道,“我连自己都信不过,他竟然敢信我。” 千柳扶额,“你怎么能这么骗他,你从这里跑了,他还会找到你,那不如不跑了。” “天下不是他的,总会找到个藏身地。” “欸。”千柳忙拉住她,压下她那鼓鼓的一袋银两,“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深仇大恨的。” “他走了,你又来,千柳!”薛艾怒瞪千柳,又冷笑,从怀里拿了一个瓶子丢给千柳,“我忘了你还有一条命在我手里,给你了,现在你完全可以不用理会我的生死,可以放我走了吧。” 千柳恼道,“我是关心你,我真的把你当朋友。”末了把药塞回给她,“还你。” 薛艾看了千柳半晌,忽然把手上的包袱往地上一丢,眼泪就噼里啪啦的掉了! 千柳惊了惊,她是什么人千柳还不清楚,就算在她身上戳一个窟窿,她也不像是会哭的人。现在无缘无故哭了起来,千柳慌了神。 “薛艾,你怎么了?” “他强、了我!” 话如平地一声雷,惊的千柳震了一震,愕然,“筑冶他……” 又觉得不对,筑冶怎么看都不像那种人,而且以薛艾经常撒谎的惯性,千柳倒是狐疑起来。 不知是她真的失控了,还是看见千柳这神情,泪眼瞪来,“你不信我!” “啊……”千柳挠挠头,忙说道,“倒不是不信,只是……”她怒道,“你就是不信我!” “我信你……可经过到底是怎么样的?” “你们走后不久,我们酿的酒刚好开封,全喝完了,结果他兽性大发!” 千柳抹了抹汗,“他强、了你,那为什么是你跑?”千柳咽了咽,压低了嗓子,“你确定不是你强、了他……咳咳。” 说完便被她拍了一记,瞪眼道,“第二天我问他疼不疼,他说不疼,可是我都快疼死了,这不是他先……先……难道还是我先动手的?” 千柳扶额,“薛大小姐,你真是神医吗?” 千柳突然想起她的师傅是男的,好像不说这些事似乎也对。而且她自小身边就没个女的,除了偶尔下山见到的卖菜大婶。千柳又皱眉问她,“所以你就天涯海角的躲他?” “是!” “可是他千里迢迢来找你,应该不会是不想娶你吧。而且,”千柳扯了扯她,又被她一手掸开了,“你不是喜欢他吗,我看筑冶也蛮喜欢你的。而且你们当时都喝醉了,发生那种事也说不出是谁对谁错。” “就是啊,”她蓦地激动起来,“本来就没对错这种事,他为什么一定说要负责任,只是躺一块而已,又没少块肉,没少根骨头,他为什么说要娶我,我拒婚他还不乐意。” “啊?”本来理顺了的思绪,又糊涂起来了,千柳打住她,“你的意思是,你不是因为他睡了你,也不是因为他不肯负责而气跑了,而是他要负责、要娶你,你才没命的跑?” 薛艾抹了眼角的泪,无比认真,“对啊。” “可……”千柳想不到词反驳她了,估计连自家最厉害的负责侦探的暗卫出来,也想不明白她的话了,“你为什么不肯嫁给他?难道你要没名没分的继续跟他做邻居?” 薛艾默了默,眼眶还是红的,鼻尖也还带着粉色,却似乎恢复了过来,盯着千柳问道,“你知不知道我爹娘是怎么死的?” “……知道。”千柳似乎有些明白,当年有人给这对伉俪下了毒,两人当着自己女儿的面争抢解药,没想到这阴影,还在她心头挥之不去,千柳默了半晌,摇头道,“以前你说过,愿意为你做任何事的是喜欢你。筑冶对你,你心里也明白吧。。” 薛艾也摇摇头,“如果我们只是邻居,他哪日杀了我,我不会痛心怨恨。但是如果做了夫妻,日后反目,我做了鬼也不会安心。” 千柳急道,“还没开始,你就想着这些事。” “你不明白……” 她那昔日神采飞扬的眼眸,已是晦暗无光。嘴里念着这句,又躺回了床上。整个人,已没了半分气力般。千柳知她心中难过,却又无法完全理解。在床沿坐了一会,见她又睡下了,才起身出门,去寻筑冶。 齐州城基本都是林家人,四处打听打听,又因他是个外来人,模样又好认,很快便找到了他落脚的客栈。 敲了门,他开门见了千柳,倒没意外,而是抿嘴叹了一气,“她跑了?” “没有。”千柳眨了眨眼,“哭累了,在我房里睡着了。” 他微愣片刻,淡淡的苦意萦绕在脸上,“明明不想跑,偏偏还任性。” “她全都告诉我了。”千柳正色道,“还有她不愿意嫁给你的原因。” “我知道。”见千柳意外,他才又点点头,“因为她父母的关系。” 千柳瞪大了眼,“你竟然知道,那你、你能懂她?” 筑冶笑了笑,“如果这点都不懂,那十几年的邻居,岂不是白做了。” 千柳摸了摸鼻子,这两人的事和想法,果然不是千柳能够想明白的,“可是现在怎么办?她想嫁又不敢嫁,估计等她睡醒了,又准备逃了。” 筑冶叹息道,“那我只好又去追了。” 千柳看着他,又想到薛艾哭的伤心的样子,不知要如何撮合他们,虽然看了不少的话本子,但男女之事千柳本来就不拿手。千柳想起千濯香,也不知道这个时候,他在哪里,每想起来,总觉得心里慌慌的。 当初自己给薛艾过飞鸽传书,在自己毒发之前暗卫绝对能找到她,可是老大偏偏着急着要去沧州,就好像,就好像要故意躲开自己一样。 已经过了三日,千濯香约摸还有三四天就回来了。虽是早上,但天气阴霾得很,随时要下雨般。 九月初的橘子还未完全熟透,也不知是谁送了一篮子过来,千柳挑了几个看起来不至于把牙齿酸掉的,剥了后,递给斩风,又剥了个递给薛艾。两人都若有所思的看着亭子外,他们两人发呆的时候,倒是很像。 “好酸。”千柳忙把橘子放回盘子里头,喝了一口茶漱口,见他们两人无异,顿觉就算放一碗醋,也能不皱眉头的喝下去。 “小色,他离开了齐州没?” 见她突然出声,千柳忙说道,“还没,你想见他吗?我领你去。” 薛艾哼了一声,“不想。” 千柳扯了扯嘴角,又转向斩风,“今天有出门走走吗,有合意的人选没?” 当务之急是给他找个主人,帮他淡化月儿的事,肖先生的事。虽然他不说,与平时无异,但是那晚的事,还是让千柳担忧。万一他忍不住又跑到沧州去了怎么办。 “没有,不过很奇怪。”斩风说道,“有很多人丢花给我。” 千柳大眼一亮,扑哧笑了笑,“那是因为喜欢你,你要是把花还给对方,就说明你也喜欢她。” “啊。”斩风茫然道,“我把花全都给卖花的大婶了。” 第三百零七章 红颜凋零 “……小姑娘们要哭瞎了。” 薛艾突然站起身来,侧耳听了听,末了又坐下。千柳回到凉亭,薛艾已经快把一篮子的橘子都快吃完了,见她还要继续吃,惊的千柳夺了过来,“神医姑娘,你不怕待会肚子疼吗?” 薛艾嫌弃的看了千柳一眼,“你也知道我叫神医啦,疼了吃颗药就好。” 千柳无法,只能看着她吃。刚扔了一瓣进嘴里,不知是呛了还是怎么,咳嗽起来。等她咳的面红耳赤,站起身要走时,突然出现的筑冶已经拉住她的手腕重新坐了下来。 薛艾瞪了他一眼,筑冶便说道,“氓州城的绸缎庄很不错。偿” 见他看向千柳,似对千柳说,千柳忙接话道,“嗯,氓州的绸缎远近闻名。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筑冶无视旁人的抽拍抓打,说道,“我去挑喜服,挑了段布料不错的,就差新娘子的尺寸。撄” 千柳一愣,薛艾立刻闹了起来,“不嫁,不嫁,你找只老母鸡娶了吧。” “……”千柳干咳两声,忙坐到斩风身边,以表阵营。 薛艾又冲千柳发起火来,“千柳你无情无义,我刚给了解药你,你就到倒戈了。” “……你不是说解药你要慢慢配吗,这只是压制的药。” “不给你配药了,呸呸呸。” 千柳躲到斩风身旁,免得被她喷一脸唾沫星子。 “薛艾。”筑冶忽然发了脾气,脸上已经被她抓了五条红痕,“你闹够了没有?你不嫁,要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一块被人笑话吗?” 咦?千柳瞪大了眼,下意识看向薛艾的肚子,倒不见有伏起。 听到这话,薛艾倒是冷静了下来,“孩子没了。” 筑冶一怔,她又说道,“我不要他,他已经没了。所以你可以不娶我了。” “你当我是为了这孩子才娶你的?” 筑冶气的声音也大了起来,千柳越发感到不妙。薛艾冷笑道,“如果不是,那为什么之前你不说娶,偏在我说怀了孩子才说娶?” “我不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第二天我醒来,你已经走了,我跟平时一样睡在床上。你说你有了身孕,我还以为你被谁轻薄了。” 薛艾又气又急,“你都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你的,你还娶,你这绿帽子抢的也太积极了。” 千柳约摸如果不是千柳和斩风这两个外人在围观,他们两个早就打了起来。千柳扯了扯斩风,想带他走,谁想他却是无动于衷。 筑冶已是满目疲倦,连声音都缓了许多,“我不逼你,你跟我回翠竹林,我们像以前一样也好。你喜欢我们做邻居,就做邻居。哪天想嫁给我了,我也随时准备嫁衣。你若看上别人,我也会送上厚礼。如果让别人知道你薛大神医跑出来了,你知不知道你会碰到多少危险?你武功差,又不懂人情世故,江湖不适合你。” 薛艾蓦地哭出声来,筑冶将她拥在怀中,神色却依旧未松懈。 千柳只当是薛艾终于被感化了,准备跟筑冶回去,但是她却突然从他怀里出来,筑冶已经是定身不能动弹。她抹去脸颊上的泪,说道,“我不会回去了。也回不去了。” “薛艾!” 筑冶喝了她一声,千柳伸手要去拦她,却只触到一个衣角,她人已经逃了去。千柳忙去试着解筑冶的穴道,却发现他根本不是被点穴,而是中了迷、药,身体完全僵硬了。 等费了半日的功夫,他才终于恢复过来。千柳看着他痛楚的神色,也不好多说话。 薛艾之前对千柳说的话,虽然不全是真的,但也差不多了,只是她没告诉千柳最重要的一点,她有了身孕。 她难道是怕那个孩子,会变成第二个她。 千柳暗叹一气,筑冶已经又准备离开,千柳把身上的刻着盟主印符的玉佩给他,“你拿着这个去,氓州的人看到玉佩,会告诉你你要找的人去了哪里,不会有半分隐瞒。” 筑冶接过玉佩,道了谢,就走了。 千柳放心不下薛艾,筑冶说的没错,她不适合江湖,而且如果让别人知道她出了翠竹林,把她抓了去也是有可能的。 “斩风。”千柳顿了顿,问道,“你能不能,去把薛艾找回来?” 斩风没有半分犹豫,点了点头。 天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压抑已久的闷热天气,终于是结束了。只是雨势越来越大,到了中午,天已经晦暗的如傍晚,隐约让人觉得不安。 一只白色的鸟雀扑棱而过。 影踪接住鸟雀,抽出里面的纸条递给千柳。 千柳看着那小小的金色祥云漆纹,就知道是老大给自己的。 心中闪过不安,打开纸条,依旧是苍劲有力的字体,温润中透漏的霸气,就像他的人一样。 “小柳儿,对不起,老大又食言了,仙灵剑剑身太弱,幻成的躯体无法承载我的三魂七魄,唯有以昆仑山脉的寒冰岩浆淬炼才成,不用担心,不要乱跑,乖乖等我回来。” 千柳心里一沉,果然,就知道老大出了问题! 而此时的千濯香早已化为剑身,曾经锋利的仙灵剑剑身龟裂,斑驳的裂痕触目惊心! 一只大雕静静站在悬空的剑身旁,等仙灵剑落在它的背上,立刻张开翅膀,向着西方扶摇而去。 千柳突然浑身无力,为什么?为什么自从自己出了千弦山庄,就像一个魔咒一般,一切的一切,但凡自己在乎的,全都离自己而去,现在,就连老大也不能在自己身边了……而自己,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能无力。 泪水不知觉间浸湿了脸颊,千柳不管自己一干人等的焦急,将自己关进了屋子里,用泪水默默发泄着自己的恐慌。 老大,你可千万要好好的啊! ** 千柳埋头抱膝,迷迷蒙蒙睡着了,听到有人在唤自己,渐渐醒来,是斩风。他全身已湿透,发上,睫毛上都滴着水。 斩风蹙眉看千柳,又伸手来碰,“哭了?” 千柳揉了揉有些肿痛的眼,“找到薛艾了吗?” 他轻轻点头。 “她在哪?你去换件衣服吧,全湿了。”千柳捏着袖子抹去他脸上的水,看了看灰白的天,“我去拿伞接她。” “千柳。”他伸手压住千柳,脸上不知是什么神色,缓声道,“她死了。” 千柳怔愣,“什么?” “薛艾死了。” 千柳惊的几乎要晕厥,猛地抓着斩风的衣袖,“你说什么?” 斩风神色黯然,“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筑冶守着她的尸身,我劝不回来。” 千柳想站起身来,腿却已经软得无力,斩风搀着千柳,才勉强站起,“她在哪?” “城外后山。” 千柳捂着心口,踉踉跄跄的往那跑去。脑袋里回响着斩风的话。 “薛艾死了……” “薛艾死了……” 那样一个总是没心没肺嬉笑的人,竟然死了?千柳不相信,她是个好姑娘,她本该和筑冶在昼隐谷翠竹林白头偕老,可如今…… 千柳摇了摇头,雨水打湿了发,一直滚到面颊,又从脖子滴入身体。九月,已经起了风,很冷很冷的雨。 路已是泥泞不堪,千柳几次跌在水坑里,第四次时,已经没了力气。 文墨跟自己闹翻了,云姐姐死了,昆仑奴、燕小李都走了,薛艾没了,老大不在身边……千柳突然想起自己被江湖追杀时,武林上的传言,自己是个妖女,哪里有她千柳,哪里便没有好事。莫非他们也是因为自己,才变成这个模样。 眼前已经模糊不清,连路都看不见,千柳伸手抹去眼里的泪,又立刻溢满了。实在是没了气力,千柳坐在水坑中哭着,心中自责不已。 “千柳,你是个祸害啊。” “你天生就是煞星,都是因为你没用……呜呜呜,你的朋友,你的亲人,因为你,都没有好下场……” 千柳狠狠捶着自己的身体,仿佛这样自己才会好受一点。 “嘿嘿嘿……小姑娘,终于找到你了……嘿嘿嘿……” 千柳猛然一惊! 千柳抬头看着那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即便是捂住了耳朵,还是听得真切。 “水妖!我知道是你!”千柳咬牙站起身,那雨水打来竟然有些疼。 雨势更大,那雨水中,隐隐约约站着一个人,这雨明明很大,却不知为何,竟将他看得清清楚楚。很是消瘦的一个年轻人,眉目间带着很重的戾气,他笑道,“小姑娘……,你随身的那把仙剑走了,他救不了你了。斩风刀的灵力是火,这么大的雨,他一时半会还赶不到这儿……嘿嘿嘿……” 难怪斩风刚才没有跟过来,他的面色,也的确很差。千柳的心揪着,可刚才拜托他去找薛艾,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去了。千柳盯着水妖说道,“你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你们离开沧州城的时候……我就一直跟着你啊。”水妖笑了起来,苍白的面色更添几分阴戾,“喝了天地间至纯的露水,可以隐没鬼气的,就算仙灵剑再怎么厉害,他也不会发现我……嘿嘿嘿……” 千柳被雨水打的有些头疼,每一颗雨珠,都极重极重的打在千柳的身上。 他慢慢走了过来,千柳却提不起步子,低头看去,脚踝已被水绳捆住! 他凝神看来,伸手挡在千柳头上,那雨终于是消失了,“嘿嘿嘿……怎么就不愿意助我飞升呢……这么纯净的灵体……那龙花毒的解药,是我换的,因为我要支走那把坏我好事的仙剑,这样我就能毫无顾忌的接近你了……” 千柳冷笑道,“可是你没想到,斩风也跟我们一起回了氓州城,你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今天这场雨吧。” 水妖笑道,“当然不是,我在沧州这么多年,知道斩风刀是什么样的人。他就算是晚来了,也还会来的。”他慢慢抬起头,已经抽开了手,雨水又霹雳般打来,“果然来了。” 千柳试着抬了抬脚,束缚已经解除,“斩风……” 雨水忽然被狂风卷走,斩风撑着伞站在千柳一旁,扶住千柳。千柳像得了个依靠,差点没软在他身上。 水妖倒是有恃无恐,“我没有想到的……有两件事。一件是斩风跟来了,一件是有个能替你解毒的人出现了……灵体百毒不侵,我特意加进了尸毒,不想那女人竟然是隐世神医!” 千柳怔了怔,脑子里回转着他的话,紧盯着他,恨不得将他撕裂,“是你杀了她?!” 水妖点点头,“你的毒还不能解,我将你的毒从沧州压制到氓州,制造龙花毒已解的假象,费了多少力气,就为了让那仙剑离开……嘿嘿嘿……可如今怎么可以有人来破坏我的计划呢。” 心若是像洋葱,那便是被一层一层的剥开,千柳痛的几乎要吐出来,抓着斩风的衣裳,喉中咳出了血,“斩风,杀了他!!杀了他……” 从未如此憎恨过一个人,从未这么想杀一个人! 从未动过杀念的千柳,却是第一次,想将对方推进地狱中。 如果不是自己,薛艾不会死。那水妖要杀千柳,千柳都不曾想过要把他弄得魂飞魄散不得翻身,但是为什么要动她身边的人…… 水妖捧腹笑了起来,“他杀不了我……嘿嘿黑……因为现在雨下的很大,你没看见他脸色已经白的像纸了吗?” 千柳现在连看也不想看他一眼,千柳怕看了,会忍不住跟他拼命。命是迟早要跟他拼的,但是不是现在,千柳还要去找薛艾,既然她是被鬼魅杀死的,那或许还能活过来。 “斩风,我们去找薛艾。” 水妖胸有成竹地看着他们,也不阻拦,斩风走了两步,忽然顿了步子,一团火从他手心冒了出来,反手扔向水妖! 他似乎没有想到斩风竟然还会袭击他,闪躲不了,用手去挡,便见他的手掌被灼烧了一半,立刻疼的隐了身,消失的无影无踪。 千柳担忧的看着斩风,他的面色,越来越差了。 斩风低头看来,说道,“仙灵剑让我照顾好你。” 千柳吸了吸鼻子,心中越发酸楚。他领着千柳往山上走,进了树林茂盛的地方,雨也小了些。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已看到那平地,跪着一人,那背影,正是筑冶。 千柳一步步往那走去,他怀中抱着的人,是薛艾。 薛艾平日里红润的脸色,此时已是青白,长长的睫毛挂着雨水,眼睛紧闭。整张脸,已无半分生气。千柳再去看筑冶,他的脸色,更是苍白,眼眸也没了神色,只是静静看着怀中的人。 “筑冶。”话一出口,泪就涌了出来,千柳哽咽唤他,“筑冶。” 他缓缓抬头,眼中无泪,也无光,“她死了。” 千柳抹了泪,转身去拉斩风,“斩风,你能救她吗?可以吗?” 斩风蹲□,去触她的额头,“被打散了三魂七魄,孩子刚成形的三魂,也散了。” 千柳一愣,筑冶也愣了,“孩子?” “嗯。” 筑冶的声音终于是凄厉起来,“薛艾,你到底要骗我到什么时候?你骗了我多少事?现在你死,也在骗我……你没死,对不对,你只是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薛艾,薛艾!” 千柳见他癫狂,握着薛艾的力气也似乎大了起来,伸手将他推开,“你疯了吗!筑冶,你不是懂她吗,她比你还不想死啊,你不懂吗?” 话说到这,泪已决堤。筑冶也是悲恸,流着的不知是泪还是雨水。 “她还能活。” 千柳怔愣,筑冶已抬头看斩风,“你说什么?” 斩风伸手往她额上一摁,才说道,“我帮她封了躯壳,在十日内找回三魂七魄,她和孩子,都能活过来。” 千柳忙问道,“魂魄在哪里可以找到?” “找黑白无常,如果他们没押送魂魄到地府,就还游荡在人间,也能拜托他们去找。但一般来说,他们不会理会这种事。” 筑冶问道,“怎么去地府?” 斩风看了看他,“你去不了,我可以去,仙灵剑可以去。”他又朝千柳看来,“你也能去。” 千柳一愣,自己也能去?! “你,很奇怪的命格,天生灵体,六界无阻。” 千柳缓了一口气,自己还有这功能?以前怎么不知道? 她自然不知道千濯香这三年为了她费了多大的心思。 千柳急道,“现在我们就去找黑白无常。” 筑冶眼中又似有了光亮,“千姑娘,若薛艾能活,即便要我这条命,也无妨。” “你现在带着她回醉仙居,拿着我给你的玉佩,让影踪安排你们的住处,他会安顿好你们的。” 刚起了身,雨势又大了,水妖站在不远处,盯着千柳们。 见了他,千柳忙护住薛艾,瞪眼道,“你又来做什么!” 水妖笑道,“小姑娘……你少问了一些事。”他缓声道,“你不问问我,为什么知道斩风跟你回来了,我还肆无忌惮的出现在你面前。” 千柳呸了他一口,“滚!” “不。”水妖笑道,“嘿嘿嘿……我怎么能让斩风去救神医的命,我还要看着你乖乖助我飞升呢……我把自己的尸毒也加在了里头,仙灵剑如果不以他的仙命去救你,你就是死路一条,解药,全都被我弄成假的了,他去了沧州,只是白跑一回。不过他好像根本就没去沧州……我一直没闻到他的气息,不过消失了正好……嘿嘿嘿……所以这唯一能救你的神医,我也要杀了。” 斩风紧盯着他,那淡薄的表情,也从未有过的认真,“我在,你杀不了她。” 水妖笑道,“你要为了这素不相识的人,舍弃你的亲妹妹吗?” 斩风一怔,他又继续说着,笑得无比狡黠,“秦凤怜就是月儿的转世,跟我签订契约的,就是月儿啊,多亏得当年她帮我压制了鬼气,才没有让黑白无常带走我。即便是她找了个寄宿的身体,我也能操控她的意志。” 斩风神色已完全怔住,千柳下意识缠住他的手臂,寻了多年的人一直在自己身边,恐怕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难怪他会说月儿就在沧州,却不想,就在还军楼。 千柳身子一颤,全明白了。他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把老大骗走,杀了薛艾,让斩风离开,都是为了让自己毒素发作。老大若是见自己这样,定然不会扔下千柳,用命救千柳,那水妖就再也没有什么顾忌了。 他这一计,好毒,比那龙花,还要毒上百倍。 因斩风在千柳身边,他不能得手,便去迷惑凤长老,这样一来,斩风也会回沧州去救她。但是或许等他赶到时,凤长老已经被肖先生杀了,那就等于是杀了月儿。 对于杀自己妹妹的人,斩风或许会跟肖先生反目……但是反目倒是其次,重要的是,肖先生还在沧州,斩风去了,必死无疑! 千柳急的生生吐了一口血,人心歹毒,已非千柳所能想象。 还好老大没有去沧州,水妖也一定不知道老大去了昆仑山。 斩风那灼热的身体,已经渐渐冰凉,千柳摇头道,“斩风,不要中了他的陷阱,凤长老未必是月儿。” 水妖轻声笑道,“……嘿嘿嘿……难道你见了秦凤怜,不觉得熟悉么?” 千柳愣神,见斩风还在沉思,千柳极力唤他,“你忘了你跟肖先生的契约了吗?你不能去,斩风,我现在快马加鞭去沧州,我去找凤长老,肖先生不是会随便杀人的人,他只会制止,不会杀凤长老的……” 这句话像是劝斩风,更多的是在安慰自己,肖先生那么无情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放过凤长老! 斩风默了默,摇头道,“主人会,天长老,云长老,叛者必死。” 见他真的要去,千柳扯住他,大声道,“你知不知道他可能是在骗你啊!” “她是月儿,是月儿啊。”斩风面颊忽然有了泪,雨伞已落下,“我怎么能忘了她,她明明就在身边。” “斩风!”千柳嘶声道,“你去沧州会死的你知不知道!从这里去沧州要三天,就算去了,她也已经死了!” 第三百零八章 妈呀妖怪 水妖轻声笑道,“不会的,斩风剑……逆天而行,耗去你一半的天命……嘿嘿嘿……可以立刻出现在沧州城……” 千柳疯了般扑向他,狠命捶打他,“你闭嘴!你这个禽丨兽,闭嘴!”手却是越打越没有力气,千柳哭倒在他脚下,抓着他的衣裳道,“我跟你走,你要我的命,要我的灵力,都给你,你不要再伤害我身边的人了,我求你,求你……” “嘿嘿嘿……”水妖的声音是压不住的欣喜,弯身来抓千柳,“早点这么通透你我都能省下不少事……嘿嘿嘿……我现在就带你走……” 心中已是厌恶万分,但若能救他们,千柳已无所谓。那搀扶的手,却是僵住了,抬头看去,他满目的愕然,松开千柳的手,踉跄往后退去,那心口,已破了个洞撄。 斩风面无表情的盯着他,手触到了雨水,却像是被火烧灼,泛起了烟雾来。千柳忙捡起地上的伞,撑在他头上。 水妖苍白无力的笑了笑,“愚蠢的东西……你明知道自己一定会去沧州城,还敢耗费灵气在这雨天伤我?你就算是死,也要拉我陪葬吗……” 斩风说道,“陪葬?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只是,在替月儿报仇。虽然我不知道你对她做了什么,但是,她必定受了很多苦。” 水妖嘶声笑了起来,又转向千柳,眼里尽是不甘,“……我为了成仙有什么错?是天道不公!我游荡了几百年,每天提心吊胆地修炼,躲避那些游方道士的追捕,受尽天道的苛刻……如今连往生的机会也没有,就要灰飞烟灭了……凭什么?!偿” 千柳死死盯着他,眼里几乎要瞪出火来,若是给千柳一把刀,千柳也能忍心将他刺死。 水妖等了片刻,蓦地冷笑道,“我怎么会让你们如意!” 阴冷的风刺骨般划过千柳的脸颊! 千柳躲闪不及,一道血痕瞬间出现在千柳的脸上! 水妖贪婪地张开嘴,立刻从千柳伤口处溢出浓郁的绿色星光被水妖吞噬掉! “千柳!”斩风化刀飞掷而来!直直刺入水妖的丹田! 千柳眼前的白茫消失,眼睛开始有了焦距,握紧了拳,看着眼前水妖的身体已经慢慢消失,到最后消失的一刻,眼里的不甘,却是半分未灭。 水妖完全消失在千柳们面前,千柳浑身一软,瘫在地上。 化成人形的斩风没有动,千柳以为他已经想通了,不会去沧州城。他转身向筑冶说道,“对不起,薛姑娘还有十天的希望,月儿连半刻也等不得,我要去沧州城了。” 筑冶眼中的希望又被浇灭,痛苦的闭上双眼,但是没有劝阻央求。 “斩风!”千柳颤声着,抓住他的衣裳,“你不能去,不能去沧州城,肖先生在那里,你会死。” 斩风摇摇头,面色越发苍白,他忽然笑了笑,“终于可以见到月儿了。” 他整个人已渐渐隐没,千柳紧抓着他的手臂,不肯松开,千柳只希望,能以自身的气力拦住他,他如果去了,必死无疑,“斩风,求你不要去……月儿不会开心的……” 斩风未听,连带着千柳,也慢慢消失。千柳看着自己就要随同他一起消失的身体,嗓子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剩下那无声的嘶喊,不要…… 却是什么都无法制止,脚下触碰到什么东西时,再睁眼,抬头看去,却见那高耸城门,嵌着大字:沧州城。 千柳几乎站立不稳,斩风已不见了,千柳失神四下去找,仍不见他。喉中又咳出血来,“老大……老大……我该怎么办……” 在天地万物中,第一次感觉自己是如此的渺小,渺小到改变不了任何事情,眼睁睁看着自己身边的人死去。 “雷字堂堂主墨雷,参见柳主子!” 千柳猛地抬起头,看到那猛然出现自己面前的人,黑衣金纹,妖冶的面孔此时冷肃无比,正恭敬地单膝下跪,“……墨雷?!” “你怎么会在这?”千柳有点理解不了这跳跃的剧情。 “三天前接到尊主的密信,命属下来保护柳主子,所有的情况尊主已经给属下交代清楚,柳主子要找的魂魄,属下亦能帮忙。” 风***无比的人妖突然这么正常,千柳又点难以接受。 “老大是魔宫尊主?”若放在平日里,千柳一定会兴奋地跳起来,可现在,她的那份心,早已经逐渐熄灭了,她只希望,所有她在乎的人,都可以安好。 抹了抹泪,千柳抖声道,“斩风来了,他去救月儿了,他不顾契约跑过来了。水鬼给我们设下了陷阱,凤长老就是月儿,他蛊惑月儿去杀肖先生,你快带人去救她好不好,救救斩风好不好?” 墨雷面色微变,“柳主子,属下冒犯了!” 握住千柳的手便念了咒术,片刻已在另一个地方,正是还军楼。 “你……你你会法术?!” 墨雷纠结了下,冲千柳吐了吐舌头。 “……妖怪啊!!” 两眼珠子一翻,千柳彻底吓晕了过去。 墨雷收回蛇信子,无奈极了,尊主不是说柳主子心理强大,可以暴露自己的身份吗?怎么还是给吓晕了? 墨雷摇醒千柳,千柳瞬间后退三步,做梦呢自己一定做梦呢…… “柳主子,属下是蛇妖,几十年前就跟着尊主了,尊主给了我水灵珠压住妖气,所以,与常人无异,我与尊主有主仆契约,你放心属下不会伤害你。” 千柳拼命忍受着恐惧,拼命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他是人他是人不害怕不害怕,自己还要靠他救人呢,不害怕……老大的人,不害怕…… 千柳点点头,眼泪渐止,雨水的冰凉袭过脸颊,“斩风杀了水妖,水妖杀了薛艾,斩风把她的躯壳封了起来,十天内要找到薛艾的魂魄让她活过来。” 千柳胡乱将这天的事告诉墨雷,也不管他理顺了没有。 墨雷疾步在这还军楼的大小屋顶走着,应声道,“等解决了斩风剑的事,属下就帮忙去找魂魄。” “墨雷,斩风会死吗……” 千柳看着他的侧面,怕他点头,他脸上微绷,末了对千柳道,“属下会尽力保住他的魂魄。” 千柳松了一气,魂魄在,那是不是意味着,还能再生还?世间不是有魂飞魄散一说么? 墨雷停了下步子,侧耳听了听,携着千柳往西北方飞去。 氓州城还是雨天,沧州城却是晴空万里。晒的千柳身上全湿的衣裳,已经半干。 等千柳们落在那偌大的院子时,地上已是尸横遍野,从衣着来看,都是还军楼的人。 浓郁的血腥味扑入鼻中,熏得千柳差点吐出来。 墨雷护着千柳往前面走去,兵器碰撞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却是声声捶打在千柳的心上,盼望着这兵器声中,没有月儿的那一柄兵刃。 “叮。” 幽幽的一声长音,院子中的声音顿时全消失了。千柳和墨雷踏入这院中,又见地上躺着许多尸体,而站在这尸体堆的人,只有三个。 秦凤怜掌中提剑,目光却是呆滞无神。肖先生也拿着一把大刀,也是疲倦不堪。而站在他们中间的,是斩风。 “斩风……” 千柳要过去,墨雷拦住千柳,“柳主子不可,那是契约的宿命,终归要由他们自己解决。” 墨雷说的的确没错,上次千柳们插手带走了斩风,结果他却还是回到了这里,又再次与肖先生对峙。 以肖先生阴险的性格,他一定不会放过秦凤怜。可斩风也不会让他杀了月儿,现在结果会如何,千柳已经完全猜测不到。 千柳以为斩风已经将这昔日的主人放下,没想到并没有,当日只怕他也是心如刀绞,但是他一直隐藏的很好。不是他忘了,只是假装忘了。如果他不念主仆旧情,现在肖先生伤了月儿,他已经把他杀了。 肖先生见了斩风,惊了半晌,“你为何会在此处?莫非那契约是假?” 斩风说道,“是真的,等夕阳下山,我就死了。” 肖先生怔愣,“那你为何要回来?”他眼里忽然有了精亮,已是掩饰不了的兴奋,“你来帮我?你感觉到了有人叛乱,我有危险,所以赶来帮我?哈哈,不愧是我最倚重的兵器。” 说完,便将手上的刀扔在一旁,连看也未看,“那契约不要也罢,快变了刀,助我杀了这疯女人。” 千柳在一旁听得简直要吐了,这肖先生,已经是疯魔了。 斩风未动,淡声道,“契约一旦生成,就无法更改,夕阳西下,我会死。” 肖先生怔松片刻,“无妨,以你的能力,要杀她只是片刻的事。” 斩风摇头,“我是来救她的,她是我的妹妹,我寻了她八百年。我留在沧州城,也是因为她在。只可惜知道的太晚了……” 他轻轻转身,拍了拍那已经茫然不知世事的人,“月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秦凤怜无动于衷,手上提着的兵刃突然举起,朝他刺去,千柳惊呼一声,斩风已伸手握住兵刃,夺了过来,丢在一旁。 肖先生又重新拾起了刀,往前挪步,斩风似有所察觉,微微侧身道,“我要带她走,你如果敢阻拦,我或许……会杀了你。” 肖先生愣住,整张脸已要扭曲,却不敢再往前半步。 斩风执起秦凤怜的手,慢慢往千柳这走来,擦身而过,出了院门。 肖先生如何,日后如何,都与他无关了。 如今的斩风,好似已经彻底放下了这主仆旧情。 千柳也懒得再去看肖先生,之前很想狠狠骂他一顿,但是现在,却发现已经厌恶到连骂也不想骂的地步了。 千柳和墨雷默默跟在他们后面,现在看来,一切都很好,可若是不会真的像斩风所说,他会在夕阳离开时便死的话…… 墨雷道,“在日落前,属下会将斩风的魂魄留住,送到地府中,或许可以进轮回道。” “嗯。”千柳稍稍安心,看着他们的背影,又怔住了,“墨雷……” “怎么了?” “秦凤怜的身上,怎么这么多血?” 墨雷也看了过去,面色微变,上前拦住斩风,“秦凤怜受了重伤。”他又探手去碰她的脖子,蹙眉道,“伤的很重……” “嗯。”斩风微微点头,“我知道,活不了多久了。” 千柳这才明白为什么他刚才说晚了,原来不是相认太晚,而是秦凤怜的伤,已危及性命。 斩风脸上平静如初,“但她不会死的。” 墨雷微怔,“你想救她?如果你用自己已经残缺的魂魄去补齐她的魂魄,你连轮回的机会也没有了。” 斩风默了片刻,又看了看秦凤怜,伸手将她前面的一缕乱发顺在后面,动作极轻和,“嗯,月儿能活就好。”他又说道,“月儿,待会再给你治伤,我还想再跟你多待一会,原谅哥哥,让你孤苦无依了这么久。” 墨雷说道,“月儿的伤千本堂主来治,你老老实实等着太阳落山就行了。”切~还是仙器呢,这么没用,莫雷在心里默默嫌弃。 斩风上下扫了莫雷一眼,摇头,“你若救了月儿,就没有力气救千柳了,她中毒了,是尸毒,你的道行,未必一下子救得了俩个。” “柳主子的解药已经拿到了。” 千柳忽然明白斩风说的是什么,他知道水妖已经把全部解药都替换掉了,那墨雷拿到的都是假的。千柳不敢告诉墨雷这件事,因为千柳不敢保证能将薛艾的魂魄找回。如果找不回,墨雷又救不了自己,要是老大知道了,一定会耽误他在昆仑山脉淬炼的…… “斩风。”千柳冲他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又对墨雷说道,“你救月儿吧,我待会就把解药吃了。” “救凡人性命要耗费大半灵力,封印魂魄也不是件易事。所以你只能救一个,因此你救月儿,不如我救,反正我都是注定会死。”斩风不理会千柳的眼神。 千柳怔神看他,斩风其实很聪明,千柳不让他说,他就换另外个法子堵墨雷。既然墨雷救月儿是白费力气,那不如让他这个必定会死的人,用尽最后的价值去救月儿。 千柳不知要说些什么,因为知道自己劝不了他,千柳不想看他不能轮回,但是也无法看着再世的月儿死去。墨雷也没有再劝,反正尊主只让护柳主子安全。 斩风依旧是紧握着月儿的手,就这么漫步在天地间。 每一步,时间都在流逝。 千柳和墨雷默默跟在后面,看着斩风不知要带月儿去哪里。两人的背影都显萧瑟,在这渐趋橙黄的光束下,让人不忍去看。 墨雷猛然拉开千柳挡在她前面,“柳主子勿要上前。” 千柳忙顺着他的目光往前看去,斩风和秦凤怜还在走着,没有异样,“怎么了?” 墨雷眉头蹙着,伸手往千柳眼前扫了一阵清风,千柳揉了揉眼,再往那看去,已吓了一跳。 那秦凤怜的身体,怎么好似要剥离出什么东西来了。仔细看看,又好似不对,那挣扎而出的,似乎是魂体,却无法出来。千柳惊了惊,“难道是月儿?” 墨雷看了片刻,点头道,“应该是。” “转世投胎的魂魄,还能再出现么?” “不是出现,而是因为,秦凤怜快要死了。这个什么月儿未必还记得前尘往事,只是灵魂出窍罢了,或许待会黑白无常便会来带她走。” 千柳想上前去告诉斩风,墨雷拦住千柳,严肃地摇头。柳主子身上的灵气太过纯净、太过兼容,会被鬼魅盯上的。 斩风忽然停了下来,看了一眼那已要落下的太阳,又看向秦凤怜,“真快,我替你疗伤,月儿。” 千柳眼中一湿,近日看着身边的人接二连三的离去,如今斩风也要走了,顿觉心中绞痛。 “哥哥。” 声音脆如铃音,听的千柳都怔了怔。 斩风手中还牵着秦凤怜的手,她的肉身却已经倒在地上,那一缕灵魄飘出,是个穿着白衣的清秀女子,她眼眸含着笑,毫无痛苦之色,又唤了一声,“哥哥。” 斩风蓦地松了手,已是自责,“是我害了你,我不该等到这个时辰。” “不关哥哥的事。”月儿仍是笑着,“即便你救了我,我也会死,因为当年和水妖订下契约,便是两命相联。当年我为了逃离他的魔寻仙灵剑,急匆匆去投了胎,被水妖掌控,所以如今他死了,我死的,不过是这肉身,灵魄并没事啊。” 斩风痴痴看她,“真的?” “嗯。”月儿握着他的手,贴脸上去,“真暖啊。” 斩风由着她这么抓着,那素日里平静的脸,慢慢有了笑意,静静看着她,眼中满是兄长对妹妹的疼爱和怜惜。 “对不起,哥哥。”月儿抹去滚落的泪,声音越发哽咽,“当年我太害怕了,我想去找你,但是离家好远好远,我找不到回去的路。水妖又一直控制我,我好害怕。刚才虽然身体好疼,但是好开心,因为我终于可以脱离他了。可是听到你要用自己的命救我,我真的舍不得,我现在逆天而出,恐怕又要去轮回道,不能跟你一起修仙了。” 斩风笑着,“只要活着就好,等你投了胎,我再去找你。” 月儿点点头,视线又朝千柳和墨雷看来,缓步走到千柳面前,“你就是仙灵剑喜欢的人?” 千柳虽不认得她,但是她是斩风的妹妹,为了仙灵剑受了那么多苦,心中一时间百味陈杂。月儿忽然伸手抱来,气息清冷,却没有实实在在的感觉。 “好好照顾他……” “月儿……” 月儿笑了笑道,“我本来应该要恨你的,我辗转人世,就是想知道凡歌将仙灵剑放到哪里去了,可是后来我又想通了,他从来都不喜欢我,我的所作所为,只会让最疼爱我的哥哥更加难过。所以想,既然如此,就放下吧……你很幸福,能被他爱着。” 千柳怔怔看她,曾想过无数个她和水妖签订契约的缘由,为何要帮他隐藏鬼魅气息,躲过黑白无常的追踪。却不曾想,竟然是这个原因。看着她苍白的面颊和憔悴的眼眸,无由来的心中一痛,“月儿,对不起……” 对不起,仙灵剑早就已经不存在了。 “我不怪你。”月儿笑了笑,“因为我爱他,他好,就好。” 千柳怔愣看她,想握住她的手,却是抓了个空,此时的千柳只是个凡人,无法触碰她,不免觉得失落。 此时夕阳的余晖照来,墨雷对斩风说道,“我帮你粘合灵魄,然后送入地府中。” 斩风点点头,又看着月儿,却没有再说什么。 此时的任何一句话,似乎都显得无力,或许说,无声胜有声,便是指的这个。 九月的天并不算冷,而且太阳也未完全下山,但是不知为何突然冷得千柳哆嗦了一下。偏头看去,只见身旁站着一个两米多高穿着黑色衣服的人,千柳惊的踉跄一步,墨雷扶住千柳,道,“是黑无常。” 千柳吸了一口冷气,不是倒抽冷气,而是他周身散发的,就是一股阴郁的冰冷。千柳躲到墨雷左侧,心想着墨雷再冷也不会比他冷,谁想又一头撞了人,抬头看去,这人白的一塌糊涂,连脸都白如纸张,“白、白无常?” 他俯视而来,却是问墨雷,“是那个你主子为其大闹地府夺聚魂丹的姑娘?” 墨雷笑了笑,“正是。” “哦,果真奇特,这灵体,若没聚魂丹,指不定就被万物给吸收了呢。”一句话落下,他又看向夕阳。 不知是不是墨雷刚才替千柳明净了眼,连斩风此时慢慢消失的灵魄,也能看见了。余晖洒下,已快完全隐没。千柳忙看向墨雷,他已经闭起了眼,单掌抬起,在念着什么。神色肃穆而庄严,千柳收了到了嘴边的话,默默看着他。 即便平日里再怎么吊儿郎当,到了关键时刻,却总能让人觉得可靠。 第三百零九章 阿尼陀佛(万更) 细汗铺满墨雷的额头,越发苍白,暗红色的蛇鳞纹路隐隐从脖子处蔓延而上。 乖乖!还是条红花蛇,难怪这么人妖! 千柳紧张的站在他一旁,却无能为力。千柳又看向斩风,他的目光正好看来,看到千柳,眼神忽然变了,已张嘴要对千柳说些什么。千柳朝他淡然笑了笑,他这记性,到底还是想起墨雷替他封印灵魄,就没有气力救自己了吗? 只是现在他已经说不出话来,满目的懊悔已一同落入墨雷的手中,聚在一个巴掌大的球中,只见里头萦绕着浅绿色的烟雾。 千柳如今,只有祈祷能找到薛艾的魂魄,让她平安活过来撄。 月儿轻轻抚在那玉色的球上,哽声道,“哥哥,你也要好好活下去,月儿来世等你。” 墨雷将玉球交到她手上,便和黑白无常走到远处,不知在说些什么。千柳和月儿说了一些话,他们又回来,要领着月儿去地府偿。 千柳望着她抱着玉球的身影渐渐消失,虽然不舍,但知晓这是轮回重生,忍下心中的伤感,朝她招手,直至完全不见。 此时夕阳已经完全落下,还军楼依旧昏暗,没有像之前那般,日暮后便挂起灯笼。如今的还军楼,怕也是从内腐烂到外面,恢复不了元气了。 古往今来的门派,屹立江湖数百年,却可能会在一夕之间毁于一旦。 “柳主子,我们得出发了,再晚,恐怕会有变故。” 听到他唤自己,千柳回头看他,在这没圆月的夜晚,他脖子上的蛇鳞暗暗散发着荧光,千柳一缩脖子,深吸一气,“走吧。” 墨雷笑了笑,“嘶~”,冲千柳吐了下蛇信子! “啊——!” 尖利的尖叫在寂静中响起,惊得鸟雀纷飞。 墨雷不厚道地笑了,在千柳发飙前赶紧摊开手掌,只见一粒药丸躺在他手中,“解药,快吃了。” 千柳眼中微涩,因为这是颗假药,墨雷却不知,老大估计也以为自己的毒能解,就算墨雷拿不到解药,魔宫也有办法让薛艾为自己解毒,却不知,事情会偏离他的设想那么远。千柳顿时有种生死相离的悲凉感。千柳咧嘴笑着拿了过来,吞服下去,咧嘴道,“好了,没事了。” 墨雷也是微微松气,想着等会给尊主传个密信。 千柳也猜到魔宫一定有他们自己的传信方式,也没多问,随口问着,“刚才你跟黑白无常说了什么?” “属下说,尊主让我转告诉他们斩风和明月相聚不易,如今又要分开,问他们能否在判官那说说情,让他们一块投胎,这样生下来,也不会离的太远。” 千柳挠挠头,那黑白无常,看起来,似乎并不是什么好通融的鬼差。想多无益,千柳又说道,“薛艾的魂魄散了,斩风曾说,让我们去寻她,不过只有十日的期限。” “但愿她没有过忘川。” 墨雷突然想到尊主的嘱咐,皱眉道,问道,“水妖真的已经死了吗?” “斩风出手,应该是吧。”千柳想到那书生,却阴戾的眼神,忍不住心生厌恶,那样的人,一世都不要再碰到。感到心口有些不适,才想起今天还未吃薛艾给千柳压制毒药的解药,漫不经心地转身道,“跑了一天,好累,你找点水给我喝吧,然后我们去找薛艾的魂魄。” 墨雷点点,“那柳主子在这里等下,属下很快回来。” 千柳点点头挥手让他赶紧去,看着他毫无怀疑的神色,心中微微一松,等他一走,千柳从怀中拿了那药瓶,吃了一粒。又尽数倒在衣裳上,数了数,三十四颗。 三十四颗,三十四天。 千柳默默看着它们,深吸一气,一定会没事的,薛艾会醒过来的。 墨雷回来时,不但拿了水,还提了一个包袱,手上还拿着热乎乎的烧饼,可是只有一个。千柳眨了眨眼,掂量了下那烧饼的重量,“墨雷,你是准备用这个饼来塞我的牙缝吗?” 他笑了笑,嘴还没张开千柳就赶紧扭过头去,“你丫的再敢冲我吐舌头,等老大回来信不信给你剪断?!” 闻言,墨雷老实合上了嘴巴。 千柳哼一声,他又赶紧讨好道,“柳主子先暂时填饱肚子,然后出沧州城。” “不先去找薛艾吗?” “不,我们先去外头寻个客栈,柳主子在客栈等属下。如果是在沧州城,属下担心我走后,肖先生又出来蹦达。去了客栈,柳主子再叫上一顿好吃的,属下去地府问问生死官有没见过薛艾的魂魄。现在离鬼门大开还有大半个时辰,黑白无常也不会带魂魄去奈何桥。” 千柳眨眼看他,“你倒是对地府很了解,经常去玩么?” 墨雷拧起眉毛,“地府是好玩的地方吗?”他自语,“地府绝不是个好地方,若是可以,一世不去也可以……” 那叹息的心酸神色实在让人……解气,爽! 出了沧州城,又约摸过了半柱香,才寻到一间客栈。将千柳安置好,墨雷便自己去了地府,不让千柳跟着一块去,说千柳是凡人,魂魄出窍对凡体不好。 打了热水来,才想起自己没买衣裳,那老板娘身材宽大,已是四十的年纪,她的衣裳千柳想暂时买来穿,也不行。正发着愁,看到墨雷刚才一直提着的包袱,赶紧咯噔咯噔跑过去探手打开,一身浅绿飞鸟描花长裙跳入眼中。 是刚入夏时自己跟老大死皮赖脸讨要的天蚕纱裙! 千柳拿起看了看,在身上比量,颜色称心,连长宽似乎也合身。心头泛起涟漪,今天所受的心伤,似乎瞬间消散治愈了。 唉,不知道老大现在怎么样了。 而被千柳念叨着的千濯香,此时正处在一片冰天雪地中。 万里冰封的世界银光素裹,在白日的照耀下闪烁着琉璃银光。 无数夜明珠悬挂的冰阵内,白衣金纹的千濯香坐倚在冰块上,仿佛与这琉璃世界融为一体,三千银色长发披泻而下,苍白如雪的俊脸上毫无血色,眉心一朵金红的祥云图腾闪耀着妖冶的光芒。 那如玉修长的脖颈上,从衣襟下延伸出龟裂的裂纹,裂纹蔓延至左下鄂,斑驳、触目惊心! 凤眸微微睁开,看向走进来的昆仑奴,“今日,就进寒冰淬岩吧。” 他等不了了,一天见不到小柳儿,他的心就平静不下来,他太渴望回到她身边了。 昆仑奴面色纠结:“会、会会承受,不住的。” “不用担心,我挺的过来,开始吧。” 不过一个寒冰淬岩而已,与当年自己堕仙强行逆转仙骨神脉相比,算得了什么?!当初自己抱着必死的心都活下来,这一点罪算得了什么。 “那、那就,开始吧。”昆仑奴想再劝,终究还是老实按照千濯香的话去做。 “这这,淬岩,还是散,大师发现的。”昆仑奴背起千濯香向冰阶下走去。 半眯的凤眸猛然一紧,“散师父?” 当初师父下界来找自己,在凡间呆了将近三年,自己拜托他帮自己找寻小柳儿的命格解决方法,可惜无果,如今,他已经归位仙界,不想竟然来过昆仑?! 寂静的冰阵只余昆仑奴走路的的哒哒声,直到走到阵眼前,两人的身影完全消失。 ** 客栈里的千柳泡了个热水澡出来,换上衣裳,下楼点了饭菜,虽然饿,但是吃了几口又不舒畅,便回房了里,等着墨雷带消息回来。 这一等,便睡了过去。 再睁眼时,已经是清晨。察觉到身下轻软,千柳惊的起了身,自己却是在床上。看到房间熟悉的摆设,才松了一气,并不是被人半夜劫持到别的地方来了。 掀开被子出去溜了一圈儿,却并不见墨雷。 难道是半夜回来,又出去了? 千柳唤来小二独自用了早饭,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吃饭,自己舀自己夹自己剥。 吃完饭坐在门口栏杆上等了半日,仍是不见他回来。想到还未吃药,刚吞下,把药瓶妥妥的塞回怀中,便见墨雷从里屋走了出来,惊的千柳差点从这二楼摔了下去。 “墨雷。”千柳跳下栏杆,上下看他,没有异样,问道,“你一直在屋里头吗?” 墨雷摇头,“不是,属下从窗户进来的,见你不在,就出来找你。” 见他面有笑意,千柳忙问道,“是不是找到薛艾的魂魄了?” 墨雷点点头,又说道,“没找齐全。” “嗯?” “水妖下手太狠,把薛艾的魂魄全震散了。属下在地府找到了两魄,在附近寻了一夜,又找到一魂两魄。也就是还差两魂三魄,虽然找的难度大了,但是至少将这些魂魄放回她的凡体,她不会死,但也不会活过来。” 千柳咽了咽,“长眠?” “嗯。”墨雷妖冶地笑道,“这样也是好事,因为散乱的魂魄无法进鬼门,我们先将这一魂四魄还回,保住薛艾的性命,剩下的,我们可以慢慢去找。” 薛艾能等,但是千柳等不了……墨雷安慰道,“相信属下,属下跟着尊主几十年了,本事不是吹的,妥妥的她不会有事。” “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呢……” “也同她一起长眠。” “还是尽快找到其他的魂魄吧。”千柳心神不宁,却不能告诉他真相,抬头笑道,“你去吃点东西吧,然后再想办法。” “是。” 这一次千柳他们回氓州的速度很快,因为时间只剩下九天。墨雷驾车果然是要人命的,千柳在车内颠的七荤八素,他问千柳时,千柳又得很镇定的回答很好,继续赶路吧。 丫的等事情都处理好了,她非得将墨雷赶去马棚去!千柳忍者胃里不断翻涌差点翻了白眼儿。 等回到氓州城,千柳怀疑自己人都瘦了一大圈。 车子的速度渐缓,千柳抱膝坐在车内养神,听到外面锣鼓声天,人声鼎沸,好不热闹。掀了帘子看去,一片火红之色,那树上、屋檐下,都挂着大红灯笼,悬着红绸,喜庆的很。 千柳爬了出去,坐在墨雷一旁笑道,“肯定是哪个大户人家娶嫁,当初豆腐西施嫁人的时候,也是在婴州大街挂了满树红缎。” 墨雷咧个笑,想在说什么又忍住了。魔宫珍宝房里珍藏着尊主这三年来搜罗回来的天材地宝,全打造成了成亲时用的物件,什么织女遗落在人间的红云仙锦、以南海鲛珠东海晶石镶嵌的凤冠…… 得,管着自己这张嘴吧,否则真的能被尊主扒了自己华美的蛇皮,给柳主子做个椅垫子! 千柳想了想,想到了什么,赶紧撇嘴摇头,“就是新娘子又得从半夜饿到晚上,还得被撒一脸的花生莲子。” “属下没闹过洞房,倒是不知这些。” 千柳没管这些,挥手让墨雷赶车继续往醉仙居赶车,那红灯笼却是挂的越发的密集,红锦缎也悬得更簇拥。笑意渐敛,已有十分不好的预感。等到了醉仙居,酒楼前的石狮子,也挂了大红花儿。千柳忙跳下车,跑了进去,福子正哼着小曲扫地上的杂碎。 “福子!” 他似惊了惊,见了千柳,责怪道,“我的姑奶奶,你要吓死小的不成。” 千柳问道,“谁成亲了?” 他道,“小姐倒是好筹划,早早收到风声就跑了,省了一笔礼钱。荼蘼姑娘刚出了大门,你就回来了。” 千柳怔了怔,荼蘼嫁了?!嫁给燕小李了?自己只收到了请柬,上面没说要在这里办婚礼呀?不应该在雁门山吗? “欸,不过还好小姐没在,新娘子还没等新郎来接就跑了,那乱的呦~~” 千柳一惊! 顾不得他还在跟墨雷套近乎,千柳忙问道,“燕小李呢?去追了吗?” “没见着。” 千柳担心燕小李,急匆匆跑去后院,掠过那一簇簇的红色,却如血般叮在心头。 别人不知燕小李的事,千柳却是知晓的,他跟荼蘼的事儿确实不好说。 千柳冲空气拍拍手,隐在后院的影踪闪身出来:“柳主子。” “燕小李去哪儿了?去追人了吗?” “没有,在花园凉亭。” 完了!真出事了! 三步两跑冲向后院。 到了燕小李那,他正坐在亭中,一身的大红喜袍,满身的寂寥。 石桌上放着茶具,只有燕小李一人,望风而坐。 千柳颤颤走了过去,轻唤他,“燕小李。” 燕小李似身子一僵,别过头,看着千柳,淡笑道,“千柳,你回来了,事情还顺利吗?本不打算把婚礼办这么急的,只是怕夜长梦多,不想……” 看着他仍是带有笑意的脸,千柳鼻子微酸,哑声道,“燕小李,你要是难过,我陪你喝酒好不好?” 燕小李微怔,却是笑道,“我是难过,但是喝酒,也解决不了什么。来,陪我喝茶吧。” 说罢,便倒了一杯茶水给千柳。斟满一杯,又似自语,“凉了,我去烫壶开水。” “燕小李。”千柳压下他的手,见不得他如此强装镇定,千柳宁可他发泄一番,“我可以陪你喝酒。” 除此之外,她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来帮他缓解痛苦。 燕小李默然,却只是笑笑,“你长大了,千柳。” 只是几日不见,却见燕小李眼眸既憔悴,又染了沧桑之意,看得千柳心头酸痛,却不敢落泪。墨雷不知从哪里抱了两坛酒来,伸手便开了封,递了过去。 燕小李眼神微动,似乎也终于是下了决心,起身提起一坛酒,声音却也是哑着的,“好,不醉不归!” 千柳平日里被千濯香管得严,不能喝酒,不过今天这日子到处都放着酒,千柳也去提了两壶过来,冷酒冷心伤身,却比暖了的酒喝的更痛快。 冷意浇在心中,只求能淡化腹中愁苦。 陪君醉笑三千场,不醉不归…… 千柳真的醉了过去,依稀记得千柳哭的很伤心,为荼蘼和燕小李难过,为薛艾和筑冶难过,为文墨跟自己绝交难过,为自己和老大难过…… 燕小李有没有哭千柳不知道,但是他喝了很多很多,却好似一直没有醉。 人未醉,心却早就醉了吧,在看着荼蘼还是走了,大红的嫁衣,那一时刻离的那么近,却转眼咫尺天涯,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办法回头了吧? 梦中也觉得撕心裂肺的难过,醒来时,眼里全是泪,却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梦,会哭的这么伤心。 茈苡拿着帕子担忧地坐在一旁,“小姐你做噩梦了?” “茈苡。”千柳哇的一声哭了,抱着她,头很晕很沉,明明有很多话要说,但却说不出口。 茈苡赶紧轻手抚着千柳的背,声音缓和而轻柔,“小姐别伤心,不哭,不哭。” 心中的痛楚却止不住,哭噎了许久,气已经是断断续续的抽着,才慢慢缓了下来。眼睛却是肿胀的不行,“燕小李呢?” “昨天喝醉后,送他回房了,有下人看着。”茈苡叹息道,当初那么吊儿郎当小贼,现在却憔悴成这样,“荼蘼姑娘和燕小李,都是百里挑一的人,他们做的事,也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小姐不必太担忧。” 即便是千柳不想看他们如此,如今也成了事实,点了点头,又问道,“薛艾呢?” 茈苡笑着,“送你回房后,墨堂主就去找了筑冶,把魂魄送还了薛艾。现在已经有了气息,筑冶也终于是放下了心。” 事情总算是有一件值得开心的了,千柳长松了一气,“原来你们都知道魔宫是老大的?” “没没没,是你睡着时墨堂主自己坦白的。” 千柳无力地翻个白眼,又没打算跟他们算账,心虚什么?老大那么厉害,拥有这么多势力理所应当嘛。 门外传来叩门声响,传来稚嫩的童声,“柳姐姐快开门。” 千柳掀了被子,胡乱洗了把脸,“是小悠,芾四的女儿。” 开了门,低头看去,那缺了一颗门牙的脸便仰起,笑的纯净无暇,“柳姐姐,你跟我看小表妹吧?” 千柳捏了捏她的小脸,“怎么了?今天姐姐还有事情要做,不能陪你玩了。” 小悠嬉笑道,“是墨叔叔让我来找柳姐姐的。” 千柳顿时没好气了,“他干嘛?” “小表妹一直在哭,哄不了,让墨叔叔过去看看。” 千柳扑哧笑道,“我又不是奶妈……” 茈苡也在门旁笑了笑。 小悠皱着小脸道,“可是之前,小乐也哭的很厉害,柳姐姐摸摸头她立刻就不哭啦。” 千柳摇摇头,想必是因为老大所说的自己灵力洁净,那小孩见了也会欢喜。想了想又不对,低头问道,“小表妹?谁什么时候生了?” “不知道,表弟表妹好小好小,皱皱的。” “噗嗤——不知道谁生了你就叫表弟表妹呀?”千柳顿时乐了。 “等等。”千柳眨眼,“生了俩?” “嗯啊。”小悠龇牙笑道,“还是墨叔叔给他们取的名。” 听到墨叔叔三个字,千柳又无事悲秋了下,随声问道,“哦?叫什么名,好听吗?” “没小悠的名字好听。”她嘻嘻笑着,“一个叫斩风,一个叫明月。” 这回,千柳彻底愣住了。 黑白无常,你们……也太可爱了吧! 千柳乐呵呵的跑去看了小悠的那斩风明月表弟妹,刚生出来的孩子果然是丑得不行,希望他们两人的模样,也如前世一样。但想想秦凤怜,长的也是佳人一个。看了看孩子父母的样貌,还行,芾四的堂兄弟,带着妻子提前进京安顿,为明年赶考来的,妻子即将临盆,就住进了醉仙居。千柳瞅着那俩丑小孩儿,心情顿时大好。 小悠小毛孩拉扯着千柳的裙摆,吵着要看。千柳弯腰给她看手里抱着的斩风,也乐得不行。 小悠蹦跶着想跟千柳抢孩子,嘟嘴道,“柳姐姐给我看,这是小悠的表弟,柳姐姐不要抢,你自己也生个玩嘛。” “要生也是生斩风这么样的。”千柳逗着还在闭眼睡的他,想着日后如果有个外表呆冷,实则聪慧的包子跟在身后叫自己娘亲,便觉得心花怒放。唯一希望的就是但愿他的忘性不要再这么大了…… 嘎?!谁要生孩子了?!千柳瞬间就想起了在昼隐谷翠竹林,老大跟自己说过的生小孩的事,老脸一红,赶紧让茈苡把小悠抱了出去。 明月哭闹不停千柳刚抱着,明月便立刻停了哭声。 逗了半日,想着还要去找薛艾的魂魄,才依依不舍的放下。 出了院子,茈苡便笑道,“既然小姐喜欢,那以后小姐可以多生几个。” 千柳捶了她一拳,“再闹就把你赶回千弦山庄扫地去。” “可别呀小姐。” “不行。”千柳夺声。 一路嬉闹到了筑冶那,薛艾像睡着了躺在床上,眼睛紧闭,面色还是有些苍白。筑冶的脸色比她好不到哪去,人都瘦了三圈,那俊逸的脸,胡渣都快成鬓了。 千柳沉默了下,淡笑道,“要是薛艾醒来看到你这个模样,还不得一拳打来降妖。” 筑冶虽没被千柳逗笑,但也领了情意,说道,“待会就去洗漱,这几日……”他似不知要怎么措辞,顿了顿才说道,“日后若有什么我能帮的,定当万死不辞。” 千柳笑了笑,“你那天救仙灵剑,我还没好好谢你。不过撇去报恩不报恩的,我们既然是朋友,就不该说这么生疏的话。” 见他仍是心神不宁,千柳也不多留,告诉他去找薛艾的魂魄,便离开了。 只是想到天南地北那么大,那魂魄会飘到哪里去还不知道。千柳余下的时间不足一个月,要找齐全的希望,并不大。 心里如秋末寂寥,面上还得笑着,不让筑冶看出一点端倪来。 千柳抡了抡袖口,对躺在树上的墨雷正色道,“现在出门找魂魄。” 墨雷翻个身,那么细的树枝也没掉下来,“鬼差都不在白日里出现,更何况是缕魂魄。” 千柳傻眼了,“难道又要等到大晚上?” “嗯,散乱的魂魄一般是有意识的往地府去,但是因为魂魄不齐,不能入内,因此一般是徘徊在鬼门。那天找到的几缕魂魄,就是在那里找到的。今天再去看看,如果没有,再四处找找。” “那为什么剩下的魂魄不去?” “有两种可能,一是迷路了,二是被道士抓走了。” 千柳恍然,问道,“那现在我们做什么?” 墨雷想了片刻,笑道,“睡觉,养足精神,晚上行动。” 千柳默默叹了一气,早知道,就不该喝醉睡了那么久。 如今躺着,却无半分睡意。侧身看着窗外的天色,不知道老大现在怎么样了,昆仑世家的人有没有难为他,有没有遇上什么麻烦? 看的越久,脑海中那俊朗的样子就越清晰,温润俊美下不时闪出一丝邪魅的不羁,就越是不舍越舍不得闭眼入睡,唯恐那俊逸的面庞消失在脑海中。 ** 晚上起了身,千柳迅速洗漱好,跑到外面大吼,“墨雷快出来,去找薛艾。” 枝桠一晃,墨雷从树枝上慢慢直起腰身,说道,“柳主子,你差点吓死属下。” 收拾好了出去,廊道的灯笼摇曳,亮了一地。也不知是不是墨雷那日替千柳开天眼的咒术还在,那院子中阴暗地方,竟然能看到有东西浮游窜走。惊的千柳忙往他身旁躲,“你赶紧替我遮了天眼吧,没看习惯,蛮恐怖的。” 墨雷皱眉道,“不是属下干的啊,是柳主子的灵魂逐渐稳固,命格逐渐清晰,我看再过一阵子,一般的鬼魅察觉了,也不敢靠近你了。” 千柳咦了一声,抬头问他,“什么灵魂命格的,听不太懂??” “尊主懂。” “……”千柳扁嘴道,“走了,去鬼门。” 本以为鬼门会如那说书讲的那般,冷风飕飕,阴气森森,那鬼也是步子缓慢,都是行尸走肉。但到了那,才发现书里说的一点也不可信,如果不是头顶那木匾刷着朱色大字“鬼门”,千柳真以为是到了陌生的城门。 进出的鬼魅很多,但却如行人,少有狰狞之人。偶尔会从身边飘过几缕幽魂,但也毫无恶意。 看的多了,胆子渐渐大了起来,但仍是走在墨雷身后,生怕有鬼怪扑过来将自己拖进鬼门去。 “墨雷,你说我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那守城的鬼差不会把我抓进去吧。” “不会。”墨雷道,“柳主子是纯净灵体,六界畅通无阻,他们不会干预。” 千柳放下心来,又问他,“薛艾的魂魄长什么样子?” “就是薛艾的样子。” 千柳笑道,“那就好认了。” 墨雷点点头,又嘱咐般,“但是散魂不认得你,你如果强行抓它,它们会反咬你一口,或许还会上你的身。人间所说的大多鬼魅,都是散乱的魂魄,它们往往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也最危险。” “那要赶紧找到薛艾,不然让那些驱鬼的道士抓走,就完了。” “是。” 盯了半宿,眼已有些酸痛。千柳揉了揉眼,才记起没吃晚饭,平日里又是这个时辰睡下,已觉得困顿。 千柳和墨雷坐在树上,往下面看着。 “希望薛艾不要迷路了。”千柳念叨完这句,忽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千柳慌忙摇了摇他,“墨雷,出来了出来了,在那,那。” 墨雷刚才身子未动半分,但动起来却毫不含糊,不等千柳反应过来,已像风般划过树叶,那窸窣声还未完全消停,便见他一指印在薛艾额上,转眼便化了烟雾收了进去。 千柳跳下树来,翻看他的手掌,却是什么都没有。他道,“已经封印起来了。” “好玩,教我教我,我也要捉她。” 墨雷满脑子黑线,“柳主子不怕她记仇吗?” 千柳一怯,“她会记得?” 墨雷摸了摸下巴,“不会。” “那不就好了!快教,” 好不容易缠他教了自己,却一夜没再等到剩下的两魂两魄,鬼门一关,两人便回去了。 送还了那一魄给薛艾,她的脸色,立刻便红润起来。 千柳暗自握拳,其他几缕魂魄,一定也会很快找到的。 但是过了两天,却还是没有看到剩下的几缕魂魄,这日傍晚,睡醒了后,拿药瓶出去吃了药,折回来,墨雷还在树上睡。 千柳狂摇着树:“快起来!找魂魄去。” 今天阴月,很有可能有厉鬼出现,千柳这个灵体再去鬼门就危险了,只能留在醉仙居的院子里。 墨雷一人出去,千柳百无聊赖跑去逗了斩风明月,又陪筑冶坐了一会,出了院子找燕小李,他人已精神了许多,只是眼底的那抹沧桑,似乎已经印下,再也消散不去。 只不过不管过了多久,燕小李也都还是那么难过吧,只是他脸上,总是带着笑,让人觉得他已经忘了。 千柳坐在护栏上,看着月下的池塘,连平时欢脱畅游的鱼儿,也都不知跑哪去睡觉了。子时一过,整个醉仙居,估计就只剩千柳一人还在赏月。 晚风微凉,千柳拥了拥衣裳,准备回房。刚跳下护栏,一阵阴风便从耳侧掠过。千柳原以为又是撞到鬼怪了,可身后的声音却觉耳熟,猛地转身看去,竟然是薛艾,而且还是两个! 千柳诧异看她们,步子刚往前挪,左边的人便说道,“那女的傻傻的,我们去逗她玩吧。” 右边的人不屑道,“那傻丫头有什么好玩的,赶紧去鬼门。” “哎呀,别急嘛。” 她们“两人”你一句千柳一句吵了起来,千柳不得不苦笑,就算只是散魂,薛艾的本性还是没变,傲慢话痨,一个不差。 千柳若无其事的慢慢朝她们走去,等走近了,一个侧身,伸手定在一只的额头,立刻见她翻了白眼,落进千柳的掌心中。还没来得及降服另一只,已听她尖叫起来,一巴掌拍在千柳脸上,阴气极重的冷风刮了千柳一脸的冰渣子,差点没被冻伤。 “别跑!” “嘁,这个时候不跑就是傻瓜了。” 她笑的得意猖狂,声音又尖锐,回荡在这院子中,听得更加渗人。 就算轻功再差,也好歹派上了用场。她的动作也并不快,勉强能跟在后头。 出了醉仙居,穿过街道,转眼已到了郊外树林。那里的树木林立,叶子繁茂,要是被她躲进去,没了月光,想再找就难了。眼见着就要触到衣角,千柳猛地扑身,抱着她的腰身滚落在地,嚓嚓滚了两圈,地上的石子差点没把千柳的肋骨压断。 “跑!再跑!”千柳嚎了她一声,把她唬住,随即伸手摁她额头,终于是把她收服了。 千柳哼了一声,坐在上拍着身上的尘土,摸摸脸和腰,疼得很。不过凭千柳一人之力,抓了两个魂魄,这点疼也算不了什么。想到待会在墨雷面前嘚瑟的情形,心里便越是得意起来。 刚准备起身回去,腰却似被什么缠上了,低头一看,竟然被一条褐色长藤缠住,愈勒愈紧! 千柳拼命拍打着,却不见它松开,突然一扯,千柳人已贴在地上,藤绳一动,人径直被它强拖而行。 秋夜所穿的衣裳不算厚实,但也不太单薄,被拖了几百米,衣裳已破,地上的石头割在了身上,疼的千柳倒抽冷气,全身冒了冷汗,要是它再这么拖下去,自己不死也残废了。 树林内月光淡薄,睁眼看去,地上扬起的尘沙打在眼内,疼的千柳闭起了眼。身体忽然一震,似拦腰撞了什么东西,痛的千柳五脏翻滚。抬眸看去,身体已经卡在树上,千柳刚庆幸还好那藤蔓最后速度缓慢了些,不然自己就该尸分两段了。 但是结果却并非如此。 还没等千柳缓过气,那树已伸下更多的藤条,粗厚的树干,竟然长出一张血盆大口,“好鲜美的食物,吃,吃。” 千柳惊的奋力挣扎,却挣脱不得。眼见着就要被送进那臭气熏天的大嘴里,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炸开,咝……咝……好像,什么被点燃了……体内越灼越烈,恨不得把身上的什么东西撕扯出来,才能痛快。 那股热流从心口处,瞬间绿色星点碎光溢满全身,充斥身体每一寸地方。千柳握住藤条,用力一折,便见它碎在掌中! 不知为何,先前还惧怕它,此时却好像如孩童玩物般,觉得它不堪一击。起掌横抹,未触它躯干,却见一道绿色的光束从自己手心划过,树已是哀嚎一声,刹那化成污水,不再成形! 千柳呆愣着,在冷风中站立,看着那水渍许久,伸手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拍了自己一巴掌,好疼…… 不是做梦! 面颊微凉,千柳抬手去抹,这一次的眼泪,却不是惊怕,也不是难过,而是欢愉! 刚才那如剑气的绿光,就是自己的灵力?当初老大叫过自己一点点法术来用自己的灵力,只是千柳学了什么用都没有,今天居然能用了! 自己终于是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不再弱小如蚁! 想到这,顿觉欢喜得心酸,掩面而泣。看着西方:“呜呜,老大,我终于能保护自己了……” 哭了半晌,止了哭声,千柳才往回走,虽然刚才突然爆发的强大令千柳觉得害怕,也有种无法随心控制,但至少是自救了一回。 回到屋里,天已经快亮了。千柳换衣裳时,才发现身上的伤比想象中要多得多,低头看去,伤口深深浅浅,千柳本来还抱着侥幸反正别人发现不了。可等千柳照了镜子,一半的脸都被冻伤了,茈苡他想发现不了都难。 千柳皱眉看着镜子,老大平时是怎么替自己疗伤的?自己或许也能在天亮前,误打误撞把脸上的伤给消了去。 集中了意念,伸手隔空往脸上一抹,睁眼看去,一样。 双掌合十念了阿尼陀佛,再看,还是没变。 试了十几回,能想到的古怪咒术和法子都用了,结果都是毫无变化。千柳叹了一气,还是等墨雷回来,问问他吧。 第三百一十章 我呜呜的哭 天转眼便亮了,听到屋外有脚步声,千柳赶紧吹灭了灯,放下帷帐,躲进被窝里。 墨雷的脚步声很好认,轻轻的,像个有着身后内力的绝世高手。脚步声在门口停顿了下,应该是值班的暗卫给他打了他在休息的手势,墨雷的脚步又开始远去。 千柳赶紧出声,“墨雷,你回来了?撄” “柳主子,属下找到了一个魄。” 千柳心中一喜,又赶紧问道,“墨雷呀,我问你件事好不好。” “柳主子请问。” “你平时治些刀伤剑伤是念什么咒术?” 墨雷一愣,“怎么了?柳主子也想修道了?” 千柳支支吾吾应了一声,墨雷想着千柳平日里见新鲜的事儿都往上凑趣儿,也不多疑,念了那咒术给千柳,千柳忙记在心上。等墨雷窜回树上休息,千柳便一骨碌起了身,冲着茅房而去偿。 暗中保护着她的暗卫自然不在跟踪。 千柳悄悄绕出了屋外,将那咒术念了一番,却没镜子,看到那池塘水清清浅浅,探身一照,一点用处都没有!果然这些法术什么的不适合自己。 叹了口气,千柳又忙拿出揣在怀里的雪莲膏,还好做了两手准备,把身上乱七八糟的伤口都涂上药膏,自己身体好,伤口愈合的快,再加上这绝世好药,一个时辰后,伤已快好了一半,头却越来越晕,中暑了般。 千柳喘气扶着栏杆,茈苡急得满头大汗跑过来,伸手便将千柳抱住,眼中满是焦急,“小姐,你怎么趴这儿来了,急死奴婢了!小姐你受伤了?” “嗯。”千柳伏在茈苡身上,头还是晕得很,“我等墨雷,但是薛艾突然出现了,我就追着她们去了。结果进了树林,被鬼怪缠住。” 千柳一边胡乱说着,连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茈苡赶紧将千柳抱回屋内,放在床榻上,覆被而来,千柳抓着她的手,继续唠叨,“我以为要被它吃掉,但是我的灵力好像听我话了了,我一巴掌就把它打的灰飞烟灭,嘿嘿,我厉害吧。” 茈苡似在叹息,拿着凉毛巾抚着千柳的额头,冰冰凉凉的,很舒服,“厉害,小姐最厉害了。” 千柳迷迷糊糊听了半分,“我不但宰了树妖,还抓到了薛艾的两只魂魄,就在我手心,你快取出来。嘿嘿,我厉害吧。” 茈苡终于听出点不对味来,小姐这是,这是在跟千主子说话?! 茈苡压低声音,声音缓和而轻柔,低低应着千柳的话,“厉害,小姐最厉害了。” ## 墨雷来寻千柳时,千柳正抱着不断叫唤的小花猫往回走。见到他毫无异样,看来昨晚抓魂魄他没受伤。 他说道,“柳主子,薛艾醒了。” 千柳一听,忙俯身放走小花,和他一块去了云隐院。 还没走进房内,便听见那久违的叽叽喳喳在响着,千柳忍笑走了进去,筑冶的脸上,果然都是无奈,薛艾已如正常人,语速极快,仔细听着,都是些琐碎事。 “你终于醒了。” 千柳伸手要抱她,却被她一掌推开,满目的嫌弃之色,说道,“你是谁?” 千柳愕然,筑冶已说道,“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墨雷道,“三魂七魄,还少了一魄,是为精魄。少了它,脑袋就等于是个空壳。” 千柳忙插话道,“也就是说……失忆了?” 墨雷略想片刻,点头,“差不多。” 千柳懵了半晌,摇她肩,“薛艾,薛艾,你怎么能够独缺个精魄,你快想起来,快想起来,你还差我……” 想到墨雷还在一旁,千柳硬生生将解药二字咽了下去,当真像是咽了黄连,苦进心底了。 墨雷劝住千柳,“柳主子,让她好好休息,晚上我们再去找。” 千柳默叹着,也只能是这样了。 筑冶似乎也松了一气,千柳一说要走,他连留也没留,活似千柳真会把薛艾给摇傻。 从院子里出来,千柳想着时日不多,问道,“墨雷,水妖曾说,斩风要是给我解剧毒,他也会死。难道你们这些妖啦精拉怪啦也会因帮人解毒而中毒么?” 墨雷妖冶的面容有些得意,道,“倒不是,我们这些修出灵魄的并非仙人,没有起死回生之能。你若中的是剧毒,在生死判官那,已经记下一笔。如果我们强行将你名字除去,地府会震怒。所以只有一命换一命,才能让你活下来。” 千柳困惑道,“可有一次老大替我解毒,筑冶再铸剑,老大不是又活过来了么?” “当时除了筑冶,还有谁在?” 千柳思索片刻,“薛艾。” “对,如果她当时动了恻隐之心,已经决定救你,生死判官便会判定你阳寿未尽,把你名字勾去。所以说,尊主只不过是在薛艾救你之前,救了你。也等于是偷偷的瞒过了判官,而保住了你的性命。” 千柳恍然,本来自己还想着自己或许有能力能替自己解毒,但是就算这么做了,判官那替换的命还是自己的,横竖都是死,现在千柳也只有尽快找到精魄,让薛艾彻底“活”过来。 可最后一缕精魄,却一直都找不到。 这日千柳把剩下的药倒出来,只剩下十七颗了。 这种被阎罗王追着跑的感觉,真不好。 把药收好,放回柜子里藏好,墨雷手里抓着一只从院子里逮到的鸟雀,进来,说道,“过了这么久还没见到那精魄,恐怕是被道士捉走了。” 心里一个咯噔,千柳试探问道,“要是被道士抓了,是不是就找不回来了?” “有两种可能,一是被道士超生,二是被道士关在收妖瓶里。” 千柳咽了一口饭,“你之前不是说,魂魄要么是徘徊鬼门,要么是迷路去不了吗?她会不会是迷路了?” “散魂要活下来,必须要在鬼气冲天的地方,所以自然而然会被吸引到鬼门。但是如果超过十天还没寻到路,那就不是迷路,而是被人抓走了。” 千柳听得心中冷风吹过,悲凉无比,“那是不是说,精魄就再也回不来了?” “嗯。”墨雷点点头,又道,“即使不回来也没关系,有筑冶在,别人也欺负不了薛艾。他们现在已经准备回翠竹林了。” 千柳惊的筷子都掉了,“真的?为什么这么急着走?” 墨雷的神色终于是奇怪起来,“怎么了,柳主子,有什么不对吗?” 不对当然不对!他们走了自己就死定了! 千柳忙呵呵笑了两声,“其实我是想,薛艾是绝世名医,就这么忘了本,太可惜了。要是我们找到了精魄,还得跑到翠竹林去,很麻烦。” 墨雷眉头松展,“柳主子放心,如果是找回来了,我去送就好。”他又叹道,“我果然不是个好车夫,否则柳主子怎么会担忧路途遥远。” 千柳只得和他一起笑着,等找了个借口离开,眼眶就湿了。 薛艾啊薛艾,你的精魄,可千万别被道士超度了。 筑冶已决定带着薛艾后日回去,虽然她记忆没回来,但是对筑冶的脾气,却还是老样子。 等听到自己腹中有了孩子,生了筑冶一天的闷气。 等气消了,脾气也跟着一起没了,动作也轻柔了。看她模样,却如筑冶一样,喜欢着那未出世的孩子。 看着他们一家欢喜,千柳急的都快染白了青丝,白日里趁着墨雷睡觉,满城的找道士。 那有名气的半吊子的全找过去,晚上又拼命的在四处游荡。每日睡得一个时辰,两日下来,人都瘦了两圈。 千柳强留了他们两人住下,却依旧是找不到那精魄。 氓州城的道士和尚,都已经找遍了,但是却还是没有看到最后的精魄,希望也越发渺茫。 筑冶和薛艾,终于是决定回去了。 而千柳手上的药,也只剩下六颗。 看着他们离开氓州城,千柳在城门口泪汪汪哭了许久,简直要把心都哭死了。 墨雷不明所以,无奈道,“柳主子,你要是舍不得,等以后尊主回来让他带着你一起去拜访他们就好。” 千柳一听,哭的更伤心了。 晚上,千柳逮着墨雷,盯着他道,“墨大侠,你有把握在六天内找到薛艾的精魄吗?” 他挑挑弯眉,“柳主子最近很殷勤呀,总是一头往前扎,看看你最近都瘦了。” 千柳执拗问道,“你能在六天内找到精魄吗?” 墨雷眉头微微锁川,“应该不能,而且现在她很有可能已经被道士超度了。不过也没大问题,薛艾不是好好的……” “……”千柳踢了他一脚愤恨地回了房间。 夜黑风高。 千柳吸了吸鼻子,去梳妆台拿了放在桌上的银两,出了门。 卯时的天还未全亮,千柳到院子中取了满掌露水,一口饮尽。那天水妖曾经说过,他尾随自己而不被斩风和老大察觉,就是饮了这洁净的露水,化了鬼气。 希望对自己也有用,不会让墨雷寻着灵气找来。 去了马厩,从追风面前经过,又忍住了把它牵出来的冲动,因为如果自己死在了出走的路上,它也就无依无靠了。追风跟了千柳三天的交情,千柳舍不得。 走完了整个马厩,还是没狠下心来,干脆徒步出了醉仙居后院,以极快的速度到街上寻了辆马车,慢些就慢些吧,约摸着墨雷也找不到自己,绝不能让他发现自己不对劲儿告诉老大。 上了马车,车夫问道,“姑娘要去哪里?” 千柳想了片刻,自己也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先出氓州城吧。” “好勒。” 坐在车厢内,既失落又无奈,千柳不想死在大家面前,也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会死,只能用这余下的日子,能走多远就走多远,最好他们一辈子也不要再找到自己,留个自己依然存活于世的念想也好。 千柳伤春悲秋地想着。 正胡思乱想,也不知过了多久,车夫又在外头问,“姑娘,出城了。” 千柳撩开帘子,探出头看了看那嵌在城墙的牌匾,那三个大字刚劲有力,入木三分,这么多年,第一次看的这么认真。千柳拿了银子出来,给了车夫,“这银子能去多远,就去多远吧。” 车夫满目疑惑的看千柳,忽然说道,“姑娘,你该不会也是被鬼怪缠住了吧。” 千柳笑了笑,“没,只是想散个心。” “不对,姑娘。”车夫认真道,“你印堂发黑,真的有鬼怪缠身啊。” 千柳扯了扯嘴角,“老伯,你如果缺个地方摆摊算命,我可以帮你找找。” 他朗声笑了起来,“姑娘真是爱说笑,半月前,有个道士寻我问路,他说我印堂发黑,泼了我一脸什么神水,我本来还觉得他是神棍,但第二天后,神清气爽。我看你啊,也跟我那天一样。” 千柳本来是坐在一旁听他唠叨,道士二字飘入耳中,又微微提了提神,“老伯,你说的那个问路的道士,不是我们氓州人吧。” “当然不是,听说是路过这的。” 千柳咽了咽,“半个月前?那道士有告诉你,缠着你的鬼怪是什么样子的吗?” “那倒没,直说是个女鬼……哎哟,姑娘你手轻点,你要把我这把老骨头握碎吗?” 千柳忙松了手,墨雷寻遍了附近,不见那精魄,自己找了城内的所有道士,都没有抓她。如果说是路过的道士把薛艾的最后一缕魂魄抓走了,那也是有可能的。如果找到道士,自己说不定就能得救了!! 想到这,千柳激动的声音都有些抖了,“告诉我那道士去了哪里,快带我去,我这袋子里的钱全都给你!” 车夫摇头道,“那天他让我送到五里亭,也没说要去哪里。不过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应该是个四处游走的道士吧。” 千柳顾不得那么多,又塞了一锭银子给他,“带我去那个亭子,能赶多快就多快。” 车夫立刻收好银子,便让千柳进去,扬起了缰绳。 即使那是半个月前的事,至少还可以在亭子四处找线索。他的样子既然不像是赶路,那半个月的步程应该不会走太远。 以前一直以为是墨雷驾车的技术太差,现在坐上这专门驾马的人马车,才觉得墨雷驶得更稳当。 到了五里亭,千柳跌跌撞撞下了马车,差点吐了出来,再看这亭子,旁边一个茶棚,前面三条岔路口。 千柳忙去问那茶棚小二,询问了半日,才从他嘴里知道那道士走的是哪条路。 见车夫还在等着,千柳环绕了一圈他的马,够肥,耐跑。 “老伯,这马每天跑,要是丢了,它自己会回去吧?” “那是自然的,养了两年了,认得路。” 千柳把身上的银子拿了大半,“老伯,这马能卖我吗?如果追不到那道士,我就放了它。要是顺利,我会带它回来。” 见他迟疑,千柳又拿了些银两,“虽然我知道老马不是银两可以衡量的,但是我现在需要这匹马,如果你觉得不够,你可以到醉仙居找管家拿。” 车夫咦了一声,“姑娘是醉仙居的人?” 千柳点点头,他立刻要将钱推回来,“醉仙居的信誉我信得过,这马你尽管拿去使唤。” 心中顿时感动万分,车夫已经去解缰绳,千柳牵了马,还是将银子塞给了他。 那道士走的路十分奇怪,一路问那些每日砍柴的人,追了过去,路也是弯弯曲曲,根本没几条正道。 赶了几日,总觉得和他的距离没有缩短,反而是越走越远了。 这日到了溪流边,洗了个脸,拿了药瓶出来,将最后一颗药倒在掌心,看了许久。 就算现在找到魂魄,也救不了自己了! 就算现在想去见老大最后一面,也赶不到昆仑山了。 千柳突然后悔了,一个人跑出来想让他们所有人留个念想,但是自己千柳忘了一件事,这意味着自己要孤独离世,连个坟冢也没有。 人之将死,心情也微微的自私起来,只是片刻,又压下这个念头,一个人就一个人吧,总比让他们伤心的好。自己怎么会想到,一向能把天给捅出个窟窿来的自己,会这么凄惨地死去。 去寻了露水来,吞下了药。 到了明天,身上的龙花毒发作,接触的人都会中毒,所以千柳不能离开这片山林。看这模样,那道士也不可能会在山里。 千柳无奈笑了笑,拍了拍马的脖子,“你回去找你家主人吧。” 马嘶鸣一声,没有起蹄。眼里清澈得很,纯净无暇。 心里一酸,眼眸顿时酸涩,抱着它哽咽道,“呜呜呜,我很想回去,可是我不想他们死。或许我死了后,可以变成灵魄呢去投胎呢,就像月儿那样,投回千弦山庄,老大那么厉害,他会认得我吧?” 千柳抱着马说了许久的话,直到最后哭的没了力气,才停了下来。 到了现在,突然没有心思再去找道士。因为已经没有办法再救自己,而且这林中,也根本没看到人烟。只是有最后一点希望,就不想放弃。 千柳牵着马,在林子走着。走了许久,天已经快黑了,依旧是不见道士。等天完全黑了,千柳松了手,找了棵树枝躲着,马来回跑了几次,终于是听见它的马蹄声远了。 千柳靠着树干,哼着小曲。 龙花毒,毒发一月,上旬毒遍全身,中旬身体溃烂,下旬心魔侵蚀。 还要熬上一个月,但大概自己会因为受不了心魔而提前了结吧。 月光幽幽,因这林中并不茂盛,照着这树林十分明亮。 千柳伸手接着从树叶缝隙透来的光,异常的洁净。 想了许多事,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晚风渗人,睡的特别不安稳。早上醒来,鼻子已经完全堵塞了,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把自己惊醒过来。千柳揉了揉鼻子,跳下树,去寻水洗脸。 洗了个脸,漱了嘴,人才清醒了些。 又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低头看去,脸竟然还是红润的,没有半点中毒迹象。千柳眨了眨眼,拍了拍脸,不是做梦。 又搅了搅水,再看去,还是一样。 千柳几乎跳了起来,没有中毒!不对,水妖又怎么会那么好心,他要自己去陪葬还来不及。努力思索了许久,见掌心泛红,想起那日体内灵魄觉醒的事。虽然千柳是凡人,但是灵魄醒来,或许多少也能压制。 原本已经进了死巷子的千柳,突然得了神谕般,瞬间活了过来。既然老天还不让千柳死,自己就该找到最后一刻。 打定主意,准备先出了树林。 还没走出,那熟悉的马蹄声就飘入耳中,转身看去,那灰暗色的马又回来了。千柳又惊又喜,朝它招手。马踏蹄而来,千柳迎了上去,握住缰绳,跨步而上,稳稳落下,忍不住说道,“氓州人有情,氓州的马也有义。等我千柳回了醉仙居,把你许配给我家追风好不好。” 末了千柳又趴身说道,“我家追风是公的……你是母马吗?” 马自然不会答千柳,一直没仔细看,待会下了马,好好琢磨琢磨。 “以后,你就叫追雨吧。” 出了树林,过了山道,终于是又看到了茶棚。 千柳要了两个馒头,又带了些干粮,见小二忙活完了,问道,“最近有道士经过这里吗?” 小二笑道,“姑娘如果问其他人我不知道,每日来回几百人的。不过道士嘛,最近一个月也就见过一个。那道士前些日子送了我些符,说是驱邪用的,贴上的那晚狂风大作,隔壁都说鸡鸭死了,但是我家一点事也没,心里谢着那道士,也一直记着。姑娘也是找他捉鬼的?” 千柳点点头,忙问道,“那他有说去哪里没?” 小二想了片刻,说道,“澜州城。” 千柳一愣,澜州城,当初准备跟老大一起去京城时,还打算游览这个以美食著称地方。再想想如今,物是人非。 牵马入城,把从那车夫问来的道士模样一路打听,一无所获。实在是饿的不行了,去面摊要了一碗面,在客栈等菜太慢,不如在这快。 第三百一十一章 有杀猪刀没 千柳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刚才问的人太多,倒不记得问过这大婶,见他说那道士的确是千柳要找的,忙问道,“阁下知道那道士吗?” 他笑道,“当然知道,我娘亲糊涂了,他不就是跟我们住在一条巷子里的。撄” 千柳大喜,找了这么久,终于找了到了这么一点苗头了! “你能带我去找他吗?我有急事。” 那大婶插话道,“为娘还要去城隍庙上香,什么道士不道士,能驱鬼的,只有观音大士。” 年轻人笑着,“那娘亲先去,我带这姑娘先去找他。” 那大婶临走时又说道,“说了,别信道士,得信观音。” 年轻人一面笑着,一面目送她走。千柳倒是对他添了两分好感,是个有耐心的人。 千柳牵着追雨,跟在他后头,进了巷子,走了许久,两旁堆放的东西越来越杂乱,倒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千柳心中隐约不安,问道,“还有多久?” “快了,那道士脾气古怪得很,住在最里头,平日里也不跟别人来往。偿” 听他这么说,微微减了些疑惑,他又问道,“姑娘是外地来的吧,面生。” 千柳笑了笑,“从氓州来的,寻完了道士,再去看看故人。” “氓州城?那可离这不近啊。” “嗯。”千柳应了一声,脑袋忽然昏沉起来,摇了摇头,清醒了些。那年轻人已经停了下来,转身看来,笑意狡黠。千柳握紧缰绳,颤颤跃了上去,拍了拍追雨,“快……跑。” 马掉了个头,隐约看到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了几个人。 千柳坐在马上,身体往下摔去! ** “我不想走……要是你们找我一世怎么办……要是我曝尸荒野怎么办……” “……这丫头是不是傻了,说了一宿胡话了。” “该不会是冯六他们抓人的时候把她脑袋弄坏了吧,要是这样,就赶紧把人给送走,我可不想养个白痴。” 千柳睡的昏昏沉沉,那嗡嗡声不断飘入耳中,听的千柳浑身难受。好不容易睁开了眼,手脚却动弹不了,一个浓妆女人站在床头,声音忽然高亢,“醒了醒了。” 旁边那矮个子男的也附声,“眼睛可真不错,皮肤也好,这长得,够水灵。” 千柳偏头看向手,手腕已经被粗绳绑住,另一头缚在床头,千柳惊了惊,看了他们片刻,哑然,“别告诉我这是青楼!” 那女的啧啧道,“看不出这姑娘这么好看,竟然也知道我们这些地方,莫非也是风尘中人。” 当初在婴州,千柳什么地方没去过,趴在百花楼屋顶偷偷记下某大侠艳丨史的事被千濯香揪着耳朵掕回去的事也没少干。 “放开我,你要的无非是钱,我给你钱。”千柳忙着道士的事,没时间跟他们墨迹。 老鸨捂嘴笑着,“来我这儿的每个姑娘都这么说,我可是从冯六手里用高价把你买过来的。要是有钱人家的小姐,怎么会骑匹杂种马,还从氓州跑到这来找个道士。” “欸。”那龟、公似想起了什么,“说起道士,院子里的姑娘说这几天闹鬼,那齐沐泽好像就是今晚来捉鬼。” 老鸨差点跳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尖骂道,“你作死啊,找谁来不好,偏找那破道士,他去的地方都要闹的鸡飞狗跳,你还让不让老娘今晚赚钱了。” 龟、公赔笑道,“姑娘们跟他交情好,又是我们南城最有名的道士,自然就请了他。” “呸,老娘现在就去堵门口赶他走。” 老鸨提步要走,窗外倏忽的刺来一股阴风,龟、公浑然不觉,千柳看着那老鸨眼神带着一丝戾气,心头一个咯噔,“快放开我,她被鬼附身了!” 龟、公白了千柳一眼,等她出去了,才说道,“哪只鬼这么大胆,敢附那老女人的身。” 他不听千柳多说,啪的把门关上。 千柳探头试着去咬绳子,片刻外头突然传来惊叫声! 女人的声音本来就尖锐,现在也不知有多少人在喊,那门根本就隔不了那叫声,听的千柳心中烦乱。 好不容易咬掉一根,正伸手去解左手,门竟然被硬生生的吹翻,惊的千柳往里缩。 老鸨提了一把亮堂菜刀进来,眼已经赤红,那本就五颜六色的衣裳更是染了一大片红色。见她举刀砍来,千柳忙往闪到一侧,抬手击在她的手腕,这一记敲的很重,普通人早该放手了,她却连眉头也没皱,又横刀砍来。 听说被鬼附身的人不知疼痛,现在看来不假。要是再被她乱砍几下,千柳就真的要死在菜刀下面了,这床要躲的地方本来也没有多少。 心下默想片刻,体内果然又聚集起一股热流,手掌一翻,拍了她胸前一掌,立刻见她惨叫一声,退了三丈。 千柳忙以手做剑,浅淡的绿光闪过,斩断了那束缚的绳子,追着她出了门。 此时妓院已经是乱作一团,细细看去,被附身的,何止老鸨一人,那姑娘宾客也极多被鬼缠住。 千柳跳下大堂,看准老鸨的眉心,以掌击人,拍了魂魄出来,收在掌心中。 收了两只,他们已经不敢靠前,四处乱窜,想往高楼的窗台逃走,一时间千柳也不知要抓哪个。忽然见金光乍起,一道道黄符从身后飞出,嘶嘶以巨大金光包裹了整个大堂,那鬼魅欲过不得,纷纷嘶吼! 千柳转身去看那高人,是个穿着道士长袍二十七八的男子,脸庞宽大,鼻子平扁,那五官一看便觉得这人大大咧咧却又是个风趣之人。 等等……千柳再认真看他,面宽蒜鼻子…… 他转眼就把鬼魅全收进了葫芦里,摇了摇,像听美酒声音,听了一会,才心满意足的收了起来。他将葫芦挂在腰间,也不知是对谁说,“今晚收了八只鬼,记得把银子拿到我家。” 说完,也不等对方应声,就要走。走了一步又回头盯着千柳,眯了眯眼,“姑娘,你刚才就一脸要把我吃了的模样,现在我要回家了,你还没想好你要说什么?” 千柳回过神来,扑上前道,“你二十多天前,是不是去过氓州城?” 那道士哎哟一声,“姑娘不但会捉妖,还会算命,不知姑娘婚嫁否,要不跟贫道凑合着过过日子?你知道的,平常人家的姑娘一面怕着鬼,一面喊我去捉鬼,背地里又说我不干净。你说这世道……不如你和我过吧,在下齐沐泽,还不知道姑娘尊姓大名,芳龄多少,家住何处?” 这人真是……自来熟的厉害…… 千柳扯了扯嘴角,拉着他往外走,出了大门,“你在氓州城是不是捉了一个精魄?” 他摇头叹道,“说起氓州城,那地方的人真是太热情了,我……” “喂!”千柳真想捏死他,“你在氓州城是不是抓了一只魂魄七魄中的精魄走?这关乎我的性命,求你告诉我。” “哎哟哟,别哭啊,我是抓了一只精魄走。” 千柳真要激动的掉眼泪了,“精魄是不是很漂亮脾气很臭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 他眼亮着,“哎呀,姑娘你真是神算啊。”他顿了顿,“但是还没进城门口,就被人偷走了。” “……” “姑娘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掐死你而已。” “……” 千柳抓着他的衣襟吼道,“混蛋,你没事跑到氓州城来抓什么鬼,抓了还七拐八拐的走那些山路,你知不知道我追的有多辛苦,我的马都瘦了三圈!要是可以,我现在就想捏死你,捏死你!” 齐沐泽轻拍千柳的手,“姑娘息怒啊,我是个道士,平日里就是捉妖的。一路走走停停,见到有妖就抓,这有什么不对。而且我怎么知道有哪个不要命的把我收妖瓶给偷走了。” 从找薛艾的第一缕魂魄开始,到现在,都快深秋了,到最后,却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起起伏伏的失落感几乎要承受不住了,只觉得老天太捉弄人了。 千柳松了手,忍不住觉得委屈。 齐沐泽依旧是那性子,嬉笑道,“我也没说找不回来嘛,等我用八卦盘一算,就能找到我的瓶子了。” 千柳忍了忍就快要溢出眼眶的泪,“真的?可以找到瓶子?多快?” 他笑道,“很快,现在就可以找了。” 千柳终于是松了一气,正想跟他道歉,他又说道,“不过瓶子要是碎了,那精魄也会跑掉哦。” “……” “姑娘,你又怎么了?” “没事,请问有杀猪刀吗?” “……” 从青楼后院把追雨找了回来,把马托付给客栈,拖着齐沐泽去找收妖瓶,都到了这一步了,还不至于完全没了希望。 齐沐泽打着哈哈,甩着手上的葫芦,问道,“我说姑娘,那精魄虽然不凶,但是姑娘跟鬼打交道可不好,尤其是涉及到什么交易的。” 心中微动,类似的话,墨雷也跟千柳说过。千柳问道,“你没事把它抓了干嘛?” 他一脸辩解的模样,“话可不能乱说啊,我途径氓州,是它先跑来戏弄我,我才收了她的。” 千柳闷声,依薛艾的性格,的确是可能这么做。三魂七魄就算是全散了,也不让人省心。 齐沐泽手里拿着八卦,嘴里神神叨叨的,也不知在念些什么,忽而又问来,“姑娘你也是个厉害的人,徒手毙鬼怪,啧啧。” 千柳扯了扯嘴角,“如果我有剑,一定不会空手去劈它们。” 他哈哈大笑起来,又打量了千柳几眼,“姑娘有慧根,要不我收你做徒弟吧?等我领你入门,以后肯定比我有出息。” 千柳默了默,自己什么时候毒发还不知道,“不了,做个普通人,做普通的事,我就满足了。” 齐沐泽笑了笑,收了八卦,理了理衣裳,上下蹲身。 千柳眨了眨眼,难道他是在准备跳上那矮墙。 不等千柳想完,就见他纵身一跳,脸直接撞在了墙上,没跳过去。 “……”千柳忍不住笑了笑,终于是知道他的蒜鼻是怎么来的了。 齐沐泽跳了三回,终于是翻滚上了墙,又伸手来,“快来,瓶子在里头。” 虽然千柳轻功不济,但屋顶尚且能上去,更何况是这个,脚尖一点,一跃而上,转眼便见他惊讶,“姑娘,你轻功不错嘛。” 第一次有人这么夸千柳,心情大好! 不过跟着这么一个不靠谱的人,实在是太不安心了。 千柳往这院子看去,只是普通的农院,那房屋看起来也并不是十分齐整。跳了下去,小心翼翼走到窗前,一股酒气刺入鼻中,难闻的好。千柳推开窗,往里看去,一个胖大汉正横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齐沐泽大摇大摆的走进里头,四处翻了翻,从床底下拿了一个袋子出来,摇头道,“我的银子,全变成他肚子里的酒了。” 千柳忙问道,“那收妖瓶呢?” “碎了。”齐沐泽笑了笑,“精魄也跑了。” 这一路来阻碍不停,就没顺心过,这个结果,也是预想之中的。先前有了准备,现在倒没那么失望。千柳应了一声,出了这院子,齐沐泽追了上来,“你现在打算去哪?” 千柳望了望天,体内的毒似乎还能再压制一段时间,想了片刻,“回氓州。” “其实精魄跑了,倒不是没有办法找到,只不过可能要费些功夫。” 千柳回了神,“大概要多久?” 他思索片刻,答道,“说不准,光是这氓州城,就要花数十天去找。如果已经逃了出去,就不好说了。” 如今别说是数十天,就算是十天,千柳也觉得奢侈。 与其这样,还是回氓州城,或许还能见想见的人最后一面,“不了,你如果无意撞到那精魄,能不能抓住她,然后送到氓州城,交给醉仙居一个叫墨雷的人。如果那个时候他不在那,就交给那里的大管家,行不?” 齐沐泽看千柳的眼神越发奇怪,“姑娘,你无病无痛的,怎么像是交待身后事?” 千柳未答话,可惜身上的钱都被人拿走了,要怎么赶十几天的路回到氓州城还是个问题,千柳腆着脸干咳两声,“齐道士啊,你能不能……借我十两银子……我现在书信一封给家里,他们收到后会帮我还你的。” 他好像碰到了什么极好笑的事,眼都快笑成缝了,“我说姑娘,以你的身手,随便打劫家大户可不止十两。”末了他又从怀里拿了钱袋出来,“这里面,是万花楼给我捉鬼的订金,一共五十两,你拿订金,我拿验货钱吧。” 千柳受宠若惊的接过,眼内都有些湿了,其实千柳也不算一直在倒霉,至少还能碰到萍水相逢的朋友。 千柳正感动的一塌糊涂,前头已站了几个人,声音粗犷,“请问可是齐沐泽天师?” 这声音略微耳熟,千柳放眼看去,说话的这人,也好生面善。 齐沐泽点点头,又是那不恭于世的神情,“啊,是啊。” 那大汉毕恭毕敬道,“我家公子请天师过去,最近府上好像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不去,千柳刚去万花楼跑了一圈,累的手脚无力了。” 那大汉一脸会意的笑着,千柳眨了眨眼,好像里面有什么歧义…… “我们府上绝不会亏待天师的,还请……” “不去不去。” 那大汉的脸色忽然变了,凶神恶煞起来,“敬酒不吃吃罚酒,得罪了我们景府,你可没好果子吃。” 齐沐泽冷哼一声,“我就是不爱搭理你们这些乱弄权势财势的人,有本事把我绑了去啊。” 他话一落,就见大汉旁边的几人动起手来,竟然真的掏出了绳子。看来他们一早就打算这么做了,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总有一个法子可以。 此时看到他们这仗势,千柳才想起来,惊呼道,“喂喂,你打不过他们,赶紧住手,你要是死了我连回去的银子都没了。” 打得正欢的齐沐泽顿时腿脚一软,这小姑娘怎么就这么欠揍呢…… 千柳赶紧冲那几人忙问道,“你们公子家发生什么事了?闹鬼?” 大汉半分也不搭理千柳,指挥着人去捉那齐沐泽,摆手道,“你个丫头片子懂什么,趁本大爷心情还好,赶紧离开这。” 齐沐泽嚷道,“就算绑了我去,我也不会施法的。” 话一落,众人顿时是为难的神色。千柳脾气奇好的没有发火,“臭道士,反正有钱赚,我们去看看吧。” 齐沐泽眯眼看了看千柳,“怎么,怀疑那精魄就是这个闹事的鬼?”他拍拍手,“那去看看也无妨。” 大汉一听,看千柳的神色也温和起来,这脸果真如翻书一样。 千柳心里咕噜了半晌,一边跟着几人走去,一边问身旁的汉子,“你们公子家究竟是怎样闹鬼的?” 汉子不发火不横眉瞪眼时,倒有些憨厚之意,“公子身体好得很,就是少夫人不大好,大夫又诊断不出什么。老夫人说可能是有不干净的东西进来了,因有身孕的人容易招邪魅,所以就让千柳们去请齐天师来看看。” “……”千柳打住了声,“你们少夫人有身孕了?” “是。” 千柳略有所悟,毕竟孕妇的身体弱,再加上怀着胎儿,最容易招揽些不干净的东西了,唉,想当初在昼隐谷翠竹林,老大还跟自己商量生孩子来着。 打住!千柳猛地拍自己一巴掌,没羞没臊地乱想什么呢?! 都怪老大,跟自己说一些不正经的话,害得自己成天浮出莫名其妙的念头。 一般习俗碰上这种喜事上门拜访的人都要带礼钱的。 千柳摸了摸身上,一个铜板也没,不过礼钱什么的,看着几个家丁的样子,应该很有钱,他们也不会看重吧。 齐沐泽忽然低声说道,“真没想到你竟然不害怕这些东西,而且我也没有想到这素来不信神鬼的景家也会请道士去。” “大概是因为他们曾经见过灵魄什么的,所以就信了吧。” 他皱眉看来,“见过?你怎么连这些也知道?凡人看不见那些东西吧?”齐木泽的眼睛眯起来,不善地看着千柳。 千柳眨了眨眼,“唉,命运多舛,人生路坎坷嘛,自然很多事都知道。” 总不能告诉他自家老大就是个灵魄,还曾经是神仙吧?看他模样道行好像很高深,万一感了兴趣千里迢迢跑去抓老大怎么办。 他又别头看千柳,“不对,你刚才说的是……灵魄,不是鬼怪。” 千柳盯着他说道,“本姑娘也通灵,去过地府,见过黑白无常,知道灵魄跟魂魄的区别很奇怪吗?” 他被千柳辩驳一句,好似疑虑也消除了,嘀咕道,“地府我也经常去。” “你经常去地府干嘛,押送魂魄进去吗?” “自然不是,有故人在那里开了个客栈,没事就进去唠叨两句,虽然那家伙话从来都不多。” 地府的确跟人间差不多,有酒肆茶楼,有莺歌燕舞,多数是为了那些还不能投胎,亦或是不想投胎之人所设。果真是跟着老大久了,阴阳两界的事都知晓些。 想到故交二字,千柳又忍不住安慰道,“你朋友年纪轻轻就离世了,或许早进轮回道好些,在阴间逗留,怕是对阳间还有留恋吧。“ 齐沐泽轻声笑了笑,“这个故交嘛,其实是有一天我跑到地府去追个逃跑的魂魄,结果被那魂魄困住了。然后有个人,不对,有只鬼出手搭救。闲聊两句,发现这人实在是太对胃口了,一来二去,就变成知己。” 千柳感慨道,“原来如此。” 他摇头道,“那家伙在跟阎王找茬,要夺地府的宝贝什么珠子来着,那阎王爷不是好鸟,把珠子藏了起来,乖乖,那家伙不知从哪儿带了一群蛇妖精怪,把地府折腾的鸡飞狗跳,把珠子抢了回去。” “我那故人是个有心思的人,害怕那珠子帮不了他想救的人,万一来了地府又怕她去了奈何桥,所以在通往忘川的路上,开了间客栈,做两手准备,也好到时候拦着他要救的那人。” 第三百一十二章 传说中的女人 “我那故人是个有心思的人,害怕那珠子帮不了他想救的人,万一来了地府又怕她去了奈何桥,所以在通往忘川的路上,开了间客栈,做两手准备,也好到时候拦着他要救的那人。撄” 千柳点头道,“你还是蛮有义气的嘛,原来是为了朋友两肋插刀。” 他叹的越发悲凉,“所以在为朋友两肋插刀时,就要被他插两刀肋骨啊。” 千柳扑哧一笑,果真是个有趣的道士。 说话的空档,景家已经到了。 由那大汉一路带到前厅,婢女立刻奉了茶,等了片刻,便听见沉稳而略急的脚步声,抬头看去,见到那冷面俊朗的人,正是景府的当家景公子。 似乎未曾料到会来个姑娘,景公子怔松片刻,“道士呢?” 见齐沐泽在吹着口哨玩着大厅的花瓶古玩,千柳忙把他扯了回来,“那啥……咳咳,少夫人怎么样了?确定是有鬼怪么?” 景公子神色微黯,“现在卧床不起,也不认得人了,前几日只是神色恍惚,大夫来了也不知晓是什么缘故。” 千柳拽着动来动去的齐沐泽,说道,“他就是道士,我们去看看先。” “嗯。”景公子在前面走着,千柳一双大眼睛不安分地乱瞅着,看着这院子里的布置,颇有婴州的风格,“景公子去过婴州吗?我看着这布置跟我们千弦山庄很像呐,”千柳萌生出一种亲切之感偿。 “夫人曾去过千弦山庄,很喜欢,就建了这园子。” 齐沐泽忽然不乱动了,偏头看千柳,“千弦山庄……姑娘是千弦山庄什么人?” 千柳愣了,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么个问题。 齐沐泽投来狐疑的神色,轻声笑道,“他那半仙儿的人,我还以为真被我撞着了。” 千柳艰难的咽了咽,总觉得自己好似猜到了什么。 想的心头意乱,忽然见一个婢女惊慌的从一扇门跌撞出来,面如死灰,见了他们,直扑了过来,“少、少爷,少夫人她……发疯了。” 千柳和景公子一听,正要往房间跑去,齐沐泽却一把握住了那婢女的手,嬉笑道,“姑娘的手很香滑嘛,摸起来真舒服。” 婢女怯怯道,“公子快放手,大庭广众的……” 齐沐泽依旧是笑着,“要不我们找个地方侃侃?” 景公子已经进了房,千柳气不过一处,差点没呼他一掌,“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调戏良家妇女。” 齐沐泽无辜道,“我调戏的,明明是良家鬼女啊。” 千柳一怔,看向那婢女,她忽然吃吃笑了起来,“原来是个道士,不过也奈何不了本姑娘。” “薛、薛艾!”千柳惊呼一声,朝她扑去,抱住了身子,却见一缕幽魂缓缓飘出。伸手去抓,又握了个空。见齐沐泽无动于衷,千柳一脚踩在他的脚上,“快帮忙啊!” “哎哟。”他痛的缩了脚,“现在抓不得,在这里抓鬼,会招其他鬼记恨,以后这景家就不得安宁了。” “抓个鬼也有这么多规矩。”千柳把婢女放好,探了探她的鼻息,应该只是晕过去了。见齐沐泽没好脸色,千柳赔笑道,“要不,我给你找瓶药酒擦擦?” 齐沐泽哼声,“本大爷没那么矫情。” ……明明矫情的要死…… 千柳丢下他,进了房内,景公子坐在床沿,拿着湿帕替他夫人擦着额上的细汗,跟刚才那一开口便要沉人的神色截然不同。 那少夫人面色依旧如玉,却带着病色,眼眸微闭,半靠着枕头,没什么神采。 千柳轻声问道,“你夫人没事吧?” “嗯。” 齐沐泽进了屋里,到处嗅着,像只灵犬,“我说景公子,你这屋里的阴气,可真重。莫非你平日里不睡这房间?” “这是卧室,自然睡的。”景公子末了又答道,“一月大概是五六次。” 千柳眨了眨眼,看着他们,这对夫妇,一个月才同床共枕五六次,莫非是感情不佳? 齐沐泽嘿嘿笑着,“刚才那逃走的鬼魅,也是体内有血孕之人,也就是说,她死的时候,也怀有身孕。大概是见你这阳气薄弱,你又有身孕,思子成疾,便自然而然靠得你近了些。几次接触她,倒不像是个心恶之人,不过是个无意害你,却害了你的可怜魂魄。” 景公子问道,“有什么方法可解?” “这倒简单,我在门口贴道符,挂个铃铛,还有,”他瞥了瞥景公子,“多留在房内,把这阴气给遮盖了去。院子里多添几个大汉,除了必须的婢女,就少进这院子,本来妊娠时,便容易招惹鬼怪。”他又轻笑一声,“尤其是你们两人,手上沾染的血可不少。” 他这话千柳倒是糊涂了,这对夫妻这么年轻俊美,怎么会手上沾血不少?莫不是退出江湖的大人物之类? 景公子的脾气此时竟异常的好,脸色未变的应了声。千柳还打算再拐弯八卦一下具体情形,齐沐泽便不耐烦道,“你要是再拖下去,那精魄又得跑远了。” 千柳赶紧起身,收了银子,随着齐沐泽出了景家。见他臭着一张脸,忍不住说道,“你很不喜欢景家?” “哼,天底下我不喜欢的多得去了,世间污浊,还比不上地府。” 眼珠子一溜,千柳笑道,“我看啊,有个地方你一定会喜欢的。” “哪个?” “昼隐谷翠竹林。” “那个住着个铸剑师和怪神医的竹林子?”齐沐泽摸了摸下巴,“听说是个隐居的好地方,哼,可是已经有人住了。” 千柳想了想,没提议让他去凑个热闹,以薛艾的性子,就算是失忆了,脾气也还在的,他若去了,还不得天天被她欺负,“我要找的那缕精魄,就是薛艾的最后一缕魂魄,有了它,她就能彻底恢复了。” “啧啧。”齐沐泽说道,“你竟然认识隐居山林的奇人怪人,这么有人脉,要不你收我做徒弟,让我也开开眼长长见识?” 千柳把他的脸推到一边,要是告诉他自己老大曾经是神仙,朋友是把刀,属下是蛇妖,还在被蓬莱仙谷追杀,估计他得惊诧一天。 齐沐泽又说道,“话说啊,你真的是千弦山庄的人么?你认识一个叫千濯香的人么” 他突然又扯到这话题上,惊的千柳脊背冷汗直落,哑声道,“是啊,我当然认识,不过他不认识我而已,哈哈哈。” 好冷……千柳干咳一声,他又说道,“他见多识广,上次忘了问他,有没有见过一把叫仙灵的仙剑,听说在蓬莱仙谷,不过好像被盗了,真忧心啊。” 千柳抹了抹额上的汗,“为,为什么?” 他笑了笑,“因为我在地府还认识一个朋友,托我在凡间帮她询问那把剑,就唤作仙灵,声色全无,斩疾风,碎巨石,是为仙灵剑。这几年来,她望夫石似的,可怜着呢。”他又自语道,“不过就算真是再好的剑,过了几百年,也该变成废铁了吧。” 千柳惊愕看他,“你说的朋友,该不会是叫……仙灵吧?” 齐沐泽惊的一跳,“你怎么知道?”他突然倒抽一口冷气,举起手里的桃木剑,“孽障,没想到你功力这么深,连我都被你骗了,啊呀呀,快现出真身!” 千柳脸一扯,一掌横劈了他的木剑,“我哪里像妖怪了!!!” 他徒手退了三步,瞪眼道,“那千百年前的人,你怎么知道名字?” 千柳没好气道,“那你怎么知道仙灵剑的名字?” “仙灵告诉我的啊。”他似乎明白过来,眼睛又贼亮贼亮的,“所以说,仙灵的事,是千濯香那厮告诉你的?”不等千柳回答,他就先激动起来,“我就说了,他那么厉害啊,前晓八百年后晓八百载的。” 千柳想到他先前说的话,冷静了下来,“你的朋友就是仙灵,那也就是说,仙灵死后没有去投胎,而是在阴间等人,等了足足千百年?” “是。” 千柳咽了咽,“他等的人是……” 齐沐泽笑道,“凡歌。” 凡歌…… 早就飞升成仙的凡歌! 答案在意料之中,又在情理之内,只是听到这确切的名字跟故事,还是觉得震惊。大概是因为,凡人的寿命不过百年,却等了八个百年,在地府开个客栈,每日看着来往的人,却都不是自己要等的人,其中酸楚,已非旁人所能体会。 千柳叹了一气,齐沐泽笑道,“既然你认识千濯香,那能不能让他去地府的翠竹居一趟,或许仙灵的事,他能解决一些。就算不能,他那么厉害也能让仙灵这个怨魂去轮回,别再受这灵魂游荡之苦。” 千柳迟疑着,还是摇了摇头,“等再过一些日子,你去千弦山庄找他,告诉他吧,我,我这个小喽啰怎么能见上他。” 齐沐泽微微锁眉看千柳,“你似乎有难言之隐,一直都是心事重重的模样。你又急着找那神医薛艾的魂魄,莫非你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要寻她医治?” 千柳不得不感叹他虽然长的不像是聪明人,但是脑袋瓜子却灵活的很,千柳咬了咬牙,“反正先找到精魄就是了。” 虽是这么搪塞他,偏他话多。 千柳两人一路寻到郊外,天色黑压,好似要下雨。 齐沐泽忽然停了步子,眉头越皱越紧,往四下看去,又敲了敲八卦,忽然使劲咽了咽,“我说妹子,你身上没带什么刀啊剑之类的吧?” 心立刻沉了,千柳也咽了咽,“有话直说……” “那千柳说了……”他正色道,“已经完全失去了那精魄的气息,这种可能就是……被人抓走了,或者,被别人打的灰飞烟灭……” 千柳一愣,想着前几次都柳暗花明了,挤出一丝笑意,“其实你还有其他办法的对不对?” 齐沐泽摇摇头,“你看这是在郊外,很可能被其他路过的道士抓走了。不过因为是一瞬间没了气息,很可能撞到厉害的人被打散了魂魄……” 他顿声,紧张的看着千柳。千柳默了许久,心口越发的闷,低头看左手,已经见到黑痕隐现,毒开始发作了,到底还是抑制不了多长时间。 千柳忙往后退了两丈,齐沐泽立刻说道,“我说妹子,就算是嫌弃我也不能嫌弃的这么明显吧。” 千柳想开口解释,可是若他真当自己是朋友,自己如果毒发,总不能也害了他吧,也罢,独自离去也好。 千柳定定看他,“是啊,我嫌弃你,臭道士。” 齐沐泽咦了一声,“你这丫头……” “臭道士臭道士。”知道他轻功还不如一点皮毛的自己,身子一跃,脚下轻点树梢而去,胡乱跑了许久,感到心口越发的闷,才停下。 倚靠在一颗粗壮树干上,失神的看着从掌心开始泛起的毒,渐渐明显。 千柳突然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话本子,说自古红颜多薄命,现在自己果然就要命丧黄泉了。 可即便自己死了,也不能像月儿那样找回前世魂魄吧。自己不过是个凡人,待会黑白无常一来,把自己扔到奈何桥那,喝了茶水,就又投胎了。 重来一世,不知老大能否找到自己…… 三年的依赖宠溺,离别的不舍,那几个月才过去不久。 “想回去……想回去……”越想越是难过,忍不住蹲身哭了起来,想回去……回不去。 “小柳儿……” 这一声轻唤已让千柳愣神,抬着泪眼看去,眼中模糊印着白衣金纹,入画般的人,心中巨大的酸楚瞬间溢满,一如当年自己在雪天玩耍走散,坐在那青石阶上举足无措时,他踏雪而来。 白影眼光波动,轻轻叹息一声,却是说不出的疲倦。 千柳呆愣愣地伸手想感触那份温暖,波光浮动,人影破碎。 一切不过一个思如潮水的幻觉。 “老大……” 眼泪又不可抑止的涌出,趴在自己膝盖上,千柳哭的眼睛肿胀,“老大……我好想你……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雪色苍茫的昆仑山。 冰山雪脉之下,昆仑奴与三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正严肃地堆砌阵法,维持那正中央蓝色水晶球里的八尺长的巨剑,那剑此时波光流彩,时而化人时而化剑! “不好!”老者惊呼出声,他的意念竟然化成实质出窍了!” “有影响么?” “赶紧封了他的神智,要不然,淬炼必然失败!” 蓝光加强,那隐隐约约化为人身的千濯香,微微伸出的手无力地垂下了。 “千柳——!” 正难过着,一身担忧的声音传力来。 正是燕小李和墨雷。 前面还飞着一只翠绿的小小鸟。 “阿眉?!” 千柳惊诧地看着扑向自己对自己又叨又啄的眉叶鸟儿。 “好好吴伯来得及时,带回来了眉叶鸟儿,否则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你跑哪儿去了!都这么大人了,说走也不说一声。”燕小李巴拉巴拉地训着。 “柳主子,你的脸?” 千柳迟疑片刻,去遮他们凝视而来的目光,“别看。” 千柳忙要离身,燕小李眉头渐蹙,“你怎么又中毒了。” “龙花毒。”墨雷微怔,又盯着千柳,声音陡然变了,“你身上的毒并没有解,为什么不告诉属下?柳主子这么跑出来,是打算一个人死在外面?” 千柳怔神看他,相识这么久,一直他都风***娘气得不得了,或者是严肃冷漠,却是第一次见他如此生气。 “当初尊主为了这药亲自带属下们去夺,不就是为了他能离开的更加安心,经魔宫的事全都压来,四个堂主明里暗里盯着那蓬莱,不就是希望等他回来见到一个活蹦乱跳的柳主子?!哪怕是为了尊主,为了尊主,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糟蹋自己?你将尊主置于何地?!” “墨雷……” 他的神色更是疲惫,“尊主为了你花了多少心血你知道吗?你能不能为尊主多想想?” 千柳愣神,听他声音无力,身上的气息也弱了许多,自己出走的这些时日,他们怕是四处来寻。 千柳颤声道,“你,你们别生气,是我错了,不管以后如何,我都不乱跑了。” “我怕你知道告诉老大,老大情况不太好,我怕他又像之前那样,用命来救我。我想找到薛艾的精魄,可是我找不到……找不到……千柳不想让他难过……” 越说越哽咽,几乎要说不出话来,比起自己的难过来,更心疼那没有一丝消息传来的千濯香。 燕小李抚着千柳的头,声音微哽,“你一声不说的走了,我们担心成了什么样子以后可不准再这样了。” “不走了,我不走了。”千柳抬头看着他说道,“如果我真的死了,去了轮回道,你……你给老大捎个口信,让他再等等我好不好,等我投胎让他去找我……?” 话说的糊涂了,无法控制的痛楚从心底层层剥开,痛的五脏剧痛。 燕小李拍拍她的背赶紧安慰,“你不会死的。” 墨雷扶额,这都什么跟什么?尊主等三年都已经绞尽脑汁了,她要是投胎变成小娃娃,尊主还不抓狂了?! “精魄找到了。” 千柳扭头看墨雷,见他的确不像是在开玩笑,想着方才齐沐泽说的话,嘴角止不住的一扯,“你别告诉我……你刚才抓到了精魄。” 墨雷不知情的妖笑,“嗯,刚才在树林,正好见她逃窜,就收服了。现在看来,可以送还翠竹林,找薛艾拿解药了,所以柳主子你不会有事的。” 千柳默默吐了一口血,刚才的生死离别句句发自肺腑,但现在想想,却觉得矫情至极……以后再也不说那些话了。 燕小李满脸关切,“落儿怎么了?很不舒服么?” “没什么……让我……静一静吧……啊——” ** 两日后,翠竹林,秋意盎然。 墨雷将千柳从半化成蛇的背上放了下来,千柳脸色微白,忍不住责怪道,“反正已经压制了毒,你还跑这么快,是要颠死我吗? 墨雷收回自己的蛇尾巴,沉吟道,“如果不快点,属下怕这纤细小腰会因负重过度而累趴。” 千柳一脚踹过去,“你丫的才重。” 翠竹林果真是个隐居的好地方,光是走在这里,闻着那竹子独有的木质味道,便觉得心情甚好。也或许是千柳和千濯香曾在这里住过许多温馨的时日,心底也留有依恋吧。 千柳又说道,“我在南城还认识了一个有趣的道士,他有一个在地府的朋友,你知道那个朋友是谁吗?”见他在认真听着,千柳说道,“是老大。” 墨雷怔愣,连步子都停了下来,“尊主?道士?”继而墨雷脸色扭曲起来,牙齿磨得咯吱咯吱响,“柳主子说的不会是一个鼻子都撞塌了的死臭道士吧?” 千柳点点头,真相了。 墨雷隔空劈断一棵竹子,“那死道士还活着呢,可真是能蹦跶啊!”恶狠狠地语气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有仇似的。 “哦,对了,他还在地府有个故人,仙灵,竟然是仙灵哎!那个传说中的女人!” “这有什么稀罕的,柳主子想见的话,等毒解了,属下带你去趟地府,”哼哼,顺带好好收拾收拾那臭道士!! 日暮一落,翠竹林便是一片漆黑,幽深望不见尽头。 筑冶小木屋的灯火已经隐约看见,在前头摇曳着,微黄的灯火看着特别舒服。 千柳小跑了过去,“筑冶,薛艾。” 门立刻便开了,筑冶走了出来,见了千柳们倒是一点也不惊讶,依旧是淡然的表情,“嗯。” 顿时冷场了……千柳突然喜欢起薛艾那话痨……往里头看了看,眯着眼戏耍他,“你家娘子呢?” 筑冶看了千柳一眼,又看向千柳一旁的白影,“屋里。” “……” 筑冶将了千柳一军,神情终于是愉悦了,耸了耸肩,“她去吐了。” 千柳恨不得啪他一巴掌,撑着笑道,“妊娠反应这么大?” “嗯,喜欢逞强,又好胜,吐的七荤八素也不许我踏近一步。” 活该你! “姑娘家吐的模样可不好看,要是我我也不愿意让人看见。” 筑冶恍然道,“原来如此。” 第三百一十三章 柳主子请自重 千柳扶额,不然呢…… “臭铁匠。”薛艾哆嗦着腿撑在木柱子上,脸上红晕,哼声道,“我不要这孩子了,不要了。” 筑冶说道,“再过几天就没事了。” 薛艾瞪眼道,“从回来那天你就这么跟我说的。” 筑冶点头,“这回是真的。” “你每次也都这么说。”薛艾继续冷哼,好似才发现千柳两个大活人站在这,“你们啊,大半夜的跑这来,是被人追杀了?偿” 千柳扯了扯嘴角,就算她再怎么变,那毒舌的脾性也不会弱半分。墨雷道,“来给你送魂魄的。” 筑冶面色微变,薛艾两眼已是精亮,差点没扑过来,“给我给我,我要知道这混蛋到底有没他说的那样好,以前的事都不知道了,他瞎掰的事我真假不分。” “薛艾。” 薛艾偏头看他,说道,“我问了卖菜的大婶,她说没有男人会替你十年如一日的打水、清扫屋子,也没有不会对女人不发脾气的男人。” 即使是没了记忆,卖菜的大婶依旧是可询问的最佳人选……大婶好忙……千柳忍着笑,“我和仙灵剑在翠竹林住了快一个月,你屋子里的水和柴,的确都是筑冶弄好的。还有据说你以前做菜很难吃,筑冶也一并全照收了,直到你的厨艺精湛,他才安慰了自己的五脏庙。” 筑冶没有说话,扔了一句“把魂魄全还给她”,就转身了屋里。 千柳本以为他是生薛艾怀疑他的气,但过了一会,他又拿了外衣出来给她披上,“我先把屋里的饭菜收拾好,你们先在外头坐一会。” 等他进去,薛艾跑到那石凳上坐着,仰头赏月,一脸无事。千柳扯了扯墨雷的衣袖,“筑冶好像不是很开心。” 墨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是说薛艾失魂前,对筑冶十分抗拒,如果恢复记忆,能不能跨过心中阴影,也不知晓。” “她总不会落了腹中胎儿……经历了一次生死,怕也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吧。”千柳好奇起当时水鬼杀薛艾时,她在魂飞魄散时,想的是什么。千柳那时见到她的“尸身”时,手是护在腹上的,她是紧要这个孩子,还是在紧要这是筑冶的孩子…… 筑冶忙了片刻,出来时,又立刻走向她,将那拿在手上玩的衣裳取下,系在她身上。薛艾歪着脑袋看他,“铁匠,为什么你听见我要回魂了,一点也不高兴?” 筑冶看了看她,“没有不高兴。” “分明就是不高兴。”薛艾扁了扁嘴,“你一定是欠了我很多,不然怎么会担心我想起那些事来。” 筑冶点头,“欠了你很多,所以不愿意你想起来。” 薛艾没笑,柳眉蹙起,满目烦乱的神色,“那就不要了,把魂魄给散了散了。” 筑冶也没答话,给她理好外衣,又起身问千柳,“你们不是专门送魂魄来的吧,风尘仆仆的模样,倒不像是游山玩水到了这里。” 千柳迟疑片刻,墨雷冷声道,“柳主子身上的龙花毒还未解。” 筑冶已是了然的神色,又对薛艾说道,“这天下只有你能救她,让魂魄归来吧。” 薛艾冷笑道,“一会要一会不要。” 筑冶倒是好脾气,“如果不是千姑娘,不但你,连腹中的孩子也一并活不过来。” 薛艾动了动薄唇,才伸手道,“在哪在哪,把魂魄给我。” 墨雷打开手掌,掌心中慢慢钻出一缕幽魂,只是眨眼的刹那,便被推送进薛艾的身体中。 筑冶忙扶住她,薛艾身子猛地一震,几乎要瘫在他身上。过了许久,她的气息才渐渐平缓,慢慢直起腰身,挣脱开他,连看也不看千柳几人,沉声道,“明天我给你配解药。” “薛艾……”筑冶面上微惊,刚握住她的手,便被她甩开了。 千柳看着他们两人,又看向墨雷。墨雷挑眉揪个竹叶一边玩儿去了,反正柳主子的毒能解了,别的,他不操这份闲心。 薛艾的记忆应该已全都恢复,这种反应,却出乎千柳的意料。虽不会大吵大闹,但至少不该这么平静。 千柳追着她的脚步,她却走的更快,见她步子不稳当,千柳忙说道,“小心孩子。” 此时千柳已经走进林中,已经离木屋很远。薛艾忽然转过身来,脸上全是泪水,“千柳,你好好的中什么毒,中什么毒!” “我……我也不想……” “是啊,你不想,我也不想。”薛艾抹了泪,哽咽道,“其实没了记忆也挺好。” 千柳试探着问道,“你真的喜欢筑冶。” “喜欢又怎么样,他会背叛我伤我的。” “他不会。” 见她眼神游离不定,千柳说道,“你要介意你爹娘的事到什么时候?筑冶对你,你难道不清楚?当初你被水鬼杀了,筑冶也跟你一样,魂魄都快伤没了。你魂魄丢失的那些时日,他都快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了。” 薛艾低头不答,眼泪还在啪嗒掉着。 林中脚步声渐大,筑冶已追了上来,薛艾一见,拔腿又想跑,脸色却变了变。见她欲跑不得,千柳好奇的往她脚下看去,那脚踝上,圈了一层白光! 千柳抬头看,墨雷正倚在竹子旁冲千柳嘚瑟一笑。 只是片刻时间,筑冶已到了面前,微喘着气,“想了想,还是说清楚的好。别跑下山去,你笨,会被人拐走,我不靠近你就是。” 薛艾默了许久,抬眼看他,“我不想成亲,不想做夫妻。” 筑冶点头,“随你。”又添了一句,“别乱跑下山。” 薛艾恼气看他,“我知道。” 这两人,真是别扭至极。千柳会心一笑。 筑冶握住她的手,说道,“回去了。” 薛艾倒没甩手也没呼他一掌,走了两步,千柳在后头便听她说道,“如果以后你负我,我就毒死你。” 千柳:“……” 筑冶应声,“嗯。” “如果你敢欺负我,我也毒死你。” 筑冶又正经回答,“嗯。” 薛艾消停了一会,也不知她是什么神情,又道,“如果你找别的女人,我一定毒死你。” 筑冶忽然说道,“不如你说说我做什么事你不会毒死我,也省了口舌。” 千柳忍不住笑出声,不过考虑到薛艾动不动就要“毒死”人的性格,努力收着笑声,差点没憋岔气。 薛艾不答,良久才道,“我要生女的,男的都是没良心的。” 筑冶说道,“我不保证每次都能让你生女的。” “……按照你的门规,男孩都得叫筑冶!难道以后生了三个四个,要叫筑冶一,筑冶二吗!” “那也不错。” “不要!” 千柳已经不想再跟上去,因为再跟,会憋笑憋死的。见他们两人一说一答的走远了,才终于又笑出声。 “薛艾真是个活宝。” 墨雷道,“她遇到筑冶,怕是最合适不过。” 千柳想也未想,应声赞同,想着明天可以拿到解药,心情大好。 “墨雷,要是薛艾生了个女孩,脾气也跟她一样,我想有个人一定很适合做她女婿。” 墨雷转了转眼眸,“我知道是谁。” “……你让我说。”生怕被他抢了词,千柳说道,“斩风,斩风一定很合适。” 墨雷翻个白眼。 第二日,薛艾配好了药,千柳吞服后,墨雷解开附在千柳身上压制水鬼尸毒的灵气,再看那手,现出乌黑的痕迹来。焦急的等了一盏茶的时辰,才终于是慢慢消去。 薛艾一指点来,说道,“解了。” 经历了这么长的时间,终于是把这龙花毒给解了。心中顿时怅然,笑了起来。她嫌弃的看了千柳一眼,“筑冶说我傻,你才是真傻。” 千柳朝她吐了吐舌头,“你替傻子解毒,更傻。” 她瞪眼道,“你信不信我毒你啊。” 千柳嬉笑着,伸手抱了抱她,“薛艾啊,我有空会来看你的,你要开开心心的。” 薛艾闷声应了千柳,一脸不爱搭理千柳的模样。 解了毒,千柳和墨雷因为还要去南城寻道士问仙灵的客栈在哪,便和他们道别离开了。这一次他们依旧没来山道送千柳们,千柳却滋生出一种无声胜有声的感觉。 墨雷又想赶路,被千柳拦下了,再这么奔波,就算是神仙也受不了。 虽是赶路,但也没了之前的焦虑,一来是千柳的毒已经解了,二来是千柳捧着外形丝毫没什么变化阿眉在研究它究竟能不能寻香千里。 进了回了澜州,千柳才发现自己好像不知道齐沐泽住哪儿。这偌大的澜州,可要怎么找。 墨雷听了,却也不急,带千柳去了客栈,点了一桌的菜。 千柳眨眼道,“你们蛇还吃素菜吗?” “待会儿方便打探消息。” 千柳想了想,明白过来。这世上除了知晓百事奇人,还有一种人的消息收集得快,又准,那就是每日在客栈里跑堂的小二了。 那小二过来斟茶,墨雷便给了他一锭银子,立刻是眉开眼笑起来,会意的说道,“客官可是有什么要问的?” 墨雷道,“想跟你打听个人。” “客官只管说,别说这澜州的人,就算是途径我们客栈的,小的也记得清楚。” 千柳说道,“你认不认得一个脸宽蒜鼻,话特别多,捉妖特别厉害的道士,叫齐沐泽。前一阵子还替万花楼捉过鬼来着。” 小二眉眼都是笑,“那不正是齐家的齐老大,晓得晓得。” 千柳正要问他齐沐泽住在哪,他便眼睛一亮,从这二楼栏杆往下指去,“他不就在那。” 千柳忙探头看去,就见他背上插着桃木剑,步子轻快的走在人群中。刚站起身,墨雷倒是一言不发,猛然闪身过去! “咔嚓——!”一声,齐木泽闪身躲开墨雷的攻击,身后的楼梯碎了一片! “你这家伙,还有完没完了?!”齐沐泽连连躲开,狼狈不堪,看着墨雷这张脸气不打一处来,不就是当初把他装在炼妖瓶里几天么,这么记仇! 一不留神被墨雷踢到,齐沐泽在地上滚了几圈了后,匆忙从腰间拿出个葫芦对着墨雷,“你再得寸进尺,我就不客气了。” 墨雷那妖冶的面孔差点气扭曲! 雄黄符水,蛇的克星,墨雷只得怏怏回到座位上。 丢了锭银子给小二赔偿损失,气的千柳想剁了他那败家的爪子! 千柳赶紧叫他,“齐沐泽。” 他挠着脖子转身看来,震惊了,似乎不明白千柳怎么跟墨雷这个小气记仇王八蛋在一起。 千柳小跑了上去,抓住他的衣裳,“齐沐泽。” 千柳又想起那天“骂”他臭道士打发他走,又歉意起来,“那天赶你走是我错了,我是有苦衷的。” 齐沐泽感慨道,“我那天被你骂,我的苦衷也很大啊。” 明知道他暗讽自己,也没法子反驳他。 他又悠悠道,“当不起,我等草民怎么能入千大小姐的眼界。” “我……”千柳实话道,“我那天龙花毒毒发。” 齐沐泽转了转眼珠子,又上下打量千柳,撇嘴笑道,“别欺负大爷不混江湖啊,龙花毒是天下奇毒,中者必死无疑,姑娘,你可是活蹦乱跳的。” 千柳理亏在先,只好耐着性子解释,“你还记得我找你的目的吗?是为了找精魄,那精魄就是薛艾的,那个天下第一的神医。现在千柳找到了魂魄,她给我配了解药,毒就解了。” 齐沐泽眼中疑虑稍除半分,“真的?” 千柳使劲点头,“真的。” 齐沐泽忽然朗声说道,“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中毒了!我好歹也认识不少会医术的朋友,你要是跟我说了,我带你去见他们啊。” “切,指望你个神棍?”墨雷在一旁不屑了。 眼看着两人又要剑拔弩张,千柳赶紧制止,给墨雷一个警告的。 齐沐泽问道,“那你现在回来做什么?” “你领我们去见仙灵吧?我知道一些仙灵剑事情,但是不能跟你说,我想亲口告诉她。” “那自然好啊。”齐沐泽顿了顿,“不对,你们?”他末了看墨雷,满脸不乐意问千柳,“这混蛋也去?” “神棍!”墨雷也不甘示弱。 千柳眨眼道,“他是我侍卫,要保护我安危的。” 齐沐泽满目受挫之色,惊的捂着心口往后几步,“你……你,你跟千濯香什么关系!他的属下怎么成你侍卫了?!你不会就是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吧?!姑娘,你这是行骗啊,你怎么可以欺骗我这么纯真的少男!你该写个牌子挂在脖子里一眼认清然后绕路而行啊,我情窦初开的少男心啊!你……” 果真是个话痨……墨雷摆摆手,眯眼笑道,“她是尊主的女人,很快就是我们名正言顺的主母了。” 齐沐泽突然顿声,不叽叽喳喳了,“他,他在哪儿?” 墨雷笑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尊主不会跟你计较的,前几日多谢道长照顾我家主母。” 千柳红着脸一脚踹过去!多嘴! 齐沐泽深吸一气,流年不利,净遇煞星啊! “等天黑了,我们就去地府。”他又多打量了墨雷两眼,小眼都欠揍起来了,“啧啧,奇怪的事见多了,倒还是第一次见那拽的二五八千的墨雷这么沉得住气了。” 千柳道,“你够了哈,在撩拨他信不信就让他揍得你爬都爬不起来。” “……” 夜幕一落,地府的门已开。千柳三人进了那阴郁之地,才在门口,就觉得冷风渗人。千柳搓着手,这里不管来几次都让人觉得不舒服。 地府的入口曲径悠长,走了许久,才见到那所谓的“鬼市”。第一次进这里,倒没想象中可怕,就是湿气重了些。 “墨雷,地府的东西我能吃吗?” “不能,吃了你体内的阳气就弱了,回到人间见了烈日,会觉得难受的。” 她的潜台词是自己饿了啊。 想到刚才点的一桌子菜都没吃,千柳就觉得饿得慌。 齐沐泽哼着小曲走在前头,偏头看来,闷哼了一声。终于是停在一个小客栈门前,千柳抬头看去,牌匾虽有,但却无字。再往里头看去,店内的人并不多,零星坐了几个。而那柜前,站着个穿青衣玄纹长袖的男子,脸如雕刻,棱角分明,身材修长,散发不束,隐约透着一股不可轻视的霸者之气。 齐沐泽已经走了进去,朗声打着招呼,“判官老兄啊,又在这儿躲清静呐。” 判官?!这么年轻帅气?! 千柳的眼珠子看直了。 墨雷皱眉挡住她的视线,“柳主子,请自重,这种姿色跟尊主比起来差远了。” 判官抬眉看他,似笑非笑,“怎么,又来这客栈白吃白喝?” 齐沐泽立刻说道,“自然不是,况且我是凡人,能吃得去多少。” 两人如故人,开起玩笑来毫无在意之色。齐沐泽说道,“我带了两个人来,想去见见摆渡人仙灵。” 似乎是听到仙灵的名字,判官面色微怔,慢慢凝色,“在哪?” “他们两个。”齐沐泽挑眉笑的神秘莫测,“你猜猜他们是谁?” 第三百一十四章 狐狸出没 判官的视线朝千柳两看来,眉头拧起,又将目光落在墨雷身上。垂眸思量,缓声道,“这位知道,千兄的人,这奇异灵体的女子倒是眼生……撄” 判官朗声笑了起来,那原本带着些许愁苦的眼神,却已被笑意笼盖,“我素来相信,千兄是个得天地运泽庇护幸运之人。” “切,你总替他说好话。” 判官给千柳的感觉,实在是与常人不同。 千柳捏了捏齐沐泽的耳朵,“别在这跑题唠嗑行不行。” 齐沐泽哎呀叫了一声,躲开千柳的手,“别以为有千濯香护着就可以欺负人啊。” 千柳还想欺负欺负他,见判官看来,紧张了下,赶紧停下了。 齐沐泽说道,“鬼差忙得很,我们又只是凡人,平日里不打交道,我们要是问他们,哪有那么多时间理会我们,判官,你给我们指条路呗。” 墨雷说道,“我与鬼差还有些交情,我现在去问问。” 判官点点头,他其实不太希望那个淡漠的女人收到别人的打扰。 齐沐泽又是一脸意外的模样,摸着下巴思量道,“看来偶尔认识些异界的能人也不错嘛。偿” 见墨雷要走,千柳忙跟着他,“等等我。” 齐沐泽也赶紧跟判官告别,追上两人。 客栈只剩判官一个人,修长的手指静静端着一只青花瓷茶盏,久久不动,好似一尊俊美的石像。 有人来找她了。 他痴痴守望了千百年的女人,那个倔强地执着守在奈何桥边不去轮回的女子。他花费大力气才阻止她因不去轮回而魂飞魄散,从此,三生河,多了一个摆渡的美丽女子,年复一日地守望者轮回。 而他,也年复一日地在背后静静守着她。 只是,她不在乎,不是么。 想到这,不知道为什么心中酸楚,似乎很久很久之前,也曾如此难过。难过到心肺都灼烧起来,脸颊微凉时,才惊觉自己落了泪。 起身,转手捏了个决,一道白光闪过,脸上的泪痕消失无踪,起身离开,衣袂翻飞间,满身的寂寥。 ** 千柳三人到了阎王殿前,门口放着两只不知道是什么兽类的狰狞石像,光是看着就心惊胆战了。 千柳咽了一咽,一手抓紧墨雷的袖子,一手拽着齐沐泽的衣摆,一旦有什么意外,自己这姿势进可攻,退可逃。 阴风凄凄中不时有鬼差飘过,虽然很惊心,但千柳的眼睛却没闲着,带着天生探究新奇事物的惊奇感觉。 门外的鬼差守卫见了千柳他们,扫视一眼,没有阻拦,也没人,不,没鬼去通报。 墨雷似乎对这里的地形很是熟络,步子很快,连半分思考和犹豫也没,千柳琢磨着他闭上眼也能不被绊倒。 “墨雷,你以前经常来这里吗?” “嗯。”墨雷淡笑道,“以前跟着尊主几乎每天都来。” “来干嘛?” “这个等尊主回来你可以问尊主。” 千柳微愣,“我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墨雷顿了片刻,依旧是笑着,“尊主那么厉害,什么事都难不倒他的,柳主子尽管宽心。”墨雷对千濯香有着从心底的崇拜,或者说是信仰。 千柳低低应了一声,已到了一个殿堂内。 刚踏步进去,便见一抹红光朝千柳击来,连看也未看清楚是什么。墨雷抓着千柳的胳膊往旁边轻闪,身后的柱子叮咚一声,似被是刺中。 千柳转身看去,却是一支判官笔,已没入大半。如果刚才是钉在了身上,估计千柳就已经没命了。 呼的一声,那支笔又倒退往那阴暗之处弹回,一个亮如洪钟的声音冷厉道,“小小的凡人也敢入这地府。” 齐沐泽说道,“故人前来,求见一面。” “咦?可是齐小哥?” “正是。” 听见这突然客气起来的声音,千柳忍不住默默激动了一把,就算自己是菜鸟,但是有个人缘极好同伴,也可以游走阴阳之地毫无压力啊。 黑暗处缓缓走出一人,红发红络腮,带着一顶官帽,穿着长袍,手上拿着判官笔,往千柳看来时,蹙眉想了片刻,对着齐沐泽道,“齐小哥怎么带凡人进来了?要是让我师父看见了,又得揍你了。” “你师父正在那客栈骗吃骗喝呢,再说了,我们这可是经过你师父允许的。”齐沐泽拍拍的他的肩膀。 他又对千柳说道,“呐,这是地府的生死判官的大徒弟阳一,判官兄是个很少理事儿的,没什么大事就在河边发呆,都是这小子在替他忙活,能干着呢。” 千柳朝他点点头,“你好啊……” 阳一哈哈笑着,差点没把千柳耳朵震聋,“好个女娃子,进了地府竟然毫无惧色。” ……见多了就习惯了……如果千柳告诉他第一次见墨雷时就被吓晕过去,不知道他会不会把这句话给咽下去瞪自己。 阳一说道,“此次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齐沐泽拱手道,“有一事求问。” “只管说。” “想请你通融放我们进去,去见一个人。” “何人?” “仙灵,八百九十七年前居住于翠竹林。” “稍等。”阳一喝了一声,面前忽然多了本形体看得并不是很清楚的厚实本子,嘴里念念有声,前面的书籍也在急速翻转。 过了片刻,他终于是开口,“此人已死,当并未投胎。” “这你就不用管了,有什么疑问去问你师父哈,我们先进去办事了。” 只是,千柳一行人赶到三生河忘川彼岸,找了好久都没找到有什么摆渡人的身影。 在这里寻不到仙灵的踪迹,千柳三又往客栈走去。 判官已经不再,齐沐泽嚷嚷着怀念这客栈的酒菜,千柳只好跟墨雷先回醉仙居,等过些日子再来。 其实仙灵跟凡歌的事儿千柳也不知非知道不可,但心里总是有一根梗硌着,她就奇怪了,话本子里的痴男怨女、才子佳人到最后都能比翼双飞,为何她遇到都是孔雀东南飞呢? 她有点偏执地想证明仙灵凡歌这对几乎存在传说中的一对儿人是相爱的。 这种偏执是想证明什么,亦或是想给自己一个信心,她自己也弄不清楚。 待千柳两人走后,齐沐泽转身来到客栈的隔间。 “你已经等了这么久,有用么?” 判官清雅的脸低垂,拿着干净的抹布擦拭碗筷,动作轻缓,更像是在打发时间,淡声道,“不外乎是再等一些时日。” 这个“一些时日”,怕是绵绵无期吧……齐沐泽看向判官,一直这么等下去何年是个头,不如劝她早日去投胎。 他不清楚判官跟那个摆渡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只知道,一切不过是判官的一厢情愿而已。 “如果,如果我带来的那俩孩子能劝住她去投胎,你也放手吧。” 判官默了半晌,点头道,“好。” ** 千柳回到醉仙居,彻彻底底享受了一番茈苡的伺候,舒服的不得了。 茈苡给千柳喂着水果快,“小姐,你离家出走的时候……” 千柳一个爆栗:“谁离家出走?我那叫视察民情。” “……小姐视察民情的时候,燕小贼救了一个姓李的姑娘,现在那姑娘赖着他不走了呢。” 什么意思?千柳挑眉。 还能什么意思,有姑娘要勾引燕小李,倒贴过来了呗。 千柳噌地弹坐起来,“那荼蘼姐怎么办?!” 千柳一咕噜地从床上跳下来,疾奔院子而去。 等把几个院子逛完了,前后也不见燕小李,就隔空问道,“燕小李呢?” “陪李姑娘去外头赏梅去了。” 心里一个咯噔,千柳问道,“李姑娘是?” 暗卫利索地回答,“李姑娘是氓州城人,上月去寺庙上香,被山贼盯上,燕公子经过,救了她。” 千听的怔愣,听起来倒像个英雄救美然后美人以身相许的佳话,但是,荼蘼姐呢?! 千柳有点儿难过,不知是该心疼燕小李还是荼蘼了,却还是觉得造化弄人,刚开始明明都好好的,也不知道荼蘼姐现在如何了。 正伤感着,便听见外头有笑声,银铃悦耳,却是未曾听过的声音。 暗卫说道,“是李姑娘。” 千柳屏了屏气,往外头看去,一个穿着白色衣裳,双眸如画,清秀的女子跃入眼中。人如出水芙蓉纤尘不染,看着燕小李时,也是满含笑意。将视线投在千柳身上,笑了起来,“这位一定是千小姐吧?” 千柳微微点头,又看向燕小李,如往日那般,微含笑意,眼眸里的苦涩已淡了许多,“千柳。” “燕小李。” 李姑娘又和燕小李说起话来,没有一般姑娘家的遮遮掩掩,是个直爽之人。千柳越看,却是越觉得怪异。 等千柳回过神来,才惊觉,这李姑娘的神采话语,分明和荼蘼很像! 想到这,反而倍觉糟心,正想和刚走过来墨雷说些什么,却见他盯着那李姑娘,脸上忽然漾起笑意,低声对千柳说道,“柳主子,有狐狸。” “啊?” 也不知是不是被李姑娘听见了,正和燕小李说着话的她,忽然抬起头来,又在千柳面上巡视一圈,却笑的……分外怪异。 千柳向燕小李两人告了辞,拉着墨雷回院子里。出了前厅,拐进廊道里,千柳问道,“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那女人是狐狸。” “……!!!”千柳有点眩晕,一定是幻觉一定是幻觉。 “柳主子,是真的。” “为什么不当场收了那妖孽?”千柳搓着浑身几乎竖起来的汗毛。 “前院楼上客人多,怕误伤了。而且那李姑娘,看模样并没有要害人,如果贸然捉她,恐怕会激怒她。而且,灵兽也不容易降服。” “什么,那狐狸还是个灵兽?” “嗯,算半个吧,修行不到家,历了天劫就好了。” “可是燕小李……”千柳问他,“你觉得李姑娘像荼蘼么?不是样貌,而是言谈举止。” “嗯?荼蘼?属下没见过,不过本体是狐狸,狐狸是灵兽中颇具灵性的兽类,将一个人模仿得惟妙惟肖也不奇怪。只是属下奇怪的是,那荼蘼不是早些日子就跑了么,那狐狸现在才出现,那就是说,她已经在这附近待了有一段时间了。” 千柳吃了一惊,“之前你没有察觉到吗?那是不是说,她法力很高?” 墨雷点点头,“刚才估量了她的灵力,倒不是不能收服。因为每一处地方都会有许多生灵,或许之前是将她当作其中一个。” 听到他说能收服,面色又轻松,千柳松了一气,“那等夜深人静了,我们偷偷摸到她的住处去。至少要知道她进醉仙居干嘛。” “今晚属下去就好,柳主子留在屋里,免得她动手伤了你。”其实墨雷想说的是,这狐狸指不定就是冲柳主子来的。 想着自己的身手,千柳没缠着他要去,虽然很想去看看那可以化形的狐狸是怎么样的。只是不能同行,略微有些担忧,“你机灵些,要是打不过就跑,可别把自己给那狐狸充饥了。” 千柳传授着经验。 墨雷嘴角抽搐,他好歹也是条蛇仙好不好! 那李姑娘就像真的成了醉仙居一员般,连晚饭也是跟茈苡他们一起食用。吃过晚饭,李姑娘要回去,燕小李送她。 晚风冷得刺骨,燕小李说道,“等等,我进房拿件衣裳。” 李姑娘笑着,“去吧。” 燕小李便转身回院子去了。那李姑娘的一颦一笑,越发像荼蘼。千柳心里恨的她牙痒痒,不带这么勾人的。 千柳陪着她往门外走去,真想现在就套出她的话,“李姑娘,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有,有爹娘,有妹妹。”她微弯着眉眼,连千柳都恍惚了片刻,“千姑娘,我问你一个问题好不好? 千柳闷声应道,“嗯。” 她笑的轻轻浅浅,语调平缓,“去追寻自己想要的东西,是对的吧?” 千柳思量了一番,看着她说道,“的确是。” 她忽然松了一口气,模样俏皮至极,“那我就放心了。” 千柳还想多问几句,燕小李已经出来,将手上的外衣递给她,“天冷。” 李姑娘倒是没拒绝,大大方方的接了过来,“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果真是……连脾性都一模一样……燕小李点点头,“小心。” “嗯。” 李姑娘没有半分扭捏,真没让燕小李送。等关上大门,千柳便对燕小李说道,“燕小李,你真的喜欢她?” 燕小李看着千柳,却是伸手摸了摸千柳的头,“我的心思,你应当懂的。” 千柳咬了咬唇,盯着他说道,“如果李姑娘是个正常人,那你就是负了人家,我懂的燕小李不是这样的人。” 燕小李一愣,神色又渐渐黯淡。千柳知他心中并不好受,可若李姑娘不是狐妖,那燕小李就真的是让一个姑娘家做了替代品,实在是混蛋的很。千柳不想恼他,可又不忍再责怪他,转身往自己院子走去。 墨雷噙着个狗尾巴草走了上来,“燕小李用情至深,狐妖一举一动都是照着荼蘼,柳主子不必这么责难燕小李。” “我知道……可……”千柳咽声,“我不想见燕小李变成这个样子。”千柳望着天,“要是那狐妖不是真心喜欢燕小李,你去把她赶走好不好,我怕她会利用燕小李做什么事。” 墨雷连声答应,千柳心中才微微安了些。回了房,想到燕小李,又想到荼蘼,胡乱想了一通,却是心烦不已。见夜深了,千柳跳下床,跺着院子里的那颗树,墨雷仍未爬下来,千柳又躁了起来,“抓狐妖,快去抓狐妖!” “柳主子。”墨雷无奈地爬下来,看着千柳乱动弹,“动气伤身。” 看到他眼里的那一抹疲倦,才想起自从去了一回地府,便在找仙灵,现如今又赶路回来,他一直未曾好好休息过。虽然是个蛇妖吧,但终究还会累着。千柳有点过意不去了。 “柳主子不必忧心,属下还不至于累的被一只狐狸欺负。”墨雷说道,“柳主子,属下突然想到,或许可以求个卦卜卜仙灵的魂魄去了何处。” 千柳恍然,盯着他道,“我怎么没想到这个,等等,齐沐泽不就是道士么。?” 墨雷嗤道,“他不过一个懂点收妖皮毛的半路道士,。”卜卦这么精深的东西他哪能懂?”墨雷抓住一切机会诋毁齐沐泽。 “魔宫有能卜卦的人,属下立即派灵鸽去传信。” 千柳叹气一声,“让那狐妖再逍遥一晚吧。” 翌日起身,吃着早饭,不过一个时辰,暗卫变接住了灵鸽带了回信来,一天一夜就能飞个来回,这鸽子厉害啊! 千柳拿起那纸条展开一看,清瘦的字迹却只有九个:花叶不相见,忘川彼岸。 千柳拿着信来回看了几遍,“花叶指的是凡歌和仙灵吧?不相见,那必定不会见面的,为什么?” 墨雷微拧眉头,“忘川彼岸,忘川是地府的一条河,要去奈何桥的人,必先过忘川。彼岸的意思,是相望。这么看来,却好像是仙灵已经投胎转世去了。” ---题外话---呼呼呼~~终于舒了一口气~~ 第三百一十五章 花叶不同在 千柳问道,“难道生死判官和齐沐泽弄错了?其实仙灵已经投胎了?” 墨雷摇摇头,“若是魂魄投胎时少记一人,那世间就会少一人的宿命,与那人所牵连的人的命途也会改变,一旦发生变化,地府也会迅速得知。因此若仙灵真的投胎,地府不会不知道。” 千柳托着腮看着信,几乎怀疑再多看几遍,它就要被千柳看出个洞来了。 想了半日不知其中意味,千柳转视亭子外头的池塘,荷花败谢,一池的残景。 看的久了,脑子却又慢慢清晰起来,“墨雷……你说,仙灵会不会,就在忘川上?而那日我们去的时候她刚好有什么事情不在?齐沐泽不是说仙灵在摆渡灵魂吗” 墨雷微怔,皱眉细想片刻,“晚上等鬼门开了,我们去找找。偿” 千柳使劲点了点头,恨不得现在就是晚上。 正午过后,那李姑娘又来了,千柳在出庭院的时候看见她正往燕小李那去,擦身而过,千柳本不打算理会她,她却停了步子,好似才看见墨雷,来回打量他,笑道,“这位公子长得真英俊,不知姓甚名谁?” 墨雷不动声色的说道,“墨雷。” 李姑娘似乎想也未想,脱口道,“哦,你就是墨雷啊。” 墨雷看着她问道,“姑娘在何处听过在下的名字?” 李姑娘忽然吃吃笑了起来,“这重要么?有人在我耳边念叨了一段时间你的名字,自然就记住了。” 墨雷瞳孔微缩,却依旧是笑着,“是吗,不知那人是谁?” 气氛陡然停滞,千柳紧盯着她,看模样,她似乎早就听过墨雷的名字,可现如今知道墨雷的人,却并不多。 李姑娘歪头琢磨了半晌,展颜道,“大概是周公吧。” 千柳差点没脱鞋砸晕她! 她笑的开怀,摆手道,“我得去找你燕公子了。” 被她这么戏耍,千柳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墨雷道,“果然是狐狸,狡猾又喜欢争个输赢。” “我有些奇怪。”千柳盯着她背影消失的方向,“她刚才那些话,分明也知道你的形体,你既然一眼就看出她不是你的对手,那她应该也清楚吧。可为什么她一点也没有怕你的样子,反而……这么嚣张?而且,凭燕小李的本事,应该能猜到她不是人吧?” “大概是手上有什么厉害的法器。有些妖怪并不厉害,但机缘巧合下得到些什么宝贝足以防身或者胜过更强大的对手,也不奇怪,至于燕小李,或者是,他自己不愿意戳破吧。” 千柳了然,“但愿不是真的像你说的这样,我在想,要不要想办法把这件事告诉荼蘼姐,如果到时候我们真的发现狐妖不轨,燕小李不让我们抓她怎么办?而且就算真的抓了,燕小李也会难过吧,或许也只有找到荼蘼能劝得动他了。” “等从地府回来,属下先去跟狐妖探风。” “嗯。” 夜幕已至,已到了鬼门开时。 千柳和墨雷进地府,进了客栈,齐沐泽竟然也在。 地府大门四开,从哪里进,便从哪里出。虽然在何处都离鬼门很近,却也不能通过它而去另一处地方,因此虽然氓州和澜州相隔千里,进地府,也不过都是半个时辰的事。 齐沐泽见了千柳他们,分外开心,“一别数日,突然造访,莫非是有消息了?” 千柳摇摇头,那个俊美忧郁的判官依旧在柜前,先是看向千柳,似乎是看见千柳,眸子的光彩又微暗,“你们自己去吧,不会有人拦你们的。” “这次我们有把握找到仙灵了。” 齐沐泽嘿嘿笑着,“这话怎么说?” “我找一个非常靠谱的神算子卜了仙灵的行踪,得了一句话,但我们还解不开,现在去看看。” 判官抬眸问道,“什么话?” “花叶不相见,忘川彼岸。” 话音刚落,齐沐泽就拍了大腿,凑向判官:“我说老兄,有戏啊,其他不说,光是听‘不相见’两个字就舒服。”末了他又正色问千柳,“你找的神算子可靠吗?” 千柳闷声道,“可靠,绝对可靠,前知八百年后知八百载。” “嘁!什么神算子,能跟我齐沐泽比么?” 见他显摆的样子,千柳底气十足的点头,“嗯。” 齐沐泽抚抚额,算了,不跟这丫头计较,无奈笑道,“那得赶紧了,我倒要看看准不准。” 墨雷说道,“我们现在去忘川。” 判官迟疑片刻,终究没再说什么。 齐沐泽摇头笑道,“老兄,你这是怕去了后,心碎了一地么?” 判官未答,答案却是很明显。 千柳两人不明白齐沐泽跟判官打哑谜似的对话,也没在意,默默想着,但愿忘川一行,能见到仙灵,即便没有,有她出现过的线索也好。 因一个是头,一个是尾,往忘川走去的路也长,又不能乱跑,免得惊动了其他鬼怪。走的久了,腿有些肿胀感,步子刚慢下来,墨雷便说道,“柳主子累了么,要不要属下背你。” 千柳还未吱声,齐沐泽就嘁了声,“她跟我在南城四处跑去找精魄的时候,可是条女汉子,现在倒挺能作,就立刻变成了娇滴滴的千金小姐了。” 千柳愤愤踩了他一脚,“臭道士,你再啰嗦我就趴你背上去。” 他痛的直叫,连连退了几步,“哎哟哟,真是惹不得啊,还好你有主了,还好我没娶你。 千柳还想揍他,但听到有主了一句话,心里莫名甜滋滋起来,哼,暂且不跟他计较。 齐沐泽瞥了她独自乐呵的样子,“矫情,真不知道千兄那么厉害一人怎么找了你这么一笨丫头。” 千柳朝他龇牙,“哪有。”脸上浮起一片红晕。 齐沐泽像打蔫的茄子,“什么?你、你还真是千兄的女人啊?那我……岂不是真的无望了。” 千柳扑哧笑了笑,“你刚才不是还嫌弃我吗?” 他挺胸道,“是啊,很嫌弃。” 墨雷抱着胳膊斜睨着齐沐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得挺美的,也不吐口吐沫照照自己的德行,柳主子也是你能肖想的?!” 齐沐泽顿时炸毛:“就算哪根葱?一条道行不深的小蛇也敢跟我叫嚣了,要不是看在千兄的面子上,当年我就把装在炼妖瓶里化成水浇花了,嘚瑟什么?!” “你……” 墨雷正想动手,齐沐泽赶紧搜出腰间的葫芦对准墨雷,墨雷气的瞪着眼,却不敢再有什么放肆的动作。 看到这场景,千柳忍不住眉头狂跳,抬手道,“你们谁再敢闹信不信我就不客气了?” 两人这才消停了会儿。 虽然地府是个阴冷的地方,但是比起外头的寒冷,却暖和多了。刚穿着狐裘都快热出汗来,再往前走了一段路,顿觉微凉,片刻又舒服了。 据齐沐泽说,地府因怕魂魄自己跑到奈何桥去,乱了秩序,因此开辟了这条忘川。河水澄清,但是却充斥着魂魄嗅之则避的气味。 只有从判官手中拿了那通河令牌,才能净化气味,安然过河。 如果真是如此,那仙灵一定没有过忘川! 那“忘川彼岸”到底是什么意思?起先千柳想的是凡歌和仙灵分望两岸,但凡歌已经飞升成仙了,仙灵也不能过河,就一定不是在对岸。 到了忘川,视线所见之内,别说仙灵,连个魂魄也不见,这忘川看着清澈,千柳却也能隐约看到一股氤氲之气。 依旧是寂寥苍茫无比,几人甚至在河边打了个盹儿。 等了不知多久,后面慢慢走来几缕魂魄,腰间的玉牌叮咚作响。 千柳赶紧坐起来,看着那些走来的魂魄,男女老少,约摸有七八人。 过了片刻,那忘川泛起薄雾,划水声悠悠入耳,与那玉牌之声一样清脆。 水声将近,一条小船从薄雾中慢慢划出,出现在众人面前。船夫停了船,魂魄便一一上去。 我看着那些魂魄,又顺着他们往带着斗笠,穿着箬笠的船夫看去,不知为何心中微动,步子已上前,几乎要踏入船上。 “柳主子。”墨雷将她拉了回去,“对面是奈何桥,仙灵不可能在那里。” 千柳怔松片刻,却见那船夫拿浆的手势一顿,斗笠抬起,一张清雅的脸已露了出来,淡雅若兰,满身的气度与这忘川格格不入! 呆了呆,这么美的女子,怎么会在这里摆渡?哑声道,“请、问是仙、仙灵么……” 墨雷与齐沐泽一愣,往那船夫看去,未等千柳反应过来,墨雷已是一个箭步上船。齐沐泽的反应也快得惊人,抬步上去,双双握住仙灵的胳膊,“仙灵?!” 船夫微愣,缩回了手,轻轻取下斗笠,是一张宛若玉雕,不带一丝人间烟火之气的脸。她的声音轻轻淡淡,让人听不出半分感情,“你们是谁?” 千柳急急上了船,“我、我有仙灵剑,仙灵剑你还记得吗?” 她眼眸泛起惊异,却很快又泯灭了,“记得,是我故人的剑。”声音温雅,却缥缈的厉害,仿佛每一个音节都穿透了千万年的时光岁月。 齐沐泽摇头道,“完了完了,看她的样子估计是根本就没把判官老兄看在眼里呀,还在等情郎呢。” 仙灵水眸丝毫没有情绪波动,静静看着千柳:“仙灵剑,在何处?” “他,现在不在我身边。”千柳呐呐开口。” 那船上的魂魄似乎是等得太久,谈论的声音越来越大。 仙灵指点河流,那船便自己动了起来,不急不缓的朝对岸前去,如此一来,那些魂魄才未再言语。 送了这一船魂魄过去,仙灵又要摇浆将千柳送回去,见她神色淡薄,当真是已在世外。 墨雷坐在船头,说道,“生死判官说仙灵未去投胎,的确不假。而这地府有数十个掌事,职位一事,是由其他判官所定。怕是生死判官和黑白无常都未曾想过,仙灵竟会做了这忘川的船夫。” 齐沐泽哼笑一声,那个傻子为了这心里念着别人的女人什么做不出来。 千柳叹了一气,“仙灵,仙灵剑的剑魄已经不在了,可能、可能过段时间,就连剑身也没了。” 仙灵默了片刻,“为何?剑随主人,剑魄怎么会消失?” 仙灵忽然问道,“凡歌不在凡尘中?” 千柳点点头,“嗯,那个仙灵剑是在蓬莱放着的,他,凡歌传说、传说他飞升了。” 一阵雾气飘过,夹杂着曼珠沙华的独特香气,寂静了这一片的空间。 良久,踏雪淡淡道,“知道了。” 齐沐泽顿时气得不轻,“我这好友真是白等了你,他一直在等你,你现在过得这么自在,全是他耗费了多大的力气才保得住你!明知道你那个负心心上人不可能来找你,你为什么不去找他给他一次机会?我以为你是个什么值得人等个几百年的女人,没想到是个脾气这么拗的无情人!我待会见了判官,一定要痛骂他,怎么会眼光差到这种地步,连那瞎子都不如!” 千柳忍不住辩驳道,“齐沐泽,仙灵也在世间地府漂泊了千百年,如果没有什么原因,谁又愿意在这冷冰冰的地方待那么久?” 齐沐泽顿了声,冷哼一声,背转了身不再理睬。 千柳问道,“仙灵,当初凡歌一直在寻你,你为何那时候不愿去见他一面?” 仙灵眸子微垂,答道,“放不下。” 虽是简单的三个字,却听出了寂凉。千柳轻声道,“已经快一千年了啊。” “若是被人刺了一刀,即便是一千年,身上的伤还是会在。族人为他所杀,是事实。我只能等……等我能放下的那一日。” 语气平缓,却又无奈至极,想着那样明明可以相见,却不能见面的痛感,眼中微微酸涩。 “我以为,会有那日的,所以我在这地府等着他的魂魄,等着他轮回时与他相遇……” “可是,没机会了。” “原来,所谓的放不下,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千百年的等偶不过一场自己的笑话。” “原来他,早就把这段情,放下了。” 仙灵缥缈的声音回荡在忘川这一片寂寥的苍茫内,莹润的脸上两行清泪顺势流下。 滴在那微波无澜的忘川湖面上,瞬间冒气一阵白烟! 将那充满着真情的泪水腐蚀。 千柳怔了许久,“那你,你还要等下去么?” 仙灵那不食人间烟火的眸子微微一眨,“不必了,不必再等了。” 脱下身上的蓑衣,一席粉色的衣衫衬得她遗世独立 “仙灵……”千柳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问些什么。 河岸已到,齐沐泽却不肯下船,嚷声道,“难道就这么走了,万一她跑了怎么办?我还要找判官来看清楚这女人的面目,就这么耍着人玩,好玩吗?还是赶紧把她押到奈何桥,灌下一碗孟婆汤,早早投胎得了。” 这道士真是话痨得很,等他终于歇歇气了,墨雷说道,“凡歌对仙灵,并非绝情,只是放下了,是仙灵没有看透。” 齐沐泽冷哼道,“我不管什么凡哥凡妹的,我只知道让那判官兄白白等了那么久,不是绝情,难道还是深情不成?” 千柳看了看那神色依旧凉薄独自站在船上的仙灵,说道,“如果她真的对凡歌绝情,那早就自己去投胎了。她痴痴守了那么久,正如她所说,放不下。既然相逢会痛苦,那就先将会使人痛苦的事放下,那样才能永生。仙灵想得很通透,等了个千百年,她也耗了千百年,只是没想到,凡歌会悟大道,放下了红尘一切。” 齐沐泽说道,“那又如何,又不是等的判官兄,我得立刻把这事告诉判官兄,免得他还守着那无情的女人。” 千柳轻轻叹气,想着,对两人说道,“我好像明白了神算子的话,‘花叶不相见,忘川彼岸’,这不仅说他们现在的处境,还有未来。彼岸花盛开,琼翠叶已成尘埃,生生世世花叶不同在,他们终究是‘花叶不相见’,再无相逢之时,只有仙灵一人这忘川之上徘徊……”千柳说不下去了。 众人无声,远处,那玉牌之声又远远响起,很快又会有魂魄前来。 仙灵闭起眼眸,神色渐渐悲恸,似在回忆当年之景,却又转眼无波。 良久才道,“若是重来一世,或许我当时不会选择与他刀剑相向,但是我与他之间的决战,却无法避免。” 千柳听闻,叹息了一声,齐沐泽也是默然。 那魂魄陆续上船,踏雪拿着船桨,拨打着水,船缓缓离岸,那粉色纱衣飘起,朦胧又模糊。 千柳三人站在原地,看着船慢慢隐没在雾色中,直到什么都看不见。 伫立许久,猛地听到齐沐泽的惊呼! 千柳与墨雷赶紧回头,只见对面忘川河面上,疯狂长起了无数的曼珠沙华! 妖冶红艳,花枝迅张起,碧绿的叶子抽出,却又转眼凋零成灰,美艳的红花迅速绽放,一时间,半个忘川开满了曼珠沙华! 美得惊心动魄,美的妖冶,美的绝望! “仙、仙灵她,跳下忘川了!!”齐沐泽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说。 第三百一十六章 竟敢爬床 “什么?!”千柳扭回头震惊地看着齐沐泽。 “忘川忘川,过了忘川便是奈何,就算你有天大的情感纠葛,过了忘川,一切便无可奈何,仙灵怀着千年的执着爱恨跳入忘川,那所有的情感便被奈何吞噬,化为曼珠沙华的养料,而仙灵的魂魄,灰飞烟灭……” 千柳只觉得整个脑海都是空白的! 怎么会这样! 对岸忘川河里的曼珠沙华依旧摇曳着那那妖冶的花枝,远处,铃铛的声音若隐若现偿。 唯独少了一个摆渡撑船的曼妙身姿。 千百年,多少寂寞多少辛酸,终于化为了一片虚无撄。 良久,齐沐泽终于是忍不住出声了,“唉,一切都结束了,我们走吧” 千柳嘴唇动了许久,也没说出来什么,沉默地跟着齐沐泽离开这个地方,她执着寻找的一个答案,好像也没了什么意义,心里塞塞的,很难受。 他们三人刚走后不久,一袭青衣的俊雅男子静静看着忘川河,偶尔飘曳的衣摆显示着那不是个雕像。 谁道无情,谁道多情。 忘川之上,又起了一层薄雾,无风,无晴。 ** 出了鬼门,千柳才打起精神,齐沐泽晃着腰间的葫芦,“姑娘,本道士看你印堂发黑,最近有妖孽缠身啊,,要不要本道士帮你收妖?” 千柳笑了笑,“齐沐泽,你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嘛,走吧,去我们醉仙居蹭吃蹭喝去!” 齐沐泽应了声,又问道,“那儿有胆大的姑娘吗?” “当然有。” “好!必须去。” 几人都十分默契地不再提那说不清是悲剧还是喜剧的旷世纠葛。 千柳想,如果是老大飞升成仙了,自己会怎么做?只怕二话不说想办法杀上天盯着他赖着他吧。 还好,这个世上有个人叫千濯香! 千柳想起了一个话本子的词儿,此生有君,足矣。 回到了醉仙居,千柳让人安排好了齐沐泽,自己窝在屋里呼呼睡觉去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大上午了,心不在焉地吃了点东西,就趴在亭子里思索起来,已经一个多月了,老大还是没消息,心里总是放心不下来,要不,亲自去昆仑山找老大去? 可是昆仑山那么远,自己什么时候能走到呀?总不能骑马去吧? 正午,李姑娘又蹦蹦跳跳的跑过来了,齐沐泽说没感觉出来这狐妖身上的戾气,说她应该没恶意,千柳对她倒也少了几分敌视,但是总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怪得很,又往老往墨雷身上盯,偶尔那嘴角的嗤笑,想表现的亲和点都做不到 而且她照着荼蘼的脾性缠着燕小李,千柳便觉得气恼,以燕小李的性子,总不会不知道她有问题,可说了几次,也不见他将狐妖拒之门外。 墨雷也奇怪起来,这两个月来心事重重却不言语。真不知道是自己变得奇怪了,还是他们都不对劲。 日子果真又闷起来了,千柳整日折腾着眉叶鸟儿来打发时间。 这日千柳正提溜着眉叶鸟的爪子让它练习倒立,门已被叩响,“小姐,有人找。” 想起那次薛艾突然跑来的情形,千柳边从椅子站起,嘀咕道,“总不会这次又是说曹操曹操到吧。” 茈苡给她披了件外套,笑道,“要真是这样,下次你要见谁,直接开口比去找来得快。” “那我要吃烤鸡,吃梅花松饼,吃……” 可惜说了百八十样,也没见有一个送上门来。 人还未到前厅,便见一人在院子里转来转去,似在寻路。眼神飘忽飞来,还未等千柳诧异,就先听到她的冷哼声,“你们该换个构造简单些的院子住住。” 这么久没见,薛艾的性子还是……这么差……千柳默默看着她那隆的半天高的肚子,咽了咽,“你别告诉我,你又是瞒着筑冶跑过来的。” “那是当然。”薛艾往千柳这边走来,摇头道,“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逃出了他的手掌心,你不晓得他多烦,什么都管着我,我恨不得把肚子里的孩子给赶紧弄出来,丢他宝贝去得了。” 千柳笑了笑,刀子嘴豆腐心,当初生死关头都要护着孩子,更何况是现在。千柳挽了她的手,笑道,“既然来了,那就先玩够了再走吧,我去告诉筑冶你来了这。不过……就算千柳不说,他也会猜到你在这吧。” “别告诉他!”薛艾瞪了千柳一眼,又看向墨雷,抬了抬手,“哟,小墨,又长俊俏了。” 墨雷也摆了摆手,“哟,钱医,这气色不错。” “……”这两人真是…… “千柳,你那个剑相公跑哪儿去了?赶紧找回来,你也生个娃娃,咱俩一起做娘,哎哎,还是算了,你根本就不像当娘的样子!” “你又哪里像了!”千柳不服气了。 “比你高。” “……这有什么可得意的!” “就是比你高。” 墨雷摸着自己脸,喃喃叹道,“女人啊,真麻烦……” 唠叨吵嘴完了,千柳让墨雷书信一封给筑冶,然后拉着薛艾去逛街,薛艾见到好吃的就冲上去,吃完就跑,丢下千柳在后头付账,气的千柳直磨牙,算着要跟筑冶要多少补贴。 走了半天,回到醉仙居,薛艾累得半死,现在都这样了,要是以后肚子大了,还不得走两步就歇三步。把薛艾安顿后,便准备回房里,人还没拐进院子里,就见几个下人抿嘴笑着,似有什么好玩的事。 “小姐。” “小姐好。” 千柳笑问道,“你们笑什么,有什么好事吗?” 几人相觑一眼,“倒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一人说道,“或许一两个月后就是好事了。” 千柳越发感兴趣,“告诉我告诉我,是什么好玩的事。” 婢女们扑哧笑着,低声道,“我们刚才,看到李姑娘进了燕公子的房里了,灯都熄了,小姐说这是不是好事?” 千柳脑袋一嗡,混蛋狐妖,勾搭燕小李就算了,竟然还敢爬燕小李的床!! 千柳一面让婢女们去寻墨雷、齐沐泽过来助阵,随后怒气冲冲的挽了袖子,往燕小李院子小跑去,可怎么有种去抓丨奸的意味。不对,千柳摇头,如果那狐妖是真心待燕小李,千柳倒没什么可反对的,可并非如此! 院子里静悄悄的,踏着月色,一路摸到房前。 虽然真的没灯火,但未免误伤,千柳探耳往里头听了听,这一听,脸就烫了。里面那吱吱喳喳的声音实在是刺耳,分明就是在……嗯!千柳拔下扁长的簪子,探进门缝,翘着里面横栏的木头。 房里的声音越来越大,千柳真恨不得多长两只手把耳朵捂住。 “柳主子你在做什么?” 千柳惊了惊,往旁边看去,墨雷若有所思的说道,“你以后千万别做贼,太没技巧了。” 千柳没好气道,“你来。” 墨雷往那门缝轻吹一气,便听到咔咔两声,门就开了。 千柳语塞,怎么忘了自己都能半吊子的用灵气来开门了。来不及细想,千柳冲进里头,那床帐已垂下,隐约见到里头有两个人影在扭动。 千柳心里默念希望燕小李还没脱光,吸了一气大喝道,“呔!燕小李!” 喊的这么大声,床上的人却没个反应。千柳顿时觉得不对,上前撩开那帘子,见了上面的情景,却是愕然。 燕小李压着狐妖,两人衣衫不整发相缠,细看去,狐妖身上却缠着一根金色长绳,挣扎的尖牙都龇着,“放开我!” “咦?”千柳看着他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千柳又默默看向燕小李,难道燕小李其实是个在床上重口的人…… “千柳,不要走太近,免得被她伤了。”燕小李似费了极大的劲,额上都冒出细汗来,坐在一旁喘气,看着千柳朝她指了指,“妖怪。” 千柳赶紧把不纯洁的想法拍干净,问道,“燕小李……你没有被她迷惑,你早就知道她是妖怪了?” “嗯,只是不知道她接近的目的,因此一直不动声色,只是今晚……” 难道是狐妖要把燕小李勾搭上床,所以燕小李不得已就绑了她吗……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奇怪。 不过燕小李并没有被她迷惑,只是欲擒故纵,还是千柳那个沉着冷静的燕小李。千柳突然想默默的感慨一句,燕小李,好样的! 那狐妖在床上扭动翻滚了一圈,歪歪的坐起身,头上已经蹦出两只白茸茸的耳朵,鼻子微红,一脸委屈的模样,盯着千柳们说道,“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些凡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千柳哼了一声,“不放。” 墨雷却是紧盯着狐妖,俯身,一指划过束缚在她身上的绳子,瞬间绳子便解开了。狐妖却有恃无恐的慢慢把绳子丢到一旁,“这是从哪个臭道士那要来的,脏死了。” 千柳只当是墨雷有信心将她困住,因此才放了她。可她慢悠悠下了床,墨雷也不拦她,千柳忙扯住她的衣袖,却见她香肩半露,发乱颜魅,果然是……狐狸啊。 她撇了撇嘴,“干嘛?” “你到底来醉仙居干嘛!” 她头上双耳微动,“什么?难道墨雷还没跟你说?” 千柳一顿,看向他,自那晚他去寻了狐妖,回来就一直不对劲。现在看来,墨雷果真瞒了自己什么事啊,那这么说每次狐妖见到墨雷就露出奇怪的笑貌似就说的通了,他俩,有情况! 狐妖干脆也不走了,坐在床沿趾高气扬的看着千柳她们,又盯着燕小李,扬了扬自己的衣裳,“被你扯破了,怎么办。” 燕小李看了她一眼,取了屏风上的衣裳给她遮着,便站在窗前,不近不远。 墨雷终于是开口说道,“柳主子,属下本想迟些再跟你说这件事。” 千柳倒不是怪他不告诉自己,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只是他这个月来神色凝重,事情肯定不小,千柳道,“我没有怪你瞒着我。” 墨雷视线看来,眼光微动,狐妖似忍不住的要蹦起来,“你不说,我说!什么狗屁墨雷!不过是当年负心无情的薄情人,哈哈,苍天有眼,让你这辈子投胎畜生,做了个妖蛇!” “你丫的怎么说话呢!”千柳立即就跟她吵了起来,“你才是畜生,你全家都是畜生!” “呵呵,你个毛丫头也敢这么跟我说话,怎么,心疼这妖蛇,自家男人不在寂寞了想找个汉子排解寂寞了……” “你住嘴!柳主子岂是你能污蔑的!你有什么仇怨只管冲我来。”墨雷美艳的脸色阴沉,好似下一刻就能扭断那狐妖的脖子。 千柳惊了惊,这两人认识? 燕小李也往这边看来,但没有出声。 狐妖那魅惑的眸子燃起怒火,盯着墨雷说道,“我等了这么久,你终于转世投胎了,我以为你又在人间,不想你投胎成了一条蛇,我等啊等啊,好容易等你要开灵窍,却被一个强大的男人给抓走了,可我知道你没事!为什么没事?你就应该被千刀万剐的!我又等啊等,终于在不久前发现了你的气息,现在你可算是化成人形了,难道想用失忆来打马虎糊弄我吗?我非要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你在乎这个女人是么?我偏偏不让她好过!” 千柳听的一头大雾,“你、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受尊主之令保护她,决不让你动她分毫!” 狐妖气急败坏向着墨雷,“那你们就一起下地狱吧!” 千柳愕然看她,难道他俩还是上辈子的纠葛?见墨雷没有反驳,那一定是已经确定狐妖说的是真的。 可是墨雷轮回转世,不应该记不住这些么? “你将我害的几百年不得安生,我不会放过你。” 狐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都泛着光。 “妖孽!哪里逃!”窗外齐沐泽的声音急急传来。 狐妖神色一怔,龇着尖牙,突然发起脾气来,“不给我个交代别怪我心狠手辣!反正你柳主子朋友肚子里的孩子快出生了,不给的话我就拿他来抵我那死去的孩子!” 说完这话,她人便从临池那边的窗户窜了出去,身形灵活迅速。 千柳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无奈地看着冲进来的齐沐泽,“晚了一步,已经跑了。” 薛艾的孩子给她……怎么可能给她…… 燕小李安慰千柳说道,“我明日找她谈谈,或许还有解决的办法。” 墨雷说道,“柳主子,他说的那些属下完全不知道,她似乎并不在意其他的,只是奇怪的笑着盯着属下,我长得俊,也不能算错是不是?我可以助她成仙,她也不肯。问她要什么,她只申请莫测地看着属下,唉,这桃花开真……” “闭嘴吧你!赶紧想办法,总不能让她真来抢薛艾的孩子吧?真是的,一群倒霉玩意儿。” 燕小李安慰她:“不要担心,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唉,本来以为是冲你来,不想是冲墨雷这个娘炮来的,真是毁三观啊。” 燕小李笑笑,“既然知道这狐妖的目标不是你,墨雷跟齐沐泽也能护你安全,我也就放心了,今晚我就打算离开。” “啊?这么急?是有荼蘼姐的消息了么?” “嗯,我派的人打听到她好像在京城,我想去向她问清楚。”燕小李的声音有点低沉。 千柳拍拍他的肩膀:“荼蘼姐一定是有苦衷的,你不要太忧心。” “哈哈哈,你这么没心没肺的人也会关心安慰别人了,好了,不用担心我,好歹我也是在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燕小李嘻嘻哈哈地说。 看着燕小李终于恢复了以前吊儿郎当的样子,千柳心里也舒了口气。 这才是自己认识的燕小李嘛! ** 第二日,见天亮了,千柳摸到床边的凳子取了衣裳过来,刚穿上一只袖子,茈苡在隔间听到动静便醒了,起身问道,“小姐怎么起这么早?怎么不多睡会。” “我想好了。”千柳奋然道,“硬的不行,来软的。” 说完冲出了卧室就去踹墨雷用来休息的那颗树,墨雷打着哈欠爬下来,听了千柳的眼神后简直想撞树身亡。 “柳主子难道是要去用什么软方法打动狐妖,让她心甘情愿就那样离开吗?” 千柳双眼一亮,差点没一脚甭在他身上,“难道你能躲在我脑子里,猜到我想什么吗?” 他叹道,“属下要有那本事,还轮得到狐妖这儿猖狂。” 千柳看着他弯了眉目,“要不……你用美男计吧。” “柳主子舍得损失属下这么一员大将?” “舍得!”千柳穿了个披风,又拐回去洗了个脸,朝气满满,“我只是觉得那狐妖的心肠并不坏,她说她是被你上辈子抛弃了,还失去了孩子,还等了那么久的人,总不会坏到哪去吧。” 墨雷点了点头,“我先前也是这么想,只是她不愿说详细点,我也无从得知,对上辈子一点印象都没有,总不能她说什么就什么吧。” “嗯。”千柳握了握拳,“离薛艾生孩子还有半年时间,一定会有转机的。” 那么多大风大浪都经历过来了,这一次,但愿也能安然化解。 永福街的包子最出名,但是每次都要等很久,这次千柳早早起了个床,赶到那,竟然又是人山人海。站的腿软,回去后放盘子里,等着狐狸姑娘来。 等快正午了,也不见她人。总不会是因为昨天翻脸了,就不来了吧。 事实证明狐狸姑娘比千柳想象中要欢乐的多,似乎是因为昨天已经知晓真相了,今天见她,欢脱的像只兔子,再没半分荼蘼的气质。 也对,不需要拿燕小李做挡箭牌出现在大家眼前了,自然不用装了。 千柳把包子递给她时,只见她啃了一口,就吐在了地上,扯着嗓子吼千柳,“素菜包子!你见过狐狸吃素的吗!” 千柳没好气道,“你平时饭桌上不也夹青菜吗?” “那是因为他们都不知道我的真身,总该做做样子。” 薛艾在一旁剥着花生吃,一脸懒得管她们的模样。她打了个哈欠,挺着肚子悠悠躺下,“狐狸姑娘,听说你要我的孩子?” 她点点头,“没错。” 薛艾摇头,“你看上谁的孩子不好,偏看上我的。虽然他娘不错,但是他爹可是个笨蛋,你不怕捡个笨儿子?” 千柳欲言又止,好吧,拐着弯能替自己说服狐狸姑娘,筑冶被拖出来当靶子也没关系。 她撇撇嘴道,“隐世世家传人的孩子怎么会傻。” 薛艾感兴趣道,“跟你们打交道久了,我有个问题,许多的妖啦鬼啦怪啦都对千柳身上的灵力特别感兴趣,为什么你不动心?那灵力到底为什么会让人垂涎?” 狐狸说道,“灵力形成并不容易,因为修炼之物秉性要至纯,因此灵力形成比修妖修人还难。既然付出要难数千倍,那灵力形成后,几乎可算是比天地精华还要纯粹吧,不过我对它并不感兴趣。” 薛艾扑哧一笑,又上下打量千柳,“这么浓郁的灵力在你身上还真是浪费了。”。千柳扯了扯嘴角,指了指她身后,“筑冶。” “啊?”她猛地回头,先落入眼中的是墨雷,她哼了一声。 筑冶却立刻从背后闪了出来,一把抓住她,盯着她说道,“跑跑跑,你是兔子吗?” 薛艾讪笑道,“你不是追来了嘛,太闷了,你想憋坏我们母子?” 筑冶一言不发,刚松了手,薛艾就蹦了起来,往院墙那跑了。 别说筑冶的脸青了,千柳也是看得心惊胆战。瞧着筑冶,真想默叹一声作孽啊。 狐狸手撑着下巴,往他们那方向看着,忽然叹道,“真好。” 千柳问道,“感慨什么?” “不告诉你。” 千柳闷哼了一声,墨雷冷着脸已将一个木盒子交给她,“听说狐狸喜欢圆润光滑的球,我寻了个给你。” 狐狸看也未看,“别想着拿个破球就可以收买我。” 真是只傲气的狐狸,千柳摇摇头,见墨雷手里拿着个本子,探头看过去。 ---题外话---啊,等下章收了狐狸,这第二阶段就告一段落啦,接下来,小柳儿就开启寻夫之路喽~~当然,还有荼蘼的事也会在一两章里交代清楚的,这十万字几乎没有老大的身影,是因为最后的三十万字仙侠篇的时候,全是老大跟小柳儿的情感呐~~小柳儿最开始那么幸福,总得独自经历些东西,要不然,怎么做千濯香这个神君背的女人呐?继续支持赠爷呦~~ 第三百一十七章 难缠的狐狸 真是只傲气的狐狸,千柳摇摇头,见墨雷手里拿着个本子,探头看过去。 墨雷道,“里头是属下寻的氓州城孤儿,有简单的画像,年龄喜好一并在上面,或许李姑娘可以看看。” 难怪一早上都不见他人,原来是捣腾这个去了。原先还以为只有自己在忙活,谁知道大家都在想法子,顿觉安慰。 狐狸冷脸道,“不要,要么,你跟我回山里,要么,就将她肚子里的孩子抵给我,既然你们无情,我就要你身边的人都尝尝骨肉分离的滋味。撄” 千柳顿时无奈了,都说狐狸聪明狡猾,怎么这个狐狸精这么笨呢?拐弯抹角地进了醉仙居只是为了跟墨雷讨前世的债,稀里糊涂的挂拉了一大堆无辜的人,冤不冤?! “李姑娘,你跟墨雷究竟有什么恩怨都是上辈子的事了,你口里的那个负心汉已经死了,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已经前尘往事全部结束了,现在的墨雷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又何必这么为难人呢。”薛艾皱眉看着她。 墨雷问道,“你们狐妖生的也并不差,你既然已经能化人,为何不自己寻个喜欢的人家生养?” 狐狸眼眸清清冷冷,“你知道什么?三百年前,我也有过一个孩子,可是却夭折了。因为只是个普通的小妖,我连他投胎去了哪里都不知道。可是凡人的灵魂不同,即使是经历几世,也能找到。偿” 千柳默然,这种失去骨肉的痛楚他无法体会,千柳微微用力握住她的手,定声道,“你不能永世活在这种念想中,难道你以后要几千年几万年的追寻这个并不属于你的孩子灵魄吗?还有,你究竟是要一个孩子,还是不甘心墨雷?” 狐狸微怔,挣脱了手,抹了面颊的泪,“你管得着吗?” 劝她不动,事情又僵停了。 她一连消失了三日,毫无音讯。 千柳正想着她是不是打算等薛艾生的时候来,便见她又像无事人蹦达了来。 薛艾不肯回翠竹林,筑冶也怕她颠簸,毕竟再过三个多月就生了,干脆在附近购置了一处小院,倒也乐的自在。 千柳又开始一边提心吊胆防着狐狸精一边逗着眉叶鸟儿度日了,狐狸姑娘只是寻个借口常来薛艾家盯着她,好似唯恐她跑了似的。 千柳又看向院子中,墨雷周围缠着一堆的小女孩子,都嚷着要漂亮的头花,他倒是笑的妩媚动人。两个奶娘抱了斩风出来凑热闹,千柳轻轻捏了捏他的脸,胖嘟嘟的,配着那茫然的眼眸,真是越发可爱。 “斩风,等你长大了我给你找个媳妇儿哈。”又逗了他一会,还在牙牙学语,不会说话。千柳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薛艾肚子里的娃娃是男孩还是女孩,希望狐狸姑娘千万不要真的带走他啊。 千柳让人去请筑冶和薛艾来,结果只见信上两个大字:不来。千柳无奈笑了笑,这两小口子,果然不同于常人。 今晚,千柳又不得闲了。 狐狸姑娘来时,身上穿着白裘,又戴了顶白绒绒的帽子,鼻尖微红,真像只灵狐。 狐狸姑娘刚进了千柳的屋子,墨雷就警惕地盯着她也进来了。 他也是妖,狐狸的狡猾与奸诈不止止是在妖圈儿里出名的,柳主子身质特殊,他实在不敢相信这狐狸精不是在变着法降低大家的警惕,转移大家的视线趁机对柳主子下手。 视线看向狐狸姑娘那,只是埋头吃着,俏丽的脸都被皱成一团。千柳夹菜给她,也是默默吃着,看到不喜欢的,又把菜夹回给她。 隐约觉得……这狐狸姑娘似乎……有点什么…… 吃过饭,千柳被迫与狐狸姑娘四处溜达,墨雷自然紧紧跟随。 她努嘴道,“看,多么不放心你,还真是情深似海呐。”瞥了一眼警惕看着自己的墨雷。 千柳闷哼道,“如果老大在这里,你绝对不会说出这些话的。”墨雷,把你的脸遮起来吧,省的某狐看着灼心。” 墨雷倒是自觉,抱着胳膊看千柳两人,手一挥一张金色的面具就出现在脸上,千柳嘴角抽了抽,好眼熟的面具。 千柳正冲着墨雷那张风***的面具啧啧不已,不料脚下一块小石头一绊,千柳直直向后倒去,墨雷一个闪身将千柳扶住,又自动退开。 狐狸姑娘悄悄缩回了刚才伸出的手,一双泛光的眼睛紧紧盯着墨雷。 “千姑娘,我改变主意了,我可以不难为你的朋友,不难为那个孩子,但是我要他自损一百年修为!” 千柳眉头一簇,“狐狸姑娘,你可不可以讲理一点,都说了你以前的事跟墨雷完全没关系,你……” 她忽然冷笑一声,“你知不知道我那夭折的孩子是被谁害死的?当年我有了身孕后不久,他就扔下我娶了别人。我也懒得怨他,反正有孩子就好。可是我的族人认为我是狐族的耻辱,将我赶出山林。好不容易生下孩子,才六个月,他生了病,我几乎耗尽了真元也没有办法,就下山去求凡人帮忙,可是他们都不理我。我抱着他走了好久好久,可是没一个人肯帮我,我跪在他家门前一夜,他只顾着和他的新欢日夜笙歌,还怕扰了他的兴致,让小厮将我驱逐出那条街,最后我只能眼睁睁看他在我怀里永远睡着了,这一切,我该去找谁去讨要说法?你来告诉我!” 千柳怔神看她,“狐狸……” 她抹了泪,“我讨厌凡间!你们凡人没一个好东西!” 千柳默了默,“这些天醉仙居的人都很喜欢你,我们知道你是狐狸后也对你很好,你难道一点感觉也没吗?” “他们不过是想让我安慰那个姓燕的情伤而已!” “他们不清楚这件事!”千柳气道,“燕小李也不是那种人!” 她忽然呸了千柳一口,“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千柳恼了,也呸了她一口,“狐狸也没一只好东西!” “你不是好东西!” “你不是东西!” 千柳两人呸来呸去,突然见筑冶急匆匆走在街上,千柳忙停了跟她的口水战,慢吞吞的站在前头等着他冲过来,眼见着要被他无视而过,千柳喊道,“筑冶。” 筑冶见了千柳,眼中生生闪过一道亮如闪电的光束,“千姑娘!” 千柳被他吓了一跳,开玩笑道,“难道是薛艾要生啦,急成这样。” 筑冶愕然,“你怎么知道?” 千柳诧异,“怎么可能?薛艾才怀孕几个月?!” “当初斩风用灵力保住薛艾的身体,腹中的胎儿汲取了大部分的灵力,所以,现在已经到了分娩的时候了。” “你怎么不早说呀?那你跑出来做什么!” “找产婆。” “……怎么之前不找好!” “我们都没想到……薛艾说她也可以自己来。” 千柳被他气笑了,“薛艾说的话你也信,她又没生过孩子。”千柳扯了扯狐狸姑娘的衣袖,“你步子快,去乌衣巷请产婆吧,一问就知道了。” 她撇了撇嘴,“就会使唤人。” 嘴上像刀子,步子却跑的很快。千柳又在筑冶眼前招了招手,“你快点回去照顾薛艾,记得烧好开水,我跑的慢,晚一点。” 千柳跨着步子往筑冶的院子走去,到了巷子里,老远就听见薛艾的惨叫声,等进了屋里,只见筑冶的衣袖都被她扯破了。再看她,已经痛的五官都皱成了团,嘴里嚷着“不生了不生了快一刀杀了我”。 没想过生孩子竟然是这么疼的事,看的千柳都觉得撕痛。让筑冶去烧水,千柳守在一旁,薛艾胡乱掐着千柳的手,疼的千柳也倒抽冷气,那老婆子教的方法全忘了,只能替她喊着“加油用力就快生出来了”。 狐狸姑娘寻了产婆来时,千柳都快被她掐的晕过去了,手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屋内的惨叫声一直没停下,千柳捂着肚子坐在门槛上,听的心惊,“原来生孩子会这么痛……” 狐狸姑娘淡淡道,“我那时候一个人在山洞里生,脐带也是自己咬断的,还不是那样过来了。” 千柳咽了咽,想起个问题,“那个……我能问问……你生小狐狸的时候,是化身成人还是化身成狐狸……” 她脸上一扯,“当然是狐狸!!!” “啊……”千柳了然,“别凶我嘛。” 屋内一声啼哭响彻这院子,千柳和狐狸姑娘几乎是同时蹦了起来,千柳步子慢,慢了她一步,她已到了床前,拿了一旁的长衣裹住刚剪了脐带的孩子,又让千柳去拿温水擦拭那皱乎乎满是血的小脸。 产婆已经替薛艾清理起来,她一动不动,半晌才回魂,声音都快听不见了,“我要看看孩子。” 千柳喜滋滋的说道,“是女孩,把她许配给斩风吧,是灵魄转世哦。” “哼,不给,你们那群人都怪得很。”薛艾哼了哼,偏头看了看那小脸已经洗净的婴孩,怔了半晌,忽然哇了一声哭起来,刚才痛成那样都没哭,如今哭的人一头雾水,“好难看,送你了,我不要。” 千柳心里一抽,薛神医你怎么能这么嫌弃你女儿…… 产婆摇头笑道,“刚生出的孩子都这样,等过两天就开始光滑漂亮了,姑娘长的这么好看,孩子肯定也美。” 薛艾听言,这才缓了哭声,抽着鼻子问道,“真的?” “真的真的。” 筑冶疾步走了过来,“男孩还是女孩?” 刚顾着高兴,倒忘了筑冶还在外头等着。产婆见了他,立刻连推带挤,“你个大男人进房里来做什么,快出去出去。” 筑冶无奈,只好又退了出去。 薛艾仍是毫无力气的躺在那,连动也不敢动般,“我要再看看孩子。” 狐狸姑娘俯身抱给她看,薛艾伸手要去碰她,又缩了回来,扁嘴道,“瓷娃娃一样,那么小,碰了不会碎吧。” 嘴里嫌弃着,眼里却是喜欢的。千柳笑了笑,凑上去说道,“薛艾,我认她做干女儿好不好?” “随你……啊,不行,你那么笨,会把我女儿教傻的……” 见她实在是累了,千柳找了产婆进来,因外头有风,没敢抱着孩子出去。筑冶在门槛前看了两眼,也是抬手想碰,只有半寸之远,又收了回去,末了嘱咐千柳两人般说道,“千万别给薛艾看,不然她会想丢掉的,等过几天长的圆润些了再看。” 千柳和狐狸姑娘相觑一眼,无奈道,“她已经看过了,的确是想丢掉……” 筑冶扶额。 回到醉仙居,快吃晚饭时,千柳把薛艾生了的事告诉大家,又说了她见到孩子时的反应,茈苡笑道,“不愧是薛艾。” 管家也收拾了一些礼物送了过去,柳主子不清楚人情往来,他们得替她张罗全乎了。 “我怕筑冶不会照顾她,所以请了个老婆子去。”千柳数了数手指头,“大概是三百两银子,天哪,我得想办法跟他们提一下,好歹给我分担些呀。” “小姐,那李姑娘的事你不用担心,她应该只是冲墨雷来的,不会真的抱走薛神医的孩子的。” 千柳低低应了声,夜色缭乱,心也不平静。 这几日千柳和狐狸姑娘常去小院,逗那婴儿玩,日子久了,果然是好看多了。看着筑冶手忙脚乱的模样,也是个乐趣。 薛艾精神也好多了,只是被那来服侍的老婆子勒令不许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溜下床还有乱吃东西,第一次见她被驯服,千柳顿感欣慰,三百两银子没白花,解气儿。 这天去,她刚吃过午饭,倚在床柱上无聊的数手指。见狐狸精来了,聊了会,便说道,“狐狸姑娘,你现在还没打消要抱走薛艾孩子的念头吗?她很无辜的。” 狐狸姑娘默了默,“没有。” “抢别人的孩子,好玩吗?” 她愤然道,“是换!我当初被那负心男人抛弃,用一百年的修为都没挽救我的孩子!我现在来找他讨一个说法我有什么不对,是他不愿意面对我,我自然要先从他最在乎的人身边下手,你伤心难过了,他自然不好受!” 千柳冷笑道,“我看你也不是真的喜欢小孩嘛,要不然,你总是提你那一百年的修为做什么。” 狐狸姑娘一愣,咬牙道,“你不懂,一百年的修为对妖族来说有多不容易,要受多少苦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就算是拿命来换这个孩子,薛艾也觉得她的命远远不够。” 千柳直眼看着她,薛艾不是个会轻易拿感情来说服别人的人,她岂非一直是有些没心没肺,可是如今她不说请自己劝狐狸姑娘放弃这个孩子,是不想自己为难,这份情她领了。 所以,她不会让薛艾一家子分开的。 狐狸精冷哼道,“又想护住朋友又想护住自己,哪有这么好的事儿!说服墨雷跟我回山里,我就不再打扰你们,这是我做出的最大让步。” “为什么你不去劝说?” “呵呵~”狐狸姑娘怪笑了一声,“他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眼神斜睨着千柳。 千柳扶额,“拜托,你不要总是一副捉、奸的眼神看着我还不好?墨雷真的是我纯的不能再纯的属下,我发誓!” “咳咳,谁捉、奸了?你瞧瞧你那脸,都快成苦瓜了。”狐狸姑娘瞅了她一圈,有点小尴尬。 “……不要侮辱千柳清秀的脸啊……” “苦瓜苦瓜苦瓜。” “……” 两人开吵了一会儿,千柳拿起茶杯给自己倒水润嗓子,狐狸姑娘在一旁安静下来不说话,她默默的退出房间,等千柳追出去时,院子空空落落,已经不见她的踪影。 薛艾的孩子满月了,千柳琢磨着提醒他们两人办个满月酒,但是想想他们嫌麻烦一定不会答应,而且这氓州城他们熟识的人也不多。于是千柳去酒楼买好热菜,拉着一帮暗卫和狐狸做苦力,一起去凑个热闹。 千柳的人一去,房间就显得窄了。昼隐便将桌子搬到院子中,摆放好饭菜。 薛艾不帮忙也不抱孩子,自己夹菜吃着,活像饿了一个月。 孩子精神满满,睁着一双乌黑大眼转悠的看千柳,稍微逗逗就笑,完全跟她爹妈不同。 “薛神医,你们给她取名没?” 昼隐这才忙完坐下,拿了筷子说道,“还没。” 薛艾说道,“我就说直接叫筑金金啦,简单好记又吉利。” 千柳笑道,“其实这名字真的不错,你干脆叫她筑金山好了。” “好主意!” 筑冶板着脸道,“快吃。” 茈苡在一旁看了看孩子,伸手去抚她额头,说道,“刚还在笑,怎么现在虎着个脸。” 狐狸姑娘说道,“因为他们乱取名字,小孩也是有脾气的。” 筑冶笑了笑,“孩子可真难照顾。” “摸到门道就好。” 筑冶和薛艾一对小夫妻说着育儿经,千柳和一帮人已经吃了起来,或许是气氛不同,又点的多是家常菜,因此也觉像是自己亲手做的。 第三百一十八章 幻化 千柳们正吃着,门外传来叩门声,筑冶起身去开门。 平日里除了千柳们,也没其他人来,这会好奇的往外头看去,见到那一边白衣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再看那脸,差点没噎着千柳,“齐沐泽?!” 丫的这道士穿的人模人样的还挺像回事! 赶紧请上桌,那平日里犹如饿虎转世的齐沐泽难得地矜持起来,看得千柳直翻白眼。 齐沐泽吃了几筷,又夹了菜给千柳,薛艾见此,也赶紧给筑冶夹菜,筑冶干脆直接喂进薛艾的嘴里,两人简直就是在……秀恩爱啊…撄… 墨雷默不作声的在一旁吃着,狐狸姑娘似乎有些脾气,将桌上十几道菜全夹了一遍到墨雷碗里,都快堆成了碗山。见她还要往碗里夹,墨雷终于抬头道,“可以了,顾你自己吧,刚才不是还喊饿吗?” 狐狸姑娘闷应了一声,薛艾抱着孩子扫视了她们一眼,眼里又慢慢泛起满满的好奇之意,千柳打赌等他们走了后她肯定会拉着自己问清全部的疑问偿! 这一顿饭总算是吃完了,收拾完碗筷,桌子也搬进了里头,莫名其妙的齐沐泽道别离去,千柳和筑冶一块送他们到门口,临别前齐沐泽将千柳叫走,在一处青砖绿瓦拐角处说道,“千柳,好歹你我相识一场,虽然晚了千兄一步吧,但我这心里还真是有点不甘心,罢罢,临走前还是放不下你,你的大劫将至,要照顾好自己。” 千柳吃了一惊,“齐沐泽,难道我的大劫还没过?我都被追杀无数回了!你说你不去捉妖抓鬼的充什么神棍?你丫的乌鸦嘴要是灵验了,我砸烂你的葫芦断了你吃饭的家伙……” 齐沐泽苦笑一声,无奈地道:“嗯,我信,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法,我并不能助你安然度过,但大劫过后,你一定会福缘无尽的,好好保重,切记,千万不要往西去,切记!” 齐沐泽深深看了千柳一眼。转身离去。 不知是不是千柳的错觉,有一刹那竟然看到那没个正形的齐沐泽周身金光闪耀,五霞环绕。 眨眨眼,依旧是白衣凌风,眼花了? 千柳皱皱眉头,略觉不安,只是想到自己经历过那么多劫难都熬过来了,这一次应该也没事,况且有老大留的一干高手在,又有什么可怕的。 只是,为什么不能往西去?!自己正准备去西州昆仑山寻老大呢! 左思右想没个头绪。 千柳叹了一气,薛艾不知何时从里头走了出来,揽着千柳的肩,说道,“叹气多了,可会变成小老太婆。” “哼,那你就是大老太婆。” “越来越牙尖嘴利了。” 千柳笑了笑,和她一块进了院子。刚进去,便见狐狸姑娘脸色发青的站在墨雷对面,那眼神简直是要把墨雷吃了,哆嗦道,“你说什么?” 墨雷说道,“你听我说完。” “好,你说。” “放弃薛艾的孩子,不要再出现在柳主子跟前,我……” “够了!”狐狸姑娘气的浑身发抖,眼泪到底是没忍住,“我知道了,你对千柳好,不过就是想护着她。既然如此,一开始对我明说就好,为什么还要骗我让我以为你对我……我怎么那么傻,有过男人,还有过孩子,还要再一次栽在你身上,为什么上辈子你是个混蛋,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天下男儿皆薄幸!告诉你,我说出的话绝对不会解除的!” 说完,转身就想跑,墨雷迅速伸手去拉她,却是没握住,转眼便见她消失在这墙院中,墨雷怔神片刻,已追了上去。 只是狐狸姑娘是妖,墨雷的身份大家并不知情,也不敢化形,轻功再好,也追不上她。晚上见墨雷回来,果真是没寻到她的踪迹。 “墨雷,狐狸姑娘并不是坏人,她是喜欢你的……” 墨雷默了默,说道,“我知道,只是柳主子,他喜欢的是是她上辈子的相公,并非是属下,这点属下看的很清晰,狐妖的心结已经成执念,如若发狂起来,只怕柳主子是最大的受害者,所以,属下必须跟她好好谈谈,若是见到她了,告诉我。” 千柳点了点头。 回了房间,千柳去柜子里寻到了老大给自己编织的那条丝绦,放在鼻下嗅了嗅,依稀有着淡淡的冰荷香味。就像当初的每个夜晚,自己赖在老大身边,只为了彻夜闻着那让人心安的冰荷香。 “小柳儿,你能不能别在床上翻烙饼,老大夜夜都被挤到床下面。” “让你去别的房间睡,你偏不。” “小没良心的,是你的房间在隔壁。” “嘿嘿,小的这不是想着跟你离的近些,你叫我时可以立刻听见嘛。” “有这么乖?伶牙俐齿的,小柳儿这么好心,老大也不能小气了,月例银子给你涨五个铜板。” “十个吧?” “三个。” “好好好,五个五个五个,老大你累不累?我给你捏捏肩吧?捶背捏腿都行……” 想起以前那每日只想着怎么能从老大手里多抠出来两个铜板的事儿,就觉得好笑,千柳嘴角弯了弯,在床上翻了个滚儿,盖好了被子,将丝绦放在胸口,顿觉安心。 沉沉睡去。 氓州,一处青山绿水处,一身白衣斐然的齐沐泽负手站在树下。 一声仙鹤唳鸣,天空五彩祥云凝聚,一道金色的光芒从九天之上直直照射在齐沐泽身上,乌发缠绕,白衣翩飞。 “恭迎帝君重返九重天~” 十二位仙童齐齐跪在齐沐泽身前,一只白鹤从云端飞来,将口中含的一颗金色的珠子吐出,齐沐泽伸手接住,神色复杂了会儿,将金珠放在眉心,金珠发出璀璨的光芒后隐没在眉心中,那是他在下凡前封存起来的记忆。 眼神清明凌厉,全身的气质瞬间变化,手一招,仙鹤蹲下来,齐沐泽站在它的背上,仙鹤振翅而飞,十二位仙童伴祥云围绕左右,消失在金光之中。 ***** 狐狸姑娘一直没有再出现,墨雷每日都会去寻她,早出晚归,每次却都失望而归。千柳让影踪等人帮着墨雷一起去找,可也寻不到踪迹。墨雷说,狐狸天性狡猾,如果要躲着人,有一千种方法让你找不到。 这日气温微热,千柳穿了薄长裙坐在凉亭,摇着椅子吹着午后的风好不惬意。千柳歪着脑袋说道,“薛艾,等你有了第二个孩子,你想给孩子取什么名字?” 薛艾歪着脑袋懒洋洋地想了片刻,笑道,“筑银山。” “……喂喂!你这是打算把儿子女儿做成金山银山吗?”千柳哼了一声,“要叫也是叫筑金金,银子不值钱。” 千柳绝对不是***裸嫉妒了,金山银山应该是自己的孩子名字才对,千金山千银山多威风霸气!全被薛艾给抢走了! 薛艾叹道,“那也没千金山多钱,姓氏占尽优势啊。” 千柳正想再打趣,忽然想起就算名字取好了,自己也没孩子呀。 磕了会儿瓜子,千柳叹气道,“那个狐狸姑娘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真是揪心……” 薛艾拍着千柳的头,说道,“船到桥头自然直,狐狸姑娘姑娘心肠并不坏,她与你这些日子来交情甚好,应该不会忍心把我孩子带走,毕竟她的目标是你那美艳的小侍卫嘛。” 千柳嘴角狂抽,知道她是安慰自己,只是还是无法真正安心。正默默惆怅着,茈苡慌张地跑过来:“小姐,筑冶公子派人来寻薛姑娘,她的孩子出事儿了!” “什么?!” 千柳两人一惊,唰地站起来就往她院子里冲去。 茈苡突然伸手,一把拉住千柳,笑了笑,“小姐不用着急,会没事的。” 千柳匆匆点点头,撒丫子就跟着薛艾跑出去。 两人身影跑远了,空荡荡的院子里只剩茈苡一个人,她笑着捏起桌子上的瓜子磕了一下,白光一闪,茈苡赫然变化成了狐狸姑娘! 刚才拉着千柳的那只手,此时正莹莹泛着绿光! 等薛艾两人心急火燎地跑回去,只见筑冶这神色焦急地看着满脸青绿斑纹的小孩子,薛艾一把冲上前,眼含泪光地给孩子把脉,然而,脉象正常的不不能再正常了,可是,孩子的心跳却开始越来越慢,那脉息也开始微弱起来! 大颗大颗的泪珠掉下来,薛艾一瞬间绝望了,“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千柳看着开始抽动的小娃娃,内心也惶恐不止,轻轻握住孩子不断挥动的小手。 刚碰到孩子的小手,千柳心脏猛然一窒,呼吸瞬间困难起来。 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脸上开始泛起青绿的斑纹! “狐狸,是狐狸……她终究还是动手了……”千柳捂着心脏喃喃道。 薛艾看向四周,发了疯般喊道:“狐狸精,你给我出来!你有什么只管冲着我来,为什么要对一个刚满月的孩子下手,她还那么小,你还有没有良心……” “哈哈哈哈,你问起有没有心?我告诉你,三百年前我就已经没有了!他不是在乎这个女人么,我就让他亲眼看着这个女人自己去死!” 第三百一十九章 遁入空门(一万) 狐狸姑娘涂满丹蔻的指甲点着千柳,一瓶紫色的药瓶浮现在空中。 狐狸精把紫瓶放在癫狂的薛艾手中,笑的微妙,“这是狐心血,唯一的解药,她们现在的情形,是吸收了我化妖丹时淬炼出的妖气,她们的身体不出半个时辰,就会化成半人半妖怪物,但是妖气会侵蚀她们的五脏六腑,化妖时也是他们魂归地府的时候,你看,你救谁?” 她们两人说的话,筑冶应该听不懂。 千柳微微睁开眼,已经痛的没了力气,“救孩子……” 这件事与筑冶薛艾一点关系都没有,终究是自己连累了他们,朋友,她失去了太多了,那种离别的痛苦她已经不愿再去承受,不能让薛艾失去她的孩子。 自己在千弦山庄的这些年,有老大宠爱,有一干人的疼爱,又在江湖上认识了许许多多的朋友。这个人间自己已经享受过了,可薛艾的孩子还没有,总不能让他还没在世上走一圈就离开了偿。 生怕他们没听见,千柳又用着剩余的气力喊着,“救孩子……” 狐狸姑娘忽然发了脾气,“这孩子不是你的!你留他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薛艾一把把她扯开,“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明白!”她抡了袖子,从药箱拿了那一排针包出来,声音却似哽咽了,“千柳,那药救孩子,你别哭,我会救他,我会医术,现在我救你我救你,为什么我这么没用,为什么我不能救两个,为什么……” “薛神医……”千柳挤出笑意,“千万别让你女儿叫筑金山啊……” 薛艾哭出声来,抖着手已扎下一针。 千柳听见薛艾在哭,听见其他人在哭。 很想见见老大,告诉他不能再陪着他,好像告诉他要让他等自己下一世了。 希望,他还会来找自己…… ** 午后的风,依旧惬意舒服。 千柳摇着椅子赏着夕阳,空手伸过去,再收回来,就盛满了花生仁,连红衣都捻掉了。全放进嘴里,香香脆脆,好吃极了。 薛艾笑道,“你就不怕你再这么吃下去,会变成胖子么?” 千柳歪头看她,“你不是说长胖些可以卖多点钱吗?” “唉,现在我后悔了,不想卖想自己留着了,等下回我生了儿子你给我儿子做娘妻吧。”“去你的!” 那天千柳以为自己会死,连薛艾都无力回天,可千柳没想到的是,自己活过来了。千柳以为自己命硬,自己挺了过来。可后来墨雷告诉千柳,她体内有妖丹,是狐狸姑娘的妖丹。 妖丹能从体内融入法力,因她及时将妖丹放在千柳体内,千柳才能安然活下来,薛艾的孩子也没事。只是那日过后,她就再也没出现。 墨雷那日在门外,并不知道她进了屋里,等他知道了去寻她,狐狸姑娘又早就不见了踪影。 墨雷说没了妖丹,就跟普通人一样,甚至比普通人更脆弱。墨雷想要找到她,可仍是一无所获。 千柳现在已经不能确定,狐狸姑娘会不会来拿回妖丹,又会不会带走孩子。只是千柳希望她来,至少想把妖丹还给她。她已经被逐出狐族,如今又一人在外,真害怕会出什么事。 她已经够可怜了。 那日墨雷跟她说:“属下是蛇妖,蛇天生的冷血,没有感情,只有对强者的忠诚,就算狐狸精口中的负心人真的是属下的前世,属下也不会对她有半点恻隐之心,柳主子欠她一颗妖丹不安心,属下就将自己的妖丹抵给她,柳主子不必忧心,当初尊主给了属下这颗妖丹,就是为了柳主子,现在不过是发挥它的价值而已,等尊主回来了,尊主自会奖励属下。” 千柳点了头,墨雷就离开漫天海地地找狐狸精去了,千柳也只能祈祷,一切都能得偿所愿。 过了五天,千柳突然收到了燕小李在京城的来信,说是荼蘼在京城,千柳看完信立即就想立刻出发去京城帮燕小李追荼蘼去,京城在氓州西北的方向,千柳恐怕自己也说不清,究竟是想帮燕小李,还是想离千濯香近一点。 茈苡与影踪一干人等苦口婆心劝了许久,也丝毫劝不动千柳立马出发去京城的心。千柳一走,薛艾也和筑冶收拾东西,准备回昼隐谷。 次日,影踪驾车,千柳带着茈苡以及暗中隐藏的暗卫快马加鞭向着京城赶去。 三日后,千柳望着正前方云梦寒山,久久才收回目光,“不停下来歇息了,继续赶路吧。” “小姐,不停下休息了?”茈苡看千柳的神色不对劲,也没多问,“那我给小姐按摩吧,” 千柳伸了个懒腰趴在软垫之上,“行,好久没享受过你的手艺了。”脸趴进软垫,止住想哭的念头。 就在千柳一群人走过不过一个时辰,一个灰衣高挺的和尚从北向南信步走过。 初秋的天并不凉爽,秋老虎依旧很厉害,和尚累的满头大汗,但神情却是没有丝毫的不耐,满脸的汗水依旧破坏不了他无神无波的神情。 在云梦寒山脚下,一个茶馆人满为患,这和尚走过去讨要了一碗凉水,喝过后正准备赶路,那小二道:“这位师父,天这么热,你还是歇歇等过了这晌午头儿在赶路吧,往南走个百八十步左拐有凉亭,那荷花一点都没有败落,你还可以看哩。” “多谢施主相告。”和尚谢过后就向着凉亭而去。 等转了山头,果然一片翠叶田田,一个巉牙高啄的凉亭犹如飞鸟坐落在翠叶之上。 和尚脚步一顿,继续向这凉亭走去。 凉亭下,一位紫色华衣男子正手持玉笛,坐在石桌前与自己下棋。 听到动静,文墨回首,顿时一惊,手中的棋子惊落在地上,玉棋子在石板上跳落出清脆的声音,然,文墨只觉头顶有雷鸣轰过,半晌说不话来! “卞、卞峰?林卞峰你这是干什么?!” 文墨猛然上前,紧紧抓住他的灰色衣领怒问道! 林卞峰丝毫不在乎他的怒色,眼色依旧古朴无波,双手缓缓抬起来合在一起,“阿弥陀佛。” “你住口!闭嘴!林卞峰你疯了!你把这乱七八糟的衣服给我脱了!脱了!”文墨扯着他的衣领眼神愤怒,泛起了血丝。 “施主,小僧法号,了空,阿弥陀佛。” “呵呵呵,了空?!林卞峰,你这个鬼样子是给谁看的?!为了一个女人?为了一个女人你就置高堂不顾,置你那幼儿不养,至我这兄弟不认?林卞峰你这个不仁不义的混蛋,你混蛋!”文墨一拳头打上去,林卞峰躲之不及,右脸肿了起来! 林卞峰依旧是不悲不喜,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若是小僧受这皮肉之苦能让施主解气,是小僧的功德。” 文墨突然就没了力气,满目的悲怆。 林卞峰坐在小桌子前,伸手捏起一个棋子,放在最中间,绞着劲的黑白子就同归于尽了,林卞峰慢悠悠地将黑白子拿开,棋盘瞬间一片明朗。 “小僧只在荷花亭停留一柱香的时间就要继续赶路前往清凉寺赴师命,施主,坐下来吧。” 文墨昔日风华满身,如今,只觉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落寞地坐在林卞峰对面,久久不说话。 小紫仿佛是感觉到了主人的难过,从袖子间钻出来,跐溜爬到文墨的肩膀上,吐着红红的芯子,无声地安慰者着主人,文墨点点它的脑袋,小紫下半身盘着,上身不断摇摆着,不肯回袖子里。 或许是心境有了变化,林卞峰丝毫没有惊吓,只是冲小紫微微一笑。 沉默了许久,文墨哑着嗓着嗓子道:“为何?为何这么做?” “前尘俗事,重要么?” “重要!!” 林卞峰苦涩一笑,眼神终于有了波动,“有时候,只有失去了,才发现自己的世界没了,云儿走了,林卞峰的命也跟着去了,只留下一副躯壳行尸走肉,堕入空门,是对所有人最好的选择。” “好个屁!”文墨爆着粗口掀翻了棋布,棋子掉入地上,落入水中,引起几只小鱼互相嬉戏。 林卞峰盯着那几只小鱼,看着翠叶田田的水面,几朵莲花还在顽强的与秋风做着斗争,抬头,高耸入云的云梦寒山的山尖冰雪覆盖。 等文墨走上前,林卞峰指着那莲花与云梦寒山山顶道:“你看,这一切的因果都是缘法,缘来,缘去,都不过上天的一场无悲无喜的玩笑,陷进去的,只是茫茫红尘。” “花开五叶春幡,雪拥禅机寒山,空空也还有谁去质问苍天?” “休道莲心不染,残局数子难参,小僧不过红尘一过客,遁入空门,总比寻青山忘却尘寰来的好。” 林卞峰的眼神望着湖面的波纹,一行清泪流下,去年观水望荷的是两人的缠绵身影,现如今,天人两隔! “隔水望太寂寞,名萧索,欢喜佛,惊了梦里南柯,小僧本凡人,悟不透看不清放不下,只有让佛拯救我脱离苦海,或许,能捏花而笑笑谈凡尘。” “不要跟我讲这些大道理,我不想听!你这个样子不就是在逃避么?!” 林卞峰勾唇一笑:“了空正入这水里的鱼,子非鱼,如何知我心乐?” 文墨语塞。 林卞峰的眼神开始深远起来,带着追忆,“莲带两色,一色谓之生,一色谓之死。” “人随两念,一念谓之离,一念谓之留。” “生之时,千般蹉跎,离于世,死之时,万般嗟叹,留于世。” “东风不御孤剑,大道返本归元,手心茧,九转归一终无眠,千华客照蒲团,眼观无妄悲天,眉间缘,此生,不灭,光景却变,阿弥陀佛。” 了空低沉的声音说完,抬步离开了凉亭,风吹起他的衣角飘摇。 文墨想上前拦住他,终究没有迈开步子。 手中的玉笛拿起,放在嘴边,吹起了那首《清平调》。 悠扬的笛声响起,熟悉的旋律响彻在山谷间。 林卞峰的脚步一顿,继续向前毫无留恋地走。 红尘万丈,已于他没有任何羁绊。 花开五叶春幡雪拥禅机寒山 问苍天何色相撩我心弦 休道莲心不染残局数子难参 问青山寻哪处忘却尘寰 隔水望太寂寞名萧索 欢喜佛惊了梦里南柯 未悟我之求不得 莫作拈花而笑说 子非鱼如何知我心乐 莲带两色,一色谓之生,一色谓之死。 人随两念,一念谓之离,一念谓之留。 生之时,千般蹉跎,离于世。 死之时,万般嗟叹,留于世。 东风不驭孤剑大道返本归元 手心茧九转归一终无眠 千华客照蒲团眼观无妄悲天 眉间缘此生彼灭光景变 一曲终了,人已散。 紫衣翩飞,文墨久久站在秋风中沉默。 林卞峰后悔失去佳人遁入空门,自己呢?自己最在乎人反目成仇,等自己后悔的时候,也已经无法挽回了。 可笑的是,自己连条后路都没有资格拥有。 “大师兄,该回了。”一个青衣拿剑的年轻人走过来。 自从云梦寒山被蓬莱仙谷大闹了一场后,整个云梦寒山缓了一个多月才过来,大师兄文墨与那个疯子般的红衣女人纠缠了数日,差点师父平情调的坟被那个疯子挖了! 为了对付她,云梦寒山的灵物吞天蟒为救主暴露,大师兄正在想办法将吞天蟒寄予别处。 文墨回神,“师弟,有件事要拜托你。” “大师兄尽管开口,师弟定然义不容辞。” “云梦寒山与一干弟子,就托付于你了。照顾好一切。” “大师兄你?!” 文墨苦涩笑了笑:“我骗过了朱凤这回,不代表还能有下回,师父的墓不能让她知道,否则九泉之前师父也不能安宁。吞天蟒我已想到了最安全的地方,没想到,逃避了这么多年,还是要回到那个吃人的肮脏地方。” 二师弟一惊,“师兄,你要回去?!”文墨的真正身份,整个云梦寒山也只有师父与二师弟知晓,现在文墨说要回去,二师弟着实吃惊不少。 “你的能力我自是知晓,把云梦寒山交给你,我放心,不要将实情告诉师弟们,保重!” “师兄这么急着走吗?不收拾一番……” “不必了,我的本事,你还不知晓么?” 二师弟沉默了,赫赫有名的富商文家,其实就是文墨的。 “大师兄,云梦寒山,等你回来,保重!” 文墨点点头,拍拍二师弟的肩膀,转身离开。 离开了云梦寒山,文墨负手而立,淡然道:“都出来吧。” 一群黑衣人闻声从暗处闪身出来,文墨从怀里将玉珏掏出来,金色丝线系着洁白的玉珏,刻着一条吞珠的神龙! 黑衣人瞬见间齐刷刷跪地:“叩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强悍有力地的声音,震的树叶都开始颤抖起来。 “发出太子令,将暗处的实力都调到京城,随本殿下回京!” “遵命!”太子殿下终于要回京了,他们等了太多年了! 一阵风卷残云,天地狂呼,变天了! ** 半月后,千柳一行人抵达了了京城。一路上,千柳看见了黄叶飘零,也看尽了红枫漫山,也想起了那个当初要和自己一起看枫的男人。 京城之繁华,自非南方的水乡小镇所能比拟。 马车驶进闹市,但见市廛栉比,店铺鳞次,地摊上叫卖的是镂金八宝屏和古董字画,以及海外舶来的玻璃水晶灯,木根弥勒雕像等。掀开的蒸笼里是热气腾腾的桂花糕,水晶包,发糕……热闹的叫卖声与甜甜的糕点香气充斥着整个盛京。 偏爱吃食的千柳自然抵御不了这种诱惑,当即令马车停下,让影寒去给她包了一大包零食。 “小姐,是不是现在就去玄机阁暗桩的宅院?”一旁的茈苡趁机问她。 千柳想了想,摇头道:“空手上门非礼也,万一被那些堂主耻笑,我可就活不下去了……便在前头放我下车吧,我去买些礼物来。” 其实千柳就是贼心痒痒了,想凑凑热闹罢了。 车子停在路旁,千柳施施然的下了车,领着影寒走了一段路,才左右四顾一番,压低声音对她说:“这桂花糕挺好吃的,在哪买的?” 影寒沉默的看她半晌,然后领着她去买桂花糕。 足足买了三大包桂花糕,千柳才心满意足的进了一家玉器店,不自觉地为千濯香挑了一支上好的玉簪…… 逛街是女人的天性,千柳也免不了俗,尤其是京城这么繁华的地方,千柳看什么都是新奇的,再说了,千柳本身就是一个发光体,在她兴致勃勃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富家子弟的暗探悄悄画了她的画像向自家主子邀功去了。 来到京城时已是傍晚,两人前前后后又费了不少时间,待出了玉器铺子的大门,已是明月高悬,盛京城别具一格的夜市已悄然开幕。 家家户户挑起花灯,灯月交辉,美不胜收。才子佳人,携手低语,你买来玉佩赠我,我买来玉梅送你,争如皮影一戏,神仙无数,步履香阶,醉了眉眼。 “都这个点了,怎么夜市还开着?”千柳不解的喃喃。 身旁一名汉子听了这话,笑着解释给她听:“这位妹子莫不是从外地来的?须知国师娄迦子一个月前便发了一道令,许盛京夜市如昼,夜夜如七夕……呵呵,咱们都猜,国师杀伐果断,哪里会下这样旖旎的律令,定是因为一个女子……只是究竟如何,恐怕只有国师和那女子自己心里清楚。” 千柳心里自然不清楚。 这国师还能找女人了?过是不是蓬莱的道士么?还能找女人了?丫的,就知道蓬莱的人没有一个好玩意儿! “那是什么?”影寒的声音突然响起。 千柳这才回过神来,抬头一看,只见前方行来两列青衣家丁,个个孔武有力,手里举着两条长长锦布,将街道围去了大半,寻常百姓都被他们隔绝在锦布外。 百姓人头涌动,千柳一个不小心,就被人群挤走,与影寒分开来。 “此为何物?”千柳皱着眉头,看着那浩浩荡荡的队伍,心想这京城果然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这么多的稀罕物事。 “世家子弟都叫它锦步障,或者紫罗走障。”回答她的竟又是先前那汉子,只听他笑吟吟道,“夜市如七夕,便是官家贵女也喜欢出来走走瞧瞧,只不过最近京城里不是很太平,一群人贩子专门在夜市上走动,趁乱找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下手,前些日子一个不好,礼部侍郎家的女儿竟然也被拐走了。于是这些天但凡贵族女子出行,必定要扯这种步障,一来是防止她们与市井小民磨磨蹭蹭,不成体面。二来,则是警告人贩,步障中的女子,你们动不得。” “大叔你知道的倒挺清楚。”千柳随口应道,一双眼睛却在人群中寻找影寒的身影。 “当然。”那汉子抬起手,一方帕子从身后蒙到千柳的脸上,“我便是那人贩子嘛。” 阴沟里翻船,说得便是千柳。 说来千柳也倒霉,自从那次龙花毒的尸毒被解开后,千柳那百毒不侵的身体抗毒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待她昏昏沉沉的睁开眼,但觉浑身酥软,头下枕着乱石明月,身旁长着凄凄荒草,寒风吹过,一座又一座坟包在荒草间影影绰绰。 此处,乃城郊乱坟岗。 “今儿可算是钓上大鱼了。”一只粗糙的手拧过千柳的脸,那人贩头子将千柳的脸扭给身旁几个男子看,直将他们看得口水都流了出来。 “大哥大哥,这个月的工钱我不要了,就,就让我上一次吧?”一个莽汉擦擦口水,看着千柳的眼睛有些绿油油的。 “放屁!”人贩头子一巴掌把他抽的和陀螺似的,骂道,“没出息的东西!哥带你们几个来京城,是来发大财的,不是搞女人的!你要是觉得馋的受不了……诺,那边还有一个。” 莽汉转身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蜷了个年轻女子,穿着大红流莺宽袖衣,浓浓的脂粉 味隔着一条长江也能闻到,看起来醒的比千柳还要早,此时正捂着脸,嘤嘤啼哭着。 莽汉不敢逆了大哥的意思,再说不要钱的东西,不吃白不吃!当下谢过人贩头子,朝那红衣女子扑去。 “啊啊啊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乱坟岗。 “大哥!”那莽汉去而复返,哭着爬着回了人贩头子的身边,“大哥您不能这样对我啊,你要是觉得我做错了事,打我骂我甚至罚我的工钱都可以,但她她她……呜呜呜……大哥,要我上她,还不如你上了我呢!” “作死啊!”人贩头子想都没想就赏了他几巴掌,然后丈二摸不着头脑的说,“这姑娘是醉倒在路旁,被我顺手捡来的便宜货,怎么?长得很难看?” “大哥,咱们去替您瞧瞧。”几个小弟当下自告奋勇,替人贩头子前去验货……也只看了一眼,一群人就哭的哭,逃的逃,更有甚者当下大吼一声,便要自插双目而死…… 人贩头子看着那几个失去战斗力的手下,一阵心悸:“有没有这么邪门啊……左右不过是个女人啊……” 说完,他仿佛下了个狠心,往左右两手呸呸吐了两泡口水,然后双手一搓,便大刺刺的走向那红衣女子。 千柳在地上冷眼看他,将拳头握了又松,只觉药力渐渐过去,力气重又回到了身体内,想来只要再拖上那么一小会,就能叫这群人贩子知道她腿上那条匕首的厉害。 对!没错!千濯香送她的那把能把石头当做黄瓜切的匕首。 只可惜,这群人贩子似乎大限未至,命不该绝。 “抬起头来!”人贩头子凶神恶煞的朝那红衣女子吼道,一边吼,一边咽了口口水,心想自己该不会是缺德事做多了,引来了些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那女子缓缓抬起一张泪脸,云开月明,仿佛一盏明晃晃的灯笼提在她的脸旁,将她整张脸照亮在人贩头子的眼前…… 仿佛一道惊雷炸响在脑中,七窍之中皆冒出一股血腥味,人贩头子双眼直冒黑,花了好大功夫才将涌到嘴边的血给重新咽了下去,然后连连倒退七步,踉跄的倒在几个小弟怀里。 “快,给她钱!”人贩头子气息奄奄的呻吟道,“给她钱,请她走!” 在座那么多男人,竟没一个敢靠近那女子一步,只远远的将钱掷在那女子脚下。 “奴家胭脂,虽说只是个chang妓,但是卖身不卖艺,浑身皆风骨,怎可收了钱不办事?”那红衣女子一边哭,一边将地上的铜板一一捡起,收进贴身荷包里,然后对他们强颜欢笑道,“大爷们既然付足了银两,今夜,便让胭脂伺候你们吧。” 一堆银子劈头盖脸的甩了过来,砸在她的脸上。 “滚开啊!滚开啊!”一群人贩和见了妖怪似的,惊恐之余,只记得用银子来驱邪了。 “哎呀,奴家出道以来,还未曾收过如此巨款。”胭脂抹了抹额上的血迹,对他们笑得惊天地泣鬼神,“只好使出浑身解数,伺候几位爷一年半载才行。” 见了她的笑容,几个人贩子再也支撑不住,把隔夜饭都给吐了出来。 “走走走!我们走!”人贩头子吐的仿佛怀胎八月,几乎站也站不稳,只好将两条胳膊搭在兄弟肩上,让他们拖死狗般将自己拖走。 见他们走远,胭脂连忙扑到千柳身边,丑若无盐的脸上,一双星眸温良的看着她。 “姑娘,你还好吧?”她温和的笑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贼人已经被奴家吓跑了,为防他们去而复返,奴家这便扶着你回家,好不好?” 千柳呆呆看着她,过了好半晌,才鬼使神差的冒出一句:“何方妖孽,在此作祟……” 她与胭脂齐齐一愣。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千柳,登时涨红了脸。 胭脂却不以为意的笑笑,扶起她,边走边说:“不打紧不打紧,有时候奴家半夜起来寻食,也会被自己的倒影吓到,所以……奴家真不在意……” 看着她落寞的侧脸,千柳哪里还能再沉默下去。 “今日之事,多谢姐姐。”千柳连忙道,“那啥,如此救命之恩,若是不报,漫说我自己要心中不安,便是外人知道了,恐也要打断我的腿。” “那就给奴家钱吧。”胭脂和善的笑道,“奴家最喜欢钱了,妹子,你用钱打发奴家便成。” 她丑若无盐,却心有七窍,知道眼前女子生来富贵,与她乃是云泥之别,便不愿高攀,只愿收一些钱财,以安千柳的心。 千柳洞彻她的心思,反而生出结交之心。 世间女子,貌美心丑的多如牛毛,而貌丑心也丑的女子却也不少,如胭脂这般,生于淤泥,受尽世人白眼与欺凌,却依旧心性平和,宛如泉水淙淙的人却很少了。 “小妹身上没钱。”千柳抬了抬双手,朝她笑道,“唉,姐姐,我有好多长得好看武功又厉害薪水又多的属下,我让你选一个做丈夫好不好?望胭脂姐姐莫要嫌弃……” 千柳想着胭脂应该嫁人比较困难,正好自己那帮侍卫都不是看脸的人。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待千柳将自己身份一说,并委婉表示救命之恩,胭脂叹息一声,抚上自己的丑脸。 “奴家可是靠这张脸吃饭的啊……你们怎么都这样呢?”胭脂自怜自艾状。 看了她好久,千柳定了定神,告诉自己,刚刚定是沙尘暴太大,她听错了…… 待两人回到城里,她才发现,原来胭脂所言非虚。 “那位小娘子也是找到我要为我换张美人皮,呵呵呵,一张脸而已,换了,就能真的得到男人的心么?” 千柳一愣,掏了掏耳朵,“你说什么?换皮?!” 胭脂捂着嘴嗤嗤一笑,顿时天、怒人怨。 “小妹妹也知道人皮易容师?” “她是不是叫荼蘼,她住在哪里?快带我去,快带我去我要去找她!” “啧啧,你这么美还要换皮?” “不是,我是真的有事要找她,拜托,带我去好不好……” 软磨硬泡,胭脂才同意了。只是她不知道荼蘼住哪儿,但是明晚荼蘼会来找她。千柳就打算跟着胭脂回城,守株待兔去。 夜市并未因千柳与胭脂的暂时离场而谢幕,照旧是人声鼎沸,夜明如昼。 “走这么久的路了,妹子你饿不饿?”胭脂停下脚步,似笑非笑的看着千柳。 千柳自打见了那蒸笼里热气腾腾,甜香四溢的桂花糕,一双眼睛便移不开了,正犹豫着是忍一忍就好,还是向胭脂借几个铜板买几块解馋,那胭脂已经扭着水蛇腰,走到了小贩身边,然后使劲盯着桂花糕…… 她盯着盯着,摊前排着的长队就消失了。 她盯着盯着,方圆十米之内莫要说男人,连只公狗都绕道走了。 她盯着盯着,那小贩就哭着将搭在肩上的毛巾一摔,边跑边嚎:“老子不干了!” “你想怎样!你想怎样!”小贩他娘匆忙跑来护犊子,一根擀面杖舞的虎虎生威,一副生怕胭脂叼着他儿子回妖洞的模样。 “奴家是要桂花糕呢,还是要你家小郎君呢?”胭脂缓缓抬头看她,一笑间,山河为之变色,百鬼为之恸哭,日夜为之倒转,足以让生者死,死者生…… 之后,她捧着一手绢的桂花糕回到千柳身前。 “怎么样?”胭脂将桂花糕塞到千柳手中,然后再度露出顾影自怜的表情,抚着脸蛋幽幽一叹,“生着这样一张脸,真是老天赏饭吃啊,到底要不要换张皮呢?” 这算什么,天无绝人之路还是物极必反啊?千柳震惊的看着对方,刚要说些什么,便被一只手从后扯住。 她蓦然回首,却见影寒气喘吁吁的站在她面前,一只手紧紧的抓住她的袖子警惕地看着胭脂:“柳主子,京城并不安稳,你还是回马车吧。” 胭脂在旁边,看了看千柳,又看了看影寒,脸上浮现出暧昧的笑容,她用手肘轻轻碰了千柳的胳膊,低声道:“既然有人来接你了,那奴家就不耽误你们的好时光了,哎!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影寒看着胭脂渐渐远去的背影,然后脸带疑惑的看向千柳:“她在说什么?” “没什么……”千柳开始庆幸某人武夫出生,不通文词。 “是吗?总觉得有深意……”影寒执拗的说。 “不想让老大回来废了你你就慢慢想……” “……”影寒想了想,面无表情的说,“属下什么也没听见。” 人群川流不息,宛若一波一波的大浪汹涌而来,千柳又控制不住地溜达起来。 同一时间,万花楼内,胭脂摊开双手,从老鸨手里接过一碗泡饭,就着几碟客人吃剩的小菜,狼吞虎咽起来。 “胭脂啊,你吃快一点。”老鸨摇着小扇子,站在她身边,唠唠叨叨的说,“吃好了,就赶紧去对面的翠红院门口游荡,把他们的客人通通吓跑,哼!我看以后还有谁敢把院子开在老娘家对面!” 胭脂点点头,然后埋头苦吃。 这就是她的工作,每天晚上穿红戴绿,然后到敌对青楼门口游荡,借此打击对方的生意。 有时候会被人打的很惨,但是她不在乎,只要最后能从老鸨手里接过那寥寥几枚铜板,她就会觉得值了。 她生在青楼,长在青楼,是这些风尘女子你一口米汤,我一口点心给养大的,所以这万花楼里的老字号姑娘们,个个都是她的娘亲。后来娘亲们有的自赎了,有的被商人买去当小妾了,有的依旧在院子里,过得冷冷清清的,只靠教习雏妓吹拉弹唱赚点活命钱。无论是走的还是留的,都会拉住她,告诉她同样一句话。 “这世上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她们说,“所以胭脂,你得变得很有钱。等你有钱了,你就会发现,原来钱能买到这世上所有的东西,包括男人。” 这话,胭脂是信的,所以她总是想方设法的赚钱……然后养小白脸。 男欢女爱,属天地纲常,再说男人有钱了不但养小妾,还会养娈童,相比之下她只不过是养养小白脸,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只不过一切都像是在印证娘亲们的话,胭脂前后有三个相好的,每一个都待之温言软语,饿了便为之烧饭,冷了便为之添衣,可谓关怀备至,结果每个男人都只想从她身上捞一笔,然后转身去找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胭脂养小白脸,是打算一养一辈子,两个人一起活,然后一起死的,她可没打算连对方的新欢也一起养了。 经历了三次分分合合之后,胭脂的年纪渐渐大了,心也渐渐硬了起来,眼看着屋外风雨连绵,她有些害怕自己老了之后,缠绵病榻时连个端药的人都没有,所以当邻人周错端着药,坐在她的床头时,她看着他,对自己说,也许,他是个例外? 有钱能买到一切,有钱能改变一切,有钱就是纯爷们纯姐们,可是小口小口喝着周错喂来的药时,胭脂又觉得,真心真意这种东西,真不是钱能买到的。 想要相信一次,想要真正爱一次,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倘若连眼前这个笑容干净的后生都只为贪图她的钱财而来,那她从今往后,才真的是除了钱,便不敢信任何东西了。 可是那天,等她回到住处时,只看到满室皆空,装钱的坛子,娘亲送的旧梳妆台和一把桃木梳,仅有的三支簪子,甚至榻上的那床新被子都不见了……而锅碗瓢盆,米缸菜坛,这些带不走的东西全部都被砸碎在地,弄得一滴狼藉。 当时胭脂看着眼前这一幕,缓缓跪倒在地上,良久良久,才发出一声叹息:“连你也是一样……” 就是那天,她遇见了那个仿佛开了满院荼蘼的美艳姑娘,人皮易容师,荼蘼! ---题外话---昨天有事让朋友帮传的,只传了三千很抱歉,今天下午还有六千赔罪~~ 第三百二十章 回顾青尘 犹记得那一天,她拒绝荼蘼的无条件换皮后,绝望地趴在地上。 身后的雏妓是她娘亲的弟子,自她娘亲嫁的嫁,走的走,死的死,偌大的万花楼已经渐渐变得陌生起来,对她好的人越来越少,打她嫌她的人越来越多,而理由都是一样…… “每个男人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最后还觉得自己吃了亏,只因为我长得丑。”胭脂含泪笑道,“连生我的地方都容不下我,只因为我长得丑……” “胭脂姐姐你别哭了,钱被偷了,你还可以再赚的……”雏妓连忙安慰她。 “因为我丑,所以我洗衣做饭样样都学,吹拉弹唱门门都精,待人和善,事事恭谦,只为了有一天,有一个人不是因为我的容貌,而是因为我的性情而喜欢我……”胭脂却已经听不到她说的话了,喉头哽咽,她将双目刺破夜空,愤恨的吼道“上天弃我,我没自弃!可是我的付出……就是这种下场么!就因为我长得丑,那些男人就能随意耻笑我,践踏我,抛弃我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撄” 对天三问,余音绕梁,然后,胭脂已经转身跑了出去,任由身后雏妓如何呼唤,她也誓不回头。 她蓬头垢面,惊的街上行人四处退避,然后对着她的背影耻笑连连,指指点点偿。 无盐女啊,无盐女啊…… 背负着这样的称呼,胭脂觉得自己倒是盛名不负,她的确就像戏文里的无盐皇后那样,无论为帝王付出多少深情,无论为他打赢多少战役,帝王的心却只向着那空有美貌的狐狸精…… 拨开人群,她终于找到了那人的背影。 “妹子。”她一步一步朝那人走去,步履维艰,仿佛赤足走上一条刀刃般的不归路。 那女子闻言转过头来,容貌绝艳,宛若上元节升得最高的那盏花灯,能将天上地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给吸走。 胭脂站定在她面前,拨了拨乱发,对她呵呵一笑,道:“荼蘼妹子,不知你先前说过的那换皮,还做不做数?” 雕着三两枚小巧荼蘼花的檀木盒,被荼蘼轻轻推到胭脂面前。 一盒是小家碧玉,一盒是大家闺秀,最后一盒容貌端丽,隐隐有一种凌然的气质从眉宇间透出,仿佛傲雪欺霜开在枝头的白梅花。 但胭脂只看了一眼,便决然抬头。 “它们都很好看。”她道,“可却不是奴家想要的。” “哦?”荼蘼奇了,“你想要什么?” “花魁。”胭脂双目灼灼,笑道,“奴家想要一张花魁娘子的脸。” 说完,她低下头来,修长的手指落在檀木盒上,轻轻拨动着上面的雕花,仿佛拂着流水落花。 “这三张脸都很美,只可惜……美的不够明显。”胭脂淡淡道,“就好像同一棵树上的花朵,远远望去美是美了,可永远分不出哪一朵更美……呵呵,花魁娘子可不是这样。不瞒你说,奴家生在花街,长在花街,见识过当世最出名的几位花魁娘子,她们或柔情似水,或明艳若火,或天真如孩童……总而言之,每一个都美的很有特色,可以凭着一次回首,一抹浅笑,便将看见她们的男人紧紧的抓在手里。” 说到这里,胭脂的双眸就仿佛被秦淮河畔的烟水朦上了一层金粉色,她缓缓抚上自己的脸颊,喃喃道:“只有换上这种美的让人一见难忘的皮,奴家才能当上花魁娘子!也只有当上花魁娘子,奴家才能将那些贱男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从他们身上源源不断的吸食金钱和爱情……就像他们这些年对我做的一样!” 荼蘼突然伸出手,按住她拽在膝上的拳头。 胭脂这才一副从梦魇中醒来的模样,转过头看她,半晌,才流下一行泪来,对她笑的又丑又苦:“妹子……你会帮我么?” 荼蘼叹息一声,知她入了魔障,从今往后,伤人伤己,虽披人皮,内已为妖。除非有一天,有人能将她摔碎的心给重新补好,否则她永远也不会放过别人,也不会放过自己。 呵呵,男人所谓的情爱,究竟能有几分真呢?荼蘼疑惑了。 “放心,我自会帮你。”荼蘼抬手擦了擦她的眼泪,然后无奈笑笑,“只是,我手头真没有花魁娘子的皮。” “那……便是不成了?”胭脂的眼睛里浮上一层浓浓的失望。 “怎么不成?”荼蘼披衣而起,红烛之火扑在她的脸上,让她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妖异凄艳,“三天之后,我会拿着花魁娘子的皮来找你,如果你能得到你想要的,那么我也愿意给自己一次机会,如果不行……” 话未说完,她留下胭脂,独自一人出了客栈。 胭脂收回了思绪,此时夜市已关,街上空无一人,唯有夜风呼啸,带起一两声猫叫,凄厉的仿佛女人指甲,轻轻的刮在人的背脊上。 “千柳妹子,你先回吧,等荼蘼来得时候我再派人去找你。”千柳望了望天色,确时不早了,想着自己跟自己说的故人,千柳果断挥手告别了胭脂,跟着影寒去拜访那个故人,虽说是故人,倒不如说是自家人来的更加准确。 自今年以来,朝廷就动荡不安,不知天高的四皇子为与国师的势力对抗,在梁金帝允许下便设立了东厂,锦衣卫,他们每一个都对忠心耿耿,要他们死,他们立刻就死,要他们监视百官,他们就像围猎的鹰犬般将大臣们静静盯着。 而在东厂之下,却还有一座影子东厂,里面设有刑者,每一个都是天赋异禀之人,能够分辨十米内的说话声,能够一眼看穿对方是否易容,能够用鼻子从人群中嗅出敌人等等…… 两座东厂的指挥使,却是同一个人。 那便是去年的状元郎,顾青尘! 千柳是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当初眼中那个翩翩公子怎么才一年不见就成了这副德行了! 顾青尘内心嘶吼,他也不想啊,那千濯香老狐狸设了套子让自己往里边钻,从此,翩翩公子再也跟自己不沾边了! 影子东厂门前趴着两条老狗,见了千柳与影寒,只微微抬了抬眼皮便不再理会,任由他们进了东厂。这个时间段厂内依旧忙忙碌碌的,有的忙着审讯犯人,有的忙着研究新武器,见了花艳骨,却都点头致意。 “你们忙啊,顾青尘呢?”千柳也都一一回礼。影寒嘴角抽搐了下将一块玉牌掏出来。 “不敢。”一名肩头画着飞燕纹的年轻男子见此,赶紧丢下工作,过来为她两人引路,“指挥使大人正在执行死刑呢,这边。” 他将千柳两人引到刑房边。 那是一座四方形的静室,一眼望去空空荡荡的,唯有四角之处各立一座武器架,架子上从方天画戟到短匕,应有尽有。 黑色锁链从墙壁上伸出,拷在六名壮年男子的脖子上,他们一动,锁链便会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他们跑的稍微远一点,那锁链便会拉得笔直,像圈狗的绳子一样将他们勒回来。 昔日风光无限的画皮师,如今却如一群丧家之犬,畏首畏尾的看着眼前男子。 那男子坐在静室正中央,肩上披着一件袖摆滚白色云纹的绯袍,两条胳膊慵懒的搭在身后的白狼身上,那狼身材修长,皮毛丰盛,宛若古书上描画的雪山之神,伏卧在那的姿态,仿佛一尊白雪堆成的狼图腾,此时此刻,却在那男子身后收敛起倨傲狂暴的眼神,黑色的眼睛半明半寐,涟漪着一层雪光。 而那男子脚边,摆着一只鎏金小酒壶,以及一只小巧的白玉杯。 修长手指提起酒壶,香醇美酒化为一道白练,落入白玉杯中。他将盛满美酒的白玉杯递到身旁,那白狼将头低下,用舌头一点一点的舔食美酒,姿态优雅。而他却提着系着酒壶的红绳,然后昂起头,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倒酒。 “善后?是说把那一村的人堆在一起,烧的只剩舍利子么?”寒光摇摇头,“如果你们把那堆舍利子都吃下去,本大爷可以考虑一下放过你们。” 这群亡命之徒怎可能答应这种条件。 于是大家都只有一个选择。 “去拿武器吧。”顾青尘笑着起身,站立的姿态宛若一柄用清酒洗过的名刀,散发出酒香与血光,“你们一起上,若是能杀了我,就可以活着走出身后大门。” 六人先是惊惧的看着他,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起转身朝武器架子跑去。 顾青尘笑着看着他们,然后猛然抬头,望向千柳站着的方向。 “闭眼。”他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千柳立刻像个小孩子似的抬起袖子,挡住眼睛。 她听到了出刀的声音。 然后,是刀子回到鞘中的声音。 至于那六个人,至死连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一只古铜色的大手按在千柳的手上,将她的手缓缓按下,她睁开眼,看到顾青尘笔直如标枪的身体挡在她眼前,便嘟囔道:“你别把我当小孩子啊……” 顾青尘没理她,而是皱起眉头,对领她到此的年轻男子呵斥道:“别带小女孩到这来,万一吓出病来怎么办!” “……”千柳有点悲愤地看着顾青尘古铜色的大手,想当初,这是一双多么细腻柔滑的白玉般的手指啊,怎么就成了这样一双爪子了呢! 再看看那当初俊美光滑的脸,此时已经有了稀疏的胡茬,就像玫瑰干子上的小刺儿,千柳只想全薅了它! 天妒红颜啊! 顾青尘笑着低下头,两年不见,他脸上的娃娃肥褪的干干净净,站在千柳身前的,活脱脱一个英气逼人的大将军。 一个与翩翩公子完全挂不上钩的大将军,千柳内心的崩溃哟! 人生三大喜,他乡遇故知,尤其这个故知还是玄机阁的暗探,有权有势,还有钱!! 千柳觉得顾青尘的生活太奢靡了!跟从前那两袖的清风的邻家小哥完全不搭! 千柳不知道是,千濯香究竟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把那翩翩公子给改造成了如今的彪悍汉子。 顾青尘看着千柳,静如绿水菡萏,笑如桃之夭夭,泣如梨花带露,怒如红莲业火。那满身的灵气让人看一眼就心生舒服。 顾青尘粗鲁的揉了揉千柳的头发,被影寒一个飞刀给阻断开来,然后勾唇笑道,“顾青尘,你想回雷狱历练了!” 眼神闪过一丝笑意,“先去休息休息,等明天我给你看好东西,你碰上喜欢的随便拿。” 千柳立刻眉开眼笑。 第二日一大早千柳就起床找顾青尘,跟在他身后,进了他的静室中。 和千柳那充满江南气息的静室不同,顾青尘的静室粗犷的令人想起醉卧沙场。 一把把稀世名刀陈列在刀架上,每一把,都曾属于一名侠客或骁将,以及一段九死一生的战役。 墙角排列着一壶一壶美酒,从女儿红到烧刀子,每一口,都是烫入喉头的烈酒。 观其居处,便知其人,属于顾青尘的一生,当是如此! 悲歌成一笑,烈酒过千巡! 天呐!她当初那个文弱书生翩翩公子啊!!! 岁月果真是把杀猪刀。 “我要这个,这个,和这个!”千柳信步闲庭,在静室里一圈走下,便已找到了好东西,只见她素手一抬,纤纤玉指便从南国供奉的鲛珠枕一路滑向桌上的那柄莹白如玉的象牙梳,最后,落在与顾青尘形影不离的那头白狼身上,她眯眼笑笑,“这个也给我吧。” 白狼朝她龇牙利嘴。 千柳把它的生活起居用品全部都挑走了啊!连它顺毛用的梳子都没放过! 顾青尘正在感叹,一年过去了,这丫头的眼光一点进步都没有,人用的东西一样都没选着,看中的全都是宠物用的……这样下去不行啊!迟早被人用糖给骗走啊! 不过,有那个老狐狸盯着,貌似也没人敢骗她吧?! 咳嗽一声,顾青尘怜悯的看了千柳一眼,道:“给你也可以,待会儿本大爷把食谱写给你。小狼虽然每天要吃两头虎豹,以及一颗蛇胆,但是十个死士都比不上它一个,有它待在你身边,本大爷就………” “两头虎豹……一颗蛇胆……”他话未说完,千柳早已脸色苍白,“吃的比我都好,我不要了……” 白狼趴在顾青尘脚步,对某个穷酸翻了个白眼。 “……”顾青尘揉揉眉心,“那你再选些别的吧。” 千柳立刻兴高采烈的开始选宝贝。 顾青尘和白狼沉默不语的站在她身后,怜悯的将她看着。 果不其然,她又选中了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比如几块纹理特别的龟背……那是白狼小时候用来磨牙的。还有一条漂亮的冰丝蚕布……那是白狼洗完澡后用来擦毛的。以及一只古朴大器的古代青铜碗……好吧,这次干脆连白狼吃饭的家伙都带走了…… 白狼转过头来,对着主人小声的呜咽。 顾青尘强忍笑意,揉揉它的脑袋。 “暂时就这么多了。”搜刮了战利品的千柳容光焕发的转过身来,哈哈,她又是白手起家的小富婆啦! 对顾青尘道,“还要这张银狐毛毯,这个算我借的,以后还给你。” 顾青尘努力装出一副被她占了便宜的模样,沉痛的说:“你一定要记得还啊……” 自觉占了他很大便宜的千柳自然是摇着小扇子,得意洋洋的恩了一声。待看见顾青尘背对着她卷银狐皮的背影,尤其是见他肩头时不时的颤抖那么几下,千柳心中生出老大不忍,可怜的见的,该不会是被她压榨的伤入心肺了吧…… 实际情况是…… 顾青尘背对着她,满脸扭曲,默念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本大爷不笑!性相近习相远……本大爷忍忍忍!苟不教性乃迁……糟糕本大爷要忍不住了……教之道,贵以专……哈……哈哈哈哈哈哈!!!!” 从影子东场出来,千柳手捧一大包的东西而出,一张小脸气的通红。 而顾青尘,则双手负在脑后,跟在花艳骨身后,一路走一路笑……甚至走在他脚边的白狼都两眼眯起,龇牙利嘴的模样仿佛在笑…… “你够了没!”千柳忍无可忍的转身,一副想要捡起地上的石头丢他的样子。 “笑一笑十年少嘛。”顾青尘乐不可支的说。 “没你这种笑法!再笑你就成婴儿了!”千柳怒道,“气死我也,居然把给狗吃饭的碗送我……” “小狼不是狗,是白狼啊。”顾青尘笑吟吟道,“而且那碗是你自己选的啊……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别生气了,这件事情本大爷保证烂在肚子里,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行了吧?” “你可得说话算数!”千柳连忙说。 “那封口费什么的……”顾青尘摸着小狼的脑袋,悠然远目。 “我……我请你吃早饭。”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千柳只好忍住一口老血,道,“桂花糕和小汤包够不够封你的嘴!” ---题外话---嘿嘿,老早以前的顾青尘终于出现喽~~ 第三百二十一章 借女人的钱 “再加一碗糯米汤圆。”顾青尘这才转过头来,对她眨眨眼睛。身后白云如帘,随风而开,揭出明丽朝霞。而他站在那里,整片朝霞便尽数落在他的肩上,化作一条明光四射的披风。 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撄。 少年兮披霞光,皎皎兮红衣郎。 可惜,当初的一代小白脸已经堕落如斯的德行!千柳在心里为他哀叹。 千柳带着宛若东君般的男子回了她下榻的客栈。 ** 是时,胭脂正一宿没睡,眼巴巴的趴在窗前,远远见那一袭倩影走来,立刻晃起手中帕子,激动的喊道:“荼蘼妹子!可是成了?” 荼蘼抬起头,还来不及答话,便见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落在她的眼前。 蓝衣黑发,燕小李缓缓站直身子,平静的双眸望向荼蘼……以及她身边的男子。 荼蘼目光望去,静静不说话,早就知道他会找来不是么?老实说她很想知道,骤然见到自己这个逃婚的人,他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偿? 燕小李的表情的确变了。 却并非是荼蘼想象中的那样,而像是……刑者看见了犯人时的表情。 他一把将荼蘼抱到怀中,紧紧不松手。 千柳拉着顾青尘正往这里赶,一眼就看见影影绰绰的灯光中荼蘼被一个男人给轻薄了! “顾青尘!赶紧啊!就荼蘼姐!” “……切,小意思,看看我现今的实力吧……”他抽抽鼻子,然后露出猎食般的表情,微笑的时候,两颗可爱的小虎牙便露了出来。 然后,铿的一声。 他出刀的一瞬,仿佛身化流光! 顾青尘出刀从不留余地,宛若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以攻为守,刀出不回! 面对他的咄咄相逼,燕小李以守为攻,仅以剑鞘一次又一次的挡住他的战刀,宛若井中之月,哪怕抽刀断水,终斩不断这一轮水中月。 “燕小李!怎么是你?哎呀顾青尘你赶紧住手,自己人自己人!”千柳看见那贼人的正脸后赶紧朝顾青尘大声喊道。 顾青尘却充耳不闻,只是强硬的将刀压在燕小李的剑鞘上,擦出一连串的火星。 “都住手。”荼蘼缓了神情冷冷看着燕小李。 “……”燕小李停手看着她,缄默不语。 “我说过,这是我的心结,我也想相信你,可是,我做不到,现在,我就赌一次男人的真心,如果赢了,我会给自己一次机会,如果……” “你不用说了!”燕小李大吼一声点脚飞身离开,转瞬不见踪迹。 尴尬了一会儿,千柳打圆场道:“咳咳,那啥,这位就是荼蘼,我跟说的传说中的人皮易容师!” “哈?易容师?!”顾青尘的目光变得惊奇起来。 荼蘼平静看他,像没看见他似的走开。 “嘿嘿,我们赶紧去找胭脂姑娘吧。”荼蘼脸色不好,千柳也不敢揭她的伤口。 荼蘼点点头,顾青尘貌似很熟悉那妓院,一马当先地走在前头。 一锭金子甩过去,问清了胭脂的院子,顾青尘用脚将门一踹,大门通的一声关上,将顾青尘与他的笑容都关在了门外。 “什么东西……”顾青尘面色不善的转过头来,却正巧与胭脂姐四目相接。 胭脂早已认出来人乃是京城大名鼎鼎的锦衣卫指挥使,外号人间凶器的顾青尘,虽然看起来人模人样,不过想起他那些可怕的传闻,胭脂就觉得腿脚发麻,恨不得大叫一声,转身躲到桌子底下,和蚂蚁挤在一处…… 哐当一声。 顾青尘手里的战刀落在地上。 他看着胭脂,双目圆瞪,肌肉绷紧,鬓角滑落一串汗珠…… 那模样,就像他小时候去偷猫食,结果与那头享誉三条大街的恶猫打了个照面一样…… 顾青尘眼神涣散了好久,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立刻倒退一步,将千柳牢牢守在身后,然后用刀鞘指着胭脂,声色俱厉道:“何方妖孽!在此作祟!小狼!快咬死它!” 胭脂和花艳骨沉默好久,然后双双望向桌角。 只见一条白色狼尾轻轻扫了一下地面,以示命令已收到,只可惜力不从心矣…… 胭脂噗嗤一笑,对千柳道:“倒叫奴家想起了与妹子初次相见的晚上……这位小哥的反应,可真是与妹子如出一辙啊。” “没办法,一家人。”千柳尴尬地摊手。 顾青尘看了看千柳又看了看胭脂,突然福至心灵,恍然大悟道:“你们认识?该不会……你就是……” “咳咳,奴家便是荼蘼小妹的客人。”胭脂连忙表明身份。 顾青尘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突然道:“一个月五十两银子。” “啊?”胭脂满脸疑惑。 “一个月五十两银子,你来我们东厂吧!”顾青尘兴奋的挖角,“这种神兵利器般的皮相,连本大爷看了都害怕,完全是杀人于无形的凶器啊!对了你有没有姐妹?有多少要多少,一起投入本大爷的帐下,组建神兽军团报效祖国吧!” 胭脂面无表情的转头,对荼蘼深吸一口气,声音颤抖道:“不能等了……今天就动手吧……” 顾青尘又劝了好几次,可是胭脂心意已决,真是铁了心要换皮。 为此,顾青尘不知道叹了多少口气,扼腕长叹道:“实在太可惜了!虽然皮相本身也很可怕,但总归还是活人更有震撼力一点啊!真的不考虑加入我们东厂么?不出三年,你就可以永载史册的!” 胭脂立刻转头看向荼蘼,呼吸急促:“开始吧,现在就开始吧……奴家,奴家最后一点活下去的信念都没了……”、 事情的发展真是让千柳哭笑不得,她连忙安慰了胭脂几声,然后瞥向顾青尘。 “知道了,本大爷的静室借给你,里面的药材随便使。”顾青尘二话不说便答应了下来,易皮一次,所要耗费的药材价值千金,不过荼蘼偏偏不把寻常金银放在心上,她只是拿胭脂赌一把而已,赢了,她的心还会跳动,输了,她彻底变为冷清无心之人。 相比之下的顾青尘,他对胭脂的皮相反而更感兴趣一些,遂弹指敲敲桌面,对荼蘼道,“不过本大爷有条件……这次画皮,本大爷也要插一脚。” “什么?”荼蘼目瞪口呆,“你而是人皮易容师?” “不不,这张皮给我。” 顾青尘嘴巴比脑子要快,等话说出口,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千柳一脸鄙视地看着他,口味真重! 是夜,他将荼蘼一行人接入府中。 而胭脂面对满桌珍馐,却一点胃口也没有,只勉强吃了几口青菜,便搁下了筷子,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直等到一碟一碟的盘子从她眼前撤下,直到身旁再无一人,直到夜幕深沉,玉兔高悬,银霜遍地,照在那两双赤足上。 胭脂顺着那两双赤足往上看去,眼中有一瞬间的惊艳。 荼蘼,站在她的面前。 袖口纳瑞草纹的白衣,赤足上以金粉勾画出飞鸟文,月光一照,就像是从月宫中谪下的仙人,神秘而又美丽。 清丽处似谪仙,诡秘处却又似楚巫,似天人,更似妖魔,这,便是画皮师。 胭脂缓缓站起身,走向她,然后,虔诚的跪下。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一生命数,受之于天。”她垂首道,“今日蒙君再造之恩,堪比父母,堪比苍天,还请受奴家一拜!” 说完,便是三叩首。 荼蘼不躲不避的受了,人皮易容师逆天改命,这礼,她还受得起。 荼蘼也是第一次见到胭脂这样的奇女子,比起寻常百姓,她倒更像是一个人皮易容师,不服天命,只信自身。 待那支名为胭脂的香放入荼蘼的香炉中,胭脂更是毫不犹豫的端起桌上的碗,将里面的麻醉汤一饮而尽,然后往床上一躺,淡然的闭上了眼睛。 荼蘼欣赏她,决定为她换上一张风华绝代的美人皮。 只可惜她刚执起蝉翼刀,顾青尘便已扑了上去。 “……顾青尘!!”外面的千柳惨叫一声,“你在干什么!” “本大爷帮她把眼睛切大一些啊。”冲进来的顾青尘兴致勃勃的说,“做人,当然要做一个目光如刀的人……” “你给我住手啊!!”追进来的千柳崩溃了,“目光如刀……那你也不用把人家的眼睛切成刀子型啊!况且……你只是想把人家的皮相弄得更可怕一些,好回头收藏之吧!” “错!本大爷打算明天看谁不顺眼,就趁夜过去帮他画皮!保证他第二天起床,一照镜子就血溅三尺高!哈哈哈!”顾青尘的笑声响起…… 这是胭脂听到的最后一句对话。 麻醉药的药力涌了上来,她连拔腿就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行清泪滑下眼角。 死去的娘亲啊……你的胭脂恐怕要来地府与你相聚了…… 倘若有机会爬出墓地,她定要在自己的墓碑上,用指甲刮出八个血字——此人死于遇人不淑。 ** 九月底,梁金与西南的一个小部落打赢了账,领命的是突然冒出来太子。 使臣进京,献玺称臣。为此顾青尘忙得脚不沾地,接连两个月,上朝退朝都要用轻功飞来飞去,上演一出天外飞仙。 皇上这个月将抚恤三军一事甩给他,月末又觉得他不够惨,于是又将犒赏三军之事也一并甩手……朝中有识之士都说皇上这是在放权,有意栽培指挥使大人,可千柳只看到了顾青尘双眼乌青,脚步虚浮,惨不忍睹的一面…… 只可惜千柳对政事一窍不通,便是想要帮忙,但估摸着自己这门外汉凑过去反而要添乱子,只好耐着性子等他忙完,燕小李也不见人影,期间做做拿手的点心吃食过去慰劳则个,其余时候,都陪了胭脂。 庭院深深,落英缤纷。 “你已经决定好了?”荼蘼看着那立在窗前的女子,问道。 “恩。”那女子背对着她,应了一声。 只那一抹背影,便胜过人间美景无数,仿佛从六朝烟水中捞出来的一片剪影,笔墨难画其风流一笑。 “这世上有情有义的男子虽然少,但也并非没有。”荼蘼道,“胭脂姐,你又何苦重回风尘,去滚那一圈。” “只因奴家已经看透了。”胭脂含笑望天,道,“这世上的男子无论老少贵贱,其实都一根样子。少年郎喜欢豆蔻貌美的女子,老匹夫也喜欢豆蔻貌美的女子,一个女人若是占了年轻又占了美貌,便占尽了天下半数男子。倘若她性子再温柔体贴些,懂得察言观色些,那这天底下的男子便都逃不脱她的掌心。” 说到这里,胭脂转过身来,对荼蘼勾唇一笑。 但见飞花三两片,掠过她的鬓角,落进她的眉心,却再也添不进一丝媚色,因为她本身已经媚到了极致。 她立在窗前,就仿佛用胭脂染红的一枝白梅花,从媚色中透出一种志存洁白的孤高,却无奈……颜色已污,再也无法遗世独立。 “可那又如何呢?新花催旧花,再美的女子也会老的,将自己的一生寄托在一个男子身上,年轻时被他亵玩,年老时被他嫌弃,这样的一生,究竟有什么意义呢?男人,究竟好在哪里呢?”胭脂抬起手,任由那一片飞花落在掌心,淡淡的说,“与其信这世上薄情汉,奴家还不如信自己,与其将命交给那些动不动就移情别恋的男人,奴家还不如用这条命去争一个花魁的名头!从此财源广进,爱置几处田产就置几处田产,爱买几个小倌儿就买几个,爱哭便哭,爱笑便笑,何须守那三从四德,看那臭男人的脸色!” 说完,胭脂将那片飞花紧紧一握,就好像掌心躺着的不是花瓣,而是她自己的命运。 次日,她拜别荼蘼,孑然一身的去往万花楼。 老鸨哪里能将她与当年的丑丫头联系到一起,听说她要在此次挂牌,当即露出天上掉馅饼的表情,不但将她宝贝乖乖的叫着,还将最好的一间院子给她空了出来,末了,搬出名册,不停的给她选名字,从傲雪到梅姬,一个数到另一个,却不想这绝色女子素手一抬,便落在了一个名字上。 “这名字……俗气了些。”老鸨皱眉。 “不妨,大俗大雅,奴家便要这个吧。”胭脂微微一笑。 按在指下的名字,正是……胭脂。 十月,点花魁。 重阳佳节近,赏菊会一场连着一场,有文人***客相伴而游,一路赏来一路诗,有闺阁中的小姐们翩跹花畔,只拾落英不忍摘,但若要提那最繁华的一场,当属那花街柳巷的点花会。 会上,各家花楼,各处画舫的姑娘们会手捧一瓶菊花,娉婷而出,供人赏玩。 那菊花,自然是名品荟萃,十丈垂帘掩映着西湖柳月,红衣绿裳后跟着凤凰振羽,又并着黄石公与玉壶春,太真含笑与独立寒秋,当真是乱花迷人眼。 而那美人,却也是个个不俗,一颦一笑,各有各的风流。行走时娉婷如柳,含笑时人比花娇,与那名花交相辉映,一时间花非花,雾非雾,叫人分不出到底是花比人美,还是人比花娇。 是时,达官贵人,豪商巨富云集此地,赏花赏人,最后,常常是一掷千金。 “此为绿翠馆的清倌人,玉柳儿。”台上鸨儿拉着一名捧黄莺翠的豆蔻少女,向众人笑道,“莫道不销、魂,人比黄花瘦,哪位东君肯为之梳弄?” 那少女生得很有几分姿色,更兼弱柳扶风之态,很快便有一名豪商为她举了牌子。 可真正的大鳄老饕,却依旧不动声色的茗着茶。 这些惯于弄尽风月之人,自然知道压轴的总在最后。 千柳混在他们当中,一身寻常男子打扮,戴着一顶斗笠,黑纱垂下,挡去了一张清丽灵动的脸。 帮人帮到底,胭脂不能输,关系到荼蘼姐的幸福,她是来助胭脂一臂之力的。 须知这花魁也有品级之分,具体说来很复杂,但是身价绝对是最重要的一项。 “此为万花楼的胭脂姑娘!”随着一阵喧哗声,一名手捧青花美人瓶的女子袅袅登 台。 便是那些阅尽千帆的老饕客都为之咋舌,更何况是那些寻常男子。 墨荷开在瓶口,那女子莲步香风,一身白衣宛若用千瓣白梅织成,唯领口对襟一对红梅花,脸上没有一丁点儿清倌儿的羞涩局促,却也没有红姐儿的谄媚讨好,硬要说的话,倒似股六朝烟水洗出的倦容。 风尘女子千千万,但能当上花魁的却屈指可数。 或烈或真,或媚惑或天真,每个花魁身上都有一种独一无二,说不出道不明的味道。 胭脂的倦,便是她独一无二的味道。 千柳刚要出价的手缓缓放下,她想,兴许用不到她出场,胭脂只靠自己,便能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想到这里,她微微一笑,便欲转身离去。 蒙她所救,一见投缘,只可惜一个志在勾栏,一个有意走马天涯,道不同,难相见,就此别过,也不知道余生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千柳一边唏嘘,一边转过身。 然后,她看见一张英挺的脸。 他看起来清瘦了一些,目光却更加沉稳,整个人立在那里,就像一把磨锋利了的名刀,让人不敢逼视。身上铠甲未卸,披风未解,连脚下的狼都蒙着一层灰,看起来,来得十分匆忙…… 当年的俊雅小白脸啊~~残了!! “顾青尘,你怎么来了?”千柳虚假笑笑。 顾青尘深深看她,良久,才洒然一笑:“来见你啊。” 他笑得阳光灿然,身后,一群腰间按着绣春刀的锦衣卫冲了进来,半数奔到顾青尘身后,随时准备听候差遣,半数将赏花厅围了起来。用一种如狼似虎的目光打量着在场之人。 刚刚还热闹非凡的点花会顿时变成吊丧会。 达官贵人个个脸色苍白,跟死了一百次亲爹似的。再无人敢大声喧哗,只在私下里交头接耳,讨论着到底是哪个屁股不干净,把锦衣卫给惹来了…… 台上,被人遗忘掉的胭脂面露尴尬之色。 台下,千柳比她还要尴尬,锦衣卫什么人,监察百官,抄家灭门,有心仕途的,有哪个敢在他们虎视眈眈下千金买妓? “顾青尘……事已至此,请你负起责任。”千柳无奈指了指台上孤零零的胭脂,“买了她吧。” 顾青尘顺着看过去,脸色极其难看:“搞没搞错?本大爷又不喜欢她,干嘛买她啊?” “又不是让你真买。”千柳道,“只是让你开个价。” 开了价,就代表顾青尘和下面那群人一样,也是来赏花点妓的,如此便没有那么多顾忌了,大家各买各的美人,只是…… “四两。”顾青尘抬抬手,声音回荡在赏花厅中。 千柳觉得自己的瞳仁都放大了…… 整个赏花厅变得鸦雀无声,唯有数人被茶水呛到的声音…… 四两啊…… 只怕点花会自创始到今天,就没出现过比这更低的价钱…… “混蛋!你是不是来砸场子的啊!”千柳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怒道。 顾青尘眼神游移了一下,才压低声音,温热的呼吸吐在她耳中:“本大爷来得匆忙,身上只带了四两银子啊!” 那一刻,千柳真的想要趴在地上,小口小口的呕血。 紧接着,赏花厅中的达官贵人们也回过神来,他们为难的对视一眼,拿不准上头那位锦衣卫指挥使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说他是来玩的嘛……这四两是什么意思?说他是来砸场子的嘛……不过是一家青楼妓馆,他想砸,动动嘴巴皮子就够了,连手指头都不用动弹一根。 千柳掩面哀号,然后拽过顾青尘的袖子,欲哭无泪道:“你再喊一次价……喊一千,银票我有,我借给你!” “开什么玩笑?”顾青尘敲着她的脑袋,压低的声音里含着一丝怒意,“借女人的钱逛青楼,想要本大爷颜面扫地么!” 第三百二十二章 花魁娘子(万更) “那我……我把钱袋丢地上,你就当你捡到的……”千柳已经开始自欺欺人了。 “……这主意貌似还不错,你丢吧。”顾青尘自己也想不出办法了,闻言皱眉很久,最后只得和她一起自欺欺人…… “一千两!”却在此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 顾青尘与千柳齐齐看去,只见一名容貌清俊的男子鹤立鸡群,双目灼灼的望着台上的胭脂。 胭脂就仿佛开错季节的花,落寞的立在台上,仿佛一枝随时会被狂风乱雪吹落的梅花。 直到那男子一步一步的走上台来,将身上的狐裘脱下,小心翼翼的盖在她身上,仿佛一座平地而起的巍峨小山,为她挡风遮雪,还她天地清明偿。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身旁,老鸨尖声为胭脂敲下此身价,“一千两,今夜,胭脂姑娘便属这位爷了。”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那清俊男子咀嚼着这话,却洒然一笑,轻轻将狐裘为胭脂系好,声音温润如泉,道,“小将谢书贤,只拾落英不忍摘。” 身旁,众生百态,笑他,骂他,谤他,说他小小一员骠骑将,不该为了一个青楼女子便扫了锦衣卫指挥使大人的面子,只恐日后仕途难走…… 却不知,远处,那位锦衣卫指挥使大人很没形象的往桌上一趴,远远望着那员小将,喃喃道:“你救了本大爷一命……” 胭脂换皮的数月,费心费力,千柳本想着今日终于能够睡个好觉。 不想顾青尘来问这个胭脂究竟是怎么回事,千柳当下便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倒豆子似的倒给他,燕小李如何如何,荼蘼如何如何,说着说着,她便想起了胭脂。 唉,荼蘼姐看尽了世间男儿因美色的薄情,这次把勇气堵在胭脂身上,只怕结果不会那么乐观。 与爱错一个人,便负了一生的女人不同,胭脂不爱任何人,她只爱银子…… 赏花会上,胭脂如愿以偿的将自己卖出最高价,却又因为顾青尘闹出的那档子破事,被好事之人封了个外号——四两娘子。 老鸨本想给她换个名字,却被她笑着拒绝。 “京城花魁十数人,多数以花草琴瑟为名,如奴家这般,以此俗物为名者却是一个没有。”胭脂跪坐在菱花镜前,任由身旁两名童女为她梳发簪花,淡然道,“既是独一份儿,奴家为什么不要?” “可这名字,实在有些……”老鸨为难不已,换了一个人如此桀骜不驯,她早一个耳刮子过去了,可胭脂根本没跟她签过卖身契,不过是挂牌在此,平白无故刮走一个花魁,她可不干这蠢事。 胭脂豁然站起,一身大红海棠新衣层层叠叠的落下,仿佛鲜红的花瓣雍容绽放。 “从今天开始,只有旁人追逐奴家的份,只有别人拾奴家牙慧的份。”她昂首笑道,仿佛俯瞰世人,又仿佛仅是自言自语,“奴家是四两娘子,日后自然会出现五两娘子,六两娘子,却不会出现三两娘子……只要奴家还活着一天,她们学奴家,却无法超过奴家……” 胭脂所言非虚。 世上本多喜新厌旧之辈,那些家有娇妻美妾的达官贵人,最爱时不时尝个新鲜,不然那十里花街,扬州瘦马,靠谁来养活? 只是尝鲜归尝鲜,倘若没有几分手段,却又留不住常客。花魁年年有,可又有几个来年依旧能保住这个名头,百花齐放,却只有姚黄魏紫,花中称后,长盛不衰。 但胭脂做到了。 当朝阁老裴元级已过古稀之年,虽然保养得当,须发皆在,但是那腰那腿,绝对跟老当益壮挂不上钩,可进了胭脂的闺房,出来的时候却满面春风,仿佛年轻了个十岁似的,逢人便夸:“那胭脂真是好啊……真是好啊……” 旁人好奇心起,立刻问他:“好在哪里?” 那裴阁老却神秘一笑,缄默不语。 男人好奇心上来,便和小猫一样,不消几日,便都往万花楼跑,打算以身试法,求得真相。世上之事本就以讹传讹,此事久经人口,便越传越广,越传越神,把个胭脂传成了身怀彭祖之书的神仙中人,又或者是化为人形,游戏人间的狐仙。 真相是什么,至今无人知晓,却只见越来越多的人往万花楼跑。 其中也不乏性情古怪,刻意刁难之人,譬如今天,来万花楼中千金一掷,点了胭脂去的男人,竟赫然是花街柳巷中的一员常客,只是……此客常在对面的小倌馆,万花丛中过,他只拈菊花一笑,其他花儿再美再艳也视若无睹。 老鸨知他来找茬,有意推托,谎称胭脂身体欠恙,可这位大爷来势汹汹,从袖子里抓出一把金叶子,往老鸨脚下一扔,人便搂着两名眉清目秀的小倌儿,大摇大摆的上了楼。 众人见他一脚踹开胭脂的房门,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只怕下一刻便要冲进去救命。 可一盏茶时候过去了,那位大爷却是神清气爽的推开门,朝楼下喊了一声:“怎么待客的!糕点茶水也不上一点,渴了本大爷不打紧,渴了胭脂姑娘可是天大的罪过!”说完,又是一把金叶子洒了下来。 楼下的客人们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一个个脖子伸得比鹅还长,恨不得立刻生出一双鸭翅膀,呱呱呱的飞进房子探个究竟,到底那胭脂是使了什么手段,将这么个大爷都伺候的服服帖帖的! 老鸨更是热泪盈眶,恨不得现在就叫楼子里的姑娘们过去磕头学艺,倘若把这本事学好了,何愁对门那些兔儿爷抢生意!明天就让他们全部倒闭!让那群兔儿爷滚去院子里吃青草! 故千柳摇着小扇子前来拜访时,若非与胭脂正巧撞见,恐怕要排到明年春天才能见着她的面。 胭脂与千柳有患难之谊,又彼此对了胃口,当千柳提起关于她的奇闻时,胭脂扑哧一笑,竟也不藏私,将事情原委说与她听了。 “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光怪陆离之事,若要功成,不过是事在人为。”胭脂笑着为千柳沏茶,低眉含笑时,髻上发簪垂下一缕花穗,淡红色的花瓣贴在她的脸上,却是花不足以拟其色,蕊差堪状其容。 将一杯龙井新芽推倒千柳面前,胭脂笑吟吟的道:“奴家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样样都会,只可惜样样都不精,比起春香楼吴姬的七步成诗,绿红院李新花的黄鹂之音,又或者云外楼的那群波斯舞姬,奴家只怕给她们提鞋都不配。只不过……身为一个女子,奴家并不需要有这样的才华。” 两杯新茶,倒映着两张绝色容颜。 “世人善嫉,男人更是如此,奴家所有的才华,不是为了超过他们,而仅仅是为了逗他们开心……就如那裴阁老吧,下得一手的烂棋,奴家要赢他简单,可要只赢他半子,却是费尽了苦心,还好付出便有回报,那夜他下的尽兴,回去之后,逢人便夸奴家的好。好什么啊?好在知情知趣,好在他的心情。” 胭脂吹开杯中茶叶,轻啜一口,笑道,“至于那些故意来找茬的人嘛,其实奴家也没有办法,只能尽力而为,譬如前几日来得那位大爷,明明只喜欢男人,却偏要来点奴家。不过他肯出钱买奴家,奴家自然要看在钱的份上,让他尽兴……所以奴家就约他下会一起去逛小倌馆,顺便评点了一下男色之道,看在志同道合的份上,他也不会太过为难奴家。” 千柳这才知道为什么最近京城里新起一道童谣,叫做四两娘子拨千金。 京城里的花魁娘子们不少,但像胭脂这样敬业的几乎没有。当其他花魁们在院子里悲风伤秋,感叹身世时,胭脂早将花魁当做一项事业来拼命了。如此美貌再配上这种拼命敛财的性子,叫她怎能不财源滚滚来? 感叹过后,千柳回到正题。 “那最近的客人里,可有一些长相或者性子比较奇特之人?”千柳斟酌一下言辞。 千柳好久都没见到燕小李了,还真有点忧心,不过荼蘼在胭脂附近,燕小李也应该在不远处呐,会不会是乔装打扮了? 千柳千柳本不抱什么希望,可不曾想,胭脂沉吟片刻,居然抬起头,笑得古怪:“有啊。” “真的?”千柳大惊,“此人是谁?可知他的行踪?” “喜欢戴面具,身材高大,还擅长用刀……”胭脂缓缓抬起一根纤指,指着千柳,噗嗤一笑道:“不就是顾大人么?” 千柳默然看她。 胭脂对她笑得很有深意,一双手缓缓按上她的肩膀,道:“放心吧,顾大人虽然性格恶劣,人见人恨,鬼见鬼愁,不过在这方面还是很洁身是好的……倘若你还不放心,奴家便让相识的姐妹龟、公们给你监视则个,如有异动,立刻唤你过来抓奸!” “……不,不用了。”千柳嘴角一抽,“胭脂姐,你真的误会了……” 她还未解释完,房门便被人轰的一下踹开。 “四两娘子在不在这?”一个身着将服的男子桀骜不驯的走了进来,自始自终没拿正眼瞧过人,连身旁扶他的两名傅粉少年也生得一脸傲慢。 千柳与胭脂对视一眼,然后,胭脂款款而立,朝他笑道:“奴家便是,却不知这位公子……” “听说四两娘子身负绝技,不管对方是八十老叟还是八岁幼童,只要给钱,通通可以伺候得来,却不知此事当不当真?”那男子打量了胭脂一眼。 他出言不逊,胭脂却毫不在意,微微一笑,应了个是。 “那就好……抬上来!”那男子回头喊了声,登时有两名小校抬着一名青年进了屋。 那青年也着将服,却带着血污,一眼望去脸色苍白,声息全无,竟是个死人! “一千两银子!”那男子伸出一根手指,道,“四两娘子肯睡老叟,肯睡儿童,却不知肯不肯睡个死人?” 他的手指竖在胭脂眼前。 胭脂一双眼眸却直直的落在那死人身上。 那是个约莫二十三,四的青年,眉目清俊,宛如孤生之竹,卓然有傲骨。他静静的躺在地上,就像睡进了一片竹叶中,说不出的清雅动人。 “怎会是他?”胭脂定定看着他,就像点花会上,他一步一步走到她身边,将狐裘披到她肩上时一样。 初相见,只拾落英不忍摘。 再相见,当日的温柔将军,竟已……死了? 谢书贤,世代书香门第,本已登科及第,但见烽火连三月,南蛮战事起,便即投笔从戎。 染满墨香的手握紧宝剑,温润如玉的双眸染上血光,他代替临阵脱逃的主将,死守云城二十天,若没有他,便没有八月南蛮大捷。 可当战报上传,领了大功的却是那个胆小无能的主将。 其父兵部左侍郎赵阔,特地于点花宴上将谢书贤约去,先是劈头盖脸一阵骂,厉声责备他不该擅自替代主将,完后,啜了一杯龙井,然后令人呈上白银千两。 银锭呈品字形堆在玉盘上,惨白的光芒照着赵阔丑恶的嘴脸。 出生入死,血染山河,最终不过是为这种人作嫁衣裳。 那一刻,谢书贤一腔热血都冷了下来。 直到一个声音盖过众人的喧嚣,在点花宴上响起,却带起了更多的嘲笑。 “四两!” 谢书贤抬起头,看向台上立着的那名女子。 她美的落寞,就仿佛错生时节的梅花。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唯有香如故。 看着她那张看透人世的倦容,谢书贤一时之间,感同身受,待回过神来,人已在台上,展开的狐裘宛若飞起的白雪,轻轻落在她的肩头。 他对她笑:“小将谢书贤,只拾落英不忍摘。” 千两脏银,最后竟被他一掷千金,全堆砌在胭脂脚下,变成一堆漂亮的垫脚石。 他温柔的扶着她的手,把她捧得高高的,回头,却遭了人的毒手。 赵阔老奸巨猾,他儿子却是个不学无术的东西。 抢了谢书贤的盖世之功,却觉得这是自己理应得到的,那谢书贤平白无故得他家里那么多钱,竟叫他无法咽下这口气。当即以主将名义约他一起出城赛马,赛到中途,竟猝不及防的 将鞭子甩在谢书贤脸上,将他一鞭抽下马。 可怜谢书贤一代儒将,落马之后,竟再没睁开过眼。 那赵家大少爷却还嫌不够,不但不为之装殓尸体,还令人将他送进妓院,心想你生前洁身是好,我偏要让你晚节不保,看本少将你硬塞进妓院里,回头再让人回报,说你这酒囊饭袋死在青楼艳妓的肚皮上了! 胭脂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 但是,她还是将谢书贤冰冷的尸体留了下来。 不为别的,就因为那日他重金买她,却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没动过。 她欠他一个晚上。 是夜,胭脂一身红衣宛若新嫁,静静的跪坐在谢书贤的尸体旁,挽起袖子,从银盆里捞出毛巾,拧干了,然后一点一点的为他擦拭脸上的淤泥血迹。 旁边两名家丁乃是赵家公子留下,一路监督着胭脂,以防她收了钱不办事的。可是早些时候还好,一到了晚上,这二人便有些坐不住了。 青楼是做男人生意的地方,不是做死男人生意的地方,加上怕被客人撞见,所以老鸨早早的便将胭脂打发到这偏僻院落来。此处年久失修,门缝墙壁间都裂着缝,时不时吹进一两缕阴风,从人脖子上绕过,冰凉柔顺,仿佛女人的头发,实在是有够渗人的。 本来两名家丁就觉得这里很惊悚了,没想到下一刻胭脂让他们更惊悚…… 只见她扛起谢书贤,往床上丢去…… “你你你!”家丁甲吓的跳了起来。 “见笑了。”胭脂腼腆回首,“奴家家境不好,以前曾女扮男装,给人扛过好长一段时间的麻袋……” “谁谁谁管你是扛麻袋还是扛西瓜了!”家丁乙亦是惊的魂不附体,“你你你真的连尸体都不肯放过?姑娘,姑娘人鬼殊途,这样很伤身的……” “没办法,收钱办事,总得尽心尽力嘛。”胭脂说完,人已经蹬掉绣花鞋,爬上了床。 床很小,胭脂只能紧挨着谢书贤躺下,脸对着脸,嘴对着嘴,胸口贴胸口。 眼前的男子年轻俊雅,指尖发梢都溢出一股清贵之气,胭脂看着他,怎么也想象不出他纵横沙场的模样,执起他的手指嗅嗅,也只嗅到了一阵淡淡墨香。 被谢书贤宽阔的背挡住,两名家丁看不到胭脂究竟在做什么,只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便道她在行房中之事,顿时吓的魂不附体。 “口味太重了!太重了!”家丁甲涕泪横流。 “住手啊!住手啊!”家丁乙痛哭不已,“公子爷那我们会敷衍过去的!你,你还是放过这位,让他早早安息吧!” 胭脂哭笑不得,只好握着谢书贤的手轻轻放下,然后安静的躺在他身边。 青衿覆素衫,他阖眼而眠的模样,如梅上轻雪,如云端皓月,清雅处一世无双。 “将军,你安息吧。”胭脂闭上眼睛,低声道,“千柳妹子有个当锦衣卫指挥使的哥哥,她既然说了要帮你一把,日后自然会有人来还你公道……奴家能为你做的便只有这么多了,黄泉路上,请君从容去吧。” 她没瞧见,那谢书贤的睫毛微微动了一下。 “你你你在做什么?”两名家丁又害怕起来,“干嘛平白无故的跟这死人说话?” “奴家念念佛经不成么?”胭脂只好睁开眼来,对他们没好气的说到。 两名家丁这才释然,一边嘱咐她多念念,一边退到离他们最远的角落里,喝酒壮胆去了。 胭脂笑笑,重又躺下,与谢书贤眉目相对,呼吸绵长,过了一会,竟咦了一声。 “又,又怎么了?”两名家丁正处在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境地,咋听她的声音,连杯子里的酒都洒了出来。 胭脂却不理睬他们,而是翻了个身,骑到谢书贤身上,伸手扯开他的衣襟,俯下身去。 “你要干什么!!”两名家丁惊的把酒壶都碰倒了。 胭脂不过是将左脸贴在谢书贤的胸口。 心头尚在跳动,手脚尚有余温,虽然脸色惨白,但是胭脂曾经在码头给人扛过麻袋,见过船家救那溺水之人,有些人虽然被拖上岸时已经没了呼吸,但却不是真死,而是一口气没上来,于是背过气去。那些经验老道的船家便会撬开他的嘴,将水压出来,然后嘴贴嘴的给他渡上三口生人之气,倘若这人运气好,还能活转过来。 想到这里,胭脂再不迟疑,双手抚上谢书贤的脸,将一张莲脸凑上去。 “阿米托佛!阿米托佛!你这样会进阿鼻地狱的!”两名家丁惊的大呼小叫。 月浮云涌,青灯忽灭,他们话音刚落,破屋中便吹进一阵怪风,吹得胭脂金钗摇落,一头青丝铺天盖地的展开。咋眼望去,仿佛一只勾魂摄魄的艳鬼。 那风绕着谢书贤不停转悠,就像是黑白无常的步伐,脚不沾尘,只勾起阴风一阵,告诉世人速退速避,莫要挡住勾魂铃。 胭脂迎着那阵怪风,俯下身去,将带着梅香的唇贴在他冰凉如雪的唇瓣上。 初见时,只拾落英不忍摘。 再见时,将军一逝如白雪。 为君恩,梅花还雪一段香。 榻旁,两人交缠的十指缓缓扣在一起,在家丁们的惨叫声中,骠骑将军谢书贤,终是缓缓睁开了他那双温润如玉的眼。 那勾魂般的怪风亦在此刻悄然停歇,仿佛一声叹息,从胭脂耳畔刮过,跃出窗外,瞬 间没了踪迹。 “诈尸啊!!!!”家丁甲屁滚尿流的夺门而出。 “不关我的事啊!你要找就找公子爷啊,一切都是他不好!”家丁乙泪奔逃跑。 “滚开!你要跟我分头逃跑才对啊!”家丁甲骂道。 “死开!我只要跑得赢你就安全了!”家丁乙毫不掩饰自己的险恶用心。 两人你追我赶,很快就跑得无影无踪。 破败的小屋里,就只剩下胭脂与谢书贤,四目相对,你上我下…… 残烛已冷,她身披月华,盈满了谢书贤的双眸。 “你还活着。”她俯视着他,微微一笑,“真好。” 谢书贤静静望着她,良久良久,才将她的手牵到胸口。 那颗因为看破官场黑暗而冷却的心,那颗因为红尘俗世而倦懒的心,在她的指尖,狠狠的跳动着。 “我还活着,真好。”月华如露滴在他的眉心,他望进胭脂的双眸,温柔的微笑,“还能见到你,真好……”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却不提此处两人,情愫暗生,单说那千柳回了顾青尘住处,将此事说与他听,竟引出了一番官场地震。 且说那顾青尘从国师手中领了犒赏三军之职,那封关于赵家大少爷死守云城的战报便是递到他手中。 有关此事,兵部侍郎赵阔早已为儿子上下打点好,除非亲眼目睹过云城守卫战,否则找不出他半点茬子。 坏就坏在他那儿子实在福缘浅薄,惹什么不好,竟惹出个千柳。 惹到千柳就等于惹到顾青尘,惹到顾青尘……就等于惹到了一窝锦衣卫。 那锦衣卫是什么人,仿佛苍蝇叮血,仿佛饿虎扑食,仿佛雁过拔毛……总而言之,他们无孔不入,就算是一只每缝的鸡蛋都能被他们叮出血来,更何况那赵家本来就屁股不干净。 结果不查还好,一查,就查了个真相大白。 “冒领军功,临阵脱逃,收受贿赂,贪污军饷……”顾青尘看着面前比人还高的一叠罪证,负手而立,半晌,回过头来,对千柳神秘一笑,“好久没抄家,儿郎们的爪子都快生锈了,没想到他居然送上门来,哼哼哼哼……” 千柳看了看,居然扯出了两个三品大员,不由担心道:“朝中之事我不大懂,不过这事牵扯的人这么多……” 顾青尘看了她一眼,然后从那堆罪证中捡出一张,递给身后肩上纹飞燕的男子。 “那是什么?”千柳很好奇,罪证那么多,为何他偏偏挑最下头那一张。 “抄家的时候告诉你。”顾青尘拍了拍她的肩膀。 直到三日之后,兵部大清洗开始,赵阔首当其冲,抄家灭族,其家产半数充公,半数赐给了新任左侍郎谢书贤。 那时,顾青尘才抗不过千柳一直追问,将密信上的内容说给她听。 风起,吹皱一池秋水。 落英,依稀瘦了花枝。 一切似乎都发生在一夜之间。 权势滔天的赵家倒了台,名不见经传的谢书贤连升***,成了当朝最年轻的三品大员。胭脂则因为谢书贤起死回生一事,整个人更加萦满神秘色彩,便是同一个楼里的姑娘,也有人将她当做狐仙参拜,更有那说书先生将她的事迹改编成传奇折子,一传一唱,便人尽皆知,一时之间,风头无人能比,本以为从此要客如云来,没想到转眼之间便被一个人给包了场。 那人便是谢书贤。 烟花之地,烟花之地……烟花,是只能开在夜空中的,再是美丽再是渲染,也开不到早上,所以恩客们总是趁夜而来,唱一曲你侬我侬,恨不得将两人摔成一个人,可一到早上,便走的走,散的散,留下烟花女子们,静静的等待下一个夜晚,下一次绽放,下一个男人。 那谢书贤……却很不一样。 他夜夜都来,可哪怕是最荒唐的时候,也只是枕在她的膝上,清俊的脸颊被醉意染红,有些口齿不清的说:“抱歉……谢某不胜酒力……” “你可是个将军。”胭脂哭笑不得的放下酒盏,试图将他扶起,“将军不都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么?” 花灯燃,美人眉目如画。 谢书贤静静望着她的笑靥,良久,才微微一笑,道:“谢某是个例外……为此没少被军中将士欺负。下次若是还有人找我拼酒,谢某可不可以拉他们来这?” “没问题,交给奴家吧!”胭脂锤胸脯道。 然后,她后悔了。 第二天,谢书贤带了一班旧部来找她,一群刀头舔血的壮汉将胭脂一围,然后齐齐露出暧昧的笑容,将手中的酒盏往她手中一递:“小弟见过嫂嫂。” 胭脂喝下去的酒差点吐出来。 “你们喊奴家什么?”胭脂问这话时,目光却是瞟向谢书贤。 谢书贤朝她露出一丝鼓励的微笑。 胭脂完全不懂这笑容的意思。 她只能耐着性子对这些大老粗解释,谢将军犹如天上明月,云端之雪,她胭脂却是地下淤泥,一枝残花,你们这群不知所谓的甲乙丙丁,别用她来侮辱将军的威名。 将士们被她数落的面面相觑,临走的时候,为首那人更是拍了拍谢书贤的肩膀,意味深长的留下一句:“将军,任重道远啊……” 当时胭脂没觉出这句话的味道来,只是觉得谢书贤的表情有些郁郁。 直到第二天,她被老鸨告之,谢书贤付了一大笔钱,将她给包了下来。 之后,他依旧夜夜都来。 但是,他每天早上也会来。 有时,邂逅在早点铺,她刚刚坐定,便听到身后有人声如拨弦,道:“你在这啊。” 胭脂一回头,便看见谢书贤青衣儒雅,站在晨曦之下,对她微微的笑。 “你也在这啊。”胭脂便跟着他笑了起来。 笑罢,两人自然是拼了一桌,吃着两碗稀饭,和一个盘子里盛的肉夹馍和包子。 有时,又邂逅在首饰铺里,胭脂从左边的梅花簪看到右边的燕子衔珠簪,咬着手指, 犹豫不决,最后终于咬咬牙,将银子递过去:“给奴家将这支燕子衔珠包起来。” 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便从她的身后伸出,将剩下的那支梅花簪拾起,然后收了回去。 胭脂甚至那只手一回头,便看见谢书贤立在她身后,对她笑得温文尔雅。 “你什么时候来的?”胭脂呐呐问他。 “没多久。”谢书贤看了看窗外晚霞,“从你挑簪子开始。” “……”胭脂无言,她为了省钱,跟老板说了至少三个时辰,直把老板说哭了才拿到了最低价……为此她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 “可否赏脸,一起吃个饭?”谢书贤对她微微一笑,然后手一抬,那支梅花簪便被他簪进她的堕马髻中,“作为报答,这支簪子便送你罢。” 那天晚上,他们一同吃得饭,不是在纸醉金迷的花街柳巷,而是在静谧的一处僻静小馆,清蒸鱼,炒青菜,麒麟豆腐,草菇肉末汤,家常小菜,清淡养生,就像谢书贤给人的感觉一样。 邂逅于清晨,邂逅于傍晚,邂逅于街角,邂逅于画舫……随着一次又一次的邂逅,胭脂终于心里有数了。 除非月老抛下天底下所有男女不管,天天跟在他们两个身畔,不然便是他有意为之,不然哪来那么多的邂逅? 胭脂是个过来人,谢书贤的心思她一猜就透。 于是这日同他在闹市中闲逛时,她有意无意的与他摊牌。 “谢将军,听说近日国子监祭酒有意将他的独女许配给你?”胭脂鬓边摇曳着一支燕子衔珠簪,长长的珠串落在她的脸颊边,珠圆玉润,却被她的妙丽容颜比得宛若鱼目,她转过头来,对谢书贤笑道,“还有,据说那位国子监祭酒大人……似乎是您父亲的至交好友,更是您的授业恩师呢。”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视他为父,更视他的女儿为妹妹。”谢书贤笑着应她。 “……”胭脂噎了一下,继续笑道,“可是老夫人不是这样想的啊。” 谢书贤皱了皱眉。 他世代书香门第,只可惜父亲死的早,家境渐渐败落下来,待他投笔从戎,世人更道谢氏门楣从此便要蒙尘在他手中,却不想转眼之间,他便已经官拜兵部左侍郎……母亲闻此消息,喜极而泣,立刻跪进宗祠之中,拨弄着念珠,将他的事情告诉先祖们。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将军对胭脂的心意,胭脂懂的。”胭脂走在他身侧,道,“但正因为懂,所以不忍将军为了奴家迁怒老夫人,也不忍心将军将大好前程断送在奴家身上……将军,奴家是名烟花女子,烟火易冷,你何苦执着于这转瞬一刹?” 谢书贤定定看她。 “你懂我。”他苦笑一声,“却不信我。” 胭脂心头一跳,脸上却不动声色。 在两人看不见的地方,一个戴着面纱的女人身子一抖,你懂我,却不信我。多么熟悉的一句话! “将军言重了。”她笑靥如花,“奴家不过是觉得……你我之间最好的结局,就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将军依旧如约而至,来到万花楼,来到奴家的身边,然后哎呀一声,为奴家拔掉一根白头发,然后摇着头,说……胭脂啊胭脂,你已经老了……之后,将军便再也不来了,奴家呢,则因为年老色衰,终到了离开万花楼的时候,所幸这些年赚的不少,足够奴家舒舒服服的过完下半辈子了……哎呀,那不是千柳妹子么?” 谢书贤望着胭脂小鸟似的飞向前方。 只见一男一女从前方走来,男的俊逸非凡,女的灵气无双,彼此之间交头接耳,很是亲昵无间,不是顾青尘与千柳又是谁? “密信上写了什么,你倒是说啊!”千柳拽着他的袖子。 “拉拉扯扯成何体统!”顾青尘一边呵斥,一边还任她扯着,“其实也没什么,主要是那老东西不要脸,抢了谢书贤的功劳,硬是安在他那草包儿子身上也就算了,事后还想挟此盖世之功,强迫师傅将你许配给那草包……还有一则次要的,他家那女婿顾朝晖,貌似对你欲行不轨过吧?你说说,谁家肯把女儿送入这等虎穴啊?” 千柳本想接话,却见胭脂朝她迎面跑来,便转头一笑:“胭脂姐,这么巧。” “指挥使大人。”谢书贤追在胭脂身后,随后而来,见了二人,便笑着拱拱手,目光在顾青尘与千柳之间游移了一下,然后望向顾青尘,“大人,您也是陪着这位……” “没有!”顾青尘立刻虎着脸喊道,“本大爷才没那个闲情雅致陪她逛街呢?本大爷这是来……巡查,对巡查……然后碰巧跟她走在同一条街上罢了!” 胭脂与谢书贤对视了一眼,然后心有灵犀的笑了。 既有缘相见,干脆就一块儿逛街。 只是谢书贤与胭脂纯属看客,顾青尘自称是来巡查,真正在买东西的,似乎只有千柳一个人。 ……不,各位看官还忘了一位…… 衣料铺中。 “几位客官想要点什么?本店蜀锦苏绣样样俱全……”老板乐呵呵的出来待客。 “我要这个!”千柳的目光投向一张云纹白绢。 啪! 一只爪子搭在上面。 千柳楞了一下,低下头。 皮毛丰盛的白狼缓缓抬起头,与她对视一眼。 首饰铺中。 老板笑吟吟的迎出来,尚未开口,千柳已经气势汹汹的伸出手。 啪! 千柳的手与白狼的爪子搭在同一根桃花簪上。 “布已经归你了,簪子必须归我。”千柳对它笑得勉强。 白狼朝她抛了个白眼。 “小狼别这样。”顾青尘已经快要念三字经压抑笑意了,“你已经有十根差不多的耳勺了,这根就让给她吧。” 白狼这才缩回爪子,用大房看小妾的目光扫了千柳一眼,然后施施然的离去,将那根簪子让了出来。 千柳想要原地呕血。 之后的境遇可想而知,无论是玉器铺还是古董铺,只要是千柳看中的东西,必定能见白狼的爪子,这一人一狼的喜好出奇接近,你喜欢我的,我也一定喜欢,闹到最后,千柳忍不住哭丧着脸对顾青尘道:“顾青尘你丫的你说句实话吧,你是不是把它当我养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神兽幻化 之后的境遇可想而知,无论是玉器铺还是古董铺,只要是千柳看中的东西,必定能见白狼的爪子,这一人一狼的喜好出奇接近,你喜欢我的,我也一定喜欢,闹到最后,千柳忍不住哭丧着脸对顾青尘道:“顾青尘你丫的你说句实话吧,你是不是把它当我养了?” “谁,谁有那闲情逸致啊?”顾青尘心虚的左右四顾。 “那就是我的问题了咯?”千柳心情更加低弱,“想不到,想不到啊……我的品位便已下降到如此地步……简直达到了禽兽不如的境界……我已经不想活了……” 顾青尘拍了拍她的脑袋,笑道:“没事没事,本大爷不嫌弃你。偿” 谢书贤与胭脂对视一眼,皆是哭笑不得。 四人直逛到晚霞布天,方才进酒楼吃了个饭,结束了一天的行程。 谢书贤看了一眼脸生疲容的胭脂,然后对几人笑道:“小将去叫两辆轿子,好送两位姑娘回去。” 他朝几人拱了拱手,离席片刻,便有两辆轿子停在酒楼门前,轿夫上来,恭恭敬敬说是被一位谢将军差来的撄。 千柳与胭脂便进了轿,至于顾青尘,他真的走起来,脚程可比奔马,哪里需要轿子。想想晚上还要回血都安排点事,便就此别过,却不想走了一段路,突然被一个人急急叫住。 “指挥使大人!”谢书贤领着两顶轿子冲了过来,看了看顾青尘,又看了看他身侧,然后奇道,“两位姑娘……已经回去了么?” “啥?”顾青尘顿时傻眼,“不是你喊来的轿子接走的么?” “小将喊来的轿子在此。”谢书贤指了指身后,然后脸色一变,“糟糕!指挥使大人,定是我们在酒楼吃饭的时候,附近人多眼杂,有宵小之徒听了我们的对话,便偷偷遣了另外的轿子来,将两位姑娘给拐走了!” 那一刻,顾青尘如同出鞘的刀,收敛在刀鞘里的血气喷涌而出,染红了整片夜空…… 千柳刚进轿子的时候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轿子很干净,轿帘散发出一股好闻的香气,仿佛一双柔美的小手抚上她的面颊,轻轻的揉按她的太阳穴。 直到千柳昏昏欲睡的时候。 方才现出指尖藏着的黄蜂尾后针。 千柳猛然睁开眼睛,却发现双手双脚仿佛被巨石所压,动弹不得,非但如此,最可怕的是经脉中内力逆流,乱成一片,让她每呼吸一下,都觉得肺腑中火烧一般疼。 轿子停了下来。 一个男人掀开轿帘。 千柳看着他,半晌,终于认出了这张脸。 “居然是你。”她皱起眉头。 “嘿,就是老子。”男人咧嘴一笑,赫然是当日七夕夜市上,用下作手段拐走她与胭脂的那名人贩头子,他伸手捏住千柳的下巴,阴测测的笑道,“阴沟里翻船,居然栽在你这小娘皮身上,你那情郎断我生意,杀我兄弟,我便辱了他妹妹,哈哈哈!” 所谓术业有专攻,这人贩头子走南闯北,专营拐卖妇女的生意,手里一包腰软易推散,不知坑了多少深闺怨妇大家闺秀小家碧玉江湖女侠,此次又添两笔丰功伟绩。 一个是,一个指挥使的小情人儿,一个是京城花魁,就这样被他一手一个,提进了眼前酒楼。 耳畔是觥筹往来,管弦丝竹。鼻翼是美酒芬芳,香汗淋漓。眼前是男男女女,用身体唱着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 此地为黑楼——江湖上坑蒙拐骗,烧杀抢掠之辈云集之地,楼主为黑老大,黑道上一等一的残忍角色。千柳与胭脂一进大门,他便抬起光头来,一双阴鸷的眼睛将她们两个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然后笑出一口黄牙,对身旁男子道:“兄弟,都是绝色,你随便挑一个,就当做哥哥给你的见面礼。” 千柳望向那人,登时火冒三丈。 灯影婆娑爬上他的面具,鬓影香风吹动他领口那圈黑色兽毛。 笑倚一片纸醉金迷,背靠一枕盛世浮华,云邪遥遥朝她举杯,勾起一抹邪肆的微笑。 “那我就不客气了。”他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然后懒洋洋的站起,走到千柳面前,将她打横抱起。 起哄声顿时此起彼伏,千柳酸软无力的倚在他怀中,气儿不打一处来:“我跟你素未蒙面,更没有仇!你想干什么?” 云邪一步一步走上楼梯,闻言微微一笑,俯身咬着她的耳朵道:“我认识你就行!让你看场好戏。” 目送他二人离去,黑老大方才收回目光。 他拍拍手。 一群妙龄女子便被赶到舞池中央,往上看,环肥燕瘦,姿态各异,往下看,白练轻轻裹,金莲步步移,竟都裹着一双小脚。 “女人之妙,妙在小脚。”黑老大抓起怀中女子的小脚,放在掌心玩弄,“见识过小脚女人的好,回头再去看那些大脚女人,就觉得粗俗难看,和男人没甚区别……你们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劝酒,记住,只许用脚!让在座的诸位爷都知道小脚的好处!” 众女立刻乖巧的朝他福下身去,待其散去,便只剩胭脂站在舞池中间。 一名楚腰纤细的女子坐在案上,抬起三寸金莲,夹住桌上那只青铜酒盏,摇摇晃晃的给案后的刀疤男送去,金莲轻轻摇曳,弱不禁风宛若水中莲,美酒微微倾洒,宛若莲瓣上落下的细细水珠。 刀疤男子却不领情,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对方,可就是不肯接对方足尖的酒杯。 本是色如春晓的女子,渐渐苍白了脸色,她艰难的举着酒杯,洒出来的酒水越来越多,她用乞求的目光看着刀疤男,轻启朱唇,贝齿中飘出吴侬软语。 “求您了……”她说,“请喝一口吧……就一口……” 刀疤男笑了,他将手伸到她足边,作势欲接。 那女子喜极而泣,松开酸麻的玉趾。 那一刻,刀疤男却笑着收回了手。 酒杯落在地上,发出沉重声响。 “没用的东西!”黑老大的目光移开,他残忍一笑,“来人,把她的双脚剁了!” 在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那名楚腰女子被人蛮横拖走。 “四两娘子。”刀疤男子看也不看她,只将目光放在胭脂身上,道,“换你了。” 胭脂看他许久,然后微微一笑。 在一群低头臣服,任人为所欲为的女子当中,只有她是昂头站着的,兴许是因为这个,所以她笑起来的时候,便要比旁人更加光彩夺目一些。 然后,她朝刀疤男狂奔而去,一只脚丫子挟带风雷之势踹在他的心口。 众人这才见识到胭脂的一双脚。 若是说旁边是三寸金莲宛若水中两尾锦鲤,那胭脂便是两艘可乘风破浪三千里的战船! 刀疤男一个不留神被这战船所压,登时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双眼一瞪,嘴角一斜,刚刚喝的酒从嘴角鼻孔里缓缓流出…… “大爷,请喝酒。”胭脂站在刀疤男胸口,倒转手中酒壶,将酒倒了他一头一脸,方才施施然的转身离去。 旁边惊呆的黑道中人纷纷凑到刀疤男身边。 “喂喂老三,你还活着么?”有人用筷子戳了戳他。 “靠这么大的脚……其实这不是脚,是暗器吧?”有人惊恐的看着胭脂的脚。 胭脂对他笑:“奴家脚大,奴家自豪!” 若非如此,恐怕她也要落得和那楚腰女子同样的下场。 “好了好了!”黑老大用酒杯敲了敲桌面,然后面色不郁的看着胭脂,从牙缝里蹦出字来,他道,“看不出来,四两娘子花容月貌,竟长了一身难啃的骨头……呵呵呵,我黑老大就喜欢你这样的刚烈女子,更喜欢折磨你这样的女子……老三,还不快跟她把话说清楚?” 刀疤男从地上爬起来,挥开身旁诸人,因为觉得自己丢了面子,故而看着胭脂的眼神十分不善,听了黑老大的话,他突然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对胭脂说:“胭脂,多亏了你,才让老子大赚一笔。” 胭脂看着他,不明就里。 刀疤男好整以暇的站起身,对在座的抱了抱拳,像个说书人般摇头晃脑起来:“兄弟们大概一直都想不通吧,为什么当年我堂堂花蝴蝶,放着那么多的俏寡妇小媳妇不要,偏偏要去追一个丑女……嘿嘿,你们大概不知道,那丑女虽然一无是处,却有一堆漂亮妈妈,个个都是万花楼出来的标致货色,有几个还是远近闻名的花魁,过去想要睡她们一晚,恐要备上黄金千两!” 一阵哗然声中,胭脂的脸色变了。 “那丑女也是个蠢蛋,有那么多嫁入豪门的娘亲,她随便跟着一个谁,现在都已经发达了啊!可她好了,偏偏要靠自己的手脚干活,啧啧,我就是看着那双脚越变越大的,真是越看越恶心!”那刀疤男得意洋洋的说,“哪像老子,跟她好了以后,摸清了她的底细,又得了她与那些从良艳妓的书信,回头便找上门去,谎称丑女身染重疾,骗一个一个准,一下子就捞到了一大笔钱……有几次那些女人还不放心,硬要与我结伴通行,一同回来看她,结果路上便被我劫财劫色,真是一箭不知道多少雕啊!” “就你这张丑脸?”有人质疑,“还花蝴蝶?” “还不是一人皮易容师给换的……”刀疤无奈的说,黑老大不知哪里找来一美艳的冷女人,自称有画皮之技,黑老大性格善疑,便让他以身试法……没想到换的这么难看,对他的骗子兼采花贼生涯简直是致命打击。 人皮易容师?传说中想要什么样的容貌就会有什么样的容貌的易容师?众人闻言,立刻齐齐眼露渴望,神往之。 胭脂却由始至终都盯着刀疤的脸,良久良久,才颤抖的吐出一个名字:“周错?” “恩,是我。”刀疤……周错看向她,笑了笑,“你倒是越换越漂亮了。” 胭脂的眼泪夺眶而出。 情之一字,她早已心如死灰,她心疼的不是自己,而是养大她的娘亲们…… “我娘她们……你把她们怎么样了?”胭脂看着他,双唇颤抖。 “卖了。”周错轻松的耸耸肩,“虽然都是些半老徐娘了,不过有些人也不在乎这些,只要是女人就行。” 胭脂风月场出生,当然知道他话里头的意思,立刻哭的更加厉害了:“你……你居然把她们丢进暗窑?” 花街柳巷,也分三六九等,那最最下等的便是暗窑子,里面接待的都是些码头船工,市井流民等下三滥货色,而且不许挑客人,一天必须接待十多个男人,只要是女人,活着进去,最后都是烂着出来,或则干脆死在里面…… 一念至此,眼泪便止不住了。 曾以为自己足够坚强,曾以为这个世界对她而言,就只剩下钱而已。 而现在,她哭着对周错说:“奴家给你钱,奴家把所有的钱都给你……你把娘亲们还给奴家! “晚了。”周错看起来兴致勃勃,看起来总算从胭脂身上找回了场子,他道,“况且也用不着那么麻烦,现在就由老大做主,把你嫁给我,这样你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你的钱自然是我的钱了!” “好好好,你们现在就成亲吧,老子给你们做主!”黑老大哈哈大笑。 周错立刻拽着胭脂,冲着黑老大跪了下去,一口一个长兄为父,将黑老大抬举成了黑老爹,然后按着胭脂的脑袋,要她给黑老大磕头。 “谁要嫁给你这畜生!”胭脂挣扎道,无奈身旁一群起哄的黑道中人,一人一只手,便将她压得死死的。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男人们如同群魔乱舞,恣意欢快。 周错右手抓着胭脂的头发,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那张冷艳如梅的脸上,早已被泪水湿透。 “夫妻对拜!” 周错自己喊道。 众人压着胭脂朝他拜去,抬起头来,却看到周错瞪大眼睛,眉心……是一支长箭。 胭脂往身后看去。 寒夜有星辰,谢书贤立在门前,身后白色狐裘飞扬而起,仿佛北风卷地白草折,手中战弓弯成半月,一枚狼牙箭闪烁出冷冽锋芒。 “来人!干掉他!”黑老大一边说着,一边将身旁侍女拉到身前,打算用她柔弱的身体挡住对方的箭。 他话音刚落,便见门扉洞开,两列锦衣卫腰佩绣春刀,从谢书贤左右鱼贯而入,宛若一匹匹黑色的狼,对眼前的乌合之众包围起来。 “将军,请下令!”有人道。 谢书贤的回应,是嗖的一声。 黑老大眉心一箭,喉头咕噜几声,便手持长刀,从主座上栽了下来。 “一个不留。”那温润如玉的将军,用冷冽的声音下令。 “……是!”锦衣卫们立刻露出嗜血的微笑。 这场黑道盛宴,自此换了个主人。 敌人的惨叫便是至高无上的雅乐,敌人的鲜血便是香醇浓烈的美酒,这才是属于锦衣 卫的盛宴。 胭脂跪坐在原地,被一片惨叫求饶声包围。 狐裘落在她身上,将她从头到尾的包裹。 “别看。”谢书贤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很温柔。 胭脂沉默了一下,然后缓缓将狐裘拉下,睫毛上依旧沾着泪珠。 “不。”她拒绝道,“奴家要看,看他们血债血偿。” “好。”谢书贤单手揽着她,另一只手拔出含霜剑,护卫在她身前,道,“那我陪着你。” 胭脂点点头,一边看着这场夜宴,一边流泪。 谢书贤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心疼。 叹息一声,他握在胭脂腰上的手更紧,然后,微垂眼眸,在她眉心轻轻一吻。 那一吻,不带任何轻薄意,只有虔诚与怜惜,就仿佛拾花之人,手捧落梅,落下满是爱怜的吻,怜之零落泥泞,但更爱之志存洁白,心怀玉璧。 “今天是最后一次,日后再也没有人能欺负你。”缓缓睁开眼,他眼中写着决然,笑着抚摸着胭脂的脸,道,“你有我。” 冲冠一怒为红颜,但为卿故舞长剑。 留下锦衣卫收拾残局,谢书贤扶着胭脂走出黑楼。 “这是什么?”胭脂打了个冷战,然后轻轻抬起手,一枚雪花就这么轻飘飘的落进她的掌心,她皱了一下眉,“下雪了?” 谢书贤也惊诧地看着这奇异的景象。 大马金刀走进来的顾青尘却是迅速抬头看了一眼楼上,然后苦笑一声:“不……是他的人来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顾青尘的话,那阵风雪来得更加猛烈,可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那雪由始至终都只围绕着黑楼转。 方今世上,唯有一人能将内力练到如斯境界,含怒而发之时,竟可影响天象。 天才百年难得,妖孽千年一出。 魔宫宫主碟面魔君,便是这样一个妖孽。 只是当自己知晓这么一个风云人物就是在婴州天天跟自己过不去的翩翩公子时,立马就崩溃了,因为他知道,对那个精灵般的女子,自己再也没有机会了! 自己接到的通知,是在京城护好千柳,并且暗中有千濯香的灵兽守护着她,自己也算放心,不想还是出了漏子。 “想不到顾指挥使这样的人,真的会来派人赴这场明显是陷阱的夜宴。”云邪抬起头,望向窗沿,勾唇一笑。 容颜倾城、白发如雪,白衣金纹、清浅笑颜,一谪仙般的人立在窗前,对云邪怀中的千柳露出恒古不变的笑颜,身染半身花香,仿若月下谪仙。 月华将他的长睫染成淡淡银色,他望向云邪,笑容清贵如月,却透漏出一股鄙夷,“可以放开我的主子了么?” “老大!!你出来了?!你头发怎么白了?!!老大~~” 千柳立刻就想往他怀里扑,无奈云邪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抓了回来。 “如此情深,真叫我感动。”云邪嗤笑一声,朝身前的八仙桌抬了抬手。 那桌上空无一物,唯有一只白玉杯静静立着。 “喝了这杯毒酒,我便将她还给你。”云邪拧着千柳的下巴,对面前的人笑道,“却不知顾指挥使的人敢不敢……” 他话音未落,那人已经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呵,好酒。”他笑,将见底的白玉杯放回桌上,修长的手指,叩响的声音,仿佛闲落一子白棋,然后坐等黑子入盘。 云邪双目灼灼,望他很久,突然一甩弯刀,割向他的首级。 洒然一笑,眼神翻个白眼,那人抬手拔下脑后嵌着羽毛的发髻,白发三千,飞流直下,宛若银河落九天。 然后,他随手甩出羽毛簪子。 那羽毛簪子化为一道乌光,刺向云邪。 云邪转攻为守,将弯刀往身前一横。不料羽毛簪子撞在弯刀上,竟像明火遇宣纸,直接在上头烧出一个洞来,然后去势不减,一头扎进他的右肩。 云邪闷哼一声,整个人直接摔出窗外,在地上滚了几圈,方才艰难爬起,看了一眼高楼,他喷了一口血,然后狼狈的转身逃离。 千柳却没有心情痛打落水狗。 “老大!”千柳扑进那朝思暮想的人怀里,着急的说。 然而。 千柳脸色绿了! 看着怀中那紫翎傲气十足的小鸟,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 哼~要不是主人命令自己,自己才不会耗费灵力幻化成人救这个笨女人呢! “阿……阿毛!!” 千柳气急败坏地抓住风皇鹰鹫的爪子就开始狂甩起来,知道阿毛的两只小眼睛浮着圈圈才作罢, 过分!竟然幻化成老大的样子!真是过分啊! 白欣喜了一场! 阿毛几个月前就被老大送走历雷劫要成长为神兽,这自己是知道的,不想已经回来了,不出来跟自己耍就算了,还敢幻化老大的样子,真是欠虐呀。 千柳笑的阴测测,牙齿磨得咯吱。 黑楼之外,顾青尘率一群锦衣卫埋伏在原地,见云邪从上头摔了下来,立刻狰狞一笑, 令人跟上。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顾青尘想要的,是一次性端掉对方的老巢,将所有与自己,与玄机阁为敌的人全部斩草除根,血洗干净。 第三百二十四章 落英凋零 那云邪拼命逃窜,怎知身后跟了一队虎狼之兵,他受风皇鹰鹫重创,一路跌跌撞撞,竟是逃向皇宫! “大人………”一名锦衣卫看向顾青尘。 “哼,果然是冲着千柳来的,娄嘉子!”顾青尘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撄。 娄嘉子,梁金的新任国师,在众皇子夺嫡中力挽狂澜稳住朝堂。 深宫内院,一群全副武装的锦衣卫自然不好进去,不是怕人追究,而是怕打草惊蛇。于是顾青尘点上三员猛将,令其他人原地守候,然后带着三人追了上去…… 果不其然,那云邪一路摸爬,最后进了星辰殿。 那是梁金历代国师所在。 现在梁金老皇帝昏庸,众位成年皇子动作频繁,国师娄嘉子更是屡屡违禁插手朝堂,本来就算他们把天捅个窟窿出来也什么的,但是玄机阁的密信说蓬莱的目标是千柳! 这就不能忍了偿! 一将功成,尚需万骨来铺,更何况是帝位?仕途染血,成王败寇,这些顾青尘不想懂。但是敢打千柳的主意,他就无法忍耐心中的狂暴与嗜血,娄嘉子若敢自己露出马脚……那一刻,他必定露出獠牙,将他撕成碎片! “终于露出马脚了么……”顾青尘露出可怕的笑容,打了响指。 三名猛将心领神会,一个前去通报消息,两个留下听从命令。 然后,他们破开了星辰殿大门。 顾青尘的笑容却凝固在那一刻。 星辰殿的夜晚冷冷凄凄,植物摆成的阵法星罗棋布,年轻的国师一身青衫愣是穿出风流的意味。修长的手中白玉杯旋转,静静的立在原地,青衫单薄,俊眼修眉,笑起来的时候,像一轮暖烘烘的烈阳。 “顾青尘,好久不见了。”他笑。 顾青尘面色不善,目光从他身上,落到地上的尸体身上。 领口一圈黑色兽毛,脸上覆着一张半面具,连右肩上的伤口都一点不差,正是刚刚逃进星辰殿的云邪。而今,他眼睛瞪的大大的,胸口插着一柄长剑,剑身清澈如流水,剑柄上纠缠着一头玉龙,此乃梁金皇朝星辰殿代代相传的名剑,水龙吟。 “此人夜闯皇宫,手持凶器,想来是刺客无疑,本国师便出手诛了。”娄嘉子抽出水龙吟,反手擎剑,对顾青尘笑吟吟道,“只是,还请顾兄三思,皇上虽龙体欠佳,朝中元老还在,勤王党亦未死绝,若是顾指挥乱来,本国师恐怕会很难做……” 顾青尘看他很久,才冷冷淡淡的说:“我明白了,明天我会让人加强星辰殿守卫,请国师放心吧,来人,把刺客尸体拖走。” “不送。”娄嘉子笑吟吟道。 “恩。”顾青尘懒懒的拱拱手,便带人退去。 一出宫门,他就气的脸色狰狞。 “壮士断腕,国师好魄力,比那当年那付清子强多了。”身旁的锦衣卫啧啧道。 “大人,以那黑衣人的身手,就算受了伤,也不会被国师一剑穿胸。”另一名锦衣卫也道,“依我看,他分明就是国师的死士……” “我知道!我只是担心,那云邪会是南蛮那边的人,要是那边的人,事情就麻烦了。”顾青尘烦躁的揉揉头发,懊恼道,“管他去死,我现在烦的不是这个!” 两名锦衣卫奇道:“大人,那您烦什么?” 顾青尘有苦难言。 南蛮与蓬莱有着莫大的联系,秘史记载,千年前南蛮与蓬莱出了许多修道成仙之人,然而不知什么原因,南蛮的灵气越来越来少,渐渐就与蓬莱断了来往,与世隔绝起来。 千柳本身就是一个灵体,若是蓬莱让南蛮出手,自己的力量也不知能不能保住她。 可如今,那云邪偏偏死了。 也没有办法得知他究竟是指什么人,敌人在暗自己在明的感觉真是太难受了! 顾青尘恼的揪心痛,却不知身后,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他,直至他离开。 “锦衣卫指挥使,顾青尘……”娄嘉子轻轻摇摇头,“终究还是嫩了点。” “倘若千濯香亲自前来,你便说不了这风凉话了。”一个慵懒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娄嘉子转过头,对来人笑眯眯的说:“我牺牲了身边最好的一名死士,还是有口技在身的奇才,除非你再出手,不然没人会知道你还活着,云邪,现在你得到你想要的了……我什么时候能得到我想要的呢?” 来人抬起头,虽是换了一身普通大内侍卫服,脸上却依旧覆着半张面具……不是云邪,又会是谁? “七天后。”云邪与娄嘉子擦肩而过,笑声低沉沙哑,“谢府。” ** 七天后,谢府。 乃谢书贤与胭脂喜结连理的日子…… 谢书贤这段日子很忙。 除了要忙公事,还要忙私事。除了要处理政务,还要派人营救胭脂的娘亲。 为此他已经很多天都没合过眼,披衣而起,深夜伏案,一灯如豆,照亮他一身白衣和深锁的眉宇,他连胭脂出现在他身后都没发现,而胭脂却发现了他发间新生的银丝。 “谢公子。”胭脂幽幽的声音响起,像轻拨一根琴弦,弹在良人的心头。 谢书贤抬起头来,看见她将手中的青瓷茶盏递到自己眼前,眼眸低垂,欲言又止。 “谢谢。”谢书贤接过就饮,温热的参汤下肚,因为坐久了而浑身僵硬的身体仿佛也随之活络起来,他放下茶盏,对她笑笑,“找我有事? 胭脂略微踌躇了一下,待看他笑容温良,再看到他鬓角白发,终是心中一酸,下定决心。 双膝一弯,胭脂朝谢书贤跪了下去,惊鸿髻上的步摇摇曳鬓旁,撞出一阵玲珑细碎的声响,展开的红裙层层叠叠,仿佛绽放的牡丹花。只见她双手向上交叠于额前,点着朱砂的前额轻轻碰在掌心,向谢书贤行足了大礼。 “胭脂!”谢书贤大吃一惊,几乎想都没想便单膝点地,跪在她面前,双手扶向她柔弱的肩膀。 “谢公子出人出力,救了胭脂的娘亲……胭脂无以回报……”胭脂任由他扶着,支起身来,踟蹰片刻,终是抬起头来,“公子,你还愿意要奴家么。” 谢书贤楞在原地,然后,一抹红晕染上他的脸颊,他痴痴的看着胭脂,仿佛在看此生至高的梦想,乃至于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他扶着胭脂的手,因为狂喜而控制不了力度,乃至于越收越紧,仿佛一座爱上飞鸟的牢笼,忍不住想要将它紧紧锁进自己的身体中。 “你,你答应我了?”谢书贤深深凝视着她,控制不了唇角的微笑,小心翼翼的问。 胭脂看着他,神色复杂,嘴唇动了几动,才说出话来。 “谢公子,奴家只想要报答你……”她苦笑道,“若你缺钱,奴家可以赠你百宝箱,万贯财,若你想要结识达官贵人,奴家可以为你牵针引线……可你不是这样的人。所以,除了奴家自己,奴家真不知道还能给你什么……但即使如此,依旧是委屈了你,谢公子,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可那偏偏是奴家没有的。奴家生如飘蓬,浮沉一世,早已忘了……要如何去爱一个人……” 生如飘蓬,沉浮一世。 短短八个字,从她嘴里说出,却蕴含了多少的苦。 谢书贤忍不住心中一酸,将她拥入怀中。 他抱的很紧,仿佛要将她身体里的苦难都吸到自己的身体里来。 “不要紧。”他说,“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不委屈么?”胭脂枕在他的胸前,眉宇间依旧是那种挥之不去的踟蹰,烟花易冷,她的身体被很多人抱过,但都是夜里来,天明去,所以越是温暖,她越是害怕,害怕若是轻易接受一个人,让他填满自己小小的心房,待他甩袖离去,她的整个心就会空空荡荡。 “倒是委屈你了。”谢书贤紧紧的抱着她,笑道,“我这人,忙起来总是忘记吃饭,每天早起都找不到当日要穿的衣裳,买东西的时候也不懂讨价还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还望胭脂姑娘不弃,嫁于在下,让我下半辈子不至于饥寒交迫而死。” 胭脂噗嗤一笑。 “这么多天,你终于笑了。”谢书贤像是松了一口气,温柔的望着她,带着老茧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从今天开始,你要多笑笑……忘记如何爱人也没有关系,我们的时间还长着呢,总有一天,我会重新教会你,如何去爱……” 起笙歌,满堂琵琶与锦瑟。 贺新婚,一夜吹起春风色。 窗前贴喜字,谢府起新乐。 酒香醉千客,满堂胭脂色。 直到月兔悬空,胭脂枕在谢书贤臂上,依然觉得有些不真实,就怕自己一睁眼,便会发现自己不过是做了一场长长的美梦,梦醒时分,她依旧躺在万花楼的床上,过着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的荒唐日子。 “胭脂。”谢书贤轻轻唤道。 胭脂没有醒,她怕自己睁开眼,梦就醒了。 谢书贤连唤几声,见她睡的深沉,便轻手轻脚的起身,朝外走去。 不一会,外厢房里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胭脂皱了皱眉,睁开眼,看着那明烛摇曳的方向。她若记得没错,是夜新婚,谢书贤并未在外厢房留人,这么晚了,来的是谁? 胭脂并不想贸贸然闯过去,只是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眼看着夜寒露重,谢书贤只穿一件单衣,委实让她有些心疼,遂叹息一声,拿起床边挂着的白色狐裘,轻手轻脚的起身,朝外厢房走去。 “……谢将军,你干的很好,如今你跟顾青尘那厮交情甚笃,你那妻子又跟千柳有交情,那顾青尘护短小人,定会将你划到自己的派系之中,日后加官进爵,不在话下。”一个粗犷沙哑的声音传来,让胭脂的脚步定在门前。 “不敢。”谢书贤的声音一贯恭谨清雅,“书贤不过是为陛下尽忠,为梁金尽忠罢了。若能铲除佞臣,还朝堂清净,书贤粉身碎骨再所不辞。” “嘿嘿,我却不信你没有一点私心。”一个阴鸷的笑声响起,“你那如花似月的老婆,不还是你靠奸计骗来的么?” 一个谢书贤,三个陌生人,四人你一句我一句,将门外的胭脂听的手冷脚冷。 他说:“谢小将,你好算计。两顶轿子,一顶将千柳送入虎口,引得那顾青尘不惜一切来护犊。一顶直接将那名满京城的花魁送进了闺房,从此谢小将独占花魁啊。” 他说:“谢小将,你够狠。为了尽忠报国,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能狠得下手利用。” 他说:“住口,不过青楼女子,哪里配得上谢将军,他日,孤重掌大权,定要以宗室帝女下嫁之。” 胭脂站在门前,缓缓抬起一只手,紧紧捂着嘴,将喉头的哽咽压回肚中。 我应该高兴,她对自己说,我证明了一件事……我证明了,我是对的。这个世上没有一个男人是可信的,在他们口口声声的爱慕之下,总是包藏祸心。一个男人若是对你好,定有所图,或是贪图你的美色,或是贪图你的钱财,或者是更意味深长的东西。 我应该高兴,她对自己说,能被他利用,证明我有利用价值……无论如何,我报答了他对娘亲们的救命之恩,从此往后,便是一刀两断,我也不会有半点愧疚,恩怨两偿,从此陌路,他做他的将军,我做我的花魁,从此相见不相识,岂不是潇洒干净? 胭脂,你应该高兴。 你又一次,只属于你自己了。 胭脂,你应该高兴…… 啪嗒一声,一滴滚烫的泪珠落在地上,在冰冷的石阶上撞个粉碎。 外厢房内的声音一窒,然后,四个人影先后而至。 “杀了她。”为首少年长着一副讨喜的面孔,见人便笑,眼角弯弯,正是失势的二皇子。 在他身后,两名男子白衣赤足,脸覆面具,皆是一副外族人的打扮,闻言齐齐一笑,看向脸色苍白的谢书贤。 “她什么都不会说。”谢书贤看着胭脂,说。 “杀了她。”二皇子看着他,笑。 “……她什么都不会说。”谢书贤仿佛只剩下这一句话。 “那就让她什么都不会说。”二皇子将目光投到一名白衣赤足的外族人身上。 “好啊。”面具上画着一尾毒蛇的外族人随手甩出一根银针。 “不要!”谢书贤不顾一切的扑向胭脂,却追不上银针的轨迹。 那针刺穿胭脂的眉心,宛若一根银线,在她脑后拉的很长! 胭脂愣愣看着朝她跑来的谢书贤。 她的眼睛还记得初次相见,白色狐裘从他肩上落向她的肩膀,温柔的笑容宛若刺破夜空的光,强烈的灌进她的眼眸与心上,他给了她千金身价,她却没能给他一个旖旎的夜晚。因为亏欠,所以想要再次相见……只可惜,她已经渐渐看不见了。 她的耳朵听到了他的呼唤,他的声音很好听,宛若新雪初落,说不出的纯澈美丽。青楼里听不到这种声音,太过干净,太过真挚,所以大家都喜欢他,可是他只喜欢呼唤一个名字,那便是胭脂,胭脂,胭脂……只可惜,她已经渐渐听不见了。 先是视觉,然后是听觉,再来是嗅觉,身体的五感正在迅速消逝,宛若遇到阳光而消融的雪…… 我不想死!胭脂张了张嘴,喉头滚动着最后的声音。 她忘不了残缺,忘不了老天爷对她的苛刻。她想要用最后的声音指天骂地,想要用哭泣的声音质问苍天,为何要给她这么一张丑脸,让她一生坎坷,受尽人间苦难与屈辱。 她忘不了轻蔑,忘不了男人们对她的伤害,她想要用最后的声音诅咒那些伤害过她的男人,想要质问他们,一张漂亮的脸,就真那么重要么?美人做错什么都可以被原谅,丑女做什么都只能得到白眼么? 她忘不了欺骗,忘不了谢书贤对她说的每一句话,忘不了他的只拾落影不忍摘,也忘不了他的那声,你有我,更忘不掉他曾承诺……“忘记如何爱人也没有关系,我们的时间还长着呢,总有一天,我会重新教会你,如何去爱……” 人生之苦,酸甜苦辣咸,但到了最后一刻,你只能回味一样。 胭脂睁大眼睛,一边流泪,一边颤巍巍的伸出手。 直到温暖的手紧紧握住她的手。 忘不了残缺,忘不了轻蔑,忘不了欺骗……可也忘不了感谢。 沸腾的感情随着生命力一起消失,胭脂努力让自己露出一个笑容,只可惜找不准方向。 “夫君……”胭脂空洞的眼神寻找着谢书贤的脸。 “我在这,我在这……”谢书贤将自己的额头触在她的眉心,眼泪落在她的脸上。 心有千言万语,最后,胭脂选择说出的四个字是,“我……不怪你。” 胭脂生得卑微,所以要的也很卑微。 爱她,就不要抛弃她。骗她,就骗她一辈子。 人生对她而言只有无数的苦痛,就像一只被丢进泥巴里的包子,有无数人踩着那只包子过,而那偏偏是她最后的食物。 第三百二十五章 那娘们,脚大 而谢书贤,就是藏在包子里的那枚蜜饯。 他是好人也罢,坏人也罢,是谎言也罢,是利用也罢,至少他将她爱到了最后,直至最后,他都没有放开她的手…… “胭脂!”悲号震天,唤来秋花初落。 花瓣回旋,卷在谢书贤与胭脂身上。 二皇子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转身离去:“天气冷了,谢将军,你也早点回吧……人死不可复生,你该为活着的人做点什么吧。想想你母亲吧,她很挂念你。” 谢书贤世代书香,名门凋零,如今只剩他与老母亲相依为命。而得知他与胭脂之间的瓜葛后,二皇子立刻将他的母亲接到党羽府中,然后令人找到谢书贤,对他下令偿。 二皇子这是逼他忠孝两全。 全不顾他是否心肝俱裂。 无边黑夜,秋风呼啸。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双绣着荼蘼花的鞋无声的出现在谢书贤身旁。 “不过是个无盐女,你何苦如此。”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要不要我帮你把她原本的皮找来,绝对惊的你自插双目。” “那又如何?”谢书贤的嗓子已哑,初雪般的嗓音如今又破又难听,他搂着胭脂,呆呆的说,“年少轻狂,自然希望喜欢的人出生名门,雅通翰墨,娟秀可人,希望那人万般都好……可等到真的喜欢上一个人,哪里会管她的出生,相貌,文采?她丑,我也认了,她死,我恨不得跟她一起死……” 身旁那人沉默片刻,突然单膝点地,一根银针自胭脂头顶刺入。 谢书贤一见银针,两只眼睛都发红了,却在下一刻,听到了胭脂缓慢的呼吸声。 从无到有,从失到得,起死回生,谢书贤整个人呆在原地,双唇颤抖。 “我只是暂时为她续命,取回我的美人皮而已。”荼蘼脸色苍白,目色无波,“如果她愿意或活,自然活得下去,如果不愿意,谁也救不了她。” “我能做些什么?”谢书贤反应的很快。 秋风如刀,割过飘扬的衣摆,荼蘼看着谢书贤一会,然后苦涩一笑。 “我跟你一样,或许比你更心灰意冷,原来,在男人的世界里,女人,终究算不得什么,依然如此,何必将一颗赤子之心交付他人来践踏。”她的声音低沉沙哑,缥缈无边,就像被秋风吹散的烟雾,捉摸不定。 荼蘼说完,衣袖一甩,点脚抱起胭脂消失在夜色中。 谢书贤怔愣了许久,又低头看了一会胭脂遗留在房间的大红盖头。 誓言还在,人已不在。 他还在,她却不在。 ** 燕小李醉了三天了,整个人简直是从酒海里钻出来的一般,一靠近就呛的人直咳嗽。 最后顾青尘派了锦衣卫的人将燕小李牢牢锁住,才好了那么一点点。 几天前荼蘼抱着装着美人皮的匣子出现在燕小李面前,她说,我终究没办放下戒心,忘了我吧。 当时燕小李一句话没有说,失魂落魄钻进了酒窖里。 直到今天,才出来。 “千柳,小爷我打算回趟雁门山,用不了多久,再回来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你可别六亲不认啊。” 看着一身华服收拾的利索,行为又恢复了曾经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千柳一脸蒙圈了。 眼花了? 揉揉眼睛,梅花。 那就是今天起床的方式不对! 肯定是这样的! 燕小李拿扇子敲了下她的头,“不用这么看鬼似的看着小爷,正常着呢,有缘无分,勉强不来,且随缘去吧~不废话了,最近你自己也小心点,南蛮的人来了京城,国师也是蓬莱的人,记得夹尾巴做人……” 话没说完千柳一个杯子就抡圆了扔过去! 看着燕小李正常,千柳心里也松了口气,留够了该流的泪,伤够了该伤的心,终究还要活下去。 燕小李走后,京城的风是一天一个趋势,顾青尘越来越忙,玄机阁的暗卫出现的越来越多,千柳能闻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却只能被顾青尘关在院子里,逗着阿眉和阿毛玩儿。 这日,千柳正研究阿毛那鄙视人的小眼神到底是怎么炼成的,就见顾青尘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破烂的衣服上沾着血迹! “血不是我的,听我说,尊主信中说的那个叫朱凤的疯女人来京城了,住进了国师府!” 千柳一惊!那个疯女人!! “不过你别怕,我已经想到了应对的法子。蓬莱的眉叶鸟儿善于寻香寻人,她肩膀上那只就应该是,那我就把你的暗卫撤了,你赶紧去街头的乞丐庙住着熏熏,没事别往主城来,去街西头那个乞丐窝,那里都是年轻的,有不少小孩,有你的用武之地,别耽误了,赶紧走!你们几个,赶紧去给小姐找破衣服,这两只鸟的实力我见过,你都带着防身……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千柳头一回想这么一棍子闷死顾青尘! 为什么是乞丐!! 只是为着身家性命,千柳也就怏怏去了。 跟燕小李呆久了,千柳的新技能就派上了用场,那就是,人家乞讨,她偷! 千柳是个识货的,顺来的东西自然值钱,不出两日就奠定了在这帮半大不大的小乞丐中的领导地位,千柳为此十分自豪。更是有事没事将自己在江湖上如何如何如何给讲的天花乱坠,一时间圈粉无数。 风光得意的紧! 京城的街道永远都是繁华无比的,不管什么时候都比梁金的任何一个县镇都要热闹,就像此番已是日跌时分,街上还是人来人往。 娄嘉子是个闲不住的主,顾青尘最近不见人影,超中的那几根硬骨头啃起来就容易多了,凭借太子殿下的本事,正朝堂不是问题。 笑眯眯地亲自邀着猛然蹦出来的太子殿下到街上走走,道是太子殿下以前未到过京畿,此时不去走走瞧瞧更待何时。 走着走着,忽有一人与娄嘉子擦肩而过,撞了他一下,娄嘉子微微一眨眼,停下了脚步,看向他身旁的太子殿下道:“殿下啊,本道觉得本道这几日运气有些背,总是遇到贼,本道的钱袋似乎不爱本道了,本道需去把它找回来,太子自己先走着,本道稍后来找太子。” 娄嘉子说完,也不待太子应声,只一转眼便在街上不见了他的身影。 正在这时,太子殿下身旁有一阵风刮过,拂起了他的长发。 抬眸,街尾一道黑影正匿进转角处。 太子眼神微沉,往街尾方向走去。 街头方向,一个娇小的身影窜到飞快,在绕了七八个转角后钻进了一间废弃的破宅子里,只见那娇小的身影砰的一声推开摇摇欲坠且满是灰尘的大门,破烂的院子里立刻蹦出了几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都是十五六岁模样,边朝这个小身影跑来边兴奋地大叫着:“千爷回来了!千爷回来了!” 只见那小身影将双手背在身后,高昂着下巴迈着老爷步一脸得意地往院里走,先是挨个扫了一眼围在他身边的小乞丐们,忽地将背在身后的手拿到面前来,瞬间这破院子里便沸腾了起来。 只因这娇小身影手里拿着一个绣工精致面料上乘的钱袋! “哗!”有个小乞丐两眼放光,直盯着那钱袋险些流口水道,“千爷,这钱袋真漂亮啊!” “千爷,这钱袋真精致啊!我还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钱袋呢!” “千爷千爷,这钱袋上的牡丹花是用金线绣的吧!?” “千爷,这钱袋上的牡丹绣的好像真的啊!” “千爷,这钱袋这么漂亮,单就这个钱袋就很值钱了吧?” 一窝子小乞丐七嘴八舌,这让无声无息站在门外的娄嘉子很是受用,心里道这一群小东西眼光真是不错,单就这眼光,他或许能饶了他们这一回。 也就在这些小乞丐你一言我一语忽略了钱袋里的银两而全都只关注着钱袋本身时,只见那抓着钱袋的身影将钱袋往手里一握,高抬着下巴一脸得意地大声道:“那是!娘们儿用的东西,能不漂亮!?” 门外本是一脸含笑的娄嘉子,在听到那娇小身影得意地大声说出这一句话时,他嘴角的笑容抖了抖。 小乞丐们一听说是女人的东西就更有兴趣了,小身影看着他们亮汪汪的眼睛,走到院子老槐树下的大石磨旁,跳坐上去,一脸古怪表情道:“你们是不知道,这钱袋的主人那娘们儿长得有多奇怪!” “怎么奇怪了?”小乞丐们都十分有兴致。 “那娘们儿啊,长得可漂亮了!他们那些上过学堂的人怎么形容漂亮姑娘来着了?嗯,貌若天仙,对!貌若天仙!”小身影说到此异常激动,而后又忽地叹了一口气,“不过啊,哎!可惜了!” “可惜了什么!?” 小身影一副尤为惋惜的模样,一掌用力拍上了自己的大腿,拍出“啪”的一声响,大声叹道:“可惜了那么漂亮的一张脸,身材却是人高马大的!脸是仙女,身是莽夫,你们说,可惜不可惜?” “可惜,确实是可惜了!”有人和小身影一样为那见都没见过的男儿身材仙女脸的姑娘惋惜。 但也有人疑惑道:“可能他就真的是个男人呢?” “男男男你的头!”小身影在这质疑的小乞丐脑袋上拍了一掌,纠正他的想法道,“有哪个男人能长那么漂亮的脸!别瞎扯淡!” “是是是,千爷说的是。”小乞丐没有半点不服,似乎那叫千爷的小身影就是他们的主子一般。 “哎——!”小身影摇头叹了口气,“可惜咯那么漂亮的脸咯,来来来,不说她了,兄弟们来分银子了,今儿这钱袋够重,绝对料多!” 以往在这个时候,小乞丐们一定会兴奋地哦哦大喊着蹦跳着,不过今儿奇怪了,直到小身影把钱袋里的银两都掏出来后还未听到有人说话,更别说有兴奋的喊叫,觉得很是奇怪,便一边抬头一边道:“嘿,你们这群小子今儿看到银子都不想要啦?你们——” 小身影的下半句话还未还得及说完便卡在了喉咙里,接下来便是将已经掏出钱袋的银子往怀里一塞,大石磨上跳下来,转身拔腿就要跑。 可小身影的双腿才迈出一步,她的步子就定在了那儿,就算她再迈第二步第三步还是第四步,她还是在大石磨边一步都没有移得开过。 而方才那本是围在他身边的小乞丐们此刻全在一步步地往后退,而后不约而同地窜出了大门,徒留那揣银子的千柳一人在院中。 只见那千柳又挣扎了好一会儿后吼道:“你放开老子!” 此刻的娄嘉子,正站在千柳身后拎着他的衣领,面上还是含着笑,却是笑得一脸阴沉,见着被他拎着的千柳一副手舞足蹈的模样,笑得更阴沉了一分,只将手轻轻往上一提,便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地将那千柳又重新拎到大石磨上坐好,也不说话,只笑眯眯地看着她。 千柳看着近在眼前的娄嘉子,看着他那漂亮的脸,在看他那双似开着桃花的眼睛,最后再是他一脸阴森森的笑意,千柳忽然没了开溜的力气,就算娄嘉子现在没有拦着她,但是她知她肯定跑不过他,她这回好像惹了不该惹的人了。 没错,这千柳正是在乞丐中闯出一番名堂的千柳! 这般想着,千柳狠狠咽了口唾沫,忽然一改前一刻的强劲之态,倏地软了下来,扑倒在地,朝娄嘉子求饶道:“姑娘大人有大量,小的知错了!小的这就把银子还给姑娘!” 千柳说着忙从怀里掏出方才揣起的银子,一副匍匐在地的模样可真谓是能屈能伸。 娄嘉子则是听着她求饶的话眸中笑意阴沉到了极点。 “姑娘一般都是小肚鸡肠的,小乞丐你难道不知道吗?”娄嘉子轻撩起衣摆,在匍匐的千柳面前蹲下身,还是笑眯眯道,“尤其是我这个长着女人脸男人身材的姑娘,就更是小肚鸡肠。” 千柳一门心思只想着要怎么开溜才好,一时竟没有注意到娄嘉子的声音虽然温温淡淡的,却也是男子才独有的低沉之声,还是端着他惯有的说辞道:“小的知错,小的知错!” 千柳说着将银子一股脑儿地塞到了娄嘉子脚跟前,也不待娄嘉子说话,便自说自话道:“银子小的还给姑娘了,姑娘大人有大量,小的下次一定不敢了,小的这就从姑娘眼前消失啊,姑娘眼不见心为净,呵,呵呵……” 千柳自己说话自己圆场,边说边挪着身子,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可就在他做好准备要再次开溜时,娄嘉子忽地一把抓起了他的手,阴森森地盯着他勾着唇角道:“哎,你口口声声叫我姑娘,看来我不证明证明一下自己的清白是不行的了。” 娄嘉子这看似轻轻的一握,却让千柳觉得整条胳膊都发麻了,别说挣脱娄嘉子的手,就是想要动动手腕都不行,不过他这回倒是听清了娄嘉子的声音,温淡的又带着些低沉,是男子才独有声音。 千柳忽然间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得不可置信地盯着娄嘉子,再盯着娄嘉子将他的手按向他的胸膛,平,平的!?他他他,他不是女人!? 千柳惊呆了,目瞪口呆的,娄嘉子则是轻轻笑着,见着千柳只是目瞪口呆的再没有其他反应,娄嘉子便抓着她的手往自己胸前移去,猛然一惊! “何方妖孽?!” 右手一个决,一条暗金色的绳子就将千柳紧紧捆了起来! 千柳还是没能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娄嘉子面上难得的没有挂着那吟吟的浅笑,蹲在千柳面前神情凝重,罗盘在手中总对着千柳绕了好久,寻妖针都没有丝毫动静,不是妖? 不是妖怎么会没有完整命格呢?命格五行,缺一便身不得健康,缺二便活不成,缺四,还活着,根本不是人! 况且,凡人哪有这么浓郁的灵气! 思索不得,便抓住降妖绳,然后站起身来用力拉了拉,拉得千柳摔了一个狗啃泥,千柳这才醒过神来。 娄嘉子也不管那千柳是站着坐着还是趴着,拉着手里的绳索就往大门方向走,先带回国师府吧。 拉得千柳整个人都差点拖在地上,边走边赶紧为自己争取:“大爷,小的只是个乞丐,无处可去可怜得紧,你就大发慈悲放了我,日后我一定日日烧香供着你。” 娄嘉子这一拖绳索拖得千柳恼羞成怒,边用力挣着自己的双手边怒吼出声:“你这个王八蛋臭流氓无耻下流不男不女的死男人!你放开我!放开我!” “王八蛋臭流氓无耻下流不男不女的死男人?”娄嘉子挑挑眉,一字不差地重复了千柳的话,也不生气,反是颇为满意道,“好歹是知道我是个男人了,很好,觉悟高。” “觉悟高你个鬼!你赶紧放开老子!放开!”千柳完全炸毛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多管闲事,娘们儿 谁知娄嘉子用力一拽手里的绳索,拽得千柳一个踉跄险些扑倒在地,娄嘉子好意道:“虽然我看不出你是个什么东西,长得倒是赏心悦目,灵气的很,暂且跟在我身边端茶倒水,老子这个词呢,也不是你能在主子面前自称的,以后记着了,爷可不是每一回都这么好脾气。” “啊呸!你是谁的主子!?老子还是千爷呢,你算哪根葱!”千柳怒气上来了,说什么都不经大脑了。 唯见娄嘉子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千柳见着娄嘉子叹气立刻用鼻孔看他,正又要接着说什么时,只觉有什么东西被弹进了她嘴里,根本不待她反应便直接滑进了她的喉咙里,任她怎么吐都吐不出来,只能一个劲儿地捏着自己的脖子,用力呕想要把那东西呕出来。 “别费劲了啊,那药丸如喉即化,你啊,就算把你的血都吐干净了你也是吐不出来的。”娄嘉子终于转过头看了那千柳一眼偿。 “你你你,你给我吃了什么!?”千柳还是不放弃,还在用被绑在一起的双手抠着自己的喉咙。 “不知你这个小乞丐有没有听说过南蛮巫师?”娄嘉子笑眯眯的,看着那千柳一副被虐的样似乎心情好的不得了,连说话都是慢悠悠的调子,“南蛮巫师云狂有一种药呢,叫三步笑,想来你这孤陋寡闻的小乞丐没听过也没见过,爷便大发善心让你见识一回。” 娄嘉子说完,笑眯眯转身,用力拉着手中的绳索,拉着千柳不得不跟着他走。 一步,两步,三步…撄… 于是这个傍晚,翠屏镇上出现了奇怪的一幕,一个温文尔雅似不染凡尘之气的俊公子像拖小狗一般拖着一个笑得一脸疯癫的小乞丐,令路人纷纷驻足,纷纷议论。 就在娄嘉子整虐千柳的同时,翠屏镇的另一处。 太子殿下在一间茶馆前停下脚步,抬头看了在风中轻摆的招牌布幌一眼,抬脚走进了茶馆中。 这个时辰的茶馆很安静,几乎没有茶客,只有在最里处的一张桌子旁坐着一名黑衣男子。 跑堂的见着太子殿下进来,只对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未有说话便退到了一旁,太子殿下则是慢慢往黑衣男子的方向走去,在男子对面坐下。 男子面容冷峻,眼神冷冽,身上带着一股冷肃之气,正是斩白。 直到太子殿下在他面前坐下身,斩白这才抬头看他,却未放下手中的茶碗。 太子不说话,只是将从桌上倒扣着的茶碗里拿出一只,放到自己面前,再提过茶壶为自己倒了一碗茶。 茶馆里很安静,唯闻茶水倒在碗里的声音。 “后日晚上戌时过半,温然茶楼,国师在那等你。”半晌,才听得一位锦衣华服的年轻人面无表情地冷冷道。 “嗯。”太子淡淡应一声,再喝了一口茶,站起身,离开了茶馆。 直至太子殿下走后,一名身穿白衣的公子才从茶馆二楼走下来,走到方才太子殿下坐过的位置坐下。 “京畿现今局势微妙,他不适合在这个时候进京,更不适合在这个时候进宫。”只听白衣的公子是低沉沙哑的,与他柔静的面容不大相符,然他的眼神却是冷冷沉沉的,与锦衣华服的人面上的冷肃并无多大差别,“娄嘉子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你既然关心他担心他,方才为何不亲自与他说这些话?”锦衣人呷了一口碗中已经凉了的茶汁,声音依旧是沉沉的,然与方才面对太子殿下时的语气相比,却又少了几分冷寒。 白衣公子微微垂眸,淡淡道:“他不会想见我,况且说了又有何用,他从不会听我的。” 锦衣人沉默了。 白衣公子默了默,而后看向锦衣人道:“师兄,后日晚……” 然白衣公子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锦衣人抬手打断,“后日晚我会陪他一起进宫。” 锦衣人说这话时没有抬眸看他对面的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还想说什么,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温声道:“多谢师兄。” 锦衣人斩白没有再说话,而是昂头将碗里冷掉的茶一口饮尽,他喝得很大口,连茶水溢出了嘴角流到了脖子里也不自知。 太子回到客栈时娄嘉子还未回,就嘱咐侍卫告诉国师,自己有事先回去了,刚走不久,娄嘉子也回来了。 侍卫带着一个小男孩:“国师大人,十一皇子已经从氓州盟主府接回来了,太子说国师大人带回宫就好。” 在侍卫说出“右相大人”这四个字时,那本是笑得一脸疯癫样的千柳身体一僵两眼一瞪,似想要说什么,张口却还是只能哈哈大笑。 丫的! 顾青尘不就是让自己躲着他么! 大弟子秋彤,再顺着麻绳看向他后边那个一直在笑着却在方才没有一点存在感的衣衫宽大且有些破烂并且满脸脏兮兮的小乞丐,笑道:“大人,我发现你这些日子很是招乞丐喜欢。” 国师的座下二弟子春荞,则是轻叹一口气道:“国师大人,您这回又是想玩什么?” 好在国师大人有在每一处落脚都将整间客栈包下的习惯,否则他这般拖着一个小乞丐回来,不知该被人指点成什么样了,哎,国师何时才能少给她们找些有的没的事。 “看看你俩,说这什么话呢?一脸爷没事找事的模样,爷是那种人吗?”娄嘉子笑吟吟的,无视春荞与秋彤眼里那股“爷你就是那种人”的眼神,将手里的麻绳递给春荞,吩咐道,“把这个小乞丐扔到水里洗洗,洗净了再带来见我,别把绳子解开。” 娄嘉子边说边往楼上走,“秋彤差人将洗澡水抬到我屋里来,我也要洗洗。” “国师不先用晚饭?”秋彤问。 “先洗。”娄嘉子微微抬手,“去吧。” 春荞与秋彤相视一眼,而后一同看向那个还在笑的小乞丐,将她上上下下打了一遍,不约而同问:“小乞丐,你是男还是女?” “……” 娄嘉子泡了个舒舒服服的澡,在泡好之后穿衣裳时,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眼里的笑容敛了敛,眼神也暗了暗,似在想着些什么。 梁金的国运一直在衰败,妖魔鬼怪的气数便会旺盛起来,自己完全算不出梁金的劫数,唉,算了,先把混成一滩浑水的朝堂整好再说吧。 泡过澡后,娄嘉子在房里用了晚饭,用了晚饭后又开始惬意地躺在摇椅上喝茶,直到他将一壶茶都喝干了,还不见春荞和秋彤带那个小乞丐来见他,于是将手中茶盏放到手边的茶几上,欲站起身。 正当此时,屋外有敲门声起,伴随着春荞的声音传来,“国师大人,人带过来了。” 没有了那疯癫的哈哈大笑声,看来是三步笑的药效已过,娄嘉子又重新躺回摇椅上,嘴角勾着素日里的笑,道一声:“带她进来吧。” “是,国师大人。”春荞恭敬应声,推开了微掩的房门。 拴着束妖绳,也不用喝令,只见那跟在春荞身后进屋来的小身影安安静静地低着头,竟是不吵不闹也不逃不窜。 娄嘉子觉得有些意外,抬眸去看春荞,正要夸奖春荞时,只见那小身影忽地从春荞身后冲到娄嘉子面前来,扑通一声在他面前跪下,与此同时抱住了他的大腿! 春荞惊住了,娄嘉子也怔住了,一时连摇椅都忘了晃,只诧异地盯着这忽然窜过来抱住他大腿的小身影。 “国师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偷了大人的钱袋,小的知错!求大人饶过小的!小的命不值钱,大人要捏死小的实在不值得不划算!”小身影一抱住娄嘉子的大腿就开始求饶,态度十分真诚,与之前的他可谓是天壤之别,“求大人放过小的!” “啧啧啧。”娄嘉子抬抬自己被小身影抱住的腿,小身影则是把他的腿抱得更紧,只听娄嘉子笑吟吟道,“你这前一刻还像疯狗一样要咬我,这态度转变得可真是快,春荞啊,是不是你和秋彤教了她什么啊?不然怎会洗个澡洗这么长时间。” “属下不敢。”不过是秋彤与这个小乞丐说了国师有多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瑕疵必报而已,“实在是这位……这位姑娘身上实在太脏,搓洗久了些。” “哦?这么说现在是洗干净了?”娄嘉子又踢踢腿,“来,抬起头来让爷看看,若是勉强能过爷的眼,爷便放了你。” 千柳一听娄嘉子这么说,连忙抬起了头来。 巴掌大的小脸,洗了一脸的脏污后的双颊是红润盈透的,鼻子秀挺,嘴也小小的,眉毛若柳叶春风裁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得像一颗晶莹的琥珀,不,是水晶,整个银河都碎在里面,一身不大合身的淡蓝色小袄衬得她颇为灵秀,像一缕清泉。 这只会是误入凡间的精灵,怎么会是妖?! 此刻小身影一脸紧张地看着娄嘉子,紧张地看着嘴角的弧度愈扬愈高的娄嘉子问道:“怎么样怎么样,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春荞在心里叹气,小姑娘你想多了,栽在国师的手上岂还有脱身的道理?哎,小姑娘不懂事啊不懂事。 “本来爷还想着把你留在身旁端茶送水的。”娄嘉子这话让小身影两眼放光,正一脸紧张地等着娄嘉子继续说下去时,只听娄嘉子道,“现在啊,看来是要把你送到厨房当粗使丫鬟了。” 千柳傻愣住了。 娄嘉子拎着她的衣领,将她从自己腿上拎开。 翌日,天下起了雨,还卷着风,使得本就寒冷的京城变得尤为阴冷,街上行人稀松,或窝在家中烧炭取暖,或聚在酒楼里喝酒取暖,一场秋雨使得平日里热闹的京城冷清了许多。 同一时辰,西城,雨。 一间寻常人家内,早起的人家正在清扫院子,只是这清扫之人动作偏缓慢,低垂的眼睑下是一双警惕的眼睛。 忽然,紧闭的院门在此时响起敲门声,一长二短,反复三次,这清扫之人忙放下手中的笤帚去到门前,下了门闩将门打开了,而后是一名身穿褐衣的年轻男子大步跨进屋来,看也不看这开门的人一眼便大步往堂屋走去,那人也不介意,将头探出门外左右看了一眼后才将门阖了起来。 堂屋里,一名海蓝色锦袍的年轻公子正负手而立在一张可墙大的地图前,紧盯着地图上南碧城的位置,目光沉沉。 来人进入堂屋后,向海蓝锦袍的公子深深躬身,恭恭敬敬道:“属下见过指挥使。” “嗯。”顾青尘司郁疆没有转身,依旧是看着眼前的地图,声音平静,“情况如何?” “回大人,国师那边有动静。”炎之一脸严肃。 顾青尘默了默,这才慢慢转过身,目光擦过炎之的肩看向他身后院中还浓黑的天色,眼神沉沉,“处理好西城的事情,明日日落之前回京。” “本来爷还想着把你留在身旁端茶送水的。”娄嘉子这话让小身影两眼放光,正一脸紧张地等着娄嘉子继续说下去时,只听娄嘉子道,“现在啊,看来是要把你送到厨房当粗使丫鬟了。” 千柳傻愣住了。 娄嘉子拎着她的衣领,将她从自己腿上拎开。 翌日,天下起了雨,还卷着风,使得本就寒冷的京城变得尤为阴冷,街上行人稀松,或窝在家中烧炭取暖,或聚在酒楼里喝酒取暖,一场秋雨使得平日里热闹的京城冷清了许多。 同一时辰,西城,雨。 一间寻常人家内,早起的人家正在清扫院子,只是这清扫之人动作偏缓慢,低垂的眼睑下是一双警惕的眼睛。 忽然,紧闭的院门在此时响起敲门声,一长二短,反复三次,这清扫之人忙放下手中的笤帚去到门前,下了门闩将门打开了,而后是一名身穿褐衣的年轻男子大步跨进屋来,看也不看这开门的人一眼便大步往堂屋走去,那人也不介意,将头探出门外左右看了一眼后才将门阖了起来。 堂屋里,一名海蓝色锦袍的年轻公子正负手而立在一张可墙大的地图前,紧盯着地图上南碧城的位置,目光沉沉。 来人进入堂屋后,向海蓝锦袍的公子深深躬身,恭恭敬敬道:“属下见过指挥使。” “嗯。”顾青尘司郁疆没有转身,依旧是看着眼前的地图,声音平静,“情况如何?” “回大人,国师那边有动静。”炎之一脸严肃。 顾青尘默了默,这才慢慢转过身,目光擦过炎之的肩看向他身后院中还浓黑的天色,眼神沉沉,“处理好西城的事情,明日日落之前回京。” “是,大人。”侍卫再深深躬身,领命退下了。 顾青尘慢慢走到堂屋外,看着墨黑的苍穹。 千柳,你可得机灵点呀。 雨滴滴答答地下着,由风卷着扑到脸上,异常冰冷。 娄嘉子不只是个聒噪的男人,还是个做事方式不同于常人的聒噪男人,便譬如眼下这天还未亮,他已穿戴整齐敲响了十二皇子的门,道是要启程回皇宫国师府了。 娄嘉子那怎么听怎么欠揍的声音在屋外响起,“十二皇子快些起床了,时辰可不早了,我等可要快些进京才是。” 时辰不早?卯时这个点叫时辰不早? 千柳在一旁不停地打着哈欠,心里把娄嘉子骂了不下百遍,人家又不是摸不到皇宫,多管闲事像个娘们儿,这辈子一定娶不到媳妇儿! “十二皇子快些起床啊,我们到楼下等你啊。” “啊嘁!”千柳忽然觉得鼻子痒痒,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因为离得娄嘉子近,是以这喷出口的唾沫星子全溅到了娄嘉子背上。 娄嘉子的脸色瞬间暗了下来,停下了脚步,春荞与秋彤立刻机灵地立刻往后退一步。 一旁的侍卫也停下脚步,抬眸看娄嘉子,一脸平静道:“右相大人的面色不大好。” “或许吧。”娄嘉子说完话后慢慢转过身,看向正揉着自己鼻子还不知自己做了什么错事的“小乞丐”,随之慢慢抬起手,在“小乞丐”正抬头看他时用食指在她脑门上用力弹了一弹,只一瞬间,便见“小乞丐”的脑门上鼓起了一个大包,可见娄嘉子这一指弹得有多用力,直将“小乞丐”弹愣住了。 娄嘉子见着“小乞丐”一脸错愕地盯着他看,便冲她轻轻一笑,而后脱下自己的外袍扔到了“小乞丐”脸上,转回身边往楼下走边对春荞吩咐道:“春荞,再给我拿件干净衣裳。” “是,国师大人。”春荞领命。 千柳这才回过神,猛抓下盖在自己脸上的袍子,边捂着自己脑门上的大包边咬牙切齿地瞪着娄嘉子的背影,一副恨不得就要扑上去将他咬上几口的模样,好在秋彤一把拉住了她,开导她道:“国师大人爱干净,最不能忍受有谁弄脏他的东西,日后记着了,别嫌命太长。” 这个小乞丐,她们还不知道她的出现是有意还是无意,也不知她是掩藏得太好还是本就如此,在没有将她底细摸遍之前,她们不可不防着她。 第三百二十七章 无心向佛 而当秋彤的话音刚落,忽见“小乞丐”两眼放光地看着她,一脸的紧张期待,道:“这么说这件袍子脏了我的口水,大爷他是不要了?” 秋彤不知这“小乞丐”问这话究竟何意,却还是点头道:“都沾了你的口水了,你觉得国师大人还会要?” “嘿,嘿嘿嘿……”千柳忽然嘿嘿笑了起来,边两眼贼光地摸着手里的袍子边嘿嘿笑道,“那就是说这件袍子归我了,这袍子料子很不错,应该能当得不少铜板。撄” “……”秋彤一脸惊诧地看着一脸嘿嘿笑的“小乞丐”,十分不可理解她这不同于常人的反应。 而此时的千柳心里乐呵得很,连头上的大包都不觉得疼了,心里尽想着日后她又多了一个赚钱的法子。 ** 南城离皇城不算太远,赶马一个半时辰便到,因为下雨的缘故,马车到达皇城时天还是阴阴暗暗的。 娄嘉子行事一向颇为奇怪,是以他的国师府邸位于皇城内,他的私人住宅却并非位于高官贵族才能居住的城东,而是位于皇商富商聚居的城北,也因此在这城北,他府邸的朱漆大门在这片尽是黑漆大门的城东显得尤为突兀。 马车在娄嘉子私人住宅大门前停下时,率先跳下马车的是千柳,尽管手腕上还拴着束妖绳偿。 当她看到国师私人宅子那气派的大门与门前的两尊四不像石像时,忙扑上去东摸摸西摸摸,一脸地垂涎欲滴。 自天还未亮时便等候在门外等待恭迎娄嘉子回府的管家及家丁们看到这蹦跶的水灵小姑娘时一脸的震惊,正当管家要呵斥这不懂事的小丫头时,娄嘉子在春荞秋彤的搀扶下慢悠悠地下了马车,大门前的一干人等见着娄嘉子,还未待娄嘉子两只脚都在地上站稳时便齐刷刷地跪下了身,异口同声道:“恭迎国师大人回府!” 这阵仗吓了正扒着左边一尊四不像的玉石眼睛看究竟是真还是假的千柳一跳,眨了眨眼,定定地看着娄嘉子。 十二皇子也在此时下了马车,小孩儿的面色淡淡的,脸色冷沉地看了大门上悬挂着的书着“国师私人宅子”三个烫金大字的匾额一眼,哼,自己当初被那样赶出京城受了那么多的罪,现在太子哥哥回来了,定然要他们好看! 娄嘉子一人笑眯眯的,颇为满意道:“阿满啊,这次做得不错,回头呢,就让秋彤少欺负你一些。” 被唤为“阿满”的管家听到娄嘉子这夸奖的话,一脸的哭笑不得,却只能恭敬应声道:“属下谢过国师大人……夸赏!” 秋彤的脸色很不好看,瞪着阿满。 “那就起来吧,跪着做什么,爷还活得好好的,可不需要你们久跪。” “是,国师大人。”府里的人都清楚娄嘉子的脾性,知他总喜欢说些有的没的话,早就习以为常。 “十二皇子,府里请吧。”娄嘉子说完,转头看向还站在雨中的小孩,抬手做了一个“里边请”的动作。 十二皇子收回看着门楣上匾额的目光,将视线落到了娄嘉子满是笑意的脸上。 所谓的王上召见,进到京城城来的第一件事,娄嘉子不是将他领进宫中面见王上,而是把他带回府中,是该说娄嘉子目无王命,还是该说他……假传圣意? 虽说父皇昏庸,也不至于让皇权落入国师之手吧?算了,太子哥哥终究是不会骗自己的。 ** 太子府。 一身银白紫纹锦袍的太子正在与一名须发花白的老者下棋,只见他将自己手中的白棋落在棋盘,道:“大人,本殿下将小十二带回来了。” “下官听说随太子一同回京的还有殿下自己的势力。”老者落了一颗黑棋,边捋着自己花白的胡须道。 “这些,都是留给小十二的,那么多的兄弟,,也就是那孩子颇有悟性。” “王上的病况是陈年旧疾,给十二皇子铺路这个,难说。” “那若是能得到国师的相助呢?” 老者一愣,看向太子。 太子“啪”的一声将手中白棋再落到棋盘上,“京城的水,浑不了几天了。” 老者看向棋盘,只见他的黑棋已被白棋团团围住,竟是不知何时他的黑棋就无路可走了,十分诧异,只听太子的声音忽然变得阴冷:“似乎就在明儿晚上。” 老者忽然站起身,看了棋盘一眼再看向太子,“太子……” “大人可知该怎么做?”太子看向老者。 ** 千柳已经饿了两顿饭了,原因是端茶倒水的不利索,娘的,除了老大,她千柳好歹也是一人物,什么时候伺候过人?! 饿的实在受不了,只能想招,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国师私人宅子的厨房不像别的富贵人家的那么那么繁忙,因为整个国师私人宅子上下只有娄嘉子这么一个主子而已,且他一没妻妾而没儿女,这厨房自然就不会像其他富贵人家一般从天未亮便开始忙,此刻天色已亮,偌大的厨房周围,除了有个小小的身影在梆梆梆地劈材之外,根本不见第二个人影儿。 只听那小身影边劈材边骂道:“娄嘉子你个王八蛋!老子劈死你!像劈这柴禾一样劈劈劈,劈死你!” “昨夜叫老子洗了一夜的衣服,才给老子啃一个硬馒头!今日天未亮又叫老子扫地!这破厨房想烧顿饭连个柴火都没有,害得自己亲手劈!劈劈劈,劈死你个王八蛋!劈死你个不要脸的娘们儿!”千柳一脸地愤愤,脚边散落着劈得七零八落的柴禾,歪歪扭扭,没有一根柴禾劈得出个正形,此刻只见她将手中的斧头举得高高的,恶狠狠地朝面前竖起的木头劈下来,那一脸咬牙切齿的模样好像真把面前的木头当成娄嘉子似的。 然她这一斧头下去,非但没把柴劈好,反是将那木头劈得弹了起来,好巧不巧地那木头弹起砸到了她脑门上,又正正好砸到她昨儿个被娄嘉子一指弹得肿包的地方,疼她里面扔了斧头跳脚起来,仍不忘骂娄嘉子道:“娄嘉子你等着,等老子翻了身,老子一定要,一定要……一定要,嗯,一定要什么好呢?” “有了!”千柳忽然拳掌相击,一副“老子有虐死你个娄嘉子王八蛋”的神情,咬牙切齿志在必得道,“等老子翻了身,老子一定要把你卖进小倌楼!要你跪在老子面前叫大爷!不,叫奶奶!” 十二皇子看着这自说自话的姐姐,听到她这最后一句,忽地没忍住笑出了声。 十二皇子的脚步本就轻,加上这小身影千柳方才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愤怒中,根本没察觉到有人出现并靠近,这下一听到有笑声,下意识地以为是娄嘉子出现,连看也没有看来人一眼便连忙求饶:“国师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小的说着玩儿的,就是借小的一百个胆小的也不敢把您给卖了,您就饶过小的这一回吧!” 真真一副小人模样,哪里还有方才那股嚣张劲儿。 “你想卖娄嘉子?”十二皇子觉得眼前这小姐姐有趣得紧,便在她面前蹲下了身,他记得这是前日娄嘉子用麻绳拖回来的小乞丐,本还以为是个小子,谁知洗干净后竟是个姑娘,叫什么来着,他倒是没有记住,可是,好眼熟啊,自己是不是见过她? 主要是千柳现在这模样跟当初盟主府小仙女的形象实在千差万别,十二皇子也没见她几面,自然记不清楚了。 “不敢不敢不敢!小的那是一时舌头溜了说的胡话,胡话!”千柳连忙开脱道,这说完话才发现不对,连忙站起身来又换上了一脸嚣张道,“你谁啊你,小孩子家家的,不是娄嘉子那王八蛋就不要突然蹦出来吓人行不行!?” 不过千柳才这么一脸嚣张地说完话后又怂了下来,又换上求饶的语气边磕头边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十二皇子,求十二皇子看在小的可怜的份上,饶了小的这一回!” “你可真是会变脸。”十二皇子倒不介意这小身影方才的态度,拍拍她的肩道,“怎么,方才还听你那么信誓旦旦地说想把国师给卖了,这会儿竟当起缩头乌龟来了?” “哪里哪里,小的可没有那个胆,小的也没说过那样的胡话,一定是你听错了,听错了!”千柳后悔得想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掉。 “放心,我不会把你方才说的话告诉娄嘉子的,相反——”十二皇子笑了笑,“我倒真希望你把他给卖了。” 倘这真能把娄嘉子那只老狐狸给卖了的话,这天是不是该下红雨了? 千柳惊讶地抬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十二皇子,只听十二皇子笑道:“起来吧,娄嘉子这会儿不在这儿,你不用担心。” 千柳立刻蹦起身,脸上装出的可怜样立扫不见,换上一脸巴结似的乐呵呵的表情。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十二皇子在要走往厨房前问了千柳一句。 “咦……你很眼熟啊,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千柳挠头疑惑。 “……”十二皇子双眼冒光,“你也这么觉得?我也觉得你眼熟!” “林家堡?不对,盟主府?你是盟主府那个小男孩?” “你就是那个树下的小姐姐?” “天呐!你竟然是皇子?!太唬人了吧!” “小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两人巴拉巴拉着实巴拉了个把时辰,最终在千柳的肚子叫声中结束。 平日里厨房只有秋彤一个人在忙活,并非国师私人宅子请不起厨子,而是娄嘉子不论是出门在外还是在府中,都只吃秋彤做的东西,是以请了厨子也是白请,也因为秋彤下厨时不习惯旁边有人,她只习惯她一人动手,就算是给她烧柴切菜的人她都觉得是在碍她的手脚。 所以这国师私人宅子的厨房,完全可以说是秋彤一人的,除了劈柴提水需要家丁来做之外,平日里这国师私人宅子的厨房是不容许闲杂人等踏入的,而这厨房里的事情便是连娄嘉子也不敢多说话,万一惹得他秋彤姑奶奶一个不高兴,受苦的可是他自己。 说起来,十二皇子和千柳是个例外了。 娄嘉子不敢把千柳扔到厨房来做杂活儿,一是要收整她的性子,二是让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以防她真是什么心怀不轨之人,或者妖。 而十二皇子,横行整个府也没人拦他。 这会儿秋彤不在,厨房正好是千柳的天下。 千柳根本就从未下过厨,当她看到这厨房里应有尽有的食材和各式各样的锅碗瓢盆时,她只觉眼睛有些花。 “小姐姐,你想做什么菜?”十二皇子觉得很有意思,掂起菜刀砍断了一根萝卜。 “阿呀,你这问题倒是问倒我了。”千柳无奈地微微笑了笑,即便是在皇宫看多了各种美人的十二皇子在看到千柳笑起来的模样时还是怔了怔神,如兰芬芳,如月皎洁,应当便是形容小姐姐这样的人了。 千柳在厨房里忙得不可开交,十二皇子旁边,殷勤地帮她往灶膛里扔柴禾。 她一人可忙不过来,十二皇子来帮忙正好。 “殿下啊,我听说京城有夜市,夜市也是很热闹很热闹的。”千柳也蹲在灶膛前边塞柴禾边道。 十二皇子“嗯”了一声,千柳又道:“我听说小寒前一夜的夜市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有花灯看,有灯谜猜,还有各种各样好吃的!” “你想去?不过那还要好几个月才有。”十二皇子虽然在忙,但还是听出来小姐姐话中有话。 千柳一听十二皇子这么说,立刻蔫吧了,又打起精神道:“殿下啊,还有庙会啊,可以求签求福求各种啊!” 求福?十二皇子正在塞柴火的动作忽地顿住了,千柳正盯着他的反应,可是将他这稍稍停顿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的,立马又加把劲道:“殿下是不是想去?是不是啊?” “你想去?”十二皇子垂眸看向一脸期待着他答案的千柳。 “嗯嗯嗯!”千柳立刻猛点头,“殿下带小的去吧,带小的去吧!小的从小行乞,从没来过京,求夫人行行好吧!” 你才不是从小行乞呢!十二皇子翻了个白眼。 十二皇子犹豫了下,为难道:“我也想去玩,可是皇兄不让,国师大人也不会放你出去吧?那你自己去跟国师说,他答应了我便带你一道出去。” 千柳立刻又蔫吧了,内心挣扎半晌后决定豁出去了,去就去!老子还怕了娄嘉子那娘们儿不成!? ** 另一处,娄嘉子也正准备要出府前往温然茶楼,就在他从院里出来时,一道娇小的身影直扑到他跟前抱住了他的腿,迫使他不得不停下脚步,这才看清了扑在他跟前的是谁。 “衣服洗完了?”娄嘉子挑挑眉。 “回大人,洗完了!”千柳连忙答道,洗完你大爷! “哦?”娄嘉子盯着跟前的小身影看,似乎觉得她的头发没有昨日那般毛糙了,笑道,“那你这么急急扑到爷面前来是想来讨赏还是怎么的?”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小的只是……” “既然没有事情做,那就回去把昨夜洗过的衣裳再拿来洗过一回。”娄嘉子笑眯眯的,千柳的身子猛地一震,气上头了什么也不管了,连忙跳起身恶狠狠地瞪着娄嘉子骂道,“我就不洗你能怎么的!?有本事你打死我打死我啊!” 奶奶的楼王八蛋!看老子好欺负是不是!?小心老子真把你给卖了! 千柳不高,为了凸显自己的气势还踮起了脚叉起了腰,昂着下巴,一脸的愤怒,整个人看起来颇为滑稽。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因为面对面,也因为离得近,娄嘉子注意到千柳的眼眶黑得有些厉害,想来是没睡好的缘故。 娄嘉子虽是笑着,眼底却划过一道不为人察觉的光。 “我,我想去庙会!”因为不够高,千柳也觉得单就气势自己就矮了一大截,再加上方才那么顶撞了娄嘉子,再想想这可是这个楼王八蛋的老窝,保不准他真的会一巴掌就拍死她。 这般想着,千柳又软了,告饶道:“小的错了小的错了,小的什么都没有说过,小的这就回去再把衣服拿来洗。” 娄嘉子看着千柳软下来的模样,笑着轻哼一声,抬脚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后不冷不热道:“想去庙会那便去吧,秋彤,你和春荞一起去。” 秋彤面上难得露出了严肃,不放心道:“可是国师……” 娄嘉子抬手打断她的话,“无需多话。” “是,国师大人。”秋彤垂首应声,目送着娄嘉子离开。 千柳完全愣住了,十分不敢相信娄嘉子竟然答应让她去庙会,然留下了春荞和秋彤防着她逃跑,但他答应让她去庙会她还是万万想不到的。 待娄嘉子走远了,千柳才回过神,乐得跳起了身,兴奋道:“庙会庙会!太好了!” 秋彤紧盯着千柳看,似要从她脸上盯出些什么来。 梁金各地都会有庙会,只不过日子不同,规模不同而已,整个梁金上下,最最热闹的庙会当属皇城皇寺庙会,每年一到这个时段,皇城总会熙熙攘攘,或是来自皇城周围的百姓,更或是来自更远一些城镇的百姓。 而皇城皇寺庙会之所以能吸引得这么多百姓前来,不只是因为它的规模,更是因为它的符签,听说庙会期间在皇城皇寺求的符签再灵不过,因为皇寺住持德尚大师也只有在庙会期间才会出现为前来上香求福的百姓赐符解签,德尚大师是得道高僧,所赐之符皆能佑人所佑,所解之签皆能中人所思,是以所有前来皇寺求福的人都希望能得到他亲自赐符或解签。 然,德尚大师年事已高,每日只赐五道符解五支签,更听说尤为是庙会头一日求得的符签又是最最好的,是以庙会头一日较接下来的时日又更为热闹。 而这皇寺庙会又比较特别,它不同于其余地方其余庙会一般从晨日便开始,它是在戌时才开始。 也在这一日,还未及午时,皇城便已开始热闹了起来,皆是从各处聚来赶庙会的百姓。 庙会开始这一夜,不论是平头小儿,还是闺阁千金,亦或是达官贵人,都会出来凑一凑热闹,兴平街上,好不热闹。 秋风萧索,却吹不减百姓赶庙会的热情。 十二皇子平日里根本就接触不到这些,对于这皇寺庙会可谓熟悉也可谓陌生,熟悉是因为他生在皇城长在皇城,对皇城里有的东西及事情还是熟悉的,陌生则是因为他知晓每年都有这热闹的庙会而他却从未能被允许参加过。 赶庙会,这也是十二皇子的人生第一回。 千柳一直走在十二皇子前边,蹦跶得不行,完全一副出笼鸟儿的模样,见着什么都要往前凑一凑,摸上一摸。 春荞与秋彤寸步不离地跟着十二皇子与千柳二人,绝不能让她们的身影在她们视线里消失。 兴平街是去往皇寺的必经之路,庙会期间兴平街上挂满了花灯,也摆满了各种有趣的玩意儿,还有耍戏的,看得千柳直是又叫又呐喊的。 春荞很无奈,重重叹了口气。 十二皇子对这些没有兴趣,全是千柳一人在逛。 千柳虽然乐颠颠的,见着什么都想往身上挂,奈何她身无分文,加上在春荞与秋彤的眼皮子底下她不敢去扒别人的钱袋,要是回头她们给娄嘉子那王八蛋报备,指不定娄嘉子那个王八蛋又该修整她了。 于是千柳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一样样有趣的东西从她眼前溜过,只觉得自己心肝都在疼,心想着要是顾青尘在就好了。 也渐渐的,千柳没了刚出府那会儿的兴奋劲儿,也不叫闹了,渐渐安静了下来。 秋彤看出了她的蔫吧劲儿,忽然凑到她身旁,笑道:“小乞丐,想买东西啊?” “哼,我才不是小乞丐。”千柳蔫蔫巴巴,还是不忘犟嘴道,“他还叫娄王八蛋呢!” 秋彤被千柳这一声“娄王八蛋”逗笑了,而后拍拍她的肩道:“往回走时再买吧。” 千柳瞪大了眼,眨巴了一下看着秋彤,惊讶道:“你帮我买?” “不是我帮你买。”秋彤笑了笑,“爷说了,你想买什么便只管买吧,至于银子呢,就不用你操心了,爷知道你是小乞丐,身无分文的。” 千柳愣住了,半晌才眨巴眨巴眼睛:“娄王八蛋……给我买东西?” 这不是真的吧!?那王八蛋没将她往死里虐整就是好的,这不仅放她出来赶庙会,还给她买东西!?她没听错吧? “怎么?不要啊?”秋彤笑着反问。 “要要要!”千柳立刻狗腿似地抱住秋彤的胳膊,两眼放光。 秋彤看着千柳亮晶晶的眼睛,忽然想到了一个词。 特别。 这可是她伺候爷十二年以来,第一次看到爷对待一个人是特别的。 原因,她不懂,也猜不到。 千柳又开始活泛起来了,开始乐颠颠地盘算这自己要买些什么好。 十二皇子此番出府要去的地方是皇寺,几乎算是在人山人海的兴平街上挪行了将近半个时辰,她们才来到皇寺外。 皇寺位于皇城城西,距皇城还要走上一盏茶时间的路,以往这个时辰西城门已闭,城西外无行人,而今日不同,这由皇城去往皇寺的路上都挂着大红的灯笼,百姓如流,都想要去求德尚大师的福,就算求不到德尚大师亲自赐的符,也要去皇寺沾沾福气。 千柳不管去到哪儿都一副新奇的模样,就连来到皇寺,也东张西望地啧啧赞个不停:“哇,这梁金第一大寺庙果然大气啊。” 秋彤在她肩上拍她一下,让她不要多话,因为皇寺里极为安静,没了外边的吵闹声,所有人进到这皇寺来,便是连脚步声都自然而然地放轻了,似乎都带了一种虔诚感,像千柳这般东张西望还大声说话的人还真没有,一时间引了不少人的侧目。 再经秋彤这一拍,千柳立刻缩了脖子不敢多话了。 大堂之内,所有人都在虔诚地跪拜着,十二皇子跨过门槛,微昂起头看着安安静静坐在高台之上的佛祖像,虔诚朝拜。 千柳则是直盯着供奉在佛祖跟前的果品食物,一副垂涎的模样。 春荞和秋彤看着她的模样,觉得有些头疼。 就在这时,一名身穿蓝灰色僧衣的年轻僧人朝千柳走过来,在她身旁站定,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后才道:“女施主既无心求佛,又何必来此走一遭?” 千柳则是皱了皱脸,挠挠腮想着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也不等她们的答案,僧人朝她们微微躬身,客气道:“这位女施主,住持师祖有请,请女施主随小僧来。” 千柳又瞪大了眼,看看春荞秋彤,又看看十二皇子。 ---题外话---国师是个很重要的角色哦~~ 第三百二十八章 苍天不仁 春荞秋彤也觉吃惊,因为皇寺住持德尚大师虽说在这庙会期间每日会赐五道符解五支签,然佛家之人讲求的是缘分,是以这能见得到德尚大师的人,都是他老人家自己挑中的所谓的“缘分”中人,至于谁才会是那缘分中人,也只有德尚大师一人知晓撄。 十二皇子也露出诧异的表情,只是也客气地向年轻僧人微微垂首以示礼节,示意千柳赶紧跟人家过去,千柳则连忙跟上那和尚的脚步。 年轻僧人带千柳去的是皇寺后院的一间禅房,在那间禅房里,她见到了那位传得神乎其神的德高望重的德尚大师。 皇城里,时辰即将戌时过半,温然茶楼。 温然茶楼位于兴安街中段,而兴安街就在兴平街隔壁,二者一横一纵,于街头处相交,呈直角关系。 以往日子,兴安街与兴平街都行夜市,热闹程度相当,只不过今日的兴安街上行人寥寥,多家铺面掩门熄灯,店家都到兴平街上热闹去了。 以说书和茶点在皇城出名且日日都几乎满座的温然茶楼今日也与这整条兴安街一般,冷冷清清没有一位客人,便是那寻日里在堂子里来来回回走动的小二哥也不知哪儿去了不见了人影,唯有店家站在柜台后记账,不过他的心思似乎不在账薄上,因为见着他总是时不时抬起头看向大门方向,好似在等着什么人到来一般。 柜台边角上摆放的沙漏里的细沙正在慢慢往下漏,店家看看敞开的大门,再看看沙漏,神情渐渐变得紧张起来。 沙漏里流动的细沙显示时辰已是戌时过半。 几乎是正正好在这一时刻,茶楼走进今夜的第一位客人。 那是一名背上背着书奁身穿一件黑色的短襟棉布衣裳、身姿颀长却瘦削的书生,大冷的天,只见他衣着极为单薄,腿上缠着绑腿,脚上登一双露着脚背的厚底黑布鞋,深灰色的布腰带旁垂着一束黄褐色细线编就的穗子,一条深灰色的束发带高高地束着及腰的墨发,脸上扣着一张无脸的漆黑面具,让人看不见他的容貌,猜不出他的年纪偿。 他的脚步没有声音,若非店家一直注意着大门处的动静,只怕就是来人走到他身旁来他也不知道。 店家在看到来人时莫名怔愣住了,觉得这本就寒冷的天气在那一瞬间变得冷得彻骨,好似脚边的炭盆都失去了温度。 店家经营这间温然茶楼已有三十载,见过的人可谓无数,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只一眼便令人觉得胆寒的人,明明来人什么动作都没有做什么话都没有说,甚至还是一副穷酸的模样,可偏偏,他就是觉得不寒而栗。 他脸上的那一张无脸的漆黑面具,就像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一般,黑沉诡异,不知来自何处,也不知要去往何方,带着寒意,莫名可怕。 然店家的怔愣只是一刹那,刹那后他忙从柜台后走出来,走到来人跟前,朝来人深深躬下身,咽了口唾沫后才恭恭敬敬道:“大人在二楼雅字间,公子,楼上请。” 来人向店家微微颔首以示谢过,抬脚往楼上去了。 店家没有在前领路也没有在后跟上,甚至不敢抬头,半晌后才缓缓直起腰看向二楼方向,只觉自己胸中有一种心有余悸的感觉。 这到底……是何人? 二楼雅间的门扉是大开着的,便是那只有见了王上才会起身相迎的国师娄嘉子此刻也是站着的,桌上的茶水早已凉透,似乎早早就已在这等候了。 来人才堪堪跨进雅字间的门槛,娄嘉子便已向来人躬身抱拳道:“公子守时,娄某未楼下相迎,还望公子莫怪。” 来人并未做声,只听娄嘉子又道:“公子可要坐下尝尝这温然茶楼的茶水及点心?这儿……” 娄嘉子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来人冷冷打断,声音如戈壁沙石,粗糙干哑,“云狂在哪?” “恕在下不能相告,若公子真的想知道云狂何处,不如拿皇上的解药来换?” “一个时辰。” 娄嘉子默了默,而后浅笑道:“公子时间宝贵,娄某又岂敢耽搁,那公子便楼下请,马车已在楼下备好。” 来人沉默,转身出了雅间。 娄嘉子走在来人身后,目光停在来人头上那一束高高的发辫上,若有所思。 就在茶楼外那一辆双马拉行的华丽马车的车轮正缓缓滚动时,一道一直隐藏在暗处的黑影忽地掠到马车底部,将背部紧贴在马车底板上! 黑影的动作疾如隼轻如燕,是以周遭根本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皇城西城门外,亥时。 一辆灰篷马车行驶到西城门外再无法往前,只听车夫边拉住马便转头朝后边车厢道:“太子,今夜庙会开始,这路根本就是堵了,马车进不去。” “那便在这儿下车吧。”马车里换来温雅好听的男子声音。 “可这西城门到皇城还有一大段距离。”车夫看着人来人往全是人头的城门处,紧紧拧起了眉。 “无妨。”马车里的男子声音还是温温雅雅的,“我也许久未曾逛过庙会了,既然遇上了,便走走吧,左右时辰也已晚,急也不急在这一时回去了。” “是,太子。”既然主子已这么说,车夫也只有听从的道理,于是跳下马车握着马缰等着马车里的男子下来。 从马车上下来的是一名年轻的公子,一袭净色紫色锦袍,剑眉星目,凤仪翩翩,风姿特秀,一条同样紫色的小蛇乖乖盘在他的左肩,若不仔细看,几乎能与那衣服融为一体。正是正从云梦寒山回到皇城来的太子文墨! 不,应该叫梁云墨! 率先下马车的是炎之,手里抓着一领斗篷,待梁云墨下了马车后随即为他披上斗篷。 赶车的是炎陵,正是当初的刘大。见着梁云墨下了马车后拿起放在方才他坐着的横栏上的长剑,松了马缰后往城门走去,不一会儿只见两名城守跟在他身后往马车这儿走来,城守见了梁云墨欲下跪行礼却被炎陵制止住,待梁云墨走进城门后,炎陵才叮嘱他们几句,跟上了梁云墨的脚步。 两名城守忙将马车小心翼翼地牵到一旁。 人多,炎之和炎陵紧紧跟在梁云墨身后,一直紧握着手中长剑不敢松,面上神色更是冷肃的,眼神更是警惕的,好似周围会有什么蛰伏着的危险般。 反是梁云墨面色如常,看着熙熙攘攘的街市,眼神忽然有些暗淡,似自言自语道:“希望今年的庙会能像往年一样圆满。” 只当他话音刚落时,他只觉眼前攒动的人头之中有一张熟悉的面孔晃过。 肩头半睡半醒的小紫猛地精神起来,绿豆大的眼睛充满光彩,讨好地舔着梁云墨的脸。 梁云墨忽觉自己的心紧张了起来,竟是在熙攘的人群里迈开了大步,朝前挤去。 “炎之,人皮面具拿来!”接过人皮面具贴在脸上,继续冲进人群中。 炎之与炎陵一时惊住了,赶忙跟上去。 当梁云墨拨开人群来到一处卖假面的摊子前时,他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准确来说,是惊喜。 要在假面摊子前停留的,是千柳!因为她被摊子上那各种各样或真实或滑稽的假面吸引住了。 不过率先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个王八假面,因为她想到了娄嘉子,于是她掂着脚尖取下那个王八假面,扣到脸上面对着秋彤摆着脑袋笑道:“姐姐,像不像娄王八蛋?” “噗——”秋彤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千柳十分高兴,将假面往上一抬,斜搭在自己脑门上,继续去看其他假面,然后却又被前边摊子上摆着的糖人勾去了兴致,假面也不看了,忙蹦了上去。 秋彤怕把她跟丢了回去不好和娄嘉子交代,而从皇寺回来自兴平街开始,千柳乐上头了几乎每个摊子都捡了东西来买,秋彤方才话一出口也不好收回,春荞又不放心把银钱交给秋彤使,于是便在后边边付银钱边拾掇千柳捡买的各种玩意儿,一时还没有跟上来。 是以当秋彤去跟千柳时没忘跟十二皇子道:“十二皇子在这儿稍等等,等春荞过来了你们在一起走。” 十二皇子懂事地点了点头,示意她去看着千柳就行,不必跟着他。 秋彤想着这十二皇子十分的小大人样,只不过一会儿而已,应当不会出什么状况,便放心地去跟千柳了。 眨眼,千柳已经拐进了别的面具小巷子里边去了,秋彤两人跟丢了,急得满大街地窜。 梁云墨见到千柳时,一个假面摊子前只有她自己。 她没有走动,难得静静蹲在面具摊子前,慢慢打量着眼前形形色色的假面,最后将目光定在一张祥云假面上,只不过这祥云假面挂在最高处,就算她站起来踮起脚抬高手也够不到,当她垂下手正要让老板给她拿时,忽然一只修长白净的手闯入了她的眼帘,轻轻松松将那张蛇脸面具给取了下来,递到了她面前,伴随着温雅的声音道:“姑娘想拿的可是这个面具?” 千柳微微蹙眉,并未抬手接过面前的假面,而是抬眸看向这忽然出现在她面前的陌生男子。 剑眉星目,一般帅,风姿特秀,这身形,似乎……在哪儿见过? 而当千柳谨慎打量着眼前这于她来说似乎有些印象的男子时,梁云墨也在看着她。 皇城的天气较婴州的天气要冷去许多,因而今夜的千柳披了一领缀毛领的厚斗篷,头上还拉着风帽,除了能看清她那张水灵的巴掌大小脸外,倒是看不见她的发髻,明眸朱唇,肤如白玉,因为寒风的关系,只见她的双颊带着淡淡的绯色,有种弹指可破的感觉,风帽边沿那蓬松的白毛领在风中轻动着,拂在她脸上,将她的脸颊衬得愈发红润,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梁云墨没想过自己会在这皇寺庙会上遇到他日日想念的姑娘,此番见着,忽地竟萌生出将她拥入怀中的念头来,生怕只要他再一不注意他就会再见不着她一般。 然他知道他不能这么做,那只会连着短暂的相遇也变得奢侈,他心里有她,并不代表她心里也有他,那一次的诀别,或许真的割断了两人的所有情谊,也或许她早已不记得他了。 梁云墨有些失落,然这小小的失落并不能影响他此刻惊喜难平的心情,这一回,他遇着她了,他不想错过这一点点的缘分,哪怕只是以陌生人的角度跟她说几句话,也足够了。 是啊,足够了,总好过他日里恍惚夜不能寐地幻想着她的影子来的更加熨帖。 “多谢多谢。”千柳犹豫地接过梁云墨手中的祥云假面,客客气气道谢,并未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问出口。 千柳道过谢后便从腰间取出铜子要交给老板,梁云墨却先她一步将一粒碎银递到了老板手里,千柳的眼神沉了沉,再次看向梁云墨,口气虽然客气却有些冷道:“我也公子素昧平生,不知公子这是何意?” 她不傻,反而灵敏的很,她嗅到了不对劲。 就算贪小便宜,但此时的理智告诉她,赶紧离开,不要跟这个人再多说话,就算是逃避,也认了。 梁云墨本是浅笑着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明显的失落,少顷才对千柳道:“是在下唐突了姑娘。” 千柳再打量了梁云墨一次,微微蹙起了眉,忽然脑中一道白芒闪过,淡淡道:“是你。” 没有反问,而是肯定句。 “你还愿意跟我说话,已经足够了。”梁云墨忽然觉得很开心,即便千柳的态度很是冷淡,与平日里的疯癫刷爆一点都不像,他知道,她的天真烂漫,永远在那一个人的身上。 千柳不知梁云墨为何会出现在京城,出现在她面前,却不想与跟老大不死不休的他扯上任何关系,是以不打算再接话。 梁云墨将不安分的小紫扯回袖子里,微微抱拳拱手,“千柳,后会有期。” 梁云墨说完,转身走了。 多少空得意,多少意难平,就这样全部掩埋在心底,等着夜深人静时发酵,然后痛彻心扉。 一直站在不远处的炎之与炎陵盯着千柳看了一眼后,立即跟上了梁云墨,然他们才走到梁云墨身后便听他吩咐道:“留下保护她,确定有人来接她时才许离开。” “殿下,可是——”炎之一激动便忘了在外对梁云墨的称呼。 炎陵拦住了炎之要说的话,恭敬领命道:“是,公子。” 待梁云墨走后,炎陵才无奈地看向炎之,再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炎之不服气道,“方才你拦着我不让我把话说完是做什么!” “叹气是因为你蠢。”炎陵嗤道,“若是你当初是你跟在殿下身边,你就知道殿下的难受了,过去吧,暗处有影卫保护着殿下,这一会儿少你我两人也不见得有什么。” 炎之听完炎陵的话后深深拧起眉,一脸的不苟同。“嘁,都是你们当初不劝着。” “……”炎陵一巴掌拍上自己的脑门,重重叹了口气,“炎之你这蠢货直脑子,亏得你媳妇儿会看上你嫁给你。” 千柳则是看着梁云墨的背影,沉默良久。 手里的祥云面具捏得紧紧的,白皙的手指头捏红了都没有察觉。 叹了口气,转身继续逛街去了,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一场幻觉而已。 没过多久,两双抓满了糖人的千柳蹦回来了,很是大方地将手里的糖人一个劲儿地往十二皇子手里塞,秋彤也跟在她后边回来了,正巧春荞也在这时回来。 炎之与炎陵只瞧着有人来接千柳了,也没仔细瞧那是何人,转身便走了。 千柳抬眸看了方才炎之与炎陵站过的地方一眼,摸了摸头上方仿佛装饰品一般的眉叶鸟儿,眼神微黯。 春荞察觉到千柳的异样,关心道:“小丫头,怎么了?” “没什么。”千柳微微一笑,又是一副寻日里嘻嘻哈哈的神情。 春荞注意到她手里的祥云假面,便又问道:“你拿了这个假面?可是还没有付钱?” 春荞说着将手里的大包小包放下,正要给老板付钱,老板却笑呵呵道:“给过了给过了,前面一位公子已经替那位姑娘付过钱了,连着那个王八假面的钱也给够了。” 听到“王八假面”这四个字时秋彤又笑了,春荞却是没有笑,而是躬身去拿放到地上的大包小包,对十二皇子道:“殿下,时辰不早,该回去了。” “嗯。”十二皇子微微点头,虽然满眼的不舍离开,但还是捏着手里那个千柳塞给他的糖人转身迈开了脚步。 千柳听到要回去了有点蔫吧,但她向来不是个贪得无厌的人,今夜她玩得很开心,对于要回去也没有意见,反是不好意思地揽春荞手上的东西,春荞也不客气,全让她自个儿拿了。 然回去的路上,莫说千柳自己手上,便是春荞与秋彤手上都提满了东西。 她们回到国师私人宅子时,已是即将子时。 皇宫,碧心殿。 碧心殿是皇上梁皓垒的起居之所,而近半年来,他出过这碧心殿的次数可谓屈指可数,更莫说早朝了。 早朝,也已有半年未升了。 不为什么,因为皇上半年前突然旧疾复发,而皇上这一倒下便是日日卧榻,吃遍良药也未见其病况有任何好转之象,反是一日比一日更严重了,若非皇上还时不时召见几位近臣到碧心殿,就算说皇上驾崩了只怕也没几人不相信。 只是,没人有这个胆而已。 而这皇上卧榻这半年来,虽是鲜少召见各位皇子却又将朝堂决事权都几乎交到了年少外出学艺归来的太子手里,尤其是国师娄嘉子在太子回来的这两个月与太子走得颇为殷勤,皇上竟是一反常态的时常召见太子,而太子几乎是日日都到碧心殿探望皇上的病情,亲自给皇上喂服汤药。 太子这样的孝行莫说在宫里传开了,便是在坊间也传来了,人人皆夸赞太子孝心可鉴,都道梁金有这样太子是天降福泽于南蜀。 此时的碧心殿殿门紧闭,门外除了值守的侍卫外,还站着一个手捂手炉的娄嘉子。 只见他看着漆黑的苍穹,眸光沉静,脸上是寻日里绝不会有的冰冷。 碧心殿内很是安静,静得显得龙榻上传来的轻微咳嗽声都尤为清晰。 因着燃着大燎炉的缘故,殿内很是温暖,而在这温暖之气中弥散着的是汤药的苦味,浓郁的,似化不开一般。 挂着明黄帐子铺着明黄被褥的龙榻上,皇上梁皓垒背靠着软枕坐着,手搭在床沿上,由诡公子把着脉。 只见他面色蜡黄,眼神灰败,眼袋如卧蚕,满是乌青,唇色发白,双颊瘦削,颧骨高突,神色枯槁,倒是与坊间的传言相差无几,一副半截入土的模样。 “陛下的脉象与诡某预想的未有出入,陛下根本不用再见诡某。”诡公子只是轻号梁皓垒的脉象少顷,便缓缓收回了手,声线淡淡无起伏。 诡公子说完,抬起左手去拿放在一旁的书奁。 “公子且慢。”梁皓垒坐直身子颇为急切地唤了诡公子一声,因着急切,他低头掩嘴咳嗽起来,待他将手放下抬起头时,只见他本是灰败无神的眼眸这一刻竟是明亮如镜,便是连声音都清亮了几分,“此番费尽辛苦再请公子来,实是我想听听公子的意见。” “听听公子对梁金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的意见。”字字坚定,似经过了长久的深思熟虑。 沉默。 “呵……”片刻之后,诡公子轻轻的冷笑声打破了沉默。 “苍天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区区梁金,不过尔尔。” ** 夜色浓黑,秋风刮面。 半个时辰后,碧心殿厚重的门扉由里缓缓打开了,一直在仰望漆黑夜空的娄嘉子也缓缓转过身,看向了正走出碧心殿来的诡公子。 只见诡公子并未言语,只是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得整齐的纸张递给娄嘉子,娄嘉子笑着接过,打开,只看一眼后便将纸张合了起来,收进了怀里,朝诡公子微微躬身,客气道:“娄某定当亲自会将公子的方子交到太医手里。云狂,已经去了蓬莱,两日前就已经出发了。” 诡公子未作反应,只是抬脚就要往前边的石阶走去,只见娄嘉子缓步走到他身旁,浅笑道:“娄某还有事要禀报皇上,便不能亲自送公子出宫了,不过楼某备了软轿,公子可乘软轿出宫,邓公公——” 娄嘉子说到最后扬手唤了一声一直候在碧心殿外的皇上的近身太监,正要说什么时,只听诡公子冷冷道:“诡某从不乘轿。” 诡公子说着,已步下了殿前的石阶。 娄嘉子面上未显被拒绝的尴尬,仍是笑得客气道:“既然如此,楼某也不能强求公子,邓公公,替皇上与本相送公子出宫。” “奴才遵命!”邓公公躬身领命,迈着小碎步跟上了诡公子,跟在他后边的还有四名带刀侍卫。 “公子,请恕娄某不远送了。”娄嘉子看着诡公子的背影,又是客客气气地半躬下身。 少顷,娄嘉子才直起腰,若有所思地再看一眼诡公子的背影,抬头望向繁星满天的黑夜,五指轻快地跳跃掐算,猛然睁开眼睛,眸中有一道冰冷的白芒闪过! 转身敲响了碧心殿又已闭上的殿门。 然他只是轻轻敲着殿门,并未出声禀报,反是殿内传来了颇为苍老黯哑的声音,“可是国师?进来吧。” 娄嘉子,恢复了神情,还是挂着一脸的浅笑,推开了殿门,走了进去。 而送诡公子出宫的邓公公,说是送,其实是一路小跑着追在诡公子身后,明明见着那诡公子走得非常轻缓,却仿佛一步千里,他不论怎么跟都跟不上,便是那四名侍卫也亦然。 不用那邓公公在旁领路,那诡公子像是已清楚了皇宫的路一般,一路走往宫门竟是一条错路都没有走过。 就在诡公子正要走出宫门时,一顶软轿由两名轿夫从宫门外抬了进来,软轿旁跟着两人,从怀中取出什么递给值守的侍卫看了后,只见侍卫低头恭恭敬敬地站到了一旁,将软轿让了进来。 诡公子的脚步在看到那走在软轿左右的两人时有一刹那的停顿,却又在任何人都未有察觉到他这细微的举动时继续往前走。 他的脚步看似没有变化,然那一直跟他身后不远不近跑着的邓公公终于追上了他的脚步,边用手背抹抹自己的额头边气喘吁吁道:“公,公子,前边就是宫,宫门了,请容奴才,先向守卫出示腰牌,公子再走。” 诡公子没有应声,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就在邓公公气喘吁吁地跟上诡公子时,那迎面而来软轿旁的两人也注意到了诡公子,先是诧异,再是震惊。 ---题外话---提前泄密吧,诡公子,非凡人呦~~至于和尚把千柳叫过去说了什么,下一章才会揭晓啦~~ 第三百二十九章 白光夺命 邓公公也见到了那顶软轿,又朝诡公子躬身恭敬道:“前边好像是太子殿下的轿子,请容奴才先上前请个安。” 邓公公明明觉得自己往前跑了,谁知却见着诡公子不疾不徐地走在他身侧,这令他莫名地觉得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脑门。 到了软轿前,只见邓公公停下脚步朝软轿方向请安道:“奴才邓河,见过太子殿下,奴才,奴才正替皇上送客,奴才稍后再来向五殿下请安。” 诡公子是皇上都礼让三分的尊贵客人,邓公公虽然觉得太子殿下在前他就只匆匆请了个安就走很不安,但是他觉得这个诡公子更让他觉得不安,他宁可选择怠慢太子殿下,也不敢怠慢这个贵客。 软轿往前移了几步后被轿中人喊停,只听轿中的梁云墨带着疑惑道:“贵客?炎之炎陵,你们可见着了是哪个贵客?撄” 软轿中的梁云墨眼神有些沉,似是不相信邓公公的话,因为他一没听到车轮声二没听到轿夫该有的脚步声,且还是能以“贵客”相称,要知道,能当得起一国之君这么来称呼的,绝不是皇亲近臣,那会是谁? “回殿下,见着了。”炎陵还是有些不大相信偿。 “谁?”梁云墨声音微冷。 “似乎是……”炎之看向宫门方向,“诡公子。” 下一瞬,轿帘被忽地掀开,梁云墨从轿子里踏了出来,眼神冷冷地看向宫门方向。 然宫门处只见值守的侍卫和正往回走的邓公公,哪里还见着其他人影。 诡公子? 梁云墨渐渐蹙起了眉心,眼神冰冷。 去时马车回时徒步,诡公子一未乘轿二为乘车,只这么独身一人看似不疾不徐地走在皇宫外的城墙下,只是走着走着,他身旁忽然多出了一道黑影,与他一同往前走。 诡公子看也未看身旁似凭空出现的黑影一眼,继续朝前走着。 只见他们一直沿着城墙走,看不出他们要去往的目的地是何处,唯见愈往前走,周遭愈静,夜色也愈沉,因为太过静寂,显得这灌着寒风的寂静中似乎有不寻常的味道。 行至空无一人的老旧城墙下时,诡公子与他身旁的黑影忽然停下了脚步,只见诡公子身旁的黑影慢慢转过身,与诡公子背对着背,稍稍握紧手中的剑,冷冷看向他们方才走过的方向。 黑影,是娄嘉子,从诡公子出了皇宫开始便一直匿在暗处跟着他的娄嘉子。 下一瞬,只见有十名手执利剑的蒙面黑衣人呈扇形向他们慢慢包围而来。 没有人说话,诡公子与娄嘉子没有说话,带着杀意而来的黑衣人也没有说话,只有危险的杀意在夜色中蔓延。 “看来,是真的有人想取你性命。”娄嘉子面面带微笑,缓缓拔剑出鞘,眼神锐利。 这些来人身上杀气极重,身手想必都不简单,他们以二对十,不知胜算多少。 诡公子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将左手慢慢移到了右手手腕上,握紧。 几乎就是在他握住自己右手手腕的同时,十道亮白的剑光如织网般朝他们罩来! 同一时刻,娄嘉子手中的剑完全出鞘,脚尖轻轻点地,剑尖朝他对面的五人直取而去,动作快如鹰隼,招招凌厉,式式致命,以一敌五,竟是完全不落下风,甚至还有取胜之势。 然诡公子这一侧—— 非但不见诡公子有娄嘉子那样的凌厉之势,反见他被从周身逼来的白芒逼得直退往城墙方向! 然尽管他被如织网般的凌厉剑芒直逼得眼见就要退无可退尽显下风,却不见他将双手抬上一抬,更妄说执剑还击,而他之所以虽在后退却未见受伤,是因为他正用双脚将每一道都直取他要害而来的剑光格挡开,对方的一招一式都快得肉眼几乎辨不清,然诡公子腿上的动作也快得难以形容。 与娄嘉子一样,他也是以一敌五,只是他用的不是手中的剑,而是双腿。 就算他未能如娄嘉子一般不落下风,然他能以双腿保证自己未受一剑一伤,足以能令人想象得出倘他手中有剑会是怎样的一种的局势。 这般想着,只见其中一名黑衣人眼中狠厉陡起,低喝一声:“绞!” 他们不知眼前之人为何舍双手不用而只用双脚,然单从他在只用双腿的情况下就能一招不落地接下他们五人密集的攻势且毫发无伤,不难想象倘他手中有剑的话—— 他们的任务是在今夜了结他的性命,绝不允许有差池,不论是用何手段,都要在今夜将他置之死地,不管他是诡公子还是谁! 绝不能让他有机会用到双手! 其余四名黑衣人一听到“绞”的命令,竟是于同一时刻的,他们的右手上都多出了一把锋利的长刀! 诡公子在这一刻已被逼至墙根,背部正贴到老旧冰冷的城墙上。 他眼前的剑芒再次交织成往,不仅自他周身,更是从他顶上朝他兜来! 危险在一瞬间达到顶端。 娄嘉子正将他的最后一名对手踩在脚下,觉到情况不对,不由转头看向诡公子方向。 只一眼,他的眉心紧拧成“川”,面色冷至极致,手中剑柄一转,只见他踢开自己脚下踩着的黑衣人,朝诡公子方向急速掠身而去。 “轰——”就在娄嘉子只差几步就要帮得诡公子接下那直取他性命的攻势时,只听老旧的城墙上轰的一声闷响,小股烟尘平地而起,在夜色里根本让人看不清局势与状况。 娄嘉子的动作在那一刻顿住了,他握着利剑的手微微一抖,眸中尽是不可置信! 而就在娄嘉子怔愣的这一瞬间,一柄长剑直取他背部而来,娄嘉子收神避开,然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他避开了从他背后袭来的长剑,却没有避得开紧随在长剑之后的暗器,就在他转身之时,一枚梅花镖打进了他的右臂! 那朝娄嘉子背后刺剑而来的黑衣人本已被娄嘉子打得身受重伤,此番攻击是用了最后一口气,眼见娄嘉子没能成功地救下诡公子再加上再受娄嘉子避开攻击时的反手一剑,黑衣人喷出一口鲜血,倒地咽了气。 而那投暗器的黑衣人尚还有气在,眼见娄嘉子中镖便想撑着一口逃跑,谁知娄嘉子将剑从脚边黑衣人身上拔出朝他用力一掷,只见那投镖的黑衣人还未来得及跨出一步,便被锋利的剑刃洞穿了心房,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盯着娄嘉子,砰然倒地了。 娄嘉子没有急着走过去取回自己的剑,也没有将钉在自己右臂上的暗器取出,而是转身看向方才鼓起一小股烟尘的城墙处。 而也不过这一转身,娄嘉子的眼中再次闪过不可置信。 只见老旧的城墙上不过方才那短短的眨眼之际便布满了不下百道的剑痕刀痕,每一道痕迹都有两尺以上长一寸深,可见方才那黑衣人所说的“绞”之一击是有多狠烈,目标是对方性命,不论是全尸还是粉身碎骨。 而明明是如此狠烈的攻击,此刻却不见城墙前站着任何一名黑衣人,相反的,他们全都仰面躺倒在地,他们每一人的左右肩胛上都钉着一支一尺长的白光,将他们生生钉在了地面上! 他们没有死,却任何一人都无法动弹,面上皆是惊愕万状的神情! 白光!真的是白光!透过那光柱能清晰地看见对面的尘埃! 而那本该在“绞”之一击中被粉身碎骨的诡公子,此刻仍毫发无伤地站在那满是刀剑痕迹的城墙前,面上依旧稳稳地扣着那张无脸的漆黑面具。 只是,他那本该饱和的右边袖管,此刻竟是空空荡荡的,在黯淡灰蒙的月光之下,在寒风之中,微微摇晃着,而他的左手,此刻正泛着盈盈的白光!就连那漆黑的眸子,也在黯淡的月华下闪着星白的光。 娄嘉子定定看着诡公子的手,当他回过神时,只见诡公子的左手陡然一松,那些如箭一般的白光顷刻破碎。 娄嘉子拧眉看着诡公子的左手,而后转身,走到那被他一剑取命的黑衣人身旁,面无表情地将自己那染血的利剑从那黑衣人身上拔出,依次踩过被自己了结了性命的五名黑衣人的咽喉,确定他们无一还留着气息后才缓缓朝那其余的被诡公子钉在地上的五人走去。 “说,谁派你们来的。”娄嘉子剑指其中一人咽喉,已是恢复了一张冷冰冰面无表情的脸,声音更是冷得一点温度一点疑问的意思都没有。 黑衣人没有回答,面上也是不打算回答的神色,娄嘉子便毫不犹豫地将剑尖刺入他的咽喉,面无表情地看他的剑尖溅起腥红的血点子。 只见诡公子的往前走了一步,似想要说什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娄嘉子依次问过其余四人,都没有从他们口中得到答案,不过还是在问到最后一人时他多问了一遍,声音依旧是冷得没有温度的,“说,谁派你们来的。” ---题外话---明天清晨五点有事儿要早起,今天就先写三千多,等下午再补三千~~么么哒~ 第三百三十章 天道有常 这最后一名黑衣人虽然不知自己的身子为何仅是被钉了双肩却全身都不能动弹,但是他却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伴被眼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男人如何了结性命,尽管他是杀手,终究却还是个人,终究还是会觉得害怕的人,终于,他害怕了,颤抖着声音道:“若,若我说了,你饶我一命?” “嗯。”娄嘉子将剑尖抵到黑衣人脖子上,冷冷应了一声。 “那我说!”在恐惧面前,很多时候很多人都会选择向恐惧低头,杀手又如何,不是每个杀手都会有视死如归的决心,只见黑衣人狠狠咽了口唾沫,抖声道,“是,是太——” 一个“子”字卡在黑衣人的喉咙里还没有完全吐出,只见他骤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眼前的娄嘉子,有血水从他的嘴角流出,“你——偿” 黑衣人的咽喉上,娄嘉子的剑尖已洞穿了他的咽喉,他只来得及说出一个“你”字,便见娄嘉子毫不犹豫地将剑从他咽喉拔出,黑衣人脖子一歪,咽了气,眼睛未阖,死不瞑目。 “我没有说过我会说话算话。”娄嘉子像是一尊冰雕,杀人不眨眼的无情冰雕。 他取了最后这一名黑衣人的性命,才慢慢转身去看站在城墙跟前并未走动也未离开的诡公子,诡公子竟是风轻云淡地立在那里。 诡公子脚步轻无声走到娄嘉子身侧:“蓬莱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少年国师倒是出了不少。撄” 娄嘉子丝毫不因他的话而吃惊:“在下已是而立之年,跟少年二字沾不上边,不过,跟仙君自然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诡公子眼神微微一动,“果真聪慧,倒也不辱了蓬莱那个好地方。” “初遇仙君便觉五彩真气环绕,虽有命格却推理不出前世今生,自然非凡间来客,在下不过猜测而已。” 诡公子未发一言,上手一划,一道白光骤亮! 那身影顺势消失在白光里! 娄嘉子一个旋身,左手捏诀右手画符,在白光消失的前一瞬紧紧抓住诡公子的手! 诡公子反身一道光剑,娄嘉子顺势迎上,绿色的法术格挡开危机! “区区小儿如此猖狂!”诡公子冰冷的声音响起。 下一刻,一道剑光闪过,娄嘉子被重重踢飞撞向了墙壁! “你的胆子不小,妄想开天眼窥我身份,不自量力!蓬莱最近会有大动作,到时候会有人来接你回蓬莱守护圣祭祭坛,不管听到什么,你只管乖乖守着祭坛。” “你究竟是谁?” 诡公子五指张开,一个淡白色的光球出现,“你还没这个资格知晓。” 光球将娄嘉子包围,一阵分筋错骨的疼痛席卷娄嘉子的全部知觉! 瞬间的汗如雨下! 等娄嘉子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一个客栈的房间里。 诡公子正在整理一个药箱。 娄嘉子知道,这个才是真正的诡公子,昨晚那个没有缘由出现的仙君已经离开了。 元神附身! “第二层蓝色,可以治你胳膊上的伤。” 娄嘉子看了面无表情的诡公子一眼,用左手将药箱打开,照诡公子的话取出了第二层的蓝色瓷瓶,将瓶中的药粉倒到了自己手臂上的伤口上。 伤口泛着盈盈白光。 不过片刻,便见他伤口里流出的血由红黑变为腥红,只听诡公子又道:“红色瓷瓶,把药撒上,黑色瓷瓶里的药丸吃两粒。” 娄嘉子又照做,始终不见诡公子动过他的左手。 一刻钟后,娄嘉子的面色非但不见好些,反是愈显苍白,诡公子便又道:“你身上还有伤?” 娄嘉子也未隐瞒,而是解开了衣裳,露出自己裹了绷带的胸膛,他则是低头看向已经晕来大片血色的心口处,道:“伤口又裂开了而已。” “白色瓷瓶里的药,吃一颗。”诡公子的声音淡淡的,“这只瓷瓶你拿着,每日早晚一粒,服上三日,仙气所伤,不会那么容易愈合,幸得师尊手下留情。” 娄嘉子并未拒绝,吞了一颗药丸后将衣衫重新阖上,将白色瓷瓶收进了怀里后替诡公子将书奁也阖上了。 半晌的沉默后,才听娄嘉子皱眉道:“为何救我?” “你方才也想要救我。”诡公子的语气同娄嘉子一般平平的,只是娄嘉子的听起来尽是冷意,而他的则是少了那份寒意而已,淡淡的,也没有多少温度。 “呵……”娄嘉子轻轻冷冷地笑了一声,“我不过是为了弄清楚你们究竟是谁而已。” “我不过是给你不足挂齿的药而已,称不上是救你,再说,师尊要你活着。”诡公子语气不改。 “是吗?”娄嘉子又轻轻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柴禾在噼啪燃烧,良久,才见娄嘉子看向诡公子的左手,道:“你的左手。” 他只是陈述了四个字,没有疑问,也没有再往下说的意思。 只听诡公子还是淡淡道:“没什么。” 诡公子放在地上的药箱还是摆在他与娄嘉子之间,他左手只是贴着身子垂着,未曾动上一动,他与娄嘉子,一时间都没有要起身离开的意思。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才见诡公子抬起左手,将药箱背到了背上。 “我需走了,两天后要赶到蓬莱,你的伤,最好过半个时辰后再走。” 娄嘉子在诡公子跨出那残破的门槛时唤住了他,有略微的迟疑后才道:“仙凡有结界,天道自有它的道理,你们,不要破坏了这仙凡两界的宁静。” 诡公子默了默,才微微点头,“你也道天道有常,一切,自有它的道理,你是聪明人,还是不要打听太多无用的事情比较好。” “多谢。”这一次,换娄嘉子客气回道。 诡公子没有再回话,走出了客栈。 出了客栈后,只听诡公子手微微一动,发出轻微的咔嚓声,不过转眼时间,只见那空空的袖子显露出一条胳膊的形状,然后伸出五指! 诡公子边走在黑暗的夜色中边将自己右边衣裳掀开,黑暗中又听闻“卡擦”的轻微声响响起。 待那灰暗的月亮再露出一小半脸膛时,只见诡公子那前一刻还是空荡荡的右边袖管此一刻竟又饱和了起来! 只是,这一切娄嘉子并没有见到! 国师宅子里,已是子时。 陌上阑珊,国师私宅的一处院阁,娄嘉子的住处。 娄嘉子有洁癖,并且是较为严重的洁癖,他需要每天夜里都泡澡,否则他第二日绝不见人。 他还有一癖好,那就是他喜欢在泡澡时吃糖水,而且必须是秋彤亲手做的糖水,若他泡澡时没有吃到秋彤做的糖水,二日府上休想安宁。 国师私宅的下人不算多,因而人人都十分清楚他们的主子是什么脾性,那就是千万不能打扰主子泡澡,更不能打扰他在泡澡时吃糖水,不然就成府里的罪人了。 春荞和秋彤虽然是娄嘉子的贴身婢子,然娄嘉子在泡澡时却从不让她们在旁伺候,也不会留任何人在屋中,唯留管家阿满在屋外候着。 然今夜有些特别,娄嘉子心中疑团太多,诡公子一离开,他就若无其事地回到了宅子里。 阿满在秋彤给娄嘉子送了糖水后向娄嘉子请求说要离开一刻钟,娄嘉子嫌他支支吾吾烦人得很,摆摆手允了。 好巧不巧的,也正在这个空档,有一道小身影进了陌上阑珊。 只见小身影站在陌上阑珊的院门前,盯着门上匾额上的这四个字念了一遍后十分嫌弃道:“什么怪意思,果然人怪连院子的名字都是怪的。” 正是千柳。 千柳本想让人代为通传后再进去的,奈何她四处看了看都不见有其他人影,想着大概进去了就有人了吧,于是便大着胆子进了陌上阑珊。 可是她走啊走,都没见着半个人影,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幢单层木楼前,木楼三开间,楼前有游廊,游廊下挂着紫红色灯罩的风灯,一个接一个,这晕散出的光线让整间木楼看起来有些奇怪。 当看到那些颜色不同寻常的风灯时,千柳根本不用再想,确定这就是娄嘉子起居的地方,一边小心翼翼地往木楼走,一边自己小声嘀咕道:“这么晚了,娄王八蛋该不是睡了吧?不过看屋里的灯还亮着,应该还没睡吧?哎呀,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毕竟是没有经过通传就自己进了别人的院子,千柳总觉得自己有些做贼心虚,是以连动作都变得蹑手蹑脚,活脱脱一副小贼模样。 千柳蹑手蹑脚到了门前,已经抬起了手要敲门,却又觉得不妥,想着这要是娄王八蛋这会儿正在里边办房事的话,她这岂不是坏了别人的好事,燕小李说过,一个人最不可原谅的行为就是在别人行房事的时候打断别人的好事,于是千柳果断收回了手,想着要是娄王八蛋一个怒火中烧掐死她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好不好,还是先悄悄看情况再说吧。 于是千柳又蹑手蹑脚地挪到了窗边,四处望了望后确定无人后,伸出食指在舌头上舔了舔,然后悄悄地将面前的窗户纸捅破一个小孔,最后猫着腰将眼睛凑到小孔前,眨巴了一下后开始观察屋内情况。 不过才看了两眼,千柳就觉得这不妥,她可不是小贼,这么做算什么,她可不是来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完全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 千柳这么想着,就要直起腰杆离开窗户边时,忽然又不动了。 下一瞬,只见她瞪大了眼。 再下一瞬,只见有什么从屋里疾飞出来,削破窗棂擦过千柳的脸颊,快得千柳还没来得及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便吓得跌坐在地。 就在她跌坐在地的同一时间,只听“叮当”一声脆响,是从屋里破窗飞出的那只东西,千柳看清了那是什么东西,那竟是一只瓷盅盖!并且还完好无损! 千柳惊骇了,不敢相信那如利器般削破窗棂飞出的东西竟只是一只瓷盅盖,甚至掉落在地还完好无损! 她她她,她似乎做了比坏了别人方式还不该的事情! 下一刻,千柳站起身拔腿就想跑。 可她晚了一步,或者说就算再快也没有用,因为她根本不知面前如何就多出了个人,她根本明明就没有眨过眼,眼前这个此时高大得让她觉得有些可怕的人凭空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不过她当然知道不会有谁凭空出现,这只能证明,这个人的身手很快很快,快得她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这是千柳第一次在娄嘉子脸上没有见到那欠揍的笑容,她在他面上所见到的,只有暴风雪来临前的阴沉可怕。 陌上阑珊。 离开的阿满在一刻钟内回来了,只是他不知在他离开的这一刻钟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他回来时只发现本该好好的窗户不知为何被削破了一个洞,一只白得纯净的瓷盅盖正好好地躺在窗外地上,阿满的心突地一跳,连忙朝紧闭的门扉恭敬又紧张地问道:“国师大人,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听屋内传来娄嘉子慵懒的声音,“没什么事。” “可是这窗户……”阿满还是不放心。 “哦,窗户啊……”娄嘉子轻轻哦了一声,口吻还是懒懒散散的,“不过是突然听到有老鼠的叫声,扔了一只盖子而已,时辰不早,不消你伺候了,回去歇着吧。” “那……属下便退下了。”尽管门是紧闭着的,阿满还是朝他没有看见的娄嘉子行了礼,退下了。 阿满在离开时又看了那破洞的窗户及窗户前的瓷盅盖一眼,走上前拾起了那只盖子,将它放到窗台上后才走开,边走他还边疑惑,老鼠?从没见过这陌上阑珊闹老鼠啊,明儿是不是该放放鼠药杀杀老鼠?以免相爷又会扔盖子,扔多也不是办法啊。 阿满边走边挠挠头发,愈想愈觉得该放放鼠药。 娄嘉子屋里,千柳缩在一只花架旁一脸紧张警惕地看着站在桌边正倒了一盏热茶来喝的娄嘉子,听着他对外边阿满说的话,心里又把他骂了一次,呸!你才是老鼠!你全家都是老鼠! 不过依千柳的胆子也就只是敢在心里骂骂而已了,此刻的她,可是怕娄嘉子怕得要紧,她虽然会一点点武功,但是一点都不敢用啊!她的武功完全是靠灵力支撑的,娄王八蛋才解开她手上的束妖绳,不能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但她知道刚刚削破窗户而落到地上却完好无损的那只瓷盅盖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这个娄王八蛋有着至少和燕小李不相上下的身手! 这个看起来像个娘们儿一样的娄王八蛋,成日里笑眯眯的像个什么都不会的纨绔公子哥,怎么可能有和武林小高手差不多的身手!?可,可她看到的却又是事实啊! 这只能证明娄王八蛋很会藏! 蓬莱出来的,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百晓熟说过,这种很会藏的人一般最是危险,可能随时都会要了身旁人的命,而这样的人,绝不会让自己藏起的秘密被别人知道,一旦被谁人知晓了,那这个人就是休想活命了。 这么说的话—— 千柳看着身上只笼着一件大氅却又在慢悠悠喝茶的娄嘉子,狠狠咽了口唾沫,跑是跑不成了,她方才可是像被拎小鸡一样被娄王八蛋不费吹灰之力拎进屋里来的,以她这三脚猫的丢人现眼身手绝对是逃不成的,那就只剩一条路可走了。 就在娄嘉子正将手中茶盏放下时,千柳忽然离开了花架旁而扑向娄嘉子,在娄嘉子反掌就要掐住她咽喉时,只见她突然躬下了身,抱住了娄嘉子的大腿! 娄嘉子一怔,手上如鹰勾般的动作定在了那儿。 只见千柳抱着他的大腿,可怜兮兮地求饶道:“大王饶命!我错了大王!我不是有意要冒犯大王的!我什么都没有看见!求大王放小的一条活路!” 千柳之所以能避开娄嘉子方才那鹰般的动作,倒不是因为她反应有多灵敏多迅速,而是因为她胆小怕死。 老大曾经告诉过她,在逃也没法逃掉却又想要活命的情况下,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抱对方大腿!至于抱了大腿后要说什么,老大当时急着去澜州赚银子,没和她往下说了,千柳现在说的话,是她自己的经验总结。 娄嘉子身上本就只笼着一件大氅而已,这被千柳这突然一跪一扯的,直扯得他身上的大氅直往下掉,露出了他未着里衣的肩膀,而千柳却没有发现她做了什么蠢事,只一个劲儿的“大王饶命”。 娄嘉子的面色在这短短时间内有些变幻莫测,并且,微微蹙起了眉,只不过一瞬间而已,当千柳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查看他的脸色时,娄嘉子面上已是他寻日里的笑意。 只见他便将自己身上的大氅往上提边将千柳踹开,他的力道不算大,却是将千柳踹得跌坐在地,一脸警惕又紧张地盯着他看。 “这么说,你是看见了什么了?”娄嘉子脚上未穿鞋,就这么踩着冰冷的地面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跟前的千柳,浅笑道,“若是说得大王满意了,或许大王会放你一条生路的。” 千柳又狠狠咽了一口唾沫,娄嘉子虽然在笑,但是她从他含笑的眼里看到冰冷的杀意,这是之前的他从没有过的眼神。 千柳这时后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她刚刚一时紧张,居然说错话了!她居然说了最不该说的!完了完了,这下完了,看来娄王八蛋这次是不打算放过她了。 既然如此的话……说就说吧!老子豁出去了! “当,当然是看见你洗澡了!”千柳心一横,蹦起了身,昂着下巴硬着娄嘉子带着危险的目光,完全没了方才那股怂劲。 “哦?还有呢?”娄嘉子挑挑眉。 “还看到你背上那道疤了!”千柳这下倒是敢作敢当了。 “然后?”娄嘉子眼里有寒意。 “没了!” “没了?” “没了没了没了!说没了就是没了!”娄嘉子的反问让千柳突然恼了,冲他大声吼道,“还有就是你其实身材很好一点都不想娘们儿!行了没行了没!你这人怎么这么烦啊!你以为谁稀罕看你洗澡啊!要不是为了谢谢你,你以为谁稀罕来见你这王八蛋啊!” 反正是豁出去了,千柳也不管娄嘉子会不会生气会不会出手就捏死她,反正她看也看了说也说了吼也吼了,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她千柳敢做敢担当,她她她,她才不怕死! 千柳自认为自己有骨气,冲娄嘉子吼完话后她就紧紧闭上了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其实内心一阵狂乱的心跳,没错,她看见了娄嘉子的后腰,以及腰上的一个符文!正是老大古籍中的一个祭坛阵法! 老大说过,他此生最害怕的一个阵法就是此阵法!然而,这个阵法却印在蓬莱的国师娄嘉子的身上! 然小半晌过去了,千柳也没觉到娄嘉子有动静,不由将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儿,却看到娄嘉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嗯?再说一次,你今夜到这儿来,是因为什么?” 千柳没想到娄嘉子问她的会是这个问题,心中天人交战了一会儿,舒了口气,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于是又昂着下巴迎着娄嘉子的视线道:“我说我是来谢谢你的!” “哦?谢谢我?”娄嘉子轻轻一笑,一副完全不相信千柳的模样。 “你笑什么!你以为我没有说真话对不对!?你以为我是谁谁谁的细作对不对!?”千柳恼得很,她最最恨的事情就是撒谎时有人不相信她! “你还真是说对了我心中的想法,我的确不相信你说的。”娄嘉子眸中的笑意很冷,冷得连他的语气都带着些寒意,“若你说的实话,那你拿什么来谢我?又为何而谢我?你不是厌恶我厌恶得紧吗?再说了,你究竟是什么东西本国师都还没弄清楚!” 第三百三十一章 喝茶风波 “给你!”就在娄嘉子带着寒意的话音才落下时,千柳从怀里取出一样什么东西扔到了娄嘉子身上,又冲他吼道,“我是想谢谢你让我有吃有住还让我出去玩给我买东西!我老大说了,做人要知恩!我和你没大仇!我才不稀罕你的命!” 千柳愤怒地吼完,一时竟是忘了她前一刻还可怜兮兮地在对方跟前求饶,怒气上头的她竟是转身冲到了门边,拉开门就冲了出去 像千柳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妖物”,娄嘉子还是头一次见到,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了撄。 方才千柳扔到娄嘉子身上来的东西娄嘉子没有接住,此刻只见那东西掉在他脚尖前,那是一张折叠成三角形的明黄符咒。 娄嘉子躬下身将那小小的明黄符咒拈在指尖时,他愣住了。 这是……平安符? 娄嘉子看着手里的符咒,眼里的光流转不定。 小半晌,才见娄嘉子缓缓抬眸,神色冷淡道:“来人。” 不过沉沉的两个字,忽见桌上的烛火一晃,娄嘉子面前忽然多出了个人影来,只见那人单膝跪地,低头恭敬道:“属下在。偿” “把她拎回来。”娄嘉子面上没有笑,看向屋外。 “是。”人影没有多余的话,不过一个眨眼时间,屋里又只是娄嘉子一人。 只见娄嘉子再次看向自己手中的平安符咒,抬手,将那符咒移到烛火边。 眼见蜡烛上的火苗就要舔到那符咒时,娄嘉子忽地把手收了回来,将符咒往桌上一扔,转身走回了方才泡澡的曳地帘帐后。 娄嘉子不知道的是,逃出去的千柳正狂乱平复着自己的心跳,呼,在这娄王八蛋面前自己的表现非常的无懈可击,自己的演技真是越来越更上一层楼啦! 那日庙会,自己收到了顾青尘的暗号,想尽办法让娄嘉子信任自己,放轻防备,然后出其不意地逃出去,没办法,国师的宅子里布满了神乎其神的咒法,玄机阁还真不敢擅自乱动。 ** “明日宫中有小宴,你太子哥哥今晨差人来传了旨意,道是邀在下与十二皇子前往。”娄嘉子请晃着手中的茶盏,依旧笑吟吟的,“十二皇子,你到时候乖乖待在座位上仔细揣摩每个人说的话,将你的发现写下来,晚上太子殿下会派人来取,你可不要让他失望。” 十二皇子小脸越发的沉稳,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严肃地点点头:“多谢国师大人相告,我,本皇子会完成皇兄交给我的任务的。” 娄嘉子满意地点头,“那十二皇子便再好好歇息一日,在府中走走或是到外边走走,十二皇子在这里,只管随意就好。” “多谢国师大人。”十二皇子带着侍卫转身离开了前厅。 娄嘉子重新在椅子上落座,往后微仰着头,靠在椅背上,微微闭起眼,将手中已经喝空了的茶盏往旁一递,脸上没了笑意,语气淡淡道:“秋彤,满茶。” 无人应声,娄嘉子的手还是维持着半举着的动作,他似乎忘了秋彤与春荞帮他回国师府拿玄碑去了,而他这会客前厅,除了他之外,也只有春荞秋彤以及阿满能踏入,如今春荞秋彤去送客,阿满在给他备马车,是以厅子里空空的,只有他自己一人。 片刻后,娄嘉子这才想起厅子里只有他自己,边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时边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揉按着自己的眉心。 因为没有看手中的茶盏,娄嘉子放下茶盏时手根本没放到茶几上,就在他松手时,忽然一道人影从门外冲进来,在茶盏正从茶几边歪倒下来时,那身影冲上前来飞快地伸出双手将茶盏捧到了手心里,与此同时长吁了一口气,“吓死老子了!” “嗯?”娄嘉子正按揉着眉心的动作忽然一顿,慢慢睁开了眼,眼神冷冷地扫向这突然蹦出来的小身影,也在看到那身影时褪下眼里的寒意,取而代之的是寻日里的似笑非笑。 小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千柳。 千柳正吁了一口大气捧着就要倾倒到地的茶盏时感觉不对劲,一抬头就看到了娄嘉子正微睁着眼看她,连忙换语气笑眯眯道:“呵呵呵,爷是要满茶是吧,小的这就去帮你满茶啊,您稍等啊!” 千柳一说完话,也不待娄嘉子应声,立马转了身,用她方才冲进来的速度冲出了厅子,似乎一刻也不敢与娄嘉子多呆。 也就在千柳转过身背向着娄嘉子时,她脸上的笑意变成了咬牙切齿的愤愤,然她面上是愤愤,脚下却不敢慢一步。 因为自那夜她不小心撞见娄嘉子泡澡后,娄嘉子在她眼里就是一只老妖怪,一只随时都能捏了她小命的老妖怪! 千柳方才一直就候在厅外,因为娄嘉子不许她跨进厅子一步但也不许她离开,她就只能巴巴地在外边等着。 而她之所突然飞也一般冲进来,是因为厅子里的人都走干净了还不见娄嘉子出来,她便偷偷探头瞄了一眼,幸好她偷偷瞄了这一眼,否则她就要给娄嘉子沏茶沏到他满意为止,而她知道以娄嘉子的性子,铁定会以沏茶为由将她往死里虐,所以,她的动作要又快又准。 而千柳之所以这么紧张一只茶盏,是因为春荞与秋彤给她罗列出的伺候娄嘉子要注意的无数条“不准”与“必须”里面有其中一条就是他用的茶盏不能摔破,别人不行,他自己也不行。 若是破了的话,就要她给他沏茶沏到他满意为止,当时她还在心里将娄嘉子这个老妖怪给骂了无数个遍,骂他就是个脑子有问题的混蛋王八蛋! 再又千柳之所以这么听话,完全是因为那夜她领教了娄嘉子的可怕! 知道了这个皮笑肉不笑的王八蛋心有多黑多恶毒,说什么她想要留着小命,就要当他的贴身婢女,十二个时辰听候他差遣,还大晚上的听了春荞与秋彤说了整整一个晚上的伺候娄嘉子需要注意什么,她听得可谓是目瞪口呆,惊得她连困倦都忘了。 末了她总结出一条,那就是娄嘉子不仅是王八蛋,还是老妖怪!他这辈子绝对是恶棍转世,否则不会绝对不会这么混!亏她还给他求了平安符,简直就是后悔莫及。 好吧,谁叫她不是什么敢作敢当不怕死的英雄好汉,她就是个胆小怕死的货色,逃是逃不出这个老妖怪的掌心了,暂且乖乖任命吧,她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逃出这个王八蛋老妖怪的掌心的! 千柳在心里又将娄嘉子骂了个上百遍后捧着茶盏回来了,她回到厅子来时,春荞秋彤已经回来了,正在和娄嘉子说着什么,听到脚步声,三人都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她。 千柳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心想着她该不是去了很久吧? 难道这个老妖怪又要找理由虐整她了?他要是敢的话,她她她,她就将手中这杯茶扣他脸上! 于是,千柳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再用一副恭恭敬敬的态度将手中的茶盏递给娄嘉子,燕小李说过,男人都喜欢听话的女人,女人要是犯了什么错呢,只要乖乖听话的话,男人一般很容易消气,她现在这副模样态度,应该是……很听话的吧? 还是老大好,不管自己犯什么错都是对的! 然娄嘉子却是只在千柳跨进门槛时看了她一眼便没有再看她一眼。 只是以手支额微闭着眼,在千柳道一声“国师大人请喝茶”时慵懒地伸出手,千柳在心下骂了他一声,将茶盏稳当当地放到了他手心里,娄嘉子满意地接过,用杯盖轻轻刮了刮茶面,轻呷了一口。 只一口,茶水还是含在嘴里未有咽下时他的脸色便有些绿了,将茶水咽下后抬眸去看一副听话恭敬模样站在一旁的千柳,问道:“你泡的哪种茶叶?” “回爷,小的泡了龙井加碧螺春加蒙顶,还有银针。”千柳听到娄嘉子问她话,以为娄嘉子十分满意她泡的茶,是以眼里有些亮晶晶,“大人是不是觉得很好喝?” 春荞和秋彤愣住了,看千柳的眼神十分错愕。 “……”娄嘉子看着手中茶盏里色泽浓绿的茶汁,眉心有些跳,又问,“你觉得会好喝?” “对啊对啊!”千柳忙点头,完全没听出娄嘉子语气里的怪异,还补充道,“我一朋友说,男人都喜欢喝几种茶叶一起泡的茶,国师大人……是男人吧?” “噗……”秋彤没忍住,笑出了声。 春荞也掩嘴笑了。 娄嘉子脸色十分难看,看着手里的浓绿浓绿的茶汁,昂头一口喝尽,而后手一松,茶盏“啪”的一声掉落在地,碎了。 这一回,千柳没有来得及接住茶盏,因为她根本没有想到娄嘉子这个老妖怪喝了茶居然还要整她! “记得了,下回泡茶要泡到爷满意为止。”娄嘉子站起身,拍拍衣袖上的褶皱,淡淡瞟了千柳一眼,“走吧,随爷进宫。” 进宫!?千柳两眼放光。 ---题外话---嘿嘿,昨天偷懒了一天,有史以来第一次休息一天,呜呜,好爽啊~乃们都不心疼赠爷的说~~ 第三百三十二章 仙尊千濯香 “秋彤,这次让阿满留在府中,不用跟着去了。”娄嘉子边说边往厅子外走。 “那谁赶马车?”秋彤问。 “这不是有个现成的?”娄嘉子再看一眼千柳,头也不回地走,“要是不会驾马,那就一路牵着缰绳去。” 千柳目瞪口呆,看看娄嘉子又看看春荞和秋彤。 秋彤默默得拍了拍千柳的肩,一副“你好自为之吧”的神情撄。 千柳在心里扛了把刀,把娄嘉子砍了。 也只是在心里而已偿。 于是,在所有人眼里做事总是不同寻常的右相今日又做了不同寻常的事情,用了一个小姑娘当车夫,而且还是一个不会赶车只会牵马的小车夫。 千柳恨得磨牙,他大爷的,她何时受过这些罪了?等老大恢复了再说呀,看不掀了他的王八国师老宅! ** 琉璃世界,冰封的宛若火树银花。 昆仑山脉巍峨地绵延起伏着,像一条苍劲的巨龙。 都说昆仑山有着梁金的龙脉,此说法或许并非空穴来朝。 寒冰地脉下,在镜子一般倒映着冰石凌柱的冰面上,也倒映着寒冰玉床上斜倚着的一席风华绝代的身姿。 三千银丝如水银般倾洒而下,与那冰雪世界融为一体。 硬挺的鼻子下,艳红的唇瓣尤为刺眼,与眉间一抹朱红的图腾相映争辉。 尊贵,妖冶。 却又温润如玉。 那种矛盾的气质却在他身上相协的如此自然。 轰隆的声音响过,三位道骨仙风威严自发的长者依次进来,恭敬地跪在地上,俯首于地! “仙尊,淬炼已经完成,仙体为灵剑所化,若想让身体的机能如常人般血肉分明,可以日月精华加以天外紫气逐渐净化。” 长睫打出一片暗影,妖冶的红唇微动,冷冽的声音幽幽响彻在冰洞内:“太久了!本尊等不了!” 三位长者对视一眼,为首的昆仑世家大长老开口:“仙尊,昆仑世家世代守护着龙脉,也受着龙脉的恩泽,梁金得蓬莱仙谷青睐,江山千年更迭,其实气数早已经尽了,与其让梁金的天子祸害九龙至尊之气,不如与仙尊共修的大圆满。” 倾世之言在大长老口中好似是在说今天吃什么一样淡定从容。 龙脉动,国殇矣。 千濯香嗤笑一声,魅惑苍生的眸子微微睁开,“本尊不需要大圆满,只要血肉之躯!九龙至尊之气就留些给梁金苟延残喘吧,就当是它的土地孕养了小柳儿的恩泽。” 三位长老一惊:“仙尊?!” “去安排吧。”千濯香垂下眼眸,修成大圆满?!早在千年前他就与仙界割裂,自销仙籍,又岂会重新回那早该换血的仙界?! 他只是在想小柳儿,很想很想,想的心都疼了! 乖不乖?有没有闯祸?有没有被欺负?魔宫的人能不能护住她…… 他恨不得立刻飞回她的身边,狠狠抱住她,亲她,吻她,将她揉碎在自己怀里! 可是,不行! 这副身躯还不是血肉之躯,不趁着现在刚淬炼结束去融合,以后就麻烦了! 至少,他现在已经打算赶紧跟小柳儿生个小宝贝了。 思及此处,千濯香起身站起来,雪发趁的他的容颜愈发尊贵,红唇微勾,小柳儿,一定要等着老大去接你! 修长的手指在面前虚空一划,金色的光芒立即铺满在面前的空间,千濯香十指飞快地画着符咒,那金光上闪现着无数错综复杂的纹理符号,等千濯香停下手中的动作,那金光完全牵牵连连成了一副星象图! 千濯香凝目看着这缩小的星象,在眉间一点,眉间金光闪过,那金光穿透层层冰层,直指九天! 等金光消失,千濯香眼前的星象图开始微微变动,每动一下,千濯香嘴角的笑意就明朗一分! 等星象完全不动,千濯香爽朗地笑出声来,他的小柳儿,已经完全有了自己的星象,比起以前模模糊糊若有若现,现在已是非常清晰了! 也就是说,小柳儿是个真真正正的人了! ** 皇宫,娄嘉子被突然病重卧床不起的老皇帝叫进宫里半天,直到六个时辰才出来。 打开厚重的殿门时,娄嘉子忽然觉得从苍穹中洒下的光线有些刺眼,却明明已经是即将入夜的天。 梁金的气数,究竟是怎么回事?一直都没问题的啊! 难不成是龙脉出了问题?娄嘉子向着自己的思绪。 “邓公公。”娄嘉子看向站在殿门外的邓公公,面上又重新挂起了浅浅的笑意,“王上让公公去把太子请来,道是有事情要对太子说。” “是,奴才这就去。”娄嘉子是王上身边的红人,邓公公虽然是伺候了王上十来年的老人,却也不敢小瞧这个年纪轻轻的右相大人,对他说的话更是不敢不信不从,领了命后赶忙退下了。 娄嘉子往前走了几步后忽然停下了脚步,看向殿前值守的侍卫问道:“方才跟在我身后的那名姑娘,哪儿去了?” “回右相,那名姑娘说,说她内急,要找茅厕。”侍卫有些忐忑,“小的,小的就给她指了茅厕的方向……” “……”娄嘉子眼角跳了跳,眼神有些沉。 他似乎就不该把那个小妖精带进宫! 内急上茅厕? 娄嘉子在碧心殿前停留了半盏茶时间,在值守的侍卫悄悄地看他一眼的时候他转身走了,去往的,是茅厕的方向。 去上茅厕的宫女太监见着娄嘉子过来,吓得哪里还敢往前走,一边偷偷地瞄娄嘉子一边心里震惊,想着貌若天人的国师大人居然也来上茅厕! 娄嘉子自然是看到了太监宫女那偷瞄他的目光以及那目光里的震惊,娄嘉子有种见到千柳就想要把她掐死的冲动,于是揪了一个太监过来,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肩膀道:“叫什么名字?” 小太监被娄嘉子这轻轻一拍,拍得他魂儿都快掉了出来,十分地不敢相信英俊潇洒的国师大人居然拍了他的肩膀还跟他说了话,一激动,险些跪了下来,激动得连声音都带了些颤抖,恭恭敬敬地带着些磕巴道:“回,回国师大人,奴才,奴才叫小顺子!” “小顺子是吧。”娄嘉子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含笑的眸子让小太监根本不敢多看一眼,只连连点头,只听娄嘉子接着笑道,“上茅厕去啊?” “……是!”在国师大人面前,小顺子可不敢说假话,娄嘉子又道,“那正好了,小顺子你过去茅厕的时候,把宫女那边茅厕里没有穿宫装的女娃娃帮我拎出来。” 小顺子瞪大了眼,磕磕巴巴道:“国,国师大人,可,可那是宫女的茅厕啊……!” “去吧,本道相信你。”娄嘉子再一次拍拍小顺子的肩,这次力道用力了些,直拍得小顺子往前踉跄出了一步,他的口吻不变,“本道在这等着,去吧啊。” “……”小顺子欲哭无泪,只能认命地往宫女那边的茅厕走去,又不敢走得太慢,生怕那个奇怪的国师大人发怒。 宫女见到小顺子哭丧这一张脸过来,一脸的震惊,正要走,忽然被小顺子逮住了,只见小顺子和她小声说了几句什么,小顺子才哭丧着脸真的进了宫女的茅厕里去了。 很快,小顺子就冲出来了,冲到娄嘉子面前,一脸的涨红道:“禀,禀国师大人!茅厕里没有人,更没有国师大人要找的姑娘!” 小顺子心里拧巴得想哭,以后还是千千万万不要再见到国师大人为好,幸好茅厕里没有人,否则,否则他就要没脸见人了! “没有?”娄嘉子本是浅笑着的眼神变了变,却也不过刹那而已,让小顺子根本没看出他的眼神有过变化。 “是的国师大人,里边没有人。”小顺子心里祈祷,国师大人赶紧走吧,赶紧走吧! 娄嘉子眼神微微沉了沉,少顷,他在小顺子的默默祈祷声中走了。 小顺子舒了一大口气,然娄嘉子才离开,小顺子立刻被旁边的宫女围过来取笑,心想他日后若是再见到国师大人的话,一定要躲得远远的。 娄嘉子去了明日小宴要用到的昌明殿,春荞秋彤以及大太监明公公正在指点太监宫女布置大殿,只见宫女太监在殿内来来回回地走动,却不见丝毫混乱,反是井然有序。 娄嘉子一踏进昌明殿,正在指点小太监擦拭窗户上的薄灰的明公公便瞧见了他,忙给他行了个礼,只见娄嘉子扫了整个大殿一眼,边慢慢往里走边对明公公道:“明公公啊,可有见着方才跟在本道左右的那个小丫鬟来过啊?” “回国师大人,奴才没有见着。”明公公跟在娄嘉子身后,半躬着腰,“那个小丫鬟……不是跟着国师大人走了吗?” “走倒是跟本道走了,只是走着走着,她似乎就走丢了,明公公啊……”娄嘉子说着,转头去看一副恭敬模样的明公公,十分随然道,“能不能劳烦明公公帮本道去把那小丫鬟找回来啊?” ---题外话---好久都没放咱们家老大出来了,终于又跟妹子们见面了,咱们家老大,更加有魅力了呢! 至于国师,戏不能少啊,要不然后面的情节会很突兀的,必须他来转场,不出所料的话,六月底七月初差不多就该完结了~{那啥,三千多先看着,会加更的。) 第三百三十三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一) 明公公一听着娄嘉子的“劳烦”一词,吓得将腰弓得更低了,忙道:“国师大人折煞奴才了,奴才这就去帮国师大人把那小丫鬟找回来。” “那就快去快回啊,找着了带回这儿来,本道在这等着。”娄嘉子嘴上说着劳烦的话,面上却没有劳烦之意,然明公公却丝毫不敢有慢,应了声后连忙退下了。 正在让宫女们将大殿两侧的檀木长案摆整齐来的秋彤待娄嘉子对明公公说完话后朝他走了过来。 看看他身后再看看殿外,看着似笑非笑的娄嘉子,有些震惊道:“爷,该不是千柳那丫头真不见了吧?她不是一直跟着爷?该不是跑了吧?撄” 娄嘉子现在一听“千柳”这两个字就有些头疼,有种自己给自己找虐的感觉,眼角轻轻跳了跳,道:“她不敢。” 就她那副只知道抱别人大腿求饶的怂样,就是再借她一个胆子她也不敢跑,更何况是在宫里,她要是想死得更快些,就会选择在宫里逃跑。 就是担心她那水灵劲儿会招来麻烦。 “那她怎么没跟着国师大人?这突然间的胆子就长肥了?我瞧她可是怕您怕得紧哪。偿” 秋彤在笑,春荞走过来,看了她一眼,然后也问娄嘉子道,“不知大人见不着千柳之前她去做了什么?” 娄嘉子抬手轻轻按了按自己的眉心,竟是有些咬牙切齿道:“她去了茅厕。” “……”春荞十分震惊。 “噗——”秋彤则是笑出了声,“爷,我觉得你带千柳进宫来是一种错误,我猜她应该是迷路了,说实话,我也觉得宫里的茅厕位置有些隐蔽,说不定千柳那丫头去了再出来就走岔了路了。” “秋彤。”春荞冷冷瞪了秋彤一眼,示意她话不要太多,“这儿不是国师府。” 秋彤撇撇嘴,而后道:“大人,用不用我去找?” “不必了。” 娄嘉子微微摆摆手,撩起衣摆就近就坐到了身旁的长案上,吓了正在摆移长案的宫女一跳,连忙退到了一旁。 只见他拿起摆在长案上的小香炉来把玩,边用食指戳着香炉上的小孔边笑吟吟道,“有些人啊,就是不怕被戳成这香炉上的小孔的,春荞啊,爷似乎很久没有戳过人了啊,上一次是戳了谁来着了?” “回大人,您上一次戳的是二皇子身边的人,将他戳到了刑部大牢里去了,那是九个月以前的事情。”春荞面不改色道,连时间都给娄嘉子说了。 秋彤默默退到了春荞身后,她觉得吧,虽然她平日里好整府里的人,但是比起春荞来,她还是差了那么一大截,春荞可以和国师大人一样,在对待一条人命时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 “哦,原来是二皇子的人啊,难怪我觉得二皇子近几个月来似乎看我的眼神都不大对。”娄嘉子笑得嘴角微扬,即便是在宫中,他似乎也没有什么忌讳不能言的人及事,仍是一副悠然之态。 “大人错了。”春荞微微俯身,凑近娄嘉子的耳畔,将声音压低得只有他及秋彤才听到的音量,平静道,“二皇子是一直以来看您的眼神都不大对。” “……”秋彤扶额,戳了戳春荞,将她方才说的话还给了她,“春荞,这里可不是国师府。” 娄嘉子却是毫不在意,反是赞同地点了点头,“春荞说得在理,不愧比秋彤多有些脑子。” “谢大人夸奖。”春荞站直腰。 “……”秋彤觉得自己今日就不该进宫来。 娄嘉子不说话了,却还是一下又一下地轻戳着香炉上的小孔,微垂眼睑下的笑意竟是有些诡异。 两盏茶时间后,宫中处处开始掌灯,夜色正慢慢覆上广袤的苍穹。 就在太监将昌明殿前的硕大风灯点亮时,明公公回来了,是跑回来的,面上有明显的紧张之色,见着娄嘉子先是行了礼,想要说话却有些喘不过气来,显然是方才跑得很急。 娄嘉子见着明公公气喘吁吁的模样,也不着急问他,面上的浅笑变也未变。 反是将方才宫女端上来给他而他却未有用过的茶拿了起来,递到明公公面前,不疾不徐道:“明公公跑这么急,连气都快要喘不上了,不急不急,来先喝口茶再慢慢说。” 娄嘉子的话简直让明公公受宠若惊,有些不敢接过那一盏茶,却又不敢不接,便十分紧张地将其接过,再紧张地喝了一口。 当明公公喝罢茶后,娄嘉子这才问道:“看明公公的神色,想来是找到本道那胡闯的丫鬟了,可是那丫鬟不肯随明公公来见本道?” “不,不是!” 明公公忙摇摇头,面上紧张的神色似乎更紧张了,连那尖尖的声音都紧绷了起来,“并非国师大人的丫鬟不肯跟奴才回来,而是奴才根本,根本就没有机会跟她说上话啊!” “哦?”娄嘉子又看了明公公一眼,“这是何意啊?” “因为,因为那丫鬟和刚从护国寺回宫的五公主主打起来了!” 娄嘉子嘴角浅扬的弧度僵了僵,春荞和秋彤也愣住了。 娄嘉子没有再说话,明公公见他沉默也不敢再说什么,殿中只闻宫女和太监的脚步声。 春荞和秋彤的目光一直停在娄嘉子身上。 半晌过后,当春荞和秋彤以为娄嘉子打算不管那惹事的千柳时,只见娄嘉子缓缓站起了身,站起身的同时他将拿着小香炉的手微微一倾,那小香炉便顺着他的掌心滑下,啪一声掉落在地,裂开成了两半。 明公公的心猛地抖了一抖。 “明公公,带本道去瞧一瞧,她们究竟是怎么个打法。”娄嘉子依旧浅浅笑着,拂了拂袖,举步往殿外走去。 “是!”明公公忙跟了上去。 春荞与秋彤相视一眼,也跟在了上去。 昌明小花园。 因为深冬的缘故,花园里颇显萧瑟,然此时花园里的情况及气氛,与这份萧瑟形成一种强烈的反差。 此时的昌明小花园里,围满了太监和宫女,目光均盯着同一个方向,人人面上都拧着一股紧张的神情,不断地在窃窃私语。 在太监宫女围起的大片空地内,一名十七八岁、穿着淡紫色袄裙的姑娘正纠着一脸的紧张之色,绞着自己的双手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道:“五公主五公主,您别打了呀,求求您别打了呀!” “啪——” 就在这时,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响起,将这小姑娘震住了,也将在旁的所有太监宫女都震住了。 下一刻,只听人群中间爆发出一声年轻女子震愕的声音:“你居然敢打本五公主的脸!?” “打你又怎么了!?你打不过我不就是要乖乖挨打!?”接着的是另一名女子带着愤怒的喊声,这一声音让堪堪走到人群最外围的娄嘉子微微顿了顿脚步。 只因,这是千柳的声音。 明公公一脸的忐忑。 紧接着,是那自称五公主的姑娘爆发出一声怒吼,“今天本五公主非打死你这个野丫头不可!” 再接着,就是你一言我一语的怒骂声,以及时而响起的巴掌声及踢打声。 娄嘉子站在人群的最外围,似乎没有再要往前去的迹象。 只见那紫袄小姑娘脸上的神情紧张到快要哭了。 明公公捏不准娄嘉子的脾性,也不知他究竟要不要出声,半晌后才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道:“国师大人,您看这……” 而明公公的声音才一响起,站在他们前边的宫女们便立刻回过了头来,一回头便见着一脸似笑非笑的娄嘉子站在他们身后,吓得她们连行礼都忘记了,只连忙给让开了路,不忘揪一把站在他们前边的太监或宫女。 前边的人被后边的人这么一揪,转过头来本是要恼要骂,然他们转过身来看到娄嘉子的那一刹那反应皆是如之前的人一般,纷纷给娄嘉子让开了路。 只不过少顷,本是围得满满的人群里便让出了一条道来,娄嘉子眸光微沉,抬了脚。 前边,女子的对骂声和时而发出的巴掌声仍在继续。 当娄嘉子看到那被围起来的情景时,他险些掉头就走。 明公公说千柳和五公主打起来了,一个“打”字,娄嘉子想的是手上过招。 谁知她们竟真是真真正正地打起来了,两人抱在一起扭打撕扯互骂,如此也就算了,竟还是在地上滚打! 世风日下,还是他孤陋寡闻,竟不知如今的女子都彪悍到这份上了?! 只见她们二人头发散乱,衣衫也被对方撕扯得有些凌乱,两人的脸上脖子上都是掐打出的红印,衣裳上全是尘土,完全没有一点姑娘家该有的模样。 此时正是五公主占了上风,正坐在千柳身上,双手按着千柳腾出脚不停地踢着千柳,边打边骂道:“哪里来的野丫头!居然敢打本五公主的脸!看本五公主不撕了你!” 五公主下脚很重,一脚踢到了千柳的下颚处,千柳的下巴瞬间红肿了起来! 便是嘴角都破出了血来,然她的双眸却是异常的亮,非但没有一点惧意,只有满满的愤怒与倔强。 就在五公主准备一巴掌落到千柳脸上时,千柳猛地抬起手,又快又准地抓住了五公主的手,随即放到嘴里使出最大的力道狠狠咬上了她的手。 只听五公主一声尖叫,眉心紧紧拧到了一起,还见着有血从千柳咬着她手掌的地方冒出来! 可见千柳用的劲有多大。 旁边的太监宫女在看着,早已看傻了眼,便是那紫袄小姑娘也傻眼了,一时间谁都没有想起要上前将这两个疯狂的女子分开。 “疼死了你这个野丫头!” 五公主被千柳咬得只觉手都要断了,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却是怎么都拜托不了千柳的利齿,她一恼之下抬手就取下她发髻上的金簪,在手中抓紧,对着千柳的脖子就要扎下去! 金簪尖锐的末端在红亮的风灯火光中晃出一点白亮的光,千柳瞪大了眼。 春荞秋彤提了一口气—— 而就在千柳还瞪大着眼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时,只见那五公主又是吃痛地惊叫一声,她手中的金簪叮当一声落地时她也从千柳身上跌了下去。 千柳松了嘴,只觉口中一阵腥甜。 “五公主!”那紫袄小丫鬟一见五公主从千柳身上跌下来,忙上前扶起了她,带着哭腔紧张地问道:“五公主您怎么样!?” “谁刚刚打了本五公主!?”五公主一被小丫鬟扶起忙怒道。 “五公主要玩自是可以,若是闹出人命可就不好了。” 与雅慧五公主那怒不可遏的声音形成天壤之别的,是一声轻轻淡淡的男子浅笑声。 千柳一愣,连忙坐起身,循声看去,见着就站在太监宫女最前边的娄嘉子时,心顿时咯噔一跳,这个楼王八蛋什么时候过来的!? 完了完了完了,她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小命的,这回该不会留不出了吧。 想到这,千柳蹦站起身,看着娄嘉子狠狠咽了一口唾沫。 “你哪只眼睛看见本五公主是在和她玩了!?你是谁你——” 五公主与千柳一样,方才只顾着打骂对方,根本没有发现有谁过来,此番五公主正处在被人欺负了而怒不可遏的气头上,张嘴就想要骂,然当她抬眸看向娄嘉子时,她喝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了,只怔怔地盯着娄嘉子看。 “我不是谁,我不过是来带回我的人而已。”娄嘉子未有自报家门,只是微微转眸,看向一身狼狈的千柳,微微一笑,用十分柔和的声音道,“玩够了?嗯?” 娄嘉子这温柔的笑容和声音让千柳立刻哭丧了一张脸,心想着她这回一定完了,楼王八蛋这个老妖怪笑成这样,万万不会有好事! 千柳此刻可不敢再闹,想着她好歹没死在那个死五公主的金簪是楼王八蛋这个老妖怪救了她,好歹她还活着,先跟着老妖怪走再说,她自己可搞不定这个王宫的路啊! 于是千柳低下头,乖乖地走到了娄嘉子身边。 而娄嘉子的温柔与千柳的乖顺在旁人眼里完全成了另一种味道,除了春荞与秋彤,无人不用震惊乃至惊骇的眼神看千柳。 心想着梁金的国师乃是道士,不能娶妻纳妾,但是,但是这么水灵娇俏一个小小小姑娘,口味不会这么……奇怪吧! 那五公主看着千柳与娄嘉子的眼神顿时变得有些怪异起来。 就在这时,一声低沉浑厚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慧儿在哪儿啊?” 雅慧五公主一听到这声音,脸上立刻浮上了笑意,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扬声笑道:“舅舅!我在这儿!” 下一刻,只见一名身材高大身穿黑色锦袍连鬓虬髯的中年男人阔步朝雅慧五公主走了过来。 五公主立刻上前抱着了他的胳膊,中年男人见着她满身是灰衣衫不整且发辫毛乱,眼神倏地一沉,继而看向娄嘉子道:“国师大人,敢问方才发生了何事?” 就算五公主就在身旁,男人却不是问五公主而是问娄嘉子,这使得春荞的眼神冷了冷。 “没什么,不过是姑娘家玩闹有些玩过头了而已。” 娄嘉子只是浅浅笑着,一副就算天塌下来了也不着急的悠然之态,“本国师还有事在身,恕不奉陪了,明公公,好好伺候着陨王爷,可不能怠慢了。” 那被称为“陨王爷”的男人见着娄嘉子说完话就要走,眼神寒沉,唤住了他,“国师大人的人就这么欺负了小女,国师大人难道不应该跟本王解释些什么?” “解释?”娄嘉子轻轻一笑,又看了一眼陨王爷,语气不疾不徐地轻淡道,“陨王爷,这儿是皇宫而不是你陨王府,本国师觉得,陨王爷还是让五公主不要玩过头的好。” 娄嘉子说完,不再看陨王爷一眼,转身走了。 陨王爷捏了捏袖子下的拳头,太监和宫女们见着娄嘉子离开,也连忙散走了。 陨王爷眼神冷冷地盯着娄嘉子的背影,待围在小花园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雅慧五公主抱着陨王爷的胳膊晃了晃,眨了眨眼睛问陨王爷道:“舅舅,刚才那个男人……是梁金的国师?” “是啊,他就是梁金史上最放肆的一位国师,真不知道皇上究竟为何这么总是这么尊重他。” 陨王爷似赞似叹一声,而后将目光从娄嘉子已然走远的背影收回,落到了他身边女儿面上,却见着他这一向喜好玩闹从不把什么事儿放心上的宝贝外甥女儿正定定地看着娄嘉子离开的方向,怔了一怔,微微蹙眉。 只见五公主抱着他的胳膊又晃了晃,笑得两眼亮晶晶地又问:“他叫什么名字?” “慧儿这般急着要知道一个男子的名字舅舅可还是头一回见。” 陨王爷抬手揉了揉雅慧五公主那毛糙糙的脑袋,笑得宠溺道,“怎么?慧儿该不是喜欢上他了?” “是!慧儿一眼就喜欢上他了!”五公主笑得开心,丝毫不觉羞赧地将自己心底的话说了出来,完全不在乎旁人听到这话会怎样看她。 听了娄嘉子的话而留下来的明公公听到五公主这么一句毫无避讳的话,心里吓了一大跳。 陨王爷不笑了,只是盯着五公主明亮的眼睛看,声音沉沉道:“当真?” “当真!我就是喜欢他!”雅慧五公主用力点了点头,“就算我只是第一次见到他!” “哈哈哈——”陨王爷忽然又笑了起来,一副心情顶好的模样,“难得有入得了我们慧儿的眼的人,当真是好事!你母妃走得早,舅舅当初又经常出征,害怕你被人欺负只得求得圣旨将你养在护国寺,如今,你终于长大了,舅舅到时候也有脸去见你母妃了,只是,国师不娶妻呐。” 五公主阴阴一笑,附耳在陨王爷耳边说了几句话,陨王爷顿时哈哈哈大笑,直夸五公主聪明。 “明日见了王上,本王便向他求了这门婚事,慧儿觉得如何?” “谢谢舅舅!”五公主粲然一笑,连忙松了陨王爷的手对他躬了躬身,满面的激动兴奋,而后才又重新抱住他的胳膊。 “倘王上答应了这门婚事,慧儿可就要离开舅舅身旁了,慧儿可舍得?”陨王爷眼里满是慈爱。 “嗯……这个再说吧!”雅慧五公主微微撅起嘴,转了转眼珠子,忽而面色有些恼怒,抬手捂着自己的脸愤愤道,“在这之前舅舅要帮慧儿把那个野丫头给要过来,慧儿要好好教训教训她!她打得慧儿疼死了!” “好好好,一个丫鬟而已,舅舅帮你去要过来就是,不过在这之前你要答应舅舅不可再惹事,这儿可不是护国寺,有舅舅的人帮你善后。” “好啦舅舅,慧儿明白了!” 明公公的心一个劲儿地跳,想着自己听到的这事情稍后可要赶紧禀告给国师大人听才是。 另一处。 千柳小心翼翼地跟在娄嘉子身后。 一边默默地走着一边抬手整整自己被五公主抓得散乱的头发,又用手背碰碰自己的脸及嘴角,她才一轻轻碰上便不由自主地轻轻“嘶”了一声,也正是她这轻轻的一声,走在前边似乎打算一直沉默的娄嘉子开口了。 声音冷冷淡淡的,“说吧,上完茅厕为何不老实回到碧心殿前等着?” “我……啊不,小的……”千柳不安地看了娄嘉子的背影一眼,用拇指按着嘴角的口子,小声道,“小的回去了,只是路没走对而已……” 天知道她走着走着就发现自己走错路了,还不是怕他这个老妖怪出来时要是见不到她乖乖在外面等着的话指不定要虐整她,她也不至于在急着找路的时候撞到那个什么野蛮五公主! 不过是不小心而已,那个野蛮五公主竟然就骂她又打她,士可杀不可辱,打就打谁怕谁! 五公主就了不起怎么的! 娄嘉子沉默,加快脚步,春荞与秋彤跟得不费吹灰之力,千柳则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听她边跑边解释道:“是她先动口又动手,小的才和她打起来的,她骂我还不算啊,还把你也给骂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二) 娄嘉子脚步微顿,却未停下,而是听得他轻轻一笑,讽刺道:“哦?她骂我和你有和关系?你不是应该巴不得她把我骂死?” “当然有关系了!”千柳停下脚步,喘了几口大气后又接着跑着追上去,“你看啊,我现在是你的丫鬟吧,骂你就等于骂我了,我怎么能别人来骂你?” 其实事实完全跟娄嘉子不沾边,不过这个千柳只敢在心里想,可不敢说出来。 娄嘉子的眸光跳了跳,眼神变得有些奇怪撄。 千柳还在后边指手画脚地解释着,只为着待会儿回到府里后能少受点虐,然莫说娄嘉子看也不看她一眼,便是春荞和秋彤没有要理会她的意思。 末了只见她用手背搓掉嘴角的血渍,诚心道:“总之,谢谢你救了我啊,也不枉我替你揍了那野蛮五公主。” 娄嘉子蓦地停下了脚步。 千柳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改口道:“不不不,小的说错了,是谢谢大人救了小的!为大人出生入死是小的应该做的!偿” 良久,千柳都没有察觉到娄嘉子有什么反应。 不由悄悄抬起头,却见眼前哪里还见着娄嘉子的身影,唯见秋彤一脸无奈地看着她,叹道:“走吧小乞丐,国师不把你掐死就已经算你好命了。” 千柳连忙捂住自己的脖子。 昌明殿位于议政大殿崇明殿后方,与崇明殿一般宽敞,可容纳上百人坐下,只不过崇明殿位于九级汉白玉台阶之上的平台。 昌明殿则是位于六级台阶的平台上,且崇明殿为重檐庑殿顶,象征着至上的尊贵,而昌明殿是单檐庑殿顶,如此相较,即便只相差一个字,也足以看出崇明殿是整个王城的中心。 崇明殿用于议政,昌明殿则用于酒宴,是以外形构造相似的两所大殿殿内修葺则是全然不一样的,崇明殿偏于庄重严肃。 昌明殿则偏于富丽堂皇,镏金铜瓦,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好似玉宇琼楼。 饶是见多了各式建筑的千柳在见着崇明殿与昌明殿后,也不禁由衷感叹建筑工匠精湛的建造技艺,感叹梁金不愧是个泱泱大国,必集各行各业的顶尖师傅。 千柳忽然心生出想要将整个梁金游历一番的想法,看一看梁金十六州的河山,遇一遇各种人事,这般想着,就猛然想起了千濯香。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什么叫做愁,什么叫做忧,兴奋地抱着地图冲老大说着自己的宏图大志,怎么一路玩到京城。 结果,她一个人跋山涉水,看透了八月的晚荷赏尽了九月的红枫。 不过没关系,算着日子,老大快回来了吧! 这般想着,千柳不由自主微微笑了起来,娄嘉子回头不经意看到她微扬的嘴角,只觉灰白苍穹下的天气都是晴好的,不由问她道:“可是想到了什么奸诈的事情?” 千柳的心情因为想到老大快回来的事情变得很好,不打算跟娄嘉子拌嘴,依旧开心地咧着嘴角,整个人明媚极了。 是由她内心溢出来的,真实的笑意。 那是能让娄嘉子觉得便是连秋日都不再寒凉的笑,好似春日的阳光,能将他温暖。 娄嘉子带着十二皇子一路从车马场走到崇明殿,没少引来旁人的侧目与指点。 今次皇宴虽让官员携女眷参加,然殿中的坐席却是男女分开,官员坐席位于王案面前左侧,女眷坐席则是位于右侧。 一路上娄嘉子都是跟在强装镇定的十二皇子身后。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这国师大人……居然待十二皇子这般盛情有加,心里是怎么想的? 春荞拉着千柳坐在下面女眷位子后面,她并未在千柳身旁多坐停留,道是她还有事在身,稍后再过来。 秋彤在前排坐着,因为她要随时等候国师的召唤。 春荞离开后,有一个小身影跟在鱼贯而入的宫女后边窜了进来,窜到坐在桌子旁的秋彤身边,飞快地蹲下了身,秋彤转头,见着的便是正朝她做着一脸“拜托”模样的千柳! 只听千柳小声道:“秋彤姐秋彤姐姐,就当我是你带来的丫鬟,秋彤姐你坐在这个角落,我也拼命地往下缩,没有人会发现秋彤姐还夹带丫鬟的,春荞姐姐……嗯,大概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的!求秋彤姐别撵我走!我不想站在外边,外边可冷!” 千柳想尽办法扮着可怜。 秋彤看着一个劲正将自己努力缩小的千柳,倒是没有想到国师大人居然会将她带进宫来。 千柳被秋彤的眼神看得有些忐忑,又巴巴地求道:“秋彤姐留下我可是有好处的,我可以给秋彤姐说秋彤姐不知道的事!” “哦?什么叫我不知道的事?”秋彤倒是不讨厌千柳,反倒觉得这个跳脱的小姑娘挺是有趣,反正她自己一人在这儿闲着也是闲着,也不会有多少人会注意她这个偏远的边角位置,将千柳留在这儿想来也无妨。 “这个啊……”这个问题似乎有些问倒了千柳,使得她皱着眉抬手挠了挠头,“待会儿有人来了我就跟秋彤姐说,现在没见着人我也说不出来。” 秋彤并未将千柳的话往心里去,只当在旁多摆了一件物什而已。 然千柳虽然窝缩在角落却是不大安分,见着长案上有果品糕点,瞧着秋彤似乎对那些糕点并无兴趣,便时不时悄悄伸手去拿上一块。 而后飞快地塞到嘴里,背过身去狼吞虎咽,再转回身来时又开始观察秋彤的神色,再悄悄伸手去拈糕点,只见她吃得飞快也咽得用力,好似她饿坏了一般。 如此反复几次,秋彤虽不介意她面前长案上的糕点少了多少,然千柳这反复几次的举动还是让她不由微微转头看向千柳。 此时千柳正塞了一块玫瑰糕点进嘴里,看到秋彤正在看她,连忙用双手捂住嘴,朝秋彤频频点头,一副“我错了”的模样。 就在千柳以为秋彤会将她轰走而感伤地耷拉下一张脸时,一盏暖茶递进了她的视线里,千柳震惊抬头,看见秋彤正和笑着给她递来一盏茶, “没吃早饭?” 千柳将嘴里的糕点狠狠咽下,也不迟疑,接过秋彤递来的茶盏昂头咕咚咚一口就喝完了一盏暖茶,而后用手背抹掉嘴角的糕点沫子,一脸的愤愤。 “秋彤姐你不是不知道那个王八蛋老妖怪有多恶毒,他罚我三天三夜不准吃东西,说要是我敢在府里偷吃东西他就打死我,还让我大冷的天彻夜帮他洗院子!” 千柳愈说愈咬牙切齿,说到了气头上时她自己伸手去给自己倒了一盏茶,用牙齿恶狠狠地咬着杯壁,好似那杯壁就是娄嘉子,她恨不得要咬碎一般。 “给他洗了一整夜的院子他只给我喝了几口井水,我都要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这才第一天,后边我会绝对会饿死的!” “换做我是你,被这么虐着,我定想法子逃跑。”秋彤看着千柳一脸愤愤的模样,只淡淡笑着,真是个率真的姑娘,她从前可不会多看这样的姑娘一眼,如今便是连这样的感觉都变了。 “不敢不敢不敢!” 差点忘了这秋彤是娄嘉子的人,赶紧把话圆回来! 千柳连连摆手,左瞄瞄右看看后附到秋彤耳畔小声道,“我要是嫌我的命太长了我就逃跑,可是我怕死,我还是先被这么虐着好了,反正死不了,等我老大来接我就好了。” “那你今儿这宴会,是偷混进来的吧。”按规矩,这丫鬟们只能守在外殿。 “嘘!”千柳立刻受惊似的将自己往角落里又缩了缩,将声音压得更低了,“秋彤姐你可别告诉他啊,我是把自己塞在装茶叶的框子里进来的,娄老妖怪不让我来,我偏来,我才不会蠢到在外殿等着饿死,嘿嘿!” 秋彤但笑不语,静静听着千柳把憋在心里的话全都给吐了出来,却不知这看着可爱的小姑娘一肚子坏水,说话更是真真假假辨不清。 千柳说着说着,对着秋彤绽开了一记大大的笑容,开心道:“秋彤姐,你真好,你算是我遇到的除了我那一干朋友之外最好的人了。” “是么?”好?这个字眼对于秋彤来说很是陌生,为国师做事,从来都只有人说她恶,还从未有人说她好。 “嗯嗯!”千柳用力点点头,“秋彤姐人又好又漂亮,不像这里其他的女人,这里其他的女人一看就是心地贼坏的,特别那边那个梳着高髻的女人,尖嘴猴腮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秋彤被千柳的话逗笑了,完全不在乎周围人看她既轻蔑却又嫉妒的目光。 就在这时,千柳拉了拉她的衣袖,依旧将声音压得低低道:“秋彤姐秋彤姐,来了来了。” 整个昌明殿忽然安静了下来,只因殿门外太监尖尖高高的高唱声:“太子殿下到——” 秋彤敛了敛嘴角的笑意,循声望去。 只一小会儿,只见一名身穿以金线绣祥云纹银白色绸袍,头戴五寸长白玉冠,年纪约莫二十八、九的年轻男子踩着平稳的脚步而来。 千柳一愣,脸色有些不好,赶忙扭开视线,慌乱地端起秋彤眼前的茶水猛喝了起来! 文墨,文墨不是文家的长子么?!不是云梦寒山的弟子么?怎么成了太子了?! 千柳的慌乱一丝不落地被秋彤看在眼里。 秋彤眸光微沉,将目光定在了千柳身上而非进殿来的人身上。 千柳却没有察觉到秋彤的注视,缓了缓心情,镇定下来。 扫视了一圈,若无其事地又向她小声道:“秋彤姐你看正在和太子客套的练鬓虬髯大汉,看他虎背熊腰膀大腰圆的,他就是这次宴席的主角,五公主的亲舅舅陨王爷。” “嘿,秋彤姐一定向其他人一样对他这个‘陨’字封号不能理解吧,这陨王爷呢,善征战杀伐,这陨字封号,是他自己向皇上求的,说什么这个封号再适合他不过,说什么任何想要与他为敌的人都会在他手中殒命,所以就叫了这个陨字。” “照我说啊,这王爷就是蠢了,取什么封号不好取个这个字,难道他不知道自恃甚高的人一般都会摔跟斗吗?不过倒也和他那膀大腰圆的模样配了,一看就蠢,空有武力的野蛮人,哼,也难怪有个那么野蛮的外甥女儿。” “秋彤姐你看你看,在陨王爷身边那个装得挺像那么回事的女的就是五公主,叫什么雅的,哼,野蛮五公主一个,撒泼都撒到老娘跟前儿来了,下次要是再和她打起来,我一定要把她打残!” 千柳说到这,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嘴角,昨日被打得裂开的口子还在疼,不过好在她看到五公主将脖子围得好好的,这才又有些得意道,“哼,别以为把脖子围起来老子就不知道你是为了遮掩老子在你脖子上的挠伤。” 千柳一直在自说自话,根本没有察觉到秋彤眼神的变幻。 有些阴有些沉还有些冷,千柳依旧在再给她介绍出现的人,忽然只听她惊讶一声,“咦,那不是霜国的白拂琴师吗?竟然会到梁金来?秋彤姐听说过霜国的白拂琴师吗?传闻他琴艺高超却极少在人前抚琴,便是他们的皇上想要听到他抚一首曲子都不简单。” 千柳觉得自己把能说的都说了,这才转头去看秋彤,一转头便对上秋彤颇为冷沉的目光,“千柳你认识他们?” 千柳似乎丝毫没有察觉的到秋彤神色里的异样,还是一副率真的模样,摇了摇头,“我不认识,只是很多事情我老大都和我说过,他让我记着,说是怕他哪天忘了,所以我就记着了。” 秋彤眼底一抹白芒一闪而逝,“你老大?” “嗯嗯,是啊,我老大知道的事情挺多的。”千柳又点了点头,又开始四处张望看看有什么可以跟秋彤说的。 其实内心一直在打鼓,秋彤这个人心思细,只有自己不断表现出特殊,她才会想办法让自己不离娄嘉子那么近,自己才有机会逃跑! 而就当她的眼神瞟过殿门方向时,她蓦地睁大了眼睛,想要站起身往殿门方向跑去,却在这时殿门外又响起了太监的唱报声:“三皇子殿下到——二皇子殿下到——” 千柳终是没有站起身,然她的目光却定定锁在殿门方向,依旧是一副震惊的模样。 她方才……好像看到燕小李了!? 千柳搓了搓自己的眼睛,再一次定定看着殿门方向,然那儿只有值守的侍卫及太监宫女,哪儿还见着其他人影! 千柳又挠了挠头,觉着可能是她看错了吧,燕小李上次离开可是说了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 依她对燕小李的了解,没什么大事儿是不会回来找她的,这才过去多久,燕小李怎么可能回来,就算回来了也不会是出现在宴会这儿,而是应该在国库里吧!一定是她看错了。 千柳这般想着,挠了挠头后又捏了捏自己的下巴,而后兀自点了点头,这才又看向刚进殿来的三皇子和二皇子,继续给秋彤介绍。 “哦哦,我继续给秋彤姐说,左边那个穿暗蓝色袍子的看起来白白净净没有一点男子气的是三皇子,嘿嘿,我听说三皇子有龙阳之好,依我看哪,如果那三皇子真有龙阳之好的话,在床上一定是被压的那个。” “……” 千柳只顾盯着已经走到最前边坐席的三皇子与二皇子,并未察觉到方才离开了的春荞回来了,还一边将一块素心糕点塞进嘴里一边口齿不清道,“三皇子旁边那个穿暗红色衣裳的,就是二皇子了,嗯嗯,还是三皇子看起来比较正常,二皇子那一脸怎么看怎么阴森相比起来三皇子瞧起来顺眼多了,虽然三皇子只是个游手好闲的闲散皇子” 这些,可都是当初顾青尘给她普及的知识。 “咦咦,秋彤姐秋彤姐,娄王八蛋给十二皇子安排的位置居然是在三皇子旁边,他会不会是有什么意图?” 千柳将嘴里的糕点咽下后将自己发现的事情给跑出了嘴,而当她刚说完这具话时,娄嘉子正抬头看向秋彤这个方向来,吓得千柳连忙将整个人缩起来躲到了秋彤背后。 只见娄嘉子眸中有一抹阴沉一闪而逝,看着秋彤的眼神似笑非笑,很快又移开了目光。 半晌,千柳才从秋彤背后探出脑袋,见着娄嘉子没有发现她这才吁了一口气,然她一口气还未来得及吁完,便听到春荞很是严肃的声音在她身旁低低响起,“你似乎知道的挺多?” 千柳吓了一大跳,立刻抓住了秋彤的衣袖忐忑地抬头看着春荞,一脸的紧张道:“我都是在外边混的时候听人家说的,春荞姐姐,求不要把我撵出去,我绝对不惹事!” 千柳说完,还做了一个发誓的动作。 春荞拧了拧眉,就当千柳以为春荞会不留情面地将她丢出去时,只听秋彤淡淡开口了,“春荞姐姐,让她留在这儿陪着我吧,春荞你定有事还要忙,自去忙吧,我这里自己没问题。” 春荞默了默,又看了一脸可怜巴巴的千柳一眼,微微一点头,“那我便稍后再过来。” 秋彤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千柳盯着春荞离开,这才又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感激地看着秋彤道:“还是秋彤姐好!要是没有秋彤姐的话,春荞一定将我扯丢出去。” “我的话也和春荞一样。”秋彤盯着千柳的眼睛,声音也有些冷,道,“你知道的事情似乎挺多。” 千柳怔了一怔,随之目光不是闪躲亦不是慌乱,反是直直地迎着秋彤的视线,竖起食指对秋彤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嘴角弯弯带着笑意,“这是我的秘密,当然不能人人都告诉了,况且这种事情我也没有和任何人说过,秋彤姐是第一个,因为我觉得秋彤姐是好人,所以我舍得把我知道的都告诉秋彤姐。” 这回换秋彤怔了一怔,因为千柳的话,也因为她嘴角的弯弯笑意,那水汪汪的笑意里,带着无需多言的信任。 “若我不是好人呢?”秋彤终是在千柳率直的心性中微微一笑。 “就算秋彤姐不是好人也不要紧,在我眼里是好人就行了。”千柳笑得粲然,并不在乎秋彤究竟是善还是恶。 秋彤浅笑着微微摇了摇头,这样的姑娘,似乎让她的心根本生不了芥蒂。 秋彤没有再说话,千柳也没有再向她说什么,安安静静地缩在她身旁,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却一直在滴溜溜地转,这儿看看那儿瞧瞧,见着皇上还没有来,她将整个昌明殿细细打量了一周后又开始向秋彤说她所知道的事。 梁金共八位皇子,太子在年幼时外出学艺,是以活跃在梁金朝堂的只余七位皇子,当今王后无所出,茆贵妃圣宠不衰。 且皇后吃斋念佛以求静心多年,除了王上生辰会她出席之外,她已许久未曾出席任何大小场合的宫宴,一切都是茆贵妃在打理,然尽管如此,每一次宫宴王上都还是会命人摆置她的席位,人人皆道王上待王后情深,只是帝王之心,谁猜得准,又有多少人敢猜? 十二皇子排行最小,系妩贵妃所出,而妩贵妃在十年前染疾不治已去世,三皇子生母是地位低下的宫女,因王上的某一次临幸而怀胎,三皇子生下后其生母被妩贵妃处死,梅妃心疼这小儿,便求了王上将其过到她名分下。 四皇子十二岁开始从军,至今已有八年,八年来只有在其生母熹妃寿辰时回京畿,王上也不能奈他何。 六皇子系梅妃所出,梅妃在后宫的地位虽无妩贵妃高,也并非王上最宠爱的妃子,若说王上宠爱妩贵妃的话,那对于梅妃,便是敬重。 九皇子与十一皇子纯粹被二皇子当枪使的,母妃地位不高,完全投入茆贵妃的阵营。 这些年,整个后宫,可谓是茆贵妃一人独霸。 第三百三十五章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湖 这些年,整个后宫,可谓是茆贵妃一人独霸。 “听说,妩贵妃死了,还是和当初梅妃一模一样的病症呢!”千柳靠得离秋彤极近,将声音压得极低,把她知道的全都刨出来告诉了秋彤,看向坐在最上首第二张席位的二皇子的眼神多了些不屑。 不由撇了撇嘴以示她心中的不屑,“依我看呀,梅妃就是被茆贵妃给害死的。” “千柳对这宫中的事情倒很是清楚。” 秋彤静静听着千柳知道的秘密,宫中事情她不晓,听一听也无妨,不过关于妩贵妃害死了梅妃一事,她几个月前才跟着国师进皇宫,并没有听到太多传言,想来这个事情就算有人猜疑也没有几个人敢说,而千柳并非宫中人却对这些事情知道得似乎甚是清楚,不由不让秋彤再次怀疑她的身份撄。 只见千柳自豪地搓了搓鼻底,昂了昂下巴道:“那是,谁让我有一个专门搜罗各种大小消息的本事,想当年我闯荡江湖那阵儿,那可是跟江湖著名的江湖活话本百晓熟称兄道弟过,百晓熟那江湖活历史都得敬重我三分。” 千柳得意洋洋地炫耀起来偿。 秋彤默了默,而后问道:“那关于羿王府羿王爷,你又知道多少?” “秋彤姐想知道羿王爷的事情啊?” 千柳皱着眉挠了挠头,“这个我需要想一想啊,我记得前阵子我打听过羿王府的……丑闻,对,就是丑闻的,我一时……想不起来了,秋彤姐别催我啊,京城的花花事儿让我记的东西太多了,我一时想不起来了。” 就当千柳挠着腮转着眼珠子皱着眉苦思秋彤的问题时,殿外再一次响起太监尖尖的高声唱报声:“皇上驾到——” “皇上来了王皇上来了!我要看看皇上究竟长什么模样好在燕小李回来时跟他说!”千柳一个激动,率先蹦站起身。 也就在她激动地蹦起身的那一瞬间,前边娄嘉子一记颇为阴森的眼神扫了过来,千柳蓦地只觉自己脖子一凉,下意识地缩到了秋彤背后。 整个昌明殿中的人在听到太监高声的唱报声后不约而同站起身,微躬下身子恭敬地异口同声道:“吾皇万安——” 所有人都恭恭敬敬地垂着头,除了秋彤与千柳。 只先听一阵轻微的咳嗽声响起,那咳嗽声断断又续续,似乎连呼吸都不能正常顺畅,仅闻其声便能觉得出来人身体状况颇为欠佳。 千柳一见到由一名太监搀扶着走进殿来的皇上,见着他双颊瘦削面色青白走一步咳一咳的模样,连忙用手肘杵了杵秋彤,惊讶道:“秋彤姐,我怎么瞧着这皇上快死了模样啊?” “……” 秋彤眼角有些跳,在千柳的手肘上轻轻一打,心下叹了一口气,国师大人这个不走寻常路的聒噪老狐狸自己喜好神神叨叨也就算了,这在外边随手捡回来的姑娘竟也和他一样,现下她有些明白他为何要虐千柳了,因为若是不虐她的话,就等于自己在自虐。 千柳被秋彤这轻轻一拍知道自己又说了不该说的,连忙将头低下,以免她方才的话被人听到了她就算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好在她的声音低得只让秋彤一人听到,秋彤为她庆幸她那颗脑袋还能继续呆在脖子上。 “众卿免礼吧。” 皇上在太监的搀扶下缓步走至首席,边缓缓坐下身边朝微微摆了摆手,语气随和,倒无多少帝王的威严,使得千柳不禁又偷偷瞄了他一眼。 然她这一抬眸看到的却是娄嘉子那双冷飕飕的眼睛,她整张脸都拧了起来,又一次缩到了秋彤身后,把嘴捂了起来。 “谢皇上!” 秋彤坐下后,望了最上座的皇上一眼,而后将目光慢慢移过皇上左下手的席位,依次望过陨王爷,太子,三皇子以及二皇子,紧随便是十二皇子,只见十二皇子的坐席可是紧挨着二皇子,便是国师自己的坐席都在他之后。 秋彤眼神沉沉,如此位置的坐席,国师大人是有意而为,那么,太子这么强势归来是打算给十二皇子铺路了? 国师大人也真是的,享受万民敬仰不是挺好的么,为何非要趟这趟浑水呀。 千柳的眼睛贼溜溜地不闲着,像是有感应般,就在千柳的视线移到娄嘉子身上时,他也正抬眸看向千柳这个方向,眼中的警告显而易见。 千柳撇撇嘴,扭向了一边。 “呀,你瞧,那个坐在国师侍女身旁的小姑娘,长得真是水灵呢!”就在千柳探着头不停张望时,女眷坐席里有几位小姐小声交耳起来。 “好漂亮的眼睛,好……好漂亮的人儿啊……”有人惊叹。 “哼,漂亮有什么用?不过一伺候人的小丫鬟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有人轻蔑。 “而且你们看她身上的衣服,那不是蜀锦吗,要真是一小丫鬟,应该穿不得这么华贵的料子吧?”有人疑惑。 “不都说了是国师府的丫鬟吗,穿得好是撑门面的,呵?漂亮?徒有其表的废人而已,国师大人竟还带着一小丫鬟来这样高的坐席,也不怕得了的贵客笑话吗?”有人嗤之以鼻。 最后这句话是出自一名身穿浅蓝色绣蝶纹绸裙、年纪约莫十七八的柔美姑娘之口,明明是看起来如水般娇柔的人儿,说出的话却是尖酸刻薄,且她就坐在秋彤前一张坐席,她在说这话时,她是面对着千柳的,毫不掩饰她面上的轻蔑鄙夷。 有时候,女人之间的战争就是这么奇怪地开始了。 当这位浅蓝色绸裙的姑娘说完这嗤笑的话时,她身旁的其余千金皆愣了愣,不约而同地看向秋彤与千柳,似乎都在等待着她的反应。 只见秋彤看也未看过她们一眼,只是拿起桌上的小陶炉上燉着的小茶壶往面前的茶盏里满上一盏茶,随之捧起,轻轻啜了一口。 千柳更是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忙活着她自己的。 许是秋彤与千柳这样充耳不闻的态度让那蓝裙千金挂不住面子,又冷冷笑了一声,“什么护国运的蓬莱仙师,我看也不过是藏污纳垢,金屋藏娇的鸡鸣狗盗之辈罢了。” 蓝裙千金这一句话于旁人来说已是极为露骨,使得她们面上皆浮上震惊之色,明显没想到会有哪个姑娘能将这样挑衅国师的话说出口。 秋彤依旧未抬眸,又轻轻地啜了一口茶,无动于衷的模样。 那蓝裙千金鄙夷地看了秋彤一眼,得意地轻哼一声,转回头去了。 秋彤没有反应,千柳却是听得气愤,本来骂娄嘉子自己听得还是很爽的,这扯上自己就实在不能忍了! 咬牙切齿地正要去骂这些好嚼舌根的千金们时,忽然一声泼水声响起,方才还窃窃有声的女眷席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中,静得似乎还能听到水滴往下滴的细微声音。 所有人都惊住了,千柳则是瞪大了眼。 方才那蓝裙千金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只因此时的她,满脸的茶水! 便是连鬓边和额上的发帘都湿漉漉的正往下淌水,被打湿了的光洁额头上还黏着一片玫瑰花瓣,那本是白皙的脸颊似乎还在一瞬间通红了起来。 秋彤手里把玩着茶盏,轻掀上眼睑,浅笑看着那模样瞬间变得狼狈的蓝裙千金,只见她手中那前一刻刚满上的茶盏此时竟是空空如也,里边的茶水……竟是全泼到了那蓝裙千金面上!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突然得那蓝裙千金忘了反应,也忘了惊叫,只一副瞪大了眼惊愕不已的模样。 本是打扮得如花似玉般的一位美人儿瞬间花了容妆,那黏在她额上的玫瑰花瓣让此时的她看起来尤为滑稽。 千柳率先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出了声,好在她捂嘴捂得快,否则就要把整个殿内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蓝裙姑娘也在千柳这一声忽然的笑声中回过神来。 她回过神来的一刹那反应是站起身,幸而在她身边的其他千金及时扯住了她,才不至于她在这样的场合生事,若是在此宴上生了事,皇上动怒可就万事不妙了! “林莘姐姐!”有人用力拉扯着她并紧张地小声唤了她一声。 “姑娘应该感谢这上茶的宫女,幸而上的是一壶温茶而不是热茶,否则姑娘怎还能这么想要活蹦乱跳。” 秋彤轻轻一笑,重新给自己满上一杯茶,满上茶后才懒懒看那一脸狼狈却面容愤怒狰狞的蓝裙千金,“姑娘觉得我说得可对?” “你,你竟然用茶水泼我!?”蓝裙姑娘显然没有想到秋彤会敢在这样的场合下往她脸上泼茶水,气得浑身发抖,想要大发雷霆却又只能忍着,气得她连声音都打了颤。 “姑娘不是亲眼见着并亲身感受到了么,怎还问我?莫不成姑娘蠢得像头猪或是眼睛瞎了,连这么明显的事都不晓?”秋彤慢悠悠说着,再慢悠悠地啜了一口茶。 她这一番话下来,使得那蓝裙姑娘的怒气与狼狈看起来愈发的滑稽,周遭人本以为她至少会说一句什么好听的话以让那蓝裙千金不在此时掀桌而起,谁知她竟还是火上浇油。 因为秋彤笃定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这女眷席里的女眷都不敢在此时跳起来,除非天塌地陷。 况且,国师府,还没有人敢有这胆子明着挑衅! “不过一盏温茶,姑娘应该庆幸我手中的只是一盏茶而不是一条毒蛇。” 她倒是后悔没有将一条蛇带在身上,这样的话就更能让这些人长长记性,记得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可以说。 毒蛇!?千金们身子一看,看秋彤的眼神更怪异了。 “你,你敢!?”蓝裙千金咬牙切齿。 “呵,我为何不敢?只要你不怕死,我现在也可以送你去见阎王。” 秋彤转了转手中的茶盏,明明在浅笑,却给人一种诡异的阴森感,“当然,姑娘也可以选择给我泼回一盏茶或者一盘糕点,不过我赌姑娘不敢。” “你,你——”蓝裙姑娘气恼得身子颤抖得更厉害了,她额前的发梢还在淌水,配上那张被茶水烫红加上怒红的脸,那模样让千柳将自己的嘴捂得更紧了,生怕她会憋不住笑出声来。 然秋彤赌得没有错,在座的,除了她,只怕再无一人敢在此时此地生出事端,哪怕只是在皇宴期间忽然站起这等小事,也没有多少人敢做。 而秋彤之所以敢,是因为她没有任何可顾忌的,有国师府在那儿撑着,还有什么是她惧怕的不敢的? “姑娘还是莫要这般狰狞着脸孔的好,姑娘这般便不美了,不美了如何还入得了二皇子殿下的眼?” 秋彤听似随口而言的一句话瞬间惊了在座千金,忽都以震惊不已的眼神去看那蓝裙千金。 一时间那蓝裙千金的面色可谓变幻莫测,满脸通红,好似被人揪到了心底最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般。 在座千金都是高门府第里长大的小姐,见惯了勾心斗角,听惯了话中有话,是以秋彤这话一出,她们便知晓她话里的意思。 二殿下喜穿海蓝色袍衫,若说这蓝裙千金着浅蓝色裙裳是无意的话,那她方才总故作不经意望向二殿下又该何解? 且这些时常参加宫中各种小宴的千金小姐们几乎人人皆想嫁入皇家,当是将这些皇子们的脾性喜好大致摸得清楚才是,各皇子殿下偏好何种颜色的衣裳是最最基本的事情,她们不可能不晓。 不过就算她们心中倾慕哪个皇子也只是将这种情思埋在心底,几乎不会有人将自己心里的想法直白地表现在面上,是以鲜少有人特意穿与倾慕对象相近颜色的衣裳,以免遭人猜疑。 而今女眷席内,却是只有这蓝裙千金身着蓝色裙裳。 乍一眼看去,倒是与对面男子坐席里的二殿下身上的海蓝色长衫相得益彰。 然今日的千金小姐们人人都是盛装出席,倒也没人特意注意到那蓝裙千金的打扮,现下经由秋彤这么一提,目光纷纷聚到了蓝裙千金身上来。 秋彤笑得轻轻淡淡,眼睛既无不屑也无嘲讽,有的只是事不关己的平淡,然她这样的神情却是比不屑与嘲讽更能激起人心底的怒意。 秋彤的话本已让那蓝裙千金怒火中烧面红耳赤,却听她非但没有闭口的打算,反是将话挑得更明了。 “看姑娘的神情,大概我猜得无错了,不过依姑娘的脾性来看的话,若我是二殿下,我就算选尽这殿内的任何一名姑娘,也不会选姑娘这样表里不一的母老虎。” 秋彤的话音才落,只见千柳将嘴捂得更严实了,那眯得弯弯的眼睛明显是快要憋不住笑了,却还是捂着嘴附和秋彤道:“对啊对啊,我要是男人,我也不会娶你这个一看就满肚子坏心眼的毒妇的!” “……!” 那蓝裙姑娘被气连话都说不出了,想发作却又不敢发作,忍气忍得浑身颤抖不已,她身旁的千金们也因着千柳的补充忍不住掩嘴笑了。 秋彤却是觉得还不够,又是轻呷了一口茶,用一种语重心长的口吻道:“不过,就算姑娘有着一颗纯净的心,想来也是与二殿下无缘的,依姑娘的坐席位置来看,想来也非系出高门,也是,若是姑娘系出高门的话,怎会愚蠢到特意穿与二殿下衣衫颜色相似的裙裳,高门千金可不会这么明显地来彰显自己心中的想法。” “姑娘想来是第一次进宫赴宴吧,也难怪了。” 秋彤将手中的茶盏搁到面前的长案上,看着那蓝裙千金的眼睛,“其实姑娘也可以想象能入二殿下的门,但是依姑娘的身份,也只适合做妾。” 秋彤说完,收回目光,只见那蓝裙千金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又一阵红,险些被秋彤气得吐血,不能发作,只能将自己的下唇狠狠咬住以控制自己的情绪,生生将下唇咬出了血来。 “姑娘,似乎二殿下往这边瞧过来了。” 秋彤又是轻轻一笑,周遭霎时安静了下来。 名声与面子,于这殿中任何一名千金小姐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毁了她们的颜面比结结实实地掴她们几巴掌能让她们愤怒痛苦十倍百倍,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倒是比动粗省力多了。 不过秋彤却也没有说假话,二殿下确实往她们这个方向看过来了,因为她们这个方向闹出的些微响动。 与二殿下的目光同时投过来的,还有太子殿下与国师娄嘉子的目光,娄嘉子眼里自然都是对千柳的警告,秋彤读懂了,朝他点点头以示有她在无事。 太子殿下放在膝上的手猛地一颤,迅速转回头,随之抬手拿起案上的酒壶,给自己满了一杯酒,昂头就喝。 娄嘉子收回目光时正好看到太子正在给杯中满上温酒,只见他的手颤抖得有些厉害,并不算小的杯口,他竟还是将酒洒了出去! 就在太子抬手将酒杯送到嘴边时,娄嘉子也抬起斗篷下的左手想要制止他,然他的手仅抬到一半又垂了下来,只疑惑地看着太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心里盘算着太子突然失控的举动。 只见太子一杯接着一杯,便是连上边皇上问他话他都没有搭理,皇上只是静静看他一眼,并未说他什么,只继续听着殿中的奏响的丝竹管乐,时而与陨王爷笑谈几句。 待殿中第三场歌舞毕,只听陨王爷“啪啪啪”三击掌,连道了三声“好”,笑得豪爽地朝皇上夸赞道:“这宫中歌舞管乐最是美妙,平日里都在外面征战,今日得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好极,好极!” “能得陨王爷赞誉,来人,赏。”皇上轻轻咳嗽了一声,十分谦和道。 “呵呵呵!皇上励精图治,国泰民安,天下谁人不知梁金民众丰衣足食,几乎人人能歌善舞。” 陨王爷笑起来时连鬓的虬髯似有轻风拂动一般,轻轻打着颤儿,那豪爽的笑声好似从胸腔发出的一般,浑沉有力,几乎能响彻整个昌明殿,坐在他后边的文官们只觉耳鼓一震,耳中竟是有一股嗡嗡的响声。 只听陨王爷继续道:“便是五公主,这满身的才艺也是让臣大吃一惊呀。” 五公主并未坐在女眷席中,而是坐在陨王爷身旁,听到陨王爷提及自己,也不羞赧,而是向陨王爷撒娇道:“舅舅记错了,外甥女儿可不是擅长歌舞的,人家会的可是只有乐理而已。” “父皇。” 五公主朝陨王爷撒娇完,转头看向了上首的皇上,换了颇为正经的语气道,“世人皆知梁金的歌舞最是精妙,然女儿却说梁金最是天下无双的不是歌舞,而是乐理,是梁金人的一双手,能弹奏出天下最动人的曲子。” 五公主说这句话时,双眸有些晶亮。 “未曾想慧儿在护国寺学到了不少本事,梁金乐师众多,不知慧儿想听何人弹奏曲子?” 皇上微微一笑,不像一个威严的帝王,反像是一个慈和的长辈。 “慧儿想听谁人弹曲子皇上都能让那人给慧儿弹吗?” “君无戏言。” “那慧儿先谢过皇上!” 五公主忽地盈盈一笑,站起了身,抬起纤纤玉手往殿中某个方向一指,语气轻快道,“慧儿要他来弹!” 殿中所有人顺着五公主所指的方向看去。 娄嘉子面上的浅笑有一瞬间的僵滞。 因为五公主手指的方向,正是娄嘉子! “慧儿要他来弹!”五公主手指向娄嘉子,浅笑盈盈的眼里带着得意的挑衅。 殿中所有人皆惊住了,因为在梁金,不论为谁而抚琴,其中有含着深意,为知己,是为表达诚挚之情,为长辈,是为表达敬重之意,为异性,则是为表达倾慕之心。 是以就算在以乐舞闻名遐迩的梁金,除了琴师乐师,不会有人轻易为谁人抚琴。 而这五公主,不可能不知晓梁金的这一特点,然她却是在此等众目睽睽的场合下指明让国师大人为她抚琴! 第三百三十六章 怪异的大花儿 其心中之意,可谓再明显不过了。 这如何能不让在座所有人震惊? 自古以来,女子皆以矜持温婉为美,且在梁金历史上,也从未闻谁个女儿家直点谁个男子为她抚琴的,就算有,那也是在四下无人无第三人知晓的情况下发生的,而这五公主竟敢如此大胆,点了国师大人的名,难道她就不担心国师大人若是拒绝了的话,那可会是大大地有损她的名声的。 关键是!! 国师是个道士啊!! 便是太子也不由微微侧目看了正捧起一盏茶的娄嘉子偿。 不过看那五公主的神情,却不见任何羞怯之色,有的反是满满的自信,就像她笃定了娄嘉子会为她抚琴一般。 五公主的声音很是清脆,加之殿中一番歌舞毕,很是安静,是以能让就算坐在最角落的千柳也将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当所有人都惊诧之时,千柳也愣了愣,不可置信地眨了一眨眼! 而后两眼突然闪亮,一脸的鄙夷却又兴奋地拽了拽秋彤的袖子,依旧将声音压得低低道:“哗!夫人!那娄王八蛋挺不要脸啊,自己都是个道士了,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下就勾搭五公主,啧啧!” 秋彤翻了个白眼,明明是五公主不要脸好不好! 虽未答千柳的话,却也微微点了点头以表示她在听,只听千柳接着跟她窃窃私语道:“秋彤姐你不知道,昨儿个那个什么五公主把我的嘴都给打裂了,个孙子的,她还想杀我,好在我活过来了,要是哪天逮着机会了,我一定要将她往死里整!” “嘿,但是现在我倒先想看看她想怎么把楼王八蛋给收了,难道她没看出来楼王八蛋其实是一个老妖怪,难收得很?” “秋彤姐,我很激动,怎么办!?”千柳两眼冒着兴奋的光,等着看娄嘉子或者五公主出丑。 “安静些。” 千柳愈说愈兴奋,兴奋得恨不得冲到前边去瞧个清楚,秋彤不着痕迹地在千柳那抓着她衣袖的手背上轻轻一拍。 这丫头,总这么激动的话,只怕没一会儿她们这儿就要成为众人聚焦的地方了。 千柳立刻噤声,用了点了点头,揣着一颗兴奋的心看戏。 皇上因五公主的话及举动惊了惊,正当皇上要说什么之时,只听陨王爷哈哈一笑,朝皇上道:“皇上,五公主这一请求还不算过分吧?” 众人本就处在震惊之中,陨王爷这一句话可谓是令人惊上加惊,他这话听着寻常,然言下之意却是再明显不过——他是在向皇上请求为五公主与国师娄嘉子赐婚! 五公主话已出口,再加上现下陨王爷一语,这似乎就是在逼得皇上开口让娄嘉子为五公主抚琴,而倘娄嘉子一抚这琴,等同于接受五公主。 而方才皇上已事先答应了五公主的请求,帝王一言万不改口或食言,现下就算皇上想说个“不”字,显然也不行! 也难怪五公主的神色会如此笃定,毕竟为人君臣,帝王之命不可违更不可逆。 可是,国师,是梁金信仰一般的存在,谁敢亵渎?! 皇上只是稍加沉默了而已,面上并未露出难色,反是颇为满意一笑,看向正在微微摇晃着手中茶盏的娄嘉子,朝身旁的邓公公吩咐道:“去把琴拿来。” 并未询问娄嘉子的意见,皇上张嘴便是让邓公公去拿琴,显然并不反对方才陨王爷的言下之意,又或者说他还甚是满意。 邓公公应了一声,离开皇上身侧,往殿门方向走去,五公主则是微微挑高下巴看着娄嘉子得意一笑,朝皇上躬身笑道:“谢皇上!” 千柳听着皇上答应且娄嘉子也没有反对,深深皱起了眉,不能相信道:“就这样!?楼王八蛋平日里那么不是人,现在居然一句话不说就答应了!?亏得老子还想看他的好戏呢,没劲。” 千柳嘀咕这话时,邓公公正从娄嘉子面前走过,娄嘉子则是在悠悠哉哉地喝口茶。 太子仍是继续喝他的酒,对殿中发生的事情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十二皇子坐在娄嘉子与二皇子之间,更是皱着眉头满脸雾水。 又扭过头担忧地看着太子哥哥一杯又一杯,眉心时而微蹙。 三皇子在与人闲谈,太子在与陨王爷以及皇上说话,五公主则是偶尔掺和几句,不时看向娄嘉子方向。 邓公公去取琴不过半盏茶时间,待太监搬移着瑶琴摆放到大殿靠前方时,还不待皇上说话,便见娄嘉子缓缓站起了身,一时间,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都聚到了他身上。 千柳在小声骂着,“楼王八蛋不是吧,话都不说一句就这么屈服了!?还是说他本来就中意那个五公主!?他什么眼光!?” 秋彤则是淡淡一笑,“我看未必。” 国师的尊严,谁都侵犯不得! 娄嘉子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他此刻是站起身来了,也不见得下一刻他会做出什么让人不敢相信的事情来。 就当秋彤说出这句话时,只见娄嘉子看向五公主,挂着他寻日里那悠闲的笑容道:“方才五公主说想听本道抚琴可对?不知五公主想听哪首曲子?凤求凰?” 五公主面上一喜,盈着娇笑的眸子异常的亮,在听到娄嘉子的话时,双颊蓦地生红。 只顾着娇羞,忽略了娄嘉子那一句本道。 娄嘉子边说边慢慢走向摆放在大殿中前方的瑶琴旁,笑吟吟地在琴案前跪坐下身,并抬起手往琴弦抚去。 五公主双颊更红了些,两眼却是直勾勾地盯着娄嘉子看,陨王爷嘴角的笑意也在渐渐放大,皇上面上的神情甚是满意。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下一瞬就能听到娄嘉子的琴音时,只见他那只差一分就要碰到琴弦的右手忽然转了个方向,转到他嘴边,紧着只见他微微张嘴,将五指依次放到齿间,阖起下颔。 娄嘉子的动作很快,快得旁人反应过来时,他已将手移开了嘴边,而他那离开了嘴边的右手,每根手指指尖上都是一片血色!甚至还往下坠着血珠。 他竟是将他的右手五指全咬破了! 五公主眸中的娇笑在皲裂,本是绯红的面色在瞬间变得青白,不可置信地盯着娄嘉子正流着血右手五指,陨王爷面上的笑容也瞬间由阴沉所取代。 唯有娄嘉子神色不改,依旧笑吟吟,边将自己带血的右手朝五公主晃了晃边笑道:“似乎本道的手并不愿意为五公主弹上一曲《凤求凰》。” 娄嘉子朝五公主说完话后,才又站起身朝皇上躬了躬道:“承蒙皇上捧赞,本道让皇上失望了。” 皇上看向娄嘉子的眼神里有一闪而逝的无奈,消失得很快,并未让人察觉。 “娄嘉子你——”五公主自觉颜面扫地,顿时拍案而起,却是被陨王爷拉住,呵斥了她一声,就在陨王爷欲再一次在皇上开口前要说什么时,然这一次皇上竟是没给他这个机会。 只听皇上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邓公公忙轻拍他的背为他顺气,待他稍加缓和时,只见他微微摆了摆手,道:“既然国师手伤了,那便回位去坐着吧。” “谢皇上。”娄嘉子再一次朝皇上微微躬身,而后笑着离开了琴案,走向他的坐席。 “皇上——”陨王爷阴沉着脸正欲向皇上再次开口,却被皇上抬手打断,只听皇上气息虽然有些急促然语气里却带着不让人置喙的威严,“看来国师是承不起王爷与慧儿的厚爱了,既然国师不小心伤了手,王爷便再指一人来弹奏便是。” 众人皆知国师娄嘉子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也知皇上向来很是偏袒抑或说纵容他,这般看来,倒的的确确不假,娄嘉子是故意咬破了手,却生生被皇上说成了不小心。 陨王爷捏着酒盏的手蓦地收紧,力道之大险些将杯壁捏碎,面上却还是只能笑着道:“呵呵,再指一次便不必了,让国师大人抚琴也不过是五公主一时兴起,还望皇上莫见怪才是。” “王爷南征北战为梁金立下汗马功劳,朕又岂会因此等小事而觉有他,陨王爷言重了些。”皇上又是和颜一笑。 暗流汹涌的宴会在继续,话中有话的试探此起彼伏,千柳越听越没意思。 突然,皇上这和笑声才落,还未待殿中谁人回他什么话,便听得他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只见他双肩耸动得极为厉害,每一声咳嗽声都如咯血。 “皇上您可还好?”邓公公忙轻拍皇上的背给他顺气。 只一瞬,便听得邓公公慌乱道:“皇上,皇上!?不,不好了,皇上昏过去了!” 二皇子眼神倏沉。 太子与十二皇子不约而同冲到皇上身边。 皇上咯血而昏,一时间,整个昌明殿都惊慌了起来。 太医也连忙跑到了皇上身边,抬手就为他号脉,面色凝重得有些可怕,声音沉沉道:“皇上脉象此时很不稳定,不便即刻背回碧心殿,只能……” “许太医有话直说便是了,这种时候有什么事情比皇上的状况还要重要的?太子,您说是不是?”面上似笑非笑的娄嘉子正巧在这时走到皇上的坐席旁。 闻得太医的话不由轻叹一口气,还看了太子一眼后朝殿中众人摆了摆手,道,“诸位大人,今日的小宴便先到此了,诸位大人请回吧,至于皇上的身子,有太子还有太医在,不会有事,诸位放心。” 陨王爷看向皇上方向,眼底闪过一抹阴森森的光。 殿中朝臣听着娄嘉子这么一说,就算想要亲眼睹一睹皇上的状况也只能作罢了,只站起身朝皇上的方向微微躬身,而后退出了昌明殿。 陨王爷冷哼一声,一手狠狠甩袖,一手拉着五公主走了。 太子站在娄嘉子面前,换上了无奈的口吻道:“还请国师大人先代为照顾君父。” 娄嘉子勾唇一笑,“太子大可放心。” 太子与陨王爷离开后,娄嘉子将目光从新移回到皇上身上,稍加沉默,向邓公公与明公公道:“邓公公,明公公,扶皇上上步辇,抬回碧心殿去吧。” 许太医一惊,惊讶地看着娄嘉子道:“国师大人,这——” “邓公公。”娄嘉子却是不看许太医一眼,将邓公公再点了一遍。 “是!国师大人!”邓公公连忙应声,也不管方才许太医的叮嘱了,在皇上面前蹲下身,让明公公将皇上放到了他背上,两人一背一扶着将皇上带出了昌明殿。 “国师大人,这,这……”许太医急得整张脸都快拧到了一起。 “许太医。”娄嘉子并未随在皇上身后离开昌明殿,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一脸紧张担忧的许太医,却只唤了他一声不再接着说什么,只就定定看着他,看得许太医的脸更拧巴了,直不敢直视娄嘉子的眼睛,忙低下了头来。 “国师大人,有何吩咐?” “吩咐倒是不敢。”娄嘉子微微移了移脚,由站在许太医面前移到了他身侧,凑近他道,“放眼整个梁金,有几个人敢吩咐太子的人呢?” 许太医猛地抬头,睁大双眼,惊恐地看着娄嘉子。 只见娄嘉子笑得嘴角微弯,笑容很干净,就像从他心底真真透出来的笑容一般,然他的话却是能让人不寒而栗,“你说是吗,许太医?” 许太医狠狠咽了一口唾沫,连忙又低下头,不安道:“下,下官不知国师大人在说什么。” “哦?许太医不知道?”娄嘉子微微挑眉,还是浅笑着,“这也不要紧,因为从今往后,太医院里将再没有许太医这个人。” 许太医只觉自己的心怦怦跳得就要蹦出了嗓子眼,再一次抬起头害怕不已地看着娄嘉子,他还未从惊惧中回过神来说出一句话,便听得娄嘉子道:“春荞秋桐。” “属下在。”自殿中臣员离开后便从殿内走出来在一旁等待娄嘉子吩咐的春秋与秋桐听到娄嘉子唤她们,随即站到了他跟前来。 只见秋桐面上只有沉静而无丝毫玩笑之意,与平日里的她全然不一样。 “来吧,将许太医带出宫去吧,好歹也是在太医院当了十多年的差,好生安排着,万不要让他太痛苦就是了。”娄嘉子语气与寻常无异,就像在说一件可有可无的小事一般。 许太医则是吓得满面煞白双腿虚软。 “是,爷。”春荞秋桐应声,上前来拽住了许太医,将吓得双腿虚软浑身无力的许太医往殿外拉。 见着许太医身材挺是高大,然春荞秋桐却是将他拉拽得不费吹灰之力。 当许太医被拖到大殿中央时,只听得他忽然大叫出声:“国师大人饶命!下官,下官愿意将下官知道的事情都告诉国师大人!” “哦?”娄嘉子轻轻哦了一声,春荞秋桐稍微停下脚步,许太医惊恐万状的脸上突地露出一记“有救了”的笑容,然娄嘉子下一句话还是将他打入了地狱。 “不必了,本国师知道你想说的是什么。” 许太医面上陡起的笑容瞬间皲裂。 春荞与秋桐再次迈开脚步。 娄嘉子嘴角的笑容渐渐隐去。 殿中的太监宫女至始至终都只低着头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没有一人敢抬头。 直至殿内完全安静下来只闻太监宫女擦拭桌案的沙沙声时,娄嘉子才轻轻拂了拂袖子,也离开了昌明殿。 昌明殿外,娄嘉子一行人走得很慢很慢,直至走在最后边的朝臣走已经走到了他们前边去,他们的脚步依旧是缓慢的没有任何要加快的意思。 秋彤身旁不见了千柳的身影,因为离开昌明殿那会儿她便蹦跶得不见了人影,秋彤觉着她很是机灵当不会有恙才是,便没有去寻她,只随着娄嘉子离开了。 与此同时,宫中某一处。 千柳独自一人在弯弯迂迂的长廊上走走停停,见着前边或后边有人来便立刻躲到一旁的假山石后,以免被人发现她敢私自在宫中溜达,指不定该把她拖出去把腿打折了。 倒是她有多大胆,也不是她不想在方才随娄嘉子一起出宫去,而是又想到了燕小李。 她还是想要找找看是否她之前见着的真是燕小李,她的眼睛虽然不是太好使,但是燕小李的眼睛可是大大的好使,既然她都在那么多人里见燕小李了,她不信燕小李看不见她。 燕小李出现没有第一时间来找她,准没好事。 千柳觉得心有些不安,使得她的举动蹑手蹑脚得更像小贼了。 前方又有来人了,千柳在心底抱怨了一声,连忙又窜到了旁边的假山石里去躲。 躲好之后她就想,好在这宫里什么不多,假山倒挺多,让她好藏身了,不过假山多也不好,容易藏贼,更容易藏心怀不轨的人,还有容易藏男人和女人,尤其是爱玩嗯嗯啊啊游戏的男人和女人,这是顾青尘说的。 她倒是不知什么叫嗯嗯啊啊游戏,问顾青尘,顾青尘以后她嫁人就懂了。 她觉得吧,老大不回来她这辈子是嫁不出去了的。 这么想着,千柳又乐呵了,要真是燕小李出现了,他轻功那么好,她就不用再受楼远那个老妖怪的虐待了,太好了! “燕小李,燕小李,你快快出来吧!我已经看到你了!” 千柳一乐呵,就想起了她从前和燕小李玩儿时最喜欢喊的话,是以便猫着腰,将双手并拢起放到嘴边,边在假山里堆里慢慢走着边小声叫道,“咕咕咕,燕小李,燕小李,回来吃饭了——” 当千柳这怎么听怎么都会让人想笑的话才落音时,一块不知从哪儿飞来的小石子突然打到了她脑袋上,吓了她一大跳,连忙捂住了嘴,紧张地东张西望。 谁!?谁拿石子扔她!? “咕咕什么咕咕,你当我是鸡啊?”就在千柳紧张地东张西望时,又一块小石子飞来,不偏不倚正正打到她的脑门上,伴随着年轻男子的压得低低的恼怒声响起。 千柳忙又捂住自己被砸疼的脑门,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下一瞬,她高兴得惊叫出声:“顾青尘!” 宫中,某一处绵长游廊旁的假山石里。 千柳的嘴被一只粗糙的手按住,伴随着十分嫌弃的男子声音压得小小声的响起,“才几天不见你,脑子怎么越长越蠢了?叫那么大声,怕别人不知道这假山里藏着你这个傻蛋啊?” “嗯嗯嗯!”千柳被捂着嘴也不惊不乱,反是受教地用力点了点头,还嗯嗯了几声,男子并未立刻松开手,反是皱着眉叮嘱道,“别叫啊,叫了我揍你啊,揍了你之后别说顾青尘滥用私行啊。” 千柳听话地又点了点头,男子这才松开手。 男子松开手后,千柳先是深吸了一口,吐了气后用嫌弃的口吻小声道:“顾青尘,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丑?我看得想吐了,简直就像是一朵无比丑陋的怪异大花儿。” “什么叫一朵无比丑陋的怪异大花儿?” 千柳的话音才落,她的脑门便被男子嘣了一指头,而后用一股得意的声音道,“这就独特懂不懂,千濯香白养白教你这么多年了,眼光居然还这么没长进。” “不是我眼光没长进,主要是顾青尘你这身打扮,真的实在太丑了,简直就是让人不忍直视。” “燕小李呢?别骗我,我看见他了。” 千柳还是一脸嫌弃,这也是方才她在昌明殿中只晃一眼便注意到燕小李的缘故,因为燕小李当时的打扮也如她顾青尘这么怪异。 只见站在千柳面前的是一名身高七尺多高的年轻男子,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颜过潘安貌比宋玉,只稍稍一笑,便能引得满楼乐文招的俊美男子。 可偏偏这样一个俊美无俦的男子,此刻竟是梳着宫女的头,穿着宫女的裙裳,蹬着宫女的鞋子,完全一身宫女的打扮,怎么看都怎么与他这个身材不配,还真像千柳说的,就像是一朵怪异的大花儿。 第三百三十七章 为什么不逃 “什么叫不忍直视,你这什么眼光。”男子狠狠瞪了千柳一眼。 只听千柳又道:“顾青尘啊,我怀疑这个宫里的人的眼睛都坏了,否则为何见到你都没人觉得震惊,顾青尘你觉得是不是?” “你以为都像你这么蠢?连个简单的轻功都使不好?” 男子又在千柳脑门上弹了一嘣指,力道一点不轻,直疼得千柳呲牙咧嘴,只听男子直叹道,“哎,老子上辈子是造了哪门子的孽,居然有你这么个蠢师妹,真是白白丢了老子的老脸。” “你的脸不是早就丢得干干净净了吗,还在乎我再给你多丢点?”千柳边揉着自己被嘣得生疼的脑门边不服气道。 “还敢嘴硬啊?”男子又做了一个要嘣指的动作,千柳立刻缩了缩脖子,只一会儿,又听男子眉笑颜开道,“来来来,千柳,来告诉我你这些天没在我的的笼罩下是怎么给人欺负的,这嘴角的伤又是怎么给弄上的,说出来给我乐一乐。偿” “……”千柳一脸衰,“顾青尘,你都这么久没见我了,你能不能有点人性。” “人性啊,早就丢了。”男子一脸笑,直等着千柳给他说她这些天以来的经历。 于是千柳便吧啦吧啦说起来了,男子听得津津有味,还十分赏脸地在旁又旁白又点头又笑又拍手的,末了千柳瞪他道:“顾青尘,我怎么觉得你在看耍猴似的。” “你才知道啊?悟性不错。”男子笑得一脸“终于有一回脑子了”的模样。 “……” 男子笑呵呵地伸出食指戳了戳千柳嘴角的口子,道:“看吧,这就是脑子蠢怎么都学不会功夫的后果,被揍了吧,险些没命了吧,好在这一回还算幸运,还有命等着见我。” “顾青尘,我些天这么委曲求全,你能不能有点同情心?”千柳也不伤感,只是生气,反正她知道她顾青尘是怎样的人。 她要是这么一点点就伤感的话,指不定许多年前她就已经泪流成河死了。 “别说得我像是没有同情心一样,我可是同情心满满的善良人。”男子拍了拍胸脯,千柳“呕”一声,而后只听千柳问道,“你上次说的说去办的事办好了?” “算是办好了。” “那燕小李跟你这回进宫是来做什么的?”在宫中见到顾青尘,千柳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我的事情,你这个傻脑子就不用管了,开开心心过你的日子就是。”男子笑着揉了揉千柳的脑袋,本是一副没良心的笑容里多了几分宠溺。 “可是我现在不开心啊!我正被楼远那个老妖怪虐整呢!” 千柳拧巴了脸,“我也摸不准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反正他绝对不简单,跟这种人呆一块最可怕了,顾青尘你快带我走呗!我跟你一起去收人头,这一回我一定好好学武功!” “就你还想去收人头?就不怕别人先收了你的头?”男子一脸嫌弃。 “嘿嘿嘿,有顾青尘在啊,应该没人收得走我的头。”千柳笑得一脸狗腿。 “这倒是。” 男子笑得受用,揉揉千柳的脑袋后又在她脑袋上拍了拍,笑得温和道,“娄嘉子既然没有在你发现他的秘密时杀你,他日后也不会再杀你,你就先好好在国师府呆着,因为我也想不出整个京畿哪儿比国师府还要安全的,你呆在那儿,我放心。” “顾青尘你不带我走!?”千柳很惊讶,顾青尘竟是让她继续留在国师府!? 千柳只觉哪里不对,心里不安的感觉更强烈了一分。 “嗯,因为我目前还不能带你走。” “为什么?顾青尘还要去取人头?”千柳皱眉。 “嗯。” “我这次去取人头会很危险?” “是挺危险,或许会没命回来也不一定,所以不能带你一起。”男子还是在笑,好像在说一件寻常事一般。 可是千柳知道他说的不是玩笑。 “你会死!?” “有可能,不过我会在死之前帮你清理好在京城的威胁,再给你留下足够的财富,这样的话就算没有顾青尘你也能活到千濯香归来。”男子还是一副玩笑的口吻。 千柳的脸更拧了,眸中有不安,却是没有表现出,“我不是以前的千柳了,我没那么爱财了,要是让我选的话,我还是选你活着。” “啧啧,真是难得听你这个小财迷说一句人话,没白疼你了,好了好了,我带你出宫去,出了宫就回国师府去,可不要再独自跑进宫了。” 男子话音才落,千柳只觉自己被提了起来,身旁景象在往后飞梭,男子拎着她的衣领运功朝宫门方向掠了去。 “顾青尘,我不想你死。”当男子的双脚稳稳落到地上时,已是在宫外了,千柳抓着他的衣袖,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男子没有答她的话,只是又揉了揉她的脑袋,敛了嘴角的笑容道:“千柳,从今日起,你若再见到我,务必要装作不认识我,切记切记。” 男子说完话,还不待千柳说什么,她的视线里已没有了男子的身影。 千柳心中的不安达到了极点。 她有些猜得到顾青尘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 千柳的心很不安,自在宫中见了顾青尘之后,她的心绪就一直不得安宁。 她不知道顾青尘这一次究竟要做什么。 也正因为不知道,所以她才觉得不安。 然她总有一个直觉,顾青尘要做的事情,和娄嘉子以及蓬莱的人有关。 而娄嘉子本说过的要拿她当贴身婢子当牛做马使唤的,他不过是给她下过禁食令以后便没有再理会过她,好像根本就没当她存在过一般。 她心中不安的感觉更强烈了。 是以千柳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夜后,在天还未亮时便起床穿衣直奔厨房烧了一锅热水,水烧好后用木桶装了一桶热水一桶凉水,一手提一桶就往陌上阑珊跑去。 陌上阑珊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娄嘉子还未起床。 千柳怕又像上一回一般靠得那阁楼太近了险些被娄嘉子杀了,于是这一回她不敢靠近了,只蹲在院中静静等着,静静等着娄嘉子醒来时传唤下人。 她还在想一个问题,这院子里一个下人都没有,就算楼王八蛋醒来后想要叫人也没人会听得到,或许他定好了时间下人们何时才能进这个院子? 然千柳只发现院中没有任何下人,却没有发现在院子的高墙上,树杈上乃至屋顶上,都伏着一幢幢黑影,就像影子一般,永远都存在于暗处。 天渐渐亮了,本是热着的水也渐渐凉了,千柳的目光却一直盯着娄嘉子的阁楼没有离开过,甚至连眨眼都眨得飞快,生怕自己会漏了什么一般。 等着等着,当千柳觉得桶里的热水要重新拿去烧过一回时,娄嘉子卧房那紧闭着的门被从里缓缓打开了,千柳连忙站起身,朝正在打开的门扉跑去,然她依旧不敢靠近,还隔得有一丈多远距离的时候停下了脚步,待她看到站在门槛后的娄嘉子时,连忙弯腰垂首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小的见过爷!爷安!” 娄嘉子没有笑,挂在面上的是一副懒懒的神情,见着千柳也不觉惊讶,只慵慵懒懒地看着她,不说话。 他知道千柳早就来到了院中,因为他昨夜一夜未眠,不是不想睡,只是睡不着而已。 不过知道归知道,他却没有理会,还以为她是来做什么偷偷摸摸的事情,然她仅仅是一直安安静静地呆在院中而已,这倒让他猜不出她究竟是要做什么来。 娄嘉子不说话,千柳只觉忐忑,硬着头皮抬头看他一眼,又连忙低下头,道:“小的,小的帮爷打了洗脸用的水来!” 娄嘉子还是没有说话,千柳也不敢擅自跑过去将水提过来。 其实也不能说是不敢,只是她要留在这右相府,就必须听娄嘉子的话,不会再像之前一般胡咧咧。 半晌,才听娄嘉子懒懒道:“我已经给了你机会逃走,为何还回来?” 千柳怔了怔,原来他知道她偷偷溜进了宫,她还以为春荞秋桐没有将她揪回来是因为看着她可怜,不曾想竟是得了娄嘉子的意思。 “小的不知道爷说的是何意。”她不能承认,她还要留在相府,并且尽可能地留在娄嘉子身边。 娄嘉子没有拆穿她,只轻轻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便把水提来,再帮爷梳头吧。” 娄嘉子虽是在笑,笑容里却带浓浓的疲态。 千柳惊讶抬头,娄嘉子却已转身走进了屋里。 他又响起了朱凤的话。 “蓬莱的人生来就是为蓬莱仙谷奉献一切的,不错,蓬莱的弟子是可以拥有常人难以匹敌的生命与能力,但,这只是为了跟好地为蓬莱做事!自由?呵呵,想都不要想!完成你手上的事,就回去,就算死,也要死在蓬莱!” 回去? 呵呵……这天下之大,根本就没有他可回去的地方。 蓬莱,他宁愿他从来都没在那儿生活过! ---题外话---u盘忘办公室了,先传邮箱里存的一部分,晚上回来补上 第三百三十八章 天下为阵 娄嘉子背着手看着千柳,那深邃的目光看的千柳浑身发毛。 “为什么不逃?” 千柳一愣,赶紧回答:“小的……” “够了!!” 娄嘉子猛然将水盆踢翻,狠狠地看着千柳。 “演那么久的戏,我也看够了,他是不是就仗着我不敢轻易动你才这么肆无忌惮地将你放在我这里!偿” 娄嘉子从怀里掏出一块布帛,狠狠地摔在千柳的脸上! 千柳愣住了,拿起布帛,那熟悉的字体,那熟悉的图案,让她的手不断地颤抖,甚至让她的手连拿稳都拿不稳! 眼泪控制不住地狂涌而出! 多久了?多久没见到这熟悉到骨子里的字体了? 多久没有这么想这么大哭一场了? 总以为自己一个人经历了这么多,已经足够独立、足够坚强、足够勇敢了,足够离开老大的羽翼一个人生活。 可是,在看到老大字体的那一刻,自己伪装的坚强再也撑不住了! 什么勇敢什么圈养什么独立,她都不想要了,她只想像以前一样,像以前一样,每天依偎在他的怀里耍怪,听他的温声笑语,看他的温柔霸道…… 眼泪一滴滴落在布帛上,也浸湿了那布帛上的字! 仙凡两界结界破裂,蓬莱圣祭圣心不再,动柳人,蓬莱倾覆。魔尊碟面。 字数不多,足以让千柳崩溃。 没错,她太聪明了,就算老大一直瞒着她,她也能看出端倪来,况且最近在她身上发生了那么多的事。 从当初闹着闯荡江湖,初到盟主府,那遇到的龙蛟,食人花,到后来的蓬莱道士,再到后来的水妖…… 一件一件都告诉她,自己有问题。 自己或许根本就不是个正常的人! 可是,他知道老大一直背着自己在动用一些禁忌的势力,比如墨雷。 再比如老大手里那成天不离手的古卷。 都是为了自己! 所以她强忍着滔天的思念不去昆仑寻找老大,乖乖等着他回来,因为她知道,昆仑奴有信息给老大,老大不仅仅是为了重塑肉身才丢下自己去昆仑的。 一定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所以她才不甘啊! 所有的人都为了她忙的团团转,只有她,假装着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假装自己没心没肺地活着! 这种痛苦的折磨早就在她心里压抑着不能释放! 这张布帛,就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她伪装出来的最后的坚强。 千柳捂着布帛什么都顾不上了,哭的难以自制。 “碟面魔君,呵呵,三十年前就从年少的我手中抢走蓬莱玉珏的人,三十年过去了,他竟然是婴州的富商千濯香!” “好!好!好得不能再好了!” 娄嘉子红着眼一把将千柳拽起来,掐住了她的脖子! “蓬莱的灵界阁他来去自如,蓬莱的圣祭他摸得比谁都清楚!如今,他竟这么放肆,是不是觉得我一定会护着非人非仙非妖非鬼非魔的你?!” 娄嘉子手颤抖着,冷眼看着满脸泪水的千柳,在自己的手劲下一点点地呼吸不畅,手一松,千柳立刻滑倒在地上! 千柳被娄嘉子掐的呼吸不畅,肺部火烧火燎地疼着,艰难地呼吸咳嗽着。 娄嘉子攥着拳头,青筋爆出,内心一团混乱。 他从小是在圣祭长大,在古道子的教导下进入圣祭,了解了蓬莱的一切,越是了解,他对蓬莱越是反感。 里面的人都自带优越地自称为仙,更是对谷外的一切嗤之以鼻,他最难以接受的是,蓬莱的灵气竟然是从昆仑山脉的梁金龙脉处吸来的! 准确地说,梁金十六州的格局,就是当初蓬莱一手建立起来的吸灵大阵! 整个昆仑山脉的龙脉绵延数千里,以大地为载体,吸收着日月精华以及天外紫气,转化成九五之尊之气延续着梁金的气数。 可是,因为十六州大阵的干扰,梁金的龙脉灵气主干全部转给了蓬莱仙谷! 难怪梁金天时地利人和全部占据却只能庸庸碌碌,难以更上一层。 更过分的是,蓬莱的无节制让凡间的灵气越来越来少,越来越稀薄! 他怀疑过,动摇过,也抗争过,只是,一切,他无能为力。 他所能做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出谷,尽量地将梁金扶起来。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遇上千柳这个变数,并且梁金的龙脉迅速地衰微,导致蓬莱的长老纷纷出动,就不出谷的峰主也纷纷踏入红尘! 昨日,朱凤带着从婴州回来的仙灵子来找他,蓬莱的灵气不能断! 必须尽快找回千年前逃逸的天地灵气重新封入圣祭! 天地灵气浩瀚无穷,自然可以让蓬莱长盛不衰。 蓬莱理所当然的语气让娄嘉子觉得像一个苍蝇哽在喉间,咽不下吐不出。 天地灵气孕育天地,是属于天地的,为什么要单单供养一个蓬莱?! 他善于星象,精通玄理,第一眼见到千柳就觉得不对劲,他让人查了千柳的一切,发现了三波阻力,竟然有一波是妖! 折损了太多的高手才发现,这个身上命格奇异,浑身灵气的女孩竟然是婴州人! 婴州! 当初圣祭发现灵气异动的地方! 正在他纠结着该如何对她时,一封布帛就送到了他的手边! 当年得碟面魔君如今的千濯香,根本就不是人! 他熟悉地掌握了自己的一切,并且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所以有恃无恐地将千柳放在自己身边! 所以他放肆地派人去偷走了朱凤的灵石,让朱凤一行人断掉对灵气的追踪! 如此的心智如此的计谋!如此的了如指掌算无遗漏! 千濯香,究竟是什么身份?! 对!他是不能动千柳,不能让蓬莱找到她,可是,区区一个千濯香,敢这么算计自己,就不要怪自己反击回去! 娄嘉子当着千柳的面一挥,一面水镜就出现他的面前,水镜里一晃立即出现了一身红衣张扬的妖艳面孔,正是朱凤! 相比着以前的娇艳,此时的朱凤明显不同,眼神中的无情与毒辣更甚! “娄嘉子,圣祭召唤你为何不回?” 娄嘉子扯了扯唇角,眼神里高深莫测,“你在外面两月有余,为找平清调的尸骨不也是将蓬莱的召唤令弃之不顾?” “你!”朱凤眼神猛地严厉,平清调这三字,已经成了她心中最不能碰触一个伤疤。 本以为四十年的囚禁,终于能与他相见,却不想出来竟是天人永隔! 更让人无法接受的是,自己竟然连他的坟墓都不知在哪里! 有可能是诈死诳世人,也有可能是与当年那个贱人埋在了一起!这怎么可以?! 所以她不惜一切代价去找平清调的尸骨,只可惜,竟然被当初那个自爆的男人给伤到根本,元气大伤! 仙逝了付清子与两个仙灵子不说,就连自己的坐下大弟子云羽清歌也凡心萌动阻挠自己,真是满心的窝火。 娄嘉子不在乎朱凤的眼神,“昆仑山有你们想找的异动,告诉八长老他们吧,再不去昆仑山拿人,梁金的龙脉就完蛋了,蓬莱,自然落不得好,起码,你朱凤引以为傲的容颜,会迅速衰老吧。” 轻轻的声音,却如钝刀一般刻在千柳心上! 去昆仑山?!他们要去对付老大?! 千柳抬起头,娄嘉子已经收了水镜,俊颜隐没在忽闪忽闪的灯光下,似魔似仙。 “你,你要对付老大?”千柳呐呐开口。 娄嘉子听到她满是维护的声音,心中一阵不爽,面上却又没有表现出来。 “这,算是本道对他的回礼。” “老大只是收养我了,你们要是对付的是我,就冲我一个人来,老大,跟着一切都没关系,我才是源头。” “那又如何?”娄嘉子漫不经心地把玩腰间软带。 千柳没有说话,额边的发丝飘动。 厅子里卷起狂风,掀翻了顶上的砖瓦,削断了桌椅窗棱,在厚厚的墙面上削出了一道道深且锋利的口子,交相叠加! 忽然,只见两道森白的光一同斩向西面墙壁,只听轰的一声,竟是一整块厚厚的西面墙壁轰然坍塌! 然,不论厅中卷起的剑风有多猛烈,厅子被这森森的剑风毁得有多严重,那在地上点着豆油而燃的小簇火苗竟是未熄,它只是猛烈地摇晃着,似熄未熄。 也就在南面墙壁坍塌的一瞬间,那卷强劲如刀刃般的烈风稍稍一停,而后化作两道剑虹,从那坍塌的墙面卷掠向厅外。 院子里,风声愈来愈大愈来愈烈,卷削断了厅前栏杆,削断了正待抽芽的树木,也险些削断了厅前廊柱,那样一阵锐利的强风,好似能毁掉它所碰到的一切。 院子里很黑,厅子里那已经变得微弱的火光根本不足以照亮院子,看不见人影,也捕捉不到风,只闻风声烈烈,夹着冰刃碰撞的声音,偶在漆黑中看到有星点的白光闪现,忽起,忽又灭。 就在这时,府邸大门方向,黑暗的深处,出现了一点暗黄的火光,且正在朝前厅方向慢慢靠近。 ---题外话---补得三千字奉上~~仙侠来袭~~下月就要完结喽~~ 第三百三十九章 前去昆仑 下一瞬,那主动收手的人非但没有再次举剑,反是转身朝那火光之处疾掠而去! 千柳手里提着风灯,正神色焦急地在国师府里走着,因为心慌意乱的缘故,虽说她的脚步很急,但是速度却很慢,踉踉跄跄的,好似随时都会栽倒在地一般。 只见她边走边问走在她身侧的春荞道:“春荞姐姐,为什幺带我离开?国师大人究竟再跟谁人对打?” “你无需多问,跟我来就是。”春荞沉沉应了一声,忽然,她眸光一凛,伸出手迅速且用力地将千柳推开,紧着拔起手中的剑—— 千柳被春荞这么用力一推,推得脚步本就不稳的她跌倒在地撄。 在她还未来得及反应时,只听“叮”的一声云狂交接的声音响起,而当她紧张地抬起头去看究竟发生了何事时,看到的是春荞被一阵凌厉的掌风打得连连往后退了数步! “春荞姐!”千柳大惊,根本就来不及站起,便觉一道凛冽的寒意朝她迎面扫来偿! 也就在这个时候,接着手中风灯昏黄的光,她瞧见了一掌便将春荞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人—— 在看见对方的面容时,千柳眸中的紧张尽数转变为了不可置信的震惊,以致她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想要去避开这迎面而来的剑风。 领口一圈黑色兽毛,脸上覆着一张半面具! “云狂……”只见千柳被寒风吹得干裂的唇微微抖了一抖。 云狂在浅笑,浅笑着将他手中的剑刺向已然愣住了的千柳的咽喉。 眼见千柳根本就来不及避开云狂的这一攻击,也眼见云狂根本就没有要收手的打算,春荞更是救护不及—— 当千柳睁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的命就要终结的那一瞬间,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际,一道疾掠而来的人影按着她的肩挡到了她的面前,竟是用自己的身体替她受下了云狂的那一剑! 当云狂手中的剑穿过那忽然挡到千柳面前来的人的胸膛的那一刹那,云狂的眸子深处闪过一道浓浓的笑意,也是这一刹那,千柳已经抖到了嘴唇处的话震惊而出,“娄嘉子!” “国师大人——”与千柳的惊呼一同而起的,是春荞震惊得发颤的声音。 “滴答……”有血从那自娄嘉子背部穿过他胸膛的剑刃上缓缓滴下,正正好滴到千柳的脸颊上,滚烫到灼热。 娄嘉子的身子倏地僵住,在听到千柳惊呼出“娄嘉子”二字的那一瞬间。 千柳也在这一瞬间瞧清了这忽然出现在她面前的人的容颜。 她的脸倏地刷白,瞳眸睁大得眼眶都在打着颤。 春荞已然失去了冷静,不假思索地举剑就朝云狂攻来,奈何他们之间的实力相差太过悬殊,云狂根本无需用剑,只寥寥赤手几招便将春荞打伤。 那穿刺在娄嘉子胸膛上的剑依旧在往下滴着血,风灯里的火光还在亮,千柳瞧清了他的面色惨白惨白,他细长的唇角,正渐渐沁出血色来。 这一刻,千柳无法言明她的心情,看着娄嘉子失去血色的脸,她只觉……心在疼。 “娄嘉子……”时间仿佛静止了般,千柳再张口时,声音竟是沙哑不堪,抬起颤抖的手,不假思索的,竟是想要抚上娄嘉子的伤口。 “呵……”娄嘉子轻轻一笑,眸中却只有阴寒之色,使得千柳才堪堪抬起的手顿住了。 云狂却是在这时收回了他手中的剑,娄嘉子身子猛地一颤,一口鲜血破口而出,污了他白净的下颔,也脏了千柳的前襟。 “娄嘉子!”千柳的瞳眸及心被娄嘉子喷出口的腥红灼伤了,终是鼓了勇气抬起手扶上娄嘉子的肩,欲将他半倾在她面前的身子扶正。 可她的手堪堪扶上娄嘉子的肩,便听得娄嘉子冷冷道:“滚,别碰我。” 千柳的手猛地一颤,随即僵住,整个人也僵住,只因娄嘉子的眼神,及他说的这寥寥四个字。 她所识的娄嘉子,从不会将情绪变现在面上,她所识的娄嘉子,从来都是笑着的。 可是现在…… “来来来,小姑娘过来过来,别人骂你呢,还杵在那儿做什么,到我这儿来。”云狂微蹙着眉,朝千柳招了招手,明明是一副关心紧张的神色,但他眸子里却带着笑。 千柳没有反应,只是紧揪着眉心定定看着娄嘉子,看着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看着他惨白无血色的脸,看着他那正汩汩淌血的胸膛。 娄嘉子的面色很阴,也很冷,阴冷得比这漆黑暗沉的冬夜还要可怖,这是千柳从未见过的娄嘉子。 只见他摇晃着站起身,却是面不改色,也未看他淌血的胸膛一眼,就好像他不知疼痛也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也不看千柳一眼,好像他的眼里根本就不在这样一个人。 他只是看向云狂,面无表情地冷冷道:“又是你,不顾结界天罚,若是要取本道这颗人头,现下时机正好,若是有别的打算,恕难从命。” 云狂笑的肆意,“娄嘉子啊娄嘉子,难怪古道子夸你是个难得的纵世之才,聪明透彻的难以想象。” 停顿了下云狂看了眼千柳,眼神闪过莫测,“既然知道我不会杀她,为何还要挡上来?想弃了蓬莱的苦行僧,回到俗世间享尽人间情趣了?” 说完右手一挥,一道白光向娄嘉子袭来! “国师!” 受了伤的春荞以剑拄地慌忙站起身,不安得整张脸尽是惨白之色,毫不介意自己身上的伤,只想着要保护娄嘉子,是以她作势又要运气向云狂展开攻击。 “春荞住手。” 娄嘉子倏地抬手,朝春荞轻轻一挥,便见着春荞往后踉跄了一步,手中的剑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使得春荞瞪大了眼,担忧并着不可置信,想要再说什么,微张了嘴后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只因,她瞧见娄嘉子的嘴角淌出的血更多了,她若是再有举动,娄嘉子也依旧会再阻止她。 既是如此,她便只能……默默在旁等着。 “取国师大人的脑袋?”云狂听着娄嘉子的话,轻轻笑了笑,“小生为何要取国师大人的脑袋?” “因为阁下赢了。”娄嘉子的声音依旧冷冷,呼吸均匀,就像他根本没有受伤一般,然他胸口淌下的血却越来越多,浸透衣裳,滴落到地。 “非也非也,在下没有赢,胜之不武怎能说是赢?”云狂摆了摆手,“况且,谁说了赢了就要取对方脑袋的?似乎在下没有这么说过吧?” 娄嘉子不语,只是定定看着云狂带笑的瞳眸,忽而轻轻笑了起来,“不,阁下的确是赢家。” 他的确是输了,输在了一个自己一直提防的女人手里。 这是他从未想过的事情。 可笑,当真可笑。 纵然可笑,他也得护着她,云狂,是仙界的人! “国师大人这么急着把脑袋送给在下?蓬莱那群老家伙舍得,我可不舍得。” 云狂挑挑眉,慢慢抬起手中还带着娄嘉子的血的剑,慢慢指向他,眼神倏地暗沉下来,“不过,我要你的灵魂就够了。” “住手!不要!”千柳忽地冲上前来,抱住了云狂执剑的胳膊,抱得紧紧的,用乞求的语气道,“要是你想带走我,我跟你走就是,求你不要杀他!不要再因我难为别人了,我已经受够了!” 一直以来,身边好友的不幸仿佛都是因自己而起的。 娄嘉子,他,他是为了她才受伤的啊!不然的话,他堂堂一国师,云狂再厉害也打不过顾青尘的,当是不能伤娄嘉子分毫的吧! 可在他眼里,她不是可有可无的吗,她不是一个妖怪吗?为何他会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剑!? 为什么总让她心生愧疚。 娄嘉子阴冷的眸光微微颤了一颤,却无人察觉。 唰唰唰的声音响起,几枚柳叶镖风驰电掣地向着云狂飞来!! 云狂甩开千柳的胳膊闪开,白光一闪,柳叶镖化为灰烬!随风而逝! “哦?哪个多管闲事啊?出来吧。” 云狂将目光移到千柳惊惶惨白的脸上,而后又再看娄嘉子一眼,微微晃了晃手中的剑,向着空气问道。 “在我顾青尘的眼皮子底下还敢这么张狂!”那声音传来,千柳心中一喜。 顾青尘来了! 一身青色锦袍的顾青尘持剑而下! 顾青尘将千柳护在身后,似深思熟虑一番后道:“千柳,你这么多年了净学会这么吃里扒外,你知不知道梁金的国师他这颗脑袋值多少银两啊?” 千柳只是将那块布帛攥紧,“顾青尘,他没想害过我。” “好吧,既然千柳都亲口为国师大人求情了,那本指挥使就勉为其难救国师大人的脑袋一次吧,也当做是还了国师大人替我照顾千柳这么些日子的情了。” “呵呵,区区蝼蚁,口气不小,” 云狂说着,将剑刃上的血往身上擦擦,随之收剑回鞘。 反正他也没打算过要取娄嘉子的脑袋,且若真的取了他的脑袋,蓬莱那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不跟他玩命才怪。 “阁下今日不取本道性命,来日便是本道取阁下性命。”听到云狂的话,娄嘉子微微握紧了双手。 “无妨无妨,我很乐得和国师大人比试的。”云狂笑得毫不介意,一边抬起手指着千柳的脑袋,“今天她我就不带走了,等着你们蓬莱亲自将人带到我面前,后会有期了啊国师大人。” 云狂笑着向娄嘉子抱拳,还不待娄嘉子说上一个字,白光一闪,不见了踪影! 见此,顾青尘便抓着千柳的衣领,拎着她快速地消失在了娄嘉子的视线里。 风灯微微歪倒在地上,火苗渐渐燃上了灯罩,渐渐将其烧破。 娄嘉子忽地又吐出一口血,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笔挺的身子摇摇欲坠。 “国师大人!” 春荞立刻冲上前,扶住了他,却又在扶住他后又连忙收回手,往后退一步,面对着娄嘉子双膝跪地,将头垂得低低的,颤着声音道,“属下护主不利!国师大人……您……重重责罚属下吧!属下该死!” “春荞啊……”娄嘉子却只是又轻轻微微地笑了起来,抬手在自己胸前的伤口上轻轻抚过,抚了满手的血。 “属下在!”春荞的身子在颤抖,声音也在颤抖。 “说什么死不死的,就算你该死,可也不能现在死啊……”娄嘉子还是在笑,“你现在去传一条密令,顺便再将百晓熟那老贼找回来,平清调当年绝对给他留下了东西,找到他,我怀疑当年的蓬莱动荡,绝不仅仅是因为一个女人,或许就跟圣祭有关?” “国师,属下……”春荞抬头,哀伤着脸看着面色惨白的娄嘉子。 只见娄嘉子朝她抬了抬手,“还傻跪着做什么,来来来,扶着我,把我扶回房,虽然不是什么大伤,但还是会疼,血不能流干了。” 春荞又垂下头,抬手抹起手背抹了一把眼角,而后迅速站起身,扶住了娄嘉子。 娄嘉子未走出几步,忽然整个人便朝春荞压了过来。 他昏了过去。 在他走过地方,地上积着小小滩的血水。 ** 京畿地界之外,朝西而走,一处僻静无人的沿山小道上,有男子的声音断断续续响起。 “千柳,翻过这座山头,就到了我和你说过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梨城,我记得你还嚷嚷过我带你去梨城看一看那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景色,我现在就带你去,怎么样?开心吧?” 已然换了一身黑灰色短襟布衣的顾青尘右手拿着剑,左手提着两只包袱,边往前走边转头来看走在他后边的千柳。 千柳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看她面色及脚步显然已无碍,然她的脚步很慢很慢,好像脚下这平缓的山道是陡峭崎岖的峭壁栈道般难行。 她一直低着头,好像没有听到走在她前边的顾青尘跟她说话似的,似乎只顾着她脚下的路,似乎又不是。 回答顾青尘的还是千柳的沉默。 使得他往回走到千柳身边,躬下腰歪了头凑到千柳低垂的脑袋下方,昂着头来看她,笑道:“还有好吃的烤猪腿羊腿鸡腿鸭腿各种腿!油滋滋香喷喷的,绝对你千柳你这头好吃的猪喜欢吃的!” “怎么样?是不是想着都要流口水了!?”顾青尘盯着千柳遮在发帘阴影中的双眼,一脸期待地问。 然他得到的却不是千柳一脸期待的答案,千柳依旧未理会他,不仅一个字不说,便是连眼皮动都未动一下,好像根本就没有看到这巴巴地凑到她跟前来一脸讨好模样的顾青尘似的。 “哎哟我的姑奶奶我的好千柳!你倒是跟我说句话啊!” 顾青尘终于忍不住了,烦躁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哀叹道,“你已经整整五天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了!瞧瞧这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你再不理我,我这身上都要无趣得长霉蘑菇了!” 千柳只是脚步沉重缓慢地往前走着,还是没有搭理一脸烦躁的顾青尘。 “千柳?千柳?”顾青尘连忙跟了上去,凑到千柳左边,又凑到千柳右边,再凑到千柳跟前,笑得一脸讨好,“千柳啊千柳……?” 不过,不管顾青尘怎么笑怎么抓耳挠腮怎么唤千柳,千柳看都未看他一眼,更别说搭理他。 忽然,顾青尘一改方才讨好的笑眯眯脸色,换成一脸的冰冷,就好像换了一张脸一般,怒道:“千柳!你不理老子是吧!你为了千濯香那个死小白脸不理我是吧!?” “老子白疼你了!” 顾青尘稍稍顿了顿,而后加重语气,“老子不管你了!以后你就自己去昆仑山找那个那小白脸得了!老子自己回婴州,你爱去不去,老子不管你了!” 顾青尘一脸冰冷地甩下重狠的话后,看也不再看千柳一眼,甩了左手里的一只包袱给她,径自快步往前去了,头也不回,完全不管他后边的千柳是不是在后边跟着他。 他好似真的恼怒了,满眼满脸的森冷就好像他杀人时的神色,没有一点情感温度。 顾青尘往前走出了一大段路后,发现千柳没有来追他,也没有喊他。 他冷着脸皱着眉又继续往前走了一小段,还是没有听到千柳喊他,他还想再继续往前走的,却再抬起右脚时又将其放了下来,一脸咬牙切齿地转身往后瞪眼,吼道:“千柳!你真想和老子划清关系是不是!?赶紧给老子死过来!” 顾青尘的视线里,千柳和他已经离了挺远了,远到他根本就瞧不见她的脸了。 也就是顾青尘这么一瞪一吼时,他发现,自他方才将包袱甩给千柳后,她就没有再挪动过脚步,她的双脚好像生了根似的,定在了那儿不动了。 他扔给她的包袱她也没有接,就掉在她的脚边。 她还是低垂着头,让垂下的发帘挡住她的眼睛,好像要以此隐藏她的什么心绪似的。 顾青尘再一次烦躁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将他本就梳得不整齐的头发挠得更乱了。 只见他一脸恼怒地往回走,边走边骂千柳道:“千柳你这呆瓜,老子真是白疼你了白疼你了,你来京城就是来气老子的,气死老子了,老子再不关你了!” 顾青尘的速度很快,他的一句话才说到一半便已经回到了千柳面前,正要接着继续骂,他发现千柳的肩膀忽然抖了一抖,让他怔了怔,眨了一眨眼。 只见千柳的双肩又轻轻地颤了一颤,顾青尘慢慢拧起了眉,眼神也渐渐变得诡异,而后慢慢又慢慢地躬下腰,躬低到能看到千柳的脸的高度。 再尔后,顾青尘连面色都诡异起来。 下一刻,只见他神色慌乱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一双手指上又指下,指左又指右,指指千柳又指指他自己,一脸的揪拧。 最后才听得他极为头疼兼无奈道:“我的千柳姑奶奶!大小姐好闺女!你别哭啊!你都多大的人了,你哭什么啊!你丢不丢人啊,你这是我的命啊!” 千柳在哭,确切地说,也算不上哭,只是流泪而已,然她好像在忍着什么似,瘦小的肩膀时而颤上一颤,似乎想哭却又不愿意哭出声。 而顾青尘最怕的,就是千柳哭,准确来说,他是怕女人哭,女人一哭,他就觉得头疼欲裂,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才是好。 所以他以前在婴州念书时就叮嘱千柳不管发生事情都不能哭,就是再害怕再伤心也绝不能哭,便是连知道自己下一刻就会没命的时候也绝不能哭。 不过,有那个人在,千柳好像也不会哭。 也所以千柳从来不哭也不掉一滴眼泪,爱笑。 千柳不想哭的,可是眼下,她如何也止不了自己的眼泪,就像它们自己要流出来似的,根本不受她的控制。 她也不敢抬手抹眼泪,怕顾青尘看见了嫌恶她,可他还是看到了,她的眼泪依旧止不住。 “姑奶奶啊,刚刚是我说错话了,你是我最疼的千柳,我绝对不会不管你的啊……” 此时的顾青尘软了下来,一脸温柔哄孩子般的模样和前一刻相比简直又是判若两人,这样的他,若对别人说他就是那个血腥杀伐的指挥使顾青尘,只怕都没人相信。 只因此刻的他在千柳面前,就像个做了天大的错事惹了自家闺女生了天大的气般的可怜爹,那语气简直就不是哄了,根本就是求。 “当然了,千柳你是个漂亮可人人见人爱的好姑娘,我那也是说错话了,好千柳你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和生气中的我计较,我这就带你朝婴州飞奔去,带你吃遍婴州好吃的!然后陪你一起等千濯香回来!” “来来来,到我背上来,我背你去,立刻带你飞奔去!” 顾青尘说完,拿起方才他扔给千柳而千柳没有接住以致掉到了地上的包袱,立刻背对着千柳在她面前蹲下了身,还不忘拍拍自己的肩膀示意千柳快到他背上来。 不过顾青尘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动静。 第三百四十章 紫陌仙君 他便重重地叹了口气,好像他根本就是知道千柳不会趴到他背上来一样。 “千柳啊,我求你不要哭了啊,你这是要把我的命给哭没吗?要是把我的命给哭没了,你上哪去找我这么好的我去?” 顾青尘已经无奈头疼到了极点,用了妥协的语气道,“你不想回婴州是不是?可那儿现在是最安全的地方,好好好,不去就不去,那就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吧,我陪你去,行了吧?” 顾青尘将这话放出来,千柳的双肩忽然一耸一耸得厉害,还是没有说话,顾青尘又一次无奈地重重叹了口气,将手放到她脑袋上,用力揉了揉,用温柔的语气道:“说吧,想去哪儿?” “我,我想去昆仑山。” 这是这五天来,千柳和顾青尘说的第一句话,声音很低,很哑,带着些抽噎,带着些不安,又带着些期待偿。 不安是因为此时只有远离那个地方,自己才是最安全的,可是现在她却是想要赶紧到最危险的地方去,哪怕就算天塌下来,也能跟他在一起。 期待则是因为她真真想要去昆仑山,想要见一见那个人。 她挂心着她想见的人,却也挂心着顾青尘的安危。 因为蓬莱的人都已经赶去昆仑山了,自己和顾青尘过去一定会 千柳已经不知她究竟该如何才是好了,一个是她心底最思念的人,一个是用命来护她的人,不论是哪一边,她都舍不下。 可是,她实在忍不住了! “我怕……”千柳咬了咬唇,“我怕他会死。” 顾青尘没有向千柳解释那天晚上已经死了的云狂为何出现,并且凭空消失,千柳也没有问他为何,因为她只消知道,顾青尘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配合千濯香,更好地保护她。 她这几日心里一直一直在不安,发疯地担忧着在昆仑山的千濯香,想着他,醒着时想,睡着时也想,想着他们相处的这三年的点点滴滴,他的笑,想着他的关心,想着他罚她时的那生气却又无奈的眼神,想着那开在他宠溺的刮她鼻子,她觉得她的心很乱,很糟。 越想越坐不住。 她只想再见见他,只要见到他还安然无恙就好。 顾青尘听到千柳终于和他说话了,忽地眨了眨眼,装傻地笑眯眯道:“你这是想要回哪去?又是怕谁会死啊?” 千柳被顾青尘这似乎莫名的疑问问得怔住了,顾青尘很聪明,不可能不知道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一时间竟是不知怎么回答了,“我,我……” “嗯?”顾青尘盯着千柳,挑了挑眉。 “我想去昆仑山。”千柳觉得,她若是不回答顾青尘的问题的话,他绝对会打破砂锅问到底,顿了顿后声音有些颤道,“我想见……想见老大,要是老大给你发了令,不让你们带我过去的话,我们偷偷地过去,偷偷地看着她行不行。” 去昆仑山见老大,这是千柳第一次把这句话正正经经地挂在嘴上。 “想见他啊,我就奇了怪了,你以前不是最喜欢我这种书生吗?什么时候就相中千濯香那个小白脸啊……” 顾青尘像是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抬起手,用手背粗鲁地搓了搓千柳满是泪痕的脸,嫌弃道,“擦擦你的脸,我白教你了,怎么就教出你这么个完蛋玩意儿,当初就不该答应千濯香,竟是接来个姑奶奶让自己操心的。” “好歹你是我最宝贝的千柳,宝贝千柳都开口说了,我又岂有不答应的道理,好吧,我就带你去找千濯香那个小白脸吧。” 顾青尘的话,无奈却又带着宠溺,“走吧。” 顾青尘说完就要走,千柳却在这时扯住了他的衣袖,不安道:“我,我怕……” “怕什么?” 还不待千柳把话说完,顾青尘便将她的话打断了,“怕我这一把带你回去,会死在昆仑山出不来了?” 千柳不说话,只将顾青尘的衣袖抓得紧紧的。 顾青尘又一次抬手用力揉了揉她的脑袋,自信道:“猪脑子,就算如今的昆仑山再怎么危险,也别忘了我是在黄泉边上行走的顾青尘。” 他其实根本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带着她去昆仑山冒险,就算去了,千濯香得知消息也一定会派人阻拦,就是因为如此,他才要如了千柳的念头,大不了在路上多耽搁些,以千濯香的本事再加上昆仑山的势力,相信去蓬莱的那群人也奈何不了他。 千柳就不一样了,如果不顺着她的心意,以她那鬼点子成堆的心眼儿,给自己来个出走逃跑的什么的岂不是防不胜防?! 虽然暗处有不少的暗卫在守着,但那只灵兽不听自己的呀。 哎,算了! 但谁让她是他稀罕的不得了的千柳? 他总要给她找个好夫郎不是? 其实顾青尘也没有十全十的把握现下去了昆仑山之后他还能不能再活着出来,就算千濯香那里奈何不了他,蓬莱那群老妖怪那边指不定绝不会放过他,没有谁想像一头蠢猪一样自己往刀口上撞,他也亦然。 不过,那个云狂既然莫名其妙捅了蓬莱的娄嘉子那一刀,就想到那云狂绝对不是南蛮的人,能使用法术,就与蓬莱有关系,这么说,蓬莱有可能是窝里反了。 也与可能,蓬莱是给人当枪使了! 只是,谁这么大胆呢? 转眼,几天已经过去。 国师娄嘉子从星辰殿凭空消失,连带着千柳一同蒸发不见。 太子发疯了追寻国师与那个女子的下落,只是毫无进展。 顾青尘就猜想,以娄嘉子那样一个善于隐藏真正实力的人,这忽地舍弃了他所有一切玩消失绝不会是真正的舍弃,他一定已经离开京城了,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都已经回蓬莱了。 毕竟圣祭还得靠他。 就算太子下令全城搜捕,就算通缉令贴满了京城内外的告示栏,依旧没有他要的消息。 又是五天过去了,北方的天气冷的特别早,千柳这么怕冷的一个人,穿上了银狐披风,一路上心焦的不得了。 顾青尘反倒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本来以为千柳这个不开窍的丫头对千濯香只是雏鸟情节,不想现下五天过去,顾青尘总结得出,千柳似乎对千濯香那个小白脸很是上心。 一向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她而且还为那小白脸哭了,他一早盯上的媳妇儿,在他还没来得及行动,就已经被别人家的猪拱了! “千柳,你个完蛋玩意儿,你刚刚是为了那个千濯香哭的,是吧?” 顾青尘好不容易把千柳哄得不哭了,他那张嘴又开始嘚嘚,“好啊千濯香,当初大言不惭要护你一生无忧无虑,这倒好,自己折腾的窝到昆仑山休养生息,把你一个人扔在外面受苦受罪,你一次也没为我哭过,居然先为千濯香那个卑鄙的小白脸哭了!千柳,有你这么吃里扒外的吗?” “……顾青尘,老大不是时常叮嘱我,不准我哭的吗?”千柳小跑着跟上顾青尘的脚步,皱着脸。 自顾青尘答应带千柳去昆仑山后,她就打破了她对顾青尘的沉默,面上虽还是满满的忧心之色,说出的话却又是她寻日里的语气了,这让顾青尘看她终于顺眼了一点。 “那我也不准你为那个小白脸哭啊,你怎么就哭了?”顾青尘似乎就是揪着这个话题不放了。 “因为他快要有危险啊。”千柳也没藏着掖着自己的心思,“我怕他死了,你都不知道,上次蓬莱的人在云梦寒山围攻老大时,老大差点、差点……” “那小白脸死了关你什么事?我也能养着你。” 顾青尘用力哼了一声,“别解释了,你就是个吃里扒外的小王八蛋,再多解释也没用,老子不信你。” “因为我……”千柳只说了三个字,却没有再往下说了,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答案是什么,所以,她沉默了。 可她就偏偏想要见他,十分想,异常地想,这是一种奇怪的念想,和她想念别的东西时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至于不一样在哪里,她却又说不上来。 她又是为何这么这么想要再见到他?不管如今的昆仑山多么危险,她都想要再见他一面,只要能见到他,见到他还好好的,就算她有去无回,她也愿意。 “因为你喜欢他,对不对?” 顾青尘看着千柳沉默着蹙着眉,似思忖不出答案的模样,他停下了脚步,站在她面前,盯着她的眼睛,难得的一脸认真帮她做了个总结。 千柳怔住,同时停下了脚步,微微睁大了眼,定定看着顾青尘认真的眼睛,而后似这才恍然大悟一般,忽地弯了眉眼,扬起嘴角,用力点了点头,承认道:“是的顾青尘,我喜欢他!” 原来,这种感觉……是喜欢? 原来,她这般无由地想要见他,挂心着他,盼着他好好的,盼着他绝对不要有事的想法,是因为喜欢他。 原来,当初在昼隐谷翠竹林时,老大说要跟自己生娃娃,自己内心那莫名的欣悦是因为自己喜欢他。 原来,所有的原因,是她喜欢他,将他放到了心上,就在不知不觉间! 那她又是何时把他放到心上的?在他每一次认真地帮她梳头洗脸与她有说有笑的时候? 在她每个晨间偷偷看他睡颜的时候? 在他大发慈悲在她被罚下腰累得不行的时候往她腰上托一只手的时候? 还是在她非要出去吃夜宵时顶着寒风陪她一起胡闹的时候? 连她自己的说不清,不过这又如何,她知道她这种乱糟糟始终不能平静下来的心情是因为喜欢他,这就足够了。 “千柳,你好歹一个女孩子家,这么直白地承认喜欢一个男人,你羞不羞?”听到了千柳霍然明了的答案,顾青尘虽是笑得满意,却又是满眼的嫌弃。 “喜欢就是喜欢啊,有什么不能不敢承认的哪?” 千柳只是笑得开心,面上丝毫不见姑娘家将自己的心意明说时该有的娇羞,“而且我不喜欢男人,你难道让我喜欢女人吗?” “亏我对你那么好!你这吃里扒外的千柳小猪,怎么跟我说话的?嗯?”顾青尘抬手,赏千柳的脑门吃了一记暴栗,瞪了她一眼。 千柳随即抬手揉揉自己被敲得生疼的脑门,道:“这是老大教的,做人要说实话。” 顾青尘又使要再敲一次千柳脑门的动作,千柳缩起脖子,顾青尘曲起的食指始终没有再敲到千柳脑门上,反是凑到了千柳面前,笑得一脸好奇兮兮地问千柳道:“那你告诉师兄,你喜欢那小白脸什么?” “嗯……”顾青尘的这个问题似乎问倒了千柳,她想了半晌,就在顾青尘要嫌弃地耻笑她时,只听她道,“说不上来,好像什么都喜欢。” “千柳,你一姑娘家,说话注意点,别没羞没臊的。” 顾青尘又板下脸来斥千柳,好像不允许她实话似的。 “那我说的是实话啊……”千柳不服气,“你自己问我的。” “那我对你这么好,怎么没见你说喜欢我?”顾青尘好像和远在昆仑山的千濯香较上了劲儿。 “我也喜欢师兄你啊。” 千柳回答得很认真,“但是你是朋友,和这个喜欢不一样的。” “谁是你朋友!我是你哥,你哥!记着,你哥!别把我给喊生份了。” 这一回,顾青尘在千柳脑门上轻轻拍了一拍,凶煞煞地瞪了她一眼,转回身,继续快步往前走, 眼神中一抹清晰可见的落寞,却又转瞬即逝。 “走快点,赶紧的,要是你没能赶在小白脸死之前见他一眼,就只能怪你太磨叽了啊。” “顾青尘,他不会死的。” 千柳的心又疼了,连双眸都弥漫满了哀伤,“一定不会。” ** 梁金皇城,雨。 梁金皇城的大雪停得未有几天,便落起了雨来,并且还是雨势如倾盆,打在地上房顶上,震出哗哗的声响。 天阴沉沉的,铅云压在梁金皇城上空,好似随时都会倾压下来一般,就好像这几日里梁金皇城里发生的大事般,似要给整个梁金皇城甚至整个梁金变天。 那个尽得百姓称道的好太子,造反了! 一向以来繁华富庶的梁金皇城被刀戟交碰的声音淹没,那声音尖锐得好似要刺破人的耳膜,令人心骇! 梁金皇城中的所有百姓都又惊又恐,因为他们不知道梁金皇城会变成什么样,他们不知道他们自己能不能在这些无眼的刀剑下活下来。 百姓没人知道太子为何要造反,明明只等皇上宾天,龙椅玉玺便就是他的了,他为何还要造反? 百姓也不想懂,他们只想皇城里人能还给他们一个好好的梁金皇城好好的家。 他们还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造反的太子绝对不能赢,这样一个有着弑父之心的人若是坐拥整个梁金,梁金会变成什么模样?梁金皇城会变成什么模样? 所以,太子必须死! 大雨下了整整两日不曾停歇,百姓惶惶的心就如同着哗哗的雨势一般,一刻也安宁不下来。 而这些心中惶惶的百姓,没人知道这两日里,皇城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连梁金皇城中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他们都只敢将自己严严缩在各自家中不敢出门,便是连连推开窗子去瞧上一瞧外边的情况都不敢,只因只要出得门去的人,就再没有回来过。 梁金皇城西城门外,皇寺后山,雨打在山林里,显得雨势烈得如急骤的剑雨,有些恐怖。 就在这雨势如箭般的皇寺后山山林间,有一间小木屋,木屋里点着一盏油灯,从那微掩的窗缝和半开的门扉间透出些火光,在如此倾盆的大雨中火光好似明明灭灭,给人一种小木屋随时都会在这一场似乎不会停的大雨中倾塌的感觉。 木屋的门扉前有个人影,站立着的人影,身姿颀长,身形挺拔,左手里打着一把油纸伞,右手垂在身侧,站在大雨之中,雨很大,夜很黑,他只静静地站在那儿,好似下一刻就要和这雨势以及夜色融到了一起似的。 不知他在这样的雨里站了多久,待他转身回了身后的小木屋时,他的鞋子以及裤脚已完全湿透,他却是不在意,收了伞将其倚放在门边,走进了小木屋里。 小木屋里很简陋,只有一张可供一人躺下休歇的窄小竹榻,有一张长案,长案旁摆放着两张蒲团,长案上摆着一盏油灯,一只茶壶,一只温茶用的小炉,两只粗陶茶盏,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不,长案上还有两样物事,两样看起来似乎一模一样但细细看来却又不一样的物事。 那是两块色泽等同雕工等同的墨玉玉牌,玉牌上刻着龙纹,两块玉牌拼合到一起,正正好拼合成一条完整的龙纹。 这是梁金传国玉玺! 但是梁云墨眼里似乎根本就没有这两块龙墨玉令似的,就算它们是多少人就算拼上性命也想得到的东西。 他只是走到长案旁,在其中一张蒲团上慢慢跪坐下身,丝毫不介意湿透的双脚和裤脚。 梁云墨坐下后,看了一眼灯台上忽地跳了一跳的火苗,而后只见他微微垂眸,抬手抚向自己的脖颈,抚上一根红绳,随之将其从他交叠的衣襟下缓缓扯了出来。 红绳末端,系着的是一只折叠成三角形状的明黄色小袋,掏出来,里面盛着半只蝴蝶夹,那是千柳跟着他逃跑时,没有梳子梳头,用蝴蝶夹的爪齿梳头发,不想一个用力给扳断了,他鬼使神差地捡起了半只,装了起来挂在脖子上,他就再没有取下过。 他希望那个精灵一般闯进他灰白世界的丫头,一生平安。 梁云墨垂眸看着躺在自己手心里的破碎蝴蝶夹,眼神渐渐变得柔和,少顷,他将蝴蝶夹回衣襟里,从怀里取出了一样小东西。 那是一个小人偶,一个身穿绿色衣裳小半巴掌大的姑娘模样的人偶,那是他在偶然间看到的一个泥人师傅,将千柳的样子画了下来,捏成了泥人,随身带着。 用粗糙的拇指指腹轻抚过小人千柳的脸颊,梁云墨不由自主地微微笑了笑。 梁云墨笑得温柔,在他又一次轻抚着小人千柳的脸颊时,他的目光倏地变冷,神色也倏地变得冷沉,将小人千柳收回了怀里,冷冷缓缓道:“屋外雨大,请进。” 半开的门扉外,有一幢男子身影,身着绸袍,半截面具。 梁云墨不曾转头,却知道何时有来人。 那是云狂,一脸浅笑却面色颇为得意的云狂。 “在下温了茶,这位仁兄可要饮一盏?” 梁云墨微微转头,抬眸看向如此大雨势却未穿戴蓑衣斗笠而只是撑着一把油纸伞以致大半身子都湿透了的云狂,面无表情地问道。 好像他的眼里没有了千柳的存在,所有的所见所闻都不足以在他眸中掀起波澜,哪怕一缕一波,都没有。 “紫陌仙君既然要请本君喝茶,本君岂有拂仙君美意的道理?” 云狂阖起手中的油纸伞,靠到梁云墨前面阖起放置的油纸伞旁,弹弹袖子上和衣襟上的雨水,抬脚往梁云墨的方向走去,只是他每走一步,都在地面上留下一记湿漉漉的脚印,可见他的身子和双脚是被雨水湿得有多透彻。 雨还在哗哗的下,淹没了花草的摇曳挣扎。 小木屋里,隔着长案而坐的两个人,都是枕着湿漉漉的裤腿而坐,却又都是毫不介意的面色,就好像他们的心已经冷硬到根本不会去在意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 可偏偏,他们都还是人,或者说,是人的模样。 都是还有着心跳的人的模样,这世上的很多事情,不是他们不想在意不想介意就能不在意不介意的,只不过是他们习惯了隐藏,习惯了伪装,以致再没有什么人能看透他们心中的真正想法。 “紫陌仙君尘劫已历,仙识的封印已开,为何还迟迟不肯回回仙界?要知道,帝君已经历归仙策,你们这群随行的仙君再不回去,可是要受仙罚的。” 云狂漫不经心地说。 “你究竟是谁?”梁云墨皱眉,眼中紫色的光芒一闪,又恢复为墨黑色。 他完全看不出此人的底细! 云狂好似没有看到梁云墨开天眼一般,依旧我行我素。 “紫陌仙君喜好独特,竟是喜好用这粗陶杯盏饮茶,这几千,竟然还没改过来。”云狂看着梁云墨满了茶水递到他面前来的粗陶茶盏,笑道 “有时候,不定精致的东西便是好的,不定人人都喜好的东西就是好的,也不定再不被人看好的东西就不是好的。” 梁云墨也为自己面前的粗陶茶盏注上茶水,语气淡淡地说着似随心的话,“心在自己身上,觉得什么好,那便是好的,何必非要逐大流不可,又何必非要在意旁人眼光世人评判不可。” “紫陌仙君的话说得太过有深意,依楼某这颗愚蠢的脑袋,似乎明不了这话中深意了。” 云狂浅浅一笑,捧起面前的茶盏,轻轻晃了晃,轻呷了一口温热的茶汁。 “阁下的才智怕是文曲星下凡都要自愧弗如,当是不该听不懂在下所说之话。”梁云墨捧起茶盏,未喝,只是轻动着手腕摇晃着杯中的茶汁,只见那青绿的茶汁随着他轻摇的动作马上就要撞出杯壁来,却偏偏不见一滴茶汁倾出杯壁,好似那杯中的茶汁听着梁云墨掌控般。 “说吧,你来的目的。” “哦?本君表现得这么明显?” 云狂非但没有辩解,反是笑着承认,“那紫陌仙君觉得楼某这心中的事情,会是什么?” “阁下高估在下的本事了,在下不过一介俗人,并无那窥透别人心事的嗜好。” 梁云墨与云狂不同,云狂似乎无时无刻都在笑着,或深或浅而已,身为太子时的梁云墨则是无时无刻都是一张冷冷的脸孔,虽是霄壤之别的神情,却又有着一样共同点。 那便是,没有人能从他们的面色神情猜得到他们心中所想。 而他们,也绝不会让任何人猜到自己心中所想。 “倒不是阁下表现得明显,不过是在下这么觉得罢了。”梁云墨轻呷了一口正微微晃动着的杯中茶汁。 “那看来紫陌仙君今夜的眼力算不上好,本君今天来,并无事。”云狂笑意深深。 “是么。”明明是反问的话,梁云墨的语气却平平无波,好似他根本无心去理会云狂究竟是有心事还是无心事,因为这于他来说,不重要。 “那阁下今夜过来,可是要跟在下分析分析这两日的雨势?” “这两日的雨势,紫陌仙君想必是看得比本君更为清楚,又何须本君来多说?”云狂将手中喝一半茶汁的粗陶茶盏放回长案上,“况且在以才智紫陌仙君面前谈‘分析’,本君不敢当。” “这两日的雨势,倒是反常的猛烈。”梁云墨淡淡接话。 “这不正是紫陌仙君想要见到并且预料得到的情况?” 云狂又恢复了浅浅的笑意,语气平缓,好似他早就料到这两日的天空会倾下倾盆大雨般,“抑或说这根本就是一场由紫陌仙君掌控了雨势的雨。” “阁下高抬在下了,在下说过,在下不过一介寻常人,并没有这能掌控雨势的本领。”梁云墨提起茶壶,往云狂半空了的茶盏里满上茶水。 “并非本君高抬公子。” 云狂虽是在笑,说的却是他心里的实话,“而是所有见过紫陌仙君的人,皆认为紫陌仙君是足以与神比肩的人,本君也亦然如此认为。” 梁云墨没有接话,只是神色冷淡地静静看了云狂片刻,将杯盏中的茶汁慢慢饮尽,这才缓缓道:“这雨,应是准备停了。” “好像是的。”云狂微微颔首,赞同,“再到明晨,就是下了整整两天两夜了,这雨啊,该是要停了。” “而紫陌仙君,也该启程回仙界了,否则,帝君派来的仙鹤,也该被你闷死了。” 云狂说完,将茶盏里的茶汁昂头一饮而尽,边站起身边道:“好了,本君茶也喝了,也晓得这雨准备停了,本君该走了,该去准备准备雨停之后怎么扫了满地的泥泞” “紫陌仙君,告辞。”云狂笑得云淡风轻,却在站起身时身子猛地一晃,一阵白光闪过,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连梁云墨立即散出的神识都无法捕捉到他的踪迹! 这个云狂,究竟是何方神圣?! 梁云墨继续坐下来品着那已经泛凉的茶水,心中思绪万千。 当初他在文家的掩护下在云梦寒山学艺,一直以来都清楚自己的责任,自己要肩负起梁金的未来。 他无心地位,想着将小十二找来,培养起来,然后自己建立的那些势力足够让他稳坐皇位,免将江山落入他人之手。 然后自己寄情山水,去寻求那个女子的原谅。 什么仇恨什么复仇他已经不再乎了,他只想正大光明地站在她的面前,听她笑完着眼,喊他一声兄弟。 早知道自己会失去拥有它的资格,他一定会放下仇恨,放下所有的凡尘俗世,只为能静静地看着她的笑颜。 千柳,我后悔了。 在仙界的神识封印解除的那一刻,所有被封印的仙界记忆涌出来,那天边飞来的彩鹤,无一不在提醒着他,他与千柳,再无可能。 他不甘心,所以他以仙法将仙鹤关了起来,只为能多在凡间多停留一会儿,找到她,再看她一眼。 这场太子逼宫是他一手策划的,目的是为了破坏自己在百姓心中的威望,为接下来解救皇帝的十二皇子铺路。 皇帝今晚一定会死,太子,也会被十二皇子诛杀,皇位,是十二皇子的。 只是,他还与太多的疑虑,究竟多大年纪的千濯香,为何他会有神兽风凰鹰鹫?云狂究竟是谁?为何对仙界了如指掌? 太多的问题让他不愿意离开凡间,他必须在短时间内探听到答案。 幽幽寅时,前一刻还如倾盆一般的大雨,这一刻戛然而止了。 没有了哗哗的雨声,整个京畿忽然间安静了下来,安静得连瓦楞上淌下的水滴到地上而发出的滴答声都清晰入耳。 再有,便是一阵又一阵接连不断的沉沉咂咂的脚步声,似是整训有素的军兵踩跑过积水的的路面而发出的声音,京城城外响起,往皇宫方向而去。 整个京城,所有人,一夜无眠。 这个大雨戛然而止的暗夜里,不安的百姓无人知道雨停之后的南碧城会变成什么模样,也不知道天明之后的南蜀国是被冲刷得泥泞不堪,还是会迎来莺飞草长的初春。 所有人,都在惴惴中度过了这个幽暗的夜。 当黑沉沉的苍穹渐渐染上朦胧的白光时,静寂无声的兴平街上忽然响起孩童稚嫩的笑声:“爹爹!爹爹!雨停了雨停了呢!” 那是一个身穿崭新桃红色碎花夹袄、梳着双髻的小女童,正笑着踩在一汪浅浅的积水上,边在积水上哒哒两脚边高兴地冲旁边一户门扉半开的门店高兴地喊道。 叛乱结束,十二皇子胜了! ** 金色的夕阳照耀在这片银装素裹的神奇世界,想给大地撒上了一片金粉,美得如梦如幻,像走进了油画般的世界。 白衣金纹,挺拔的身躯站在昆仑峰顶,云朵在脚下浮动,凝成水珠沾湿了在劲风中肆意飞扬的乌发。 倾倒众生的容颜在金光中愈发的神圣不可侵犯。 可那嘴角勾勒出的邪笑与眸中的碎光,让天神般的他多了一丝烟火气,亦仙亦魔。 他的身后,是一只庞大的仙鹤,此时正安静地卧着,仙鹤旁边,是一位道骨仙风的老者,宝蓝色的衣袖随风而动,鹤发童颜,威仪自成! “梵光,你来说下我师父话语究竟何意?”磁性的声音在狂风中依旧清晰无比。 被称为梵光的老者抚摸着仙鹤的头,笑的高深莫测,“天地灵,氤氲,柳为其幸,土生金,金衍木,红尘演,诱,故而化人。这是昆仑奴转述的散元仙君的话。” 梵光向前走两步,宽大的衣袍烈烈飞扬,仿佛羽化升仙之态。 “柳人本为千万年前盘古开天辟地时所诞生,孕化万物,在万物生生不息之后,被万物抛弃,却被六界虎视眈眈,欲据为其有,当时神界的天神们为防止天地灵气引起六界动荡,生灵涂炭,便全体出动将天地灵气封印于灵气最为浓郁的凡间,由专人负责千年加固一次圣祭。” 说到此处,梵光讽刺一笑“可如今,凡间竟成了灵气最为匮乏之处!蓬莱那群自私的东西,给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天地灵气乃万物之母,天神囚禁封印万物之母自然为天地法则所不容,于是拥有无穷无尽寿元的天神在万年前纷纷陨落,从此仙界为尊,仅有的一位神尊也自毁道行,销去神籍,陨落凡间。” “圣祭的封印之术在千年的延续中逐渐失传,掌握封印之术的圣祭长老业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这圣祭,便成了一个传说。” 梵光叹息了一声,继续道:“神尊陨落,天地哀鸣,天雷经久不息,凡间一片动荡,不想天雷劈中了圣祭祭坛,被封印的天地灵气逃脱,蕴藏在柳树内凝缩成精元,千年的尘世纷乱,诱其化为人形,只是濯儿,这柳人乃雌雄双性……” “这三年,千柳性向已定!” 千濯香出口反驳,看着梵光诧异的神情,千濯香才明白曲解他的意思,尴尬了。 只是,千濯香会是会尴尬的人么? “继续说,”千濯香伸手拂动一片云彩。 “柳人雌雄双性,可男可女,可在尘世中便会定化,五行之中,柳人为木,金衍木,相吸相克,柳人所接触的的第一个人便是你,而你本非凡体,属金,金木相克,那时候,柳人的性别便已经定化。” 梵光笑的一脸嘚瑟,“哈哈哈,傻小子,你这三年防来防去的努力白费精力呀。” 梵光难得开起了玩笑。 千濯香一个眼刀甩过去,“不必你多管闲事,赶紧回你的老窝去吧。” “你个没良心的,亏我在仙界给你翻了整整三年的仙书,四千万卷啊。” “东海的碧波公主下个月就会去你那儿提亲了。” “行行行,我错了,你这件事我没办法插手,你的仙籍已销,我也无能为力,但吉星三围,催动红鸾,柳人已有星象,事情会有转机的。” 第三百四十一章 蓬莱异动 千濯香甩甩手,袖子挥舞出一片云雾氤氲,峰顶的两人在金光云雾中若隐若现,缥缈若仙。 “梵光,多谢。” 薄唇轻起,上下合动间吐出的字句宛若惊雷吓了梵光一大跳! “别别,我可听不得你言谢,还是不领情的样子我比较适应。撄” 千濯香仰头大笑,墨发划过俊逸的脸庞,转身捶了梵光的肩膀一下,“兄弟!” 梵光无奈笑笑,同样回了他一下。 “这件事,我是认真的,所以,这句道谢无关兄弟情义,是我内心真实的感激。”灿若星辰的眸子认真地看着他。 梵光一愣,随即笑出声:“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就连佛也要历经情劫方能悟大道,本来我是嗤之以鼻,不想,连你这种混世魔王都陷了进去,看来,这情之一字,还真是玄乎的紧。偿” “蓬莱的那群蠢货不日就将赶来,我也得好好送他们一份大礼了,这昆仑山本就是一座囚阵,要不要留下来观看一场瓮中捉鳖的好戏?” “算了吧,我还是回我的老窝找极地仙君喝两杯来的有趣儿,不早了,再不回去,我的行踪就得落到有心人眼里了,走了,下次再见到你,希望是喝你喜酒的时候。” 梵光手一挥,一旁的仙鹤立即长唳一声,展翅飞向苍穹,梵光脚尖轻点瞬间坐落在仙鹤背上,扬扬手向着天尽头飞去。 唯有余音响彻在千濯香的耳边:“兄弟,别怪我多事,你的师父散元仙君在千年前你遭天地雷刑后的一百年并不在仙界,虽然是他在你即将魂飞魄散时救了你,你记忆缺失的时候又认你为徒,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散元仙君,有问题!切记,切记。” 声音消失的时候,梵光已经驾着仙鹤消失在天的尽头。 千濯香一人站在昆仑山顶,已经泛着橘色的夕阳余光洒在他的身上,折射出神圣的光晕,乌黑的墨发随着衣袂猎猎张扬,望着天尽头,眼神里闪烁着莫测的光芒。 有问题?呵呵,早在他的肉身被区区蓬莱的一张符咒给毁灭时,他就发现了有问题! 他的仙籍是已经消了,仙法也已经被封印,可是,他的仙躯可在凡间金刚不坏,怎么可能会就那么轻易地折损在蓬莱人手里! 他总觉得,自己一直被别人牵着走,好像,落进了谁的棋盘中一般! 那么,如果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这盘棋究竟是谁下的?什么时候开始布的局?是从婴州带着小柳儿出来的时候?还是在三年前遇见小柳儿的时候? 又或者,是千年前自己与仙界对自销仙籍的时候?! 没关系,不管是谁在执棋,都要做好自己也入局的准备,做好,被他这个棋子反噬的准备! 修长的手从脖子的衣襟处掏出一块晶莹的玉珏,这是与小柳儿腰间丝绦上一模一样的,轻轻地摩挲着,神态中的温柔与刚才的凌厉肃杀完全相反,小心翼翼的像是在抚摸着最珍贵易碎的宝贝一般。 小柳儿,等着我。 将玉珏放回衣襟里,千濯香转身离开峰顶。 峰顶的云雾依旧在变幻生姿,在世人依旧庸庸碌碌中掀起风云动荡。 ** 蓬莱这片存在于世人言谈中的仙谷,仿佛永远都是春光明媚,蝶飞花舞。 古道子一身灰色道袍大步走在圣祭的小道上,一旁的一位白衣仙灵子亦疾步而跟。 “师叔,娄嘉子师兄已经回来了,虽然没有大事,打他的伤口非凡器所伤,要愈合,只怕还需要一些时日。” 古道子的脚步一顿,猛然回头,“你说什么?非凡器所伤?” 仙灵子点点头,“从气血的逆流程度看,不是凡间的内力,倒是有点像仙法。”白衣仙灵子皱着眉头不太肯定地说。 古道子眉头紧皱,掐指闭目思索了会儿,“四长老几人有没有出谷?” “今日清晨就已经离开仙谷了。” “什么?!糟了!”古道子大惊,急忙转身向着圣祭长老的楼阁疾驰而去! “师叔,师叔!”白衣仙灵子不明所以,赶紧招出剑御剑追去。 ** 夜幕降临,璀璨的繁星点点。 而在古道子走的小道的尽头,是一座精致雅韵的竹楼。 竹楼二楼,娄嘉子正手拿铜钱在罗盘里漫不经心地推算。 蓦地,持铜钱的手一顿。 是一柄剑指在他咽喉前。 握着这柄剑的,是鬼魅般出现的云狂。 娄嘉子却是看也不看那随时都会刺穿他咽喉的利刃一眼,只轻轻笑着道:“本道助十二皇子登上帝位,也已经被你带回蓬莱,你若是为着那九五之位而来,本道已经不是阻力,为何还会想要取本道性命?难道也怕本道功高震主?以阁下的实力,此举未免有点杞人忧天了吧……” “真是聪明,只是,这次却是猜错了,本君,对那蝼蚁之位不感兴趣。” 云狂微微眯眼,将手中的剑更逼近娄嘉子一分,尖利的剑刃散发着盈盈的白光,已然划破了娄嘉子的脖子,划开了一道细细的血线。 娄嘉子没有反应,还是笑着,似乎除了笑,他再不会其他表情了似的。 “阁下若要斩草除根,现在最是好时机。” 娄嘉子微笑,仿佛他根本就不在乎他的命一般,“从本道在皇宫见到你那一日开始,就没有想过查清楚你的意图之后还能活着离开,因为本道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这天下的聪明人可不止本道一个。” 他只是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敢做出这等天地法则所不容的事来,不顾两界的结界,不顾天地法则的刑罚,就这么将人间搅乱! 看透说不得,明明看到了别人的结局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发生,这种痛苦他已经承受了几十年。 他的事情还没做完,他却已经累了。 原本他还想着插手这件事情,事情做完了拼一拼能活下去也不错,现下他却是不想了。 死就死了吧,死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会累不会疼了,不必面对这个生养自己的蓬莱一步步堕落成不堪。 云狂见着娄嘉子根本不打算反抗,非但没有满意,反是将眉心蹙得更紧一分。 只见他将手中的剑稍稍往后移开,以便能一剑穿透娄嘉子的咽喉。 就在这时,夜色里忽然传来一阵如和风拂柳般的柔缓琴音,明明是轻缓的琴音,却是令云狂握剑的手不由自主地轻颤,好似被一股什么力量控着了一般。 娄嘉子眼神倏沉。 下一瞬,本是柔缓的琴音忽如万箭齐发般锐利,仿佛要震破人的耳膜! 云狂握剑的手颤抖得愈发厉害了些,眸光冷冷沉沉,带着锐利的杀意,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忽地,一道白影如飞般掠过云狂眼前—— 云狂反手一挥,耀眼的白光闪过,风驰电掣地袭向那飞来的白影,白影人同样双手成决,辟出一道绿色的光芒与白影撞在一起! 刹那间竹楼四周山摇地动,摧枯拉朽的力量将周围的树木花草齐齐震碎,随着劲风散落到远处! 然云狂却是有机会能将其拦下,在看到那白影后,眼神一紧,化为一道白光消失在竹楼。 白影本能将其追回,然他没有这么做,就这么让那道如飞般的白光忽地出现,再忽地离开。 云狂离开后,白影剑尖所指的地方,已然没有了云狂的踪影。 琴声也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师叔,不必追了。”娄嘉子看着茫茫夜色,淡淡道。 “为何不追!?”白影很是紧张,很是不解。 娄嘉子看向他:“白泽师叔,你不是在镇守圣祭?怎么出来了?” 白泽手中的剑绿光一闪,幻化成一只精致的绿绮琴!大手一挥,悦耳的琴音水一般荡漾而出。 “你这小子,狼心狗肺,亏得我趁着几位长老不注意时溜出来看你。” 就在这时,却听得外面有仙灵子恭敬一声道:“师兄。” 前廊拐角,古道子从暗处慢慢走出来。 夜色渐浓,古道子站在暗处,仿佛要与夜色融到一起。 白泽转头看向前廊转角,神情一紧张,匆忙地就要跳窗口道:“古道子来了!我得赶紧走,下次来看你。” 满脸颓废的娄嘉子不语,好似他根本就没有要应声的必要,好似回到蓬莱的他,连多说一个字于旁人来说都是一种恩赐。 古道子却是未转头看向那还在颤动的窗户,只是微抬着头看着夜色苍茫的无垠苍穹,未有讶然,只是淡淡道:“仙灵子,你先退下吧。” “是,师叔。”仙灵子就算心中有疑惑,就算他不放心就此退下,然此刻他却不敢拂逆古道子的命令,只能应声退下。 待仙灵子退下后,古道子才微微转了头,看向已经走到了廊前风灯光火中的娄嘉子,只是缓声道:“娄嘉子,你方才一直都在这里跟一个外来神秘人说话。” “嗯。”娄嘉子并不否认,旁人没有察觉到的,并不代表并不存在,“那人不是凡间之人,却夺舍了凡人的躯体,蓬莱的结界更是无法奈何他。” ---题外话---我的天哪!!我一直以为这章昨天凌晨已经更新了的!!啊啊啊,竟然断更了!好痛苦~~~~(>_<)~~~~跪求原谅~~ 第三百四十二章 如若毁了蓬莱 娄嘉子的话很简短,他并未打算隐瞒云狂他出现在此的事情,然当他说出这由来时,古道子微微一怔,随之眼神沉沉。 古道子没有说话,只听娄嘉子继续平缓道:“师叔,当初我执意离开蓬莱去接替付清子师兄的国师之位,并非为了天下,只是想要查清楚蓬莱的格局,没想,蓬莱终究让弟子失望了。” 十六州大阵,损害梁金龙脉,同时汲取整个大地的精华,是为了蓬莱的鸟语花香,四季如春撄! 如此,还在高高在上地藐视着世间蝼蚁。 这个话题,娄嘉子并未明言,他相信古道子师叔能知他意,他唯一不明的是,古道子师叔知晓天下之事,不可能不清楚蓬莱的问题,他一直不说不作为,是为了蓬莱着想,还是为了那所谓的蓬莱命脉圣祭着想? 不过不管他明还是不明,他都不打算深究,因为这之于他来说,并不重要。 也因为,他见到了他想要见到的结果,就足够了。 “是啊……” 娄嘉子似笑非笑地轻轻叹了一声,似慨叹又似自嘲,“师叔总说我聪明,看着我长大,却从来都不曾真正了解过我,我对蓬莱的厌恶,远远多于眷恋。偿” “师叔说过,再没有谁比你更适合蓬莱。” 古道子摇着头站在娄嘉子身侧,与他并肩而站,一齐看向茫茫夜空,语气里带着一股浓浓的无奈,“师叔要的,就是你站到那个被世人传成神话的圣祭长老的位置。” 娄嘉子握拳的手不由自主地微微一抖,因为古道子的话。 他见过温和的师叔,见过生气的师叔,却独独没有见过这般好似“只要他想,天下尽可在他掌控之中”的师叔。 他从没有见过如此霸气的古道子。 “况且——”古道子顿了顿后微微侧头,看向娄嘉子,明明是平缓的语气却让人觉得冷寒道,“等到你可以拥有足够的力量决定蓬莱的方向,还有什么会是你做不到的?” 娄嘉子再次惊怔住,微微睁圆了眼眸,蓦地将手握得更紧,却听得古道子像是自说自话般依旧淡淡道:“孩子,师叔老了,力不从心了,我也帮不上你什么,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大长老的心意难以转变,你近期说话做事三思小心。” 云狂看着他似乎不会有喜怒变化的眼睛,微微摇了摇头,“师叔,这不是你。” 他所识的师叔,是温和却又卑微的,是对蓬莱有着归属,没有锋芒,更没有利刃。 而此时他眼前的这个师叔,却像是一把绝世利刃,似乎只要他想,便没有他削不断得不到的东西。 “不。”古道子只是看着已然变得墨黑了的苍穹,道,“这便是我,只出现这一晚,只出现这一次。” 古道子说着,再次看向娄嘉子,迎上他的目光,平缓道:“如今站在你面前的,只是古道子本人,不是圣祭里的那个古道子师叔。” 从他决定瞒下柳人行踪的那一刻开始,他便选择了让那行尸走肉般的自己为自己活一次,因为,他对蓬莱有太多感情,所以,与其让她腐朽成污浊,不如让她在最美的时候消失! 古道子定定看着娄嘉子,看着他如覆着一层霜雪的眼眸,良久,才转回头,走下了眼前的前廊前的两***石阶,平和道:“许久不曾一起走走了,走走?” “嗯。”娄嘉子微微点头,跟上了古道子的脚步,与他并肩而行,不畏他的身份,也没有了他一直以来的嬉笑。 虽是如此,娄嘉子左手上却提着风灯,且微微朝古道子面前移,为他照亮他脚下的路。 他们只是并肩缓缓走着,脚步很慢,似乎过了今夜,他们就再没有这般一齐信步而走的机会了。 “我不想伤害这里的一草一木。”走着走着,娄嘉子微沉的声音在夜色里重新响起。 “这个倒是我未曾想到的。”古道子道,“我今天才发现,我一直都不了解你这孩子呀。” “呵……”娄嘉子轻轻一笑,“这个天下,怕是再没有人比师叔更了解我。” 便是连他自己,有时候都不能了解他自己。 “孩子。”古道子从怀中取出一样物事,递给娄嘉子,“这件东西,是灵界阁二十二层机关的钥匙。” 娄嘉子垂眸,借着风灯里的火光,瞧清了古道子手中的东西。 那是蓬莱灵界阁仙法机关的破解之物龙墨玉令。 见到这半块龙墨玉令,娄嘉子面上不见诧异震惊,似乎早就知道它在何人手中一般,抬手将其接过,淡笑道:“师叔,你不会恨我吧。” 古道子不语,算是默认娄嘉子的话,只听娄嘉子继续道:“如果……呵呵……不知我是该恨自己,还是该感激自己了。” 这后半句,娄嘉子无奈地笑了笑,像是在问自己,并不需要任何人来回答他的问题。 古道子依旧沉默着,似乎此时他的存在只是为陪着娄嘉子,看清脚下的路而已。 他们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走着,走着走着,不知不觉,竟是走到了竹林篱笆的竹门处。 娄嘉子停下了脚步,又是淡淡一笑,对古道子道:“似乎没有路了。” “不尽然。”古道子看着由弟子守着的紧闭的竹门,声音还是冷冷淡淡的,“这扇门打开之后,你的路还在。” 娄嘉子握剑灯的手忽地一颤,收紧。 “所以,你的路,注定和旁人不同。” “是吗?”娄嘉子静默了良久,才又微微笑了笑,“或许,这就是命。” “夜渐深,你还有伤,还是早些回去为好。” “师叔,你也会出谷寻四长老他们吗?要离开时,莫忘了与我说一声。” “我暂时不会离开,这次的雨太大,泥泞的地方太多,你恐是还需得着我帮衬。” 古道子说得不疾不徐,语气淡然却又坚定,“应当不会太久,因为指挥清扫泥泞的人是你。” “谢谢你,师叔。” 娄嘉子浅浅笑着,“但愿我不会让自己失望。” 娄嘉子说完,也不待听古道子应声,转身便朝紧闭的竹门大门走去。 娄嘉子在跨出门槛前顿了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古道子站在那儿,目送着云狂离开,轻轻缓缓道了一句已无人听到的话,“天黑,孩子,务必当心再当心。” 直至弟子将的大门重新阖上,隔断了古道子的视线,他才转身,消失在了漆黑夜色里。 ** 子夜时分,黑漆漆空荡荡的客栈的高墙上忽地跳上一道黑影,还不待那黑影跃进府中,只听得高墙下传来一道姑娘家焦急的声音。 “顾青尘顾青尘!你别跳上去那么快啊!我跳不上去啊!”姑娘的身影小小的,像是也知道此刻不宜大声说话般,将焦急的声音压得低低的。 尽管姑娘将声音压得很低,却还是让高墙上那正准备掠进墙里去的黑影晃了晃,险些从高墙上栽倒下来,随之他立刻从高墙上跳了下来,却不是跳进高墙里侧,而是落回了那姑娘身边。 抬手一巴掌就拍到了姑娘脑袋上,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这头猪!老子带着你简直就像是招呼人来收老子的命的!喊什么喊,怕别人发现不了咱们!?” 千柳忙抬手捂上自己的脑袋以免再遭千顾青尘的拍打,皱着眉一脸拧巴道:“那,那我是真的跳不上去啊……而且,我叫得那么小声,不会有人听到的。” 千柳捂了脑袋,千顾青尘便将巴掌拍到她的额头上,发出清脆的“啪”的一声,只听他极为嫌弃道:“你以为个个都像你有这么一双蠢猪耳朵听不到!?” “啊啊啊啊——”千顾青尘说着,自己烦躁了起来,只见他烦躁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老子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天大的孽,这辈子扔了你这么头蠢猪来整老子!” “你不是不相信什么轮回来生的吗,哪来的上辈子?”千柳也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抓错了重点。 “你管老子!”顾青尘见着千柳收了捂在脑袋上的手,又一巴掌呼啦到她脑袋上,怒道,两人一分钱没有,顾青尘为了拖住千柳的行程,就故意不去暗卫那里拿钱,偷进人家客栈住。 此时的即将初冬的天气还是寒凉寒凉的,不过虽说天气寒凉,街上行人还是颇为熙攘的。 此时这个郡远风镇临着热闹的街市上有一家很是热闹的面馆,往日里在午饭这个饭点时候,这家面馆热闹得可谓是座无虚席。 可今日这个时候,这面馆里只坐了寥寥几个客人,且还是放着中间好位置不坐,全都挤到了一个边角落里,便是连店家夫妇俩都是一脸的奇怪神情,缩在厨房偷看着坐在馆子正中间位置的那两名客人。 客人是一男一女,男的长的一双漂亮的丹凤眼,英俊脸,白玉肤,模样二十四五,一身蓝衣劲装,便是连那松松束着发尾的束发带都是蓝色,坐在那儿,见着就像一朵美艳的大蓝玫瑰,吸人眼球。 第三百四十三章 千柳不见了 女的年纪约莫十四五的年纪,穿着鹅黄色的棉布衣裙,鹅黄丝带绑着两个发环,眼睛很是黑亮,算不上美貌如仙,却也长得灵秀可人,像一朵水灵清新淡雅有着鹅黄色蕊芯的梨花撄。 可偏偏正是这两朵漂亮可人的花儿,惹得这家热闹的面馆今儿反了常。 只见那朵美艳的大蓝玫瑰花儿面前摆着三大碗面,一脚踩在一旁的凳子上,正微弓着身呼啦呼啦地吸着面前碗里的面前,完全没有一点翩翩佳公子的味道。 反倒像是那毫无讲究的市井老粗,那形象,简直就像是一朵美丽的花儿长到了崖边上,有着妖冶惑世的样貌,偏偏有着最粗最糙的根与生命力。 而他面前的那三大碗面,准确来说,不应当说是三大碗,应当说是三大盆更为准确,此刻面馆里很安静,直听得他那粗鲁的吸溜声一阵又一阵地在馆子里响起。 再瞧那坐在这变异玫瑰的对面的梨花,乖乖巧巧地坐着,却是一直低着头,手里虽拿着筷子,却迟迟没有动过一口碗里的面条。 忽然,只见姑娘的小小鼻尖微微一耸,一滴泪便从她眼眶里滴落,滴到了碗里。 男子一大口面正咽到一半,听得对面姑娘这么轻轻一吸鼻子,他立刻呛住了,险些没将满嘴的面条给喷出来,可他对面的姑娘却像没听到他咳一样,连头都未抬一抬,更别说看他一眼。 “啪!” 男子边咳边将嘴里的面条咽下边一掌用力拍到了桌面上,力道之大震得桌上的盆碗都错了个位,吓得那窝在馆子边角座位吃面条的客人浑身一抖,便是那躲在厨房里偷瞧着他的店家夫妇俩心头一抖,吓得缩了缩脖子。 “你你你!你这兔崽子!你竟然又哭了!?偿” 顾青尘看着对面千柳那微红的鼻尖,将手中筷子一扔,狂躁地挠着自己的脑袋,“你哭个屁啊哭哭哭!你是想要把老子给虐死啊你!?” 正当这时,面馆来了两位客人,正跨进门槛,大声喊着店家道:“老板,来两大碗打卤面!” “呃啊——”顾青尘也在这时暴躁了,一手啪的一声又拍到了桌上,一手则是用力抓上心口的位置,愤怒吼道,“气得老子奶疼!” “噗——”那馆子边角位置的其中一名客人正喝着面汤,忽地一口喷了出来。 才一脸热情地从厨房里跑出来接待客人的老板险些栽倒在地,那正要出口的“来了”二字僵在了嘴边,瞪大了眼盯着一脸拧巴的顾青尘。 而那才堪堪跨进门槛的客人,前脚踩跨进门槛而后脚还没有跨进来,脚步也定在了那儿,一脸震惊地盯着那言行举止奇怪得根本就不是常人的红衣男子。 千柳在这时抬头了,用手背抹了一把眼角,吸了一吸鼻子,看了一眼顾青尘抓在心口的手,不惊也不诧,只是老实巴交道:“顾青尘你又没有奶,还有,这句话是燕小李说的,你不要抄袭。” “咳咳咳——”有人被呛住,咳嗽了起来。 那才一脚跨进门槛的客人忙收回脚,对店家扬声道:“老,老板!两碗打卤面不要了!咱……咱改天再来!” 那两人话才说完,连忙转身跑了。 顾青尘则是狠狠瞪了千柳一眼,更愤怒了,指着一旁的老板娘道:“谁说老子没有!?只不过老子的是平的,她的有那么些坡度而已!” “……老,老板!我等的面钱放到桌子上了啊!多的……不用找了,不用找了!” 一时间,整个面馆里只剩下了千柳与顾青尘两个客人,便是连那坐在最边角落位置的客人都跑了,这这这,这到底是哪里来不知羞耻没有廉耻的怪人!还是赶紧走的好! 店家愣了愣,这才慢慢走过去,边收拾碗筷边一脸可怜加乞求神色地看着顾青尘与千柳,心里默默企盼道:“求这神一样的客人赶紧走吧赶紧走吧赶紧走吧,不然他这生意没法做了。” 这漂亮的男的奇怪就算了!这姑娘家……怎么也这么不正常!? 千柳听着顾青尘这么愤怒地一吼,便垂下头看向自己面前的碗,失落道:“哦,好像也是。” 顾青尘习惯了千柳和他顶嘴,她这么乖巧地承认,他立刻不习惯了,随即软了下来,将自己面前的三大盆面全部推到她面前,软了语气道:“我的心肝宝贝儿啊,我这三碗面一起给你吃啊,你别老动不动就哭啊,你哭什么啊,我不是正帮你找千濯香那个王八蛋吗,我又没有三头六臂,真的已经很努力地在帮你找了啊,你再动不动就哭,老子找到他第一件事就是先宰了他!” “老大那么厉害,你打不过他的。” 顾青尘一噎,瞪着眼珠子将三大碗面推到千柳面前。一脸憋屈:“你个小没良心的,赶紧吃!” “顾青尘,我又不是猪,我才吃不了这么多。” 千柳又用手背搓了搓眼睛,她知道顾青尘已经很认真地在帮她找他了,她也不知道她自己是怎么了,每每一想到他当初被蓬莱围攻灰飞烟灭的情景,她就管不住自己的眼泪。 “啊啊啊啊啊,现在连吃的对你都没有诱惑力了,老子还要拿什么来拯救你这个完蛋玩意儿!?” 顾青尘将自己的脑袋挠得更厉害了,一副“老子要疯了”的模样,“那千濯香个龟儿子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迷、药!赶紧给老子老实交代!” “他没有给我吃迷、药。”千柳将自己的眼睛揉搓得更用力一分,好似如此就能让她不落下泪来让顾青尘狂躁似的,“我只是想要见见他而已,我,我从来都没有离开他这么久过。” “嘤嘤嘤——”千柳的话音才落,顾青尘便抱住了她,将眼睛一个劲儿地在她肩上蹭,一副被欺负了的模样可怜兮兮道,“心肝宝贝姑奶奶小祖宗啊,你再哭的话,我可要跟你一起哭了啊。” 呕—— 这画面,简直是不忍直视,让店家直想吐,要不是怕顾青尘手里的那把剑,只怕他早就将这两个不正常的怪人给轰出去了。 然千柳却是没有什么惊讶的反应,因为这样的顾青尘,她见得多了,她的顾青尘要是不是这么副模样的话,只怕就不是她的顾青尘了。 就在这时顾青尘抱着千柳将眼睛使劲往她肩上蹭的下一刻,只见他忽地挥手,将桌上的一碗面直直地从桌上扫了出去! 千柳怔住,顾青尘则是眼神骤寒,将头从千柳肩上抬了起来,冷冷看向面馆门口的方向。 没有听到面碗掉落在地碎裂的声音,只见面馆门口处的光线有些暗了下来,因为走进来一个人,一个紫衣男人,一个左手里稳当当地碰着一大碗面条的年轻男人。 而他手中的面碗不是别的,正是方才顾青尘从桌上扫出去的那一碗,地上不见汤汁,便是连那碗口都不见沾上汤汁,可见顾青尘的功力如何,也可见那来人的功力如何。 然当顾青尘那冷冽的眸光看向来人时,他忽然又笑了起来,甚至是惊喜道:“我还道是谁人呢,原来是我们冰山脸兄弟!” 来人正是梁文墨,就是,文墨。 千柳一愣,看了一眼他又扭回视线,专心看着桌上的碗筷。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当初嬉笑怒骂一手玉笛的温润公子已经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冰冷面部丝毫看不出表情波动的梁金太子,梁文墨。 自梁文墨回宫以来,顾青尘没少跟他打交道,见到他这种面瘫到这种地步的人,顾青尘也是服了! 顾青尘笑呵呵地说着话,推开了千柳,朝来人迎了上去,“什么风能把冰山脸兄弟吹到这僻壤小镇来的啊?哎呦呦,得亏遇见的是本大爷,要不然,还以为这弑父杀兄造反的死鬼诈尸了呢!” 梁文墨一脸冷峻,看也不看顾青尘一眼,只走上前,将手里的面碗搁到了桌面上,而后才微微斜眸瞟了一眼笑眯眯的顾青尘,冷冷道:“多日不见,顾兄还是能一如既往的不要脸。” 那正在收拾桌子的店家快哭了,他今天是不是出门的时候忘了对黄历,这奇怪的人不但没走,反而又加了一个进来,他这只是一家小小的面馆,可经不起他们折腾啊…… 不过,除了一脸花痴恨不得流口水的老板娘,可没人会去在乎这店家心中的哭嚎。 “哪里哪里,比不得冰山脸兄,多日不见,我这嘴还是一如既往的贱,倒比不得你青出于蓝而青于蓝。” 顾青尘踹了踹脚边的凳子,踹到了来人跟前,笑眯眯道,“坐坐坐,赏你一碗面条,不吃完的话你就不是人。” “……”千柳的眼角跳了跳,伸手去拉了拉顾青尘的衣袖,有些不安,因为她瞧着文墨的感觉有点怪异,怕顾青尘吃亏。 “扯扯什么,着什么急,我会给你做介绍的。” 顾青尘看面上有些紧张的千柳,抬手扯了扯她的脸,对着来人笑道,“我妹子,谁敢伤她,老子绝对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千柳的脸被顾青尘扯得疼,忙抬手捂住自己的脸,不忘向顾青尘求饶道:“顾青尘你别扯了,脸要宽成大饼了。” 顾青尘松手,指了指坐在旁边的来人对千柳道,“这个呢,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冰山脸兄,武功很高嘴很贱心很毒的那个冰山脸兄,还记不记得?” 顾青尘不提他是梁金太子的事儿,千柳也很知趣地不问,况且,她巴不得赶紧走,也省的自己在这里尴尬。 “嗯,记得的,他是曾经想求你入他们组织的暗夜第二把交椅。” 千柳捂着自己的脸,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向来人有礼抱拳道,“千柳见过冰山脸大哥,幸会。” “……” 梁云墨看了笑眯眯的顾青尘一眼,再看一脸傻气的千柳一眼,心中一片酸涩,面上却是不显山不漏水,“暗夜求你入阁,这种不要脸的话大概也只有顾兄能说得出口了。” 梁云墨刚回京遇到的第一个阻力就是顾青尘,那心狠手辣与不要脸的招数见多了也就免疫了,只是对他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与千柳调笑而嫉妒,嫉妒的都要发疯了! 想当初,自己也有机会可以离她这么近,一两银子都可以骗的她团团转,一条小鱼干都能哄得她鞍前马后地忙活…… 想到这里,眼神暗暗了,这种黯然只是一闪而逝,快的别人丝毫看不清楚。 听到梁云墨的讽刺,顾青尘只笑不语,将下巴抬得高高的,一副“那又怎么样”的模样。 梁文墨扫了一眼千柳,依旧冷冷道:“你要买的消息,就是为了她?” “怎么的,不行啊?” 顾青尘哼了一声,“我可没听说过夜阁还有多管闲事的爱好,不过……你这个从不在江湖上以夜阁首领身份露面的高手竟亲自来给我带消息,可真是让我这个无组织的小人物受宠若惊哪,是吧,梁文墨太子殿下?” “不过是你出钱,夜阁给你想要的消息而已,谁人来给你回复都一样。”梁文墨对顾青尘的话无动于衷,只从衣襟后取出一封黑色信封,放到了桌面上,往顾青尘面前微微推了一推,道,“你要的消息在这信封里,自己看。” “你手下的玄机阁与魔宫的情报机构比夜阁庞大的多,为何还要找夜阁多此一举?” 顾青尘闻言眉头一挑:“我乐意,你管得着吗。”要不是玄机阁与魔宫都被一股莫名其妙出现的势力盯上了,自己用得着这么麻烦嘛。 梁文墨说完话,站起身,看了一眼低头认真吃面的千柳,心中一阵苦意蔓延,收回思绪,作势要离开,顾青尘唤住了他,“哎哎哎,这就走了啊?不先和我打一架再走?” “我没有你的这般闲暇。”梁文墨往馆子外的方向走。 只听顾青尘似叹非叹地哼了一声,“什么狗屎闲暇,你那是自己拴了自己。” 梁文墨的脚步稍有停顿,终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顾青尘拿起桌上的黑色信封,看也不看就扔给了千柳,边捞过一碗面来继续吃边自己叨叨道:“自己看,老子这是造的什么孽,养了你这么个把老子玩命换来的全部钱财都花了出去的败家玩意儿,啊,又气得奶疼胸疼全身疼。 千柳先是狠狠地抱了顾青尘一下,才颤抖着手将那只黑色信封撕开。 顾青尘找了夜阁买消息,这就是说……她能见到他的状况了对不对? 出了馆子的梁云墨走在寂静的小巷子里,只留下轻轻的脚步声在回荡。 伸手捏了个诀,身影一闪不见了踪迹。 就在梁云墨刚刚消失,白光一闪,又是一人出现,正是云狂,抚摸着衣领上的兽毛,看着梁云墨消失的地方笑的一脸高深莫测,“呵呵,谁能想到,一向放荡不羁的紫陌仙君竟然也动力凡心,有意思,真是有意思,果然不愧为天地灵气的载体,一圈的仙君围着她转,呵呵,那就让这棋局更加好玩些吧。” 顾青尘再次睁眼时,天色还是昏昏暗暗的,看到昏暗天色的一瞬间,他忽然有些沮丧,想着他的睡功居然变得这么差了,又睡了一觉居然天还没亮,他叹了口气,掀了身上的薄被,连鞋也未穿,边挠着头边懒洋洋地走到窗边,一脚踩上窗前的椅子,打着呵欠朝楼下看。 见着昏昏暗暗的夜色中,路旁的小摊贩正在收拾摊子,路旁的有些人家则是正把门前的风灯给挂上。 顾青尘慵慵懒懒地搓了搓眼睛,一边自言自语道:“大早上的,收摊子的收摊子,点灯的点灯?这镇子的人,嗯,有病。” 这般说着,顾青尘又打了个呵欠,放下脚,转身离开了窗边。 不过他才走开两步又退了回来,又将脚踩到了椅子上,挑着眉将头探出了窗外,“嗯?收摊子?点灯?” 这好像不对啊。 “千柳!”顾青尘皱起了眉,边往房门的方向走边大声喊道,“千柳!老子起床了!” 没人应声,顾青尘看着紧闭的房门,莫名恼火,抬起脚,一脚就将屋门踹烂了,外边走廊,店小二正领着客人经过,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便见着前边的一间客房一整扇四开的门连片倒在了走廊上,其中一扇门上站着一个神色凶煞衣衫凌乱的俊公子,客人吓了一大跳,转身就跑:“我我我,我不住了!” 这个客栈居然有这么可怕的客人!万万不能住! 店小二也吓傻了,但他不能像客人那样说跑就跑,眼前的可也是客人啊,再说了,他本也是想跑的,但是……那客人正盯着他看啊!他不敢跑啊! 店小二非但不敢跑,连声音都不敢出,更莫说上前去问这客人为何会将客房的门踢坏。 “你——”顾青尘盯着店小二,拧着眉,冷冷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店小二狠狠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磕磕巴巴道:“回,回大爷,现在快戌戌戌,戌时了。” 店小二私以为他的答案很完美了,谁知他连第二口唾沫还没咽下,那个可怕的客人竟无声无息地到了他的跟前,他根本就没看见他的脚抬上一抬,他居然就到了他跟前了! 这这这——是人还是鬼啊! 只见顾青尘冷眼站在店小二的面前,一句话不说,只微抬着下巴看着他,看得店小二只觉泰山压顶般,慢慢再慢慢地缩了头躬了背,出了一身的冷汗,心里只想着他说错话了说错话了说错话了!? 顾青尘以一副居高临下的神色盯着眼前的店小二,又冷冷问道:“刚才你叫我什么?” “大大大……大爷啊。”店小二害怕得牙齿都在颤抖。 “大爷?”顾青尘将眉心拧得更紧了,低着头将自己上下打量了一遍,不甘心地问道,“老子长这么老?” “……”店小二好想吐血,他想改口想辩解,这位顾青尘大爷却不给他这个机会,而是像下了死命令般道,“不想死的,赶紧给老子躺下来。” 店小二立马听话地在顾青尘跟前躺了下来,顾青尘即刻抬脚在他身上用力一踹,踹得店小二骨碌碌直往前滚,只听顾青尘愤怒道:“竟敢管老子叫大爷,不想活了这是,赶紧滚!” 店小二欲哭无泪,这奇怪可怕的大爷叫他滚,他可不敢不滚,就算他不想滚,他的身子也不受控制,大爷那一脚踹得他根本没有办法停下。 可当店小二骨碌碌滚出将近一丈距离时,顾青尘忽然又喝道:“停下,滚回来。” 可怜的店小二只能猛力将自己刹住,按原路乖乖滚了回去。 顾青尘没让他站起来,他就只敢维持着躺在地上的姿势,等着这位大爷的吩咐。 “昨儿和我一道来的那个姑娘呢,哪里去了?”戌时了,千柳居然没有再来吵过他,这不正常。 “回,回公子,那位姑娘,今晨,今晨天还没有全亮的时候,就,就走了。”店小二可不敢有一句假话,“她说,她说她先一步去云城了!” 店小二说完,还不待顾青尘应声,便连忙紧闭起眼抱头求饶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求公子不要杀小的!” 谁知店小二这么激动怕死,顾青尘却像没有看到一半,也不紧张他那宝贝千柳的情况,反是一脸“原来如此”的神情,捏着自己的下巴了然道:“哦,原来是翅膀有硬一点了,自己先飞去昆仑山了啊,也不怕路上会有人冲出来把那头蠢猪给宰了?” “……” 店小二睁开眼,以一种十分奇怪的眼神看着顾青尘,没人这么骂自己的妹妹是蠢猪的吧?也没人这么来诅咒自己的妹妹被杀的吧? 这这这,这到底是个什么诡异可怕的客人啊!?明明他那妹妹看起来很正常的像个仙女儿一样啊! 谁知这诡异可怕的客人自己脑子不正常就算了,还要逮着他来问。 ---题外话---抱歉菇凉们,因为结尾的句号被我粗心打成了冒号被退稿了,对不起的噻~~我以后会更加仔细哒~~么么哒 第三百四十四章 北亍仙君vs彩柠仙子 谁知这诡异可怕的客人自己脑子不正常就算了,还要逮着他来问,“哎,店小哥,你说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啊?” “……”这种问题怎么回答,怎么回答才会让这个大爷满意!? 店小二背上的衣裳已经完全被冷汗浸湿了撄。 不过顾青尘只是问,好像根本就不期待店小二的答案,只是捏着自己的下巴接着假想道:“如果那头蠢猪被杀了,会是被人以怎样的方法杀了啊?哦哦,好像我不能这么来诅咒自己的心肝宝贝啊,她要是被宰了,千濯香那家伙还不知道怎么折腾自己呢?” 末了,又是一脸的愤恨,语气也酸酸的:“那没良心的东西,亏得自己掏心掏肺地对她,这么没良心,为了一个小白脸就丢下自己就跑了!” “不行不行,你你你,赶紧让你们厨子给老子烧一顿好吃的,老子吃饱了好上路找猪,赶紧的,不能少于十个菜啊,少于十个菜的话把你们全红烧了,听明白没有?听明白了的话赶紧麻溜地滚滚滚。” 顾青尘又挠了挠脑袋,朝店小二摆了摆手。 店小二果然麻溜地滚了,连滚带爬。 当顾青尘吃饱喝足地离开这客栈时,掌柜的非但没有收他一文钱,反是像送佛一样恭恭敬敬地将他送走了,顾青尘对掌柜的态度十分满意,临走前还大发慈悲地赏了一句:“掌柜的,你这地儿好啊,老子下回一定还要来。偿” 顾青尘说完就走了,没瞧见掌柜的和店小二一脸的屎色,就差没跪下来烧香拜佛保佑这尊大佛不要再来了,千万千万不要再来了!这么可怕诡异的客人,他们这寻常小店可实在招待不起了啊!这么大吃大喝一顿不付钱就算了,楼上那扇坏了的门也还算钱呢! 顾青尘可不管他身后的店家怎么欲哭无泪,只握着他的剑牵着他的马,一脸满意地走了,脚步慢慢悠悠,似乎一点都不着急去追千柳,也一点不在意现在正是月上中天之时。 左手打了个响指,一个黑衣暗卫鬼魅一般闪身出来,冷冽的眼神肃杀,整个人的气息又隐匿的悄无声息。 “都跟着的吧?” “是,六位暗卫都在。” “六位,不太够呀,你们四个也跟过去吧,记住,一根头发丝儿都不要让她伤到!” 暗卫一愣,随即抱拳领命,消失在夜色中。暗卫不需要问原因,只需要听从命令便是。 马鞍上挂着一盏小小的八角风灯,正随着马步一摇一晃,更显他的悠哉惬意。 此时的小镇已经很安静,百姓已睡去,镇子上除了更夫的梆声与偶尔的几声狗吠声之外,再无其他声音。 顾青尘悠闲地走着夜路,在他即将走出镇子时,忽听得左侧方向传来急急的跑步声,听脚步声听得出是一个没有一点功夫底子的普通人,这就使得顾青尘毫不在意,继续往前走,他可没有不会武功的仇家。 习惯了耳听八方,加之此时正是夜深人静时候,那衣袂与空气的摩擦声在顾青尘的耳里就显得尤为明显,顾青尘虽是不曾转头看向那声音的方向,却也能清清楚楚地听得出那人是往哪个方向行进。 嗯,往与他的反方向跑了,嗯?调头了?往他这个方向跑来了?喘息声还这么轻,一定是个高手。 嗯,声音离他越来越近了,该不会与他同路吧? 不想和陌生人同路,还是骑马走吧,这人的气息太能隐藏,跟这种人同路,百分之百会沾上事儿。 顾青尘心里这般嫌弃着,将手移到马鞍上,作势就要翻身上马。 可当他正要翻身上马时,他的马鞍上突然多出了一条彩带,正死死用力地缠着马鞍,顾青尘脸色一沉,眼神即刻变得冰冷,看向隔着马站在他面前的人。 一个……女人? 一个不想活了的女人? 对方不高,只比顾青尘的这匹马的马背高出半个头而已,正正好露出一双亮盈盈的眼睛来看着顾青尘。 借着马鞍上挂着的八角小风灯里透出的微光,顾青尘瞧见那双乌黑莹亮的眼睛里带着隐隐的紧张以及……以及……奇怪的激动的神情,却又被她尽力隐藏起来,只余激动与仰慕,虽然没瞧见她的全貌,但顾青尘从她那双眼睛和那双紧握着缠在马鞍上的彩带的手看得出,这不想活了的女人是想从他这儿得到些什么才肯松手了。 但是,这女人,是在半空中悬浮着然后落在地上的! 不过,顾青尘对这些并没有太大的惊讶,跟着千濯香那王八蛋,鬼了怪了见的多了去了,这个,算不得什么。 他从没对女人动过手,更不对神经病一样的女人动手,千万不要逼他对女人动手,他可不会怜香惜玉。 顾青尘只冷冷扫了那不知打哪儿跑来的女人一眼,用剑鞘底部戳开那女人系在马鞍上的彩带。 谁知彩带自己碎光一闪,顾青尘拿剑摒气将其格开,眼神冷冽地看向女人! 估计这女人是被顾青尘的眼神吓到了,在顾青尘拿剑鞘击来时并没有躲开。 只见那女人被顾青尘用力地以剑鞘戳开一只手时疼得她眉心紧紧拧在了一起,可不管顾青尘怎么用力,她就是不松手,这下轮到顾青尘拧眉了,张口就要骂:“这哪里来的疯女人,赶紧给老子滚开!” 可他才张嘴,话还没来得及骂出口,就见着对方用力踮起脚,定定盯着他,紧张激动道:“北亍!北亍仙君,我是彩柠呀!彩柠仙子!我找了你好久了,也等了你好久,帝君归位,陆续的随行仙君们也都返回仙界,我天天等着,盼着,始终不见你的身影,我,我真的等不了了,等不及了,便趁着结界裂缝未修补时逃了下来,北亍仙君,我,我,我终于找到你了!”大侠这是要上哪儿去?求带小女子一起上路吧!” 因着对方踮起了脚,顾青尘看清了对方的容貌,这是一个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年纪的姑娘,头发上有一件七彩闪光的发饰,耳上也有同样的七彩闪耀的耳珰,就是连发型都简简单单,尖尖的小脸,月眉星目,道不上来的美丽非凡。 衣袂飘飘间还真有几分仙气儿, 只是,这样的美人儿大晚上的出来跑什么跑? 不过这又如何呢? 这一通乱七八糟的话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他还的去追千柳,没这闲工夫在这儿扯淡。 还有,顾青尘对女人没兴趣,他觉得女人除了宝贝千柳之外都最是麻烦不过,是以他不留丝毫面子地冷冷道:“滚开。” 谁知那姑娘非但不松手,反是将双脚垫得更高,一副“你不答应我我就不放手的”模样,睁着亮盈盈的眼睛,好像没看到顾青尘脸上的嫌恶似的,又道了一次:“北亍,不管你这次去哪儿,都求带这我一起上路吧!我真的不想再看不到你了,我了解过凡间,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有自己带着银两,吃住能管着自己,北亍仙君要是觉得我是女人不方便,我也可以幻化成男人的,只求你带着我一道上路!” “滚滚滚,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老子没空陪你这等小姑娘玩耍,老子还要急着赶路。”顾青尘说着,又一次用剑鞘去戳那姑娘的手,这一次他更用力了,一戳下去就戳得那姑娘的眉头紧皱,那彩柠吃痛,竟还是不放手,依旧不死心地求顾青尘道:“北亍,我是彩柠呀,你的封印没开,记不起也没关系,我会陪着你一起回仙界的,带着我一道上路吧!” “老子不是慈善堂,老子是杀手,不是什么东西都带的。”顾青尘恼了,这到底哪里来的疯女人! “不,北亍,你不是杀手,你就是凡间的大侠,书上说了,拿剑的都是大侠,大侠行走江湖,都是仗义的,北亍,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总是这么正义。”彩柠仙子一口咬定顾青尘就是凡间义气的大侠,“所以,就算你记不起来我,你是大侠,大侠一定会帮我的。” “……”顾青尘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那彩柠仙子,“谁说拿剑的都是大侠?老子说了老子是杀手,杀手懂不懂?别惹老子,老子手上的剑可不长眼。” “书上说的,我看的书都这么说。”彩柠仙子还是咬定顾青尘就是大侠,完全当他说的他是杀手这句话是放屁。 “……什么书这么误人子弟!?”顾青尘狂躁了。 “北亍仙君要是答应我带我一道上路,我就告诉大侠是什么书。”那彩柠仙子回答得十分认真,完全不理会顾青尘的狂躁。 书上说的拿剑的都是行侠仗义的大侠,大侠都有一颗侠义之心,断断不会不答应她这个小小的请求的。 至于北亍仙君所说的杀手,一定是骗她的,他肯定是不想带她这么一个陌生人上路,才会说这样的谎话来骗她,好像书上还说大侠都不太相信别人的。 一定是这样! ---题外话---菇凉们,今天的先传三千,下午还有三千,赠爷拍宣传片时跌湖里了,躺床上修养呢,我来替她发的,我得先去问问她有没有要修改的地方 第三百四十五章 冤家路窄 至于北亍仙君所说的杀手,一定是骗她的,他肯定是不想带她这么一个陌生人上路,才会说这样的谎话来骗她,好像书上还说北亍仙君都不太相信别人的。 一定是这样! 是以这彩柠又补充道:“北亍仙君放心,我不是歹人,也绝对不会害北亍仙君的,我真的只是要北亍仙君带我一道上路而已,没有其他心思的,真的,我发誓。撄” 姑娘说着,以手指天就要发誓,顾青尘立刻抬手打住了她的话,“停停停,老子不稀罕你发誓,你连老子要去哪儿都不知道,就这么巴巴地要跟着老子上路,就不怕老子路上把你给宰了?” “我相信北亍仙君不会杀了我的,因为北亍仙君都是善良仗义的。”彩柠还是说得很认真,“那我就在这儿冒昧问北亍仙君一句,北亍仙君这是要到哪儿去?” “……”这疯女人脑子真的没问题吧!?她到底看的是什么破书!? “老子要去送死,你也要跟着!?”顾青尘此刻在心里骂道,老子要是知道她看的那些破书是谁写的,一定宰了他! “北亍仙君要去送死?” 彩柠仙子相信了,并且还十分认真地分析了顾青尘这句话,“书上说,大侠都是不知自己能活到何时的,北亍仙君说的送死,大概是去赴一场决斗,生死不能预知,虽然我希望北亍仙君能一直好好活着,但是也不能阻止北亍仙君去赴约,那这样的话,北亍仙君就在到达赴约的地方之前告诉彩柠一声,彩柠在那儿与北亍仙君告别就好,我就在那里等着仙君封印解除,若是北亍仙君相信彩柠的话,可以把详细的地点告诉彩柠,若是北亍仙君届时有个什么万一,彩柠可以帮北亍仙君的凡体料理后事的,我身上的银两应该还是够一抬棺材钱的,我……偿” “……” 那姑娘似还要再继续往下说,顾青尘只觉头疼得紧,连忙又打住了她,“停!” 顾青尘这么一喊,那姑娘竟十分听话地闭了嘴,不再往下说,而是反问道:“北亍仙君,我们现在可以上路了吗?” “……” 顾青尘心里欲哭无泪,他觉得他被一只脑子里装了屎的疯女人给缠上了,二话不说,打马狂奔! 谁知那姑娘腾空而起,飞的速度一直与顾青尘的马速保持平齐! 顾青尘勒马停住。 “北亍仙君?”彩柠仙子见着顾青尘不说话,缓缓落在地上,又唤了他一声。 “想要跟老子一起上路就把你的法术封住三个时辰,老子骑马,你在后边跟着,跑得慢跟不上的话可别怪老子。” 顾青尘妥协了,转念一想,又想起个损招来,反正这种疯女人要是没了法术的话,还愁甩不掉她?路上想丢就丢了,无所谓。 那彩柠立刻喜上眉梢,收回了紧扒着马鞍的手,开心道:“北亍仙君答应带彩柠一起上路了?太谢谢北亍仙君了!北亍仙君放心,彩柠一定不给北亍仙君添麻烦!” 顾青尘不语,翻身上马,只不过他在坐到马背上时将那姑娘再扫了一眼。 这一眼,让顾青尘的神色再次冷了下来。 那女人双手交叉成决,点在自己眉心,刹那间那女人周身淡淡的彩色云雾便彻底消失! 封住了法术! 顾青尘咧嘴一笑,觉得自己不需要良心,所以当他让坐下的马悠哉地走了半个时辰后,忽地甩了马鞭,啪的一声打到马屁上,那马匹瞬间撒腿往前跑,一直紧紧跟在他身后的彩柠仙子先是一怔,而后想也不想即刻撒腿就追。 马儿撒欢,顾青尘心里也欢,果然同情人什么的事情不适合他做,还是像现在这样没良心的自己上路来得爽快,女人什么的,麻烦,尤其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更麻烦。 哦,好像不对,他不能这么骂自己的心肝千柳。 不知道这头猪现在撒蹄子撒到哪个地方了,别真的路上被什么“屠夫”给绑去宰了就行。 应该不会的吧?嗯,应该不会的。 ** 千柳选择了独自上路,心里却一点不能踏实。 一是挂心楼远,一是挂心顾青尘,离得她与顾青尘落脚的小镇愈远,她就觉得心里愈不踏实。 千柳觉得她什么也没给顾青尘说就独自前往昆仑山似乎很对不起顾青尘,虽然他根本就不需要她来担心,但是她也不能完全保证他这回脑子又出现错乱像曾经的几次一样就是等着她回去找他,明明是他惹她生气在前,最后还得她捏肩捶背求他原谅。 而且依顾青尘的速度,加上她又没走什么偏歪小道,她走的是官道,顾青尘不应当这么久还没有追上她的啊,可这都一天一夜过去了,怎么还不见顾青尘来? 该不是顾青尘真的还在那家客栈里躺着等她把他叫起床吧? 不会真的是这样吧? 千柳坐在一家面摊里,心中想着楼远和顾青尘的事情,愈想愈觉得面前的这碗面条没有味道,最后索性不吃了,将筷子搁到了桌上。 还是回头去找顾青尘吧,她总不能……这么没良心吧。 顾青尘总是骂她事儿多,她觉得主要是顾青尘是个事儿爷。 绝对是这样。 不过,这回见着了顾青尘,还是乖乖认个错吧。 千柳无奈沉重地叹了口气,从腰间摸出五个铜子,边朝那正在忙碌给客人下面条的老板喊道:“老板,我把铜子放桌……” 然她这句话还没说完,正从她桌边走过一位头发花白的瘦小老妇人忽地被人用力推开,正正好撞在她这张桌子上,长凳翻倒了,老人家也摔倒在地,也撞得桌上那碗面条翻到了地上,好巧不巧地正好倒扣到那老人家的手上,黏糊了的面条沾了老人家满手,显得可怜有狼狈。 “老人家!”千柳一惊,忙蹲下身来扶住那狼狈的老妇人,边为她扒拉掉手上的面条,边关心道,“老人家你有没有事?” 老妇人似乎身子不好,这会儿连话都答不上,只大口大口地吸着气,满脸的褶皱上都是痛苦之色。 老妇人身后还跟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娃,见着老妇突然被撞倒,他先是吓住了,而后连忙扑到老妇身上,眼泪刷的就掉了下来,哭道:“奶奶,奶奶你怎么了!?” 因为面摊是搭在路边的小棚,小娃这一哭,即刻引来路人的目光,看看这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千柳见着这可怜的老人和身穿着满身补丁衣裳的小娃,只觉胸中怒火上腾,然还不待她怒火爆发,只听得有粗糙的男人声音凌人道:“滚开滚开!别挡着道!” 路人即刻对其指责起来,千柳愤怒地站起了身。 看向那撞了人老人家还气势凌人的罪魁祸首,只见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男子身后是一顶缎面软轿,软轿两侧各行着一名婢子,软轿后则是跟着六名侍卫模样的年轻男子,显然这是哪个富贵人家的主子招摇过市来了。 而这条摆满了各种早饭摊子的街道很狭小,这一队人再加轿子过来,街道必然拥挤,拥挤本也没什么,若是这些个人让路上的百姓让个路,想来这些平头百姓也没有多少个人敢招惹这些富贵人家的主子而乖乖把路让开。 可这打头的中年男人显然没有让路人上路的意思,就这么粗鲁地推开了挡在他面前的人,不管男女老幼,好像这条路天生为他们而开。 他们根本没有必要开口让人让路的意思似的,若不是见着这条路上的人实在太多,只怕那打头的男人连这么一句鄙夷欺人的话都懒得说。 想多事,可看着那可怜的祖孙俩,她觉得她若是不站出来说些什么她会对不起自己的良心,是以她终是打抱不平地冲那中年男人吼道:“这路是大家的,凭什么把路给你让开!?你算哪根葱!?” 街上的人本是对这样仗势欺人的人看不过眼,是以只敢窃窃私语对其指责,还未有人敢像千柳这般不怕惹事的将话挑明了来吼,一时间所有人都怔住了,纷纷看向这个不怕招事的小姑娘。 “谁在说话!?” 那中年男人明显没想到竟然敢有人敢不乖乖将路让开,明显吃惊,一脸恼怒地循声望去,还以为看到的会是什么气势压人的人,谁知见到竟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不由更愤怒了。 “哪里来不长眼的小娃娃,可知这轿子里坐的是谁人!?” “管你轿子里坐的是什么人!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老人家不过是走着自己的路而已,你们凭什么将她推倒!?” 千柳怒火上头便变得不畏强势,那股胆小怕事的狗腿子劲儿消失得干干净净的,“你若是不像老人家赔罪,休想从这儿离开!” 千柳这会儿昂首挺胸的,气势倒是有那么几分,倒不是她对自己的三脚猫功夫有多自信,而是—— 顾青尘在前几日给了她几包不知从哪儿顺来的毒药玩耍,道是洒到人身上只消一会儿,便会令其手舞足蹈不能自控至少一个时辰,不会致命,是以顾青尘放心给她玩了。 好在她将这几包药粉带在身上了,以防她路上遇到了什么她的武力不能解决的问题,就走这旁门左道,现在好像正是让她试试看顾青尘给她的这些药粉好不好用的时候了。 反正她不是这里的人,她撒完药粉后大可撒腿就跑,谅他们也追不上她。 千柳这般想着,一边抬着下巴盯着那中年男人看,一边将手摸向收在腰带里的药粉包。 那中年男人再次一惊,他实在想不到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哪里来的胆子居然敢这么目中无人,正当男人张口要命令跟在软轿后的侍卫上前将这个大胆的小姑娘拿下时,只听那软轿里的人终于出了声音,声音高扬,带着明显的恼怒道:“本公主倒要看看谁敢挡本郡主的路!落轿!” 千柳正摸向腰带的手忽地顿住。 本公主? 这声音听来很是耳熟啊,这是—— 就在这时,轿夫随候在轿子两侧的婢子掀开了轿帘,一位娉婷的年轻女子由婢子搀扶着步出了软轿,进入了众人的视线。 当女子抬头时,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心,明明是一个貌美的年轻姑娘,偏生面上满是居高临下的鄙夷之色,只一眼,就算她是再貌美的女子,也让人喜欢不起来。 更何况她还是个根本没将这儿的百姓放在眼里的无礼女人。 也就在那女子抬起头时,千柳愣住了。 真是冤家路窄不是冤家不聚头了!天大地大,居然还在这样的大早上遇到这个她以为一辈子再也不会见到的野蛮人了! 只见那一身锦缎的女子一脸的怒容,模样熟悉,不是那个与千柳在梁金宫中掐过架的五公主还能是谁?! 就在千柳瞧清五公主时,只听她大声嗤笑道:“我在想这到底是谁家的主子出个门来这么强的气势,竟然敢这么理直气壮地推倒这路上的任何一个百姓只为给这么一顶破轿子经过,原来是陨王爷的侄女梁金的宝贝五公主,难怪这么大的气势和脾气。” 千柳说这话时迅速掏出了腰带里的药粉纸包,在说到“陨王爷府上”这几个字时,她故意将字音咬重,似乎怕周遭的百姓不能听清似的。 当然,在她说到这几个字时,她注意观察着,周遭百姓一瞬间纷纷变了脸色,好极了好极了。 可五公主只注意到了这个居然敢挡她路的人竟然是那个曾掐得她差点断气的该死的女人,一时间震惊还来不及,哪里注意到周围百姓的神情变化。 说来这千柳可是五公主心里的一个尖锐粗长的刺,她从小到大说风就来雨,莫说有人打她,就是连一句重话都没人敢对她说过,她在梁金宫中见到的千柳,是第一个敢不将她放在眼里的人! 如此便也算了,居然还敢当众撕她的面子让她丢丑,她恨不得将千柳狠狠地往死里整,奈何她没有这个机会。 在五公主眼里,千柳就是她的仇人,就算千柳早已经走了,她还时常想起怎么找到千柳来整死,但她知道她也只能想想而已了,谁想到居然还能有再见这仇人的一天! 这个小贱人,居然又给她碰上!? 好!好得很! 是以五公主见到千柳的一瞬间,咬牙切齿的同时是对那中年男人及那六名侍卫厉声道:“替本公主拿下她!本公主重重有赏!” 只见那七人眼睛一亮,不约而同地朝千柳扑了过来! 千柳连忙往后退了几步,与此同时将手中的药粉飞快地朝他们抛撒,面上不见丝毫慌张与害怕,反是满意又得意的笑。 不只是因为那七名侍卫全部被她撒出的药粉沾了满身,更是因为前一刻还是一副能不惹事就尽量不惹事的百姓,这一刻竟是一脸愤怒地扑向五公主,分毫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一将她擒住就抡了拳头和巴掌往她身上招呼,没有一点的怜香惜玉,也不管她的喊叫。 似乎在这些百姓眼里,她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个仇人。 那两名婢子已被这突然暴怒的百姓吓傻了眼,哪里还想着去救他们的主子。 而千柳这边的七名侍卫,虽然听到五公主的惨叫声想要去救,奈何那撒到他们身上的药粉已经生效,他们如疯了一样正拼命地舞动自己的手脚,根本就停不下来,哪里还有本事去救人。 千柳看了一眼那被愤怒的百姓打得鼻青脸肿的五公主,一脸地得意,伸手摸了摸那已经不哭了的小娃娃的脑袋,以她最快的速度跑了。 当她跑离开那条正暴动的街巷时,她终于忍不住,仰头哈哈大笑出声。 顾青尘说过,梁金的百姓最恨不是昏庸的皇上,而是那从来不管百姓死活的陨王爷,全国上下最恨陨王爷的,莫过于西北一带的百姓,因为那陨王爷十年前为了在西北的山上修建一座山庄动用了整个此处县的青壮劳力,却不想某日山崩,压死无数人,那陨王爷非但没有一句抚慰的话,反是让妇女上山来添补死去的劳力! 而那山庄修建好了之后,陨王爷却听信了堪舆师的话,道是那山庄血气怨气太重,竟就这么连住都未住一日就废弃了! 他似乎听不见满县的哭声,似乎也看不此处至今依旧穷困,反倒是向皇上进言加重徭役赋税,理由竟是这么些年这里上缴的赋税太少! 此处的百姓怨声载道,恨不得进京血书求皇上放过百姓,幸而还有他们的国师在,否则如今的这里只怕离死城也差不了多远了。 而这儿,正是那陨王爷建山庄的地方。 千柳不知那五公主竟然蠢到如此程度,竟然自己送上门让人打! 蠢货,蠢货!解气,太解气了! “哈哈!”千柳笑得得意,“我一定要告诉顾青尘,我才不是最蠢的,有人比我蠢多了!” 千柳按原路返回去找顾青尘,途经一片荒僻之地时,忽然有一把剑架到了她脖子上来。 不带剑鞘,只是冰凉的剑刃。 千柳惊住,不敢动。 只因她知道,这不是顾青尘的剑。 ……糟了!! ** 顾青尘甩马鞭让马匹奔跑了老长一段路后忽有勒马,让它改跑为缓步,听了听后边的动静,嗯,没有动静,那疯女人没有跟上来。 很好,那他还是慢慢走马吧,这大晚上的,还是适合慢慢走,凉爽,到了天亮再去追猪雪吧,以她那愚蠢的速度,他应该很快就能追上了。 这般想着,顾青尘果然一路悠哉地让马慢慢往前走着,甚至还躺到马背上,翘着腿用脚勾着缰绳,哼着小曲儿,系在马鞍上的八角小灯一晃一晃,真是显得他好不惬意。 后边始终没有传来脚步声,顾青尘完全没有再去想那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疯女人姑娘,看来是完全甩下了。 北亍仙君?他才不是北亍仙君,他是凡人,是暗卫,是杀手,他只会杀人,他杀人是为了保护他想保护的人,离北亍仙君这两个字差得十万八千里。 不过这还是人生头一回有人叫他北亍仙君,好像……感觉也没什么不好,好像还挺好听的。 神仙呀! 他还没有尝过当北亍仙君的味道,不知道当北亍仙君的味道是怎样的?嗯,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哪个傻子冲出来叫他北亍仙君的。 天色渐渐亮了,就在顾青尘想着这个问题时,只听后边传来了些微声响,似有谁在朝他这个方向靠近。 嗯? “北亍仙君!北亍仙君!” 就在顾青尘抬了抬握着剑的手时,后边方向忽然传来女子欢喜的叫唤声。 “……” 顾青尘在马背上躺得一个不稳,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太好了太好,终于追上北亍仙君了,我还以为我要和北亍仙君走散了呢。” 只见那彩柠仙子急急朝顾青尘跑来,她跑得不是很快,脚步甚至还是踉踉跄跄的,似乎随时都会栽倒似的。 可她始终没有栽倒,就这么踉跄着脚步跑到了顾青尘面前来,见着顾青尘摔躺在地上,她疑惑地问道:“北亍仙君怎么睡地上啊?虽然现在的天气不冷了,但是大晚上的睡地上还是会冷的,北亍仙君还是快些起来的好,着凉了的话就不好了。” “……” 顾青尘维持着摔躺在地上的姿势,不想起来,也不想看那奇怪的姑娘一眼,心中纳闷着,难道他刚才打马跑得不够远? 这一阵大风吹来就会翻倒的疯女人居然跟得上来!? “北亍仙君是喜欢睡地上吗?也是,北亍仙君从来都是豪情万丈不拘小节的,个性不羁行为特别……” 姑娘看着躺在地上闭着眼一动不动的顾青尘,兀自说着自己的话兀自点头,见着顾青尘没理她,她又接着道,“北亍仙君还要睡多久?北亍仙君是不是暂时不急着赶路?那彩柠也坐下歇歇了,不然的话待会儿跟不上北亍仙君的速度了。” ---题外话---哎呀,气死爷了,把文档发给闺蜜,还是给我漏传了一章,等会儿补上来三千呦~~ 第三百四十六章 甩不掉的女人 顾青尘还是没有理会那彩柠仙子,他非但没有正眼,索性将手臂枕到了脑袋后,竟就着压在身下的荒草躺着了,倒真像是在睡觉。 他在想事情,想关于“良心”的问题。 彩柠仙子见着顾青尘闭眼不动,一时半会没有要起身继续赶路的意思,她默了默后又问道:“北亍仙君现在不赶路,那北亍仙君马鞍上的那盏小灯能不能借给彩柠用一用?彩柠用一会儿就好,不会超过半盏茶的时间。撄” 顾青尘沉默,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就像他身旁没有任何人似的,只听那彩柠仙子兀自道:“北亍仙君不说话就表示默许了,那彩柠先行谢过北亍仙君了。” “……”顾青尘眼角跳了跳,未睁眼。 只见那彩柠仙子慢慢走到了马匹旁,抬手拿下了挂在马鞍上的那盏八角小灯,拿了灯后又慢慢走回了顾青尘身边。 彩柠仙子走得很慢很慢,说是走,不如说是挪更为准确,可就算是挪,她好像也挪到极为吃力。 彩柠仙子在离顾青尘一丈距离的地方坐下了身,拔了面前的荒草,拔出了一块稍稍平整的地方,将手中的小灯在那稍稍平整的地面上放稳,而后解下了背着背上的大包袱放到了身边,随之解开包袱从里面翻出什么。 夜里有轻微的风,有些凉,拂过顾青尘的耳畔,带来了那彩柠仙子正在忙着做什么的窸窸窣窣声偿。 顾青尘微微拧眉,轻轻挑开眼睑,朝那彩柠仙子所在的地方稍稍转头。 空中有明月,小灯里透出火光,即便只是稍稍侧目,顾青尘已能清楚地瞧见那彩柠仙子在做什么。 她在……擦拭她的双脚? 还在前边顾青尘遇到这彩柠仙子的那个小镇时,彩柠仙子是赤着脚的,在空中飞着时,赤着的双足彩云环绕。 然现下,她封了法术,那原本脚下的彩云也不知上哪儿去了,借着月华与灯火,顾青尘瞧见了她两只脚的脚底都淌着血,甚至还能瞧见她的脚底有好几处地方都缺了拇指指甲盖大小的皮肉,正有血从那伤口里沁出来。 两只脚底血渍斑斑,不难看出这是她方才一路跑步追上他而造成的结果! 那她就这么赤着双脚踩着满地的碎石荒草追了他一路? 彩柠仙子此刻正将一只水囊里的水小心翼翼地倒到一张棉帕子上,将棉帕子浸湿后用它轻轻擦着自己满是伤的脚底,一不小心擦到那被碎石勾破或扎破而缺了皮肉的伤口时,只见她拧起眉心的同时紧紧咬住了自己的下唇,看得出她很疼,可就算再疼,她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皱眉咬唇将自己满是血污的脚底清理干净。 她清理的动作有些急,就算再疼她也没有放缓动作,大致将脚底的血污擦净后,只见她又从她身旁的那只包袱里翻找着什么,似乎没找到,因为她的眉心拧得更紧了,末了只见她从包袱里扯出了一件棉布衣裳,想也不想便将其撕裂成了两半。 顾青尘就在这布帛被撕裂而发出的刺啦声中完全睁开了眼,面对着那疯女人彩柠仙子坐起了身,曲起了左腿,将手肘搁在了左膝上,右手则是随意地打在右腿上,紧盯着那彩柠仙子。 彩柠仙子瞧见顾青尘坐起了身,忙将咬在齿间撕开到半的棉布衣裳拿下,连忙站起身向顾青尘躬身道歉道:“十分抱歉打扰了北亍仙君,彩柠这就往后退一点,不会再打扰到北亍仙君的。” 彩柠仙子说着,深深弓起脚背,一手抓着撕到半的衣裳,一手拿着那盏八角小灯,边往后退边道:“这个,彩柠算着时间的,还没有到半盏茶的时间,这个灯,彩柠还能再用一会儿,一会儿之后彩柠一定把灯挂到马鞍上,北亍仙君放心。” 彩柠仙子边说话边观察着顾青尘的神色,见着顾青尘没理会她,只是盯着她的脚看,她连忙又解释道:“彩柠从不穿鞋的,在仙界也用不到,我本来想变出来一双的,可是,我的法术解封的时间还没到,我正准备用衣裳将自己的脚裹一裹,这样好走路一些。” “北亍仙君放心,待会要是有经过小镇,彩柠会买上鞋子来穿的,不会给北亍仙君丢人的,彩柠之前带有人间的银两的,也不会让北亍仙君为彩柠破费的。” 彩柠仙子解释了一连串,好像怕顾青尘会不相信她而把她丢下似的,可明明他方才就已经“丢”过她了。 她的语气及面色,除了有些急切之外,丝毫没有表现出疼痛,可明明她的双脚满是伤,这样满脚的伤,便是连男人都难忍,更何况是一个弱不禁风的没法术的姑娘? 既然觉得疼,又为何还是一副“我没事,我不在乎”的模样? 顾青尘觉得他不能理解这个脑子好像不大正常的疯女人的想法,他也不想去理解,只是觉得奇怪而已。 顾青尘盯着彩柠仙子的脚,听着她的解释,想着这彩柠仙子的脑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该不会是装了屎吧? 他没有应那彩柠仙子的话,然他这样的沉默看在那彩柠仙子眼里却成了另一个意思,紧着就听到那彩柠仙子用一副很是豁达的语气道:“我听说,江湖上的人没那么多讲究,所以北亍仙君放心,北亍仙君虽然看了彩柠的双脚,但是彩柠不会让北亍仙君给彩柠负责的!” “……” 顾青尘眼皮猛地跳了跳,终于抬了眼眸,不再是盯着那疯女人彩柠仙子血斑斑的双脚,而是瞪眼看她的眼睛,习惯性地抬起握着剑的手。 那疯女人彩柠一见顾青尘抬起握剑的手,忙又道:“北亍仙君北亍仙君,别激动!彩柠真的不会让北亍仙君为彩柠负责的!彩柠这就把脚包上,北亍仙君别杀人灭口!” “……” “再说了,彩柠此时真身留在了仙界,你杀不了我的。” 就在那疯女人彩柠仙子忙着解释时,突然有东西砸到了她脑门上,砸得她脑门生疼,抬手捂着自己脑门的同时下意识地低头看向已经掉落在地的那砸到她脑门的东西,是一只小小的细颈白瓷瓶,正在她脚尖前的地上转着圈儿。 这是……? “你到底那只眼睛看见老子想杀你了?你怎么就能那么烦!?赶紧擦擦擦你那双屎脚!”啊啊啊啊,这只疯女人好玩蛋啊,这到底是哪里来的疯女人啊!简直比千柳那头整天只知道想千濯香的猪还要让他无法忍受! “北亍仙君这个是给彩柠的药吗?”疯女人彩柠仙子拿起了地上的那只细颈小瓷瓶,眨了眨眼,笑了,十分开心,“谢谢北亍仙君!” 彩柠仙子似乎觉得还不够,又感动地补充了一句,“北亍仙君的大恩大德!彩柠定当铭记于心!来日定当以命相报!” “……你脑子里没装屎吧?一瓶药就让你以命相报了!?”这彩柠仙子,脑子真的没问题吧!? “老子说老子给你的是毒药呢?把你的双脚给整残废了,让你跟也跟不上老子。” “书上好像都是这么写的啊。”彩柠仙子在笑,满眼真诚的感动,一点都不相信顾青尘说的话,“北亍仙君是好人,给彩柠的一定不会是毒药的,彩柠相信北亍仙君的。” “真是烦死个人了!老子不是好人,老子说了老子是杀手!” 要是能一剑捅死她,他倒还真想一剑把她捅死算了,可她偏偏是个女人,还是个疯女人女人,他顾青尘虽没什么良心和名声可言,但对付女人,他不干。 “不,北亍仙君是好人,就不说当初在仙界北亍仙君的为人了,就算在人间,若不是好人的话,是不会答应带彩柠一起上路的,也不会给彩柠这瓶药的。”疯女人彩柠仙子说什么都不相信顾青尘说的话。 “……” 顾青尘觉得他面对这样的完蛋玩意儿简直没法沟通,烦躁地挠了挠头发,骂那彩柠仙子道,“你到底哪里蹦出来的啊!?平时你爹娘没好好教你离男人远点儿!?什么都书上说书上说,你有没有脑子!?” 疯女人彩柠仙子有些怔怔地看着跳脚的顾青尘,少顷才低下头,回顾青尘的话道:“彩柠的爹娘已经去世几万年了,彩柠生下来时娘就死了,爹,我没见过他,听说是在历天劫时,灰飞烟灭了。” “……” 顾青尘瞬间就蔫了气,有种一拳头打到了棉花上的感觉,“你傻子啊,你就不能不这么老实的回答老子的问题?” 这种傻子彩柠居然敢独自出门,就不怕路上被人牙子给拐了? “可是北亍仙君问彩柠了啊,书上说,做人要诚实,彩柠不能欺骗北亍仙君的不是?”疯女人彩柠仙子回答得很认真。 “……”顾青尘将自己的脑袋挠得更厉害了,他只觉自己的心里犹如万马奔腾,那感觉,简直没办法形容。 啊……他为这种傻子想这种问题做什么,傻子的世界是他这种聪明人不能理解的,硬是要去理解的话,他大概也会变成傻子了。 “北亍仙君为何总挠头发?北亍仙君是不是头皮痒?是不是睡在地上遭了虱子?”疯女人彩柠仙子很关心顾青尘。 “……赶紧擦你的药,别管老子!半盏茶时间马上就到,赶紧给老子把灯还来!” “好的好的,彩柠马上擦药,然后给北亍仙君把灯还上。” 顾青尘还是想挠头,但是一想到自己挠头等于在说自己满头虱子,他只能硬生生地将手放了下来,心里默默地念叨着一句话,难道老子长了一张招惹傻子的脸!? 顾青尘烦躁着,却还是再看了那疯女人彩柠仙子一眼。 她安安静静地坐在地上,皱着眉咬着牙给她受伤了脚底上药。 她还是未哼一声,更莫说会因疼痛而流上一滴眼泪,似乎她习惯了忍受疼痛了似的。 顾青尘觉得他真的看不懂这个傻子一样的疯女人。 顾青尘身后跟着个封了法术的彩柠仙子,他没有办法加快速度,他也不能将那个彩柠仙子提到马上来与他共乘,当然了,他也不会好心地将马让给那彩柠仙子坐儿他自己走路。 所以经过好一番的思忖,顾青尘还是觉得他骑马,放慢一点速度,以让那彩柠仙子能跟他上的速度。 彩柠仙子脚底已被山石磨破,纵是男人拖着这么一双脚来走路都疼痛难忍,而那彩柠仙子只是默默地跟在顾青尘后边,至始至终都没有喊过一声疼,也没有抱怨过一个字。 她也不说话,顾青尘走马走得慢,她便在后边走得慢,若是顾青尘的速度快,她则是跑着跟上,自她夜里将那盏八角玲珑小灯还给顾青尘后她就没再说过话,只是紧紧抓着包袱,紧紧跟着顾青尘。 这一回,她虽然没有在跟丢顾青尘,但是她的脚步却愈来愈踉跄,面色亦愈来愈苍白,她觉得她走了很久很久,久得天色渐亮,再到日头即将上中天,他们还没有遇到小镇,哪怕一个小村庄都没有遇上。 彩柠仙子觉得她的脑袋混混沌沌的,很是沉重的感觉,她想歇一歇,可是她却没有歇息的机会。 因为前边的北亍仙君根本就没有要停下歇息的意思,北亍仙君已经把她忘了,对于他来说,她现在就是一个陌生人! 她这般厚颜无耻地巴巴跟着他这么一个陌生男人她已没了脸面,且这北亍仙君没有以小人行为对她,亦没有再将她扔下,她该很是万幸的才是,怎好再提出要歇息的要求。 而且,她也不敢歇息,她能走快一些就尽量走快一些,她不要再与北亍仙君分离了,绝对不能! 这千百年她的相思已经快把她折磨疯了! 想到这个问题,彩柠仙子的眼神忽然变得紧张,将系在身前的包袱抓得紧紧的,贝齿轻轻咬着下唇,将脚步迈得更大步了。 顾青尘的手上不知何时拈着一根狗尾巴草,正在马背上悠哉悠哉的甩着手中的那根狗尾巴草。 忽然,他的耳朵动了动,眼神微微一凛,坐直身子的同时在马背上站了起来,只见他脚尖不过是在马鞍上轻轻点了一点,他便凌于空中,很快又重新坐在了马鞍上。 而当他重新坐到马鞍上时,他本是百无聊赖的眼眸亮了起来,只见他将手一抬,将那根长长的狗尾巴草插进了他的头发后,抓紧马缰和马鞭,扬起手就要将马鞭在马匹上挥下,可他执着马鞭的手才抬起,却顿在了半空中,没有将其挥打下,是以马匹便还没有撒蹄。 过了好一会儿,顾青尘才拧着眉心喊了一声:“喂。” 他在喊那个巴巴地要跟着他的疯女人彩柠仙子,不过也仅仅是喊而已,他并未转身回头,便是连眼眸都没有往后斜上一斜。 没人应声。 “喂!” 顾青尘还是没有回头,只是将眉心拧得更紧了一分,也将声音扬高了些,语气里尽是不耐烦,“喂!前边有镇子,待会儿到了镇子,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别再跟着老子,老子可没空带你这种连门都没有出过的疯女人上路。” 回答顾青尘的,还是沉默。 “你听到了没有!?”没有听到那一直只知道“书上说书上说”的彩柠仙子烦人的唠叨声,顾青尘又补喊了一声。 依旧没有人回答。 顾青尘烦躁地挠了挠头,扯了缰绳,将马头调转了方向,面对着他方才走过的方向。 当顾青尘将马头调转过来的时候,他微微愣住了。 因为那跟了他一路却安静下来一声不吭了的疯女人彩柠仙子此刻不是站着也不是坐着,更不是一脸可怜巴巴加期待地看着他,因为此刻的疯女人彩柠仙子,正面朝下躺倒在坑洼不平的路面上,不声不响。 顾青尘定定看了她少顷,没有下马,也没有驾着马朝她靠近,而是将马头重新调转了方向,而后挥下马鞭,让马匹朝镇子的方向撒蹄跑去了。 跑着跑着,顾青尘忽然勒紧了缰绳,令那正奔跑中的马立刻停了下来。 只见他将手中的缰绳抓得紧紧的,紧得能清楚地看到他手背上青筋暴突,他眼神冷冷沉沉,似正接近暴怒的边沿。 “啊啊啊啊啊!” 就当他的眸光冷得他随时都会挥动他的顾青尘剑时,忽听得他狂躁地喊了几声,并且十分狂躁地用双手挠乱了头发,挠得那根长长的狗尾巴草都碎成了数段,在他将他的头发挠得好似鸟窝一般凌乱毛糙时,他第三次调转了马头,让马跑回了他方才挥下马鞭的地方。 在他放下离开的地方往后一些的地方,那个让他看了就觉得满心毛躁的浅蓝色身影还躺倒在那坑洼的路面上,一动不动。 顾青尘驾着马回到了那疯女人彩柠仙子身边来,顾青尘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那个浑身脏兮兮的彩柠仙子,他看不见她的脸。 因为她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她的双脚上还是裹着撕烂的衣裳,兴许是她前边太急了的缘故,那裹着她双脚的衣裳并未裹得整齐,反像是胡乱裹一裹便了事了一般,还露出大半的脚跟,满是血,那裹着她双脚的布帛上也满是被脏污了的血,已看不出布帛本身的颜色。 彩柠仙子的背在微微起伏着,忽有风来,吹散了遮在她面上的头发,稍稍露出了她那张血色尽失的脸。 顾青尘就这么紧拧着眉俯视了那疯女人彩柠仙子将近一盏茶的时间后,才阴着一张好似随时能刮起狂风暴雨的脸,翻身下了马,躬下身将那昏迷过去了的彩柠仙子拎起,扔到了马背上。 顾青尘将那彩柠仙子扔上马背后,又站在一旁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最终放弃与她共乘一匹马的想法,只抓了马缰,牵着马往前边镇子的方向走。 他这是摊上的什么破事!?他难得要一回良心没有将这疯女人再次扔下,她就这么来逗他!? 说卧倒就卧倒了?连吱都没和他吱一声,这就是她对待“北亍仙君”的态度!? 看来良心这种玩意儿就是用来玩蛋的,根本就不适合他来拥有,试着玩这么一回就够了,下回千万不能再尝试。 不不不,完全就没有下回了可能! 顾青尘到了镇子,他首先想的是去爽快的吃喝一顿,或者是先睡上那么一两个时辰也可以,噢噢噢噢,他似乎闻到了酒香,太美味了! 顾青尘两眼亮晶晶地闻着酒香去找酒馆,完全不顾镇子上的百姓以怎样怪异的目光来看他,以及马背上那个浑身脏兮兮双脚满是血污的彩柠仙子,他只想着他的酒。 他已经闻着酒香找到了酒馆,店小二已经出来迎他,而他也已经抬脚就要往馆子里跨,可他的脚才抬起,连一步都没有跨出去便收了回来,而后十分愤怒地狠狠瞪了那热情的店小二一眼,拉着他的马转身就离开了酒馆。 店小二被顾青尘那凶神恶煞的眼神吓住了,赶紧离得他远远的,心想着他没得罪这人吧,为何突然用那么可怕的眼神瞪他? 因为他将那疯女人捡了回来,他就要先找地方将这拦了他手脚的疯女人给扔下,这样的话他就不能先自己吃吃喝喝,因为这样的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让他不能好好享受,可真是能气死他也! 当顾青尘找着地方将那彩柠仙子扔下时,看着她那张要死不活的苍白脸,他更狂躁了,将门用力一摔,挠着脑袋一脸烦躁地下楼出客栈去了。 未多时,顾青尘拽了一个身材瘦小须发花白的老头儿回来了,店小二看他一脸凶煞的模样,根本就不敢上前。 顾青尘拽着那老头儿直奔客房,十分粗鲁地一脚踹开了紧闭的房门,将老头儿扯了进去,丢到了那疯女人彩柠仙子躺着的床榻上,冷声道:“看她到底什么毛病!” ---题外话---好喜欢顾青尘这个角色呀,不忍得他光棍儿呀,就忍不住加戏了,~~~~(>_<)~~~~ 第三百四十七章 奇怪的阴差阳错 因为他将那疯女人捡了回来,他就要先找地方将这拦了他手脚的疯女人给扔下,这样的话他就不能先自己吃吃喝喝,因为这样的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让他不能好好享受,可真是能气死他也! 当顾青尘找着地方将那彩柠仙子扔下时,看着她那张要死不活的苍白脸,他更狂躁了,将门用力一摔,挠着脑袋一脸烦躁地下楼出客栈去了。 未多时,顾青尘拽了一个身材瘦小须发花白的老头儿回来了,店小二看他一脸凶煞的模样,根本就不敢上前撄。 顾青尘拽着那老头儿直奔客房,十分粗鲁地一脚踹开了紧闭的房门,将老头儿扯了进去,丢到了那疯女人彩柠仙子躺着的床榻上,冷声道:“看她到底什么毛病!” 那老头儿被顾青尘拽了一路,穿街走巷的,本就气喘吁吁的,再加上顾青尘这么用力一扔,直扔得他险些栽倒在地。 待那老头儿站稳脚后的一件事就是转过头斥责顾青尘道:“你这后生!还能不能好好对待我这个老人家啊!?你这么什么都没说的就将我这老人家从医馆里扯来了,居然还这般粗鲁地对待我这个老人家,真是,真是没有点礼貌可言了!” “老头儿别废话!赶紧给她看看她到底什么毛病!” 顾青尘丝毫不给那老头儿脸面,一脚就踹翻了脚边的凳子,那凳子立刻就碎成了几半,把那老头儿吓了一大跳,立刻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忙转头去看了昏迷在床上的蓝衣彩柠仙子。 老头儿看到彩柠仙子苍白的脸及满是已经干涸了的血点子的裤管,还有那裹着脏满血污的布片的双脚时,他花白的眉毛几乎都要拧到了一起,还未诊脉便先可怜道:“哎呀!这,这小媳妇儿可怜哪!偿” “……”顾青尘眼角跳了跳,小媳妇儿? 顾青尘正想骂什么,只听那老头儿十分严肃道:“嘘,别吵,我老人家诊脉的时候,旁人可不能吵。” “……”顾青尘抬手按住自己突突直跳的颞颥,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要冷静。 虽说那老头儿看起来有些不大正经,但他为那蓝衣彩柠仙子号脉时还是十分认真的,两道花白的眉毛愈拧愈紧,顾青尘在旁边看得却是很不耐烦。 他不耐烦他良心捡来的“包袱”,也不耐烦这个啰嗦的老头儿。 老头儿把着蓝衣彩柠仙子的脉,莫说他的眉毛拧了起来,变得他的眼神也严肃了起来。 老头儿号脉号得并不久,可顾青尘去等得不耐烦,又吼道:“你到底是不是大夫会不会看病!?” “喊什么喊喊什么喊!?你以为长得人高马大的冲我老人家喊,我老人家就怕了你!?” 老头儿前边还被顾青尘吓到了,此刻他一把老骨头却不知为何突然就梗直了起来,顾青尘瞪着他,他也瞪着顾青尘,并且怒火不比顾青尘小,“你这种连自己媳妇儿都照顾不好的莽夫,跟我一个老人家喊什么喊!?” “你自己看看你媳妇儿这都什么模样!?谁个女人家会受这样的伤!?女人会受伤,全是男人没用造成的!你就是个没用的男人!” 老头儿字字严厉,满脸的愤怒与鄙夷,就差没抬手去戳顾青尘的脊梁骨了。 “你老头儿究竟是怎么看出她是老子媳妇儿的!?你究竟长没长眼!?”顾青尘怒不可遏。 “你这种年纪轻轻就这么没用,照顾不好自己媳妇儿还不敢承认!你媳妇儿跟着你啊,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 “滚滚滚!赶紧滚!不然老子忍不住宰了你这小老头儿!” “老人家偏不!老人家要开了药方才走,至于这出诊钱,就当做老人家可怜你媳妇儿了,不收你的了!” “……” 顾青尘一把将自己手中的顾青尘剑拍到了桌上,又吓了那小老头儿一大跳,可那小老头儿还真是倔得过分了,非但没有跑开,反是抖着手把药方开完了,也将那药方往桌上用力一拍,用力哼了一声,挎起药箱,昂着下巴走了。 顾青尘的颞颥突突直跳。 忽然,楼下街上有吵闹声响起。 “世子爷到,你们这些平民还不赶紧把路给世子爷让开!?” 世子爷? 顾青尘微微眯眼,走到了窗边,往下面正吵闹着的街市望去。 只见七八个人高马大的男子正用力推开站在街上的百姓,不论男女,不论老幼,都将其狠狠地推到一旁,便是摆在街道两旁的摊子都没有放过,竟是瞧也不瞧一眼便将觉得挡了他们路的摊子给掀翻,生生“推”出了一条三丈宽的路来。 一时间,整个街市吵哄哄的,有孩童的哭声,有老人的呻吟声,有妇人紧张焦急的声音,而那些个男人却只管开路,丝毫不管这些百姓如何,就像不管他们眼前的这些百姓是死是活都与他们无关似的。 路“打开”后,只见一顶由六名女子抬着的步辇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中,步辇上插着一把坠着暗紫色流苏的织锦华盖,步辇上坐着的——是一名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一个斜躺在一只丝绸软枕上、正浅笑看着两旁满眼惊讶惶恐又愤怒的百姓。 男子是在浅笑,然他眼中却含着对眼前百姓的深深不屑与鄙夷。 步辇很厚重,从那六名抬着步辇的女子面上的神情可以看得出,这顶步辇,很沉重,因为她们每个人额上都是津津汗意,牙齿津津咬着下唇,面上颇为苍白,身子朝步辇一侧倾斜,双手在轻颤,双腿也在颤抖,可见这顶步辇有多沉重。 她们的每一步都走得很缓慢,眸中神色紧张忐忑又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没走好,就会受到狠狠的责罚。 而这明明是男人该来做的事情,却是让几个女人来做,可见这男人不是什么好人。 顾青尘看着步辇上自以为高高在上能藐视眼前一切的年轻男子,冷笑一声,原来是这么个渣滓,难怪能让百姓这么吵闹。 “这个镇子,这么破破烂烂,怎么还有人住着啊?”只见那步辇上的华服男子轻轻笑了一声,慢悠悠吐气。 下一刻,百姓震怒,有愤怒的男子忍不住这口气想要冲上前将他脱下来狠狠打一顿,在旁的人忙拦住冲动的男人,以免他们遭受不该受的惩罚,毕竟眼前的这个世子,他们惹不起。 “怎么着?本世子说得不对?有人想上来打本世子?”华服男子又轻蔑地笑了笑,“来人啊,将那些个敢瞪眼看本世子的人抓起来,狠狠地——打!”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只见男子眼里的笑意忽然变得阴毒。 “是!世子!”周旁的那些个高大的随从立即领命,冲到了人群里,根本不看谁的神色,只见男人就抓,抓了三个男人后,看也不看一眼,不管不问就往死里揍。 百姓震惊惶恐,华服男子笑着看“戏”,面色神情甚是满意。 就在男子笑着看“戏”时,抬着步辇左边杠子的女子脚步微微踉跄,使得步辇上的男子身子晃了晃。 那名女子震惊把自己吓到了,其余五名女子皆是瞪大了眼,满眼的恐惧,下一瞬,那名脚步微微踉跄的女子忙赔罪道:“奴婢,奴婢不是有意的,求世子不要责罚奴婢!” “不是有意的?”男子盯着那名浑身颤抖的女子,微微挑眉,“落辇。” 女子们立刻将步辇放了下来,那犯了错了的女子即刻跪到了男子面前,磕头认错道:“奴婢知错了!奴婢下回绝对不会再犯错了!求世子不要责罚奴婢!” “犯了错还想让本世子不责罚你啊?”男子伸出脚,勾起了女子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抬起头来看他,只听那男子轻叹了一口气后道,“也好,这一次就不责罚你吧。” 女子觉得震惊,正要给男子磕头谢恩,却听得男子接着道:“本世子一向心善,那就……将你送到青楼去吧,来人啊,将她送走。” 青楼……!? 不止这名犯了错了的女子,便是其余五名女子以及周围的百姓,全都震惊了,不过是不小心没走稳一个脚步而已,居然就要被送往青楼!? 这简直……太没有人性了! 那女子被吓傻了,连求饶哭喊都忘了,就这么怔愣着任两名随从将她拖走了。 本是吵闹的街市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只闻男子轻蔑又得意的轻笑声在响起,“本世子可真是又做了一件善事。” 男子得意地笑着,慢慢走到了一名满眼强忍着满腔愤怒不平的年轻男子面前,抬起手在他脸颊上轻轻拍了拍,笑道:“你们也觉得本世子是在做善事对不对?你们哪,这么个破破烂烂的小镇能得陨王府的管制可是天大的荣幸,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本世子来看你们呢,也是你们的荣幸,看看你们,真是各个都能污本世子的眼。” 听着男子这视这整个镇子如粪土的话,百姓只敢怒,却不敢言,不因其他,只因这个小镇,归于陨王府管!而眼前这个视他们不如草芥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陨王爷的独子,陨王府世子宝麟! 可恨,可恨!纵使满腔怒火咬牙切齿,也无人敢将胸中这怒火爆发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目空一切的世子看够了戏后大笑离开。 不过就在那陨王府世子接着要制造第二场“戏”来观赏时,忽然有一名侍卫模样的男人从镇子外的方向急匆匆跑来,冲到了宝麟面前,气喘吁吁地给他说了些什么。 只见宝麟面色一变,抬手狠狠掴了那侍卫一巴掌,转身快步往镇子外的方向走去。 顾青尘看着宝麟的背影,满眼的鄙夷与冷笑,这般来惹民愤,只有蠢货才做这样的蠢事,这陨王府的人做事,似乎人人都考虑后路的,真是不明白这梁金的皇帝老儿怎么让陨王府存活到现在还不倒的。 顾青尘冷笑着,转头看了床上还没有清醒过来的彩柠一眼,再低头看一眼自己拿在手中的药方,沉着脸又一次走出了房间,带上了门。 顾青尘因为站在客栈楼上,与宝麟离得远,没有听到那侍卫给他禀告的话是什么以致于他变了脸色。 侍卫说的有两件事。 第一件,云狂大人明日来,王爷吩咐赶紧准备。 第二件,五公主在一个小姑娘挑唆下被人给打成了重伤! ** 那位一直巴巴要跟着顾青尘的彩柠仙子,这一睡,便是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期间任是屋外如何吵闹,她都没有醒来,就像她已经很疲惫很疲惫了似的,睡着了,便睡得沉沉的。 当那彩柠仙子微微睁开眼时,屋子里很明亮,已是到了次日的午后。 彩柠仙子只觉自己浑身酸痛,连脑袋都是昏昏沉沉的,但当她见到眼前是一个陌生的地方时,她一时间也顾不得什么疼痛,连忙坐起了身。 当她坐起身时,盖在她身上的薄被顺势下滑,堆在了她的腿上,彩柠仙子第一反应是低下头来看向自己的身子。 彩柠仙子才垂下眼睑看到她身上穿着的干净里衣时,她愣住了,瞳孔慢慢睁大,眼眶颤抖,紧着掀开了还盖在她腿上的薄被。 她的手才拿开薄被,一瞬之间,彩柠仙子本就苍白的脸色刷地变得惨白。 只见她抬手揪住自己的衣襟,目光怔怔愣愣的,一副受到了极大刺激的模样。 这是她的衣裳,是她封住仙术前裹在包袱里的唯一一套里衣裤,她身上穿的,不应该是这套干净的里衣裤,不是这套里衣裤的…… 这,这就是说—— 彩柠仙子颤抖着的眼眶愈来愈红,身子颤抖得愈来愈厉害,她就那么傻傻愣愣地坐在床上,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襟,将脸埋进了臂弯里。 她没有哭没有叫,只是将自己的双臂抓得紧紧的,用牙齿咬住自己的手腕,好像以此能让她不害怕似的。 “叩叩”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轻轻的两声敲门声,倒也仅仅是两声而已,就像只是礼貌性地告知这屋里的人有人来了一样,而不是要等待这屋里的人答应了,外边的人才进来,是以还不待那彩柠仙子应声,便听得门轴的声音响起,紧着便是有颇为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彩柠仙子吓了一跳,边紧张地伸手去抓那被她拿开的薄被来裹到她身上,抖着声音喊了一声:“什,什么人!?” “嗬!小娘子醒了啊!”回应彩柠仙子的是大嗓门的妇人声音,听着是女人的声音,不管来的是好人还是恶人,彩柠仙子都稍稍安了些心。 这妇人的大嗓门刚落,彩柠仙子便瞧见了这妇人。 只见她长得膀大腰圆,盘着简单的妇人发髻,头上一样首饰都没有,只在粗粗的手腕上套了一直墨绿色的玉镯子,只是她的手腕太过粗壮,显得那本是宽口的玉镯子看起来很细小。 莫说这妇人的身材好似男人一般粗壮,便是她的五官都带着一股男人的味道,好在她的皮肤还白嫩些,将她身上那股浓浓的男人婆味道减淡了些。 妇人腰上系着一条麻布围裙,右手里提着一只食盒,见着那彩柠仙子已经醒来,面上不由挂上了笑,好似替彩柠仙子高兴一般道:“醒了好醒了好,我今早还在想你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才会醒,若是到了今儿个入夜了还没有醒来,我就要去给你找大夫了。” 妇人虽然长得很是像男人,便是连嗓门都如同男人一般,但是她一笑起来,却给人一种平和的感觉,让那满心不安的彩柠仙子慢慢放下了手中揪着的薄被,紧张地问道:“敢问这位大姐,这,这是什么地方?” “这儿?小娘子不知道?” 妇人将食盒放到桌上,听闻彩柠仙子这么问,很是诧异,随后又了然道,“也是也是,小娘子你昨儿个来到这儿来的时候啊就是昏迷不醒的,自然就不晓得这是哪儿了,这里是一个叫迁陵的小镇,这个客栈呢,是我家那口子开的,叫寻常客栈,你啊,叫我老板娘就好。” “昨个儿?”彩柠仙子愣住了,“我……睡了很久了?” “那可不,姑娘可是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了,可真是要把你那相公给急坏了。” 老板娘笑呵呵的,打开了食盒的盖子,从里边拿出了一碗米饭和一碟小菜以及筷子。 “我,我相公?”彩柠仙子更怔愣了。 “说来小娘子你那相公对你可真是好啊,昨个儿来的时候,一进来客栈什么都没说,就说开间上房,然后就将小娘子你扛到这房间里来了。” 老板娘还是笑呵呵的,面上甚至还有没有掩饰的艳羡之情,“将你放到床上了之后呢,他又急匆匆地为你找大夫去了,眉心紧锁的,肯定是替你担心坏了,他请来的可是我们这个小镇最好的老大夫了,可是他为了你啊,竟是和那老大夫吵起来了,可见他是有多担心你了。” 那彩柠仙子愈听愈愣,而那老板娘像是终于找着了人能打开了话匣子似的,根本就不待那彩柠仙子插一句什么。 她又接着道,也好像她口中所说的“相公”就是她心中所向往拥有的相公一样,一定要把他的好全都说出来就甘心,“别看你那相公至始至终都阴沉着一张脸,就是连说话都是吼的,但他绝对是因为你才会那样子的,寻日里他肯定不是那样子的,对不对?” “……我,我不知道啊……” 彩柠仙子听着那老板娘一口一个“你相公的”,她当然知道老板娘口中的“你相公”就是她死皮赖脸要跟着的北亍仙君,渐渐的面红耳赤起来,想要辩解什么,老板娘却没有停嘴给她这个机会,她也没想到老板娘会突然反问她,她尴尬地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竟是一张口就是一句意思模糊的“我不知道”。 这下可好,老板娘立刻想歪了,只听她呵呵笑道:“哈哈,小娘子不舍得告诉我,是不是怕我打你相公的主意啊?放心啊,我的儿子都快和你一般年纪大了,可没有打你相公主意的意思,你大可放心啊,我只是瞧着你相公模样生得好,对你又好,我感慨一下罢了,小娘子不要介意啊。” “……不,不是的大姐,我,我和他……” 这,这怎么越说越偏了事实呢? “呵呵,小娘子你想说你和你相公还是一对新人,对他也还不太了解是吧?” 老板娘根本就不打算听彩柠仙子的解释,只在自己自认为正确的想法上越走越远,连语气都是笃定的,“这我是看出来了,若是你们不是一对新人的话,你那相公怎么不自己帮你脱衣洗澡上药而偏生要花钱让我来伺候你,想来是不好意思了,呵呵,这种年头,这样老实的男人,难得啊。” “大姐,你,你说是你帮我换的衣裳?” 彩柠仙子虽然被老板娘的话说得耳根愈来愈热烫,但老板娘说的一个字每一句话她都极为认真的听,当老板娘说到是她帮她伺候她的时候,彩柠仙子惊住了。 “不是我的话,难道你以为你那相公有这个勇气来帮你?你是没瞧见他来找我时候的模样,那脸那眉心啊,拧得就像一根结实的麻绳一样,在楼下杵了大半天才和我开的这个口,他大概是怕我嘲笑他吧,好在我忍住了,没嘲笑他。”老板娘回答得很认真。 彩柠仙子再次看向自己身上的里衣,心底忽然生出一股深深的愧疚感,她,她居然把大侠想成了无耻之徒,她,她这简直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不对,她这简直就是恩将仇报! 北亍呢,北亍仙君在哪儿了!? “大姐,那……”彩柠仙子现下以没有心思和老板娘解释什么了,可她也叫不出“相公”这两个字,是以她才张嘴,却自己把自己卡住了,不知怎么接下去才好。 “小娘子啊,不是我好多管闲事啊,我只是有些好奇,你腿上和脚上的伤怎么来的啊?该不是路上遇到了什么坏人吧?” 老板娘兀自猜测着,就在那彩柠仙子想给她回答的时候,她忽然在自己腿上拍了响亮的一巴掌,用肯定的口吻道,“一定是小娘子遇到了坏人,然后你相公英雄救美,他阴着一张脸肯定是因为既愤怒又悔恨,难怪他昨晚就匆匆地走了,肯定是要为小娘子报仇去了,当然了,他走之前没忘交代我要照顾好小娘子。” “他……他走了?” 彩柠仙子没有过多的震惊诧异,只是微微睁圆了眼睛后缓声问道。 “是啊,昨夜里我给小娘子洗了澡上了药之后,他就走了。”老板娘点了点头。 “那他有没有说他去了哪儿?”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他没说啊,哦,小娘子不用担心的,你相公为你报完仇后肯定会回来接你的,所以彩柠仙子还是在我们这儿好好养着脚上的伤等着。” 老板娘还想再说什么的,但这个时候,楼下似乎有人在叫她,是以老板娘用她那震耳欲聋的大嗓门应了一声后,又对彩柠仙子道:“洗漱用的水就在床头边上啊,我们这儿小地方,没什么好菜,你洗漱好后先将就吃点桌上的东西,若是想吃什么的话在门边大声叫我就行,你相公给我付了好几两银子,我们客栈绝对不会饿着你的。” 老板娘说话的时候,楼下那声音又在催她了,是以她交代完话后忙匆匆走了。 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只留下彩柠仙子一人。 直至老板娘走了许久,一直坐在床上没有动的彩柠仙子才微微动了动身子,看着自己用绷带裹得好好的双脚,眼眶很红很红。 她身手去握自己的双脚,脚上的伤,她轻轻一碰就会生疼,更何况是这样紧紧握住。 疼痛让彩柠仙子眼眶里蹦出水雾,她的眼眶很红,却始终没有没有落下泪来。 抑或说,她绝不会让自己落泪。 她早就知道她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多余的,她生来在仙界就是多余的,没有人会带上她这么个多余的包袱。 彩柠仙子用手背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深吸一口气,挪下了床。 她的手一动,彩色的光晕一下子闪烁开来。 彩柠一笑,差点都要忘了自己的法术已经恢复了,真是的。 熟谙地手捏诀,一道彩光将她的双脚包围,较低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随着光芒的愈发耀眼,那伤口完全愈合,一丝一点受伤的痕迹都看不见! 彩柠仙子是从来不穿鞋的,她的脚下再次浮现彩色云朵。 这个地方她不能留,她要赶紧去追北亍仙君,她要离开。 可当彩柠仙子将双脚遇到床沿,扶着床栏就要站到地上去时,她又怔愣住了,这是她醒来后的短短时间内不知第几次怔愣了。 只因为她瞧见了床前踏板上摆放着的东西。 那是一双鞋,一双颜色灰扑扑的鞋子,却是一双崭新的鞋子,从干净的鞋底边和鞋面可以看得出来。 彩柠仙子的眼眶里都凝聚起了水意,她怔怔地看着那双颜色灰扑扑的新鞋子,又抬起手背抹了一把眼睛。 可是这一次,她这一抹非但没有将眼眶里的水意抹掉,反是抹出了泪水来,并且愈抹愈多。 她终于还是没有忍住,落下了泪来。 彩柠仙子边用手背抹着眼睛边将脚套进鞋子里,鞋子长了,也宽了,显然不是量着她的脚做的,不难看出是在外边随意买的。 而且还是男人买的。 因为没有哪个女人,会买一双灰扑扑的好像男人一般的鞋子。 彩柠仙子将下唇咬得发白,咬出了血,尽管她额上的细汗愈沁愈多,她却没有要坐下穿好衣裳的意思。 也因为哭的太激烈,她的手颤抖着,她穿衣裳穿了很久。 穿好了衣裳后,彩柠仙子手一挥,脚下的云朵消失,露出了她的光脚,落在了地上。又慢慢挪到了床头,她要洗漱。 可当彩柠仙子挪到盛着水放在架子上的铜盆前,正微微躬身伸出手要掬起盆里的水净一把脸的时候,她猛然瞧见盆中水面上倒影了除她之外的另一张脸。 一张男人的脸。 一张满是阴佞笑意的男人的脸。 ** 顾青尘又骑上了他的马,怀里抱着剑,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偶尔打一下手上的马鞭,不紧不慢地走在一条满是荒草的小道上,明明宽敞平坦的官道就在他眼前,他竟是选了一条曲折的小道来走。 负责跟着千柳的暗卫来报,那丫头被千濯香派来的人给抓走了! 唉,不得不承认,还是他最有办法制住千柳,自己想要阻止千柳去昆仑山,稍微慢一点就会招来千柳的各种埋怨不满,怎么就没想起来制造一出绑架事儿来呢?! 被“歹徒”关个十天半个月的再逃出来,多好! 唉,自己这脑子呦,难怪自己看上的媳妇被别人养熟了! 现在的他,需要好好放松一下。 倒不是他想要在这鲜少有人走的小道上彰显他不羁的江湖本性,而是他要躲一躲。 其实顾青尘自己也很想不明白,他躲什么躲,他为何要躲,想他堂堂杀手顾青尘就算是处在刀口上也不曾躲闪逃避过,如今居然……居然会去躲一个女人! 估摸着,那疯女人的法术早已经解除,找到自己分分钟种的事儿啊! 对,他承认,他就是躲女人,躲那个不知从哪儿蹦出来的似乎脑子不正常的疯女人,他活了三十年,还从未见过哪个女人有这么烦的,烦得简直能要他的命。 所以,这么烦得能要他命的女人,他还是离得远远的为好,以免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就被气得吐血身亡了,而且看她脑子那么不正常成日就只知书上说书上说的,不知会不会像前日夜里那样明明就已经把她甩下了,居然还厚脸皮地追上来了,为以防万一,他还是趁那烦人的女人还没有醒来的时候赶紧走走走,他可真没有带着这么烦人的大包袱上路的习惯。 千柳那头猪虽然也很烦很累赘,但是千柳多可爱呀,能逗她开心还供他嘲笑的,这么一个陌生的疯女人,他一不能打二不能骂的,赶紧丢丢丢才是正理。 顾青尘此刻正慢悠悠地任马边啃着青草边往前走着,忽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连忙回头朝身后方向看去。 只见身后是无人的小树林,荒草遮掩着偏僻的小路,日头不大,阳光照在地上,显得遍地的荒草很是青翠。 静悄悄的,他的身后没有人,周遭也没有人,他视线所及之处没有任何人影,也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这条僻静偏远又曲折的山间小路上,只有他自己。 确认了自己身后无人撵上来之后,顾青尘拧起了眉,转回了身子。 他是昨夜从客栈出来的,打马跑了一夜,而且路上还遇到了几个岔路口,就算那只傻疯女人在他离开后突然醒来要来撵他,也绝对不会撵得上他的才是,况且她满脚的伤,他根本完全就不用担心那只大包袱还会出现在他面前才是,他这又回头看什么。 顾青尘挠了挠头,遇到那么个烦人的疯女人后,他居然会不相信他自己的速度本事了,这是什么玩蛋情况? 不过话说回来,他这回遇上了那只疯女人,可是把他的江湖道义良心什么的都给从心底挖了出来,为了她那一声声可笑的“北亍仙君”,他迫不得已地给她找客栈找大夫还找女人给她沐浴上药,最重要的是,他还把所有的银钱都给她付好了,这满天下怕是只有他这么一个如此要“良心”的杀手吧。 他对他的宝贝儿千柳都没这么贴心过,啊,想想他都觉得他值得夸赞。 “啊哈哈哈——”顾青尘心中想着这“良心”事情,忽然昂起头哈哈大笑了起来,用脚跟在马肚子上蹬了一下,马儿不再吃草,稍微加快了速度顺着脚下那歪曲的小路继续往前跑蹄了。 顾青尘笑得一脸得瑟,他一定要到千柳面前把自己做的这良心事情给说一遍,让千柳抱着他的大腿说她是十辈子修来的福气才遇到的这么好的自己。 哈哈哈——想想都觉得千柳抱着他大腿夸赞崇拜他的情形甚是让人高兴。 白水镇应该就在前边不远处了,他在迁陵小镇的时候找到了千柳那头猪给他留下的记号,她当是也到这白水镇来了,只不知他被那疯女人耽搁了时间,千柳是否有在白水镇等他。 千濯香派人把她绑了,应该也在此处才对。 那自己应该冒充一下救世大侠,把千柳救出来,然后让她对自己感激涕零! “哈,哈哈哈——”顾青尘又一次大笑出声,这突然爆发出的得意笑声回荡在空旷的林子里,竟是将他坐下马匹吓了一跳,突然往前狂奔。 顾青尘不在意马匹如何奔跑,他始终都是稳稳坐在马鞍上,完全没有一点被颠到的模样。 反正那丫头没事儿,他也不用操心,到了的话他都要好好吃喝一顿再睡一觉,他这两日可是被那只傻疯女人给折磨得满心恼意,不好好饱餐再加饱睡一顿的话,如何对得起自己。 至于千柳,虽然蠢是蠢了一点,但也不会蠢到会出大事的地步,不然他就白教她了。 然顾青尘万万没有想到,他教的心肝宝贝儿,确实是真蠢了,蠢到被人逮着了还逃不掉。 一群黑衣客人抬着轿子进来客栈,还每过三个时辰就退了房一溜烟儿走了。 店小二觉得很奇怪,凑到正在算账的老板娘面前,捏着下巴一脸不明白道:“老板娘,那群客人好奇怪哪,午时过了没多久才来的,现在还不到三个时辰就退房了,而且这三个时辰他们又不在屋里,他们这是闲的没事儿干,找地儿花银子的?” 老板娘赏了他一个爆栗,瞪着他道:“管这些做什么,只要客人没少给银钱,你管客人的事情做什么,去去去,干活去,吆喝客人去!” “知道了,老板娘。” 店小二捂着被老板娘敲得生疼的额头,转身到门边对着外边的街市大声吆喝道,“客官啊,吃饭里边请,我们客栈的菜可是整个白水镇最好吃的,您不吃饭哪?那住店里边请,我们客栈可是整个白水镇最干净最舒服的,定包您满意!” 店小二之所以敢在客栈大门边胡喊,仅是因为此刻的街道上根本就没有多少人,他不过是装模作样给老板娘看的而已,省得那小气又好听好话的老板娘总想着法子克扣他的工钱。 “本客栈哪,全白水镇最好,要是不相信哪,本小二把脑袋割下来哪。”反正没人,那小二哥简直就是闭着眼瞎吹了,吹给老板娘听到,让老板娘受用。 照理说,这样的话任谁都听出是吹牛皮的,正常情况下是不会有人将其当回事的。 店小二自然也是这么认为的,否则他的脑袋不知要被割多少回了,因为但凡他这么吆喝的,从来没吆喝到一个客人。 “哦?是吗,那赶紧好酒好菜的端上来,老子尝尝是不是最美味的。” 就在店小二闭着眼胡喊的时候,有男子的声音传了来,“要不是最美味的,记得把你的脖子放到桌上来给老子砍啊。” 来人是一名身高挺拔,身穿暗蓝色短褐的俊美男子,有着一双怎么看怎么好看眼睛,长发只松松地用束发带系了发尾,气质翩翩,正跨进客栈的门槛来。 是顾青尘。 店小二看着来人,顿时瞪大了眼,一时间忘了招呼。 他岂止是忘了招呼,相反,他双腿一抖,险些跪下。 倒不是被来人俊逸翩翩的样貌给惊得想跪,而是他看到了来人手中握着的长剑! 第三百四十八章 自信会崩塌 店小二顿生一种脑袋不保的感觉,当他回过神来时,那人已经坐到了客栈厅堂里来,并正将他手中的长剑放到桌上,店小二看得害怕地咽了口唾沫,却不能不招呼客人,是以慢慢挪了过去,抖着声音道:“客客客客官,您您您您要吃什么菜啊?” “随便上吧,味美的荤菜就行,赶紧去去去,老子快饿死了。”顾青尘说着,朝店小二摆了摆手,“快点。” “是是是,我这就去。” “嗯,别忘了不好吃的话过后要把你的脑袋一起送上来啊。”顾青尘对着小二哥的背影补充,吓得那店小二险些栽倒在地。 店小二走后,顾青尘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放在桌上,五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看向敞开的客栈大门外。 他在这白水镇上没有找到千柳那个完蛋玩意儿留给他的标记,她没来过这儿? 关键是,他发现他无法联系到跟在千柳身边的暗卫了!! 这事儿就大发了! 店小二连忙飞快地去准备了,而后居然用了不到一盏茶时间就将三道热腾腾的荤菜给顾青尘端了上来,一盘糖醋鱼,一盘白切鸡,还有一盘烤鸭。 就当店小二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等着顾青尘动筷看看他这脑袋到底能不能保住的时候,只见顾青尘眼睛一亮,抬起手就抓起了那一大只烤鸭腿,竟是视筷子于无物! 店小二看傻了眼,简直不能相信长得这么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居然,居然这么粗俗! 顾青尘哪里管店小二正以怎样震惊的眼神看他,只咬了一大口鸭腿肉,边嚼边道:“好像味道还行,看在你上菜上得这么迅速的份上,就把你那颗脑袋留在脖子上吧啊,不用谢我,我这人一向善良。” “……”店小二抬手抹了一把出汗的额头,小心翼翼道,“那那那,小的先退下了?偿” “嗯嗯嗯。” 顾青尘往嘴里塞了一块鸡肉,堵了满嘴的鸡肉和鸭肉,没法说话,只含糊不清地嗯了几声,点点头又摆摆手,示意店小二可以退下了,小二哥立刻转身就走。 可就在店小二才走出两步,便有东西砸到了他后脑勺上,他低头一看,脚边掉了一根鸭腿骨,吓得他连忙又转身来看着顾青尘,紧张道:“客官还有何吩咐啊?” 只见顾青尘将满嘴的混搭肉用力一咽,小二哥竟也跟着他咽肉的动作狠狠咽了一口唾沫,老实地等着这粗俗的公子哥吩咐。 顾青尘将肉咽下后,竟是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训斥店小二道:“怎么能有你这么蠢的小二?眼睛长到哪儿去了?看来老子应该找掌柜的好好谈谈,让他考虑考虑换一个聪明的长眼的跑堂。” “……” 小二哥那个冤屈无辜,“客官,您这这这,这都还没说您要啥啊,小的,小的真不知你要吩咐啥啊。” 哪里来的这么粗俗又不讲理的大爷啊! “酒!酒!懂吗?” 顾青尘训斥的口吻更浓了一分,十分的嫌弃那小二哥道,“有肉怎能没有酒,你这跑堂这么没有眼力劲儿,还怎么当跑堂的,居然给老子让了肉不给老子上酒,你是不是存心不想让老子好好吃饭?” “……” 小二哥欲哭无泪,“是是是,小的蠢了,小的这就给客官拿酒去,拿酒去。” 小二哥说完,飞快地跑了,心里后悔万分,他没事干在大门那儿嚎啥嚎,居然嚎来了这个难伺候的二世祖!赶紧好好的伺候着,绝对不能让二世祖生了抹他脖子的念头。 店小二很快就把酒坛子给顾青尘搬了上来,还给他上了一只酒碗,谁知顾青尘将那酒碗往小二哥怀里一摔,拔了坛口的封盖,单手抓着酒坛,对着坛口,昂头就这么咕咚咕咚喝了起来,虽然喝得极为大口,却不见有酒从他嘴角漏出来,哪怕一滴都没有! 店小二又看傻了眼,心里直叹高手,就差没给顾青尘鼓掌了,一时间竟是没有像方才那样急忙忙地跑开,以致顾青尘放下酒坛的时候,那小二哥还杵在桌边,正一脸崇拜的看着他。 顾青尘嫌他烦,正要挥手让他哪儿凉快就滚哪儿去时,客栈外忽然响起了匆匆跑步声与百姓高声交谈的声音,似乎这镇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青尘眨了一眨眼,盯着小二哥道:“你,出去帮老子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赶紧的。” 店小二哪里敢说不,但是看顾青尘那把冷冰冰的长剑他都觉得害怕了,忙应了声,跑出客栈去了。 顾青尘继续喝酒吃肉,十分享受。 未过多久,小二哥跑回来了,跑到顾青尘跟前,又抹了一把额上的汗道:“客官,小的打听到了,是衙门刚刚贴出一张通缉令,说是要全国搜捕两个犯人,抓到的人,赏金是五百两纹银!” 顾青尘本是像听一件可有可无的事情似的边顾着吃边听着小二哥的话,然当他听到小二哥说的赏金是五百两纹银的时候,他两眼骤然亮了起来,扔了手上抓着的鸡腿就去抓小二哥的衣襟,挑眉问道:“赏金是五百两纹银,没听错?” 顾青尘的这么突然一抓让小二哥吓了一大跳,一时间哪里敢嫌弃顾青尘那只油腻腻的手,只连连点头道:“没有听错没有听错,告示上写得明明白白的,虽然小的还没有去看过告示。” “五百两哪……”顾青尘似自言自语,有问小二哥道,“什么犯人居然这么值钱?” “小的也不知道,听说是一男盗贼。” “小小白水镇居然能贴出全国通缉犯人的通缉令,难不成正有什么人到了这儿来?”顾青尘疑惑。 “这,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 “你这么蠢的人要是知道了的话,聪明的人岂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了?”顾青尘满脸都是对小二哥的嫌弃,边说边松了小二哥的衣襟,然他松了手后不是收回手,而是将那油腻腻的双手使劲地往小二哥身上的揩,完全将小二哥当做了擦手用的布巾来使用,将满手的油腻都擦到了小二哥身上,直至干净为止。 小二哥胆小,根本不敢说话,只能一脸忧伤惆怅的任顾青尘将他当做抹布来用。 顾青尘擦干净手后,又抓起酒坛猛喝了一大口酒,将酒坛放下的同时抬手拿起了他的顾青尘剑,剩了那大半的菜不再吃,抬脚就往客栈外的方向走,正当他跨出门槛时,他从怀里掏出个什么东西往后一抛,不偏不倚地正正好砸在店小二的脑门上。 店小二吃痛,又一次低下头去看那砸到他的东西,当他看到那正骨碌碌在地上打着圈儿的东西时,他震惊了。 那竟是一小锭银子! 店小二连忙抬头看向客栈大门方向,哪里还见着那粗俗又奇怪的客官。 顾青尘这厢出了客栈后根本就无需打听这白水镇的告示栏位于何处,因为从正奔走着百姓可以找得到方向。 顾青尘一边走一边捏着自己的下巴美滋滋的盘算这五百两纹银要怎么来用才好,他这么些年赚的各种金银珠宝,为了给他那没良心的千柳找千濯香全给了该死的玄机阁,他现在可谓是穷光蛋一个,虽然还不至于马上就饿死,但是再没有点生意的话,饿死也是迟早的事情。 再说了,那没良心的完蛋玩意儿要是能成功的转手给千濯香的话,他还要给她准备贺礼,又不能太寒酸,省得那个千濯香看不起。 千濯香千濯香,顾青尘一想到“千濯香”这个三个字就莫名愤怒,而这愤怒他全都表现到了脸上,吓得路过他身旁的人都离得他远远的,都将他当成了不正常的江湖人士,远离为好。 顾青尘很快就走到了立着告示栏的地方,此时的告示栏前挤满了人,似乎大半个白水镇的人都挤到这儿来看告示了,边指着告示栏上边张贴着的通缉令边纷纷议论着。 “咱们白水镇已经很久没有贴这种不好的告示了啊,这回是什么事啊?”站在最外围的没有瞧见告示的人边高高地踮起脚边疑惑的朝身旁的人问道。 “通缉犯人的,好像是这个犯人盗窃了二皇子的宝贝还伤了二皇子,所以官府要缉拿。” “二皇子?” “对啊,二皇子,我听说啊,前些日子二皇子似乎到咱们这白水镇来了,不过没人知道他是干啥子来的。”有人悄声道。 “那那这二皇子是在咱们白水镇出的事?” “好像是的。” “那王上不会再为难咱们白水镇吧!?我听说王上可是最疼爱二皇子这个儿子的啊。”有人惴惴。 “不,不会的吧?”有人不安。 嗯?二皇子?顾青尘听着百姓的窃窃私语,在人群里寻了个空隙,硬是不要脸地往里挤,成功地挤到了告示栏跟前。 只见告示栏上白纸黑字极为醒目的画着两个人的画像,确实如那小二哥所说的一男的,大大的“通缉”二字尤为醒目,上边写着的罪状倒是与百姓说的一样,盗窃二皇子的宝贝,还敢伤了这凤子龙孙二皇子,他要是皇帝老儿,肯定也通缉。 嗯?不对! 顾青尘微微眯眼,更凑近眼前的通缉令一分,发现了一件比较怪异的事情。 墨味很浓,而且这通缉令上的墨迹似乎还未干透,就是这右下角的腥红刑部大印也还未干透。 这便是说——这通缉令是刚刚写好没有多久的。 这小小的白水镇离这梁金的京畿云城可还是远的很,京中发下的通缉令,就算快马加鞭,从云城到这儿来,最少也需要三四天时间,而这通缉令墨迹崭新,证明不可能是从云城送来,相反,这通缉令是在这白水镇拟好的,从墨迹上看,这张通缉令书写好的时间绝对是在方才的半个时辰内! 一个小小的白水镇张贴出的通缉令,不仅是全国通缉,并且还加盖了刑部的大印,这便足以证明,这个白水镇,不是有身份地位高高在上的贵人在,便是有刑部的大人在,或者,两者都在。 因为,这未请示过王上而加盖了刑部大印而张贴出的全国通缉令,敢做这样逾越皇权事情的人,放眼整个梁金,可不会有几人有这样的胆,就算有,也没有几个人能让刑部盖上大印。 二皇子哪…… 管他呢,老子只管赚银子就好,管他谁写的告示,皇室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他可不想管,反正到时别耍赖不给他酬金就好,不然他也是可以到官府撒野的。 不过—— 顾青尘捏着自己的下巴,盯着通缉令上的犯人画像看,这个人似乎看着有些眼熟哪,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顾青尘这么不要脸的硬是挤到告示栏跟前又杵在那儿久久不早,有人恼了,挤到了他面前,将他挤开了,于是挤着挤着,他又被挤到了人群外围。 不过他已经看清楚通缉令了,挤就挤了吧,老子不介意! 顾青尘被挤出人群后,他还在捏着自己的下巴沉思,想着通缉令上的这个人他究竟在何处见到过。 忽然间,有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乞丐来到了他跟前,叫了他一声,“大哥哥?” 哟,大哥哥,这称呼好,叫他啊?他喜欢。 于是顾青尘笑眯眯的,“小乞丐叫我哪?” “嗯嗯!”小乞丐点点头。 “叫大哥哥何事啊?” “有人让我把这个东西交给大哥哥。”小乞丐说着,将手中拿着的黑布小包袱朝顾青尘举了起来。 “哦?”顾青尘微微挑眉,盯着跟前的小乞丐,面上笑意虽不变,眼眸深处却依然冰冷。 顾青尘接过了包袱,小乞丐还不等他说什么便跑开了。 顾青尘眼神冷冷地看着自己手中拎着的黑布小包袱,少顷,反是将其托住,另一只手将其上边的结解开。 当包袱打开,顾青尘的眼神瞬间冰冷如刃。 黑布包裹着的,是半段蝴蝶发夹! 这发夹顾青尘见过,他还有印象。 这是千柳头上的发夹!她最喜欢这些小小亮晶晶的精致东西,为此千濯香给她打的首饰都是类似于这种! 发夹里,还放着一张纸条。 顾青尘眼神冰冷地看着鞋子里的那张纸条,看了好一会儿后,才用两指将那纸条给夹了起来。 纸条写有字,寥寥几个字。 白水镇北。 哦?顾青尘挑挑眉,将那纸条在指间转了个圈,松开两指时,只见那张纸条碎成了屑,正从他指间缓缓往下落。 啧啧啧,这是仇家找上门哪?威胁他啊? 来威胁他?他有过这种这么蠢的仇家? 这绝对不能让人知道他有这么蠢的仇家,简直就是大大贬低了他顾青尘的身份。 顾青尘捏碎纸条后,将手上拿着的那半只蝴蝶夹扔到了一旁,拍了拍手,走了。 那半只蝴蝶夹被扔到地上,被走过的人踩了一脚,再被人踢到一边儿,本身还很是很干净的,这会儿就沾满了尘泥,孤零零地被丢弃在这闹市上,显得十分可怜。 再被人踢到路边忽视。 一双靴子停在路边,弯腰捡起了蝴蝶夹,黑色的斗篷被吹开,露出了领子上的光泽兽毛,正是云狂! 云狂仔细端详手中的发夹,笑的颇为高深莫测,手一挥,不见了踪影! 一个路人疾走的脚步一停,瞪大眼看向云狂刚才消失的地方,揉揉眼睛,依旧没人!眼花了,还是见鬼了?! ** 顾青尘又回了方才他去过的那家客栈。 还是见到了那小二哥在门外使劲吆喝,进了客栈后还是说了同样的话,小二哥还是一脸紧张忐忑地给他上了同样的菜,当然,这一次小二哥没有忘记把酒给他捧上来。 不过这一回,小二哥敢多说句话了。 他十分为顾青尘的荷包心疼道:“客官啊,您刚刚离开的时候就应该告诉小的您还回来的,这样的话,小的就把你那几盘菜给您留着,这样你就可以少花一份钱了啊。” “好像挺有道理。” 然顾青尘这一回不是抬手就是撕鸡腿鸭腿的,而是捧起了酒坛,将一粒碎银扔给了小二哥,十分嫌弃道,“边儿去边儿去,老子没叫你不准过来,否则把你的脑袋拿过来。” 下一瞬,顾青尘桌边立刻不见了那小二哥的身影。 顾青尘大口地喝了一口酒,用筷子扎起了一块鱼肉塞到了嘴里,边吃边喝,他吃着喝着,只见他的脸色愈来愈黑,眼神愈来愈沉。 就在店小二乐呵呵地吆喝到三位客人正将其招呼进厅堂里来的时候,顾青尘忽地掀翻了他面前的桌子,说上的菜盘碎了一地,盘子里的菜也撒了一地,酒坛也被他扔到了地上,坛子碎成了数片,酒水湿了地板。 他的手中,正拿着他的青尘剑。 一时间,这客栈里的所有人都被惊吓住了,目光不约而同地聚在他身上,下一刻,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拔腿就逃也似的往外跑,让店小二和老板娘拦都拦不住,便是那三名刚进来的客人也不例外。 本是好生意的客栈,顷刻间变得静悄悄的,小二哥和老板娘站在门边,正要说什么时,只见顾青尘缓缓转过头,看着他们俩,那眼神,冰冷得可怕和之前的他好像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吓得小二哥和那老板娘害怕得险些抱到了一起。 “客客客官,您您您……” 店小二看着顾青尘正朝他们缓缓走来,吓得牙齿都在打颤,想跑也不敢跑,连话都没法说的完整。 然顾青尘却是瞧也不瞧他们一眼,更不会去管他们是惊还是怕,只是眼神冰冷地从他们身边走过,跨出了门槛,离开了。 顾青尘是离开了,可小二哥和老板娘却吓傻了,直至顾青尘离开得好一会儿,他俩还是定在那儿一动不敢动,小二哥浑身打颤,两腿抖得像筛糠一样,害怕得就差没尿出来了。 还是老板娘先回过了神,一巴掌招呼在店小二的后脑勺上,怒骂道:“你这个作死的玩意!瞧瞧你招呼到的是什么客人!想毁了老娘的店不成!?” “我错了!老板娘!”小二哥抱着脑袋,频频道歉。 老板娘又是一巴掌招呼下,“幸好他给的银子足,否则老娘打死你!还不快滚去收拾!?” “是是是!我这就去收拾!” “哎哟哟,这到底是哪儿来的祖宗哟,吓死老娘了哟。” 店小二去收拾顾青尘制造出的残局了,老板娘则是小心翼翼地将头探出门外看看,收回头后边拍着心房边自言自语道,“还从没见过这种说变脸就变脸的男人啊,居然这么可怕,不行不行,得赶紧烧柱香,祈求他不要再来了,不要再来了。” 顾青尘出了客栈,看一眼街道两旁正在收拾摊子的小贩,只一个随意的眼神,也吓得正对上他视线的小贩缩了脖子。 顾青尘的脚步,是往白水镇北的方向去。 顾青尘并不打算管那个千柳,很明显,千柳根本就不在白水镇!神兽风皇鹰鹫与暗卫都在暗处守着她,她暂时应该没有危险! 他这一趟去赴约,只是因为要看看究竟是哪个嫌命长的小子居然使出这么龌龊的手段来报复他。 他想看看哪个江湖人士这么给江湖人丢脸,他顾青尘去做件好事,给江湖除去个废物。 嗯,他的顾青尘好像也挺久没有饮到鲜血了,这种废物来得正是时候 然,顾青尘心下虽是这么想,然他的眼神自离开客栈后都一直冷冰冰的,好似化作了一把利刃,随时都能割取人命一般。 这与寻日里的他不一样,寻日里,不管是去收人头还是去赴不知生死的约,他都是笑眯眯的去,一副没心没肺根本就不怕他这条命或许也会被别人收去一样。 不管是面对仇家还是渣滓,顾青尘一直都是笑着的,他的面上鲜少会出现这样冷得让人根本不敢靠近的神色,他几乎不会将他心中的真实想法表现在面上。 这一次,他以为他也如以往一样笑着,他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他的脸上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只有冷厉。 没错,他担心! 他担心自己引以为傲的自信会崩塌。 万一,万一千柳真的在他们手中呢?! 万一,是云狂与南蛮那群怪物呢?! ** 白水镇北,一片废弃的低矮房子前。 穿着碧绿色锦裙的千柳正被麻绳紧紧勒着上身,她的脖子上驾着一柄玩刀,那锋利的剑刃紧贴着她的脖子,已在她脖子上划出了一道细细的血口子,血水正极为缓慢的从那细细的血口子往外淌。 拿着弯刀的,是一名胡子有些拉杂的二十五六岁左右的男人,男人穿着一身粉色的锦袍,只是不知为何,那锦袍颇为脏污,而且有多处划烂,说是锦袍是夸赞,说是破衣比较贴切。 男人长着一双桃花眼,看起来倒颇为英俊,但他此时的脸色很不好,青灰青灰的,下眼睑上积着浓浓的青黑,眼眶有些往下凹陷,看起来像是已经许久没能好好休息过似的,他整个人看起来很是狼狈落魄。 而这个狼狈的男人,有着一张英俊的脸,此时面上却尽是阴毒,将手中的弯刀抓得紧紧的,一直紧盯着镇子的方向看。 只见他面上的神情愈来愈不耐烦,忽而他转过头看着千柳,用力抓着她的头发往后扯,愤怒地吼道:“他为什么还不来!?难道他不想救你的命!?” “我说了我和他根本就没有关系,他不会来救我的,你抓了我,也是白抓。”姑娘的头发被男人这么用力往后一扯,疼得她拧起了眉心,心中虽然害怕,却还是冷静地回了男人的话。 “想骗我!?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 男人将千柳的头发往后扯得更用力了,语气听起来也更暴怒了,“没有关系他会带着你!?没有关系他会给你找大夫!?你以为顾青尘是什么好人!?他一个杀人眨眼的杀手,若你和他没有关系,他会这么照顾着你!?” “相反,你是他的女人也不一定!” 说到这一句,男人面上的神情更阴毒了,“呵呵,他绝对没有想到吧,我居然抓得到他的女人,我要让他自己乖乖跪下来把脑袋送上来给我!这才不枉我足足查找了他整整两年。” “哦,你居然找了顾青尘找了整整两年啊。” 千柳听了男人愤怒到恨不得杀了顾青尘的话,头疼虽剧烈疼痛着,却还是用冷静不怕死的口吻接话道,“原来你这么蠢啊。” “你说什么!?”男人没想到千柳居然还能这么冷静地接他的话,很是震惊,“你敢骂我蠢!?” “我说的是事实啊,你看,顾青尘那么大个人,你居然找了两年才找得到,不是蠢还是什么呢?” 千柳舒了眉心,她的头皮很疼,身子也被麻绳勒得很疼,脚上的伤好像更严重了,疼得锥心,可她面上却不见丝毫的痛楚之色,若非她面色惨白,只怕没人看得出她正在忍受着剧痛,只听她还在不怕死地接着话。 第三百四十九章 杀了你俩就好(补更) “而且你好像对顾青尘恨之入骨,恨不得将顾青尘千刀万剐,可是你没有本事,你不是顾青尘的对手,所以你就想了这么卑鄙的手段,抓了我来威胁顾青尘,以为这样就能赢了顾青尘。撄” “可是你还是蠢了想错了也抓错了人。”说到这儿,千柳替男人叹了一口气,“我说到句句是实话,你偏不信,偏要带着我跑这一趟。” “你敢再说一句试试!?” 男人似乎被千柳的话刺激到了,一时竟忘了她是他的人质,将手中的弯刀往她的脖子更逼近一分,也将她的头发扯得令她的头往后仰得几乎九十度,怒吼道,“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先杀了你!?” 刀锋将千柳脖子上的细细血口子切得更深了,千柳闭了嘴不再说话,因为若是还说话的话那刀锋会将她的脖子割得更深,她还不想死这么快。 就在千柳以为她必死无疑时,她感觉到那正慢慢将她的喉咙割开的弯刀没有再继续深入,反是慢慢退了出来。 正当千柳疑惑这被她惹怒了的男人为何护突然大发慈悲稍稍往回收了刀的时候,只听得那男人在她耳旁哈哈哈大笑了起来,边用力摇晃着她的头发边笑道:“哈哈哈哈——老子说过,想骗老子,门儿都没有!” 千柳惊愣住,努力地将自己被用力往后拉扯着的脑袋慢慢朝前低,这就使得头皮处钻到心里来的撕痛更强烈了。 很疼,疼得她想掉泪,可是她不能,她便紧紧咬了下唇,努力朝前方看。 日头正在西沉,日晖金黄,极为耀眼。 就在这耀眼的光线中,她瞧见了有一人正朝她所在的这个方向缓缓走来,穿着暗红色的短褐,右手里执着一把剑,隔得远,又逆着光,她瞧不清来人的面容偿。 但她知道那是谁。 顾青尘一手拿着剑,一手拿着一根不知从哪儿掐来狗尾巴草,一甩一晃地正慢悠悠走来,走到离那男人三丈左右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边转着手中的狗尾巴草边悠悠哉哉地问道:“是你找我啊?” “哈,哈哈哈——” 顾青尘愈走愈近,那男人眸中的阴毒与怨恨就愈来愈浓,将千柳的头发就往后扯得更用力一分,当顾青尘停下脚步时,他忽然大笑出声,得意道,“顾青尘,没想到你也有被人威胁的时候吧!?” “想救你女人的话,就先乖乖捅自己一刀再说!”男人笑得肆无忌惮,面上满是“我赢了,而你必死无疑”的高昂之态,就像他笃定了他今日一定能杀了顾青尘一般。 一般这个时候,被抓的姑娘当是对自己的男人哭着喊着说“不要,别管我”,而男人也会心疼得不得不照对方的话做。 可偏偏,这等着虐顾青尘的得意男人没有看到这样的情况在他们身上发生,千柳不说话,也不哭喊,甚至也不恼,这就更不会有楚楚可怜的让自己的男人不要为了自己拼命的模样出现。 而顾青尘,还是在转着手中的狗尾巴草,看一眼那被五花大绑的、脸往后仰得他根本就瞧不见的千柳,再看一眼那正得意笑着的男人,挑着眉,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这两人的反应让男人愣住了,眉心倏地拧成了一个“川”字,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抓错人了!?不可能!一定是他们在装的,好让他放松警惕,他怎么可能上当!? 千柳在这时说话了,“我已经跟你说了,我和顾青尘没有关系,他怎么会为了我捅自己一刀,傻子才会那么做呢。” “呸!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说这种想让我上当的话!?” 男人揪着姑娘的头发,阴狠道,“这人都来了,这就证明老子没有抓错人!” “哦,你还是这样认为的啊。” 千柳不紧不慢道,“我觉得他之所以会出现,应该是来杀你的,因为你太蠢了,又做了这么卑鄙的事情,丢了江湖人的脸,所以他来为江湖除害来了。” “你说什么!?” 男人显然被千柳的话激怒了,一个冲动之下险些又用手中的弯刀将姑娘的脖子割断。 正当此时,顾青尘开口了,神色懒散道:“喂,你是想取我的命是吧?那在我丢了这条命之前,你总该让我知道你是谁,又是为了什么原因来取我性命的吧?” 千柳在她方才说完嘲笑男人的话时她能感觉得到那把锋利的弯刀又贴到了她脖子上来,这一次,她认为她的脖子一定会断了,可那把弯刀却又在刀刃贴到她脖子上的那一刹那停了下来,因为顾青尘的话。 就好像,他是为了不让那把弯刀切断她的脖子而选择在这一瞬间说话似的。 千柳咬住了自己的下唇,眸子晃颤得厉害。 “我为什么想要杀你?” 男子听到顾青尘问出的话,觉得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的,又是哈的大笑一声,咬牙切齿道,“这两月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杀了你!你害得我像狗一样四处躲,你说我为什么想要杀你!?” “我顾青尘杀过的人无数,仇家也可谓无数,你自己都说了两月前的事情了,你不说清楚,我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要让我死,也总该让我死得瞑目吧?” 说到最后,顾青尘叹了口气。 “顾青尘你给我装什么?!本皇子生来就是帝王之相,享不尽的人间富贵,却都毁在了你的手里!” 男人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挤着牙缝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浓浓的恨意,恨不得将顾青尘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男人的话让顾青尘沉吟了好一会儿,似乎在认真回忆着,好像…… “这个啊,我都忘了我两月前有没有见过什么皇子了,实在想不起来为何会与你结仇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的声音很耳熟啊。” 顾青尘一脸的“我真不知道,求详说”模样。 “顾青尘!本皇子今天非杀了你不可!” 男人刚被千柳激怒,现下又被顾青尘的话激怒,显然他口中的本皇子应该是一个赫赫有名的人,现下居然被人说忘了而觉得异常耻辱,男子愤怒得他握着弯刀的手都在隐隐颤抖着。 顾青尘又看了一眼男人手中的那柄弯刀,忽然眸中有光一闪,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用一种恍然大悟的口吻道:“哦——想起来了,二皇子啊,原来京城那个曾搅得人心惶惶的强抢民女的采花大盗,后来被我抓了交给了大理寺,不要问我为何突然又想了起来,不是你长得有多让人一目难忘,而是你手中的那把弯刀,我记得我当时还笑着说一个采花大盗居然玩一把小孩儿才耍的刀,真是太丢人了。” “……” 男人听着顾青尘的话,一时愣住了。 “……” 千柳也清清楚楚地听着顾青尘的话,双手微微颤抖,这个男人,跟二皇子有过过节!? 只见顾青尘不给二皇子接话的机会,连忙又接着道:“不过没想到你居然能从大理寺里逃出来啊,好像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本事的,不过看你这穿了一身破烂的狼狈模样,不难看出你这两月过着的就像你自己说的狗一样的日子,应该是一直被锦衣卫追着的吧。” “还有啊,你既然逃就逃了,居然还一心来想着找我报仇,也知道你远远不是我的对手,所以就抓了所谓的人质。” 顾青尘说着,又叹了口气,“看你人模狗样的,果然脑子也蠢的,不知道人质什么的对我顾青尘是没有用处的吗?再说了,你就是要抓人质,也不要抓一个和我没有关系的人啊,费时又费力的,哎,果然蠢货的想法是我不能理解的。” “……!” 二皇子听顾青尘的话听得有些一愣一愣的,最后又愤怒地吼了一声,“别说什么想要骗我的废话!你若是不想救你女人的话,你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若是想救的话,就赶紧按我说的去做!你若是乖乖按我说的去做的话——” 二皇子说到这儿,忽而阴佞一笑,伸出舌头在那千柳的耳朵上轻轻舔了一舔,挑眉看着顾青尘道,“我杀了你之后,我就考虑考虑放了你的女人,否则——” 忽然拂到耳畔来的滚烫气息和耳朵上传来的黏黏湿意令千柳浑身一抖,满身都浮起了鸡皮疙瘩,瞳眸大睁,好似恶心到了极点。 “否则会如何?” 顾青尘眸中有一抹寒芒一闪而过,并未被对方察觉,对方眼里的他,还是一副悠闲懒散不怕死的模样。 像是知道顾青尘是什么人一般,二皇子没有再被顾青尘这样的反应激怒,而是笑得阴阴森森的,“顾青尘顾青尘,你觉得呢?” 二皇子阴森笑说着这一句话的时候,松了扯着千柳头发的手,将那只手移到了她身前来,正慢慢朝她微开的衣襟下边伸去。 “我觉得啊……” 顾青尘看着二皇子那只正慢慢移向千柳衣襟下边的手,也轻轻笑了起来,还是那股懒散的口吻道,“当然是杀了你俩就好了!” 第三百五十章 长得像彩柠的女人 “——!?” 二皇子惊住,下一瞬,他那只差一分就要摸到千柳身子的手蓦地一抖,僵在了那儿。 他握着那正架在千柳脖子上的弯刀的手也在一瞬间僵住。 他双目大睁,正惊恐万状地缓缓低下头看向自己脖子方向。 只见他的脖子正中,正插着一柄通身沉黑的长剑,可他却看不到剑身,只能看得到剑柄及握着剑柄的一只五指修长的手偿。 因为这柄剑的剑身已完全穿刺过他的咽喉,从他的后颈穿出,正有血沿着剑刃滴答而下。 握着剑的,是顾青尘,不知何时就已经站到了二皇子面前来的顾青尘,二皇子莫说没有瞧见顾青尘何时拔剑又是何时来到他面前,便是他的剑穿破他的喉咙时他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反应过来时,他看见的只有剑柄而已撄。 只听顾青尘轻轻一笑,道:“我说过,你那只有小孩儿才会耍的丑刀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既然你想死,那我就好心帮你一把吧,不用太感谢我。” 顾青尘说完话,毫不犹豫地抽回剑,为防血溅到他身上,在抽回剑的同时他还往旁挪了挪。 而后只听“砰”的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响起,那自认潇洒的二皇子,睁大着双眼,死不瞑目。 一瞬之间,千柳觉得那架在她脖子上的锋利之意消失了。 千柳愣在那儿,久久没有回过神。 只听顾青尘又在说风凉话一般自言自语道:“哎呀,死不瞑目啊,好像有些惨啊,不过谁叫你不长眼呢,居然玩家家玩到老子头上来了,好吧,老子就勉为其难,让你闭眼吧。” 顾青尘说完这句话,便见他伸出脚,用脚尖踩上二皇子大睁着的双眼,竟是用脚帮他阖上了眼! 顾青尘做完这一“好事”后,在二皇子身旁蹲下了身,将自己那脏了学的剑在二皇子身上来回擦拭,边擦边道:“啧啧啧,看看你的血脏的,真是让我好生心疼我的剑哪,脏死了。” 顾青尘将剑在二皇子身上擦拭干净后,将其收回了剑鞘,而后站起身,转身,看也不看站在一旁一动不动的千柳一眼,走了。 顾青尘离开的脚步不算快但也不算慢,他是往北边走的,他似乎是要走出白水镇,而不是回到镇子上去。 走着走着,他觉得有人朝他跟了上来,迈着踉踉跄跄的脚步,顾青尘没有回头,也没有转身,依旧北边走,不看那跟上来的人一眼。 只听那人在道:“顾青尘,顾青尘!” 是千柳跟了上来。 她的双脚只绑着绷带,而没有穿鞋,然此刻她脚上的绷带已经脏得发乌,并且能清楚地看见褐色的血印子。 她的脚步很是踉跄,她额上正冒着豆大的冷汗,脸色更是苍白如纸,不说话的时候她的贝齿是紧紧咬着下唇的,可见她在努力地忍着疼痛。 她身上还紧紧绑着麻绳,脖子上那被弯刀划破的血口子也正还在往外淌血,头发更是散乱的。 她整个人,看起来很是可怜狼狈。 尽管如此,她还是紧跟着顾青尘不放,并且边跑边问道:“顾青尘,顾青尘你等等我……” “……” 顾青尘突然停下来脚步,随之突然转过身来瞪那从头到脚都狼狈不堪但还是唠叨不止的姑娘,“我不杀你,是看在你易容的这副皮囊的份上,还没演够戏!?” 顾青尘停,千柳也立刻停了下来,一点不理会顾青尘是恼还是嫌恶,只说着她自己的话,“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顾青尘看着面前这个好像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的千柳,方才面对二皇子她不喊不叫也不求救,冷静得像是根本不会害怕一样,现下面对他也一样。 “你知道千柳都是怎么看我的吗?”顾青尘眼里有点冷意。 “我,我就是这么看你的呀。” 千柳很老实,小心地观察着顾青尘的神色,然后抱歉道,“顾青尘,我没有别的意思的,你不喜欢听,我不说就是了。” 不过下一刻,千柳猛地抬起头!一柄冷冽的光芒直直刺向顾青尘! 顾青尘眼神一冽,不屑地一笑,反手一挡! 千柳猛地弯身一躲,不想顾青尘虚晃一招,左手的剑直直刺向她的心脏,在接近时猛然一个转向,刮向了千柳的脸! 白皙的脸上瞬间一串殷红的血珠! 千柳的动作停了下来,看向顾青尘。 顾青尘满眼的讥笑,慢慢举起手中的剑,轻轻舔掉剑身上的血液,那动作妖冶极了。 千柳笑了。 同样笑得邪肆无比,手在脸上一挥,白光一闪,那狠戾的样子赫然是云狂! 顾青尘的眼神没有丝毫的惊诧,好似早就知道了一般。 云狂抚了抚自己领子上的兽毛,挑眉,“北亍仙君?呵呵,要不是看见仙气浮动发现了有个私自下凡的小仙子,本君竟然不知道北亍仙君也来这凡间凑热闹来了?” 顾青尘啐了一口,仿佛被那血液恶心到了一般。 云狂的眼神一狠,又放缓下来,嘴角勾笑,“本君自以为伪装的天衣无缝,怎么发现的?”脑子一根筋的北亍在凡间一趟也变得聪明了? “呵呵,既然是伪装,就不会是真的,既然不是真的,不管怎么伪装都不是!” 千柳遇到这种情况,根本不会让自己走,而是撕心裂肺地让自己赶紧救她,这个完蛋玩意儿啊! 只见顾青尘忽然伸过手来,手中的剑闪电般袭向云狂! “你这个怪物,老子想杀你很久了,今天,就把命留在这儿吧!” 云狂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玩的笑话,一时间哈哈大笑不止。“杀本君?就凭你?!” “若是再加上我呢?!”一道声音传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道紫色的身影! “紫陌仙君?!”云狂躲开紫色光刀,定下神皱眉看向梁文墨。 梁文墨与顾青尘一左一右将云狂的后路阻断,三人在这悄无人迹的地方对峙着。 “我已经查过了,不管是仙是魔,只要是夺舍凡人的躯体,法术必然受到限制!” 梁文墨说完手一挥,肩头的小紫立刻窜下去,一瞬间化为数丈紫色巨蟒! 仰天长嘶,山摇地动! 云狂见此眼神中立即浮现出一抹狂热:“吞天蟒?!” 吞天蟒,顾名思义,可吞天噬地,当初盘古大神开天辟地时天地灵气孕育出的第一条冷血动物!尽管数百万年过去了,吞天蟒的血统越来越不纯净,可在仙界,吞天蟒已经绝迹了! 没想到在人间还能有此等灵兽! 顾青尘同样吓了一大跳,不过,千濯香那只破鸟还能变成人呢!这只大蛇不算什么。 可是,好想自己也有一条啊,没事儿的时候骑出去遛弯儿,想想都拉风! 如此,顾青尘看向小紫的眼神也开始灼热起来。 云狂贪婪地看着吞天蟒,一时间竟忘了身旁还有两个同样不是善茬的敌人! 顾青尘抓住机会,一拳打上去,云狂情急之下闪躲不开生生受注他这一拳,同时一道白光打在顾青尘的身上,顾青尘一口鲜血吐出被甩出丈远! 同一时刻,一直紧紧盯着云狂的梁文墨如豹子一般,向着云狂扑过去! 云狂刚回击顾青尘一掌,来不及调动真气,被梁云墨一脚踢翻,醉生笛狠狠击在了云狂的腰间! 云狂受力不住,几个翻转滚在地上,却又身体诡异一转,在地上一拍,瞬间飞沙走石,三道力量伴随着光芒犹如地龙般向着梁云墨袭过去! 梁云墨后空翻转,躲过地龙落地,向着云狂再次袭击而去! “小心!”爬起来的顾青尘大吼! 梁云墨躲闪不及,一把抓住云狂刺过来的光剑,却被掉头而来的三道力量穿透了胸腔! 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两人的半边天。 “云墨!” 顾青尘手中的剑一甩击向云狂,云狂向后撤开,光剑割裂了梁云墨的手掌,再次甩出一片血珠! “嘶嘶——吼——!” 惊天动地的兽吼响彻天地,愤怒的吞天蟒三分之一的庞大身躯立起,巨大的尾巴拍着地面,将地面震出了道道裂痕! 云狂擦去嘴角的血迹,痴痴地盯着吞天蟒,恨不得立即将之据为己有。 吞天蟒大张开嘴,毒液伴随着紫色的毒气喷向云狂! 云狂凌空而起浮在空中躲开吞天蟒灵活的攻击。 然,毒气在空气中迅速蔓延,再加上此时的风向,云狂还没来得及做出护体措施,就已经吸进了不少的毒气! 正在对抗中,突然觉得一阵心悸,觉得心口堵得十分难受。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种难过到心都觉得难受的感觉了,他想呼吸,却呼吸不动,肺部像压了一块巨大磁石,疼得他恨不得猛吸一口气,却又没有力气呼吸! 这边一人一兽斗得正激烈,顾青尘赶紧跑过去半抱起梁云墨,看着他胸口那不断涌出的鲜血,将光鲜的紫色衣服晕染成了暗色。 连点他几处大穴,感觉到他心脏的跳动才舒了一口气,“命真大,还好没戳破心脏,小子,老子今天第一次佩服你,有这么条妖精蛇。” “咳咳……”梁云墨张口咳嗽,咳出了满嘴的血。 “哎呦呦,你不要命了,什么也别说了,赶紧先去一边呆着,等我收拾了那个龟儿子再来跟你唠嗑,你的蛇能不能抽空借我玩两天。” 顾青尘抱起他将他带离危险的中心,转身飞向空中,冲着云狂而去! 吞天蟒刚吐完一口毒液,看见飞来的顾青尘,一个晃身,在顾青尘没反应过来之际用脑袋接住顾青尘! 顾青尘刚才的呼吸不适瞬间舒畅了起来! 明白吞天蟒的意思后,顾青尘高兴坏了,要跟这个大家伙一起战斗呢! 云狂此时的状态已经不行了,但是对付只有内力的顾青尘该是绰绰有余的! 不出几个回合,顾青尘被云狂的白光狠狠拍落在地上! 浑身的筋骨都在断裂! 顾青尘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尽,吞天蟒一尾巴扫过去,落在顾青尘面前准备再补上一掌的云狂被拍飞,撞在一块石头上,石头尽碎! 盛怒中的吞天蟒自然不是吃素的,这一下打的云狂经脉逆转,竟是几口鲜血下来动弹不得! 吞天蟒嘶吼着扑过去,谁料云狂眉心一动,一道白光闪过,一只白色的银圈照在吞天蟒的头顶! 吞天蟒顺间化为小紫的大小,在银圈的禁锢下动弹不得! 云狂强撑着身体站起来,一步步走向顾青尘,在半路捡起顾青尘掉落的长剑。 直到走到顾青尘身边,云狂笑了,笑的张扬,“北亍仙君,永别了!”说完,拿起剑狠狠刺向他的心脏! 鲜血溅出,有一滴落进了顾青尘的眼睛里,眼中的世界瞬间血红一片! 一支玉笛,穿透了云狂的胸口! 云狂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背后,已经用尽全力的梁文墨顺势倒了下去! 一起倒下的,还有死不瞑目的云狂。 远处,几个小黑点跳跃着越来越近,顾青尘舒了口气,救星终于到了! 赶来的暗卫将两人及被困住的小紫迅速带走疗伤,这处地方除了两具尸体以及满地淋漓的鲜血,再也没有任何的生命迹象。 在月亮缓缓出现在天空的时候,那死去的二皇子眼睛猛地一睁! 缓缓坐了起来,骨骼咯吱咯吱地响着,活动了好一会,似乎已经适应了这具躯壳。 看向天上的月亮,嘴角露出一抹深沉的笑,像极了,云狂! 此人,正是魂魄再次夺舍躯壳的云狂! 走到原来的云狂尸体旁,手慢慢挥过,白光闪烁,尸体化为灰烬! ** 暗卫们带着顾青尘两人回到了玄机阁在此处暗庄,顾青尘的伤还好,梁云墨的就麻烦了。 因为千柳的信息完全断了,顾青尘有些焦躁,自己一人又在街上溜达着。 突然从人群中窜出来一个姑娘。 顾青尘愣住,因为,这个女子长得好像那个什么彩柠疯女人! 乔小余这突然躲到顾青尘身后并不怕死的紧抓他背上衣裳的动作让顾青尘愣住了,而后顾青尘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让她滚,可就当他抬起手要将乔小余拂开时,他才稍稍抬起手的动作就顿在了那儿。 因为他发现乔小余在发抖,从她紧抓着他背上衣裳的双手以及她靠近他的身体,他发现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她好像……在害怕? 这看起来跟那个疯女人很像的女人,这会儿倒是害怕到全身都在颤抖,什么东西还是什么人的震慑力这么大,居然比他顾青尘大爷还要可怕? 顾青尘垂下了手,开始寻找那居然能让个莫名其妙的姑娘害怕到颤抖的源头,最后他将目标定在了正朝他们这个方向走来的一队颇有声势的人马上。 只见那队人马前边是三匹高头大马开路,马上各坐着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汉,满脸的凶神恶煞,让本是挡在他们前边的路人飞快地跑到一旁,生怕挡着了这些人而招来不必要的事。 三匹高头大马后边是两驾两马拉驾的华丽马车,当先的那辆马车车帘大开着,让人能清清楚楚地瞧见马车里坐着人。 那是一名身穿锦缎长袍的年轻男子,一脸的高傲,半倚在身后一位颇有姿色的女子身上,他的身子两旁还各坐着一名貌美的女子,一名正帮他垂腿,另一名正帮他捏着肩,男子则是微眯着眼一副很是享受的模样,时而轻蔑地看一眼道路两旁的百姓,那高昂的下巴及轻蔑的眼神,简直就像是他这么看别人一眼都是对别人的赏赐似的。 那锦衣男子,不是那陨王府的王八世子宝麟,还能是谁? 这姑娘害怕的不会就是这陨王府的王八世子吧? 马车行驶得很缓慢,就像是在给别人时间好好观赏这华丽的马车及马车里的人似的。 当马车经过顾青尘面前时,顾青尘忍不住笑出了声,然他一才笑出声,便有人从他背后捂住了他的嘴,让他的笑声全部给憋了回去。 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捂顾青尘的嘴,当然也是因为根本就没人能离得他这么近,除了融雪之外,是以这一时之间,顾青尘愣住了,愣得他连掰掉这捂着他的嘴的双手都忘了,就这么愣愣的让那双手死死的捂着他的嘴,紧得让他根本就发不出声。 然顾青尘虽然发怔,却没有怔愣很久,不过一小会儿他便回过了神。 可当他回过神时,他并没有将这双居然敢捂着他顾青尘大爷的手给掰开,而就是任它们这么捂着他的嘴,要知道以往要是有这种情况发生,他可是能二话不说并且毫不犹豫地将这双手给砍下。 然这一回,他非但没有这么做,竟也没有将这双手掰开,倒不是他这么一瞬间就转了心性变了个人,而是那双手将他的嘴捂得实在紧,紧得那双手的主人都紧紧贴到了他背上来,以致他能十分十分清楚地感觉到那双手主人的身体正在颤抖,还有…… 刹那之间,顾青尘身子一绷,脑海里忽然有个什么想法闪过。 然后是他自己在自己心中把自己鄙夷了无数遍,他想的是什么!?他怎会突然之间想起那个疯女人的念头!? 不不不,一定是他太久不碰女人了才会有这样的错觉,对,一定是错觉!必须是错觉! 于是,顾青尘就这么被捂着嘴边否定自己心中想法的看着那两辆故意这般招摇过市的马车从他面前慢慢驶过,往镇北方向而去。 直到那马车走得离他们有一小段距离了,那紧紧捂在顾青尘嘴上的手才松了开来,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到乔小余频频道歉道:“十分对不起这位公子,十分对不起公子,冒犯了你,小女子有罪,小女子有罪,小女子愿意任打任骂。” “……” 看着一个本来看起来就可怜兮兮的小姑娘这个诚心诚意地给自己赔不是,莫说男人,就是女人此刻心中有再大的气也消了大半,更何况顾青尘还是个地地道道的大男人,这让他想骂乔小余完全都开不了口了,所以他才烦女人,麻烦得要死。 于是顾青尘烦躁地摆了摆手道:“不过一只故意招摇过市供人观赏的红屁股猴子而已,你怕啊?” 顾青尘的话让乔小余的肩膀蓦地一颤,显然顾青尘说对了。 顾青尘忽然就恼了,那样一只可笑的猴子居然比他顾青尘大爷还要可怕还要有震慑力!?这弱鸡眼睛真的没有毛病!? “你不怕老子居然怕那种可笑的猴子?”顾青尘十分不悦,凶煞煞地瞪着乔小余。 “这位公子,小女子知道错了,小女子再也不敢冒犯公子了。”乔小余没有正面回答顾青尘的问题,还是频频躬身垂首道歉道。 顾青尘还要斥她不长眼,而就在他张嘴之前,站在他们身旁的一位老大爷张嘴了,对顾青尘道:“年轻人哪,你就不要再责怪这姑娘了,这姑娘之所以捂你的嘴哪,那也是为了你好,她只是不想你那一声笑得罪了那马车里的人而遭来不必要的灾祸哪,也幸好这姑娘捂你的嘴捂得快,不然让那马车里的人听到了你的笑声的话,只怕你这会儿都没有命了哪。” “哦?” 顾青尘挑挑眉,“我不过笑一声而已,他难道还能因为我这一声笑杀了我不成?” “哎,年轻人,你大概不知道那马车里坐的是什么人吧?” 老大爷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只听顾青尘笑着答道:“我当然知道那只可笑的猴子的是谁,不就是陨王府的王八世子宝麟?” 老大爷十分吃惊,“你既然知道,你为何还敢当他的面嘲笑他!?不要命了吗!?” “那王八世子这么出来,不就是要让人笑的吗?当然了,他心里想的肯定是让咱们这些小老百姓跪下来好好膜拜他一番了。” 顾青尘嗤笑着,“不过我想,这白水镇的百姓是想拿刀砍了他而不是跪下来膜拜他吧,要不是他身旁有那些侍卫,只怕他早就在他进到这白水镇的时候被你们给砍死了吧,说来只是个蠢货而已。” 老大爷震惊更甚,完全没有想到居然有人敢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们白水镇的百姓就算再怎么恨陨王府的人,也从没有人敢在这样的大庭广众光天化日之下说出这样的话,还张口闭口的王八世子,就就就不怕有小人告他的罪吗!? 乔小余也震惊了,不知是震惊顾青尘的话,还是震惊他居然知道那马车里的人是陨王世子宝麟。 顾青尘说完耻笑那陨王世子的话后,嫌弃地瞟了乔小余一眼,走了。 乔小余又是在那儿愣了好一会儿后才又踉踉跄跄地离开,只见她低垂着脑袋,紧抿着嘴唇,似乎在想着什么似的,不时后偷看一眼顾青尘。 然后猛地转身,紧跟着顾青尘,顾青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没有开口赶人。 顾青尘第三次跨进那家他已经去过两次的客栈时,小二哥当真给他跪了下来,就差没哭出泪来,“客官哪,您怎么又回来了啊……” “怎么着,老子来住店,你不让啊?想把老子撵走啊?”顾青尘瞪了小二哥一眼。 “不敢不敢绝对不敢!”小二哥连忙连连摇头,然后十分恭敬道,“客官想要什么房啊?” “老子这种人,当然是要上房。”顾青尘挑眉看着店小二,“难道老子看着是像住下房的人?” “客官看着绝对是住上房的人!那就——”店小二说着,习惯性地将挂在肩上的布巾扯下来,再重新甩回肩上,大声吆喝道,“上房一间——好嘞!” 然店小二才这一大声吆喝完,便被顾青尘伸到他面前去的脚绊得差点摔倒,小二哥不明所以,紧着听到顾青尘骂他道:“谁跟你说老子只要一间上房?开两间。” “两间!?” 小二哥很震惊,看了一眼紧裹着顾青尘衣裳的乔小余,再看一眼只穿着里衣的顾青尘,十分不能理解道,“客官不和娘子住一间房的啊?” “……” 这什么小二,这种问题居然问得出口?顾青尘将手中的剑往柜台上用力一拍,简短重复道,“开两间。” 这会儿掌柜的和老板娘都不在,只有小二哥一人在招呼客人,他被顾青尘手中的剑吓得腿一软,整个都趴到了柜台上,战战兢兢道:“可可可可是,客官,上房……只剩下一间了。” “……那就一间上房一间中等房。” “回客官,中等房……没了。” “……” 顾青尘默了默,有些咬牙切齿道,“那就开间下房!” “回客官,下房……”店小二狠狠咽了口唾沫,“也没了。” “你这客栈还想不想开了!?” 顾青尘终于暴怒,吓得店小二又一次给他跪下了,“客官饶命啊!是真的没有了!小的可不敢欺瞒客官啊!客官要不要考虑换别家啊?” 第三百五十一章 能不能轻点 就在这时,乔小余出声道:“这位公子,其实我……” 然乔小余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顾青尘瞪着喝道:“你闭嘴。” 乔小余连忙闭嘴,不敢再吭声。 只见顾青尘用剑鞘末端去杵跪在地上的店小二,语气不悦道:“赶紧起来,带路!” “是是是!撄” 店小二蹭地站起身,一个劲儿地朝楼上指,“客官楼上请,楼上请。” 顾青尘先走了上去,乔小余似乎稍有踟蹰,而后也跟了上去偿。 顾青尘不仅先上楼,还先进去看房间,看都不看乔小余一眼,于是那小二哥在心里鄙夷他道:果然是个粗俗的人!就一间房,居然自己先冲上来了,他那小娘子看起来像是病了,他居然也不理一理,嫁了这样的男人,可真是可怜哪! 就在店小二心下为乔小余叹气时,顾青尘进去了又出来,站在门槛外盯着乔小余慢慢挪进去,然后将门关上,下楼去了,再离开前扔给小二哥几个铜板,吩咐道:“去准备沐浴用的热水,赶紧滚滚滚。” 店小二听着顾青尘的话,看着自己手里的几个铜板,震惊了,难道是他想错了? 顾青尘可懒得理会这店小二想的是什么,交代完了之后即刻离开了,离开了客栈。 约莫两盏茶时间后,顾青尘回来了,手里拎着一只灰布包袱,又确定洗澡水还没有准备好,拎着包袱上楼去了。 乔小余敲了敲顾青尘的门,顾青尘开门探出头,看见乔小余的脸,一阵恍惚。 “马上走。”顾青尘瞪了乔小余一眼,将手上的包袱扔给她,用一种警告的口吻道:“这包东西给你,别再跟着我了啊,不然——” 顾青尘说着,即刻冷了眼沉了脸将手中的剑抽出半截,这顷刻间像变了个人似的冷冷道:“休怪我下手无情。” 乔小余被顾青尘这豁然抽出半截的剑吓住了,也被他那忽然阴冷下来的脸色吓住了,一时间只抱着他扔给她的那只包袱愣愣地站在那儿。 顾青尘瞧见乔小余愣住了,满意地收剑回鞘,那剑格打到剑鞘而发出的噌的一声吓得乔小余一跳,顾青尘更满意了,转身,走人。 可当顾青尘转了身才迈出第二步时,他身侧晃来了一道娇小的身影,用那傻不拉几的语气道:“大侠大侠,我不是要跟着你,我我我……”乔小余紧张地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好好说话,老子吃不了你!” “我我……哦……我……” 顾青尘眼角跳了跳,却还是保持着方才的那张阴脸冷冷道:“包里有银两,饿不死你。” 乔小余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包袱,然后将其飞快地塞到顾青尘怀里,顾青尘不抬手来接,她就将包袱按在顾青尘身前,紧张道:“那,那我把它还给大侠!” “……”顾青尘低下头看着那只被乔小余按到他身上来的包袱,眼角猛地跳了跳,下一刻抬手扯了那包袱,用力地甩到了地上,朝乔小余吼道,“你到底烦不烦啊!?你算老子什么人啊老子去哪儿都得带着你!?” “一路上老子已经忍你很久了!难道你看不出来!?老子这几天心情不错,要是换在以往,遇到你这样敢一而再挑战老子耐性的弱鸡,老子早就宰了!把你留到现在已经算老子大发善心了!” “所以,滚滚滚,从哪儿来就滚回哪儿去,别再跟着老子就行!老子还要赶着去救一头蠢猪,没工夫在你身上浪费。” 千柳那头蠢猪,大概是被陨王府给逮了,他得赶紧去找才行,否则以她那不忍直视的身手,大概被打得皮开肉绽再煮个皮肉开花?还有燕小李那混蛋,偷个东西都能被逮到,也不知道给关在哪个旮旯角里去了,救还是不救!? 啊啊啊!!烦啊! 顾青尘说完,十分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看了一眼愣在那儿的乔小余,看她那傻愣的样子确定她不会再跟上来,迈着大步继续走了。 顾青尘是真的认为他说了方才那一番狠话之后乔小余是不会再跟着他了,谁知他还是想错了,当他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乔小余又跟了上来,还是那句话:“大侠大侠,我,我我……!” 乔小余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那小二哥又正好提了水走上楼来,见着这情景,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这么盯着他们看。 “啊啊啊啊——”顾青尘突然发狂了似的抬手挠自己的头发,“你怎么就那么烦啊!?老子怎么就这么晦气遇到了你这么个烦死人的女人啊啊啊啊啊!?你硬死要跟着老子可以!路上被什么人给杀死了老子可不管你,你也别怨老子!” “我,我就是想告诉大侠一句话……”顾青尘听到乔小余颤抖踌躇的声音,“没想过跟着大侠。” “……”这是什么话? 听乔小余说话,顾青尘都觉得……很是尴尬。 不过—— “什么话,老子说你跟着我了么!”顾青尘瞟了一眼四周。 就在顾青尘心下得瑟时,只见乔小余点了点头,肯定道:“我确定。” 顾青尘脚一歪,险些没站稳滚下楼梯,楼下那小二哥连忙提着桶闪下楼梯去了。 “……”顾青尘眼皮直跳,盯着乔小余那张有些青白的脸瞧,然后抬起手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不确定地问道:“你这儿……真的没问题?” 乔小余十分认真地回答道:“大侠觉得我脑子有问题是吗?哦,其实我脑子没有问题的,我只是有时候反应比较慢些而已,虽然所有人都觉得我脑子有问题。” “……”顾青尘觉得他好想哭,姑娘,你到底哪里来的。 顾青尘这会儿不仅眼皮直跳,便是颞颥都在突突直跳,可那乔小余还一直在傻不拉几地说说说。 “啊啊啊啊——”顾青尘突然又烦躁地嚎了一声,指着乔小余的嘴吼道,“你!停!” 乔小余立刻闭嘴,怕顾青尘觉得不够,她又抬起手来捂住自己的嘴。 顾青尘的眼皮跳得更厉害了,他一巴掌“啪”的一声用力拍在自己的脑门上,久久不拿开手。 他觉得他需要冷静。 乔小余捂住嘴在旁等着顾青尘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只听顾青尘无力地妥协道:“说吧,他娘的你到底要跟老子说什么!” “好!”乔小余拿下捂在自己嘴上的手,又笑了,“多谢大侠!” 多谢? 顾青尘看着乔小余那盈着笑意的黑眼睛,又想起了那个追着自己北亍仙君喊个不停的彩什么柠的疯女人,顿时又一阵烦躁。 “大侠,我,我是从陨王府抢夺民女的侍卫手里逃出来的,是一位妹妹帮的忙,大侠这么厉害,可不可以也顺带把那位妹妹也,也救出来……” 乔小余的声音越来越低,头也低了下去。 顾青尘眼神一凌厉,死死盯着吓得浑身发抖的乔小余一眼,转身离开客栈! 在顾青尘离开后,乔小余慢慢抬起了头,脸上的惶恐不安全部消退,嘴角的笑意咧开,一步步出了客栈,在转身之间,那张与彩柠有几分相似的脸一模糊,变换了模样! 双手一招,一只灰扑扑的麻雀瞬间飞了过来,乔小余笑笑:“乖东西,赶紧回蓬莱,告诉师兄,顾青尘、燕小李、梁云墨三人很快就会赶到蓬莱了。” ** “砰——” 虚掩的门被人从外一脚踹开,吓了正在帮娄嘉子用力搓药的秋彤一跳,转头来瞧见是白泽,连忙站起了身垂首恭敬道:“白泽长老。” 娄嘉子则趴在床上一动不能动,只能斜着眼看白泽,而后将眼别开,将嫌弃的神情十分明显地表现到了脸上。 秋彤担心娄嘉子这副态度又遭白泽的揍,对白泽行完礼后反手去杵了杵了娄嘉子,奈何娄嘉子不理,秋彤就只能心里无言。 “秋彤,药不用上了,浪费。”白泽手里拿着一只陶罐与一只瓷碗,慢慢朝娄嘉子走来,看了秋彤一眼,吩咐道,“去调药汤。” “是,白泽长老。” 秋彤只好将手中那装着药泥的小瓷罐放到了床头的小几上,转身往屋子左侧那垂挂着曳地帐幔的阁间走去,心中叹着气,爷你就自求多福吧。 阁间里有水声传来,还有极为浓郁的药味从里边漫散出来,似乎这整个屋子整个院子的药味都是从这阁间里传出来的一般。 阁间里里边有烛火,将两名正在往两只大木桶里舀水的女子身影投照到帐子上。 秋彤在掀开帐子走进阁间之前回过头看了正*着满是淤青的上半身趴在床榻上的娄嘉子,叹着气摇了摇头,再将帐子放下时,她已进到了阁间里。 白泽走到床榻边,垂眸看着闭着眼不屑看他一眼的娄嘉子,用十分鄙夷的口吻道:“怎么着?都到了这最后一步了还想着要跑?也不想想,你这可是仙术伤到的,竟然自己去灵界阁***偷书看,不想活了你!” 娄嘉子不答,白泽也不介意,只将手中拿着的陶罐和瓷碗也放到了床头的小几上,一边冷淡道:“你到今年冬至也当接受了圣祭了,还玩年幼时的游戏,你不嫌丢人?” 娄嘉子还是不理会,只是闭着眼重重哼了一声。 白泽难得的没有恼火,只冷冷看他一眼,也难得地没有抬脚就去踹他,而是弯腰,拿住了娄嘉子的肩膀,而后用力一推,十分粗鲁地将趴着的娄嘉子翻了个面,让他面朝上躺在床上。 白泽动作十分粗鲁用力,推得娄嘉子翻个面的时候背后撞到床板发出了一声闷响,也撞得他满背的瘀伤疼得他呲牙咧嘴,终于冲白泽喊道:“白泽你就不能轻一点!?好赖这肉不是长在你身上是不是!?” “喊什么喊,你又不是第一次被揍,喊有何用?还有,叫我师叔!没大没小!” 白泽一脸的无动于衷,“我这下手已经是轻的了,没在你身上加揍几拳你应该感谢我才是,还喊什么喊,有力气就省着点,以免后半夜的药浴时你没力气喊。” 一听到“药浴”三个字,娄嘉子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蓦地一抖,面色微白,那可不是一般的药浴,起码不死也的脱层皮! 白泽当做什么都没有瞧见,拿起方才放在小几上的那只陶罐,将里边的药汁倾倒在瓷碗中。 药汁浓黑,冒着淡淡的白气,鼓着浓浓的药味,与这满屋本就浓郁的药味混在一起,愈是浓郁了。 白泽拿着瓷碗在床沿处坐下了身,将那盛了大半碗药汁的瓷碗凑到娄嘉子嘴边,既不将娄嘉子扶坐起也不将他的脑袋微微抬起以便他喝药,只是一脸冷淡地道了句:“行了,张嘴喝药,别再像十几年耍无赖着闭嘴不喝,不要让我扇你耳光扇到你把嘴张开为止,你不嫌脸疼我也嫌手累,这药再苦你都要喝下去,换脸再疼你也要换。” 娄嘉子的面色愈白了一分,难得他这一回没说一句多余的话,他不仅没有在胡乱喊叫,相反,他面上表情淡淡,看了白泽一眼后,张开了嘴。 白泽毫不温柔地将手里瓷碗的药汁往他嘴里灌,因为躺着的缘故,娄嘉子吞咽不及,以致白泽那大口大口灌进他嘴里的浓黑药汁不断从他嘴角淌出,污了他的脖子与头发。 纵是这般,也不见白泽放慢灌药的速度,就像完全看不见娄嘉子那大幅度滚动着的喉结与那不断从他嘴角淌出的药汁般,灌完了一碗,也不待娄嘉子喘口气,他又倒了第二碗,继续往娄嘉子嘴里灌。 白泽就这么灌了娄嘉子喝下慢慢四碗对他来说简直就是苦不堪言的药汁,直至那只陶罐里的药汁全空,白泽才停了的手,放下手中的瓷碗。 娄嘉子被呛了好几次,也咳了好几次,喷了好几次的药,待白泽将那陶罐里的药汁全部灌进他嘴里后,他喝进肚里的,其实也不过半罐的药汁而已,流了小半,喷了小半。 是以当白泽灌完娄嘉子喝下药汁后,他的大半张脸都被那浓黑的药汁脏了,脖子与枕在头下的长发更是脏不可言。 娄嘉子还在咳,白泽则是擦也不帮他擦擦嘴角,而是颇为满意地站起身,转身往那飘出浓浓药味的阁间走去了。 不过半盏茶时间,白泽从阁间里出来了,在他身后,秋彤与其他两名婢子各提着两只木桶走了出来,走往屋外方向,白泽则是重新走回到娄嘉子身旁。 秋彤与那两名婢子将手中的木桶放到屋外廊下后又走了进来,进了那阁间,再出来时没人手里还是提着两只木桶,如此反复走了共八趟,从那阁间里提出了二十四只木桶,那两名婢子这才没有再进到屋里来,进来的,唯有秋彤。 秋彤走到白泽面前,恭敬道:“白泽长老,空木桶已全提出偏阁。” 秋彤说完这话时,偷偷瞟了一眼床上的娄嘉子,看着他还是只能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不由有些替他担忧起来。 “嗯,准备好了便屋外候着吧,这里我来就行。”白泽微微颔首。 “是,白泽长老。” 秋彤退下的时候心中默念着,爷你好自为之啊。 待秋彤退下并将屋门阖上后,白泽这才转身看向躺在闻了泌香不能动弹的娄嘉子,边躬身去将他从床上背起来边深深嫌弃道:“看看你,都这把年纪了,居然还让我这个做师叔的来背你,你丢不丢人?” “你可以选择把我这床头床尾都点着的泌香灭掉,再给我颗解药,我保证不让你背。”娄嘉子哼声道。 “你倒是想。” 白泽背起娄嘉子就往阁间方向走,“你以为我蠢?” “我倒是想你这时候能变蠢,然后我该上哪儿去就上哪儿去。”娄嘉子实话实说,倒也不怕白泽再揍他。 白泽冷冷道一声:“想想就可以了。” “我也只有想想而已了。”娄嘉子重重叹了口气,“这都十天过去了,我还像头死猪一样任你踹来揍去再这样搬来扛去的,我已经认了,想不换这张脸都不行了。” “你自找的,别的长老们没找你审问你就谢天谢地吧。” 白泽还是冷冷接话。 白泽说这话时,他已背着娄嘉子进到了阁间,当娄嘉子一看到阁间里摆放着的东西时,他心底那股藏都没有办法藏的寒意倏地就窜了脑门。 “我说白泽,这阵仗是不是有点大?你不是想弄死我吧?你是打算给我疗伤……还是要把我这全身上下的皮都搓下来?” 只见摆放在阁间里的,是三只能供人坐下的大木桶,每只大木桶里都满着汤药,一只浓黑如墨,一只暗红如血,一只墨绿如藓,除此之外,每只大木桶后边都立着一只三脚架,架子上各放着三尺左右宽口,半尺左右深的藤编筐子,每只筐子里都装着满满的干药,只不过每只木桶里的汤药不一样,每只筐子里的干药亦不一样。 除此之外,每只大木桶上边都坠挂着一只镂空的青铜小香炉,不过现下只有那只盛着深墨绿色汤药的大木桶上边的小香炉里正有青烟在袅袅而出。 不知那小香炉里点的是何香,在这满是浓浓药味的屋子里竟还能让人闻到好闻的清香,却又让人道不出究竟是何香味,像花香却又不像花香。 莫说这满屋子里的摆设,单就那三大桶颜色各异的汤汁,就能让娄嘉子觉得心里一阵又一阵寒。 他本就如白泽所说的,怕疼又怕死,偏生白泽这王八蛋还不能说句好听的,而是直戳他心底道:“若我是能做主,肯定把你往死里整。” “……” 娄嘉子的眼角跳了又跳,只听白泽接着道,“你最好老实点,要不然我只能将你关进寂谷。” “你一个人还没这个权利。”娄嘉子盯着那桶墨绿如藓色的药汁,喉结狠狠地起伏了一次。 “这句话你可以去和大长老说,跟我说没用。” “得了吧,你们都是一伙的。”娄嘉子眼角还是突突跳个不止。 白泽将他从背上扔下来,直接扔进了那满着深墨绿色汤药的大木桶里,瞬间荡得桶中的汤药泼出来不少,也扔得娄嘉子整个人都没到了满满的汤药下,奈何他动不得,想坐都坐不起来,只能闭着气不让那药汁涌进鼻子和嘴里,心底骂了白泽无数遍。 偏生白泽没有立刻伸手将他从桶里捞起来。 而是将手摸到了他裤头上,解开他的裤带,将他的裤子扒了下来扔到了桶外,而后提起倚着大木桶摆放的两只木桶的其中一只,将里边装着的同样墨绿的药汁倒进了大木桶将方才泼出桶外的汤汁补上后,这才再次将手伸到浓浓的汤药里,将娄嘉子给捞了起来。 娄嘉子被白泽像捞死鱼一般从汤药里捞出来时将被迫含在嘴里的汤药喷了白泽满脸,骂他道:“白泽,你就不能先把我捞起来再添水再帮我脱裤子?” 白泽不说话,也不恼,只是抬起手,默默用衣袖抹了满脸的墨绿色汤汁,将手放下的那一时间出手就是在娄嘉子面上揍了一圈,揍得娄嘉子险些又整个人滑到了汤药里,娄嘉子道也不恼,反是哈哈一笑,吐了嘴里的血。 白泽没有多加理会娄嘉子,先是抬手从那架在架子上的藤筐里抓起三大把干药扔到大木桶里,而后抓起第四把,从娄嘉子背后一手按住楼他的肩将他往前推以把背部露出来,随之将那抓在手里的第四把干药在药汁了浸了浸后将其往娄嘉子背上搓擦。 白泽搓擦得很用力,才不过一小会儿,便见着娄嘉子背上红彤彤一大片,娄嘉子被他搓疼得比秋彤给他上药时喊得还要厉害,呜哇喊叫得直像白泽在要他的命一样。 “白泽,你能不能下手轻点,我这是活生生的人皮,不是树皮,且还是一张被他揍得满是伤的皮,你还让不让我活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嘶嘶嘶嘶——真的要死了,白泽你个老不死的你这在要谋杀吗,当心到了地府阎王爷都不收你这种没良心的老家伙!” “白泽你个王八蛋你要搓就搓啊,别搓不该搓的地方,搓坏了你赔不起啊。” “我都说了别搓不该搓的地方,你还有没有点良心了?真的要把我的好兄弟给搓死!?” 娄嘉子这么可了劲儿一般的大声嚎叫让候在外边的秋彤都红了脸没耳朵听,而白泽终于也忍不住娄嘉子这么聒噪,一巴掌就拍到了他脑袋上,嫌恶道:“你以为我愿意碰你那脏玩意儿?” “别说的这么难听,就像你没有一样?好赖我现在还在泡着汤药,我的要是脏,你的岂非更脏?撄” “小子,你信不信我把你的给掐断?” 这回轮到白泽眼皮一跳偿。 娄嘉子轻哼一声,“能得圣祭十长老白泽帮我这等平明百姓搓身子是我这等小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我等小民应该好好享受这难得的伺候才是,行,为了我的好兄弟,我闭嘴,我不说。” 白泽的眼皮又跳了跳,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抓了一把干药,继续帮娄嘉子搓着身子。 娄嘉子才安静了不到小半盏茶的时间,又问:“白泽,照你这么来搓我,搓到这第三桶水的时候,你的手没搓脱臼,我这身皮也要被搓烂吧?” “要是搓烂了,届时让易容世家的人出谷帮你把身上的皮也顺道换了就是。” “白泽,我和你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吧?” “嗯,若非看着你长大,你这身皮烂就烂了,谁管你?” “……”娄嘉子还是决定认命了。 娄嘉子在这大桶墨绿色的汤汁里一泡就是两刻钟,白泽则是帮他搓了整整一刻钟的身子,剩下的一刻钟时间他出去歇手,留娄嘉子独自一人慢慢泡。 白泽掐着他歇手的一刻钟一到,他便重新回到这偏阁来,先是将那第一只小香炉里点着的熏香给灭了,而后点燃垂挂在那桶暗红色汤药上边的那只小香炉里的香。 依旧是好闻的香味,却是不一样的香气,闻到这新点燃的熏香香味的一瞬间,娄嘉子觉得他被白泽搓得火辣辣的身子似乎少疼了那么一点点,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那熏香真有此等功效。 白泽将香炉盖子盖好后,转头来看娄嘉子:“小子起来,换过这边木桶来泡。” 娄嘉子十分嫌弃道:“我要是能动,我还坐在这儿?” 白泽也十分嫌弃地白他一眼,走过来,将他从满着墨绿色汤药的木桶里拖起来,拖到那只满着暗红色汤药的木桶里去泡,只听娄嘉子又嗷嗷喊叫道:“白泽,我是个人,不是头死猪,你能不能把我拖得好看点?” “要好看?那我叫秋彤进来说说你现在是好看还是难看?”白泽回答。 “那还是算了,阿满虽然是我的管家,也难保他不找我拼命。” 娄嘉子叹了一口气。 白泽将娄嘉子扔到这第二只木桶里泡着后,重复着方才做过的动作,只不过汤汁不同,熏香不同,干药不同了而已。 忽然听得白泽道:“现在整个梁金都在通缉雁门山的那个隐世的神偷传人,理由是偷了二皇子的宝贝并且还伤了二皇子。” “哦?”娄嘉子颇为诧异,“雁门山的人自从四十年前跟那个巫术师闹得鸡飞狗跳后就不在涉足世间,怎么会跑到京城去?” 白泽不语,只是帮娄嘉子搓着背,等着他把废话说完。 少顷,只听娄嘉子沉了沉声音道:“这事,圣祭都知道,知晓了?” “嗯。” 白泽的声音也有些沉,“让我去查实情。” “这样啊……”娄嘉子拖了拖声音,“他们现在当是行路不顺中,必是要避着人多的地方走,倒也不能让他们东躲西藏的,你若是不嫌麻烦,你可以去给他们搭把手,反正我现在是有心无力了,就只能都交给你了啊,白泽大哥——” 娄嘉子这声拖着长长尾音的“白泽大哥”让白泽突地将干药用力搓到他背脊上,又是搓得他鬼哭狼嚎的。 “别嚎了,你不累,我都要替你累了。”白泽十分无奈,“真不知春荞和秋彤是怎么受得了你这个主子的。” “我的人,你管不着,你这分明是嫉妒我有这么好的两个属下。”娄嘉子边嚎边嘚瑟道,“虽然春荞是你给我的,就算你现在后悔了想要回去,也只能想想而已。” 白泽下手更狠了,娄嘉子也嚎得更厉害了,候在外边的秋彤也就叹气叹得更频繁了,那一直也候在院子里的阿满听着娄嘉子这一晚上没听过的嚎叫,虽然见着秋彤有些紧张,还是慢慢挪到了她身旁来,与她隔着好几步的距离,有些不安地小声问道:“秋彤姑娘,爷这……究竟是在做什么啊?” “这个……”秋彤思忖了好一会儿,才道,“作死吧。” “……” 娄嘉子在这第二只木桶里浸泡还是泡了两刻钟的时间,可是这一回,白泽帮他搓了足足两刻钟的身子,力道没有了前一次的重,且娄嘉子闻着那好闻的熏香,非但觉得身上不管是瘀伤还是白泽此时的揉搓都不疼了,相反,他觉得异常享受,享受得险些没睡着,却又被白泽一巴掌拍醒。 两刻钟后,白泽将剩下的那第三只还没有点燃过的香炉点燃,却没有如前一次一般将前一只香炉熄灭,相反,他将第一只已经灭了香炉重新点燃,而后将娄嘉子拖到了那第三只满着墨黑般浓汤药的大木桶里。 不过这一次,白泽没有再用干药替他搓擦身子,而是将三筐干药一并倒到了那桶墨黑色的汤药里,而后提起挨着大木桶而放的两只装着青绿色药汁的木桶,将其依次往大木桶里倒尽,看着那些干药在汤药里漂浮,打着旋儿,渐渐地被汤药泡开泡胀,再看着坐在满是浓浓汤药里的娄嘉子,眸光微沉。 这期间,白泽没有离开这阁间,而是拉过一张太师椅坐在一旁盯着娄嘉子看,不说话,娄嘉子亦不说话。 这本满是娄嘉子喳喳喊叫声的阁楼乃至整个院子安静了下来。 娄嘉子依旧是无法动弹,只能静静坐在木桶里泡汤药。 明明汤药还是温热的,可泡着泡着,娄嘉子却觉浑身寒意渐生,伴着倦意之意。 白泽还坐在一旁,娄嘉子虽觉有些困倦,然意识还是清醒着,他本想问白泽这汤药为何会如此,可他发现,他忽然之间竟是连张嘴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此时的白泽,正背靠着椅背,支手撑额看着他,忽然,只见他站起身,离开了偏阁 与此同时,今夜一直未曾出现过的春荞正走进娄嘉子的院子来。 在她身后跟着两名黑衣影卫,影卫肩上扛着一只麻袋。 一只……会动的麻袋? 秋彤见到春荞身后那两名黑衣影卫肩上扛着的麻袋时有些吃惊,春荞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秋彤便会意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顺便转过头来瞪阿满一眼,阿满连忙老实地点点头,捂了捂自己的嘴,秋彤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就在这时,掩闭的屋门由里打开了,春荞及影卫忙向站在门后边的白泽深深躬身,白泽未说话,只是看了一眼影卫肩上扛着的麻袋,再看一眼春荞,微微点了点头,春荞立刻会意,再次朝白泽躬了躬身。 白泽转身重新走进了屋里,却未关门。 春荞则是转过身来,朝两名影卫摆了摆手,两名影卫即刻把扛在肩上的麻袋给放了下来,而后退了下去。 阿满看着那只正在动弹着的麻袋,很是震惊,是以很是小声地悄悄问秋彤道:“秋彤,这是……?” 这麻袋里装的是什么?居然会动?这三更半夜的,两位仙灵子和白泽公子整来这么一只会动的麻袋是要做什么? 而当阿满的话音才落,秋彤又狠狠瞪了他一眼,随之立刻抓上他的手腕将他从这阁楼前拉开,脚步飞快,生怕这阿满再在这阁楼前说出什么不当说的话来,就算再如何小声也不行,若是被娄嘉子听到了,可就不好了。 秋彤一心只想着将阿满拉走,倒也没在意她一急之下就抓住了阿满的手腕。 然这粗心眼的秋彤没在意,阿满却是瞪大两眼,双颊绯红耳根通红,整个身子都紧绷着,紧张到不行,就是连呼吸都屏住了,只定定看着秋彤抓着他手腕的手,愣愣地任秋彤将他拖走了。 秋彤抓着阿满离开后,春荞将那只麻袋扛进了屋子里。 屋子偏阁里,娄嘉子泡在那只装满墨黑汤药大木桶里,觉得身子愈来愈冷,犹如寒冬时节泡在河水里一般冰冷。 白泽不过离开偏阁一小会儿,再回到偏阁来时,娄嘉子竟是冷得面色发白,便是连唇色都惨白惨白,虽是不能动弹,但是他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着。 娄嘉子本是觉得有倦意,然随着这愈来愈冷的感觉,他那困倦全都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异常的清醒,可偏偏,他想说话,却是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定定盯着白泽正站在桶边垂眸看他的白泽。 待娄嘉子在这大木桶里泡足两刻钟时间后,白泽将他从桶里捞了起来,将他扔到一旁铺着大棉巾的藤编摇椅上,先扯过挂在一旁架子上小块棉巾胡乱地将他湿漉漉的长发擦了擦,而后就着那铺在摇椅上的大棉巾将他一裹,随之将他往背上一背,视娄嘉子紧蹙眉心的神情而不见,将他被背到了在这短短时间内由春荞换好了一套干净被褥以及枕头的床榻上,没有将裹在他身上的棉巾拿开,也没有替他将衾被盖上,只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细小的药丸,捏着他的嘴让他咽下。 白泽看着娄嘉子将那小药丸咽下后,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道了句“这种时候不能出声对你来说似乎太残忍”,竟还替娄嘉子将帐子挂下,这才离开床边。 白泽离开了,却又转了回来,倒不是为了什么大事,而是将这屋子内所有的烛台都移到了这床榻前来,像是特意要给床榻上躺着的娄嘉子照明一般,看了一眼那垂下的帐子,终是转身离开了屋子,将屋门完全掩上。 隔着帐子,娄嘉子没有瞧见白泽在经过屋子正中央摆放着的圆桌旁稍稍顿了顿脚步,伸手将放在桌上那只正袅娜着熏香白烟的香炉拿了起来,带出了屋。 屋外,春荞面上神色很是紧张,只见她手里拿着一只空麻袋,细看的话,竟是方才那只装着什么会动的东西的大麻袋,只是此刻……不知那大麻袋里那会动的东西去了何处。 白泽看着神色紧张的春荞,对她微微点了点头,春荞即刻结果他手里的香炉,随他离开了这阁楼前廊,只不过离开之前春荞还是颇为不放心地看了那紧闭的屋门一眼,这才随白泽离开。 屋子里,垂了帐幔的床榻上,娄嘉子被迫咽下那颗小药丸后觉得喉咙有些黏痒,不由轻轻咳了几声,心里可谓是想将白泽抓来揍上个千百遍,那该死的白泽难道看不出来他冷得半条命都快没有了么,竟然连被子都未给他盖上便走了,到底还是不是人了!? 还有这添到他床前来的这么一排蜡烛是何意?挂下这帘帐又是何意?莫不成这也是白泽那老王八蛋的不怀好意? 娄嘉子还是觉得冷,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从那汤药里出来了非但不觉暖和,反觉越来越冷,看来那白泽是真的恼他没有通一声气儿就跑去灵界阁的事儿了。 若这次真是伤到了脸,请易容世家的人给自己换了脸的话,这个世间,可还有人会知道他就是娄嘉子? 这般想着,娄嘉子的脑海里划过一抹人影,一抹他已经努力地试着去忘记的人影。 思及此,娄嘉子不由自嘲地扯起嘴角笑了笑,想这些做什么,他与她,当是永远不会再有相见时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 情之一字 正当娄嘉子自嘲地笑笑时,他的目光骤然间变得冷厉。 因为他发现他的床上有什么在动,就在他的身侧,在他身侧那铺开着的衾被下! “什么人?” 娄嘉子微微眯起眼,眸中尽是阴寒,他虽动弹不得,便是连脖子都不能扭动,可他却已能出声。 此时他的声音亦是森冷阴寒的,甚至还带着……杀意。 他虽然不能转头瞧不见那衾被下正动着的是什么,然他能确定那衾被下盖着的是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女人,从呼吸的声音以及那隔着衾被亦能闻到的馨香能确定偿。 女人?娄嘉子眸中的杀意忽如烈焰般熊熊燃烧着,他的床上有人,他方才竟是没有即刻察觉反是到了现下才有所察觉,若不是这人内力高深隐藏得好,便是他的感官受到了偏阁里那些汤药以及熏香的影响,然不管原因是前者还是后者,他都能确定一个事情。 那便是,这个女人,必是白泽放到他床上来的无疑! 白泽—— 娄嘉子忽然有种想要与白泽狠狠交上一次手,将他削得整整一个月都只能趴在床上的想法。 不对! 不可能是白泽! 他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不能动,便失去了所有的主动权,面对此时此刻的娄嘉子,便是三岁的小童都能轻而易举地杀了他,更何况是一个女人? 娄嘉子虽不嫌恶女人,却也不喜好女人,况且他作为一个道士,只有自己的尊严,如今往他床上放了个女人,这如何让他不怒火中烧? 又偏偏,就算他此时怒火中烧得想要杀人也只能是无能为力,也正因为如此,才使得他想要将白泽给削了。 女人?他不需要! 就在娄嘉子眼神森冷地想着他要如何报复白泽才能解恨时,那连同脑袋一起整个身子都被盖在衾被下的女人动得更厉害了,似乎是那衾被裹着她太过束缚难受,她想要探出头了。 而娄嘉子直挺挺地躺在那儿连脖子都扭动不了,根本连瞧都没法瞧见这一直在动的女人究竟是谁! 也因为此刻的他心生嫌恶,连眼睛都懒得斜上一斜去努力瞧一瞧这与他同床的女人是何模样,只目光冷冷地望着帐顶。 娄嘉子的心中有怒火有嫌恶有森冷,却独独没有紧张与警惕,只因他知,一般人根本进不了蓬莱,这蓬莱的人不会害他,他不必担心自己会有性命之忧。 那被盖在衾被下的女子扭动得更厉害了,倒不是因为将这盖在她身上的衾被掀开有多困难,而是衾被之下,她整个人被裹在一床绣着大朵大朵芍药的绯色绸缎里,绸缎裹得颇为严实,是以她要将身上的绸缎扯开便稍稍困难些。 女子被绯色的绸缎裹着,而娄嘉子被宽大的棉巾裹着,两人一动又一静,烛火在帐子外摇曳,帐内情形颇为怪异。 只见女子这又动又蹭间,先是见她伸出了藕色般嫩白的双臂,接着是有些一头乌发的脑袋,再者是细嫩的脖子,赤、裸的双肩。 但女子将脑袋从紧裹着她的绸缎下蹭出来后便不再动了,但因她方才很是胡乱的举动使得她没有绑起的头发大半都挡到了她脸上,瞧不见她的脸,只闻到她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因为女子方才的举动,此时她已离得娄嘉子很近很近。 可谓是紧挨着娄嘉子了,她的手臂则是正正好放在娄嘉子的手臂上,虽是隔着娄嘉子身上裹着的大棉巾,还是令娄嘉子的目光冷得想杀人。 可偏偏这女子还不老实,手臂贴在娄嘉子手臂上后还要顺着他的手臂摸摸! 先是朝上摸摸,再又往他身子的方向摸摸,像在寻找着什么,却又不仅仅是在寻找什么,因为女子不是摸摸便罢了,而是将掌心隔着棉巾贴着他的身子,似乎在感受他身上的温度似的。 娄嘉子一张脸阴沉得好似要掀起狂风暴雨来! 正当他要出声让这不知廉耻的女人滚远点的时候,正正在他张嘴却还未来得及斥骂出声的那一瞬间,那女子竟是突然一个翻身,带着紧裹着她身子的绯色绸缎整个人压到了娄嘉子身上来! 一瞬之间,馥郁的馨香扑入娄嘉子鼻尖,令他的心突地猛跳了一跳,双手亦突得一抖,浑身绷紧僵直,瞳眸大睁,脑子更是忽然一阵嗡鸣,一副完全怔愣住的模样,久久回不过神来。 不是因为女子这突然之间的无耻举动,而是因为…… 因为—— 娄嘉子怔怔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小脸,心跳似乎在那一刹那都停止了。 这是,这是…… “国师大人?!” 就在娄嘉子怔愣得忘了思考时,只听那趴在他身上的女子犹豫地唤出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是……娄嘉子吗?” “我的天呐!!这里不会是星辰殿吧?!老娘又被抓回来了?!是吗?” 女子的声音颤抖得厉害,连双肩和双手都是颤抖着的,只见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娄嘉子。 缓缓抬起手,将手移到了娄嘉子的脸颊边,却又只是停在了他脸颊旁,似乎想要抚摸他的脸颊,却又不敢碰。 然而事实是,她一爪子捏住娄嘉子脸上的软肉,用力一拧! “嘶嘶——!!” 娄嘉子被这猝不及防的袭击拧的倒吸冷气! 然而千柳并没有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只抖着声音反复着问道,“疼了呀?这不是梦啊?!是真的啊!是真的吗?是吗?是吗?” 娄嘉子没有回答,他只定定看着趴在他身上正一瞬不瞬盯着他瞧的满脸震惊的女子,还未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柳眉大眼,眼睛水灵灵,秀鼻小嘴,灵气的像是从林间钻出来的精灵,可偏偏是这样一个姑娘,这段时日总反反复复地出现在娄嘉子梦里。 不是千柳,还能是谁?! 然此时的她与在跟在娄嘉子身旁的那段时日,却又差得太多,跟在娄嘉子身旁时的她成天蓬头垢面,小心翼翼;而如今她圆润面色红润,整个人的那股活泼劲儿似乎都能溢出来,让人跟着她一起燃起希望,可见她这段时日过得非常好,至少,比在自己跟前好的太多了! 她……为何会出现在蓬莱出现在他面前!?她不是应当在她用命去保护的顾青尘身边!? 思及此,娄嘉子眸中的震惊瞬间被森寒所取代。 可是!自己算的没错的话,整个蓬莱都在找她!! 虽然大长老几人已经被他引去昆仑山,可是剩余的长老还在镇守圣祭啊! 不管她为何还会出现在他面前,不管是否有什么目的,必须让她赶紧离开这里。 可娄嘉子堪堪启唇,便有一滴温热的液体滴落到他的唇上,顺着他的唇滑进了他的嘴里,在他舌尖蔓延开一股苦咸的味道,令他要出口的话僵在了舌尖,也使得他堪堪覆上瞳眸的森冷有些皲裂。 “娄嘉子,你还活着,你还活着,你还好好的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原本还在愤怒的千柳突然就安静下来。 千柳像是看不见娄嘉子眸中的寒意似的,只自言自语般喃喃说着自己的话,她在笑,可她眼眶里的泪水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顺着她的脸颊淌落,一滴又一滴滴落在娄嘉子的脸上唇上,使得那咸苦的味道从娄嘉子的舌尖蔓延到了舌根。 “娄嘉子,你还活着,你没事儿,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我以为你也会像我以前的朋友一样,被我牵连的总是倒霉……” “可是……” 千柳泪落更甚,“现在看到你没事儿,我总算安心了,至少,至少你还好好的……我,你好好的就行。” “好在老天爷总算是听到我心里的企盼了!” 千柳忽然笑得两眼弯弯,似乎很开心的模样,却不知这样一来她眼眶里的泪涌出来更多,“总算衰神不再粘着我了!” 千柳这般笑说着,忽然坐起了身,抬手用手背抹了一把自己湿漉漉的双眼,却是怎么抹都抹不干净眼里的泪,偏偏还要一边开心满足道:“谢谢你上次救了我,不知道恨不恨我,不过那个刺客我真的不知道,我虽然算不得好人,但有一点,我绝对不会做对不起朋友的事!” 千柳说的一脸真诚。 “不知道你身上的伤好了没有,不知道能不能原谅我给你带来的麻烦……” 朋友?娄嘉子眸中的森寒被千柳那咸苦的泪淌得消失了,却微微蹙起了眉。 只见千柳还在边搓眼睛边哽咽道:“国师大人你不知道,我本来是去要找老大的,我把最疼我的顾青尘给扔下了,可我还是蠢,被人给抓了,抓到了哪儿我也不知道……就连是谁抓的我,我都不知道……” “你说,会不会是那个野蛮五公主?因为那天我刚让人把她给狠揍了一顿,可,可是这些看守我的人却又待我不差,每日都给我送上我喜欢吃的饭菜,我不想吃,可我不能不吃,我要是不吃的话,我就会饿死,我要是饿死了的话,就更见没办法去找老大了。” “……” “她们还每天让我泡不同颜色的汤药,强迫我喝苦到极点的药汁,爷你说,她们是不是想要毒死我,或者是拿来试药什么的?” “……” “她们每天强迫我泡汤药的时候还拿针扎我的手指头,取我的血……” “……”娄嘉子眼角跳了跳。 “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国师大人,你是个好人,求求你救救我,让人放我走吧……” 千柳哽咽得更厉害了,她的手背还是抹着自己的眼睛,泪水从她的指缝间淌出来,淌得她手心手背都是泪,也淌得娄嘉子的脸颊及脖子上都是她的泪,“若我是快要死了,国师大人能不能帮我捎个话?” “够了。”娄嘉子开口了。 尽管他看见她的手悄悄地拧了自己胳膊一下才会泪流满面尽管他知道她就是一个小骗子! 可是听着她带着无尽伤悲的话,舌尖尝着她伤心的泪,他的心愈拧愈紧,紧到他觉得有些生生的疼,就算是在骗他,也就骗了吧! 终是嚅了嚅唇,目光沉沉地看着用双手挡着眼睛的千柳,有些哑声问道,“为何相信我?” “因为……”千柳将搓着眼睛的双手放了下来,对上娄嘉子的目光,想也不想便道,“你是为我挡刀的朋友啊。” 娄嘉子怔住,失神地看着两眼通红却满眼坚定的千柳,忽然之间,他觉得他心中正有什么在皲裂。 千柳瞧着娄嘉子久久不说话,又用手背抹了一把眼睛,边努力让自己止住泪边惴惴不安地问道:“国师大人,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娄嘉子皱着眉头,越想事情越不对,眉头也就越皱越深! “国师大人?”千柳看见娄嘉子的神情,突然变得异常紧张,俯下身用双手紧紧抓住了娄嘉子的双臂,“国师大人,我真的的赶紧离开,若是迟了,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再见到老大,我只求……” “阿满!” 娄嘉子冲外大喝一声! 阿满听到呼唤,赶紧走进来,看见千柳丝毫没有震惊。 果然! 娄嘉子眼神一暗! “说,谁将她带来的?!” 阿满眼珠子一转,一股力道立刻袭上他,将他狠狠撞在窗户上! 阿满踉跄着爬起来,跪在娄嘉子床前,“是是,是乔峰主派人送过来。” “乔小余?!” 娄嘉子震惊! “还有什么?一起说!” “乔峰主的灵鸟让传达给圣祭七长老说,顾青尘、燕小李、梁云墨很快就会赶到蓬莱。” 娄嘉子一拳打碎了床旁的茶几! “乔小余三个月前就已经去闭关历雷劫,怎么可能会出来!蠢货!是云狂!” 阿满虽不解娄嘉子怎么会这么愤怒,却也知道事情大发了! “赶紧!立刻!去召回几名我的暗卫,快!将千柳秘密送回婴州!快!”娄嘉子一手成决,迅速画出几道符文,击向千柳的眉心! ** 夜风从打开的屋门涌进屋里,吹得那最后一支燃着的蜡烛火光猛的一跳,熄灭了,可才不过片刻,这漆黑的屋子有被灯火点亮——是春荞与秋彤。 春荞秋彤将屋子里的所有油灯点上,而后退到了门边候着,白泽则是朝床榻走去。 隔着帐子,灯火在屋子里,白泽瞧不见帐子后床榻上的人影,床榻上的娄嘉子却能将他瞧得颇为清楚。 娄嘉子沉默着。 白泽亦沉默着,不急不躁,神色平静,瞧着帐子后安安静静,少顷才淡淡道:“丑时三刻,七长老过来,现下是丑时一刻。” 白泽说完,转身往屋门方向走,又在转身的时候补充了一句,“还有两刻钟,你自己把握好。” “怎么回事呀?有点怪怪的?两人怎么都不吵嘴了?” 而白泽像是没有听到她们的对话似的,未斥责她们,这就使得秋彤又憋不住嘴了,看着白泽愈走愈远,她又扯了春荞来小声问:“春荞你还没告诉我,那个小乞丐是怎么回事?” “不是我找回她的,不清楚啊。” 春荞瞧着白泽渐渐走出了她们的视线,这也才小声地回了秋彤的话,“白泽大人刚才杀了一只灵鸟儿,好像是乔峰主的。” “不可能,乔峰主根本没出关。” 秋彤轻叹一口气,“最近大人总是奇怪得很,还有,你说爷会不会喜欢上千柳,动了红尘凡心了?你是没瞧见大人这段时日那黯然伤神的模样,简直就像丢了魂一样,要不是白泽长老在,还不知道魔怔成什么样呢。” “不对啊春荞,你怎么张口闭口都是白泽公子啊?” “……我,我没有。”春荞突然有些急了,“不,不是你先问的吗?” “我先问的?好像也是。” “……” 白泽看似走远,实则不过是匿进了没有灯火照到的黑暗之中消失在了春荞秋彤的视线里了而已,并未走远,是以他还是清楚地听到了春荞与秋彤的对话,当听到秋彤那句“春荞你怎么张口闭口都是白泽公子啊”的时候,他竟是微微扬了扬嘴角。 他在浅笑,不过他自己没有察觉罢了。 屋阁里,帐幔后,床榻上。 娄嘉子静静看着窝在他怀里已然昏睡的千柳一眼,抬手轻轻拨了拨她额上细碎的头发,再用指腹轻轻划过她因为方才痛哭而仍旧带着泪痕的脸颊,而后缓缓坐起了身。 灯火在帐子外摇曳,即便透过帐子的火光已变得很是微弱,照在裹在被子里的千柳身上。 此刻的千柳,就这么微微曲腿侧身睡在那块本是包裹在她身上的芍药绯色锦缎上,衬得她的脸颊更加粉嫩柔润,像是芍药花上最为娇嫩的花蕊,更因着她这般侧睡着,就更显得她身子的曲柔玲珑,让娄嘉子看着看着又觉心情不平静起来。 娄嘉子想到自己的心,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能相信,不能相信他竟是对她那么在乎,以致于他已经弄不清楚自己背叛蓬莱的举动究竟是为了伸张天下正义,还是为了…… 他从不知道,思念一个人的感觉竟是这般美好,美好得能他觉着好似在云霄上沉浮,枯燥的日子也觉得世界的美妙。 娄嘉子心里这般想着,目光渐渐变得温柔起来,娄嘉子将手伸到千柳的唇上,轻轻摩挲着,忽然轻轻笑了起来。 那又如何呢?难得有这么一个人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 娄嘉子用指腹摩挲着千柳的唇瓣,许是摩挲着让千柳觉得痒痒,便下意识地张嘴咬住娄嘉子的拇指,用力咬了咬后才松嘴,而后用手背搓了搓自己的嘴,翻了个身,继续睡。 娄嘉子看着自己被咬得出了血的拇指,怔了怔,随之微微一笑。 看着千柳的睡颜,娄嘉子不由又笑了,这回是轻轻笑出了声。 “小乞丐,待你睡醒了,还不知能不能再见到你了。”娄嘉子轻笑着,自言自语道。 千柳睡着了,没有听到娄嘉子的话,自也没有回答他。 自己这一举,就算逃得了圣祭的追究,也逃不了毁了蓬莱未来的惩罚! 娄嘉子坐直身,看着窗外依旧璀璨的星空,他的眸光忽然变得深邃起来。 “出来吧。” 六个黑衣人影闪进来! 娄嘉子指着千柳道:“将她送去婴州!越快越好!拿命护着她!” “是!” 看着六个人影带着千柳消失在视线中,娄嘉子的眼神也开始淡漠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将一个女人放在心上,舍不掉忘不了,魂牵梦萦。 只是,自己却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还是有点不甘心呀。 过了良久,娄嘉子才回过神,没有低头看路,也没有看在一旁请罪的阿满,只是继续朝前走,脚步缓慢却平稳,嘴角有笑,眸中也有笑,只听他仍是自言自语般道:“那就等着我——” “等着我有资格站在你面前为止。” 屋外,春荞秋彤在候着,忽地听见紧掩的门扉后传来娄嘉子沉沉的声音,“春荞,开门。” 春荞秋彤一怔,两人同时去推门。 门推开了,见着了站在门后的娄嘉子,她们连忙微微躬身垂首,异口同声道:“大人。” 娄嘉子没有跨出门槛,只是看了跪着的阿满一眼后,声音依旧沉沉道:“替他看看伤。” “是,爷,属下明白。”春荞没有问什么,只朝娄嘉子微微躬下身。 “退下吧。”娄嘉子也没有问她们什么或斥责她们什么,只是朝她们微微摆手。 “是。”春荞秋彤即刻应声,退下了,去找药去了。 娄嘉子依旧没有跨出门槛,只站在门槛后看着春荞秋彤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再看着白泽慢慢入到他的视线里来。 “还差多少时刻?”娄嘉子见着白泽,不恼也不怒,只面色淡淡的问道。 “不到半盏茶时间。”白泽亦是回答得面无表情,朝娄嘉子的方向走来,边走边道,“七长老亲自去迎的乔峰主,即刻便到,你还是老实到床上躺着为好,以免惹怒了七长老,痛苦的是你自己,还会让古道子为难。” 娄嘉子无动于衷,只冷淡地看了白泽一眼,转身走回了屋里,未将门阖上。 月门外,有人正来。 灰衣飘然,正是古道子。 白泽与他擦肩而过。 “七长老。”古道子叫住他。 白泽停住脚步,“古道子,同为圣祭,我比你大一百岁,我见到,我知道的,我猜测到的,不会比你少,你跟娄嘉子这孩子究竟想要做什么?!是想被圣祭关起来被天雷劈得灰飞烟灭吗?” “那总比,让蓬莱毁了整个天下来得好。”声音苍老疲惫,古朴无波。 “你!!”白泽突然转身,抓住古道子的衣领,“找到柳人不就好了么!天地灵气源源不尽,找到她天下依旧太平,蓬莱也会不衰,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就不能为蓬莱考虑一点,这可是你的家!” 白泽猛地松开古道子的衣领,大步而去! 月色下的古道子,似乎又苍老了几分。 昆仑山,这片一直被中原人津津乐道的神秘的地方,总是一片银装素裹,美的好似圣洁的仙子。 此时在这片静谧的圣洁之地,却被漫天的厮杀打破了平静! 满地的鲜血将洁白晶莹的冰雪染的斑驳不堪! 一身白衣金纹的千濯香此时凌空墨发纷飞,一条锁魂绫在他的周身浮动,嘴角溢出的鲜血地滴落在冰面上,溅开一朵朵嫣红的血花! 在他周围,四位穿着道袍涂满繁复符文的老者正各拿拂尘紧紧围攻着他! 在地上,朱凤带着数十位仙灵子正与昆仑奴以及两位昆仑老者打的不开胶。 “老东西,还有什么招式,尽管拿出来吧。” 千濯香擦去嘴角的血迹,不屑地说道。 闻言,四位长老立刻以拂尘为器,在空中划出道道金色的符文,符文迅速连接在一起,幻化成一张金色的大网! 金色的大网网罗了半边天! 在四位长老的控制下急速缩小将千濯香紧紧捆住! 千濯香一瞬间动弹不得!金色的符文腐蚀着他的骨肉,眼看就能将他四分五裂! “啊——!”一阵怒吼,千濯香体内金光四溢,与困住他的金色符文网死死抵抗! 整个昆仑都被这金光的碰撞映成了另一番的光景! 一时间,诸多的雪峰不断爆裂!崩塌! 底下的朱凤等人也被这强烈的气流惊住了!与昆仑奴并肩作战的两位昆仑长老也惊住了,这就是仙尊的力量?!还是被封印了法术后的力量! 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千濯香挣破了金网! 两股强大的力量碰撞在一起,产生的余威将四位长老打落在冰山上,五脏六腑都受到了损伤! 千濯香也好不到哪里去,在锁魂绫的保护下落在地面上咳血不止! 一道红影急速掠来!千濯香来不及躲开! 粉色身影闪过,眨眼之间,事情已经成为定局! 朱凤看着被自己一剑穿心的云羽清歌,握剑的手猛地一颤! “你——” ---题外话---系统抽风,换了个系统,昨天欠的,绝对补完,今天还有六千字 第三百五十四章 柳人,属于蓬莱 “师父……对不起,原谅我……” 朱凤满眼的怒火,“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猛地把剑拔出来,一脚踢在云羽清歌的肚子上,心口的血花与吐出的鲜血融为一体,倒在千濯香脚下! 跪地的千濯香古然无波的眼眸一闪,又恢复为漠然,无动于衷地看着倒在自己脚跟前的满身鲜血的云羽清歌。 昔日倾国倾城的脸蛋惨白一片,樱红的嘴唇早已被鲜血染指,粉红的纱衣也被染成了深色,在一片晶莹的世界里,凄美的像一朵凋谢的花朵。 朱凤吐一口鲜血趔趄了一下,看着千濯香已是强弩之末,挥剑就要再次动手,赶来的昆仑奴将手中的方天画戟狠狠一甩,强大的气流在冰面上掀起一道丈高的冰粉,怒龙般袭向朱凤! 朱凤见此立即飞身后退,连连阻挡,终究因为内伤太多被冰粉气流穿身而过,一时间血雾漫天偿! 被击落在地上的朱凤捂住胸口,连吐几口鲜血,那鲜血中夹杂着破碎的肺腑,然而,朱凤的头发却忽然变白,美艳倾城的脸蛋更是开始泛黄、长起皱纹! 其余的仙灵子们更是恐慌起来,因为,他们的年龄全都开始变老了! 远在千万里之外的蓬莱,更是惊慌不已,平日里引以为傲的不老容颜在这一刻全部化为虚无! 跌落在山崖边的四位蓬莱长老更是猛然一惊,相互环视了一下,道声“不好”就立即召唤出各自的灵兽,匆忙离开了昆仑山! 倒在千濯香脚边的云羽清歌同样开始时光流逝,满头的乌发一点点变白,脸上的皱纹也开始浮现,白皙的手也变得像松树皮一般。 云羽清歌艰难地微微咧嘴一笑,“真好……就这样……变老了……有你陪着变老……真像……真像……是与你走了一生……” “与我走一生的那个人,不是你。”千濯香慢慢起身,看着她淡然吐出一句。 “咳咳……你知道吗……第一次在灵界阁看见你……我就控制不住自己了……明明我是仙灵子的,是不是很傻……” “我自从被古道子师叔带进栖梧殿,几十年日复一日枯燥的修炼让我几近崩溃,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知道了师父的秘密,那段……美的不可思议……的感情,就算……就算只是师父的一厢情愿……可是,会爱一个人,那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云羽清歌咳嗽了几声,又是一口鲜血吐出。 千濯香的眼神抬头看向天空,一只鸟儿嘶鸣着飞来,千濯香的眼神顿时一暗! 回头看着云羽清歌,“不是所有的一厢情愿都必须得到回应。” 转身,走向那只猛然变大的神兽背上,顷刻间消失在苍茫的天际。 倒在血泊中的云羽清歌凄美一笑,喃喃道:“是啊……是我又……犯傻了……”嘴角咧开的笑意还未合上,就停止了呼吸! 花再美,终究会凋零。 ** 一处山脚下。 气冲冲的千柳正掐着腰与现身的几位黑衣吵架。 “抱歉,主人吩咐,万不可往西去。” “那我们从东边绕去江州!” “抱歉,主人吩咐,只能回婴州。” “……” 千柳跳脚了,“你们这群榆木疙瘩一般的鬼影子,站着说话不腰疼,也不给姑奶奶我找辆车啥的,这路还有大半呢,反正我是不想走了!我就在这儿生根了!” 千柳干脆一把抱住那个领头的黑衣人向后拖。 “姑娘,请矜持。” “老娘长期奔放,找不到矜持的方向。” 几位黑衣神情一凛,“有高人到此!” 远处,数道身影踏空而来,眨眼间就将千柳几人围在中心…… 没有见过雪的人,其实错过了最美妙的景致。 鹅毛大雪能织成一张密网,他们轻盈又美好,柔软洁净如精灵,旋转着乘风起舞,悠悠然落下。 积雪堆积在屋顶上,在树林间,松松软软厚厚一层。还有那些挂着石壁上的冰棱,大大小小粗细不一,毫无章法但极具美感,晶莹剔透,阳光一照,便能反射着冰冷的光芒,他们是天地间最脆弱的宝石,轻轻一碰就会碎开,阳光照得久了,也会融化。 不知不觉,秋已经过去,冬天,悄然而至。 千濯香与墨雷,芾四一行三人,来到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这里,是蓬莱唯一一个处结界薄弱的地方。便是冬天,这个地方也满是瘴气与毒雾,不识路的人进去都是死路一条,他们所坐的这片林子,是入这瘴气之林前的最后一个落脚休息的地方。 千濯香的内伤依旧十分严峻。 “尊主,你可确信,柳主子就在那里?”墨雷不无担忧地说道。 千濯香望着白雪覆盖的十万大山,轻声道:“是的,她就在那里,你看,四季如春的蓬莱盛景不在,依然被白雪覆盖,大气不在流通,江州,估计也该江水断流,寸草不生了吧。” 墨雷神色怅然,极目远眺,与千濯香同望着那片深山,将手握得更紧了一些,他低声道:“尊主,此行凶险。” “无妨。”千濯香回过头来看着他,“不过是我当年的手下败将。” “想牺牲小柳儿来让他们长盛不衰,也得问问本尊同不同意!” 墨雷回过神,觉得这才有了几分当年尊主的神采和模样,而不是那个成日一语不发的寡言之人。 哒哒的马蹄声传来,一对黑马在雪地里渐渐露出了人影,毕苟神色不自然地对千濯香行了个礼:“尊主。” “来了就随我进山吧。”千濯香说着便起身,不再是白衣金纹,他一身玄色长袍,在雪地里有如一抹墨迹。 顾青尘步子顿了一顿,拉住要跟上去的燕小李,声音沉静不似他往日性格:“见到千柳,尊主你欲如何?” 他害怕,害怕永不知疼痛的尊主,会为了千柳做出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来,到时候,苦的仍然是千柳。 千柳不仅仅是他放在心上的人,还是他的朋友。 千濯香飞上风皇鹰鹫的背,将阿眉放在空中扑棱,微微偏头看他:“我见了她,会问她,冬日天寒,可有加衣,然后,带她离开。” 燕小李叹一声冤孽,扶着顾青尘上了马,自己跟在后面暗自恼火地骂,那时在望京城,他就跟千柳说,乖乖在京城待着,她呢? 唉,自己为破坏蓬莱与十六州的阵法,在皇宫潜伏了那么久才成功,出来就听说千柳被抓来蓬莱了! 这简直是碰了鬼了。 十万深山连绵不绝,千年古树承积雪,几道清溪不凝结,除在高处驾鸟飞行治疗内伤的千濯香外,一行人踢踢踏踏着马蹄进了这外界的人万不能轻易涉足的地方。 千濯香对这里还是有些熟悉的,毕竟来过几回。 也是如此,他见识了这里的瘴气之狠毒,他受的伤太过严重,此行若无墨雷一行人,他也不敢一人前来。 “尊主,前面阵法颇多,起码得走上半个月,我们急不来。”墨雷拉住缰绳说道。 千濯香没有说话,只看着前路,一路望过去都是看不到边的古树林和白雪,还要半个月,整整半个月,才能见到小柳儿,怎么办? 沿着古树林与白雪,路过一道悬崖上的瀑布,再遇见几只冬日里出来觅食的麋鹿,担惊受怕的兔子一跃而过,穿出密林和大树,一群年轻美丽的姑娘轻轻敲断了几根冰棱,嘻笑着放进一个细颈大肚的瓷瓶里,冻得通红的手指摸了摸耳朵,又恶作剧伸进同伴的后背里,惹得同伴尖叫着躲开,嘻哈的笑音比这冰棱还要美。 她们踩着青石小路,一路收集了不少干净得不含任何杂质的冰棱,又抓了几个雪球往同伴身上砸去,打起了雪仗,年轻的姑娘总是有无限的活力,哪怕这天寒地冻的天气里,她们也能找到乐趣和欢喜。 只是这个姑娘手一抖,雪球打错了人,砸到了远到而来的贵客身上,吓得她们齐齐静声跪下:“柳人。” 柳人冰清玉洁,一身白衣,若不是有一头乌黑顺滑的长发,几乎要与这白茫茫的雪地融为一体,她神色清寒地看了这几人一眼,摘了几枝梅花放进篮子里,目不斜视地离开。 跪地雪地里的姑娘们有些不愤,看着柳人走远了,起身不平道:“傲什么呀傲!” 有些冷傲的柳人见了小薛子便是另一番神色,她清寒的脸上会露出极温柔的笑容,取下身上的披风又把冰冷的手贴到小薛子脸上逗他:“小薛子啊小薛子,今天想不想喝梅花茶呀?” 小薛子是千柳被抓来后,那些人送来服侍她的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小薛子看她冻得鼻头都红了,干脆双手又覆在她手上,替她暖一暖,一笑起来,眼弯弯,亮晶晶:“想啊,千柳姐姐。” 千柳暖好了手提起茶壶泡一壶茶,煮化的是从梅花树上采下来的冰棱,也自带淡淡冷冽梅花香,煮水的时候她望着窗外的雪原茫茫偶尔出神,来这个地方有多久了,她都快要不记得了。 那天那些人把自己劫来,千柳全身被贴满符纸,只能无法动弹警惕地望着他们。那时,她亲眼看见六位黑衣人为保护自己被这群道貌岸然的蓬莱圣祭长老杀死,化为灰烬,以至于在蓬莱里,满心的仇恨,看谁都是仇人。 除了这个天真懂事的小薛子。 为首的人揭下脸上的面纱,那是一张灵秀俏丽的脸蛋,与京中女儿家不同,她鼻梁很高,五官立体分明,她单膝下跪,双手交叠按在肩头,语气有些冷意:“仙灵子卓燕,恭请柳人回圣祭。” 千柳从来不属于圣祭,也就谈不上回圣祭。她也知道,圣祭只是想利用她天之柳人的身份,延缓衰老,活上一两百岁的年纪。 这一切,很久以前千濯香有说给她听过的。 千濯香什么都告诉她,唯独不告诉她,她就是这个天之柳人! 这段时间能静下来,最近几个月发生的事像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现,关于所有发生的事,友情,背叛,生死离别…… 千柳已经把他们全部打好了包,存放在心底最深最深的一个地方,不去翻也不去想,她把前尘往事当梦一场,这样,才能在这种绝望里减持活下来,梦被现实打得粉碎,她便再不作奢望。 算了,就这样吧。她这样想。 只是不甘心,再也没办法见到老大了…… “千柳姐姐,你在想什么?”小薛子走过来拉了拉千柳的袖子。 千柳便淡淡收回眼神,捏了捏小薛子的脸:“我在想这么好的雪天,最适合堆个雪人了。 “那我陪你一起啊。”小薛子跳下床来雀跃,只当真的没有看见千柳眼中的孤寂神色。 “你给我躺好。”千柳按回他到床上,“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少乱动。” 那日圣祭长老们将千柳禁锢在圣柱之上,小薛子死死拉着千柳不肯松开,圣祭的人心急之下差点致小薛子于死地,若非千柳喊得快,只怕他此时已经都要不在了。 两人正说着话,卓燕敲门进来:“柳人。” “有什么事?”千柳对圣祭的人并没有什么好感。 如果可以,她也想离开这里,只是出了这圣祭的泥巴墙,外面就是瘴气林,她染上半点就是个死,更何况小薛子也还在这里,她不能扔下小薛子一人离开。 “圣祭中有事,请柳人同往商谈。”那卓燕上上下下看了千柳一眼,相对于其他人对千柳的尊敬,她显得无礼又傲慢。 千柳并不知道他们谈的是什么事,也不知道这圣祭拉着自己去谈什么,她来这里这么久了,她到现在为止,也不知圣祭的人将她劫来要怎么样。 小薛子拉住千柳的手,急切一声:“我与你一起去吧,千柳姐姐。” 千柳拉过被子给他盖好:“没事的,我去去就回,你好生休息,帮我看着茶。” 卓燕冷眼看着他们二人,也不多说话。 卓燕在圣祭中地位不低,修为在同辈师兄弟中也算佼佼者,她也有些骄傲的性子,在这圣祭中也众星拱月般好生捧着。 可是千柳来了之后,事情有些变化,原本被众星捧月的她,渐渐失去了众人的喜爱,人们开始把更多的目光和精力放在了如何讨千柳高兴这件事上。 她喜欢独居,圣祭便给千柳腾了一套安静的房子,还嘱咐所有人人无事不得叨扰。她喜欢下棋,从不摆弄这些玩意儿圣祭族人不远万里从外面带回了棋盘和黑白子。 卓燕知道圣祭对千柳这么好的原因,但无由来,她就是觉得有些嫉妒,原是属于她的东西被人抢走了,她觉得不忿。 更不要提,千柳的长相让所有的青年都驻足怜惜,这更让她对千柳有些敌意了。 千柳打开门,外面的蓬莱是一个她住了一个多月,早已熟悉的世界。 这里跟外面的世界没有什么两样,有点类似一个大一些的城镇,只是房屋全修得一样,石屋一排排整齐的排过去,唯一能区分的是他们挂在外面的装饰偶有不同。 巨大的石块拼接而成的街道,并不能严丝缝合,所以这里的马车不多,更有不少用法术御剑飞行的人。 千柳就上了卓燕早已准备好的轿子,沿街的人自然也是穿得与梁金的人不同,结识长袖宽袍,飘逸若仙。, 千柳这样灵气逼人的人走在街上,算是眨眼的异类。 轿子穿街而行,四周既没有档板,也未挂轿帘轿子,里面坐着的人一目了然,沿街的人见到千柳,都会双手叠于肩上,弯腰行礼。 千柳知道,他们在向天之柳人这个身份行礼,自己的到来,能让他们活得更为长久。 轿子继续前行,长老楼位于圣祭的最中央位置,那座楼在一座平矮的石屋中算是拔高的了,也是石头砌建而成,可是工艺看上要精致得多,打磨得光滑的石块垒出了这里的森严与不凡。 楼高三层,显得有些厚重和古老,透着让人想顶礼膜拜的气息。 千柳被引着上了三楼,室内极宽敞,足有七米之高的天花顶让这里充满了空寂的感觉,让人不敢大声说话,好像怕吵醒了睡在这里面古老的看不见的灵魂,巨大的窗子洒落进冬日的阳光,照在了光滑的地面上。 里面的人早已聚齐,只等千柳和卓燕,千柳看了老熟人,二长老,那个将自己捆在柱子上的糟老头儿。 “当日迫于无奈,多有得罪,请柳人原谅。” 二长老说着跪下来,匍匐在千柳脚下。 千柳退了两步不受他这大礼,他们对自己越恭敬越崇拜,千柳便觉得古怪有疑。 “二长老不必如此,不论我是不是柳人身份,你当初所行之事,我都会阻止。”千柳实在原谅不了这个妄图倾覆他人性命只为满足他圣祭利益的人。 二长老缓缓起身,抚着长长的胡须叹了一声,若当初他知道千柳就是柳人,早就去抓她了!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千柳开门见山。 这里共有七人,除了二长老和卓燕之外,其他五人千柳也都见过,到圣祭的第一天,他们便给千柳接风洗尘过,只是那时千柳的情绪并不高,她是被圣祭强行掳来这地方的,说感谢,实在谈不上。 这五人分别是三长老,四长老,五、六、七长老,这五人邀千柳入座,看他们神色,今日这是有要事要谈了。 千柳坐下看着众人,只淡淡的笑了下,比外面的雪的颜色还要浅一些:“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呢?”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二长老发话道:“柳人你可知你身上的秘密。” “知道,我倒是想知道,你们是如何得知我的身份的?” 千柳觉得奇怪,自己身边的人都未能查觉自己的身份有异,他们又怎么知道的呢? 二长老也不隐瞒,如实说道:“是有人告诉圣祭之人的。” 千柳微垂了下眼眸,是谁呢? “圣祭一脉存于世间已有近千万年,比之任何一个族落,一个国家都要古老,全赖天地灵气垂怜,只是圣祭已有近千年未能寻得天地灵气,听说柳人也是天地灵气垂青的对象,灵力充沛,最近一月来,蓬莱子民也难有活到五十岁之久的人。蓬莱从未如此衰败过,甚至冰雪覆盖,连累的江州等地方持续干旱,酿成人间惨剧,今日能得见柳人,是我蓬莱之福。”三矮胖,看着千柳时更像看着一块肥肉。 千柳不应话,她到现在,也不知道她这个柳人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些人长寿地活到两百甚至三百岁,如果是对她不利的方式,那不好意思,千柳绝不会同意,管你们是不是短命鬼。 “柳人,你要知道,你的归来是一件多么让人振奋的事情。”五长老果真是一脸的兴奋,看着千柳眼神都在放光。 “可我并不是自愿前来的。”千柳坐了身子,双手靠在桌子上,微微前倾了身子,“我是被你们绑到这里来的。” “这只是一个误会,柳人……从来都是属于圣祭的。”五长老的眼眶极深,他依然兴奋地看着千柳。 千柳抿唇一笑,这有些胡扯了,她说道:“我生于梁金,养于婴州,如何就是属于圣祭了的?” 卓燕斜倚了身子,带几分冷傲之色看着千柳:“柳人你只需在这里住下,等日后时间到了,你自然就会明白你是如何属于圣祭的了,今日大家找你来,只是想告诉你,这圣祭,你出不去的。” 千柳稍冷了脸色,今日早上,她出门采梅花,摘冰棱的时候,的确不是闲得无聊要做这种事,她只是去看看圣祭的地势,书上说圣祭与氓州相望,西北结界薄弱的地方,只是隔了一片瘴气林,要离开这里,需要穿过十万深山,要穿过瘴气和毒雾,还要躲过无数凶猛的野兽和暗藏在林间的沼泽泥。 再往另一方望去,则是隔着一条天堑之渊的边境之城池陵,那天堑之渊,千柳知道她是越不过的 ---题外话---昨天的 第三百五十五章 蓬莱的污垢 再往另一方望去,则是隔着一条天堑之渊的边境之城池陵,那天堑之渊,千柳知道她是越不过的。 要离开这里,并不容易。 说起来那天堑之渊当真是大自然的杰作,他往那儿一杵,生生将梁金,祈国,圣祭都隔开来。 “你们这是打算……软禁我了?”千柳缓声问道撄。 卓燕瞟了千柳一眼,带几分嘲讽的颜色:“哪敢,只是请柳人安心地住在这里,圣祭的人自不会怠慢了柳人。” 千柳往后倚了倚,靠在椅子上,有一束阳光刚好打进来,照在了千柳下半截脸上,光线切割得极好,她上半张脸眼神微寒暗藏在阴影里,下半张里含着笑张扬在阳光中。她看着这一屋子的人,看来她的这个天之柳人身份,真是带来的好处不多,坏处……却实在不少。 “千柳姐姐。”门口传来小薛子的声音,他看了一眼屋中的人,走过来站在千柳旁边。 “你怎么来了?”千柳问他偿。 “我担心你出事就跟过来了。”小薛子明亮的眸子看了看周围的人,“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 千柳握住他的手,轻松地笑道:“他们只是留我在这里作客。”然后她望着众人,“诸位的意思我知道的,若无他事,我就先走了。” 她起身拉着小薛子就要走,却又被人叫住,叫住她的人是蛛姬,这个女子约摸三十有四,按着圣祭的算法,她算是活了一半的性命了,因为着她是长老之女,就算蛮横无比,屡屡触犯蓬莱规矩,也无人敢对她说三道四。 她叫住千柳,几步走过来,先是看了看千柳,又看着小薛子:“你叫什么名字?” 千柳虽然单纯,却不是蠢的人,她认得蛛姬眼中的那种色彩,所以她轻轻挪了一步,挡到小薛子跟前:“他是我弟弟,你有什么事?” 蛛姬看着千柳警惕的神色笑了笑,飞着眼神望着小薛子:“只是从未见过他,有些好奇。” “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无甚特别。” 千柳拉着小薛子就走,小薛子平日里不爱外出,总是在屋子里,洗尘宴那天他也因为身体还有伤在屋子里静养,蛛姬以前未曾见过他也不稀奇,只是今日这一见,却有些麻烦了。 走了两步千柳发觉走不动,回头一看,蛛姬拉住了小薛子的手臂,自顾自说话:“我叫蛛姬,你叫什么?” 小薛子不懂掩饰,脸上是***裸的不痛快不喜欢,狠狠地甩开她的手,气道:“我叫什么关你什么事!” 他说罢大步向前,拽着千柳就下楼,步子匆匆,看来是极讨厌这个地方,讨厌这个蛛姬。 蛛姬转了转脖子上的玛瑙链子,神色若有所思,望着小薛子离去的背影久不回神。 卓燕轻笑一声:“怎么,石阶可是看上那个小童子了?” 蛛姬回身坐下,目光有些敌意,带着丝鄙夷的神色望着卓燕:“那也好过有些人,一心想飞上枝头做凤凰。” “年轻嘛,想法多总是自然的,比不得师姐,年岁大了看得开了。”卓燕笑着起身,身上的珠链清脆作响。 蛛姬脸色布了些寒意,她最恨就是有人拿年纪这回事说她,她的事哪里轮得着别人指手画脚! 再说顾青尘、燕小李、梁云墨,如今这三人,正披着风与雪,斩着恶狼淌过沼泽,一路艰险地陪着他们的尊主千濯香,披荆斩棘地往圣祭为千柳而来。 倒不是没有想过通过上次燕小李来偷仙灵剑的那条路进来,只是那次的事儿闹得实在有些大,圣祭的人早已将那条封死,如今那里别说人,就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了,这万不得已的,才不得不走大路,艰难又辛苦的大路。 ** 千柳与小薛子回了住处,烧着的茶水早就凉了,小薛子打了一盆热水,恼火地洗了半天手,那里被蛛姬抓了一把,他觉得恶心得难受,恨不得要把那里洗掉一块皮才好,搓得手背通红。 看着小薛子脸上恶心的表情,千柳又想笑又觉得委屈了他,只好忍着笑意拉过小薛子坐下,好言相劝道:“好啦好啦,我保证以后那个蛛姬都碰不到你,好不好?” “千柳姐姐你离开这里吧,这里的人都对你怪怪的,以前他们从不这样的。”小薛子一脸的委屈,那个蛛姬最奇怪了。 千柳拉着他通红的手,低声说道:“好,我答应你我们会离开的。” 从来对他人无太多信任感的千柳,并不相信这个圣祭,今日这圣祭的人把她叫过去,说是有事相商,实际不上过是一场威胁而已,他们表明了态度,千柳不得他们允许,是离不开圣祭的。 为什么要把自己囚禁在这里,自己这个柳人的特质他们要怎么要用才能让他们延缓衰老? 说她敏感也好,多疑也罢,千柳内心有强烈的危机感。 圣祭的夜空深蓝,并不是那种压抑的沉沉的黑色,如一块深蓝的宝石放在天上,闪烁的星星是他的光泽,地上的白雪积得厚,圣祭的人并没有扫雪的习惯,他们喜欢这洁净的上天之物,有着古怪传承的族落,总是对上天充满敬畏,觉得冥冥中是有天神在的。 这大雪,也就变了天神的礼物。 千柳没有如此瑰丽的想象和浪漫的情怀,她只是说,冬天就应该吃火锅,吃完一身暖和。所以她煮了一锅火锅,与小薛子两人坐在屋子里热乎乎的吃着,这种天气,吃火锅是最最合适不过的了,偶尔她会想起顾青尘和燕小李,以前在京城也经常跟他们两个吃火锅,总是争煮好的食材,争得都差点要打起来。 还有老大,自己从来都没见过雪,老说等自己不怕冷了,就带自己去看雪,堆雪人的…… 她低着头搅了搅碗里的酱料,毫无征兆滴下来一滴泪,她往嘴里塞了一筷子青菜,快速的嚼着,趁着滚烫咽下,挡住要冒出来的心绪。 “千柳姐姐……” “辣椒水溅到眼睛里去了,啊,疼死我了,我去洗一下,小薛子你先吃着。” 千柳揉着眼睛放下筷子往外面跑去,扑面而来的冷风冻住了她的眼泪,半点也不再落下。 她深深吸几口气,竭力定住全部的心思,待得心绪平复了,才转身准备回去,一转身,却见小薛子站在门口。 他都看见了,看见了千柳姐姐肩头微微的起伏,看见了她深深吸气时的用力,也看见了根本没有什么辣椒水,自己身上的伤未痊愈,根本没有放辣椒,哪里来的辣椒水? 他走出来,走到千柳跟前,千柳看着眼前小少年,原来他已这么高,高得可以将自己拥进怀里,那个并不宽阔也不厚实的胸膛,却有世上最温暖最动人的真心。 “千柳姐姐,其实,你还是很想出去对不对?” “我没有,我只是想到一些事情了。” 天地良心,千柳真的是只是想千濯香了,那是她最牵肠挂肚的人。 “在想姐姐的心上人,别想他了,千柳姐姐,他一点也不好,都不来找你。” “小薛子,你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别瞎哈。” “我只知道,姐姐不安心。千柳姐姐,我也很想你能开心起来,你笑的时候,就像小太阳一般,可温暖了,不管姐姐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你不要担心。” 这个少年说出来的话让千柳有些震动,她从来没有想过沉默不多言的小薛子,有着如此通达的想法。 “火锅该炖糊了,我们快进去吧。”千柳从这个不是很厚实但极有担当的怀抱里抬起头来,这小傻子比千柳高出了一个脑袋已经不再是个小毛孩了。 千柳的危机感被证实得极快。 未过几日,蛛姬找上门来。 她说是来找千柳的,目光却一直放在小薛子身上,小薛子让她看得不舒服,躲进了房间懒得理她,千柳挡住蛛姬的目光,笑问:“蛛姬你有什么事?” 蛛姬恋恋不舍收回眼神来,看了千柳一眼有些羡慕的样子:“柳人真是好福气,那位小薛子公子当真生得俊俏。” 千柳笑而不语,小薛子当然是生得俊俏,唇红齿白还肤嫩,十十足足的水灵俏儿郎,年纪还小,不过是十二岁之龄,不过这跟你蛛姬有一丝半点儿沾沾边儿的关系吗? 虽说你三十四岁算不得老牛,可那小薛子却是实打实的嫩草,你只怕还是不要觊觎的好。 像是感受到千柳目光中的不善,蛛姬轻轻按下了鬓角处卷曲着贴着脸颊的头发,那卷发最容易生出诱惑的味道,年少的儿郎又往往经不起诱惑。 她笑着对千柳说:“柳人来我圣祭也快一个月了,可知道我们蓬莱三人都不曾与你多有密切来往?” “不知道,怎么,你这是准备指点一二了?”千柳懒笑。 蛛姬坐好,细看着千柳眉目,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说道:“这些事原不该由我告诉你,而应是圣祭大长老与你说起,但反正是早晚的事,我也不怕你提前知道。柳人你天赋异禀,生来不凡,只是柳人你想必还不知道,你的异禀要如何在圣祭中发挥作用。” 千柳心间微沉,面上却不露半分,只是笑看着蛛姬。 蛛姬这个关子卖够了,才接着说道:“很简单,听说柳人入圣祭,总要有个仪式才能让柳人的力量在圣祭中得以发挥,毕竟是一次见到柳人,主持这个仪式的人,只会是一位长老。这位长老将是圣祭未来数百年的首领,也可以称之为……大长老。而圣祭因从未见过柳人,不怕你笑话,此番柳人你出现,圣祭的长老地位会有一定的变化。” 千柳把她神神叨叨的话简单了一下,说道:“能不能理解为,谁得到了我,谁就可能是大长老。” 蛛姬笑了一声:“柳人果真聪明。不过你当知道你与二长老和四长老都是前些日子有些旧怨的,他们必不会善待你,卓燕对你的态度你也看见了。这圣祭里唯有我跟您往日无仇,近日无怨,所以,柳人……你不妨多多与我爹走动。” “怎么个走动法?”千柳挑眉。 “我不爱修炼,只愿过世俗生活,我十七岁那年父亲就替我找了一门亲事,可是我实在不喜欢那个男人,你猜我最后怎么做的?”蛛姬笑声说道。 “不知。” “我把那男的杀了。”蛛姬眸光一转看着千柳,“我这辈子,只会嫁给我看中的男子,我等了这么些年,终于等着了。” 千柳懒了懒身子,定定地看着蛛姬,她倒是不介意小薛子娶一房妻子,她自己多一个弟妹,但这位蛛姬,可是小薛子还小,况且小薛子他既然不喜欢,千柳就不能应下,所以她手指头转了转茶杯,轻笑一声:“只怕,不行。” 蛛姬也不恼,看着千柳道:“柳人与小薛子公子,只是认下的姐弟,为何要霸占着?” “不是我霸占着,小薛子若要娶妻,也必是要娶他将来的心上人,首先得喜欢那个姑娘,才能成亲。蛛姬你再好,小薛子不喜欢,那就不行。”千柳摇头叹道。 “柳人你可知……你若是拒绝了我,这圣祭中,你就一个靠山也没有了。” 蛛姬听说过不少千柳的事,她深知千柳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在她的想法里,千柳这样看起来无害的人,一定不会拒绝送上门来的好事才对。 却不曾想碰了个硬石头。 千柳听到一半的时候,就听出了这蛛姬的招安之意,想来他们是想兵不血刃的就说动自己心意,投靠于目前的大长老,大长老便能顺理成章地稳固自己地位。 但是蛛姬故意漏掉了一个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那个有关柳人的仪式,是什么样的一个仪式。 她不说,千柳便不问,反正问了她还是不说。千柳只是起身打开房门,有驱客之意:“我千柳,从来不靠任何人。” 蛛姬都得了逐客令自不好再久留,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望了望小薛子的房间,又笑道:“柳人你会答应的。” 千柳送走了蛛姬,敲了敲小薛子的门,小薛子一脸挣扎的表情:“千柳姐姐,她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不是。”千柳宽慰他,“不准瞎想。” 圣祭内有一条河流,这条河流的源头在哪里无人晓得,只知道这河流在冬日里也不结冰,河水甘甜,夏天沁凉,在这下雪的时候,反而有着淡淡暖气。 蓬莱的人再怎么特别,他们也是要洗衣吃饭的,这条河流孕育出了传承上千万年的圣祭,也将会一直哺养着这个古老的族落,来到河边浆洗衣物的姑娘和挽着菜篮子来洗菜的婆子,坐在河流旁边的石头上,说着这家长那家短的闲话,欢声笑语沿着这河流一路往下,送到不知归处的远方。 千柳提了两件衣服到河岸边,又削了根棒子当洗衣服的槌棒,混迹在一群女人堆里听她们大着嗓门说故事。 “柳人,长老楼没有给你安排服饰的人吗,你怎么还自己来洗衣服了?”有个婶子拧着衣服上的水,扯着嗓子问了一声。 千柳袖子卷得老高,衣服也是简单利落,头发更是绑成了辫子垂在胸前,利利索索的模样,听了这婶子的话,她笑道:“她们也辛苦,这些事我自己做着也喜欢,听您说说话多开心呀。” 婶子扶着千柳坐下,蓬莱人都是喜欢跟千柳站在一起的,她这个天之柳人在这里的时候,圣祭的族人他们身体内总会有一股温热的暖流缓缓滑过,如有实质一般,似一团暖而软的云,拂过全身。 婶子从怀里掏了块油纸包好的圣祭特有小糖点给她,神秘兮兮地说道:“柳人,你可得小心了,圣祭可是连我们这些都没能进去过呢。” 千柳咬着这糖点看着一派纯真无害的神色,内心却急剧翻滚! 她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望着那婶子,脆声问道:“这不是你们自己的地方么,怎么也不能进?” 婶子望了望四周,四周早就凑上来了几个爱八卦喜闲话的其他大婶大娘,其实,他们也是这一个月内才变老的! 她们无事时最喜欢聊的就是这些旧事,把那往事翻一翻,炒一炒,加几把恶毒的呸骂声,说上七八、九十遍,她们也不嫌无聊。 “别乱说话,圣祭的舌头也能嚼?” 几人赶紧转了话题。 “说起来,我们这个新来的柳人可真是个好人,不仅长得漂亮,还会做这些粗活儿,想都不敢想呐。” 千柳抿着嘴甜甜微笑,眼睛也弯起尽是眯眯笑意,乖乖地坐在中间听这些婆子们说闲话,等她们说够了,千柳才抱着盛衣服的木盆往住处走去。 小薛子在院子里支了两根柱子,又砍根细竹子擦得干干净净架在上面,只等着千柳回来就帮着她晾衣服。 千柳把没吃完的糖点塞进小薛子嘴里,跟他一起抖散着被拧在一起的衣服往竹子上挂去,神色始终不闲不淡,不露痕迹。 “千柳姐姐。”小薛子拍了拍千柳的肩膀,叫了她几声怎么都没有回应? 千柳回过神来笑问:“怎么了?” “你在想什么啊?”小薛子接过千柳手里的衣服晾好,奇怪地问道。 千柳坐在旁边的石椅上,望着忙着晾衣服的小薛子,久不言语。 圣祭作为鞥来最神圣的地方,没道理不让蓬莱自己的人进去呀。 这个古古怪怪的圣祭让千柳越来越不想久留,她总觉得有一个针对她的阴谋,而她必须在这阴谋的网彻底将她笼罩住之前,带着小薛子离开这里。 ** 圣祭的那条冬暖夏凉的河源自哪里不知晓,流向何处若要认真细究却应该是能找得到的,那条河流里温柔的水绕过了几个急湾形成急湍,又淌过一块巨石,一日复一日一年又一年地将那巨石打磨得光滑,连最擅流水的鱼儿也在那里留不住,再急冲而下,冲出了一个看不到底的深潭,幽幽的水草在山下摇摆着腰肢。 千濯香捧了一把深潭里的水洗洗脸,连续赶了两天两夜的路了,连他都有些疲惫。 “我怎么记得,上次来圣祭不需这么久。”他望着前路问墨雷。 墨雷苦笑了一声,上次明明用的时间更长啊尊主,您这是心太急,一眨眼的时间都嫌长。 “尊主,翻过前面的云崖,结界便已经不存在了,就到了。”墨雷指着前方一座山壁。 “好,出发吧。” “尊主你已经两天没有休息了,先睡一觉再说吧。” “早些到早些安生,圣祭那群人,还指不定要对她怎么样。” 千濯香边走边说,他看着总是神色淡漠的模样,任凭脚下的步子走得急而快,但表情总是漠然的样子,就跟这深山里的积雪一样。 然而他的内心有多焦作,只是无法说。 他太清楚圣祭的人行事手段,也清楚千柳这个柳人落到他们手里是何等不幸的后果,如今千柳身边都没有自保之力,只要一想,他都觉得心慌。 他只能快,更快,尽一切可能的快,早些赶到,或许还能阻止。 后面几人对视一眼,哪怕已经累得连话都不想说,却也不得不跟上。 到了云崖山脚下,千濯香回头看着一脸风霜但不喊半个苦字的燕小李:“我记得从此处有路去雁门山,是吧?” 燕小李神色一凛,警惕地看着千濯香:“千濯香你想干嘛?” “我要你回雁门山,必要的时候,我会用到你。”千濯香消瘦了不少,可是他身上摄人的压迫力却不减反增,逼得人不敢与他对视。 燕小李扭扭捏捏,漂亮的脸蛋上尽是不情愿:“这是你们的私事,干嘛拉扯进我们家。” “你难道想看到圣祭的人个个能活上几百岁,时时威胁你家族吗?”千濯香依然语调淡淡。 “那还不是怨你,你若是把千柳看好了,她哪里会被抓走。” 燕小李小声埋怨,这事儿他雁门山简直是背了大时,跟他一点毛线关系都没有,却不得不被逼着来想办法解决。 第三百五十六章 流干一身鲜血 千濯香听了他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恍惚,的确,都是怨他,怨他总是自大,是他没有照顾好她,所以他会尽他一切力量,做出弥补与挽救。 顾青尘拉了拉燕小李衣袖:“别这样。” 燕小李低头看了看顾青尘,又对千濯香说:“那我有一个要求。” “说说看。” “如果此次你真的事成,我要你把玄机阁给我。” 燕小李抬起眼来,这位看起来吊儿郎当的神偷,其实脑子很好用的。 千濯香走上前两步看着他,似笑非笑:“你雁门山与世隔绝又不在世间走动,要来这么多势力做什么?” “我自有我的用处,反正,你不答应我的要求,我就不帮你。”燕小李耍起了无赖。 千濯香微微抬起下巴透着些傲然:“这是你进蓬莱之前,就想好了的条件。” “是。”燕小李也不反对。 “千柳在圣祭之事,是你给我发来的密信?” “嗯……是。偿” “燕小李,你胆子不小。”千濯香凤眼微眯,含进煞气。 “尊主,燕小李他绝无恶意!” 顾青尘走到燕小李跟前望着千濯香。 燕小李微微一笑,“准确来说,我也是收到了一封莫名的来信。”拍拍顾青尘肩膀让他站到自己一边:“千濯香,我向你发誓,我只是要些世间的势力做些事情,不会威胁到梁金,若违此誓,罚我永堕地狱,一生不得安宁。” 关于誓言这种东西,太过虚无缥缈了,世上发誓的男人那么多,背弃誓言的人也不少,可见过几个真的应了誓的? 千濯香更不信这种东西,所以他目光微微敛,看着燕小李:“顾青尘随我进圣祭,你的条件本王答应。” “好。” 燕小李点头,又转身看着顾青尘,变戏法儿似地从怀里掏出了大把大把的吃的塞到顾青尘手里:“堕地狱我倒不怕,就是担心见不到千柳那小妮子了,见了她,把这些好吃的给她,这是我爽约赔给她的。” ** 跟千柳在河岸边说闲话的婶子又来,这一回她提了些鲜花饼和果子,一进屋就拉着千柳拉家常,谁家的小娃娃不听话,爱惹事,谁家的闺女半夜会情郎,这看上去古朴神圣的的蓬莱,其实每天都热闹非凡。 人性放在哪里都一样,蓬莱便是算得上半个与世隔绝,可是人心也是差不多的,外面有的那些丑事,这里也有。 婶子说到最后一拍大腿:“啊呀差点忘了正事。” 千柳让她的样子逗得好笑,问她正事是什么事。 婶子说:“今天晚上是百神节,大家伙儿都会在外面迎神,柳人你知道吧?” 千柳点点头,她当然知道,长老前两天就把这件事告诉她了,还叮嘱她那一日一定要盛装出席,这是圣祭的规矩,简单敷衍可是对百神不敬,会被人唾骂的。 “知道就好,那我就不打扰柳人你了,这眼看着天就要黑了,你赶紧换衣服啊。”婶子对这柳人格外有疼爱,这妹子好说话,脾性好,十分地招人喜欢。 百神节这个节千柳以前倒是没有听说过,细问过别人,才知道圣祭敬天神,天神共有九十九,只不过,今年多了一个千柳。 千柳这个柳人凑够一百之数,迎百神是圣祭每年的习惯,有点类似外面的二月二请龙王,保佑蓬莱一年平安。 今年因为有千柳这个柳人在,这百神节更为热闹隆重,以前总是欠一个,今年可算是凑够了一百整数。 千柳穿得也不隆重,只是稍微比平时的样子多了些装饰,她实在穿不来圣祭的衣服,那沉重的玛瑙链子她挂在脖子上只觉得辛苦,所以倒与往日里在外面的时候并无太多异样,小薛子也换了身稍微正式点的衣服,这可是千柳。 量身定做,自然合身服帖,那俊俏少年红唇白齿羞涩一笑,便格外迷人热血传奇之疯狂岁月。 “唉呀,这要哪家的姑娘,才配得上咱们家小薛子啊。”千柳打趣他。 小薛子脸更红,不说话。 千柳便挽上小薛子的胳膊,笑道:“走吧,咱们就看看,他们迎的这百神,都是些个什么神。” 古老的族落热闹起来,也带着些原始粗犷的气息,男男女女上街而行,街上有不少人面具遮脸,恐吓着调皮捣蛋的孩子,主街左右两边各立神像四十九,一直延伸到圣祭中间的封天台,封天台前巨石垒筑的高台上再立一神像,共计九十九神像矗立。 神像凶神恶煞,在千柳眼中看来非但没什么神佛气息,倒更像是妖气四溢,不过这是圣祭的传统,千柳也不会指手画脚点评什么。 他们两人刚刚走入人群,便立刻有身着麻衣的男子过来行礼:“请柳人,上神台。” 千柳忍下些笑意,他们居然还真把自己当做第一百位神了,世上能有她这么刁钻心肠的神吗? “小薛公子,您也请。”那人顺带着把小薛子也叫上去。 千柳的笑意便散得干干净净,看来这请他们的人,是大长老的人了。 封天台前的高台上设筵席,席地而坐,高位无人敢去,大长老没露面,来的人是蛛姬。 左边坐着四长老和二长老,右边坐着三长老,千柳被请入上方的席位上,一入座,蛛姬便凑过来向小薛子敬酒,千柳替他挡下:“小薛子年纪还小,身子又大病初愈,不宜饮酒,我来替他谢过蛛姬。” 她说着将碗里的酒一干而尽,也不等蛛姬反对。 蛛姬也终于被千柳磨掉了耐性,冷笑一声:“柳人好酒量。” “过奖。” 对面卓燕掩嘴发笑:“姐姐也真是不怕吃闭门羹,这都第几次了,人小薛子公子对你没意思你看不出来吗?” 蛛姬晃着手里的酒杯笑看卓燕:“小薛子公子对我有没有意思这东西说不准,但我倒觉得,柳人对你四长老,肯定是没有意思的。” 卓燕眼色一寒:“怎么,难道柳人对你们就有意思了?” 千柳抬抬眉,他们这是什么意思?自己对谁都没有任何意思。 二长老颤颤巍巍起身,拐杖顿了下地面,呵斥道:“你们二人身为圣祭中人,就是这么带后辈的吗?” 二长老是个年纪看不上不过四十多岁的男人,三长老要年长些,估摸着得有个五六十岁了,三长老里年纪最大的,便是二长老,他起码活了一百岁了。 所以他敲一敲拐杖还是有用的,至少长老们都把自家弟子拉了下去,族中大事,他们这些小辈还没有资格插嘴出声。 小辈们安静了下来,就轮到这些老不死的上场,二长老试过跟千柳修复关系,但千柳她似乎根本没有这个打算,所以二长老这张老脸皮也懒得再拉下来,他走到千柳跟前,敬了她一碗酒,什么客套也没有,直入正题。 “柳人为百神之列,请归位。” 他说着手一指,指向前方不远处的立着的神像。 千柳隔得近了,才看清这个神像与下面的都不一样,这个神像半跪在地,头顶着一个圆盘,圆盘倒立银针,寒光毕现! 千柳眸子一敛,看来他们对自己客气了那么久,是时候要让自己付出代价了。 肖小薛子悄悄握住千柳手,眼中有焦虑。 千柳拍了拍他手背,让他安心,起身站起来,看着这场中众人,反问二长老:“我听闻圣祭中有能者居大长老之位,大长老方有资格命令柳人行事,如今看来,二长老您是这圣祭大长老了?” 二长老胡须动了动,说道:“大长老在悟道,此处以长幼尊卑来请柳人归神位,与大长老有何干系?” “按着您这意思,谁年纪大,谁就可以指挥掌控柳人,那你年纪最大,所以你就可以了?” 千柳一双清亮的眸子含着淡淡冷光,是不是她在圣祭装着烂好人的样子装得太好了,所以就看着好欺负了? “柳人你百般狡辩,可是不想归位?”二长老握紧了拐杖,斗嘴皮子,谁能斗得过千柳? 千柳扬扬眉,笑看着二长老:“要让我踩着那银针归位不是不可以,但需得有一个令人信服的人出来,二长老是吧,您可知您的弟子付清子在云梦寒山是怎么死的?” “你什么意思?”二长老神色微变。 “朱凤是否跟你说他是遇到了邪灵被暴体而亡的?”千柳轻笑。 “难道不是吗?”二长老手下的弟子付清子的本事,在整个蓬莱也是数一数二的,本是极圆满之事,哪成想他这得意之徒去了一趟婴州,回来的时候就把命留在了云梦寒山。 千柳低着头笑,但既然二长老问了,千柳若不说,岂不是让二长老被蒙在鼓里? 所以她不无忧伤地惆怅一叹:“说起来,那付清子也是少年英雄,不曾想,最后死在了一个女人的私欲中,说起来,谁信呢?” “你胡说什么?休得污蔑我徒儿的名声!” “你想什么呢?!真是个不规矩的色道士!” “我徒儿的本事我自然清楚!”二长老显得愤怒难当,狠狠地看着千柳,“你给我说清楚!” 那事儿细说不得,一细说,要牵涉出一大片的人,一大片的事,三长老是个谨慎的人,他当然不会提起,他只是摇头说道:“二长老就这么信一个外人的挑拨?” “当年朱凤喜欢上外面的一个男人的事儿,我想你们都是知道的吧?这次朱凤借去寻柳人的机会再次离开,便是为了再去找当初的那个男人你们不知道吧?” “说起来,三长老跟朱凤的关系也很好,倒是二长老与栖梧殿的走动疏远一些,不知是什么个原因呢?” 什么叫胡说八道,什么叫血口喷人,什么叫睁着眼睛说瞎话? 这就是啊! 当处那些事明明是巧合,朱凤顺手把杀了平清调的最大嫌疑人千濯香给算计了而已,如今千柳是要把所有的罪证都扣在三长老头上了! 反正当时在云梦寒山的情况只有千柳一个人清楚,那三长老都是有几分不解疑惑的,现如今便只能由着千柳巧舌如簧胡编乱造害死三长老不偿命。 反正你二长老的得意弟子,很有可能就是三长老在知情下被弄死却不说就对了! 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那二长老也算是听出来了。 他倒也没有一下子就信了千柳的全部话,可是对三长老难免生疑,三长老不得了,他气得胡须一阵乱抖,拐杖指着千柳半天说不出话,这个女人这张嘴,满嘴谎言!血口喷人!恶毒! “你信口雌黄!”最后他骂道。 千柳无辜一摊手:“我只是说出当时的情况而已,三长老你何需如此动气?” 二长老起身,半扶半架地把三长老扶回去坐好,又看着千柳:“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柳温柔一笑:“我只是把我所见,如实相告。” 二长老眼中闪过挣扎的神色,看着千柳久不说话,最后只一摆手:“我二长老,不认可三长老有权命令柳人行事。” “那我三长老,也不会认可你二长老!”三长老气得差点要嗝屁,今日他们上来之前就已经说好了,百神节的这请柳人归位之事,就由他三长老主持,以后的仪式由谁来掌事到时候再定。 偏偏千柳这张嘴,像是刀子做的,三言两语挑拨得两家不和! 二长老和三长老彼此猜忌都不服气,这场中要争这个主持的便只剩下大长老的人蛛姬了:“那看来今日这百神节请神归位之事,我只好替父亲暂时接下了。” ** 因为蓬莱的阵法非常多,非常时期又不能骑乘神兽,千濯香身上的伤又不凡间的药能治愈的,一行人走的可算是跋山涉水。 墨雷说要进得圣祭大约要半个月时间,千濯香紧赶慢赶,赶成了十天,他也记得路,明日,大概就能入圣祭了。 夜晚的林间格外安静,千濯香坐在山洞前,望着跳动的火堆,身后是已经累极沉沉睡去的芾四和顾青尘,墨雷坐在他旁边。 “尊主,一切都已经打点好了,明日进圣祭不会有什么问题。”墨雷说道。 “嗯。”千濯香应了一声,目光却不移开火堆。 “尊主可是有什么心思?”墨雷问他。 千濯香捡了根干柴扔进火堆里,他心头总觉得不安,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可是他又找不到原由,这让他心情沉重。他看了一眼墨雷:“京中如何了?” 墨雷放下心来,尊主还愿意说话便是好的,回话道:“影踪一直在京中看着,一切都没有问题,那仙法的波动也销声匿迹了,至于调查出来的那个云狂的老窝,之前尊主你还在京中的时候我们就找到了地方,早就一锅端了。” “那就好。” “只不过,最近有个皇子听说失踪了,只怕另有玄机。” “继续盯着。” 一枝松树枝桠承不住雪,籁籁着落下来,落到千濯香脚边,他心间不的安更为强烈。 “连夜启程,叫醒芾四和顾青尘。”千濯香起身裹紧了披风,就走进了黑色的森林里。 封天台前的石筑高台上,跪着一个神像,神像的眼睛无神黯然,双手托着一个圆盘举过头顶,圆盘里树银针九十九根,细细密密排列。 台下是畅笑尽欢地蓬莱人,他们穿上最隆重的衣服,带上最华美的装饰,唱着音符古怪的歌谣,跳着奇怪的舞蹈,表达着对百神的敬畏。 四处点着的火把和篝火把这个夜空照得如同白昼,有些人脸上带着与神像相同的面具,鬼魅魍魉一般,但他们大多是望封天台前的那个高台的,传承了这么多年的百神节,他们很清楚,柳人会站上那个半跪神象托着的圆盘,百神将归位,圣祭将昌盛。 千柳听着这喧哗的声音,神色寂然,她有办法挑拨二长老和三长老,也有办法阻止蛛姬,但她,绝不会用那个方法。 她笑了笑,望着蛛姬得意的脸,并不说话。 蛛姬也看着她,脸上的皱纹都堆了起来,把她的眼睛挤成了一条线,她抬手,对千柳道:“柳人,请归位。” 千柳回头望了望那神像圆盘里的银针九十九,轻声道:“我若是不呢。” “柳人,此处是圣祭,你是圣祭之神,你当为圣祭祈福。” “我是圣祭之神?”千柳冷笑一声:“是不是我今日若不站上去,你们就算是架,也要把我强行架上去?” 蛛姬眯眼笑:“柳人天资聪颖,一定不会到如此难堪的地步的。” 千柳好像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老大每次提起来蓬莱,都是一脸的鄙视,这整个圣祭,都像个汲取天地灵气的地狱! 这还仅仅只是百神归位,便已如此残忍,后面还有个什么鬼仪式,谁又知道他们会怎么样? “等一下。”突然小薛子轻声开口。 他看上去有些紧张,所以拳头握得紧紧的,嘴唇也轻轻发抖,后来他看了一眼千柳,便能定下心绪,拳头也松开,嘴唇也不再发抖,他露齿微微一笑,两个小小的酒壶浮在脸夹上,千柳的心跳一停! “小薛子你要做什么?” 小薛子温柔笑道:“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 千柳要冲过去拉住小薛子,阻止他做傻事,却被蛛姬一把拦住,看得出此事大有趣味。 “如果我娶你,你们今日会放过千柳姐姐吗?” 他的目光单纯而善良,坚定又澄澈。 他用这样透亮的目光望着蛛姬。 蛛姬被他如此明亮的目光看得震动,果真是没有看错人的,这少年,再养上两年,实在是个难得的人间俊儿郎。 她旋即笑起来,伸手抚过小薛子光滑的脸,小薛子强忍着恶心不躲开,忍得过份辛苦,连肩头都轻颤,蛛姬看着开怀,笑道:“长老们,其实百神归位,也没有那么重要,对吧。” 千柳不等她话说完,目光一狠,转过身,疾步狂奔,扬起的长发在夜风中有如旌旗。离着那半跪神像只有二三十来步的距离,她每一步都用尽全力,奋力向那神像奔去。 白色的绣鞋一抬,她踩在九十九根银针之上。 银针穿透鞋底,小小的,白色的绣鞋,眨眼间便染得通红。 她双目一凛,挺直脊梁,一声高唱:“百神归位!” “千柳姐姐!” 那半跪神像无神空洞的双目里流出了鲜血,顺着他的身体流到了地上细细的沟渠上,这些细细的沟渠遍布高台斜坡,在斜坡上勾勒出一个双目微闭的女子脸像,鲜血一路灌溉,女子的脸像像是要活过来。 最后鲜血滴落在了斜坡底部的一道石槽里,欢呼着高唱的族人匍匐跪地,呼喝着千柳听不懂的音符。他们跪着前进,挤到那血槽前面,拥挤着伸出手要沾一滴那天之柳人的血,抹在额间,那是神佑之灵,是圣祭数千年再不曾现世过的柳人之血,是可以起死回生,可以驱褪无数邪灵的百神之血。 他们狂热而贪婪,跪求着柳人不要走下神台,赐予他们多一些,他们残忍而冷酷,不顾失血过多的千柳会不会倒下神台,他们自私而无情,只贪图着自己可以活得更久,活得更好,不曾在乎历任柳人要付出的是什么样的代价。 千柳看着这些人,满眼的讽刺。 她凌驾于众人之上,众神之上,看着朝她跪拜呼喊的圣祭人,忍着钻心刺骨的痛,面色若寒霜。 小薛子在下方抱着千柳的腿,大声喊着:“千柳姐姐你下来,你下来啊!” 千柳低头朝他笑,眼中温热:“小傻子,我怎么会让你娶一个你不爱的女人。” 小薛子愤怒地望着后面的人,恨道:“你们到底还要让她站在上面多久!” 四长老长老望着有如仙人一般的千柳片刻失神,最后低头道:“东方天亮之时。” 东方天亮之时,那千柳姐姐岂不是要流干一身鲜血? 小薛子抱着千柳的腿不敢用力,只怕一用力就要让她所受的疼痛多一些,他毫无办法,只能这样沉默地陪着她。 第三百五十七章 心有灵犀 身后三家族的人不得不跪在地上,双手交叠放于肩上,沉默不语地向千柳行礼。 二长老抬头,看着千柳在夜色月辉下,在白雪交映下,有如神祗的样子,默默看了一眼那个大长老的女儿一眼,有这样的人要护着小薛子,只怕他的女儿要嫁给小薛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人群中有一个人未下跪,他戴着面具,只是惊愕地望着那高台上的人,那的确是千柳不曾有错,可是她的眉眼何时如此神圣而高洁过?她在风中扬起了发与衣,好似下一刻她真的就要成神。 哪里是那个贼头贼脑没节操没下限的小乞丐?! 他身形急掠而出,踩在跪在地上的人身上,足尖点点,飞身而至,抱起了千柳,又看到她足下银针,面具之后的眼神染进重重杀气撄。 他抱着千柳,狠下心一用力,将她抽离银针,几道鲜血的痕迹在半空中划过,他看着眼中杀意越深,一手抱紧千柳,一手掌风疾狠,将那半跪的神像,那作恶之首一掌击得粉碎,却不发一言。 身形如燕,掠楼台,点梁柱,停在封天台的屋顶之上,将千柳横抱在怀中,不让她双脚再触碰任何东西,睥睨着众人偿。 “何人大胆,竟敢擅自破坏百神归位仪式!” 那人不说话,眼中的寒色比他此生加起来的,还要多。 “拿下此贼,救柳人!”二长老高喊了一声。 圣祭的守卫齐齐涌出,将整个封天台围得半丝不泄,与楼顶上的面具人遥遥对峙。 千柳意识有些模糊,靠在那面具人的身上,轻笑了一声:“娄嘉子……” 养伤被软禁了近一个月的娄嘉子出现在了圣祭,没有人知道他来了多久。 他在深夜里默默地看过那座千柳居住的石屋,见过她在河岸边与妇人一起浆洗衣服里的笑颜,看过她采摘梅花泡清茶,还遇见过她在深夜里一人坐在窗下望着天边。 他担心的一切都发生了,千柳,终究是被抓了回来。 他等了很久,他想,总要找一个适合的时候与她相见,不要太突兀,或许千柳她已不想再与任何蓬莱的人有所联系,她跟小薛子住在这里,像是已经忘了过往前尘,她不曾哭过,不曾有过忧伤的神色,她像是看透了世间,要与过往彻底决裂。 若是千柳能过得好,娄嘉子觉得这样一直下去也很好,她若过得好,其实都好。 可是她衣裙猎猎,立于神像之上,似位神仙,沐着月光,脚下却流着汩汩的鲜血。 娄嘉子摘下了脸上的面具,清雅面目,微带几分杀机,看着下方众人。 二长老最先认出他,惊呼一声:“娄嘉子!” “她是蓬莱贵客,你们却让她脚踩银针,所谓百神归位,我圣祭一脉传承数千年,从不曾听说需以鲜血洗礼,三位长老,你们准备如何给正悟道的大长老一个交代?” 娄嘉子满带杀意的神色,是千柳从未见过的,他从来温润如暖玉,不曾对谁冷色过。 三位长老不敢言语,娄嘉子是当初大长老通过神谕占卜出来圣祭下届大长老,对神有着天然敬畏的他们,对此同样有着足够多的尊敬,半点不敢亵渎。不是对娄嘉子的尊敬,而是对神谕的敬畏。 所以娄嘉子在闯进禁忌之地灵界阁被发现后才没有被圣祭十位长老处罚。 这是与生俱来的本能,神谕于他们而言,是仅次于神的存在。 他抱着千柳缓缓而落,合身白衣沾几缕银华,行走之间带着些圣洁,路过三氏长老的时候,眉目轻横:“你们若是想以此种方式留住柳人,是为愚蠢。” 回到千柳的石屋,小薛子小心地脱落千柳脚上的鞋子,揭落鲜血淋漓的布袜,那一双白嫩的双足早已密布针孔,也不知她是如何忍得住,那时竟未哼痛一声。 小薛子咬着牙关不许自己软弱哭泣,这种时候他是千柳的靠山,不能有半点懦弱的地方,打来一盆清水,托着千柳一双脚泡进清水里,慢慢洗掉脚上的血迹,才好上药。 千柳疼得脸色发白,大冬天里冒出冷汗,望着娄嘉子勉强发笑:“你怎么来了?” “我一直都在。” 娄嘉子叹了一声,千柳足底那些密集的针孔,他只看着都不忍心,她是如何扛过的? “你还好吗?”娄嘉子问她。 “挺好的。”千柳应答。 “那日将你送走之后,我给千濯香递过消息,他没事儿,估计,已经找来了……” “不要!娄嘉子,不要让他过来!你若真是为我好,就什么都不要再给说了,不要让他过来。” 千柳打断他,抬起脚让小薛子换了一盆干净的水继续泡掉脚上的血迹,还甩了甩脚上的水洒了小薛子一身,小薛子故意板起脸来逗她,千柳便笑开来,脸上是可称得上明媚的笑容。 娄嘉子有一瞬间觉得,千柳跟以前一点都不一样,神态举止,以及浑身散发出来的理智与深沉。 “你这样,算逃避吗?”娄嘉子难解地问她,她不是一直都想见到千濯香么? 千柳抬起脚放在小薛子腿上,由着他小心翼翼地擦干净脚上的水渍,笑看着娄嘉子:“随你怎么说,我不在乎,我只知道,只要他不过来,只要我不见他,他就不会有事。我,本来就是个异类,现在这样挺好的。” 娄嘉子心底有一些窃喜和释然,如果千柳真的这么想,那是最好不过,那他就还可以留在这里,陪在她身边。 没有千濯香,也……很好。 只是,要怎样才能在大长老出来之前阻止二长老他们继续对付千柳呢? “千柳姐姐。”小薛子唤了她一声。 “嗯?” “要上药了,会有点疼。” 小薛子心疼千柳,今日她是为了自己才奋不顾身踩在了银针上,他说他能保护千柳,却从来什么也没有做到过,他觉得他自己,像是个废人。 千柳深吸一口,伸着手对着娄嘉子招了招:“你过来扶着我,这一不心我把小薛子踢出去了可就麻烦了。” 她还能开玩笑,这一向脑袋一根筋的女人的心智,到底多坚韧? 娄嘉子扶着千柳肩膀,如玉的双手温柔却有力,千柳对小薛子点点头。 小薛子将调好的药膏又搅了搅,用一根小棍缠了柔软的棉花,竭尽全力让千柳的痛感减轻一些,轻手轻脚地往她脚底上抹着药膏。 千柳很想做出轻松的样子,很想让小薛子放轻松不内疚,也很想谈笑风生如她先前假装的一样,可是实在太痛了,上半身还好,被娄嘉子死死按着不会乱动。可是她双腿的肌肉紧绷,痛得有些轻微的抽搐,双脚也忍不住使了些力气,这一用力,就又牵动了伤口,好不容易止住的血,再度流了出来。 “千柳姐姐你要是痛,就喊出来吧。”小薛子低着头闷闷的声音。 千柳满额头的虚汗,笑得都吃力还要开玩笑:“那不行,我要是喊出来了,怎么对得起百神之列的称号。” 小薛子原先还忍得住,听了千柳这句话,眼泪哗啦啦就下来,低头闷声抽泣。 千柳拍了拍娄嘉子的手让他松开,又探着身子抬起小薛子的脸,看他清俊的脸上满是泪痕,伸出手指替他擦掉,捏了捏他脸颊:“我们两个现在相依为命,你不救我,谁救我?我不救你,谁救你?小薛子,别难过。” “你让我娶了那个蛛姬吧,他们就不会为难你了。”小薛子抱着一碗药,可怜兮兮地望着千柳。 千柳坚决地摇头:“你以后要娶哪个女子我没意见,蛛姬不行,你又不喜欢她。” 那天晚上千柳勉勉强强地在脚底糊了一层药,包上了厚厚的纱布,又是哄又是骗地好歹让小薛子睡下,自己坐在了窗子下。 娄嘉子替她加了条毯子:“冬日天冷,你也不注意些。” “娄嘉子,你知道圣祭到底准备将我如何吗?” 千柳接过他又递来的暖炉抱在怀里。 “此为圣祭机密,除非是圣祭大长老,就连其余的九位长老甚至连他们的子辈,也不清楚,那是一代一代口口相传的东西,不记于书上,所以,我也不知道。”娄嘉子说道。 “我前段日子去查过灵界阁的古籍,发现根本就没有对柳人的记载。” 就是因为没有记载,事情才谜团重重。 “那你能带我跟小薛子离开这里吗?我总觉得,这里很古怪。” “很可惜,如果你只是一个平凡人,我可以带你走,但你不是。” “怎么讲?” “圣祭与你之间微不可言的联系难以言喻,但整个圣祭都是一道巨大的屏障,如果用修道之人的话来讲,可以称之为结界,对旁人并无效果,可是只有你,你进得来,要出去,却难比登天。” 娄嘉子一脸苦涩,这圣祭能延绵千年,自是有些他们自己的门道的。 “可是上一次我不是也被抓进来么,你也想到办法将我送出去了呀。”千柳细细皱眉。 “如果我没猜错,送你来的人,才是推动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娄嘉子推着这个找人借来的轮椅推着她去休息,顺手关上了窗子,边走边说,“我会再想办法,别担心。” 千柳没有应话,她已经开始想着,要不要让娄嘉子将小薛子带出蓬莱,他在这里,实在太危险了。 但是小薛子会答应吗? 随着那扇窗户被合上,石屋里的烛光也被阻断,不能再透出来,烛光下的人也消失,那道思之如狂却不能宣之于口的剪影,被另一人推着,缓缓离开。 ** “尊主。” 跟千柳讲上一位柳人故事的婶子依然提着个菜篮子,头上也绑着布巾,还是那般朴素大嘴好八卦的样子。 千濯香似未听到这婶子的声音,只是目光直直,望着那座石屋不肯回神。 原来她这些日子一直住在这样的地方,不知她喜不喜欢,她爱好种花草,这冬季里,有哪些花可以送到这里供她种来赏玩。 她似瘦了些,是不是那些日子过得太苦,所以才瘦了? 千濯香缓缓收回目光,低头咽了些苦涩进喉咙,转而问着那婶子:“她来此已有近半月余,为什么不发消息回玄机阁?” 婶子好生惶恐,连忙回话:“上次尊主与墨字堂主来盗古籍,已引起圣祭注意,如今圣祭里能出去的人都些他们信任的人,还有灵鸟也飞不过十万大林,走到一半就会被射落,属下不敢轻易暴露!” “你是说,圣祭看似平和,实在已全族戒备?”千濯香问道。 “是,圣祭二、三、五三位长老从未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说过话,二长老定是知道柳人的一些内幕的,八长老与十长老不问这些事,其余的长老都跟大长老一样,没有动作,却是最应该小心的,所以他们对此影应是早有准备。”婶子应话。 “好,带我去据点。”千濯香最后看了一眼千柳的住处,与那婶子消失在黑夜和雪原里。 千濯香赶到圣祭不会超出半个时辰,他来时,那个喧哗而滑稽的百神节刚刚落下帷幕,人们传言柳人为圣祭的人所护,这是亘古未有的奇事,毕竟圣祭向来都是一条心的,怎么会如此?! 而千濯香他心间不安的预感是正确的,千柳果然出了事,他匆匆赶来,只是错过了救下千柳的时间,与玄机阁暗子接上头之后,他半刻也未耽搁便来到了千柳的住处。 他只看到了千柳与娄嘉子在窗下闲话的样子,听说她踏银针九十九,不知伤口怎么样。 其实娄嘉子居然在此,是让他有些意外的。他从昆仑山赶回来时曾问过娄嘉子,可知道千柳在圣祭哪里,娄嘉子什么都不说,也没告诉他那四位前去昆仑山对付自己的四位长老的迹象。 那四位长老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寒枝寂鸦。 脱去一身树叶残留一口气等来年开春的枯树,无力地伸着树枝,树枝上凝着冰雪。 蓬莱虽然有许多事让人觉得不舒服,但那大多是因为蓬莱族人的原因,夜间族人都睡下之后,这宁静的晚上,月辉流动如水,映着茫茫白雪,河道里的水泛着银光静静淌,这样的晚上,大体还是静美的。 蓬莱从没有下过雪。 这无人的雪原静得让人心中平和。 千濯香静听着雪落的声音,已有二月余近三个月,未曾如此心静过。 时间滑过的声音比这雪落声还要无声,一不小心,他足有近三个月没有看到千柳了。 你信不信世上真的有心有灵犀这回事? 你想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刚好出现,手捧着一束鲜花,笑说一句:我见这花开得好,便想着采来给你看看。 千濯香并没有看到手捧着鲜花而来的千柳,但他深爱着却近不得的千柳,用另一种方式诠释了心有灵犀这个词。 千柳便是天赋异禀,仙术让她脚上的伤也不是一两日就能彻底好,小开管得严,半点不许她脚掌用力,千柳好生无奈只能像个残疾似的坐在轮椅上,由着娄嘉子推着她出来散心。 因为娄嘉子对千柳这柳人的额外态度,让蓬莱的人对千柳的狂热又增几分,沿街而过时,他们原还只是双手扶肩弯腰行礼,这一回他们已是直接跪在了地上,也不管地上的冰碴子和雪水,沾了一身的污泥也不能减退他们的疯狂半分。 这些都是在沾了千柳的血后年龄迅速恢复青春的人! 有几个额间还残留那天百神节千柳血迹的人,甚至想冲上来亲吻千柳的脚,幸好被娄嘉子及时隔开。 这并不能让千柳觉得高兴,相反,这让她觉得恐怖。 有信仰是好的,但这信仰走向极端之后,便万分可怕。 娄嘉子推着千柳在街上走得不顺畅,停停绊绊许久,才走到二长老大门外。 二长老的下人不知道柳人要上门,显得惶恐不安,腰弯得几乎要把头碰到地上,迎着他们两进去。 二长老胖墩墩的身子急匆匆滚出来,笑容满面地对千柳行礼:“柳人驾临寒舍,不胜荣幸。” 千柳坐在轮椅上看着他发笑,那日是谁逼着自己去脚踏银行完成什么百神归位的,这会儿倒是虔诚了,她拉了拉盖在腿上的毯子,对二长老说道:“长老不必多礼。” 千柳点点头,示意娄嘉子坐下,不必一直这样站在一边扶着轮椅,二长老热络地让人端上茶,像是真忘了他跟千柳之间有些小小的不愉快。 “我今日来,是想问二长老一个准话。”千柳捧着茶杯不喝水,只给双手取着暖。 “柳人想知道什么?”二长老眼中闪过一些精光,这老不死的老东西,比谁都要精明。 千柳故意迟疑了片刻,望了几眼,张了几回嘴,又闭上,到最后才一叹气,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满面愁容的样子:“娄嘉子也与我说了,我是进这蓬莱容易出去难,既然老天爷给了我这个身份,我也只好认下,你蓬莱要对我如何,我也认命,但有一件事,还请二长老答应。” “柳人您说说看。” “让娄嘉子带小开走,离开蓬莱。”千柳轻叹,“小开是个可怜孩子,自从认识了我一直倒霉不断,我实在不想让他再受伤害,若二长老能答应我这个请求,我自可以也答应二长老要求。” “不可能!”不等二长老说话,突然从外面走进来的蛛姬已经进来,瞪着千柳,“小开是我看中的男人,我绝不会放他离开。” “二长老都没有说话,蛛姬你有何资格与我叫板?”千柳稍稍拧眉,拧起一道寒色。 蛛姬冷笑一声,气势汹汹地看着千柳:“哼,柳人,你以为你真的有资格与我谈条件吗?就算我把小开强行要来,你也奈何我不得!” 这话说得,跟个土匪似的。 这样蛮横粗野的女人,怎么配得上小开? “若我一定要让小开走呢!”千柳坐在轮椅上,便比蛛姬要矮许多,抬起头来看着她时,眼中含几分狠色。 “那我立刻,就让他与我成亲!”蛛姬这是生出执念来了,死活抓着小开不放。 千柳眼色冷溶溶,转头看向二长老:“你们就如此放纵蛛姬?他虽然是大长老的人,可是,在圣祭应该没有资格与长老们平起平坐吧?!” 二长老拱手笑眯眯:“柳人,别的事情我或许都可以答应你,不过蛛姬这些年来一直眼光奇高,难得有看中的男子,我这个做长辈的断不会毁了她姻缘,你这要求,我恐怕是无能为力。柳人你心地慈悲,想必也能体谅。” 体谅你祖宗! 千柳在心里默声骂道,脸上却不动声色,只看着二长老:“二长老也这么认为?” “柳人,若是小薛公子入赘,相信蛛姬绝不会亏待于他,这丫头说话虽鲁莽了些,但对小薛公子的一片心意,却是日月可鉴的。” 可鉴你全家! 小薛子要真是喜欢这个蛛姬,千柳什么话都不说,这门亲事拍拍屁股就成了,现在问题的关键在于小薛子恶心这蛛姬恶心得要死,这种充满怨憎的婚事,怎么结? 千柳一声冷笑,看着这三人:“看来你是铁了心要把小薛子留下了?” “柳人,我绝不会放走小薛的,你死心吧!”蛛姬凶神恶煞。 “就算你非要逼小薛子跟你成亲,我也不会让他入赘你,他堂堂男子汉,岂可如此屈尊!” 千柳哼一声,就让娄嘉子推着自己离开。 蛛姬脸上诧异,千柳刚才这话,是变相认命了吗? 娄嘉子强忍着笑意,忍得难受,只能抿着嘴唇,千柳这张嘴,一日厉害过一日。 两人回去的时候又是好一番辛苦,狂热的蓬莱族人让千柳渐渐生起了反感的心理,好在那个婶子朝她走来的时候,脸上的神色不是疯了一般的热情。 “柳人,你脚还疼不疼?”婶婶跟着轮椅旁边问道。 “不疼了,谢谢你啊婶婶。” 难得有这么一个清醒一些的人,千柳才不至于把整个蓬莱都当成怪物,“婶婶你别叫我柳人,叫我千柳就好。” 第三百五十八章 心有灵犀(二) “直呼柳人大名那怎么能行,婶子叫你一声千姑娘吧。”婶婶笑声说道,千柳觉得这称呼好过“柳人”一万倍,当即点头。 “千姑娘,你那个弟弟小薛公子是不是真的要娶蛛姬啊?”婶婶神秘地问道。 千柳心里一动,笑问她:“你听谁说的呀?” “大家伙儿都知道了,听说蛛姬都在赶嫁衣呢,到底是不是真的?”这婶婶实在是一个八卦的小能手撄。 千柳笑了声:“大家都知道了?你说的大家是指谁?” “你就不要瞒着了千姑娘,今天早上我去洗衣服,族里的人都听说了这个事,听说要大办呢,还说要风风光光地把小薛公子请进大长老家。” 婶婶一脸的可惜,唉,那小薛公子多俊哦,蛛姬也真下得去手。 千柳最后也只是跟那婶婶敷衍了两句,谢过她送给自己的点心,塞了点碎银子给她,满脸的疑惑偿。 “娄嘉子,怎么会大家都知道这样一件事呢?”千柳想不明白。 娄嘉子眼神稍黯,又提起些笑意,将她扬起的发放好:“或许是蛛姬自己忍不住了到处说的,你看她今天那副样子,像是吃定了小薛子一般。” 千柳想不明白,只好放下,反正这是个好事,对她有利。 千濯香隐藏在不起眼的地方,远远看着娄嘉子推着千柳,他们二人低头私语,有说有笑,千濯香站在远处,只能看着。 他愿想着,若是只放出蛛姬将与小薛子成婚的消息,或许还不够厉害,没成想,千柳与他想到了一起去,她是变了很多,往日没心没肺的样子跟现在冷静睿智大不一样,但她做事的方法依然不减迂回曲绕,牵着线儿引着路儿地带着人往坑里跳。 思及此,千濯香脸上浮上些笑,至少在这种时候,他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感。 于是千濯香想到了心有灵犀这个词,没有人捧花而来与他相见,只有千柳袖中藏乾坤,素手搅乱局,无意中与他一起做了一件目的相同的事,这也让他觉得十分满足。 曾经高傲无双的千濯香,显得有些小傲娇。 洞悉世间一切是一件很苦痛的事情,娄嘉子曾经身为国师,他只需掐掐手指一算,抬头望一望天,便能算到千濯香到了蓬莱,就在自己救下千柳的那天晚上,他到来了。 但娄嘉子一直没有说,既不告诉千柳,也不去见千濯香。 既然千濯香自己都不现身,说明他来这里,隐藏着更利于他行事,也就说明,他暂时没办法让千柳知道他来了。 夹着无数私心的娄嘉子,用这样的理由说服自己:并非是他自私,他只是顺着千濯香的心意走。 这理由可笑,他有时连自己也骗不过。 路过一家绸缎庄时,千柳让他推着自己进去,挑挑捡捡半天,最后她买了足足两匹大绝大红色的缎子。 蓬莱中人多穿飘逸的纱衣,所以这丝绸是个金贵物件儿,少而且贵,千柳这手笔显得有些大,让掌柜的乐得喜笑颜开,乐呵呵包好直说要给柳人送上门去。 千柳道声好,放下银子便离开。 又路过一家玉器店,玉石玛瑙之类的在蓬莱的价格倒不贵,蓬莱这个地方最不缺的就是这些,千柳看来看去看了半天,挑走了一块镇店用的玉石,让掌柜的雕成男子玉冠。 如此一路,千柳走走停停,落了好几家铺子,定了不少的东西,反正娄嘉子身上银子不少,千柳可着劲儿地糟蹋。 “买好了?”娄嘉子看千柳终于不再东张西望,出声问道。 千柳低着头想了想,对于成亲这回事,她显得经验不足,以前见到过的结婚场景自己都忙着抢喜糖凑热闹,倒是没有仔细看过流程,认真地点头:“买好了。” “小薛若是知道你这么做,非得气死。”娄嘉子笑着道。 千柳望天:“气死也没办法,总不能真的眼看着蛛姬把爪子伸向他吧?他还那么小。” 回到家中喝了半盏茶,那边开始陆陆续续有人送东西过来,是千柳定的缎子要的玉冠还有七七八八的东西,声势有点浩大,半个蓬莱的人大概都知道千柳置办了一套新郎官儿的行头。 小薛子脸色果然发青:“千柳姐姐你这是……” “你又不喜欢蛛姬,姐姐我当然只好帮你把这婚事毁了。” 千柳随便捏了捏那红色的绸缎,扔到一边不再多看一眼,拉着小薛子坐下煮起茶来。 单纯天真的小薛子并不能明白千柳这么做的用意,只是余光瞟了瞟那缎子,显得心虚,他的千柳姐姐又准备做什么事儿? 蛛姬要跟小薛成亲这回事,本来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千柳点头同意了,便是大大的有问题。 先前说过,要让千柳这个天之柳人发挥作用,需要一个她到现在也不清楚是什么的仪式,这个仪式只能由一位长老主持,这位长老便会成为整个蓬莱的大长老,也就是说,地位再高出一等,统领十大长老。 关键是,目前蓬莱已经有一位神秘的大长老了,这点是千柳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至于是要让千柳主动挑选长老,还是他们自己争个头破血流争个头筹,这件事千柳虽不明了,但看二长老早先尽心尽力地想与自己结好,想来还是自己主动与他们合作比较有利。 二长老和三长老有嫌隙自不必说,这样爱记仇的人重修旧好,实在太过困难,五长老选择了安静地观望等待时机。还有四位长老听说从外面回来后就闭关了,十长老与八长老不管事就整日守着圣祭。 剩下一个大长老家的蛛姬便是想着法儿的想与千柳结交,看上了小薛子,想与他成亲,这亲家一结成,千柳看在小薛子的份上,也会向大长老偏得多一些。 不过之前还挺好,千柳不肯答应这桩婚事,三长老和五长老就还坐得住,三家谁也还没有冒出头,大家在同一起跑线上。 但是转眼间满城的风言风语,还有千柳去了一趟二长老家之后,又置办了一堆男子新事物,三长老和五长老就有些坐不住了。 这三大家族挺好笑,本该同心协力的时候,总是闹着内讧,谁也见不得谁好,谁也不希望有另一人出头压制着自己,于是大家都想方设法地保持着岌岌可危的局面。 本来三足鼎立极为平衡的状态,被千柳这么一招将计就计给打破。 当然不能忘了千濯香的功劳,没有他的煽风点火,这件事没办法这么快起效。反 过来说,没有千柳的以退为进,千濯香这煽的风和点的火,也没那么快就烧尽整个蓬莱。 就算他们两人见不上面,但千柳的意识是千濯香在三年时间里一点一点教出来的,聪明人的想法却总是殊途同归,这样无声的默契和配合,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这是让娄嘉子难过的事,也是千柳不知道的事。 千柳不会知道,她既不会知道千濯香的苦心忧虑,也不会知道千濯香的思之如狂,更不会知道千濯香潜在暗处的沉默守望。 因为,这件事蓬莱从头到尾就是一个被人利用的工具,所有的棋局目的都是千柳! 果断而干脆的千柳,在被抓回蓬莱大约知道了自己的异样之后,就把千濯香塞进了心底最深的角落。 她不能再连累老大了! 上次老大肉身灰飞烟灭已经够了! 既然是自己的问题,就让她自己一个人来解决吧。 她笑得肆意张扬,眉目快活,她从来按着她想要样子活着,她根本,不愿意再想起她心心念念思念的那一个人,她恨不得连那个人的眉目都模糊,这样就不会不舍,就不会发狂地、控制不住地想去找他、见他。 那个人叫千濯香,而千濯香呢? 他坐在不起眼的屋子里,手握着一只笔,鬓发梳理整齐,只是穿衣的颜色现在好像偏淡了一些,不再总是深色,除了越见沉默之外,他与平时无异,偶尔会抬抬头看一看远方的那座屋子,久久不回神。 “尊主?”墨雷轻声唤道,尊主提笔有些久,半晌不落下,几滴墨迹早已滴在了纸上晕开成团,糊了字眼。 千濯香将未写完的事写好,交给墨雷,放下笔说道:“她还是如以前一般。” “柳主子从来都是不服输的。”墨雷笑了笑。 千濯香望着墨雷:“以后我们行事,先配合她,以免打草惊蛇让蓬莱有所怀疑,也别让她起疑心。” 墨雷点头:“知道了,尊主。” 千濯香突然又说道:“先下去吧,我要去看看她。” 墨雷抿了抿嘴唇,在他从来洒脱的脸上写着些犹豫,努力地抬起头来与千濯香对视:“尊主,我是自由之身,对吗?” “你想与我说什么?”千濯香很明白墨雷的话中有话。 墨雷迟疑了很久,他知道这些话他不该说,他跟了尊主这么多年,任何时候都应该站在尊主这边才是,就如芾四,如影踪,可是他实在不能忘记当初在千柳身边的时候,千柳是一个何骄傲的人,她从不低头,从不喊苦,她背得住一切伤害,抵得了所有恶意。 ---题外话---对不起,大大放进草稿箱里的存稿我没找出来,等中午赠丽回来了再让她补给你们吧,我又弄得一团糟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 最好的保护是忘记 于墨雷而言,他不愿意这样骄傲的千柳,弯下腰来,低下眉来,吃下苦来,以这些为代价的成长,未免太过于痛心撄。 千濯香久不说话,只微敛着目光看着书案上的砚台,似要把那砚台看出一个洞来,看得窗外的飞雪飘进来,看得人间之春久不至,看得众人之心皆对现实失望。 幕后的敌人太强大,他们的实力也太弱,尤其是根本不知道那双搅动棋局的手是谁?在何处? 他从未如此失败过。 许久之后,千濯香才抬了抬眼皮,弯唇微眯眼,他轻轻一笑,笑眼中似纳日月星辰于其中。 “她是本尊的女人,没有保护好她,让她受尽磨难,我自会去道歉去弥补,我会做尽我所有能做之事向她赔罪,哪怕为她去死。如果做不到这些,我……自会离去,放她自由,让能保护她的人保护她。” 他一双笑眼看向墨雷:“在那之前,纵我身死,也不放手。” 墨雷眼泪猝然而下,偏过头忍着眼泪不看千濯香的脸,墨雷入魔宫时间不算短,他所熟知的那个尊主在三年前遇见千柳的那一刻,就彻底被粉碎。 三年的形影不离他都是看在眼里的,这两月的分别,对尊主来说就像是整整三年的苦思和内疚,日夜想的所有的事儿都是,其间痛苦墨雷不敢想象。 如今眼前这个人,他非常清楚,不过是一堆残渣拼凑着的身体,支撑这身体不散去的唯一念头是千柳。 “柳主子每日入睡前都会在窗下闲坐片刻看书,尊主你若想去看她,那时候是最好的。”墨雷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急忙转身退下偿。 走到门口他又停住:“需要属下帮尊主易容吗?” 千濯香摇头:“不必了,我不会让她发现我的。”一句话,几多辛酸。 千濯香站在远远的地方,提了一壶酒御寒,清酒入喉,由凉转暖,暖到他眼角眉梢和心底。 她似有些看不起书里的故事,她看事物的目光总是挑剔的。 蓬莱的人能给她找来她喜欢的话本子才怪呢。 所以她挑了挑眉又撇撇嘴,翻过了那篇她还未看太久的书页,懒懒散散地看着后面的几段,小薛子推门进来,给她送了杯茶,不知两人说了什么笑话,千柳笑得拿书轻拍小薛子的脑袋,小薛子笑着躲掉,又说了些什么才离去,大抵是交代她早些休息。 她好像觉得书上的人物比不得小薛子半点有意思,合上了书放到一边,喝了口茶,捧着茶杯望着窗外的雪景,扬扬洋洋的目光不知望着那里,四下一扫时有一瞬间与千濯香对上过,千濯香的眼中的灼热几乎差点要溢出来,然只是一刹那,她又望向别处。 待得她风光也看好,便合了窗子熄了烛光歇下。 她一举一动皆可入画,烙成不朽的样子画在千濯香心中。 千濯香像个贼,隐藏在暗处不敢出声,还生怕被人发现,只能远远地望着她,心中人在眼前,他近不得。 “千濯香。” 娄嘉子一身蓬莱的白衣在这雪地里,几乎要让人看不出身形。 千濯香缓缓收回眼神,看着娄嘉子:“国师。” “千柳不需要你,你不该在此。”娄嘉子说道。 千濯香扬眉好笑:“天下人需要你,国师你也不该在此。” 娄嘉子语塞,沉默片刻才说道:“你此来,是想把她带走吗?” 千濯香敛尽所有只对千柳的温柔神色,凛冽面目之下,他待外人依然是千濯香,所以他轻笑掀唇:“那娄嘉子不守着圣祭,在此,又为何故?” “蓬莱会对她不利,我离开圣祭有何不对?” 娄嘉子心生疲倦,这是他唯一可以单独拥有千柳的时刻,为什么千濯香不舍得放手,不惜千里,也要追来? “是啊,听闻还是你把她从百神节神像上救下来的,娄嘉子,本尊是否该对你说一声谢?” 千濯香心中充满了妒火,哪怕他明知娄嘉子是为了千柳好,可还是无法忍受他要与千柳同住屋檐下,而自己只能暗暗躲在暗处。 “王爷,是你把她逼走的。”娄嘉子皱眉。 千濯香却一声冷笑,脸上的寒意比这雪地还要发凉:“娄嘉子,你当本尊真那么好骗?那些日子在京城你明明猜出了她的身份,却一路陪着她,一路放纵她,甚至就连皇子命格被她横生波澜篡改你也不作阻拦,更不要提,你骗过圣祭长老让他们去昆仑山对付我,又放出千柳被抓的消息,由着本尊犯下滔天大错,你难道不就是在等着我与她彻底无法相见,你好带走她吗?” 娄嘉子抬起他清雅的面容看着冷毅的千濯香,他承认。 从他娄嘉子为了找出真相却被揭破,设计让梁云墨与顾青尘杀了云狂的那一日起,他就已是离国师的清正肃雅越来越远,他并不能否认那些他的是故意为之,为了他的私心,任由事情发展下去,让残酷的现实把千柳伤得面目全非,千柳有着七窍玲珑心,为了千濯香,她一定不会想看到千濯香! 他甚至愿意与千柳喝一杯茶,带着期望,等着那个时刻的到来。 千濯香犯下的错,是他不知真相的情况下,而娄嘉子,却是那个故意为之的人。 谁比谁自私,谁又更不堪,谁说得清? 最可怕的是,千柳只怕是一早就想明白了一切,但她什么都没有说,她选择了原谅娄嘉子的自私,却愿意放过千濯香的执着。 这让千濯香有些悲怆。 娄嘉子转身望着那扇千柳睡下的房间,说道:“我没想过蓬莱会把她抓来,有人在背后出招,我会救她出去。” 千濯香冷嗤:“就凭你?” “蓬莱困住她的阵法我已有眉目,假以时日必能想出破解之法。” “只怕到那时,她早已被人献祭!” “你知道蓬莱会怎么对她?”娄嘉子惊诧一声。 “本尊知道的,比你想象中的多了去了。” 千濯香看了他一眼,无知无畏的大国师,他若知道这蓬莱的底蕴,只怕绝不敢轻易说出救千柳出去的话,“我会让她平安,你若想千柳平安,就听我的。” “你想怎么样?”娄嘉子问道。 “你听便是。” 雪夜静悄悄,躺在床上的千柳闭眼良久却始终睡不着,其实她一直是个贪睡的人,无事的时候总能安心入梦,可是近日来,她总是难以成眠。 时不时的,眼前会有一个人的影子,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想把那影子甩开不去看,但那影子如同生根,种于她眼中。 她便只能睁眼,望着漆黑的夜,将牙根咬紧,捱到天亮。 她不要再记起千濯香,她不能想,老大好不容易才能将仙灵剑熔铸成身躯,自己不能再让他受到伤害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忘了他,不认识他,铁了心要永远与他没关系,这样,她才不会被自己这个衰神连累到! 现在是难了一些,可是没关系,她是柳人,她可以活到天长地久,总是来得及,慢慢忘。 一个拼了命要留,一个拼了命要走,隔着一扇窗,恍如隔了一个轮回那么久。 娄嘉子见她精神不好,眼下又有乌青,问她是否未睡好,千柳只说晚上书看得多了,便容易做梦,梦得好生辛苦。 娄嘉子便不再追问,只是笑道:“只怕这两日三长老和五长老要对二长老下手了。” “你怎么知道是这两日?”千柳喝着白粥,又给小薛子多递了个馒头。 “早上我出门去买早点的时候,顺便去了二长老附近看了看,三长老和五长老去了二长老那里,出来的时候脸色并不好。”娄嘉子面不改色地说道。 千柳搅了搅碗里的稀饭,觉得索然无味,又发现自己的脚已经不怎么疼了,自嘲了一番自己这个柳人的奇特之后,想起来自己以前不管受什么伤都会迅速愈合。 她走到门口端起了洗衣盆,去河边浆洗衣物。 “千柳姐姐你身体不是很好,不要沾太多冷水。”小薛子手里拿着个馒头追出来。 千柳则是笑了笑:“反正闲着没事做,河里的水又不冷,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来?” “好啊。” 小薛子并不知道千柳的哀愁,也不知道千柳想方设法不让自己闲着,是怕自己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最好便是让自己忙起来,人一忙了,就什么杂念都没了。 河边依然是那群爱八卦的妇人,那个婶婶也在,千柳打过招呼便卷起衣袖束好了头发,埋头洗起了自己的衣物。 河水濯濯,千柳洗得认真而仔细,小薛子则在一边认真而仔细地看着千柳,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千柳姐姐,看上去有些寂寞的样子。 “千小姐。”这个久违的称呼让千柳抬起头来,看见的是二长老的管家。 千柳只看了他一眼便低下头去:“管家何事?” “只是路过此处看见千小姐,便过来问声好。”管家含了一丝笑说道。 第三百六十章 一百年寿命 千柳拎着衣服在河水里摆了摆,笑道:“管家恐怕是来跟我求个情,把小薛子的婚事推后吧?” 管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千柳如何得知他的目的? 千柳漂干净了衣裳,提起来拧了拧,有些拧不动,给了一截放进小薛子手里,两人合力绞着衣服,口中还不停着:“管家,蛛姬死乞白赖死活要嫁给小薛子,我是拦都拦不住,现在我好不容易妥协,你们又要推迟婚期,怕是想推到我被你们那个什么鬼仪式结束之后,才行婚礼吧?” 管家看着忙得跟个普通人无异的千柳,笑了笑说道:“千小姐果如传说中的那般聪慧,只是千小姐若不喜欢这等安排,还有一个方法。” “哦?撄” “千小姐可愿随我去个地方?”管家诚恳相邀。 “不要去,千柳姐姐,他们不是好人。偿” 小薛子诚实的话揭开虚伪之人的面目。 管家也不见生气,只是依然笑道:“族中无人敢对柳人不敬,除非我们二长老真的不想活了。” 千柳看着他,眼底压着些冷冷的颜色,脸上却笑了笑:“好,管家要带我去哪里?” “一个很美的地方。” 小薛子抱着洗衣盆先回去,扔到地上坐在一边瞎担心生闷气。 千柳则是拍了拍身上的水渍,随着管家的确走到一处景致极好的地方。 周围皆是白雪覆盖茫茫一片,这山谷却如春天一般的光景,有花有鸟还有一眼温泉,脚边的青草绿油油,着实怪异得很。 管家不知何时走开,再出现时,漫天花雨飘落,纷纷扬扬洒满整个山谷,洒落千柳肩头,洒在她眼前差点让她以为认错了时光。 一阵悠扬笛声响起,一位模样英俊身高挺拔的男子着一身白衣,踏在温泉水潭碧波上,朝着千柳缓缓而来。 这熟悉的场景迅速与脑海中尘封的记忆相重合。 池塘对面燃起了璀璨的烟花,铺满了那方的天空,满天满地倒映在荷塘里,像是摘落天上星辰相赠,朵朵荷花花蕊里亮起星星点点烛光,千濯香凌波踏水,自对面掠影而来。 “小柳儿,作为你乖乖给老大买了个发簪的奖赏,给你个惊喜。” “啊?!这么几堆破烟火就想敷衍我?啧啧,这的浪费多少银子呀,折成铜子儿奖赏小的吧。” “你这个笨的不转圈的丫头。” “你才笨,我聪明着呢。” “下个月的工钱扣一成……。” 刻意尘封的回忆铺天盖地汹涌而来,千柳站在回忆里手忙脚乱,如同有一记记耳光打得她措手不及。她闭上眼,眼睫下的泪光悄然闪烁,那时候的千濯香待她有多好,现在的千柳就有多难过。 “千小姐,我是二长老的侄儿,可愿意嫁给我?” 千柳足够坚强,强到将那堪比一万根针的往事,全部一口吞下咽进肚了里半点不喊疼不喊委屈。 “千小姐?”见千柳久不说话,怔怔出神觉得奇怪。 于是千柳便和血生扛那一万根针的疯狂绞杀,忍回眼中泪水,偏头一笑看着这个管家带来的男子,那一笑有着她最温柔的样子,足以倾城:“你为什么要娶我呢?” 这男子也应是被笑容迷晕片刻,片刻之后才双目含深情。 他说的情话的本事那也是比话本子里高出了一万个层次,他是这样说的:“实不相瞒,当初二长老回来说起世间有一奇女子为柳人的时候,我便神往不已,后来得知千小姐你是柳人,更为惊喜。本来去接柳人回族之事我应前往的,无奈卓家不肯。千小姐,我对你钟情,并非一日之见,而是累月相积。这山谷是我蓬莱非修行的年青男女求亲之地,非生死盟誓不敢入谷,否则要遭天神责罚。柳儿,你可愿意做我的妻子?” 能把一个只图利益的婚事说得这么动听婉转,也算是这人的本事。 只是那一声柳儿,叫得千柳实在恶心。 所以千柳抬手揭过一片他肩上落着的花瓣,把玩在指间,笑意浅浅染着花色:“我,当然不愿意。” “为什么,可是我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我愿意为你而改。”这二长老的侄子握着她的手急切地说道。 “你不好的地方,就是把虚情假意说得这么逼真,而我实在厌恶有人骗我。” 千柳抽出手,走了两步离这人远一些,背朝着他依然笑着,“小薛子是绝不会娶蛛姬的,让二长老不必这般狗急跳墙,我也绝不会嫁给你。至于我为什么要去二长老家故意说那番话,又买了许多新婚事物,我想,你跟你叔叔不都知道了吗?否则今日何这么费尽心思哄我开心,骗我嫁你?” 男人看着千柳的背影,眼中掠过一些烦燥的情绪,只是一闪而过,随即眼中呈上痛苦:“我一早就知道,以我的身份来求娶你,你肯定会有想法的,有时候,我也希望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这样或许我反而能离你近一些。” 千柳只笑了一声,不说话。 “如果我放弃蓬莱子弟的身份,你会愿意嫁给我吗?”这苦肉计演得足够敬业。 千柳调整好脸上的表情跟内心的情绪,确认自己可以应付得很好很好了,才终于转过身来看他:“你也当知道,当初我是被被你们抓来这里,你觉得能这么快放下应了你的请求?” 这人有些不明白千柳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急声问道:“你是说……” “更别提我现在蓬莱有多危险,二长老和三、五长老跟我都有不小的仇,他们只怕恨不得生吞了我。至于你,就算我答应你,只怕他们也会疯狂针对你,针对二长老。”千柳不替他解惑继续说道。 “不要紧的,若你是我的妻子,我必用尽一切力量保护你。”这人的深情简直说来就来。 千柳摇摇头,苦笑一声:“你不必费尽心思了,我很清楚,目前三位长老里,只要有两方联合,另一方必死无疑,我不想害了你。” “如果二长老可以对抗三长老和五长老呢,柳儿你是否相信,二长老能护你平安?”这人一脸情深认真地说道。 “别说笑了,今日之事我多谢二长老抬爱,以后都别提了。” 千柳叹了一口气,放了那朵在掌心里握了半天的花瓣放进他掌心,又深深看了他一眼,踩着青草上落着的花瓣,她转身离去。 转身的时候,脸上所有的温柔和愁苦变成了肃杀和冷漠,还有那么一丝丝的痛苦。 千柳从来不会利用别人对自己的真情,当初文墨对她有意,千柳自知他们二人之间毫无可能,所以果断地断了他心思,这并非是善良不善良的事,而是基本的道德。 千柳不甚高尚和伟大,但这种下三滥的事,她还是不屑做的。 可是若别人对她用的情里含了十足十的虚伪之后,那就怪不得千柳要反过来利用。 千柳走后,那男人将那朵千柳放到他掌心里的花,毫不在意地弹了出去。 “失败了?”手握着笛子的蛛姬走出来,与此人一同望着千柳离去的方向。 这个男人回头看了看满山谷的花树,冷笑一声:“你说她的反应是真的,还是装的?” 蛛姬睨了一眼这地上的花与草,转了下手中的笛子,语带嘲讽:“大哥你也没用了,你十岁的时候就能骗过二长老冒充他的侄子,一个柳人算什么?” 尤谓看了一眼蛛姬,蛛姬面色不适,神色局促地说道:“没问题的大哥,此事若是成了,我们不愁她不听我们的。” “要不是为了你那个小薛子,你以为我会出此下策?”蛛刃冷哼一声。 蛛姬缄默不敢言,跟着蛛刃后面离开。 等得他们都走了,这谷顶上才跳出来两个人,千濯香看着稀稀疏疏飘着的花瓣,眼中浮着些笑意。 “尊主,你这又何苦?”墨雷唉声叹气,智谋无双的尊主啊,最近可都是把聪明劲儿都用在了这些事情上面了。 几片花瓣自千濯香指间穿过,飘飘悠悠颤颤地落到青草叶尖尖儿,千濯香的声音像是怕吓着这花瓣一般的轻:“她想起我来了。” 小柳儿,竟然敢善做主张决定把他给忘了,真是该罚。 “尊主,你这么做若是以后柳主子知道了,只怕……” 千濯香却很从容,含笑说道:“放心吧,对感情她这么迷糊的性子,怎么拿我当对手呢?” “尊主你明知如此,又何必这么做呢?” “就算是她的成长,也不能以忘掉我的代价来换,她所有的成长,都必须有我的参与。” 墨雷看着千濯香孤独到死的背影,叹得一口气愁肠百转。 蛛刃哪里知道那种浪漫的法子向千柳告白,不过是千濯香兜了一百道弯,想了一千个绕,费尽了心思告诉的蛛刃,大多女子都是喜欢这样浪漫的事的,千柳是柳人也只是个女子,她就算不喜欢,也必不能生厌才是。 替她造一场花瓣雨,就像曾经在千弦山庄时那一日晚上的烟火热烈。 你应要身着白衣,她说我着白色衣服极好看。 还要水上踏步而来,一如那天我是如何凌波掠影。 千濯香他费尽心机,不遗余力,要让千柳时刻都想着自己,而不是被锁进永无天日的角落。 千濯香好可怜这样无奈的自己。 被那一场似烟花般的花雨灼伤的千柳,回到房中时有些失神,正如千濯香所期望的那样,千柳终于藏不住,开始将他一点一滴记起,伪装的坚强也开始崩溃,只有在不想他的时候自己才坚强的起来,一旦想起他,自己就浑身无力,只想扑进他的怀里躲得严严实实,等他把所有的事情都收拾好了,自己再钻出来耀武扬威。 “千柳姑娘,丫头你怎么了?”王婶婶见千柳洗衣服洗到一半被蛛刃叫走了,有些担心,这会儿便来了她住处看看。 千柳冲她摇了摇头,开口时发现自己声音都有些嘶哑:“没事啊,怎么了婶婶?” “我看你今天跟二长老走得近,傅家妹子我跟你说啊,那可不是什么好人,你离他千万远一些。”婶婶大惊小怪地一边说一边比划。 千柳今日实在有些提不起兴头陪她,只给她倒了杯茶,让她想说就说。 ** 千濯香听着王婶婶的回话,听得有一句没一句,干脆问道:“她今日看上去如何?” 王婶婶回忆了一下,说道:“有些怪,以往千小姐总是笑眯眯的,今日跟她讲话,她几次走神,眼睛都直直的,像是在想什么事。” 千濯香听了却心情大好一般,笑问道:“是吗?” “是的,尊主。” 王婶婶有些闹不明白千濯香的脾气,你说这尊主是那千小姐而来的,肯定是心疼那丫头的,怎么听到人家心情不好还乐上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千濯香眼中有痛苦的欢喜颜色。 蓬莱地处高山之上,雪融得比山下的地方慢些,白雪化成了水,像是雨水一般顺着屋檐滴滴答答地淌下来,唱成了一只不成调的歌,在屋檐下方垂成了一道雨帘。 天气便越发的寒冷,千柳只觉得加了一件又一件的衣裳也难以御寒,成日赖在屋子里与小薛子和娄嘉子要么说闲话,要么沉默一整天。 她眉目中越见慵懒色,那些都是她给别人的伪装,在懒懒散散清清淡淡的面目下,她强悍生硬地要扛住所有的折磨,在千濯香费尽心机要让她想自己的时候,千柳也在用尽全力让自己忘记。 娄嘉子几次跟她说话她都失神,细问之下她又总说没事,只是在有好几个夜里,娄嘉子在门口听到千柳梦里的呓语,唤着一个名字,有时候咬牙切齿,有时候又满是甜蜜,娄嘉子便低眉半合眼,他不会告诉千濯香这些的,永远也不会让千濯香知道这一切。 他不舍得。 这一个月里,千柳棉被一裹不再爱出门,偶尔有客来访,她也只陪着道一声今日太阳不错,那边梅花谢了。 她很清楚,如今的蓬莱很不安生。 “丫头,你知道吗?今天又有几个蓬莱的人老死了,在蓬莱,这还算是稀奇事呢,啧啧,真是作孽。” 那婶子倒是常客,隔三差五的来,带着些小吃食,今天她炒了一把瓜子,农家柴火大铁锅里炒来的瓜子格外香,千柳嗑着瓜子又听她说故事。 “是吗?”千柳目光闲散似随意问起。 “唉,虽说是生老病死是常事,可对于蓬莱,却是难以置信的……”婶子神色尴尬不再说,只抓了一把瓜了在手中。 “转眼又要打我的主意,是吧?”千柳笑道。 “丫头啊,你可千万要小心才好。” 婶子是个热心肠,这丫头跟那位尊主之间的关系微妙得很,她活了大半辈子死活看不明白是个什么情况,话也不敢说满。 千柳提溜着手里一粒瓜子仁儿,也不放进嘴里,只是细细打量。 小薛子剥了一把瓜子仁,抓过千柳手放进她手心里,笑眯眯地望着她。 千柳抓在手心里腾出两根指头捏着他的脸,又对那婶子说道:“婶婶,我今天有些累了想先休息,明日再款待你。” “那千丫头你好生歇着,我先走了。” 婶子起身,把菜蓝子里还剩下的半包瓜子全留给了千柳。 婶子不来,千柳也知道,二长老这么明目张胆地要跟自己结亲,三长老和五长老那是必然坐不住的,他们不能从自己这里下手,能对付的就只有二长老。 但千柳依然不知道,这里面多的是千濯香的好手段。 千柳是他们暗中较劲得胜后的战利品,谁得到千柳,谁就能夺得先机,成为新的大长老。 娄嘉子自门外来,身上有几滴白雪化的水,他进来烤了烤有些冻僵的手,千濯香那屋子里实在太冷了,这样冷的天他都不生个炭盆。 “我打听到一些事,你会有兴趣的。” 娄嘉子笑看着正与小薛子认真用瓜子在桌上摆花样的千柳。 “什么?” “原来他们这么努力想与你结好,是因为谁若能主持柳人献祭仪式,谁便可多得一百年寿命。” 娄嘉子坐下,看着桌上千柳摆成的花花草草图案。 “一百年?” 千柳哑然失笑,“我这柳人,也太逆天了些。” 一百年,那是多么长的岁月,居然可以有人向天偷得一百年的时光! “对啊,若不是主持仪式的人,得柳人照拂,普通族人活个一两百岁不成问题,但那主持之人,却能活足三百有余,你说他们能不争吗?” 娄嘉子也觉得荒谬,他以前只知道天地灵气对蓬莱之人大有好处,后来圣祭说人间有柳人出现,也能给蓬莱带来好处,但未曾想到过,这好处大到要逆天。 像蓬莱这种地方这样的人,如果个个都能活个一两百岁,简直是天下的恶梦,一个两个老怪物不是很可怕,成千上万个老怪物那简直是鬼怪也不敢随意相近的! 这变态而狂热的族落,若个个能活上两百岁之久,千柳不敢想,蓬莱将是何等可怕的地方。 “千柳姐姐。”小薛子悄然握紧千柳的手,眼中满满是担忧,“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们恐怕会跟疯子一般。” “你以为他们现在没疯吗?” 千柳手一拂,桌上瓜子摆成的花草全散掉,“小薛子,若是我让你跟娄嘉子先行离开蓬莱,你肯吗?” 小薛子眼神一慌连连摇头,握着千柳的手也紧了一些,急声说道:“千柳姐姐我不会拖累你的,你不要赶我走。” 千柳苦笑一声,这小傻子,哪里是怕你拖累我,怕的是我会害了你。 “我也不会在这种时候离开的。” 娄嘉子说道,千濯香未来蓬莱之前,他着实不知道圣祭的可怕手段,但既然如今千濯香都要仔细布局方能想办法解救千柳,就说明情况危急,他又怎么会在这种关头离去? 千柳并不柔弱,也许凭她一己之力也能破得此次难关,只是未免太过辛苦些,是为死对头的千濯香和娄嘉子在这件事上有着共识,那就是尽一切力量,让她轻松一些。 窗外白雪化得只剩下一点点,各色的土地冒出来,沾了污秽的白雪显得不堪,只有春到时的花开才能将这片大地再次装点得可爱动人,而千柳只希望在花开好之前,可以把一切都稳妥解决。 所以她收起了慵懒的神色,将那个人的面目强行从脑中眼前剔出去,眉目回到一如当年时的坚硬。 “娄嘉子,与我下棋吧。” 第一粒棋,便是蛛姬。 蛛姬本来信心满满要嫁得小薛子做妇人,没成想千柳一招以退为进逼得她有些尴尬,好事当前她却不得不暂压下来,否则便要惹得三长老和五长老的联手打击。 千柳潜心打听,终于探得蛛姬每月都会有几日去一家酒楼吃饭,这一日千柳便一人前往那酒楼,“巧遇”了蛛姬。 蛛姬看到千柳的时候眼睑微眯,但终是换上笑着的脸皮,邀请着千柳入座。 “没想到在这里能遇上柳人。” 她倒了一杯酒,递给千柳。 “我倒是天天在家中等着蛛姬你上门来跟我谈一谈小薛子的婚事,结果左等右等等不到你,难免有些失望。” 千柳好生装模作样,逼得她不敢上门的,可不也正是千柳自己? 蛛姬心头堵住,谁都知道那是千柳的阴谋,还谁都奈何不得,她的的确确是按着二长老所愿来结亲来了,也的的确确松了口愿意放手小薛子,结果倒好,依然的的确确是没结成。 “柳人说笑了,毕竟是婚姻大事,自然要仔细准备。” 蛛姬有些不再想笑,反正千柳这个人她看着实在厌烦。 “是准备你与小薛子的婚事呢,还是准备我与二长老少长老的婚事?”千柳话风一转,举杯至唇边,轻轻啜一口。 “柳人你认为呢?”蛛姬冷笑一声。 “这谁说得准,我就是想知道你们到底还娶不娶,或者嫁不嫁了,不娶不嫁的,我屋子里那一堆的行头可是要退掉的。” 千柳将以退为进用到极处,逼得蛛姬难以回话。 酒楼包间里有一个人,他握着一杯酒,酒里一圈纹,他笑意渐深,单凭一个娄嘉子如何能打听得到蛛姬的行踪,总是需要有人帮千柳一把,他很愿意做那个幕后人,替她搭桥铺路,帮她筑台挂布,看她如何水袖轻抬几番婉转,将这蓬莱的几家人把玩在掌心。 有时候,千濯香也很享受这样的感受,至少他始终不曾离过千柳,哪怕她从不知道,哪怕娄嘉子抢去所有功劳也都无妨。 他终是喝了下那杯酒,放下杯子说道:“墨雷,好戏开台。” 好戏开台,只缺一声锣响。 等到千柳离开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孩子举着手中的布娃娃从酒楼门前跑过。 顿时停住了脚! 思念如泉涌般铺天盖地而来。 “老大你看,娃娃。” 那时候自己从街头买了个穿着粉兜兜的泥娃娃给老大看,那时候老大背着自己,说要把背篓换成小娃娃…… 她在街上走得慢,周围是对她狂热崇拜的蓬莱人,跪在地上呼喊她的名号,声浪如潮,一波接一波,而她浅绿色长衣缓缓而过,像是什么都不曾听见。 千濯香便隐在人群里半掩了面,目光一直追随着千柳,两人约摸隔着有十来步的距离。 然后千柳突然停下了步子,望着对面的娄嘉子,狠狠吸了口气,脸上拉扯出笑的样子,低声不知是在对谁说:“没关系的,我一定能忘了的。” 娄嘉子见到她手指轻颤,不揭穿她脆弱无力的苍白谎言,也只当不曾看见她紧抿的嘴唇泛着青色,一双如玉般的手泛淡淡光泽,握着她小手在掌心,一些些古古怪怪的内力缓缓度入千柳的身体,这会让她好受很多。 然后他牵着她,与她并肩慢行,走过人群与呼声,也走过千濯香的目光和牵挂。 千濯香便再跟不下去,只站在原地看她越走越远,一双手握得紧,紧得指骨泛白。 娄嘉子,你明知我就在此处,就在这里看着,你还要如此!你之居心,何其可憎,何其可恨! 你欺着我不能与她相认,欺着我不能将你如何,你便如此肆意张狂,耀武扬威,不惧将我心脏裂成碎片,你好生恶毒! “尊主,尊主!”墨雷急声低呼,千濯香眼中都充血,再这么站在这里,只怕要出大事。 千濯香一口牙紧咬,嘴里腥甜血味他一口咽下,缓缓转身,与千柳是相背而驰的方向。 他不敢再看,再看下去只怕自己就要忍不住冲上去杀了娄嘉子,告诉千柳,我一直在这里,是我一直在帮你,是我,是我,不是娄嘉子,不是他啊…… 他也想去握一握千柳的手,轻弹她眼角的泪,也想听她说一说俏皮话,好像谁都不曾撕心裂肺过一场,也想替她烧一壶水看她手法娴熟的煮一道茶,如今娄嘉子做着的这一切,原本应是他在场。 第三百六十一章 信仰的崩溃 智慧并不是随着年纪的增长就会有所增长,愚蠢的人有可能到死都是愚蠢的。 二长老在这些传言刚开始在蓬莱传播的时候就想过,这个风声必然是千柳放出来的,但他想不明白,千柳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后来他打听一番,听说千柳去找三长老的弟子喝过酒,约五长老的仙灵子喝过茶,还跟蛛姬说过话,他仔仔细细地想,便终于想通了,那位看似无害的柳人,她把三大家族最尖锐的矛盾拿了出来,一一摊开了来。 所以最近这些日子,三家的关系极其微妙,以前的年轻小辈们遇见了,至少还能客客气气打声招呼,现在倒好,大家相见大有恨不得拔刀相向的趋势,但大家现在都碍着柳人还在族中,真正要办的事儿也还没有办好,所以总还没有撕破脸皮,只是彼此看不顺眼而已。 但千柳辛苦做局又怎么可能只是让他们互相看不顺眼这么简单?总要闹出些事来,把矛盾激化,才不枉她一番辛苦。 二长老这位胖墩墩的长老,只是看明白了那位柳人的局而已偿。 这一场准备了好久的暴风雨,三家的棋子她已安放好,只等雷响,这场暴风雨就要落下。 谁能先动,谁就占得先机。 今日这场谈话,也必是在千柳的预料之中,二长老不过是占据了先机,利用千柳放好的棋,将所有的脏水全往五长老身上泼了去,这样,二长老和三长老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先行除掉五长老。 否则晚了,等到五长老那个老怪物回过神来,要倒霉的说不定就是他们二长老了。 千柳等的这个惊雷乍响,依然只放出了闪电,响起这声雷的人,是二长老。若是千柳愿意,她总是可以在牵动阴谋的同时,自己干干净净不带半点腥味的。 暴风雨一夜袭来,这是一场贵如油的春雨,更是蓬莱从未有过的雨。下得热烈汹涌,哗啦啦地往下倒着,一直下了好几天不见停。 最后残存的几道积雪也被这场大雨冲走得干干净净,千柳和小薛子辛苦侍弄的花圃长出来了些柔嫩的幼芽,在大雨里被摧残得蔫头搭脑。 千柳坐在台阶上,看着外面的大雨如幕,娄嘉子自雨中来,收好油伞解了外衣披在她身上,陪她坐听雨声淅沥。 “听说,三长老和二长老联手了。” 娄嘉子从怀里拿出个烤红薯递给千柳。 千柳将红薯掰了一半递给在旁边安安静静看书的小薛子,又跟娄嘉子说话:“都同为圣祭长老,他们却针对五长老,那位二长老长老也是个有意思的人。” 娄嘉子悄然侧身挡了些飞进来的雨丝,免得落到千柳身上,只问道:“什么意思?” “相比起三长老,五长老显然更难对付,三长老活了这么多年,地位身份都摆在那里,二长老借此次机会先将五长老除掉,跟他争大长老位子的就剩下一个三长老,岂会是他的对手?” 千柳咬了一口香甜软糯的红薯,笑声都带着甜味。 “那三长老难道看不穿二长老的计划?” 这蓬莱的人都是精怪,没那么好糊弄。 “他看不看得穿哪里要紧,三长老的势力不如二长老,他若要非让自己在圣祭中占有一席之地,最好的方法就是答应二长老联手,至于以后,以后再说。” 千柳看着雨幕的眼中写进些深意,她想直截了当地冲出蓬莱是不可能了,唯一的方法是从中瓦解蓬莱,等到蓬莱支离破碎了,那时候,千柳或许才有机会逃出一线生天。 她从来都是勇敢而聪明的,她不怕前路多艰险,活,并且活得好,一直以来都是她的目的。 千濯香得到的消息比之千柳更为细致一些,三长老和二长老已经开始在蓬莱中放出风声,说圣祭遭大雪的缘由,是五长老隐瞒了真相。 五长老自然要作出反击,便说二长老心术不正,妄图对柳人不敬,蛛刃亵渎柳人,言辞孟浪,惹得柳人大怒,蛛刃更是恃强凌弱,要强行把柳人身边的小薛子公子掳进二长老做男宠豢养。 又说三长老则是准备联合外族出卖蓬莱利益,携带蓬莱不老之秘求得荣华富贵。 三长老的人如何忍得?连夜就说,这是五长老的阴谋,企图陷害于他。 总之,千柳先前埋的三粒棋,开始彻底地发挥作用,由着这三家人好得利用,杀个你死我活。 于是这三家打得好生热闹,都没时间来顾及千柳这个柳人了。 千濯香细细看着所有的事件回禀,嘴角含着一丝淡笑,他内的伤已经养得差不多了,伤口多也都恢复的差不多,他这双手轻轻敲了两下桌子,抬起头时望着墨雷:“至少,她暂时安全了。” 墨雷点头称是:“柳主子把战火烧到了三家自己身上,暂时的确不会再有人打她的主意,就连小薛子也安全了,至少,蛛姬最近不会天天想着要怎么把小薛子要进大长老这边了了。” 难得墨雷揶揄一声,那大长老蛛姬也真是女中豪杰,听说过强抢民女的,真没听说过几回强抢少男的,也怪不得千柳发怒,小薛子那是她现在的心肝宝,蛛姬要强行染指她肯定火大得很。 “你猜,她下一步要做什么?” 墨雷摇头,他不是千濯香,猜不透千柳的想法。 千濯香便起身,走到窗子边,目光似穿透外的青青树林,看到了下方那座石屋,石屋里的她此时在做什么呢? 他一念起,便纵身而出,站在了青青树林的高处,借着浓密的古树树叶遮挡着他的身形,远远望着下方的千柳,这是大雨初停的时刻,林中泥土都泛着清香的泥土气息。 千柳半躺在架在屋外的长椅上,身上盖着一条薄毯,她正就着雨后清新的空气,安然睡去偷一场梦里好时光。 小薛子坐在她旁边,安安静静地翻看着医书,不时抬头看一眼千柳,眸子依然清澈晶亮,笑起来纯洁干净,好像在他眼中,只要有千柳,别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千濯香远远看着,伸出手来,像是想抚一抚千柳削瘦了不少的脸颊,却只接到了几滴从树叶上落下来的雨水,他在指间轻轻捻。 就如王婶婶说的,哄得她开心,便什么都好。所以他只是轻声发笑:“你接下来,会做什么呢?” ** 三位长老中各有底蕴,都养了不少弟子护卫在身边,平日里这些人养着都只是为了修炼强大自己的威望,跑腿办事,真没有几个拉出来干一架的,但是现在这个情况有点不同,时间不等人是一个原因,千柳跟千濯香明着暗着这么一挑拨又是另一个原因,再加上蓬莱的人寿命消逝,天降大雪,以往的信仰受到强烈的冲击,总之,这三大家族在一个小小的导火索之后,终于开始了大杀特杀。 这个导火索是怎么回事呢,说起来也实在荒唐得厉害。 二长老的婆子上街去买菜,看中了一块好猪肉,五长老的姑子也正好瞅中了,本来这种事没啥好争的,其中一方随便让让也就过了,大不了一家吃猪肉,一家吃排骨就解决了的事,可是实在架不住那五长老的姑子是个厉害角色,死活要买。 二长老的婆子如何忍得,你还真把你五长老当大长老了不成? 叉着腰就破口大骂起来说五长老的人不要脸啊,一块猪肉都要抢啊,难怪当年五长老大小姐脚踩两条船,嫁了老二又要勾引老大啊。 这就不得了,触到了五长老不能说的秘密,不非得打死一个才甘心啊? 于是五长老和二长老两户人家的弟子提着棍子刀子就开始了街头斗殴。 三长老的家丁是些个没长心眼的,这种时候非得不避得远远的,反而拿了板凳瓜子在旁边一边看一边叫好助威,于是好好的双方斗殴事件变成了三方混战,打得好生热闹不凡。 就在这时候又有谣言传出,柳人的力量是可以自行控制的,谁能得柳人多一点垂怜就能活得更久一些,三大家族打架也是为了这个事儿,族人若是这时候跟对了人,以后就能比别的人多活上几十或者上百年。 于是族人也开始了站队分阵营,你帮五长老我帮三长老他帮二长老,大家甚至各自制了袖标,不同颜色代表不同的阵营,蓝袖标的人瞧见了落单的黄袖标的人,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顿胖揍,乐文标的看到了也赶紧捡起板砖加入。 总之整个蓬莱变得好生热闹,打得不可开交,纷纷扰扰不断,狂热的种族总是容易受到挑拔的,一句“为了柳人”他们就能不问原由的开战,在他们的脑海中,只有活得更长更久是重要的事情,其他的道德与人格这种东西,他们完全已经不知道是什么了,于是就这样轰轰烈烈拉开了一场“圣战”。 人性的自私开始***裸地暴漏在以往神圣的土地上。 自那以后,千柳便放手不管有数日,成日赖在屋子里,要么研究着新茶,要么跟小薛子养着花,这一行人像是过起了世外的日子,完全不理蓬莱纷扰,小薛子是最开心不过的,他只想让他的千柳姐姐无忧无虑,别的都不重要。 愁死了的人是娄嘉子,他很清楚,这一切不会如这小院中所展现的这么平静,那么外面到底乱了什么样子,他有些看不透,他所担心的,不过是那些事会对千柳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顾青尘拍拍他的左肩:“国师别担心,有我家尊主在,一切都是稳妥的。” 芾四搭上他右肩:“国师你别愁。” 国师大人便一甩衣袖:“你们两个,哪里知道那困仙阵法的厉害!” 万仙阵法有多厉害除了千濯香和娄嘉子以外,大家都不知道,娄嘉子还是千濯香告知的呢。 这场圣战让往日还尚算宁和的蓬莱变成了巨大的舞台,街道上到处可见斗殴过后的血迹,打砸抢过后的街道空空荡荡荒荒凉凉,就连平日里最热闹的那条河边都不再有各种爱八卦的婶子们聚一起说闲话,毕竟大家站的阵营立场不同,见面就要打破头,是再也无法说笑了的。 于是在真正的外人看来,这就好笑万分,那是真的搬着板凳嗑着瓜子看好戏的。 千濯香就是这看好戏的那一部分人,这场荒谬万分的祸事在他的不懈努力之下终于闹了起来,斗争的火焰他点燃,便只用看着火焰越烧越大。 那五长老姑子当然是他的人,那制袖标让蓬莱人站队的阴损方法自然也是他想出来的,他总在这种看不见的地方,一点一滴想尽着办法帮着千柳,也帮着他自己。 现如今的蓬莱打得热闹得不得了,个个都觉得自己是正义的一方,个个都觉得别的人是异类,然后个个都开始了打着正义旗号的征伐。 这一切说来似乎极简单,但要在短短几天内引发这样一场全族参与的祸乱却并非易事,千濯香这几日劳心劳力想尽办法,顾青尘梁云墨可用的人手不多几乎用全部用上,又要小心不被人发现,几日的折腾足以使他们精疲力尽,如今坐在这不被人察觉的地方安静看戏,已是最大的清闲了。 顾青尘坐在茶楼包间说了几句话就倚着椅子睡了过去,连他都撑不住了,可想而知这些天,他们累成了什么样子。 千柳住的这屋子在荒唐“圣战”中显得遗世独立,这是蓬莱人最后的理智了,千柳这个柳人是他们共同尊重的,这场圣战也是为了争取柳人的垂怜才引发的,所以他们不会来找千柳的麻烦,留得这清静之地给她。 于是这院子里花在渐渐开,人在缓缓笑,千柳也乐得跟那婶子无事时讲闲话,偶尔调戏娄嘉子不要一脸的严肃有加,千濯香都站在远处看着,他看得好几次入了迷,眼神追在千柳身上收不回来。 也真是可怜。 “千柳姐姐,你知道外面打架打翻天了吧?”小薛子为了让千柳在院子里多坐会儿开始找话题。 千柳拢了拢衣衫点点头,说道:“我当然知道了,我又不瞎。” “嘿嘿,我就是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嘛。”小薛子这叫没话找话。 千柳望着她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只摇了摇头。 “姐姐,那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啊?”这倒是真的,小薛子是真有些不明白,蓬莱大乱固然是好,但真正的目的呢? 千柳微微眯了眼睛靠在石墙上,懒懒晒着太阳,淡淡的光泽在她脸上像是生辉的好玉,她慵懒的声音如要进入梦乡:“我那天去找二长老说的话,是认真的,我是真的要除掉三大家族中的两个,至于死的是哪两个,我不介意。” 小薛子便想起了千柳那天去找二长老的一派胡说八道的话,没想到千柳那么爱绕弯儿做事的人,这一回却是直接了当得很,摆开了场子就是要弄死两个家族,真是半点也没有骗人。 “靠我们自己的力量是敌不过他们这么多人的,最好的方法是让他们内乱,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千柳微微侧了下身子看着小薛子:“不费一兵一卒,他们就死伤惨重。” 小薛子拍了拍自己肩膀示意千柳靠过来眯会儿,又说道:“这倒也是,要是做药材生意就几天在蓬莱就能狠赚上一笔,是有些可惜了。” “财迷。”千柳点了下她额头。 小薛子乐道:“财迷有什么不好,财迷可以买好多吃的。” 千濯香便在远方看着她的小动作自己一人发笑,看她跟着小薛子起身入了屋内,才转身看着娄嘉子:“怎么了?有事?” 娄嘉子摇摇头。 ** 娄嘉子眉宇间写忧愁:“千濯香,这样做真的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千濯香笑道,“国师大人难道还想我放过蓬莱不成?” “自然不是,蓬莱可以毁去,但不能是因为她的原因。”娄嘉子语气沉重,“我不希望在她身上的预言成真。” “什么预言?天之柳人,必毁天下吗?”千濯香听罢笑道。 “蓬莱之乱的确是他们自己种下的因果,但若由她引起这战乱,那天下大乱由此而起将难以收场,你可有想过这个问题?” 娄嘉子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是他比较不幸的是遇上了千濯香和千柳这么两个让人头疼的角色,换作旁人或许愿意听一听他的劝告,但这两人,完全不会管这些。 千濯香才不在乎预言也不在乎天下大乱会不会由蓬莱而始,他在乎的不过是怎么把千柳救出去,顺手把这里灭了,他没有娄嘉子那么高尚的情操,撑破天去他操心一下丰国的事,天下那么大,还不是他要想的问题。 所以他只是笑望着娄嘉子:“如果不这么做,国师大人有没有更好的建议呢?” 娄嘉子失语,如今蓬莱的情况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来。 “既然没有,那何必操心未来未必会发生的事,担心好眼下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千濯香。” “还有事?” “我知道你不是一般的人,你是否真的已弃天下于不顾,只要千柳了?” “我从来没有拥有过这天下,如何弃之不顾?娄嘉子,天下与她,对我而言不是一个很难选择的问题,倒是你,是否真的放得下?” 然而不管他们这边多么的安生清闲,外面的世界已经有些不忍直视了,传承了上千年的蓬莱,大概翻遍了族志也是找不出这种情况的,智慧的长者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也给不出答案,蓬莱的动、乱夹满了私欲,包裹着一件“圣战”的外衣。这些自私的人除了争取谁活得更久这个利益来,平日里的私仇也开始在暗中泄恨。 谁家男人睡了别家婆子,谁家鸭子被谁家偷走过,谁家儿子看不上谁家姑娘退了婚,都找到最好的报仇时机,“圣战”的味道渐渐变了,变成了报复和私仇的解决。 这一点不仅在族人中,三位长老的势力下也是如此。 这个晚上的风也静止,月也胆怯,星星瞪大着眼睛不敢闪烁,二、三、五三家人到了最后一决死战的时候。 大概从来没有想到过,最后,他们会以如此草莽的方式终结他们之间的矛盾,没有任何阴谋的计算,硬打硬地杀出最后的赢家,争夺将来的大长老之位。 千柳没有在这个时候去观战,于她而言,是谁站到最后都不重要,最好是这三家齐齐死掉她才开心,所以她只是坐在屋中错烛火翻闲书,等着最后的时间。 所谓的无情,所谓的冷血,有时候不过只是一眨眼的蜕变而已。 芾四顾青尘两人好一通飞檐走壁来到了“主战场”,三大家族的人穿着不同颜色的衣服,毫无章法地厮打在一起,各色的法术光球烨烨生辉,好不灿烂! 芾四看着略带些嫌弃,这模样太难堪了些,比不得半点尊主带出来的兵,战争的美感也不见一丝一毫。 相对于千柳这个甩手掌柜,千濯香真是业界良心的好主子,这样的场面他也亲自到场盯着,他提了一壶酒喝着,看着下面打得死去活来,眼中带几分漫不经心。 “尊主,我们要不要下去掌握一下方向?”墨雷看下面这乱七八糟的打法,觉得最好还是控制一下。 千濯香放下酒壶,细看了下方片刻,只说道:“不用了,五长老的气焰也就到今日了。” “为何会是五长老?”墨雷不解,按下面这打法,怎么看怎么是五长老占了上风。 “你们一直都小看了蛛刃这个人,他不可能坐视二长老面临此等危机而不做出任何反应的,我若是他,我会与三长老联手除掉五长老,再与三长老定下利益分配之事。”千濯香缓缓说道。 蛛刃,大长老的王牌,怎么可能一点心机都不动。 三长老之所以坐不住要跳脚,是因为二长老与五长老的优势越来越明显,他们将失去最真切实际的利益,那是真真实实的青春。 二长老跳出来打架,那纯粹是五长老因为当年的事把他们逼出来的,他们一心一意所指望的不过是圣祭大长老之位,是对柳人最彻底的掌控权。 这两家之间并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他们之间在遇到生死存亡问题时,是可以协商的,但五长老不一样,五长老已经按着千柳的指引,走向了死敌这条路。 千濯香没有料错,下方的打斗情况渐渐起了变化,二、三两家不知在何时因为一个眼神的交换,一起将刀子捅进了五长老,五长老始料未及,挥着拐杖显得有些力竭,不是年轻人的对手。 这个神秘的的族落,在经历了近十来天的流血斗殴事件之后,已经残破不堪,原本的一团和气变成戾气,到处可见尸体都不见有人收尸,不过七八岁的幼童都会挥着刀剑高喊着为了柳人,然后残忍地杀害自己的同伴,这个鬼地方,终于变得像一个真正的人间地狱。 造成这一切的,是千柳,是千濯香,但他们不会有任何的内疚感,这样的地方,本来就不该存于世。 这位五长老其实已经活了一百二十九岁,他不是是如今末族中活得最久远的人,他也很希望像他的祖先那样活上很久很久的时日,活到他不想活了为止,要比平常中我人出一倍乃至两倍的寿命,看尽人间好景色,享尽人间大富贵。 他这一生都在为这个目标而奋斗,他修行了一辈子,在听说柳人的能量后,只希望在他未离世之前找到柳人。后来大长老频频在圣祭占卜,他便知道柳人已现世,可是柳人在哪里,天下这么大要上哪里去她,好在上天不负他辛苦,他从灵界阁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个黑衣兽毛人,黑衣兽毛人人告诉他,柳人就是婴州千柳。 他想过自己一人独占这份功劳,可他的对手是整个圣祭,他没有丝毫把握能一人夺得柳人,只好等待时机就把柳人带来蓬莱。 当柳人终于来到蓬莱,所有的族人都能感受得到身体里焕发的崭新的生机,那是生命的力量,是一种通达百肢的舒适,是一种连毛孔都在呼吸的感受。 这样的柳人,他们如何能放过?如何会让她逃走? 应该是要把她神奇的力量榨取干净,永远在蓬莱绵延下去才算是理所应当。 他用尽他一百二十九岁的所有智慧与计算,愿只等今日事定,他五长老就可以得到最至纯至净的柳人之力,他五长老可以活到三百岁之久,他的族人可以活上两百年,他想着,今日他是必赢的。 但如何能料得到,二长老和三长老在这种时候居然能联合在一起,居然能合力给他致命一击。 他看着胸前的刀子充满了不甘心,他为之努力了一辈子的事,在最后关头居然输了,这让他难以接受,他似在顷刻间老去,展露出一个一百二十九岁高龄老人应有的迟暮和苍老,他抓着二长老一点衣角,恨意难解:“你……你……” 第三百六十二章 千年蓬莱,不配 二长老握着刀柄冷笑一声,看着这个将死的老人说道:“五长老路上好走!” “黄毛小儿,也敢狂妄!” 死亡的逼近能将人的潜力逼到极处,一把老骨头的五长老也爆发出可怕的力量,他枯老干裂的手抓住刀刃疯了一般向二长老逼去,沙哑苍老的声音叫喊着不甘心! “不自量力,哼!” 二长老退了两步刀子一抽,一道血柱喷洒而出,五长老瘦老的身子摔倒在地上,他扶着打拐杖摇摇晃晃站起来,满嘴是血,念叨着:“我是蓬莱长老,我是不会死的,我是不会死的……” 他身形似在一眨眼之间老去,佝偻起了腰身,血水顺着他的胡须流下来,眼中的光芒却炽热明亮,蓦然间他看到了自远处而来的千柳偿。 他似乎是想千柳过去,未几步又倒在了地上,不甘心地向千柳爬去,而嘴里的喃喃声依然是:“我是不会死的,柳人可保我三百年寿命,三百年……我不会死……” 二长老飞起一脚踢在五长老破败的身子上,那根伴随了五长老数十年的拐杖也不知道飞去哪里,他踩在着五长老衰老的身体上,冷笑声刺耳发寒:“蠢货!你若老老实实做好你的五长老,我怎会杀你!” 三方鼎立从来都是最平衡的状态,任何一方打破这平衡,面临的都是灭顶之灾。 五长老枯枝一般的手拍打着二长老的小腿,艰难地喘气,双眼里满是恨怒交织的情绪,可是二长老只脚下用力,像是恨不得把五长老踩进地底里才甘心作罢一般。 这尚且不够,他像是要泄恨一般,提起手中的刀子猛地向下扎进五长老的身体,一下两下三下,似乎要在五长老的身上刺出无数个透亮的窟窿,五长老整个人泡在血里,眼中疯狂明亮的光也在渐渐淡下去,无力又绝望地感受着生命在他身体里疯狂流逝。 远处五长老的弟子见到师父倒下,失声尖叫:“师父!” 这样的呼喊并不能阻止什么,五长老他望着满天静默不语的繁星,星光在他眼中渐渐黯淡,最后他看到了一个人的倒影。 这个是他渴求了一辈子的柳人,可是柳人神色冰冷带几分嘲讽,其实千柳从来都没有一个柳人该有的样子,她不高洁,不乐于奉献自己,也一点都不喜欢与她有关这个蓬莱,她只是像一个最平凡的人,有理智地憎恶着这个地方。 五长老的弟子死在了奔向他们师父的半路上。 五长老的后人便在这一晚上彻底消失,对于斩草除根这种事,二长老和五长老很有经验,五长老族人无一能幸存。 而千柳只是来检视战果的,对于死的人是谁她不甚在意,反正死谁在她看来都是一样的,她踩着干净的绣鞋踏过一地又一地的尸体,鞋底上沾了些许血迹,她在青草地里擦一擦,显得并不是很上心。 好像这满地躺着的不是人,而是一堆又一堆的杂草,在这一晚上被剥夺的不是生命,而是长错了的花朵被剪了枝,她看上去,丝毫也不关心。 有的时候,千柳她有着最温柔的心地,愿意为了一个与她毫无干系的人豁出性命,有的时候,就算死再多的人在她眼前,她都懒得多看一眼,显露出她最绝情最冷血的一面。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二长老望着千柳,他从来都知道柳人不凡,但从未想到过她能不凡到如此地步,不择手段到如此境地,蓬莱族人待她可有半点不好,她竟舍得布下如此杀招! 夜风安静了一个晚上,终于吹了起来,夹着血腥味,裹着千柳的头发在遍地死尸里缓缓扬起,与她的裙摆一道向后飞去。 千柳的笑容也像是被风扬起,笑得飘渺而懒散:“你们没有死尽,这让我有些遗憾。” 蛛姬最是忍不住,握着一双弯刀恨恨地看着千柳,狰狞地脸色让她三十四岁之龄的脸上更显难看:“蓬莱哪里有半点对不起你,你怎么这么蛇蝎心肠?” 她这话说得好笑,虽然千柳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个万仙阵法会对她如何,但想来她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这蓬莱的人待她又是怎么个好法了? 千柳听了抬了抬眉,又抿了下嘴:“你倒是菩萨心肠,可是小薛子不一样看不上你吗?” 这夹枪带棒的话听得蛛姬又恨又恼,紧了紧手中的刀像是恨不得要冲上去跟千柳打一架才甘心。 二长老那么胖长老今日也笑不出,他圆圆的脸上全是血迹,一步步走向千柳:“柳人你若对蓬莱不满,大有其他方式可以表达,何苦将我蓬莱逼至如此千年不遇的大难中?” “从你全族觉得柳人受难是理所应当的时候开始,我就对蓬莱彻底失去同情,千年不遇的大难?在我看来,这蓬莱根本没有资格存在千年。” 千柳冷冷回讽。 原本一开始,千柳没有想过要对整个蓬莱怎么样,她想着三大长老恶劣就恶劣了,族人总是无辜,不过是些被蒙在鼓里的平头百姓,可是百神归位的事让她彻底寒心,这个族落是无可救药的畸形存在,他们本就不该存于世。 在蓬莱的这场暴动中,五长老虽然消亡,但二、三两家也赢得并不轻松,甚至是惨胜。 五长老先前在蓬莱时,拉拢聚集了很大一部分蓬莱的人,如不出意外,他必是蓬莱大长老。 这些人为了心中所谓的“信念”会变得无比的“英勇”,这种疯狂外人难以想象,可他就是在蓬莱发生了。 于是在这这动、乱爆发的时候,他们在五长老的带领下,会倾尽全力。 这等疯狂给了二、三二家极大的打击,就连二长老也负了伤,更不要提满地重伤的蓬莱族人。 就算五长老死了,他们也未必能收拢得了人心,毕竟血淋淋的教训摆在眼前,他们必然会怀疑二、三两家的用心是否纯粹,是否对得起他们心中的“信念”。 首先要活下去,其实才是活得更长久,最后才是活得好。 蓬莱这一场暴乱,在后来的书上有记载,蓬莱全族当时在这场暴乱中死去的人有多少却一直未能查个明白,想必那不是一个小数目,遍地死尸要一一清点的话,大概也要费上好些时候,他们悉数死于这场荒诞的“圣战”里,而千柳作为主使之人,连眉头都不愿意为这些人皱一皱,为了一己之私可以枉顾他人性命的这种恶劣习性,不是蓬莱一人所有,而是全族通病,那么千柳有何好难过? “请柳人跟我走吧。”二长老抬手,请着千柳,走去哪里,千柳自然知道。 “怎么,你们两人已经商量好了谁来当大长老了?” 千柳看了一眼二长老和三长老,笑意不减的样子。 三长老觉得千柳的问题似乎有诈,但又想不出关键在哪里,刚想说这与柳人无关,就让二长老抢了个先:“三长老德高望重,族长之位自然是他的,我二家对此毫无异议,柳人你若再想挑拔,只怕是不行了。” 他显得有几分洋洋得意,千柳之所以能将他们害得这般凄惨,无非是之前她抓住了三大家族的弱点,借以痛击,又利用族长之争挑拔众人,现在他们弱点尽去,族长之位也已落实,这个天之柳人纵使有天大的能耐也没有办法了。 千柳望着他笑了笑:“二长老就不想做族长吗?” 二长老一脸的坚定:“柳人,你不用再教唆我,我不会上你的当的。” “是吗?”千柳那双沉静的眼睛里像是永远有探不完的秘密,你永远也想不到她一步会做什么。 三长老觉得有些不妥,只让人围上来防着千柳又要使诈,小薛子等人见状连忙靠拢千柳,将她护在中间。 暗处的千濯香也皱起了眉头,此时情况危急,若真是逼不得已,他会不惜出手。 “柳人,还是请您跟我一起……入阵吧。” 三长老缓缓抬手说话。 千柳长叹了口气,抬起头来望着天边的的月牙儿,她说:“我隐约记得你们让我入阵的日子是在半月之后,两位为何这么急着要把我逼进圣祭万仙阵呢?” “柳人心知肚明,又何必非要让人把话说穿呢?” 三长老已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千柳再沉着冷静,遇此情况怎么可能还这般闲庭散步一般? “是在担心悟道的大长老突然出来了搅局吗?” 千柳只轻笑低语一声,忽又提高了音量:“燕小李,你这爱躲躲藏藏看热闹的毛病准备什么时候改改?” 一片寂静。 静的人不止是蓬莱的人,还有千濯香,按他的计划,燕小李至少要在一个月后才会赶到蓬莱,这也是他一直担心千柳出事的原因,怎么千柳这么确信燕小李会及时出现在这里? 寂静之中燕小李摇着扇子踏尸而来,依然是一边嘴角微挑,衣衫也好看得紧,玉蓝色的长衣飘逸出尘,又着几抹墨绿色的竹枝,款款而行。 他一边说一边笑,笑着走到千柳跟前,收了玉骨扇,啧啧两声:“几月不见,千柳你是越发好看了,几时嫁给小爷我?” 千柳让他这番话逗乐,笑着不理他的胡说八道。 “燕……雁门山的人!”二家那长老傻了眼,怎么燕家人会出现在这里? 四十年前蓬莱混乱的时候就有燕家的人。 燕小李扇子轻抬示意他起身,搭上千柳的肩膀,唉声叹气:“没听见我家妹子思念小爷我了吗?我如此怜香惜玉之人,哪里舍得让千柳想得肝肠寸断不是?” “不过……你们这迎接我的架势大了些啊,准备来铺条尸骨路不成?” 燕小李扇子点点,点着这一地尸体,心中微微有些发冷,千柳这是黑化了吧?! 多日不见那个蠢萌蠢萌的小女娃彻底不见了! 现在的手段是越来越厉害了,弄死了这么多人居然眼都不眨一下。 “燕小兄弟说笑了,只是族内有些杂事,让你受惊了。”隐世世家多是藕断丝连的,动一家则动全局,所以,长老们比较小心。 燕小李冷笑:“听说你们准备把千柳给炖了补身子?这事儿小爷可不能答应。” 众人脸皮抽抽,蓬莱啥时候说过要炖了千柳啦!你不要胡说八道好不啦! “燕小兄弟说笑,我蓬莱将柳人奉若神明,岂敢行此无礼之事?”三长老话说得恭敬。 “那就好,这天都快亮了,我心疼我妹子,这就带她回去睡下了,你们也散了吧。”燕小李说罢,就真个揽着千柳肩膀转身离去,步子走得好生闲适,脸上笑得好生快活。 走到无人看见的地方了,千柳弹了弹他搭在自己肩头上的手,面色立转清寒,燕小李还真当自己是个软弱的女人由着他调戏了不成,冷色一句:“你够了啊。” 燕小李心底便是一声叹息,千柳啊千柳,为了千濯香,你还真要做个冷血的人。 可他只是一个劲儿笑,围着千柳走了两圈,又笑又叹:“你当真是胆大包天,若今日我不能及时赶到,你这小命可就要交代在今日了。” “我敢这么做,就是相信你一定会来,毕竟,我若是死在了蓬莱,你想要在蓬莱找你爷爷心爱的女人的信息的事儿就黄了。”千柳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燕小李心中一惊。 “从你偷来仙灵剑的时候,玄机阁顺手查了一下。” 两人这边说着闲话往回走,后面的千濯香便沉默如石头。 千濯香望着前面那两个人,燕小李满脸快活手舞足蹈地说着话,逗得千柳不时发笑,他心里难受莫名却只能压住,虽然知道燕小李不是威胁,可还是心里酸酸的。 “尊主……”墨雷轻声喊着。 “去吧,就算有燕小李,你们在暗处也能保护她。” 千濯香摆摆手,自己一个人先行离开。 满地死尸,这些不成形不成队的暴民以最粗俗最混乱的姿势,成全了千柳与千濯香在一明一暗中布下的阴谋,他们或许到死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尊崇的柳人要将他们置于死地。 他们根本不能意识他们的想法是荒谬的,在近来的口耳相传中,他们已经习惯了柳人就该属于蓬莱,就该为了蓬莱付出一切,是理所当然的。 他们的潜意识里,已经把这当作吃饭喝水一般稀松平常的事。 对千柳而言,她不是圣母,不是伟人,她根本不想叫醒这些半死之人,去告诉他们什么才是正确的事,他们也根本听不进去,根本不会相信,所以千柳选择的路很简单,简单到粗暴残忍,那就是…… 毁灭。 她要毁掉这个地方,毁掉这个让她恶心得想吐的地方! 所以她能从容平淡地踩过尸体,也能漠然无情地面对死亡,当她心肠狠起,便再没有什么能动摇她的狠决。 燕小李已有很久没有见过她,走在她身边他细看了许久千柳眉目,想起那一日千柳一身绿衣如精灵半含烟灵半带娇,那时候的她天真烂漫,不是这般刚烈,但两种转变却都是为了是为了千濯香。 现如今,她身边哪里还有千濯香? “你看我早就跟你说了,从了本宫如何?”燕小李当真是不死心,一个问题从望京问到了蓬莱。 “燕公子我看蓬莱一定有给你安排住处,不如我先送你回去吧。” 娄嘉子一张脸早就黑成锅底了,本来一个千濯香在暗中躲着,指不定哪天跳出来就够让他糟心的了,结果现在又来一个燕小李,简直烦得透透的了。 燕小李嘿嘿笑了两声打量着娄嘉子:“哟嗬,大国师啊!幸会幸会!你这是准备跟随我们家妹子,不做什么大国师了?” 燕小李是天高皇帝远,欺着千濯香不在这里可劲儿蹦跶。 整个蓬莱除了千柳这一处房子,都处在阴冷恐怖的氛围中,燕小李的到来让蓬莱的情势再变。 二长老和三长老彻底对五长老余孽进行了清洗,真真正正做到了不留下一个祸根,而那些参与了“圣战”的蓬莱百姓也在他们的指挥下各自安顿好,地上的尸体迅速被清理完,到这个时候,蓬莱的人才有些恍然,他们这几天如同疯魔一样的行为显得不可思议。 但那也的的确确是他们自己做出来的事,千濯香没有给他们下什么迷神药,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自己做下的。 一整夜,蓬莱的人都未能歇息好。 燕小李怎么说也是以隐世世家嫡子的身份到来的,蓬莱昨晚那副惨状被他看到已是失礼,第二天自然要补救,所以重新将蓬莱恢复到平日里的秩序就显得格外重要,至少不能让燕小李无事上个街,就看到有人提着砖头拍人脑袋这种事不是? 在蓬莱大忙起一整夜的时候,千濯香便静坐一整夜,他将所有的事情从头到尾细细想,燕小李以隐世世家到来意味着三方博弈的这局棋正式拉开局面,再不同于往日里的小打小闹,如今是要借蓬莱做战场,来搏一回生死局。 隐世世家怎么会知晓柳人的事儿?除非,幕后的黑手又开始搅局了!幸好来的是燕小李,这样,隐世世家的力量就不会真的加入这趟浑水,自己需要对付仍然只有蓬莱一个。 燕小李自然不是单纯为了千柳而早早赶来蓬莱。 当初他按照千濯香的计划会雁门山,不想竟然发现有人在撺掇隐世世家来蓬莱分柳人一杯羹! 所以知晓内幕的他就代表着隐世世家来了。 ** “尊主,今日之事,燕小李插手进来之后……”墨雷沏了一杯浓茶,这只怕又是漫长无比的一夜。 千濯香接过浓茶拔了拔杯盖,有些怀念千柳煮的好茶,说着:“暗中的人出手了,燕小李来得到倒及时。” “燕小李看似救千柳,实际上却阴错阳差救了蓬莱。”墨雷遗憾地叹了一声,燕小李来得也太不是时候了。 “你又怎么知道,燕小李不是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蓬莱来的呢?”千濯香笑了一声。 “尊主你的意思是……你的意思是燕小李想得到蓬莱?”墨雷惊讶一声,燕小李要了玄机阁,但未曾想过他图谋的东西如此之大! “非也,还记得四十年前我们见到的那场蓬莱混乱么?那个叫什么鱼的女人,听说跟燕家的老爷子也有着瓜葛。”千濯香缓缓说道。 墨雷一脸惊讶,也想起来四十年前那个女人,可真不简单,还好只是在江湖惹起了风浪,要是在朝堂,还不弄的国之倾覆! “先别惊动小柳儿,她想过得自在一些,我们便不要让她为难。”千濯香喝了一口浓到发苦的茶,准备熬一个漫长的夜。 也许是因为压力真的陡然增加,千濯香的话也显得多了一些,原本他想在燕小李到之前先解决大部分的事,到时候事成定局,可是现如今看来,只怕是不行了。 在千濯香忧心忡忡的时候,小薛子正跟千柳悠悠然然地喝着茶,千柳从来不让小薛子见太多血腥之事,她想用她全部的力量,保得小薛子这双眼睛永远纯洁无暇,就为了当初小薛子怒斥千濯香,也要保护自己的那份赤诚。 所以小薛子没有看到外面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他的问题便也显得单纯而直接:“千柳姐姐,那位燕哥哥来这里是为了救你出去吗?” 千柳嘴里咬着半片红薯干,摸了摸小薛子的头:“不是。” “啊?”小薛子脸上满是失望,原还以为燕哥哥能带问渔姐姐离开,没想到又不成。 “小薛子,姐姐我不喜欢燕哥哥,就不应该指望他为无代价地做任何事。他为我做一件,我便要还他一件,如此才能不相欠,所以他不是为我而来我反而自在。你也要记住,世间什么东西都可以欠,唯独人情欠不得,否则日后还起来,要做许多昧良心的事,不还,又良心不安。”千柳揽着小薛子的手臂,轻声说道,也不知是说给小薛子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那娄嘉子呢?”小薛子不解道,“娄嘉子这算不算是我们欠下的人情呢?” 千柳靠在小薛子手臂上缓缓入睡,睡前轻声一句:“放心吧小薛子,我从来没有欠过任何人。” 门后站有一人,面含苦笑。 真是讨厌,千柳就不能笨一点吗? 冬天的蓬莱尤为的冷,秋彤煮了一大锅饺子,千柳最受不了这种食物,一个人煮了火锅。饺子端上来,燕小李也要凑热闹一起吃,一口咬到一个异物,他不动声色吐出来握在手心里藏好,等到大家吃好席散,他打开手心一看是一张小小的纸条,纸条裹几层油不易烂,上面写着:“尊主在此。 燕小李看罢轻轻一笑,他悄然碾成粉末。 娄嘉子手中也不少,他望着纸条出神出晌,秋彤过来望着娄嘉子:“大人,你明明知道千小姐与千濯香的姻缘未断,为何要做这种徒劳无功之事?” 娄嘉子不解释,他不能向他的手下传授偏执这种东西,只把纸条撕成碎片扔进泥里。 小薛子手里也有,他迟疑了很久很久,他想,千柳姐姐经常发呆不开心就是因为这个人吧?那不如就别让她再知道再痛苦,他把纸条埋进了花泥里。 吃完饺子后,千柳让一群人蒙住了眼睛,由着他们推着自己来到一片旷野之地,这地方宁静清雅,没有被蓬莱的冰雪覆盖,露水凝成一颗一颗似珍珠般美丽,滚动在青青绿叶上。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千柳笑着问道。 “别急别急,马上就好。” 燕小李拉着她的手站定,朝小薛子打了个手式,嘻笑着跑开。 “好了啊,睁开眼睛,看!” 一片孔明灯做的星海。 满天都是孔明灯,一盏接一盏连成一片,像是一片星海,连绵在湛蓝的夏日星空。 那是何等壮观的景象,千柳无法用准确的词语形容出来,但眼前的壮丽美景令她赞叹惊喜,点点孔明灯的光将这片夜色装点成了繁华的模样,似有一千一万个心愿飘在上空,每一个都能传到天上,让天上的神明看到,并完成世人的梦想。 它们飘飘荡荡,摇摇晃晃,冉冉升起在半空中,高高在上,如最大最近的星辰,如千万精灵起舞在月亮前,它们,拼凑成最不可思议的壮美绮丽。 “喜欢吗?”燕小李问道。 “真是难为你费这么大的心思。”千柳笑声说道。 “你看这个。”燕小李扶着一盏孔明灯在手上,孔明灯上写着“忘忧愁,何处无我自在处”。 真是一句好话,将前尘旧事都寄予在这孔明灯上,天地那么大,有足够多的地方存放,让那些绝望都随着这孔明灯飞走,飞向天上,飞向远处,飞向再也看不见的地方,如此浩大的天地,何处没有千柳自在过活的地方? “这一盏是给你留的,你来放飞它吧。”燕小李将孔明灯放在千柳手心,托着她的手轻轻一抛,孔明灯趁风而起,带着那行字飞散在了半空,跟那满天的孔明灯相融。 第三百六十三章 无尽的腐朽与堕落 目送那孔明灯飘远,千柳轻声发笑:“好个忘前尘。” 那盏写着“忘前尘”的孔明灯越飞越远,千柳的目光也随着它飘向了远方,她的眼睛总是深邃带些凛冽,无人看得清在她眼底最深处都暗藏着怎样的心思。 娄嘉子也分不清内心是喜是悲。 沉默在众人间弥漫开来,只有千柳和小薛子两人觉得自在,看一看天上万盏孔明灯当星星,听一听夜间露水结成的声音,脚边飞来一只萤火虫,绿色的小光一闪一闪,绕着千柳的脚下转几圈,又轻飘飘飞走。 千柳看着有趣,便目光跟那只萤火虫看它要飞去何方。 而她目光所及之处,是漫山遍野的绿色点点,是数不清的梦幻微光,是一片柔软的绿海偿。 无数的萤火虫飘过来,点点片片绵绵结成一片,与天上的孔明灯遥相呼应,各成一片海的模样,美轮美奂,不似人间。 佳人与奇景,本是世间绝配。 她指尖轻点,那片萤火之海便像是推开了一个波浪一般往后退一退。 “千柳姐姐,你快来看,好多啊。” 小薛子为这瑰丽景色震撼,拉着千柳走上前,目光所及,全是无数点点细光,这柔弱光亮甚至要将天上的孔明灯都比下去。 千柳被小薛子拉过来站在绿海之中,精灵微光将她环绕,有几只钻进她宽大的衣袖,她像是拢了一把星辰在袖中。 “这也是你准备的?”千柳笑问着燕小李。 燕小李心中难受,很想厚着脸皮说是,但他却说不出口,他知道这是谁的心思,没有勇气冒领这份功劳,便只能摇摇头:“不是,或许,是这里原本就有的吧。” “姐姐,好漂亮啊!”小薛子大声笑道,跳进这片碰触得到的星海中,双手捧着一扬,像是扬了一片璀璨星光。 她望着这片奇景想要流泪,她在内心疯狂地呐喊着却不能宣之于口,这景象,这景象是在千弦山庄的一个夏日,自己看见漫天的繁星,绝食也要抓到满天的星星,于是,那一袭白衣金纹的男人抓来了成千上万的星星放在自己的院子里。 “是啊,好漂亮。”千柳展得笑颜,拂袖含风,风中有无数的微光如海,生生忍住眼中热泪。 “你喜欢便好。” 站在远处的千濯香听到她这句欣喜的话,低声自语,脸上是淡淡的笑容。 已经很久了吧,没有看到千柳笑得如此畅快过,没有听她这般清脆欢快的声音,她喜欢便好,不枉费他耗费了好些日子一只一只将这萤火虫捉来,能换得她一笑,便什么都好。 “回吧,墨雷。”千濯香负手而立,心满意足地笑道。 ** 千柳痴痴地望着空中流动的光点,飞袖一扬,几只星点就被拢在指尖。 心脏终于像是被人揪住狠狠揉捏,鲜活生动的痛感弥漫他整个胸腔,鲜血淋漓间,几乎难以呼吸,她所有的感官全部淹没,不留一丝生机,撑不住半点傲骨,两行清泪忍不住地留下来。 千柳猛然转身奔向燕小李:“老大来了对不对?!对不对?他来了是不是?你说话他是是不在这里……” 千柳推开燕小李,向着绿光点点的四周狂奔,不知方向,亦不知终点,每一颗绿色星点都仿佛像那温柔的眸光。 “老大——!” “老大——!” 撕心的呼喊在山间荡起回音,千柳腿一软,浑身脱力跪在草地上,“老大,你来接我了么……”眼睛一酸,咬紧牙关,“我都已经决定要离开你了,我已经打算要忘了你了……” “千柳,他来了,这萤火虫,是他一只只抓来的,他受伤了,很辛苦,去见他吧。” 千柳听到“受伤”二字猛地一激灵! “不去!我不去见他!我已经决定跟他不再有瓜葛了!”千柳慌乱地站起来。 “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便是石头,也该被尊主捂热了啊!”燕小李忍不住出声,他太清楚这么久以来千濯香是过的什么日子,他相信如果千柳早知道千濯香已经来了多日,也能猜出千濯香为她付出的努力,可为什么她能这般轻易地漠视掉? 千柳双手交叠捂在胸口,笑望着燕小李突然:“我的心是血肉所铸,可长生不死,可容颜不败,可起死还魂,你怎么能说它是石头做的呢?” 她说罢,再不多讲,笑着慢行离开,平放着的肩,安定着的背,从容着的步子,都昭示着,她的内心,真的静得像一块石头。 可事实上,她满腹的委屈、思念、爱恨情怨,找不到可以安放的地方,只能浮在半空不能落地,勒成细丝,将她一点点逼到难以呼吸。 心心念的人就在眼前就在身边,却只能装作看不见,不去见。 在千濯香的看管下,千柳滴酒不沾。 回到院子里的千柳,让人抱来了蓬莱最好的酒,张罗了一大桌好吃的。 千柳坐在圆桌上与燕小李两人喝得酩酊大醉,笑意都飞过了屋檐与小院,越过了开得正好的花和半弯下弦月。 “浮生未歇,这个酒是浮生未歇对不对?”千柳喝得晕晕乎乎,晃着手中的酒瓶子迷迷糊糊地望着燕小李。 燕小李好酒量,喝了不少的他依然神色不变,只笑意含情似不见底:“对,就是浮生未歇,千濯香那家伙还私藏了不少了呢,可比这蓬莱的好多了。” “我记性很好的,除了……呵,没什么。” 千柳笑着摇头又是一口,全身都轻飘飘的,像是要飞走一样。 燕小李不说话,只看着醉得连坐也坐不稳的千柳,也不去扶她,她心中当很苦才对,便喝一壶最烈的酒,看她能不能吐出半点心迹。 一直喝到月上西楼,千柳也只胡言乱语许多无关紧要的事,半点心里话也不说,燕小李原怀疑千柳有苦只是藏太深,可是他不得不相信,千柳心底什么也没有,大概只剩下一片最空虚荒凉的断壁残垣。 “千柳,别太辛苦自己。”燕小李向她说道。 千柳醉眼惺忪,慵懒娇媚,看着燕小李低声轻笑:“你猜我信不信你的话。” “我是认真的。”燕小李认真说道:“不管什么,都不要让自己受苦。” “好笑,你的话你自己信么?” 千柳晃着步子站起来,歪歪扭扭走几步,转身看着燕小李:“辛苦,为什么总觉得这些辛苦呢?是我心甘情愿啊,你到底懂不懂这个道理?就像荼蘼姐,你觉得想念她辛苦吗?” 她醉着步子走到一旁的秋彤身边,醉笑道:“弹个曲儿来,我来找个会弹琴的人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人间好曲。” 秋彤扶住软成一滩泥的千柳,小脸儿皱起,望望燕小李又叹气着对千柳道:“千柳姑娘你慢点。” 千柳点点头醉声道,又松开她肩膀一直走到娄嘉子的房间,拍着娄嘉子的房门,“大国师,请你弹个好曲子吧。” 屋内流淌出娄嘉子绝佳的琴音,似一泓月光,流泄而下。 曲声婉转,如有情人在耳边低声诉语,含着无尽情意喃喃不休。 千柳在这一片流动着的乐章里,抱着一壶浮生未歇,醉得睡了过去。 彼时娄嘉子的房内坐着个人另外两个人,白泽眼中升起着不解,这琴音里含着无尽如泣如诉的情意,醉猫一般的千柳她听得到吗? 既然听不到,娄嘉子是否真的不难过他自己一番情意白费?就像他耗费了无数的生命和精力,只是为了陪在千柳身边,而千柳根本什么也不知道,娄嘉子,他都不会难过吗? “古道子,你能否告诉我,情之一字,于人来说真的这般重要吗?” 白泽不解地望着一旁的古道子,从他守着圣祭开始,便研习过不少以前蓬莱的往事,那一副鸿篇巨章,历任圣祭的人为这天地灵气所做的事,所付出的一切,都是以心血所凝结。 他们大多能舍弃常人的喜乐与情仇,一心一意以守护天下为己任,熬到寿命终结也不见有人说后悔,那是一种壮烈的情怀,一种悲剧式英雄的奉献,正是这种精神让白泽坚定不移地想要守着圣祭,他为这情怀感触,为这奉献动容,他想继承这种伟大和崇高,于他而言,这是一种荣誉。 直到他见了娄嘉子,起初他倒觉得娄嘉子这样的人不适合进入圣祭,不适合做国师,一个一心一念寻找蓬莱污点的人,未将天下放至首位的人,有负大国师之名。 后来他开始不懂,娄嘉子功力无人能及,易经八卦之术无人敢与他争论,世间大道他也烂熟于心,关于人世私情,他也看得透彻明白,他似乎,是故意不愿清醒,故意放纵自己沉溺。 娄嘉子一直抚琴直到听见千柳浅浅的呼吸声,确认她已睡着,才停下琴音,打开门见到了坐在地上睡着的千柳,小薛子过来抱着她回房睡好。 娄嘉子便一直目送,一直到看不见了,他才回去坐好,对白泽说道:“你这一生若是可以,最好是永不尝红尘之苦,也不试红尘之好,如此方能快活逍遥度日。 “那你呢,娄嘉子,你本是一百零二寿元,你可有掐指算过,如今还剩下多少?你为了柳人便可以连命都不要吗?”白泽实实在在难以理解。 “孤寂活一生,不如灿烂活一时,你不会懂,也不要去懂,圣祭的未来已经没有了,现在的圣祭你也看到了,你所崇尚的那些已经成了过去,不会再有辉煌,有的只是无尽的腐朽与堕落。” 娄嘉子清正俊美的容貌上有一个深情至极的温柔笑容,大概是太久不曾见他白衣在身的样子,于是大家都有些忘了,那本是一个谪仙般出尘的人。 不该遇上千柳,滚了一身红尘。 白泽望着他这个似神似仙似世外人的温柔笑意,一时失神。 古道子叹息一声,对着白泽挥挥手,两人转身出去:“大长老不在圣祭,四位从昆仑山回来的长老也没有在圣祭,你要小心。我与白泽今日就去研破万仙阵法,今日一定要拦着二长老三长老的动作。” 娄嘉子抬头,两人已经消失在屋子里。 ** 第二日,宿醉的千柳一觉到中午,实在受不了就跑到外面吹吹冷风,漫不经心地走在大街上。 突然听到一阵喧哗,只见那个婶子从膜拜的人群中冲过来:“丫头!不好了!蛛姬去你家抓那小公子去了!” 千柳浑身一震! 几乎是飞奔一样的速度,千柳疯了似地赶回石屋,一地‘花’草被踩得东倒西歪,千洄昏‘迷’不醒地摔下了轮椅,手里还紧拽着一片不知是谁的衣角,千柳大声叫着小薛子的名字冲进屋内,屋内空无一人,赶紧冲出屋,看见守在外面的白衣弟子走过,急声问道:“小薛子呢?小薛子去哪里了!” “是二长老,他们带走了小薛子,他说……” “说什么?他说什么?”千柳惊恐地目光看着千洄,不觉眼泪早就滑了下来。 “他说,柳人,一定知道去哪里找他。” 千柳冷静下来,末了冷笑一声。 “我知道是哪里,我知道,圣祭封天台,我知道,我这就去!” 是的,二长老要让自己去换回小薛子,他要自己只有一个用处,那就是柳人的灵力,不老不死的力量,没关系都给他,全部都给他,不要伤害小薛子,放他回来就好。 “呵呵呵,终于知道着急了?”是蛛姬。 她一直想要嫁给小薛子,可是都被千柳所阻止,她对千柳的恨可想而知,此时看到千柳惊慌失措的样子,倍觉开心:“我与二长老商量过了,每晚到一个时辰,便割下小薛子公子一块‘肉’,现在算算,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应该就是割下了小薛子公子两块‘肉’了,我特意‘交’代过他们的,不要破了小薛子公子的皮相,要割也割‘腿’上的,或者背上的,毕竟,我还是很想嫁给小薛子公子的!” “你敢!”千柳眼红起来,恨不得上去撕烂蛛姬的脸。 一直被千柳压制终于能扬眉吐气的蛛姬显得猖狂无比:“我敢不敢,柳人你去圣祭看看不就知道了?” “想杀了我么?我可是跟他们说好了,若我半个时辰内回不去,他就断掉小薛子公子一条‘腿’,反正我不嫌弃,他坐轮椅我可以推他,轮椅过不去的地方,我可以背他,哈哈哈……”蛛姬像是疯魔了一般大笑,笑声极为刺耳,可千柳并不确定她所说的是不是真的。 千柳突然就冷静下来,双手擦干净脸上的泪水,“我,去换回小薛子。” ** 圣祭边缘,千濯香一行人终于摆脱了最难缠的阵法。 “尊主,眉叶鸟儿……”墨雷看着猛然飞起来的阿眉赶紧出声。 千濯香眉头一紧,“赶紧跟上!” 一群人急忙追着飞的眨眼间就不见踪迹的眉叶鸟儿,向着圣祭的方向追去。 圣祭封天台前挤满了人,二长老应该是早有准备,召集了蓬莱的人等在这里,等着接受千柳这个神奇柳人的神秘灵力,等着活过时间长久! 在永生利益的面前,再神圣圣洁的人也剥去伪装,露出贪婪的本色。 二长老他好深的心计,他知道蓬莱的人最贪图的是什么,他学着千柳,利用这些人的贪婪助他成事! 千柳走过人群时,听到了阵阵欢呼,人们依次跪倒在她脚下,感‘激’着柳人将要带给她的力量,这疯狂的崇拜,要把千柳推上一条不知通往何方的路。千柳好像听不见这些声音,木然地走进圣祭封天台。 二长老在圣祭封天台等着她,小薛子被他绑在柱子上,小‘腿’在流血,看来蛛姬不欺她,果真是晚一时辰,割一片肉! “千柳姐姐你快逃啊,他们要抓你,千柳姐姐快跑啊!” 小薛子看见千柳放声大喊,急得要哭出来,着急地扭动着身子,一挣扎啊,小‘腿’又淌出了大片鲜血。 “我来了,放了他。” 千柳狠下心不去看小薛子,只怕看多了要难过,想流泪,不好在这种人面前软弱。 “急什么啊柳人?”蛛姬扭动身子走到小薛子身边,手掌托起小薛子的脸,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甚至恶心地伸出舌头要伸进小薛子嘴里。 小薛子嘴咬得紧死命抵抗,她不能得逞便一巴掌打在小薛子脸上,打得小薛子鼻血都流出来。又抓起地上的刀子往小薛子‘腿’上扎了一刀,殷红的血冒出来,她笑得疯狂又扭曲:“好一个姐弟情深,小薛公子,我哪里不好,你就这么看不上我?” “你住手!” 千柳大喊一声,蛛姬是疯了,她这一定是疯了,否则能做出这种疯子一般的行径来! “傲什么啊,哼,两个手下败将,有什么好傲的!”蛛姬比划着刀子在小薛子腿上,像是在挑着什么地方再刺一刀,小薛子的腿在发抖,他应该是疼得要受不了了。 “千柳姐姐,快逃啊……”小薛子被她打得很重,连神智都有些不清醒,只能机械地重复着“千柳姐姐,快逃啊,快跑啊,快走啊”。 千柳听着心如刀绞,小傻子,小傻子,是我害了你,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总是这样,总是这样,不管是谁,只要跟自己沾边,都没什么好下场。 她握紧了双手,看着蛛姬:“你再敢动他一下试试!” “哟,还威胁起我来了,我动就动了你能把我怎么着!”蛛姬说着就要伸进小薛子衣服。 “等等!”二长老发现事有不对劲,叫住了还在发疯的蛛姬。 然后猛地冲来捏开千柳的嘴巴,果然她一嘴鲜血,再晚片刻,千柳便要咬舌自尽在此,与其让小薛子受尽屈辱地活着,不如死得干干净净来得痛快! “放了他,否则我有一百种方法死在这里!” 千柳狠狠地盯着二长老,他们不是要自己的柳人灵力吗?他们不是想活得岁月长久吗?如果他们把自己‘逼’死了,他们就什么也得不到了!非但得不到,还要考虑一下外面那么多族人的疯狂! 二长老眉头皱了皱,对蛛姬挥了挥手:“放他走!” “你什么意思,咱们说好了的……” 蛛姬急道,明明说好了千柳、小薛子一个都不放过,怎么到这时候反悔了? “你聋了吗?” 二长老回头,冷冷看了一眼蛛姬,蛛姬全身打了一个寒噤,虽然万般不情愿,但依然只能解开了绑着小薛子的绳子。 “小薛子,小薛子快醒醒,快走!”千柳大声喊着,想喊醒快要昏‘迷’过去的小薛子。 过了半晌,小薛子迷糊糊醒来,看到被二长老抓住的千柳,急得就要冲过来:“千柳姐姐,你放了千柳姐姐,你放开她!” “小薛子你听我讲,你赶紧走,找人来救我,快去!” 千柳知道,好言好语是劝不走小薛子的,他太死心眼,不可能放心自己在这里,总要耍些花样骗过他,才能让他甘心离开。 “真的吗?千柳姐姐你不骗我吗?”小薛子总觉得,好像如果现在走了,就再也见不到千柳了。 “不骗你,我从来不骗你的。”千柳大力摇着头,终于把眼泪滚了出来。 “那,千柳姐姐你等我,我这就去找人来救你,你等我。” 小薛子胡乱地抹着脸上的泪,瘸着腿狂跑着,往石屋跑去,地上流了好多的血,他也顾不上,他要去找娄嘉子,找燕哥哥,告诉他们千柳姐姐被抓了,出事了,快来救救她,他不知道,所有的人都让千柳支走了,不许一个人跟着,不许任何人为了她而死去。 二长老挟持着千柳,看着跑掉的小薛子,有些变态扭曲的声音在千柳耳边响起:“柳人果真好伟大,为了一个毫无血亲的弟弟,愿意以身涉险,真是令我辈族人感动,想必,为了我族族人,一生困于此处,也是乐于奉献的吧?” 第三百六十四章 万仙阵法禁魂魄 他说着扭动了机关,带着千柳缓缓沉入地下,在那里有早就准备好的阵法,那阵法等了上百年的时间,只等来了一位柳人,将她的一切奉献出来。 就在地门要关闭的时候,一道黑影掠进来撄! “谁人胆敢捣乱?!”二长老低喝一声。 “受死!” 千濯香声音含着震怒,毫不迟疑一掌打在二长老身上,可是却从二长老和千柳的身体里穿过,耳边传来二长老不知来往何方的声音:“原来是你!千濯香,你又来我蓬莱做什么?你往返蓬莱这么多次,难道不知道这圣祭封天台的万仙阵法,是比地狱更难闯的地方吗?” 千濯香当然知道,娄嘉子说那是千军万马也踏不破的地方,是整个蓬莱最难闯的地方,若是能靠蛮力闯过,何需等到现在? 千濯香双脚都落不了地,只在一片虚无的空间飘荡不定,从千柳的角度可以看到他四周的凶险,稍有不慎,就要被绞杀。 果然,他真的来了。 真的,来了! “放他离开!”千柳转身冷冷地看着二长老偿。 二长老快速点住千柳的穴道:“总是用自杀这一招来逼迫我,不怎么好用,入了这万仙阵法,就是死路一条,柳人还请好生看着!” 也不知他触动了什么机关,安静一片的万仙阵法亮起了无数的夜明珠,那些幽幽的绿光原来都是这些夜明珠的光线,当所有的夜明珠都发出明亮柔和的清辉时,这便见了整个万仙阵法这掠魂阵的真面目。 当真是宽阔无比,一眼看过去都看不到头。 不知这万仙阵法修了多宽的地方,千柳所在的地方应该是整个地下的中心,头顶上缀着一颗最大的夜明珠,泛着明亮柔和的白光,脚下是一个高台,台子上刻画着很多符文,这些符文千柳很陌生,却莫名其妙有一种熟悉感,就像曾经见过这些古怪的符文似的,再仔细看去,猛然感觉浑身的力量不断地在被吸走,这些符文好像能吸走千柳的生命一般。 “看来柳人还比较适应,适应就好。” 二长老冷酷地笑着,看着一动不能动的千柳,笑声说道:“好好看一看这四周,柳人,这将会是你这辈子看到的最后的景象。” 千柳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总不是好事,却又不能动不能跑,只是看着自己所处的高台宽达数丈,高台上还放着十根手臂粗的铁链不知做何用处,铁链上刻满了跟高台上一样的符文,那些符文好像能蠕动一般,透着诡异。 “没想到,柳人竟然跟那个魔头是认识的。”二长老冷笑出声。 千柳没有回答,二长老也不指望她能回答。 突然,二长老神色一凝,又有人闯进万仙阵法了!也好,正好一网打尽! “千濯香!” 二长老突然高喊了一声,又变幻了几个机关,原本悬在半空的千濯香在千柳眼前消失了,“既然你来了,不如就好好看着,你的女人是如何成为蓬莱的千秋万代付出的吧,真是让人感动的柳人呢。” 千濯香好像被关在一道屏障里,奋力挣扎也劈不开那屏障,千柳好像就近在他咫尺的地方,看着一伸手就能碰到她,但不知为何,千柳却好像看不见了他,他大声地跟她说话,喊她的名字,千柳却听不见。 而千柳好像在说什么,千濯香同样听不到。 与此同时,在万仙阵法里的顾青尘与梁云墨分别从两条不同的路去寻找万仙阵法的阵眼,势必将其摧毁! 二长老很享受这种折磨他们的方式,被控制被压制了很久,二长老等的图的不过是这一刻的释放。 他围着千柳走了两圈,轻声叹息:“柳人啊,我知道你不甘心为蓬莱的族人付出,强扭的瓜不甜,这也是我们一直以来希望说服你的原因,但你太过顽固了,怎么说也不听,只好用这种方式让你变得心甘情愿。” “你以为,我会为了他而变得心甘情愿吗?你太天真了,我跟他早就什么关系也没有了!” 千柳冷笑了一声。 “是吗?”二长老笑了笑:“那也没关系,最多是你起初的能量狂乱一些,我年轻力壮不像那些老不死的,我的身子受得住。不过你可以想好了,你反抗一次,我就往千濯香这魔头身上插一把刀,你反抗几次,我就插几次刀,别到时候,千魔头死了你才知道心疼。” “哦,对了,忘了提醒你,千濯香不是一般的凡人吧,这万仙阵法专门有符文,可封印一切仙术力量,也就是说,千濯香现在连碾死一只蚂蚁都做不到!哈哈哈……” “千濯香呀千濯香,罔你每次都将蓬莱的尊严踩在脚下来去自如,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今日吧?” 千柳依旧没有弄明白二长老到底准备怎么对她,所以她并不想跟他多话,只是她看不见千濯香,是一件很令人焦心的事,好像是看穿了千柳的想法,二长老动了动机关,千濯香出现在他眼前,千柳几乎是下意识想冲过去,但却动不得。 这下倒好,两人彼此都看得见了,二长老也觉得时间刚好,让他们二人彼此慢慢受折磨,彼此看着对方一点点受尽伤害,也是一件极有乐趣的事情。 所以他跳下高台,不知捏了一个什么诀,高台上搭着的十根铁链高高扬起在千柳身边四周,千柳一下子好像能动弹了,踏出去一脚刚要动,就被其中一条铁链缠住腰间,那铁链好像一下子就埋进了她的身体,不见痕迹,千柳只觉得大脑一阵刺痛,有什么东西被这铁链吸走! 又听得二长老高喊了一声:“拘三魂!” 千柳不明白这拘三魂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这刺痛难以忍受,眼前痛得一片发黑,便猛烈地扭动着身子想把那条铁链从身子里抽出去。 “柳人,我说过的,你每挣扎一次,我便送千濯香一把刀。” 他说到做到,竟然真的一把飞去刀扎在千濯香肩上,千柳定睛一看,那不是幻想,千濯香的肩头正在滴血,血滴到地面上,一滴接一滴,然后连成线,她痛得忍不住大骂:“二长老,冤有头债有主,你放了他!” “这的确跟他没什么关系,你就当是我觉得太无聊了,给自己找的乐子吧。”二长老怪笑了一声,又操控着第二条铁链鞭打着千柳的灵魂。 千柳这一回不敢再反抗什么,只能死死地看着千濯香,看自己不乱动,不抗拒的时候,千濯香他是不是不会被插上刀子,看二长老会不会信守承诺,可是她的灵魂好像要被打碎,那种从身体里最深处的痛一直贯穿至她头顶,却不使她昏厥,只能清醒地承受这痛苦。 万幸的是,二长老没有对千濯香怎么样。 “柳人学得好快啊。” 二长老随随便便一句一般,第三根链接再埋入千柳身体里时,她的整个身子都悬空了,半浮在空中,好像是那些弯弯曲曲飘浮的铁链把她拱了起来一般。 而千柳只是再承受多了一次跟上一次一模一样的痛苦,并无例外,这些痛苦会一层一层的叠加在身上。 “三魂已拘,柳人归位!” 二长老高喊了一声,突然刮起了无由来的风,风中似有人在声声哭泣,幽咽不已,千柳听不太清,只觉得耳边有无数的亡灵在歌唱着死亡的序曲。 “禁七魄!” 二长老一声唱,高台上剩余的七根铁链同时一跃而起,如同打神鞭一般抽打在千柳的身上,从头到脚,穿过千柳的身体,鞭打她的七魄,最后七根铁链如之前那三根一般,直直埋入千柳心脏的部位。 千柳只觉得,好像她的三魂,她的七魄,被这十根铁链在慢慢抽离,她并没有失去意识,相反,她十分清醒,她知道发生的一切事情! 所以她的痛感也就真实而清晰,能清楚地感知到,灵魂被放在烈火上烹烤煎熬的感受,如果可以,她应该会痛得全身发抖,在地上打滚,不要什么形象,也不要什么坚强,只有无边无尽地痛,痛得恨不得立刻死去,得到解脱。 起初她还能动,便在半空中翻滚,想要把那些铁链从身体里拔出去,求求你们了,不要折磨我,翻滚间,他看到二长老的刀一把接一把,往千濯香身上扎去,他居然还在坚持着这个游戏,只要自己挣扎一次,他就伤千濯香一刀! 千柳看得内心一片绞痛,她也很想哭,痛得大哭,难过得大哭,为千濯香大哭,怎样都好,可是她不能哭,她不能发出声音,闭不上眼睛,她开始拼命克制自己不要再乱动,她死死地看着千濯香渐渐倒下的身体,不再挣扎,她想,如果习惯了这种痛感,应该就能容易承受得许多。 可是是她想得太美好了,当她的身体渐渐不再能动弹,只能仰面悬浮在半空的时候,她依然还未失去神智,未能麻木,也依然未能习惯这种痛苦,从指头到发头发,比脚底到头顶,每一个地方,都透着令人绝望的痛感,而她时时刻刻都在清晰地感受着。 她的生命,她的力气,她的灵魂,在慢慢地顺着那十根铁链被抽走,那些蠕动着一般的符文如同鬼魅起舞,泛着妖异的幽幽绿色。 “柳人,我知道你听得见我说话。” 二长老收了手诀走到千柳身边。 他很清楚,此时的千柳听得到,感受得到,她正清醒地承受着灵魂被鞭笞,三魂七魄被抽离地痛苦,这痛苦有多狠,二长老并不想感受一番,他只是很乐意告诉千柳:“柳人,你可记得你是不老不死永生不灭的?” “你,将在这里,清醒地承受拘魂禁魄之苦到永远,永远,永远,没有尽头,没有结束的那一天,因为你是不死之身,你的灵魂便常在,你的柳人之力也就常在,你将造福蓬莱子民,一代又一代,直到,知道你的灵力干涸,可是你知道吗,以你的能力,你能活八百多年年,如果可以更久,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蓬莱的族人,将会永远感念你的恩德,柳人,我伟大而崇高的柳人。” 千濯香身上一共有五把刀! 千柳一共挣扎了五次,到最后千柳一动不动的时候,千濯香突然希望再给他来一把刀,至少证明千柳还有知觉,还活着,还懂得痛苦和反抗,可是到最后她只是一动不动,睁大着双眼看着上方,身体悬浮在半空,那十根铁链好像不是从外伸出她的体内,而是从她的身体里由里向外而长出的! 萦绕着傅千柳身体的是充满了生机和生命力的绿色光芒,那是她的生命,是她的柳人之力,那就是蓬莱族人无比贪图的东西。 顺着那十根铁链,绿色的蠕动的符文像是有生命,一直沿着铁链往看不见的地方涌去,那大概是千柳的生命,大概是能让蓬莱的人活过两百年寿命的东西,他眼睁睁地看着千柳被禁锢在此,却毫无反手之力,反而被困在此处,这种感觉把他逼得要发疯。 所以当他一把接一接地抽出身体里的五把刀的时候,他连哼都不哼一声,好像那不是他的身体,溅飞出来的不是他的鲜血。 一双血淋淋的手握紧了刀柄,既然这些刀能飞得进来,就一定有出得去的方法,找不到,就活生生砍出一条路来! 二长老听到了千濯香想要突破出来的声音,但他并不以为意,像他这样做无用功的人多了,却没有一个成功过,他只是专心地等着最精纯的柳人之力从千柳的身体里流出来,那便是三位长老打破了头也要抢的东西! 能让人活到三百岁的力量,那是一团纯洁无暇的白色,不像那些铁链上绿幽幽的东西,那一团白色力量充满了圣洁的光辉! 他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那一团纯洁的东西出现,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出了错,便晃动着千柳的身体:“把他交出来,把你的灵魂交出来!柳人,交出来吧,让我接受你的恩赐,快,让他出现吧!” 他像是疯了一般,时而疯狂,时而虔诚,时而阴冷,时而哀求,求着千柳把那团力量赐给他。 而千柳听得见他说话,也知道他说的那一团力量是什么,胸口那处的确有一股神秘的温暖的力量,那股力量也的确是想破体而出,但是被一个东西封住了,这东西是…… 如果有人可以看透千柳的身体,便能看到有一张血色的密集的网,笼罩在千柳的心脏上,网下面是一团冲破囹圄的白色力量,它被这道血网死死拦住,根本突破不了半分。 那血网,正是千柳的凡人命格! 此时的苍穹之上,属于千柳的那颗星愈发的清晰明了,隐隐散发出红色的光晕。 大福倚大祸,大祸未必不倚大福,曾经是千濯香最担忧的千柳的命格,如今成了守住千柳最根本命源的力量。 二长老得不到这股力量,显得有些有发狂,拼命捶打着千柳的身体,只差掏出刀子要把千柳的心脏掏出来,千柳既要承受灵魂上的痛苦,又要承受二长老带来的*的折磨,她很希望就现在,让她的神识涣散,成为了一个傻子也好呆子也罢,什么都好,不要让她能感受任何事情。 刚强坚韧如千柳,她甚至只求一死以得解脱,不要让她永远这样清醒地承受这痛苦,这太残忍了,残忍得令人不敢细想,她的永远是多久,是一百年?两百年?八百年?又或者是没有尽头? 千濯香看着二长老捶打千柳的身体,他看得目眦欲裂! 原本以为,蓬莱念着千柳的灵力不会怎么伤害她,不会痛苦得像这般地步,虽然也很想救她,很担心她,但总是能克制得住,不会如此刻一般,恨不得在那处受罪的人是自己,恨不得毁天灭地也只想把她救下来,恨不得以自己一死来换得她平安无事。 挺身而出,不顾一切,什么原因都没有,只因她是千柳,千濯香就想拼尽一切力量护她平安。 可他被困在这小小的地方,像头被困笼中愤怒的困兽,阵阵嘶吼,通红着的眼睛看得令人害怕。 他很想就这样冲过去杀了二长老,但困住他的屏障让他不能动,他悲愤之下奋力一刀以泄心中怒火,竟真的让他活生生劈出一道细缝来,这让他大受鼓舞,拼了全力去劈砍那道细缝,他必须尽快出去,他不知道千柳现在在承受的是什么,但他必须快点救出她! 这边一直在僵持,千柳一直在承受,那边的顾青尘与梁云墨同样危机重重! 顾青尘完完全全陷进了冰刺幻阵之中,每一片冰镜里都倒映着千柳或者彩柠的身影,顾青尘知道这是幻想,可每片冰镜都太过逼真,以至于冰镜化为万千冰刺袭向自己的时候,顾青尘都毫无办法完全躲开! 第三百六十五章 北亍仙界归位 那冰刺每每刺过来,都给顾青尘留下闪着光的伤痕,不仅不愈合,反而越发地撕裂,扩大! 顾青尘瞬间明白过来,那些不是冰刺,而是符咒!! 密密麻麻的冰刺铺天盖地地向顾青尘淹没而来,刚开始还好,可是冰刺源源不断,顾青尘却是凡人血肉之躯,如何能一直不间断地阻挡撄? 几个时辰后,顾青尘已经满身是伤,地上的血花像渲染出来的泼墨画,残忍,却又妖冶。 “刺啦——!” 一只冰刺划过顾青尘的膝盖,顾青尘腿脚一软,跪在地上! 而那漫天的冰刺依旧没有停歇,像一片乌云般席卷而来,下一刻,就能将顾青尘穿成肉泥! “北亍仙君——!!” 一声熟悉不过的声音急急喊来偿! 恍惚的顾青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真是见鬼了,自己在临死前竟然会想到那个疯女人。 一道彩光闪过,袭击向顾青尘的冰刺哗的一声爆裂开来,化为一片灰烬! 与此同时,急速飞来的彩柠一口鲜血吐出,却顾不得擦去嘴角的血迹,急急向顾青尘奔来,抱起浑身是伤口已经奄奄一息的顾青尘,顾青尘蓝色的衣袍已经被鲜血染成了暗褐色。 “北亍仙君!北亍仙君!你快醒醒,不要睡,快看看我,我是彩柠啊!” 彩柠能清晰地感觉到顾青尘的生命正在不断流逝,越发的焦急! 双手成决,一道彩光在指尖闪烁,彩柠不由得眉头一皱,向四周看了看,难怪,这阵法竟然能封死仙术! 彩柠咬破中指,再次捏诀,将仙术打进顾青尘的体内,以求能护住他的心脏。 顾青尘的胸口一震,一口暗红色的鲜血吐出,连声咳嗽,彩柠赶紧帮他顺气,却不想他浑身都是被符咒刺开的伤口,自己根本无处下手! “北亍仙君……”彩柠双手染血,满眼泪水,无助地抱着顾青尘,感觉着他的精力一点点地被阵法吞噬,生命一点点薄弱。 “北亍……” 明明他的肉身消失了帝君的封印就会解除,他就能想起来一切回到仙界,可是看着他满色惨白,浑身是血,自己一点兴奋与开心都没有,有的只是无尽的痛苦与慌张。 “北亍仙君,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然而,顾青尘的温度还是一点点地变凉,嘴唇微动,彩柠见此赶紧凑上去,抽泣着听他虚弱的话。 “万仙……阵内……部……没有……破绽……阵眼在……外面,告诉……千……千……” 顾青尘只觉喉咙仿佛被一块铅石堵住,任凭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发出声音来,胸口越来越沉重,仿佛被一块巨石压迫着,越来越重,重的他没有办法呼吸。 眼前的光线也越来越来暗,越来越模糊,恍惚中,他看见那个精灵一般的姑娘身着一身翠色一群,一蹦一跳地向着自己跑来,那明媚的笑容与水灵灵的大眼睛有着说不出的精气神,看着她跑过来,仿佛带来了整个春天。 是的,看见她,世界就成了春天。 顾青尘的嘴角微微上扬,永远地定格住了。 “北亍仙君……!” 彩柠搂着已然无声无息的顾青尘痛哭出声,“你傻……啊你,你个笨蛋,你喜欢那个姑娘你自己去说啊,我才不给你传话,笨蛋……” 泪水一滴一滴滴落,顾青尘的眉心开始凝聚起荧光,彩柠见此,慢慢地将顾青尘放在地上,擦干眼泪,虔诚地坐在他的身边,等候着北亍仙君归位。 荧光从眉心散开,将顾青尘完全包围,一个星芒图猛然闪现,又突然寂灭,顾青尘的躯体落在地上,那从眉心溢出荧光包裹着从他身体里脱窍而出的魂魄,一点点地滋润,直到天际隐约传来仙鹤的鸣叫,彩柠赶紧起身,将正在苏醒的灵魂用彩带包裹起来,凝聚起浑身的仙法,灵魂脱窍,带着北亍仙君从万仙阵法逃脱。 地上的两具肉身,在万仙阵法的施压下,化为灰烬! ** 小薛子跑回石屋中,却只见到秋彤一干人等都怔在那处不能说话,只有燕小李看到小薛子的时候,惊喜地大叫了一声:“小薛子,小薛子,你没事就好!” 小薛子看到燕小李正想扑过去让他去救千柳姐姐,突然又想到:“你们是不是知道千柳姐姐用她去换我了?” “你们都知道是不是?” “你们让她去的,是不是!” “小薛子,这件事只有她能解决,她那么在乎你,她去救你,很正常啊。” 燕小李勉强笑着说话,没错,在千柳决定自投罗网去圣祭的时候将小薛子交给了自己,拿那么久的人情来要挟燕小李,护小薛子平安。 小薛子听不进去他的话,他只知道千柳姐姐骗他,她说好了的等自己找到了人就去救她的,她骗自己,自己要回去找她。所以他转身就跑,要赶去圣祭封天台,要救下千柳姐姐啊。 “小薛子!”一把抱住他的人是秋彤,秋彤脸上的泪痕从未干去,“小薛子,要救千柳小姐,你就听我们的话,我们不会放弃千柳小姐的。” “为什么不拦住她?你们武功都那么好,为什么不拦住她?为什么?” 小薛子在秋彤肩头静默发问,不见歇斯底里地尖叫,也不哭不闹,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这么不珍惜千柳姐姐? “因为对千柳小姐而言,你更重要,他是为了你才涉身险境的,是为了你好好的,你不能辜负了千柳小姐的一片情谊啊。” 小薛子哭得无声无息,从秋彤怀里抬起头来:“告诉我,要怎么做,才能救她?” “小薛子啊,要做的很多,跟我来。”秋彤拉着小薛子离开,不冲动就好,不要被逼得疯掉就好,只要有他们在,用尽一切力气,也要救出千柳小姐。 “小薛子……”燕小李正要阻止。 “等我救出了千柳姐姐,我再来找你。”小薛子对着她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要走。 一路跑来,小薛子没有发现,已是冬天的蓬莱长出新鲜的小草嫩芽,带着淡淡的青黄色,落了叶了大树又有了新的绿衣裳,谢了花儿又开,开出娇艳明媚的颜色,垂垂老矣的老翁头发转青,已是迟暮的妇人皱纹见平,驼了后背的老妪挺直了脊梁。 蓬莱,在慢慢地变化着。 这就是这个种族的人,能活上两百年的证据,他们的衰老会被减退,流逝光阴会重新回来,青春的日子要长过外面的人,他们觉得身体里充满了生命的能量,这能量能使他们获得新生。 这新生,基于千柳这个柳人,永永远远接受灵魂受刑之苦! 芾四这些天按照千濯香的计划早已经悄悄地养练了四千蓬莱当地的人,将他们在最短的时期内炼成最强的兵! 现在的那四千蓬莱兵卒也显得亢奋不已,他们知道这是柳人的力量,这是蓬莱的力量,拥有着如此神奇力量的他们,为什么要听令于芾四这一个凡人? 还有,那些因蓬莱第一次降雪而被圣祭派去清理道路的人也起了异心,既然他们已经得到了上天的恩赐,柳人的恩赐,他们就应该是这世上最高贵的人,怎么可能替别人干活? 芾四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厌恶的神色,就连一直协助芾四的燕小李也是面色恶心,他总是很好说话爱开玩笑的,但不知为何,他现在莫名就打从骨子里的厌恶这些蓬莱的人,大概是他们身体里有着千柳的生命吧? 也或许,因为他们脸上贪得无厌让人看着反胃。 有些让人恶心的,是芾四招的那四千蓬莱的兵。 “你们说你们要自立为军,不在受本人管理?”芾四带几分邪气地看着这些人。 “不错,我辈族人天赋异禀,岂会为你等所用!” “好啊,没问题,你们尽可自立为伍去,我绝不拦着。”芾四答应得果断干脆,半点拖泥带水也没有。 “本月例钱……” “照发,现在就发,发了你们立刻就可以走!” “还有这兵器……” “要多少你们拿多少,随便拿。” “大人你……” “怎么着,连我也要?” “属下不敢!” “滚!再让我见到你们,见一个杀一个,见一双杀一双,见一打,我就踏着尸骨走路!” “是!” “来人啊!”芾四摔了个茶杯。 “在,大人。”这是悄悄潜进来的五百玄机阁精锐和五百魔宫的高手! “给我把眼睛睁大了,等时机一到,把这蓬莱的人,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杀个干净!” “是,大人!” 燕小李看着芾四将命令下完,合上扇子站起来,眼中的愤怒堪比当年他的父亲惨死之时,他突然有种恨不得整个蓬莱为千柳去陪葬的冲动,恨不得把眼前这些人统统杀光,一个不留,只要一具又一具的尸体,你们不是要活上两百年吗? 我让你们两个时辰都活不到! 一千余精锐待命,他们知道,不管是玄机阁还是魔宫,命令从来不是玩笑,如此认真地下过的军令,必将成为现实,他们需要把眼睛睁大,在这里,进行一场屠杀。 时机来得很快,快到他们不敢相信。 这天,是很兵荒马乱的一天,比之前段时间的三大家族暴乱有过之而无不及。 三大长老暴乱是大家根本不愿意想起,不愿意面对的,但这一天,每一个人都必须保持绝对的清醒,就跟千柳受抽魂之刑的清醒一般,必然理智清醒地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他们能做什么,他们该做什么。 墨雷在千濯香和千柳双双掉入地下之后爆发出了他强大的统筹能力。 蛛姬很会躲,但是躲不过眉叶鸟儿的鼻子,阿眉找起来人总是格外容易,所以墨雷很轻松就从人群中揪出了蛛姬,蛛姬冷笑着:“我哥哥马上就是蓬莱大长老,到时候他振臂一挥,整个蓬莱都听我们的……” “啪!”茈苡学起千柳的东西来总是格外地快,一巴掌甩在蛛姬脸上连招呼都没有打一声。 她叫来了影寒:“一刻钟,从她嘴里问出二长老通往圣祭底下秘道的地方。” 影寒一脸认真地点头:“可以!” 身后立刻传来蛛姬的惨叫,燕小李顺手掩上小薛子的耳朵,小薛子推开,口中有着带血的恨意:“我很讨厌她,她在遭报应而已,我不怕!” 那恨意听得连燕小李都觉得很是刺耳尖锐。 茈苡出来对燕小李点了下头,这里交给他,自己还有别的事情要办,燕小李叮嘱她要小心。 若是有人细心,会发现影踪已不见了很久了,他好像在某一天里突然消失在了蓬莱,不知去哪里。 今日毕苟,便是接影踪重新回来,带着他的大军。 南蛮作为一个神秘的部落,与蓬莱有着特殊的关系,从来都是守望相助,虽然南蛮听起来名声强大一些,但也未真个做过什么欺凌弱小的事儿,所以当影踪带着千濯香的信物南蛮族长,跟他一起玩一票大买卖的时候,他的信誉和人品还是有一定保证的,当然,这并不能掩盖影踪借着千濯香的威风,对族长进行过恐吓强迫这一事实。 无论怎样都好,南蛮要帮着千濯香教训一下蓬莱这个过份惹人嫌弃的族落,这个事儿总算是这么定了。 影踪七七八八召集了人马有三万余,其中男蛮大力士有近八千之数,这八千人一个可以顶三个用,他们天生牛力,体性魁梧,个个都是摔跤的好手,然后影踪又打开了兵器库存不惜血本,给他们配备了好刀枪,在蓬莱不远的地方蛰伏了数日,只等尊主一声令下,就准备要冲进蓬莱来大干一场。 令影踪有些意外的是,他等来不是城王爷一道军令,而是茈苡哭得通红的眼眶。 “影踪,去把蓬莱的人都杀了吧,除了老弱妇孺,一个都不要留,全都杀了!” 茈苡红着眼睛恨声说道,刚才她穿过街道而来,沿街听到的,都是蓬莱人的欢呼声,歌唱声,茈苡忍不住拉住一个人,问他:“你知道柳人需要付出什么让你们得到这两百年的寿命吗,你就这么高兴?” 那人这样回答她:“那关我什么事?” 那关他什么事,只要他过得好,柳人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关蓬莱族人什么事。 关这些蓬莱的族人什么事,他们只能活得过一百岁岁就好! 关他们什么事!哪怕他们受尽了恩惠,享尽了好处! 关他们什么事!哪怕他们逼得小姐生死不明,大难临头! 关他们什么事! 那么,他们,死了,关别人,什么事! 杀光了他们!关谁什么事! 影踪看着哭的不像话的茈苡不知该怎么劝她,该要早些告诉她,蓬莱的人他们的疯狂是传承了一千年的,是一脉相承的,没有任何人治得好这令人恐惧的种族。 所以尊主才一直这么鄙视这个自称为仙的牢笼。 他大手一挥,三万蛰伏许久的大军踏破了蓬莱引以为豪的结界。 路上遇到了一些阻碍,他们解决起来原本要费一些时间,没成想转眼路就被清好,芾四骑在马上,身后跟着一千余银甲闪耀的精锐,他看着影踪,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兵马,笑了一声:“只许赢!” “芾四大人,墨字辈三位堂主已经在圣祭了!”影踪对着芾四一拱手。 芾四调转了马头:“交给你了,杀个痛快。” “是!” 玄机阁暗卫要做的是另一件事,如果蛛姬那里不能吐露有用的,能进入到圣祭封天台的有用消息,那么他们将会是唯一一群有能力找到机关的人,所以杜畏给他们下的命令很简单:“不惜一切代价,找出圣祭阵法的机关!” 这道命令其实很让人绝望,因为娄嘉子在圣祭曾经住过那么久,也没能找到进入封天台的机关在何处。 这座楼树立了有上千年,他的岁月太过长久,布下机关阵法的手法也太过古老,不会在任何一本书籍里有记载,芾四作为带领这只队伍的人,他显得有些挫败和痛苦。 这地下关着的是他的尊主,以及他的尊主心爱的女人,他身负救出他们的命令,却无法完成任务。 于芾四而言,这令他绝望。 燕小李坐在椅子上,认真想着每一件事,不时提点几句补上,他显得很沉稳的样子,他知道,这个时候他最是慌不得,千濯香和千柳的性命就系在他们肩上,越早找到圣祭的秘道,越能早些救出他们。 千柳被捉走,千濯香跟着跳下去,这些事打乱了一切计划,现在,燕小李只求快速清理蓬莱,快速掌控蓬莱,不听话的人通通一刀砍了。 因为要救千柳出来,就意味着要带他们为之疯狂的柳人,要跟整个蓬莱作对。 与其等到到时候矛盾大了不好处理了,不如现在提前杀个痛快! 但燕小李总觉得自己想漏了什么东西,他很用力想了许久,怎么也想不起来,心想或许是他忧思过多,疑神疑鬼了。 ---题外话---唉,齐登场喽~~ 第三百六十六章 毁掉万仙阵 未过多久,茈苡回来报信:“蛛姬招了,二长老家的确有秘道,但只有蛛刃知道,反复拷问过蛛姬,她实在不清楚在哪里。” “蛛姬怎么处置了?撄” “杀了,我杀的!”小薛子一脸是血,狠声说道。 燕小李有些惊心,小薛子不是这样的人,他是最平和不过的,怎么会有如此强烈的嗜杀气机? 再看他的手,果然拿着一把刀,刀上还滴着血,可是小薛子的手太稳了,第一次杀人,他的手丝毫不颤。 他手起刀落,捅进了被折磨得崩溃不成形的蛛姬身体里,血溅到他脸上,他像是杀红了眼,一刀又一刀,一刀又一刀,把蛛姬几乎砍成了肉酱,看不出人形! 燕小李看了茈苡一眼,茈苡眼中也满是担忧。 “你带小薛子去二长老那里,翻天覆地,也要找出秘道来,实在找不到,把它拆了都行!”燕小李吩咐道。 “我知道!”茈苡转身就冲着外面跑去。 所有的人,都在为千柳的命抢时间,他们并不知道千柳现在是死是活,也不知道她要面临的是什么,只知道她有危险,千濯香有危险,他们需要拼却一切可以拼的力量,去把千柳救下来,把他们救下来偿。 在大家都在为千柳拼命的时候,千濯香也不例外。 他握着刀柄的手磨出血泡,血泡再被磨破便是一手的鲜血,刀被他砍烂了一把又一把,身上的衣服汗湿了一次又一次,他只是紧咬了牙关,目光坚毅得好像一道雷劈在他身上他也不会放弃,因为失血过多,出汗过多加他身体本来就带着病,所以他的神智有一些模糊了,唯一支撑着他继续下去的只有一个念头,千柳,她还躺在那里,等着自己去救,那么就算到死,也不能放弃,不能停下来。 偶尔一抬头,他能看到千柳的身体里好像有一团白光要跳出去,二长老拼了命要想要抓住那团光,每次失败的时候他就特别疯狂,恨得疯狂踢打千柳的身体,暴戾万分。 最近这几次,二长老已经越来越接近成功了,千濯香并不是很清楚那是什么,只是在昆仑山时听雪道山人他们提起过什么柳人本源,想来是对千柳很重要的东西,所以二长老才这么反复努力地也要得到。 那就更不能让他得逞了啊! 他最后一次看清时,好像是那团圣洁的白光要从千柳体内被二长老拘出来,他捧在手心里像是撕扯着一段云朵一样,要把这团光从千柳身体里拉扯出来,千柳的脸上露出极为痛苦的神色,好像比起之前拘三魂,禁七魄的时候,更为痛苦! 千柳只觉得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好像是自己的灵魂飘了起来,又好像是自己已经死了。 她在“死”去的时候,飘荡在一个什么也没有的彻底漆黑的空间,她像一个灵魂,又是像是一滴水滴,更或者只是一缕空气飘荡在巨大的没有边际的地方,这地方什么也没有,只有无边的黑暗,黑得格外彻底,一点点的光线都没有,从始至终都是均匀而纯粹的黑色。 然后便是更为彻底的死寂,静得像是这个世界都不存在。 她在这寂静的黑色里试过停下来,安静地等待,可是她却控制不了自己,那不知道是什么形态的意识一直四处游走,却又碰不到边际,她试过呼喊,却发现根本发不出声音,这黑暗折磨得她要发疯,却又无可奈何,她甚至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死了。 还是说她并没有死,只是昏迷?只是一场梦? 起初的时候她想了这个问题很久,后来她好像渐渐越来越不能集中精神想东西,神识变得涣散,由着这莫名的存在带着她无边无际的飘荡,也许就要永远地迷失在这片寂静的黑色里。 就在她快要彻底失去意识,迷失掉的时候,一道刺眼的白光在纯粹的黑色中透进来,那白光好像有一道神奇的力量,牵引着已渐渐向它走过去。 从那道白光的细缝中钻出来,千柳来到了一块墓地,树着很多墓碑,这幕地很是圣洁,纷纷的柳叶飘在半空落到地上。 千柳依次经过的时候有一块墓碑上写着三个字:千柳。 她惊讶莫名,伸手去触摸墓碑的时候却直接穿透了它,就在她想看个仔细的时候,胸口处像是突然被谁塞进来了什么东西,然后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走到这墓碑之后,轻盈地躺进了为她准备的墓地! 她的心脏开始剧烈的疼痛,痛得好像要把她的灵魂从身体里抽出来,像是有无数的人拿着细密的针扎着她胸口里面那些脆弱的地方,痛得她猛烈的摇头想用手捶打自己的身体,想把那痛的地方抠出来,却发现双手动弹不得,就连双脚也是,就像被谁束缚住了一般。 千濯香看着不断剧烈抽搐的千柳,什么也做不了,她好像疼得在经历一万次酷刑,疼得凄厉大喊,被紧紧绑着的双手一直往她自己胸口上拍去,双脚也四处乱蹬。 他只能加快手中的动作,早点出去就她。 千柳被迫躺在坟墓里,后来又去到了一个漫天飘着柳叶的地方,到处都是坟茔的地方却显得圣洁的地方,她依旧看到了自己的坟墓。 绕过墓碑又看了看其他的墓碑后面是不是也有一口没有封起来的棺材,果然是有的,只不过这次的坟墓里的棺材里装着自己。 永死,换永生。 因为自己是这世上唯一的柳人,所以自己的棺材里才会躺着自己,以这个地方的永死,换在那个世界的永生。 只是,她是带着无尽的痛楚来的,她看见自己躺在自己墓碑后的棺材里,被十根铁链锁住,痛得面无血色,痛得大汗淋漓如水一般流下来,却不能哭,不能喊,不能动,不能说,只能沉默而清醒的承受。 她看见自己跃进了棺材里的自己的胸口,还有一个刚出生的小女孩也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托着,也渐渐没进了棺材里的自己的胸口,然后那里便有团柔软的,洁白的,温暖的像云朵一样的光团,三世灵魂皆在此处。 这便是柳人本源,是她不老不死不灭的力量根本! 如果失去这团柳人本源,她便会永远活得如同现在被悬浮着的模样,不能动不能说不能笑,却神智清醒地承受着痛苦活到永远。 那一团柳人本源,是千柳的精神世界。 眼看着,那一团柳人本源就要被二长老彻底拉扯出来的,他的眼睛都瞪大了,脸上全是兴奋的神色,只要得到了这个,他就得到了一切,他就是三百年的天寿,他就能主宰蓬莱,到时候他自可以出族横扫天下,他可以活那么长那么长的时间,蓬莱的人可以活两百年,可以有无数的子子孙孙,哪一个国家和族落的人,能与蓬莱做对? 就算打不过,活生生拼时间都能耗死他们! 所以二长老他哪里需要别人承诺他什么高官厚禄,这些东西,他都可以自己去得到,当时所图的,不过是为了一时的安稳罢了,不是借着他们的东风,隐藏自己的野心,哪里这么容易就成事呢? 他邪恶地大笑着,猖狂得意,癫狂神经,像是在向不存在的人宣告他的胜利一样。 千濯香最后一刀,高高举过头顶,奋起一击,那道禁锢他的屏障原来是道透明的门,用什么造的不知道,千濯香也不想在此时研究这种东西,只是把手中的用力挥出去,一刀砍向了二长老! 二长老心惊胆战手一抖,那一团好不容易快要成功到柳人本源重新缩回了千柳胸口,他气得几欲发狂,疯狂拔动机关,要将千濯香活生生杀死在这里! 千濯香左躲右闪仍不免受伤,可他又一直坚定不移地要往千柳这里冲过来,更是避无可避,摇摇晃晃的身体好像下一刻就要倒下去一般,到处都是伤,有的地方已见森森白骨,他嘴里好像喃喃着一些话,细听下去好像是:“小柳儿,小柳儿撑住,我来救你了。” 二长老听了觉得好笑,一个连站都站不住的人,也好意思说来救人? 设下几道机关,二长老并不关心千濯香这个在他眼中是必死之人的蝼蚁,在踢了几脚千柳的身体之后,又重要按捺下性子,引导着那团白色的光冒出来。 一点一滴,不能着急,要小心不伤到这团本源之力,这都是需要耐心的精细活儿。 ** “嘶嘶——!” 一声震天的吼叫,一条紫色的巨蟒冲破万仙阵法的结界钻了出来,那紫色的蛇皮山到处都是狰狞的伤口,血肉外翻。 吞天蟒刚一落在地上就嘭地一声倒下,将梁云墨救出来耗费了它全部的精力,大嘴一张,已经变成一个血人的梁云墨被吐了出来。 梁云墨的仙君封印已经解除,在万仙阵法中完全被禁锢,好不容易找到了破开万仙阵法的办法,差点死于诛仙剑下。 吞天蟒用尽全力才把他给拖了出来。 围在外面的墨雷见此,赶紧让人来救治梁云墨,吞天蟒大眼鄙视了墨雷一眼,缩回了原本袖珍的模样缠在梁云墨手腕不动了。 灵界阁二十二楼,古道子盘膝捏诀,推算着面前浮在半空中的龟甲,眉头几皱几松,突然猛地睁开了眼,又大吐了一口鲜血,这吓坏了娄嘉子,连忙递着帕子和清水给古道子:“师叔,你怎么样了?” “出事了!蓬莱大劫,逃不掉了,赶紧去救柳人!” “师叔?”娄嘉子让问了一声。 “蓬莱,真的走到尽头了,你赶紧去万仙阵法,将封天台的玉石打碎,毁掉万仙阵的吸灵阵,柳人或许还会有一线生机!”古道子吐血说话,他也很想去帮忙,可是这一通窥得天机,他已经油尽灯枯了。 古道子撑着身子站起来:“来不及了,再不闯不进去,到时候救出来的柳人也是一个没有思想的人!” “师叔你说什么?”娄嘉子急声问道。 “快去!” “那师叔照顾好自己!”娄嘉子叮嘱一声,披了外衣就外赶。 古道子叹息一声,坐着一动不动,一个柳人啊,真是将整个天与地都搅得要翻过来了。 墨雷还在跟燕小李研究着闯阵之法,只见娄嘉子御剑扑进来:“赶紧强行闯阵,二长老在夺她柳人本源,他现在未能得逞,但再晚一些,就救不回千柳了!” 燕小李一把提住娄嘉子的衣服,不曾查觉他说话的声音都发抖走音:“你给我说清楚,救不回千柳是什么意思!她会死吗?” “柳人是不死的,她只是不能动,不能说,不能笑,不能哭,到永远,但是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一切,冷,热,苦,甜,以及疼痛等等一切,这样的千柳,不如死了快活!” 小薛子正好走进来,听到娄嘉子的话手里拿着几张圣祭的地形图全部洒落,直直地怔在当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咳咳……咳……,浑身是血的梁云墨在侍卫的搀扶下走过来,擦去嘴角的鲜血,“万仙阵法内部浑然一体,阵眼在封天台,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咳咳咳……唯一的办法,从外面将封天台直接砸了,阵法自然起不了作用。” 梁云墨说完,已经是气若游丝。 “影踪,影踪,影踪呢!”墨雷突然大叫起来。 影踪连忙走出来:“我在!” “带一万人,跟我来!”墨雷狠下眼神翻上门口的马,一路狂奔到封天台。 这里依然聚集着很多人,毕竟这里是柳人之力散发得最强烈的地方,脚底下踩着的就是柳人,他们有不少人是抱着来朝圣的心态感受一下更为浓烈的柳人之力是什么感觉,对于柳人到底在过着一种什么样的日子并不是很关心。 墨雷纵马而来,踩伤踢伤了不少人,蓬莱的人在这两天里日渐有了优越感和高贵感,能多活几百年便要比外面任何都尊贵一些,便看不上墨雷这粗鲁的举止,觉得冲突他们这些优越高贵的人。 “给老子,拆楼!” 墨雷一声高喊,不仅把蓬莱的人吓到了,甚至连影踪也吓到了。 封天台不好拆,圣祭是蓬莱人心中圣地的象征,拆这里跟要他们老命无甚差别。 虽然影踪和茈苡嘴里喊着要把这地方的人全杀光了,那也只是说说而已,杀上几百上千个解了气就好,不会真个要赶尽杀绝,可是,这拆圣祭封天台,就真是等于要跟他们死磕到底,不死不休了! 墨雷不等影踪他们回话,自己先行踏马而起,一路飞檐走壁,落到了封天台最高处,搬起那里几片青瓦,狠狠往下面人群砸去:“听不见吗?给老子把这破楼拆了!” 影踪深吸一口气,抬手一挥:“拆!” 人群里果然发起了激烈的抵抗,蓬莱的人平时再怎么不堪,在保护圣祭这件事上他们还是有一些默契的。 这地方在他们心目中是神圣的,是不可侵犯的,从来没有人敢在圣祭面前放肆,墨雷一上来就要把人家楼给拆了,他们不愤怒抵抗才是出奇。 好在不怕惹事的人不止墨雷和影踪,燕小李还在封天台研究的阵眼的娄嘉子出来,别研究了,直接把这破地方砸了吧! 楼,是要拆的,人,也是要杀的。 蓬莱的人负隅顽抗并没有什么用,当这些外族人不再内斗,团结在了一起的时候,他们的智慧和能力不是蓬莱的人比得起的。 魔宫的人负责清理掉那些闹事的族人,杀人如切瓜形容他们都有点不再合适,那种近乎压制性的屠杀,像收割稻子一般收割人命的疯狂和残暴,让蓬莱的人根本没有什么机会反应过来这是谋杀。 遍地死尸! 影踪的人负责快速把这破楼拆掉,这里南蛮的人就显得格外有用了,那些在外人眼里看来沉重无比的巨石,在他们手中只像个玩具一般随便就拆掉了。 墨雷留了个心眼,这破楼随便拆,石头往远处扔,不要砸到了下面这九十九具神像,天知道千柳到时候要离开这里的时候,会不会用这些神像?他对这个奇奇怪怪的蓬莱简直已经怕了! 那座古老的圣祭封天台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在坍塌,千年高楼不知起了几时许,但拆掉这里只是眼看着。 千濯香就像不散冤魂一般死死缠着二长老,这反倒让二长老有了些兴趣,杀一个人很简单,但折磨一个不想死的人却更有意思。 他不知道千濯香想不想死,但他知道,在千濯香未救下千柳之前,他是不想死的。 他看着被机关暗器所伤的千濯香,忍不住哈哈大笑:“何必呢千濯香,不过是个女人罢了。” 千濯香半撑着身子,抬起鲜血覆面的脸:“她是本尊要保护的女人!” “说得倒是好听,你倒是来保护一个看看?” 二长老一边缓缓取着柳人本源,一边冷冷嘲讽,嘴上的漂亮话谁不会说,自己能比他说得好听一百倍,能做到再说吧。 ---题外话---上一章节人名出现了错乱,在码另一篇新文,默认输入法出现了错乱,抱歉 第三百六十七章 永生永世难以解脱 这些话千柳也听得见,千濯香一次又一次像寻死一般地冲上来,她也都知道,她很想跟千濯香说:回去吧,别挣扎了,千濯香,不要陪我一起死在这里,逃吧,你是魔宫宫主,你是千弦庄主,不要为了我舍命。 她听得见千濯香的血滴到地上,她想告诉老大,我不想你死,你走好不好?不要再冲过来了,老大,虽然我一向惜命胆小,可我……不想看到你死去啊。 可是她说不出话,也动不了,她的表情神圣而高洁,她的动作优雅而美丽,她承受着这世上最难以言喻最不堪忍受的灵魂鞭笞,若无意外,她要承受这痛苦到永生永世,难以解脱,却被迫用着最平静出世的表情。 千濯香的右臂好像是只剩下几根筋连在了一起了一样,晃晃荡荡像要断去,大腿上到处都是口子,衣服早就破烂,更有无数的伤口在身上,换一个人,早就死了一百次,撑着他不倒下的,只是近在眼前,他豁出性命也要救的小柳儿而已。 就算这一身皮肉尽毁了无所谓,就算这一世走到尽头了也无所谓,我爱你,爱到灵魂深处,爱到纵使我死也保全你,我就不会让你死我眼前的,小柳儿,再等等我,我一定会救你偿。 拖着涌血的步子,千濯香再一次走到了高台台阶,二长老嗤笑了一声,每次到这里,二长老都只用轻轻一拔机关,千濯香就会被各式暗器打退,一次又一次,也不见死心,该说他执着好呢,还是该说他犯贱好? 这一次,二长老又是毫无意外地轻轻拔动机关,只等着听千濯香被打回去倒地的扑通声,在这个无聊地取走柳人本源的事情里,那声音是他唯一的乐子撄。 但,这一回他很久都没有等到这个令他愉悦的声音。 他察觉不对劲抬头看,只见千濯香倒提着一把刀,正一步步往上来! 二长老又拔了拔机关,不见任何暗器出来,他有些慌了神,这些机关是绝不可以出错的,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慌乱之下,他将所有机关都按了一遍,没有丝毫反应! 千濯香并不理会他这些,他只知道,他终于走到了这个该死一万次的人面前,所以出手毫不留情,斜斜一刀要砍在二长老的脸上,劈开他的脑袋! 二长老其实本也是会些法术的人,本不该千濯香吓只会连连躲避,大概是见了他脸上整脸的血,还有他身上累累的伤痕有些被其震慑,躲得慢了些,他脸皮被一刀划破,越发丑陋。 “你……你做了什么!” 二长老并不知道,让他机关失灵的,是上面那些一怒之后要拆了封天台的人,而不是千濯香,他只是想不到,世上竟然有人,敢拆圣祭封天台! 他更没想到,带头的会是娄嘉子!幕后的真正推手是古道子!! 千濯香森然冷笑,这笑容在他满是血的脸像是嗜杀的魔鬼,提着刀划在地面上,发出金属与石面相接划过时,令人牙齿发酸的声音,二长老摸过一把刀,举着刀跟千濯香对峙。 “你一身是伤,不是我的对手!”也不知他是不是为了给自己的壮胆,对千濯香冷笑着说道。 “本尊的女人,岂容他人定生死!” 一声凛冽带风的厉啸,千濯香,着一把大刀呼啸生风,劈头盖面朝二长老杀去,二长老被逼得急了匆忙迎战,几招过手连手中的刀都被千濯香打飞了。 但千濯香也不好受,眼前有些花,失血过多加上过于疲累,他连着都着有都费力,举了举刀只想快点解决了二长老,就能把千柳放下来了,看她的样子,好像很痛苦。 二长老也发现了千濯香的身体状况,恶毒地围着千濯香转圈,从后偷袭一刀捅在千濯香的腰腹间。 千濯香对这种伤已经习以为常了,怪异地笑了一声,夹紧了二长老的脑袋猛地往地上给他撞去,撞得他头顶开花血流如柱,像条死蛇一样不甘挣扎了一番,等他不动弹了,千濯香这才把他丢一旁。 听到头顶上有轰轰隆隆的声音,这些蠢蛋终于想到把这破封天台拆了救人了,也还好,不算晚。 千濯香笑了笑,柱着刀撑着身子起来想解开缠绕在千柳身体里的铁链,可是他手抖得厉害,关节破了皮和肉,看得见白骨都有刀痕,便使不上什么力气,更不知道那链子为何能像长进了千柳身边一般,半天没能把千柳放下来,只能抱着她的身子:“争点气啊小柳儿,挣脱这链子。” 千柳听得见千濯香的话,也知道千濯香跟二长老大打了一场,更知道,千濯香伤得很重很重,重到他连说话的声音都虚得快要断气一般。 她用力地想张嘴说什么,可不论她怎么努力,就是什么也说不了,什么也做不了。 千濯香想起当时二长老将千柳这样缠起来的时候,好像有个规律,拘三魂,禁七魄,是哪几根链子来着,是不是按着顺序来,就行了。 他拖着摇摇晃晃的身子试了又试,头上掉下来一些石头渣子,那是墨雷他们在凿地。 一日一夜,他们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得这么快过,好像只一眨眼,天就黑了,又一眨眼,天又亮了。 他们好听不见外面凄惨的尖叫声,也不管圣祭封天台外可以铺路的尸体,蓬莱的人疯了一般要涌进来阻止他们,绝不肯让他们带走柳人。 杀伐四起,血光四起,这个让人倍觉恶心的族落一点一滴终于走到了他们的末路,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整个蓬莱的上空。 燕小李他们全都不理,他们只是祈求,他们虔诚地求着上苍,月转星移请你们慢一些,东方日出请你们慢一些,晨鸟寻食也请你们再慢一些…… 给我们多一点的时间,让我们再努力一些,救出下面那两个人,求上天,你再仁慈一些。 没有人敢哭,所有人紧绷着心弦,屏气静声不敢说话,像是任何话都会击垮他们脆弱的神经。 在他们摧枯拉朽的速度下迅速被拆成一堆废墟的圣祭封天台,终于被打穿了第一层地板,万仙阵的束缚一点点消弱,进到了地下一层,这里看着像是几大长老秘密交谈说话的地方,但这里不是他们的目的地。 他们的目地在更下面一层,于是墨雷影踪他们继续闷头苦凿,一个个都心急如焚,不知道下面的千柳和千濯香到底怎么样了。 那些沉闷的,一声复一声的凿地声像拷打着他们的已经快要崩溃的精神,每一声下去,好像都离千柳和千濯香近了一些,每一声下去,又像是他们离自己远了一些,小薛子红着眼睛,还没有洗去脸上的血,死死的目光盯着地面,他知道,他的千柳姐姐就在下面,就等着自己把他们救上来。 他握紧了双手,紧得指甲掐进肉里也不知疼痛,他只希望下一声闷响响起时,就能看到他的千柳姐姐。 当他们把这楼拆了,把这地凿了,当他们终于把地下二层打开了一个口,透得进来一丝光,千濯香也终于找对了铁链的顺序,十根铁链从千柳体内抽走,那掠夺她身体里力量的铁链哗啦一声地掉落在石台上! 蠕动的绿色符文安静下来,那些绿幽幽的萦绕在千柳身体四周的光也尽数回到她身体里。 悬在半空中的千柳掉落在千濯香怀里,只是她暂时依然还是说不了话也动不了,被折磨了近两日的灵魂没有那么快可以得到复原。 千濯香失去了所有支撑他不倒下的动力,四肢大开地躺在地上,千柳靠在他胸口,千濯香似说非说有一句:“就这么死了,也不错。” 千柳很想动一动问他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可是她连眼珠子都转动不了,只能听着千濯香的呼吸一声弱过一声,好像随时会死掉,她的内心焦急万分,拼了命地想要挪动身子,哪怕是动一动手指头也是好的,但就是什么都做不到。 老大,老大你继续跟我说话,说什么都好,说我们以前的那些事,说那时候在千弦山庄里你帮我摘的青梅,说你带我看过的大片大片柳树,那漫天飞花的柳絮把我裹成雪人一般,说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一一字一句教我话,跟我说说话,老大,千濯香,不要睡过去,醒一醒,活过来,最难的最苦的都过去了,怎么能在这时候放弃活着的念头? 你醒过来,我们……我们一起回婴州好不好? 上面的屋顶的口子开得渐渐大了些,燕小李探着脑袋过来看下面的情况,看到千濯香裹在血衣里,形同躺尸一般地躺在那里不免着急:“千濯香!千濯香!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千柳,你呢,听得见吗?” 下面没有人回应他,千濯香不知生死,千柳说不了话,上面的人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我先下去看看吧,我下去!” 小薛子推开众人要挤下去,可是口子还太小,容不下他的身子穿过去,他急得直想哭。 “不如我来试试吧?” 众人找了找人,竟是茈苡,在一行人当中她的身形的确是最娇小的。 “小心点,有什么事就大喊,刀子给你防身用。”影寒凑过来看了一眼下面情况,觉得没有什么大碍了,在茈苡腰上系了条绳子将她仰面平放着缓缓放她下去。 茈苡转过脑袋看着下方,千柳正靠在千濯香胸口望着她,只是她的眼神好奇怪,为什么好像很着急的样子,为什么好像有很多话想说,茈苡笑着向她挥手:“小姐别急,我们马上就来救你们出去了。” 傻丫头,不是的,快离开啊!千柳急得想哭,可是她瞪大了眼睛也哭不出来。 是二长老啊,你难道没有发现二长老在向我爬过来吗?你难道没有看到他手里握着一把刀吗?不要下来了,茈苡,快上去,茈苡,快点走啊! 不要啊,我身边最亲近的除了老大就是你了,不要出事,不要,快走啊! “小姐,你怎么了?”茈苡觉得千柳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凭着往日的敏锐,转了转脑袋看向另一边,她终于明白了千柳那古怪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也知道了她不是着急着要离开,是想叫自己发现。 二长老他满脸是血,中间还有一道伤口,血肉翻卷,当真是万分的丑陋狰狞,阴狠地叫嚣着:“要死一起死吧!”然后他举着刀要朝千柳的胸口刺下去! “我的女人,是你杀得了的?” 本该昏迷的千濯香刚才不知是不是假装睡着了,手掌勾着千柳肩膀一用力,把千柳拉开了,他自己的胸口暴露在二长老刀口之下,二长老扬起刀,一刀将落。 茈苡手里有一把小刀,是影寒给她防身用的,在电光石火间,她用这把小刀一刀割断了绳索! “噗”的一声闷响,跌在千濯香的胸膛上,二长老那把本是想杀了千柳的刀子,不仅错过了千柳,还错过了千濯香,最后杀了一个最最无辜不过的姑娘。 “茈苡!茈苡!” 上面的影寒将一切清清楚楚看在眼里,茈苡拿着刀子把绳子一割的时候,他就知道,她,去了。 他神色惊慌地大喊出那个哽在喉间好久的名字,忽又紧闭着双唇不敢说话,大家都不敢再说话,也不问下面千濯香和千柳怎么样了,二长老,怎么就这么死而不僵,茈苡,怎么就这么傻呢? 不,她不傻,她只是做了一个暗卫该做的事,那是她的职责,她的荣誉,她用生命来捍卫的尊严。 千濯香咳嗽两声,伸了伸手探了探茈苡的鼻子,那里没有了鼻息,千濯香的手一颤,连忙收了回去,怔怔地望着躺在地上满眼绝望的千柳,一时之间,他竟觉得无颜面对她。 千柳被千濯香那一把一拉,正是侧躺在千濯香的胸口,可以亲眼看到茈苡正对着她,她嘴里吐出一口血,眼睛渐渐睁不起,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最后只是眼一闭,头一歪,带着些笑意,永远睡在了她的面前。 “柳主子,暗卫地字号茈苡,见过柳主子。” “主……主……”她牵着老大的手新奇地看着那一身鹅黄劲装的人。 “小柳儿,她叫茈苡,以后就让她陪你玩,保护你好不好?”初接触红尘的她连话都不会说更是听不懂了,只会瞪大眼睛伸手戳戳那一动不动的姑娘。 转眼,三年打打闹闹,竟恍如隔世。 她是不是觉得,死在自己身边,也是一件极圆满极幸福的事? 不是这样的啊,茈苡,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不要死好不好,茈苡,不要闭上眼睛,你的眼睛很漂亮,该再多看一些人世间的美景。 你还有一副好嗓音,在婴州的时候,为了给我赢百花灯在擂台唱了一天一夜的歌,惊动了整个婴州。 你跳过一支舞,在我威逼利诱下,掩护我溜进百花楼,吸引了老、鸨跟护院们看得目瞪口呆,后来被老大罚的在雷狱呆了七天。 整个婴州空都飘着她清脆地声音,小姐,小姐,婴州人人都知道千家小姐有个为虎作伥的丫鬟。 “小姐,你又调戏美人了,对不对?” “小姐,你再这样小心千主子扣你工钱。” …… 千柳内疚不已,其实是她对不起茈苡,是她命格丧星,把所有与自己亲近的人都害的惨不堪提。 都是自己害的! 她瞪大着双眼,通红要滴血,终于能流出眼泪,可是就是说不了话,动不了身子,哭不出声音,她就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茈苡流血胸口,面对着自己,带着满足的样子死去。 她好想抬手摸了摸茈苡的脸庞,好像摇醒她:不要睡着,茈苡,醒过来吧,我的身边不能没有你,我们还要一起回婴州为非作歹的你知道吗? 可是,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了啊!只能这样看着,就这样直直地看着,看着如花似玉的她不惜一死,保护她的小姐。 为我这么个扫把星,不值得啊! 影寒这辈子唯一一次没有第一时间冲向他的尊主,便是在此时,他没有悲愤大喊,默默抠土刨地,跳进下面,抱着茈苡已经冷掉的身子,坐得像块石头,一动不动。 茈苡,茈苡。 有人进来,将千濯香抬走,有人进来,将千柳抬走,有人进来,想要劝影寒,至少先离开这个鬼地方。 影寒说,再等片刻,我跟茈苡说会儿话来就来。 影寒能跟在千柳身边,是千濯香千挑万选出来的,他向来都是一个沉稳冷静的人,他是玄机阁的左膀右臂,他可以为了尊主付出一切,哪怕是去死也在所不惜。 也不知过了多久,兵荒马乱终于过去,圣祭封天台也安静下来,影寒抱着他妹妹从封天台里走出来,抱着茈苡离去。 他是一个暗卫,尊主还需要他。 娄嘉子,站在已是一片废墟的长老楼前沉默良久。 第三百六十八章 幕后黑手,混乱 “娄嘉子。”不知何时出现的白泽担心他,唤了一声。 “什么也不要问,你且先回去,一切与你无关,我要跟这里做个了断。”一如既往冷静说话的娄嘉子,他声音里藏着些嘶哑。 这毕竟是他的家,蓬莱啊! 他的了断很简单,也很狂暴,他将已是一片废墟的封天台,夷为了平地,这个害的天下灵气稀薄的地方,困住了千柳的阵法,这个自私自利的罪恶根源,他连根拔起! 封天台轰隆隆的塌陷,往地下埋去,娄嘉子断去了支撑地下秘阵的所有的支柱,他毁去了那个刻满了符文的巨石阵法,无数的夜明珠摔得粉碎,整座封天台陷进地里,留下一个巨大的石坑,偶尔能看到几片破碎的瓦砾,几张缺腿少角的桌子。 如此,反而是那原本在封天台前方的石台孤零零地高高地凸显了出来,上面树着九十九尊百神像,娄嘉子脚踏着百神像,看着毁成粉末了一般的封天台,失声痛哭偿。 圣祭,这是他守了几十年的信仰。 “娄嘉子!”白泽大喊了他一声。 白泽心中难过,他认识娄嘉子很多年,不曾在这个沉稳的男人身上看到如此悲伤的神色,好像,他真的一无所有了一般。 无人知道当时的娄嘉子心里想过些什么。 白泽看着站在夕阳废墟下的他,叹息一声,踏着满目疮痍离去。 ** 千柳被人抱着离开此处,在转过圣祭石碑的时候,她看见了满身狼狈的梁云墨。 隐约似乎有仙鹤唳鸣,她看见梁云墨双目轻闭,薄唇含笑,乌发无风自动,额间一道银光闪烁,在他眉心处不时流转。 文墨…… 千柳在心中唤他。 经历过生死劫难,千柳选择原谅所有。 梁云墨双眼依然闭着,两指相并,一道金光的柔光从他指间缓缓而出,他的周身光芒大盛,隐约似乎有个衣袖凌风的身影从他的身体里脱离出来!。 梁云墨站在这满是银色柔光的光线与光幕里,充满了灵性的芒穿过他的发与袍,流转于他的指间,环环又绕绕,灵动似有生命,在他在指尖嬉闹追逐,而他神色安然,不动如石,那些飞扬着的头发柔顺归来,服服帖帖落于他肩上。 他缥缈的,如一尊仙人。 接着银光陡然而散,像是一个极大的光球被击碎了一般。 他缓缓睁眼,眼中闪过一道白色的光,只一眼,就不见,然后便是他温润如玉的笑容,清雅无双的模样,眸子里尽是潋滟色。 千柳好像是回到了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一身紫衣,手持玉笛,也是这样,满身风华地从楼上走下来,抬头冲自己一笑,笑眼是尽是似水温柔一样的神色。 大概是因为现在已是傍晚的时候,所以夕阳极美,他幻影出来的一身白袍在夕阳的霞光中都有了颜色,白衣飘飘,似有仙光。 那一双明媚的眸子里敛着夕阳的潋滟,璀璨动人,泛着柔光,会流动,会徜徉。 梁云墨亦是看着她,她泪眼中倒映着这绚烂云霞,真是灿烂与明艳,没有比这更壮观的美景了。 唯一不舍的,就是这壮观的美景了吧,不过还好,她的世界,有比自己更合适的人守着,自己,该离开了。 他向千柳的方向伸出来的那只手,开始慢慢变得透明且轻,他眼中温润的黑色眼眸变成浅浅的透明色,一点点光在他眼中跳动。 他看着千柳,看着他唯一眷恋着的姑娘:“我这半生总是优柔寡断,难以抉择,我也放弃过自己的责任,但是,命里随来的东西,总是要陪到命中最后的,唯一后悔的,就是与你在一起的日子太少。” 他嘴角有笑意,眼中有温柔,他的身体在冰冷的夕阳下一片片消散,一片片不见,一片片化成虚无。 夕阳空灵澄澈,像是唱响最哀婉的挽歌,又像是有谁的手穿过,穿过了梁云墨的身体,将他点点分割。 那幻影出来的身影化为一道模糊的光晕,伴随着鹤鸣消失在天际! 千柳疯了一般想留下他,想伸手想抓住那些向着远方飘散消失的碎片,可是那些带着夕阳颜色的碎片只是化为星星点点的光芒,消失在这个空间。 她的朋友,又失去了一个。 就像她曾经幻想的鲜衣怒马,滑过了她的指尖,穿过了她手掌,她却怎么也留不住,这令她绝望不已,所有撕心裂肺的呐喊与痛苦,都留不下半点痕迹。 而那些在夕阳下会有淡淡金光的碎碎点点,那都是文墨啊! 呵呵,柳人?!身怀灵力之源,以天下苍生的福祉与平安为己任与使命?! 那么自己能守到什么? 守得自己所有的朋友都与这天地万物化为一地,彻底消失在世间,守得自己没有灵魂,没有躯体,变成这天下苍生中一部分?! 千柳不想接受这个命运,哪怕她被掳到蓬莱那一刻起,就已经知道了这个结局。 可是这太残忍,自己做错了什么?明明都是自己最亲近的人,怎么就能这样一个一个地天人永隔? 上天,你自己都不能对天下付出一切,却要对我这么残忍,这不公平,我也是天下人的中一个,你不能独独放弃我一个人不太平! 抱着千柳的人转过石碑,墙的倒影照在千柳的脸上,打上一片阴影,千柳眼前的光芒也在阴影下暗淡。 “有刺客——!!” 影踪大叫一声,暗卫们迅速将一动不动的千濯香与千柳保护起来。 然,那从天而降的乌云竟实质般流动! 试问世间,谁能拦得住空气的流动? 那暗灰色的乌云将整个蓬莱都遮盖住,紧密的一丝不透,蓬莱那些迅速衰老的族人在亲眼见证圣祭封天台的倒塌后,信仰早已毁灭,如今看着头顶永远是日月辉煌的穹顶被乌云覆盖,纷纷绝望地跪在地上。 负能量永远是能以最快的速度感染的,那些昔日以仙人自居的蓬莱族人一个接着一个瘫软下去。 完了! 蓬莱完蛋了! 同样绝望的还有影踪一行人! 那头顶的乌云像章鱼的触角一般伸出灰色的乌云,紧紧缠住一动不能动的千柳! 他们用最浑厚的内力去砍,用最犀利的武器去削,然而都没用! 那灰色的乌云就是乌云,他们的手或武器直直地从乌云上穿过去! 却紧紧缠着千柳!! 一点一点地从暗卫们的手里将千柳一点点抽走! 千濯香白骨铮铮的手颤抖着,想奋力伸出来紧紧抓住千柳的手,然而,他的手像被灌了铅了一般抬都抬不起来! 万仙阵法已破,他的力量不该再被禁锢才是!! 千濯香的眼睛里开始聚集起风暴,红色的血丝在眼睛里聚集,可是,他依旧动不了! 漫天的乌云组成了穹顶,毁灭的不仅仅是蓬莱族人的信仰,更是千濯香的希望! 那长牙五爪的乌云触角完全将千柳拉向了空中,在所有奋力救她的人的眼前,随着那突然暴风雨来临般的乌云急剧暴动,千柳被卷在强大的乌云气流里,再也看不见踪迹! 下一刻,漫天的乌云又像突然来时那般,消散的不留一丝痕迹。 风轻云淡,夕阳的余晖继续照在这片土地上。 刚才的一场浩劫,就像众人一起做的一个梦。 后来的事很混乱,乱到那天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来了一些人,他们动作很快,疯狂地收拾着战场。 躲在暗处的三长老死在了影踪的一记暗器之下,他死的时候颇是不甘,瞪大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千濯香,抽搐了几下,曲起的手指伸向千濯香。 千濯香躺在一片尸体里,一动不动,如若不是他胸口微微的起伏,几乎要让人怀疑那是一个死人。 救不回千柳,看着千柳在自己眼前消失,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种心碎的的绝望,已经感觉不出来痛苦。 他第一次痛恨自己,为什么当初要自封仙术! 还有一些人,他们来得巧妙,好像是等了许久的时机。他们一出现,就将蓬莱的穿着仙灵子标志衣服的人抓住,询问着蓬莱的秘密。 那是别的隐世家族,可是,在这里的人,谁又在乎呢? 小薛子跪在地上,看着千柳消失的天空,泪流满面。 他的千柳姐姐啊,已经足够凄苦,怎么还能让不明身份的坏人抓住去受尽折磨? 小薛子漆黑的眸子里突然漾着笑意:“哪里都好,千柳姐姐,不管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我会陪你一起的。”哽咽着说完,哭得泪如雨下。 再后来,娄嘉子去追那些隐世世家的人,白泽也去了,可是没有人追得上他们,他们早有准备,山下是十数匹快马,他们驾马而去,他们眼睁睁看着仙灵子被带走追不上。 再再后来,天终于亮了。 一身道袍的古道子出现了,佝偻着身子,灰色的头发已经雪白,拿起了扫把,一点一滴地扫着地上的落叶,尸体早就有人清理干净了,这里独剩了一个躺在地上如同死尸一般的人。 第三百六十九章 天雷九劫(一) 他绕过这个人,继续扫着地上的落叶,昨日风云变幻,打落了不少叶子。 “我都做了些什么,山坡僧人,你能否告诉我。” “你种了孽缘,如今是在吃些苦果,贫道活了一百七十年,看透书卷,却看不破世间,天地灵气,万物之母,行此有逆天道之事,都是要遭报应的。下山去吧,阡祁仙尊。” 千濯香动了动僵硬的手指,起了身,蹒跚着下山而去撄。 一声兽鸣,风皇鹰鹫从天空俯冲而下,没了蓬莱结界,它终于能到主人身边了!用嘴叼起千濯香的身影放在背上,一声嘶鸣,消失在这一片狼藉的雪地中。 古道子的笑容莫测。 手一挥,一道金光闪过,赫然变成了仙气缭绕的俊美贵气的年轻公子! 那张脸,明明就是当初的齐沐泽啊偿! 紫色的光芒再次一闪,有一俊美仙人出现,那眉眼间,明明是文墨的样子! “紫陌见过帝君。”紫陌仙君轻轻抚过肩头小紫蛇的脑袋。 那贵气的公子一笑,看着千濯香消失的方向笑而不语。 当初的齐沐泽,就是仙界之首,帝君九华! “帝君,北亍仙君已经回仙界。” 九华帝君勾唇,“哦?他终于舍得回去了?这可不容易呐。看来仙界又得鸡非狗跳了。” 九华帝君转身,祥云缭绕,衣袂飘飘。 “对了,你暂且不要跟我回仙界了,飞衣那家伙的封印还牢固着,你去世间的易容世家,把烟蘼一块儿揪回仙界。” 紫陌仙君挥一挥衣袖,“飞衣仙君与烟蘼仙子这俩冤家还闹到凡间来了?” “呵!飞衣这家伙,什么做不出来?本君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跑下来的,难怪当初在醉仙居见到的燕小李总有一种想揍他的冲动。” 九华帝君手一挥,身边的五彩祥云立刻化为仙鹤,御鹤消失在空中。 在九华帝君消失的地方,飘下来一只小小的绿色玉仙鹤。 “将这仙鹤送于阡祁仙尊的手中,他是神与仙的后裔,当年天神们闯下的大祸已经让天神们全部陨落。阡祁仙尊,不能再出事了,当仙界不再有神的血脉时,仙也会逐渐淡薄,最终被天地规则所抛弃的。” 紫陌仙君接过小玉鹤,也消失在空气中。 ** 与蓬莱的一片狼藉相比,这处山崖就显得尤其的特殊。 花香蝶舞,柳绿花黄,柔软的云雾在山缝间穿梭,缥缈如梦。 外面白雪皑皑已被冬日覆盖,这里确却是夏日的夜晚在蝉鸣蛙叫中开始沉寂,夜色悄悄地掩盖住形形色色的嬉笑怒骂,也掩盖住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不管外面闹成什么样子、有多么混乱,这一小片天地都是星月璀璨,银河浩空。 百丈的高的山崖上一白衣道袍满头银发的老者盘腿闭目,风吹起他白色衣摆与长长的银发在空中纠葛。周身的雾气如实质般地凝聚在其周围,变化、旋转。 古道子满头华发跪在地上,看着那静静坐在山崖顶处闭目而坐的大长老。 “长老,停手吧了。”古道子的眼神充满了悲天悯人的绝望。 静坐的大长老蓦然睁开眼睛,看向古道子古道子低垂下眉眼,拱手又道:“长老,逆天之行会得天地法则的制裁的,趁现在大错还没有酿成,停手吧。” 古道子又轻轻地闭上眼睛,“最近星象紊乱,只怕有不少仙君已经卷了进来,长老在不停手,只怕会惊动仙界帝君。” 大长老眼神蓦然一寒,伸手一挥,一个穿着杏黄色锦袍的人出现在他的面前,正是被云狂夺舍了躯体的梁金皇子! 大长老的手一团光芒溢出,那皇子的身体立刻分裂出一团白色的光影,慢慢融入到大长老的身体里!! 而那皇子的躯体在下一刻也灰飞烟灭!! 古道子的眼神越来越惊恐,“长老,你……你……” 大长老慢慢起身,他的头发与容颜都开始发生变化,“古道子,你这么做,让本君很为难。蓬莱仙谷从不涉入世俗,圣祭传承千万年,世代的十位长老守着一个封印,封印里封印着柳源,具体柳源是什么生机长老也不知晓。只是依照圣祭规定,每百年加强一次封印。只是千年前,仙界动荡,有仙人触犯天条遭遇天罚雷劫,不行累及凡间,天地动荡中封印在圣祭祭坛的柳源挣脱松动的封印,消失在蓬莱仙谷。” “弟子知道,可是……” “如今千年已过,历届的长老们苦苦寻觅也毫无头绪,只能眼睁睁看着圣祭祭坛的灵力逐渐衰弱。圣祭祭坛是为柳源而存在的,祭坛的灵力每衰弱一次,就表示着柳源的存在减弱一分。如果,柳源彻底消失,那么,圣祭的存在还有何意义!只会被天地法则抹去存在!” “可是……” “可是那柳源竟然化成人了!竟然还有了星象有了人的命格!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这意味着圣祭再也没有了存在的必要!整个蓬莱都没了存在的价值!” “长老,你所关心个本就不是柳源,你从头到尾都对柳人的踪迹一清二楚,如今蓬莱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你到底还想怎样?” 大长老抬起双手,雾气再一次浓厚起来,声音也开始缥缈:“我当初选人果然没有看错,你跟那个娄嘉子都是可造之材,没错,我一直都清楚柳人的存在,也是我,命人将她抓回来的,你不必清楚这一切,等我完成我的使命,你的存在,也不重要了。” 大长老双手一挥,几条铁链将古道子的四肢紧紧缠住,拉进了对面的石壁中! 大长老看也不看古道子一眼,挥袖走下百丈石阶,看着头顶的星辰,蓦然笑了。 千濯香啊千濯香,我的好徒弟,为师马上就可以亲手毁灭你了! 山崖的月色依旧温和地照着大地,衬着夏日的夜风也柔和了许多,却又难掩丝丝凉气。 ** 千濯香起身披上自己的衣衫,走到院子里,果然看见一身紫衣的文墨站在院子中,身上的灵气波光流转。 “本尊是该叫你文墨,还是梁太子,亦或是,紫陌仙君?”千濯香穿好外套冷冷开口。 紫陌仙君回过头,静静看着他一会儿,“输给你,文墨心服口服。” 紫陌左手一闪,一只白色的玉瓶和一只绿色的玉鹤浮现在千濯香面前,“帝君不想看到你出事,更不想看到苍生再经浩劫,去救她吧。”说完闪身不见。 千濯香接过玉瓶二话不说拧开就喝了一干二净,他身上被万仙阵法伤到的地方以肉眼能看见的速度愈合起来。 这是九华帝君从瑶池里收集来的净莲纯露。 千濯香手指轻轻一点那只玉鹤,玉鹤嘭地一声化成虚无,空气中浮现出九华帝君欠揍的声音:“阡祁仙尊,你这家伙在人间逍遥的不错,让本帝独自在仙界寂寞了这么多年,枉我还以为当初你真的被劈成灰了,别的不说,就一句话,给老子活着回到仙界来,小心你在凡间人的那什么散老头,那是散元仙君的分身,我怀疑千年前你自毁仙籍遭雷劫也有他搞的鬼,我不清楚他对天地灵气以及柳源知道多少,如果一切早就从千年前开始布局了,那事情就不好收拾了。” “真是话唠,一句话讲这么久。”千濯香面色凝重,却也忍不住吐槽。 “散元仙君那老头子要想得到柳源,必须在柳人的诞生之处净化她的浊气,你想找她,就顺着这条路去吧,只要散元仙君打着禁锢柳人的旗号,仙界就拿奈何不了他,我就没办法插手,兄弟,祝你好运。” ** 千柳只觉的意识中一片混沌,有些东西在飞逝闪过,却又抓不住,莫名的孤独,一种独自跋涉于苍茫中的荒凉之感,无边无际,无始无终。 好熟悉的感觉,似乎这种感觉本就属于自己,可内心深处又在排斥,无助,迷茫,空落落。 慢慢蹲下,蜷在一起,眼前似乎有白影飘过,煞时让千柳心中一颤,就像是苍茫大海中的飞鸟看到了苍翠的岛屿。 “千濯香……” 几不可闻的声音从玄天封妖五行阵中传出。 大长老看了一眼封妖链中的翠绿身影,向身边四长老说道,“六长老伤势如何?” “没想到那千濯香竟然还是魔宫的嗜血罗刹碟面魔君,那锁魂绫乃仙家神器,被他所伤,恐难痊愈,不过,应该不影响封印。” “是。”四长老躬身下去。 大长老一人看着四周那数十人才能合抱住的巨大柳树,面部的笑意忍不住溢出,眼神中的贪婪也开始闪烁出光泽,灵力,无穷无尽的天地灵气,帝君?仙尊?! 呵呵!有了天地灵气自己就是神!是万物的主宰! 蓦然眼神一寒,“出来!” 从暗影出走出来一人,正是十长老白泽。 “师兄,这柳人已化女身,相当于转世为人,我们这么做……” “不!圣祭传承万年,决不能会与毁于我们之手明日下弦月,就开始封印柳人!” 第三百七十章 天雷九劫(二) 白泽紧紧攥着拳头,手心都溢出血迹来,忍住心中咆哮,咬紧牙,“是。” “去准备相关事宜吧。” “是。撄” 白泽的嘴中一片血腥味,他那日夜晚,亲耳听到大长老与古道子的谈话,亲眼看见古道子被他封进山崖石壁中! 口口声声为了圣祭?? 是为了他自己的私心吧! ** 夜色似墨,残月倒挂,昏暗不明,星辰绝迹。 婴州偿。 柳湖。 柳湖中心的岛屿,一颗粗大的柳树四周,悬浮着八张符咒,八条粗重的封妖链从符咒中伸出,缠住树下女子的四肢。 层叠的翠绿天衣绣着浅绿的古朴咒文,高贵万分,墨发高髻,数条翠柳枝相绕,眉心处三瓣柳叶状的翠色砂印,尽管双眸紧闭,依然典雅出尘,仙姿绰约。 翠色的仙袂随风而动,似月下嫦娥腾云而舞,又似湘水之神踏波而来。 六位圣祭长老凌空盘膝,催动五行八卦阵,大长老立于阵眼,念起古老的玄天封妖咒术,光影浮动,符咒光芒四溢,道道金光传向封妖链,链中的女子似狂风中的柳絮般摇摆不定,沉重的封妖链发出沉闷的叹息。 “天雷十劫!凡魂破!”大长老厉声而起,眉心处天眼尽开,蓝白色的光波直射苍穹! 柳湖上空的天空,云层卷动,逐渐旋成漩涡。 轰隆隆的雷声由远及近向漩涡中心聚来。 “咔嚓嚓——!” 震耳的天雷似一柄银色利剑,自漩涡中心,刺空而下! 堪堪劈在女子身上! “……千濯香……老大……痛……”痛苦的声音破碎在火电四溢的轰鸣声中! 一道!两道!三道!…… 五道天雷过后,大长老汗珠滚落。 链中的女子,行装丝毫未变,脸色却血色全无,如一即将破碎的水晶。 尘世的浊气已被天雷击散,奄奄一息的女子通身灵气尽显,身姿越发缥缈出尘,典雅高贵。 巨响轰动,大地颤抖,第六道天雷缓缓凝聚,犹一条天地银蛟,万钧而下! 一条纯白丝链破空而来,在女子头上一尺处与天雷交汇! 千发一钧! 神器锁魂绫顷刻化为无数晶亮的光点,四散而开! 幸好!若在晚一刻,千柳的肉身就灰飞烟灭了! 千濯香心悸地抹去额头的虚汗,望向那十五天来朝思暮想的身影。 脱去了尘世的惰性,仙袂飘摇,灵气逼人,平日隐藏的美,挣脱枷锁,恍惚间仿佛是月下谪仙。 他的小柳儿,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他在世间唯一在乎的人! 他的小柳儿…… “天离地和,坤兑合移,破——!” 一道符咒瞬间龟裂成碎片,千濯香闪身而入,抱住链中虚脱的人儿,天雷虽消,可余威还停在封妖链上,千濯香只觉得刺骨的痛传向自己的四肢百骸!若非梵光赋予了自己一些仙术,只怕早已灰飞烟灭。 可身体上的痛,怎敌心痛! 他的小柳儿,平日里连一根头发丝也舍不得让她伤,如今,如今,竟遭受了怎样的痛苦?! 他是如此的痛恨自己,痛恨自己为何要禁锢住自身的仙术。 幸好,一切还来得及。 “小柳儿,快醒醒,我们回家。” 轻柔而坚定的声音击入千柳的意识中。 荒芜的四周,苍茫无际,千柳独立于洪荒之中,只觉得一阵冰荷香味从天际传来,好安心,好安心。 “千濯香,你竟非凡体?!”白泽看着千濯香惊讶出声。 “呵呵,凡人能驾驭的了锁魂绫么?老东西!” 轻蔑的语气让一旁凌空的大长老瞬间激怒,“区区解了几道仙术禁锢就敢猖狂,千濯香,今天,你就下地狱吧。” 大长老说完,双手结出蓝色的玄天印将千濯香逼出阵外,其余的四位长老迅速围攻而上! 白泽站在一旁,看着那与四位长老打的已经看不清人影的千濯香,耳边再次响起古道子的话,“他是千年前自销仙籍的阡祁仙尊,因为身有最后的神的血脉,惹得众仙强烈阻止,欲将其囚禁,谁知不知怎么回事触动了天地法则,遭遇了天雷焚体,从此就在世界上销声匿迹了,不想一直以凡人的身份在红尘中沉浮。白泽,蓬莱虽有错,但罪不置灭族,以后的蓬莱不会再有圣祭,也不会再出大国师,蓬莱的以后,交给你了。” 起初白泽还不明白古道子的话,现在,他全明白了! 千濯香身有神的血液,只能陨落在天地法则的惩罚下,大长老,这个一直都不清楚真实身份的幕后黑手,一定杀不了他! 白泽收回思绪,看着那在四位长老的围攻下依然傲岸又霸气的身影,不禁心生出一股悲凉。 四位长老,完全被大长老利用了啊! “吼——!”大长老衣袍翻飞,天眼的光芒扩大双倍,直射云霄! 以仙躯之术,强牵天雷! 大长老已经没有办法在墨迹下去,他迫不及待想要将柳人的形体劈成灰!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柳人的本源,就是天地灵气! 那与天地诞生而与之俱来的灵气,孕育万物、化生六界的天地灵气! 得到它,六界都将被他踩在脚下! 眼神的狂热让他忘记了万年前众神封印天地灵气时所付出的代价,他等的太久了,从深海九渊变成了昆仑雪峰,在从桑田变成了沧海,他等了多少个一千年已经记不清楚了,多少个斗转星移,唯一让他在众仙中夹缝生存下去的就是,天地灵气! 为此他不惜冒着灰飞烟灭、魂飞魄散的危险去算计阡祁仙尊! 天地灵气被神封印,那么让封印松动只有那个神的后裔阡祁仙尊! 没想到他的计划那么顺利,竟然在阡祁仙尊遭遇雷劫的时候圣祭封印被天雷劈到,天地灵气跑了出来! 更是在千年的漫长中化为人形! 他想尽办法接近千濯香,做了他的人间师父,在无意间一点点透漏柳人的消息,借他之手给自己将天地灵气彻底化为人,然后在灵气源还在的时候,将它归位已有! 杀一个凡人,可不会惊动天地法则吧? 天雷震响,湖水成浪,天地无色! 五道天雷同时击向阵中心!! “不——!!” 撕心裂肺的嘶吼回荡在四方天际! 千濯香绝望地看着一片银白笼罩,火电肆意的阵法中心! 那片耀眼光芒中,再也不见任何人影! 三千墨发张扬,双手盈满金色的光波,“啊——!”嘶吼声中,飞旋而落,四位长老瞬间成为一滩血肉! 千濯香怔忪地向着那团未消散的雷电走去。 小柳儿,我的小柳儿。 前所未有的恐惧与绝望占据已经崩溃的心灵。 两行血泪缓缓坠下,在苍白的脸上刻下两道醒目的妖冶。 好不容易,跋涉红尘千年,才找到他想守护的人,好不容易,孤寂千载,他才找到心灵的依靠,好不容易,他才…… 雷电渐消,纯白柔和的光波缓缓升起,逐渐扩大,照亮了三百里柳湖! 千濯香抬起头,闭着的双眸血腥妖冶,三千墨发寸寸成霜,眉间一抹金色祥云的图腾若隐若现,华发张扬间,金色图腾犹如实质般浮现在眉间! 四周的树木开始倾泻,轰鸣声不绝于耳!以千濯香为中心,一道无形的气流向着四周急速扩散,所到之处!万物夷为平地! 神之怒,谁人平息! 气流仍在继续,高山倾塌,洪水肆意! 小柳儿,不要怕,天负你,我便倾了这天,地负你,我就掀了这地。 碧落黄泉,我都陪你。 恨不可,打磨千里江河作无***,恨不得,焚尽沧海成飞沫。 千世独行而过,竟缘断意折。 又是谁,甘心仙途多舛迎不测。 眨眼间,琴瑟相合无人拨。 浮生错,醉将一腔长恨做无言歌,痴情错,千里柳湖柳风默默。 笑冰雪聪明却尘网难脱。 谁又千年落寞只为燃一刻执着? 血尽心涸,繁华失色,到头来,兴灭无欢意气空消磨。 缭乱疯魔,惹柳叶纷落,这离合,怎甘心短于花落! 倾心处,爱恨无着。 问谁情深有无错,梦幻聚离合,一朝别,山水遗音再难拨。 谁不是,绝情天地隔世远行客。 夙世姻缘,转眼化离索。 情不舍,缠丝结缕成心魔,皆无果。 “阡祁仙尊!快停下!” 天边一道彩芒闪过,九华帝君驾着仙鹤带着数位仙君破天而来。 千濯香散发的仙术还在继续将这片山河夷为平地。 “阡祁仙尊,凡人无辜,你又何苦徒增杀孽?” 然千濯香依旧将全身的仙术都爆体而出,丝毫不担心会魂飞魄散! 九华帝君一行人落在地上,冲着那漂浮在柳湖上空的莹白色光团跪拜下去! 三拜之后,九华帝君起身,冲千濯香虚行一礼,看着千濯香的白发与血泪,叹息一声。 “仙尊,天地灵气是天地精元的力量,自然之始的能量,又岂会消失。” 千濯香一动不动的身躯一抖。 “千柳已经是人,有星象有命格,自然就有三魂七魄,形毁魂不灭,阡祁仙尊,你还不赶紧住手寻她的魂魄?!” 千濯香双手一紧,所有的法术瞬间收回,抬头看向柳湖中心那团慢慢消散为虚无的光团,心脏,终于又恢复了跳动! 九华帝君看着千濯香消失的地方,转身,“将散元仙君的魂魄给本地君关进阿鼻地狱!” 第三百七十一章 沧海桑田,七万年 满目的混沌,四周白茫茫一片,自己的四肢被紧紧捆着,呼啸的雷电向着自己劈来! “不——!小柳儿——!”撕心裂肺的喊声震荡在天际。 千柳睁开眼,从榻上惊坐起来。 身体虚脱无力,隐隐作痛,全身上下都汗涔涔的,有些难受撄。 抬手摸了摸眼角,一片冰冰凉凉的。 小柳儿,是谁?千柳将将梦见她跳下了万丈深渊。千柳听见她的悲泣,千柳看见她的绝望,那种难受的感觉,即使是在梦里,也太真实了。 失神间,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柳儿小师妹,不会被天雷劈傻了吧。” 千柳抬头一看,墨雷墨雷此刻正坐在塌边,瞧着千柳。他的眼神不如他的话来得毒,反而很温和偿。 千柳拂了拂额头,擦去汗渍,道:“墨雷莫要开心,小师妹还没有傻。” 墨雷眉头一挑,问道:“小师妹,刚刚历劫升仙,此中滋味可还享受?” 千柳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呵欠,继续躺回了榻上,道:“甚为曼妙。” 墨雷思忖了下,道:“我看见小师妹疼哭了。” “定是墨雷你老眼昏花了。” 身体,好累。 正如墨雷所说,千柳刚刚历经天劫升为小仙。 这天劫,就是要生生应下四道天雷。若无力承受的,不注意便会前功尽弃需得从头再来。 想想千柳随师父阡祁仙尊在昆仑山修行了整整七万年,这次天劫如若千柳的身体无法受得住,那千柳真的是无颜再见师父了。 只是眼下,千柳将将醒来,那个梦让千柳的心情颇有些难以平静。 墨雷没多在千柳面前话叨,只是临走前几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止住,问:“此次四道天雷,小师妹切身感受到了几次?” 千柳闻言细细回想了一下,却怎么都想不起第一道天雷以后的任何事情。 虽有些没面子,但千柳还是老实答道:“一次。”第一道天雷劈下来千柳便不省人事了。 “我就知道,不然小师妹哪还如现在这般淡定。” 他又多说了一句:“小师妹,待身体好些了,就、就去看看师父吧,他可是替你……咳,向他问个安好也行。” 千柳闭上眼,缓缓应道:“晓得了,一会儿就去。” 说起千柳的师父,他是上天入地无人能及的六界唯一神的后裔阡祁仙尊。师父座下有十二个弟子,千柳排第十二,上面有十一位师兄。 千柳的师兄们,个个修行独到,成果深厚而奥妙,早已位列仙班。他们不仅脸面长得好,一些歪门邪道更是修得博大精深。 譬如,大师兄墨雷风***摇摆,生得一颗八卦玲珑七窍心;二师兄墨风沉默闷***,学得一手装逼假正经;三师雨宸辕,练得一曲话唠赛群音……十一师兄影寒,养得一条毒舌神经病。 而千柳,说起来颇有些没面子,在昆仑山修行了七万年,至今日才修成一个小神仙。千柳私下忏悔了一下,大抵是自己的资质不够。 在歪门邪道方面,千柳并未在某一方面努力钻研,而是方方面面都浅尝辄止,自然是更加不如十一位师兄出众。 关于千柳的身世,听墨雷说,千柳是师父七万年前不知从哪里捡回来的。那时正逢人间动荡,仙界也不安宁。 对于千柳是怎么被捡来的墨雷倒没怎么说,那场天地动荡他说得甚为详尽。墨雷喜欢偏着跑,都是老、毛病了。 还好,这七万年来千柳在昆仑山过得颇为滋润。 师父待千柳十分好,千柳觉得自己是在众师兄们的羡慕嫉妒恨中一路摸爬滚打过来的。 这摸爬滚打多了,自然皮糙肉厚了些。这皮一糙肉一厚,偶尔做出些下流无耻的事情来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幸的是,那种事千柳干得不是十分多,千柳很看重矜持。尤其是在师父面前,千柳特别讲究礼貌和节操。 放眼望去,这整个昆仑山千柳最最尊敬的,就是大名鼎鼎的仙尊师父了。 当年千柳年少不更事,那时还不知道师父是震惊六界的阡祁仙尊。无意中听师兄们夸夸其谈的时候,才晓得了这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千柳兀自在榻上躺了一会儿,待身体有了一些力气,方才起身换衣,去向师父问个安好。 此番历劫成功,全靠师父平日里对千柳悉心栽培,教导有方。 几步走到师父的卧房门前,千柳秉着对师父滔滔不绝的敬意,深深作了一个揖。师父待千柳恩重如山,不仅把千柳收留在昆仑山,还带千柳修行,简直是比千柳父君还要亲。 咳,千柳是捡来的。 千柳冲里面恭敬道:“师父,徒儿历劫已成,特来向师父问个安好。” “进来吧。”里面传出师父懒懒的声音,像刚睡醒一样还有些疲惫。 千柳推门而入,见师父正侧躺在榻上。顿时一愣。 之所以千柳一直觉得师父身为仙尊太不像话了,就是因为师父的容貌。 初初听师兄们提及时,千柳还以为他们是在诓骗千柳。师父他一个温和飘逸的神仙能做个啥仙尊? 千柳私以为,神的后裔仙尊,皆应该是战甲披身、身材壮观、眉目壮阔、长相壮烈,这样才不会愧对于仙尊的名号。 可这个师父,非但没有战甲,时时刻刻都只着了一件轻飘飘的黑衣金纹袍子;身材修长;脸长得比画得还好看,轮廓分明,眉目之间暗含一股风情。 千柳觉着,男神仙长得太好看也不是一件特别优美的事情,昆仑山上一干师兄们的容貌已属妖人,可师父一出,必属人妖。 曾经一度,千柳因为师父是仙尊这件事忧思连连,一蹶不振好些日子。 师父颠覆了千柳一直以来对仙尊的滔滔幻想,而以一副斯文颇有些小白脸意味的模样出现在千柳面前,一时是有些难以接受。 现在看来,时日虽过去了那么多年,师父的容颜未变,而千柳却对师父愈加尊敬了起来。能以师父那样一副柔弱的模样当上阡祁仙尊,委实是不容易。 这样想着,千柳就愈加恭敬地弯身行礼,行了个大礼,道:“师父,徒儿来看您了。” 阡祁仙尊离了榻,走得近了些,问:“小柳儿此番历劫,身体可还受得住?” 千柳微微抬头,恰好看见师父微微扬起的嘴角,遂忙低下头,答道:“回师父,徒儿甚好。” 师父待千柳很体贴,虽然他看起来如此年轻,把他想象成千柳父君委实有点扭捏难为情,但千柳却是对他无比尊崇的,千柳觉得与师父说话眼神停留在他嘴巴以下就行了,再往上就不好了。 师父沉吟了一会儿,似叹息一般,与千柳道:“如此便好。小柳儿刚受了天雷,身体还没痊愈,就赶紧回去歇着吧。” 千柳赶紧再鞠躬,作揖道:“是,师父,徒儿先回去了。” 师父那声叹息若有若无,缠绕在千柳的心尖,挥散不去。千柳安静地退出师父的卧房,随手掩上房门前,再稍稍望了里面一眼。 这一望,千柳心惊肉跳,竟看见师父步子踉跄,身体微颤着往一边倒去!如轻飘飘的纸一般好不脆弱! “师父?!” 千柳忙又推开门,快步冲进去,心里揪得紧。将将还好好的,师父这是怎么了? 现下千柳哪里还顾得上师徒礼节,直接上前去托住师父的一只胳膊,扶住了师父。若不是千柳动作快,生怕他下一刻就直接倒在了地上。 先前一直未看师父的脸,这么隔近了一看,竟一点血色都找不到,惨白得很。 千柳心下慌乱得六神无主,一手扶着师父一手胡乱在他背上顺拍,急道:“醒醒,师父醒醒!师父哪里不舒服,到底怎么了?” 师父浅浅一笑,道:“为师还未睡过去。” 淡淡的阴影下,师父精致的轮廓上那美丽非凡的侧脸和下巴就在千柳头上方,离得很近。七万年来,千柳从未见师父这般单薄过。 千柳望着他一时迷蒙了双眼,十分酸涩。不知道怎么说,仿佛堆积了七万年的对师父的崇敬一下子全部涌了出来,千柳不愿看见师父一丝一毫的损伤,搅得千柳连着身体都隐隐作痛。 千柳伸手揉了揉眼睛,指上竟一片水渍,遂声音堵堵道:“师父莫要吓徒儿,莫要吓千柳。” 阡祁仙尊身体一愣,随即一只手绕过千柳的肩膀,轻轻抹了抹千柳的眼角,喃喃道:“小柳儿哭了。” 他微微侧过头来,半低着眼帘正对着千柳,嘴角轻轻浅浅地弯起,又道:“小柳儿将师父扶到榻上再哭。” 说罢,阡祁仙尊整个身体都往千柳靠来,顿时一股清淡的桃花香侵入千柳的鼻息。千柳措手不及,只得慌乱地搂着师父步履不稳地往榻边走去。 阡祁仙尊躺在榻上,千柳蹲在榻边,眼巴巴地问:“师父,快告诉徒儿哪里不舒服。” 阡祁仙尊却戏谑道:“见到徒弟哭得稀里哗啦的,为师哪还好得起来。” 千柳忙擦擦脸,道:“师父放心,徒儿不哭你就好得起来。” 阡祁仙尊点点头,温润道:“嗯,确实已经好多了。可能是昨夜没有歇好,身体有些乏,所以将将才没站稳,小柳儿不要担心。” 原来身为神的后裔的仙尊,身体也有如此脆弱不堪的时候,只是一晚没歇好就连站也站不稳。一时千柳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千柳一直以为师父是铜身铁骨风雨不侵千年不倒的。 虽然师父话是这么说,但千柳还是注意到师父的脸色没多少好转,仍旧是苍白得紧。千柳犹豫了下,挣扎了下,还是没能忍得住将手放上了师父的额头。 千柳知道此刻千柳这么做是大不敬,一点都不把师父的威严放在眼里。 但千柳无法眼睁睁放任师父不管,他说好多了就好多了,看他脸色就知道他是在宽慰千柳这个徒弟。 自己对师父的冒犯,师父要责千柳要罚自己也得等他好了起来再说。 眼下千柳手触碰到师父的额头,千柳感觉到师父的身体微微怔了怔,而千柳亦是吓得不轻。 千柳惊慌道:“师父,你怎么这般凉!”千柳帮弯起身来将师父榻上的薄被拉过来给师父盖上。 阡祁仙尊稍稍瞠着双目,不说话。 阡祁仙尊一看顿时又慌了,忙摇摇他,道:“师父,师父,别吓千柳!” 阡祁仙尊被千柳摇回了神儿,竟轻笑出声,道:“以往小柳儿规矩得很,今日怎么如此大胆。” 要说起千柳以往,那岂止是一个规矩二字能说得清的。在师父面前,一举一动千柳都尤为注意,生怕让师父有丁点的不顺心。 可今日,大胆就大胆吧,千柳也是没有别的法子,一见师父不好千柳就乱了分寸。 于是千柳跪在师父榻前作了一个揖,道:“师父,徒儿今日以下犯上,只要师父能好起来怎么责罚徒儿都行。徒儿现在就找药去。” 说罢千柳也不管师父叫不叫千柳起来就自个爬起来出了师父的卧房。 临关门时,千柳看见师父安然地闭着眼,脸色不佳嘴角却还挂着笑。委实戳心得很。 将将一飞升历劫完,师父就出毛病了,千柳喜变成愁。飞升历劫为仙不成,还可以重头再修炼,但师父却只有一个,养了千柳七万年。 千柳出了师父的房便捏诀往昆仑山陡峭的崖壁飞去。 那里仙草甚多,千柳虽不懂药理,但私以为仙草都是有利无害的,先抓一把回来熬了。 师父将将那站不稳的样子,说是没歇好,千柳却料想大抵是师父年岁大了,身子不行骨头也有些松散。 也说不定是在师父年轻时大战落下了病根。 千柳怀揣着种种疑问,去采了仙草又跑回来煮。 大半天,整个昆仑山都飘散着一股怪怪的草药味。 这不,千柳面前的锅里还扑腾着呢,白烟滚滚味道浓烈得很。很快这味道便将平日里藏得最深的毒舌师兄影寒给呛出来了。 影寒师兄排行第十一,性格沉稳得很,嘴巴也生得毒辣,平日里就属他与千柳掐得最厉害。 眼下他青着脸,捂着鼻子走进来,瞠着双目嫌弃地盯着千柳道:“小师妹,你这是在干什么,莫不是在熬毒药?” 千柳不跟他一般见识,道:“你不懂我不怪你,这是仙草,专门给师父驱寒壮骨用的。” 影寒师兄渐渐眯起眼睛,不快道:“驱寒壮骨?小师妹你没被天雷劈糊涂么,师父他乃三界阡祁仙尊,一介上古神族后裔上神,需要驱寒壮骨?” 话是这么说,但想起师父那般憔悴的样子,千柳一点都不敢懈怠,忙将药汁装进碗里,道:“师兄说得有理,可能是师父最近真没歇好,身子有些弱,那这药就给师父补身子。” 千柳猜想,这是仙草煮的药,应该啥都可以治。腰酸背痛心力交瘁失心疯羊癫疯抽风什么的,统统不在话下,更别说治治师父的劳累身虚了。 哪知千柳还不待走两步,影寒师兄就抬手摁住了千柳的碗。 千柳有些不满,道:“师兄这是何意?” 影寒师兄低声问:“小师妹是真不知道师父如何了还是假不知道?”看得出来,影寒师兄对千柳也很有意见。 但这个中缘由,千柳却是有点云里雾里。平日与他对掐,即使他发怒也不如今日这般阴沉和严肃。倒像是千柳真的犯了大错一般。 影寒师兄这句话,夹到千柳心坎里了。 千柳敛下心神,问:“师父到底如何,是原本我应该知道的?” 影寒师兄脸色更加不好,道:“你竟忘了?那日你受四道天雷时,师父他……” “十一师弟——” 影寒师兄话只说了一半,忽然墨雷现身进屋,唤了声影寒师兄。 千柳倒是急得很,忙接着问:“后来呢,师父怎么了?” 影寒师兄看了看墨雷,百转千回地哼了一声,甩甩衣袖道:“你自己问墨雷罢!”他大步走了出去。 影寒师兄将将一走,墨雷便倒贴着过来了。 他瞅瞅锅里,又瞅瞅碗里,叹了一声:“神仙生个病就是麻烦!” 千柳刚想问什么来着,被他这么一堵,给打乱了。 墨雷看着千柳又道:“千柳来时师父还在问,怎么煮个药要这么久。原来是在说小师妹啊。” 千柳心里一抖,忙问:“师父醒了?!” 墨雷道:“都等好久了。” 千柳端着碗就往外跑去,道了声:“那千柳送药去了。” 这可是仙药,耽误不得,包师父一喝立马药到病除。 千柳去了师父的卧房没见到师父,又跑到师父的书房,这才看见师父正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本书,看起来十分闲适。 阡祁仙尊的脸色好了许多。 千柳进去将碗搁在师父的书桌上,道:“师父,这是仙药。” 阡祁仙尊从书里抬起头来,看了看那只碗,又看了看千柳,嘴角轻轻抽了一下。 大抵师父是害怕喝药,遂千柳安慰道:“师父莫怕,这是徒儿采仙草煮的,新鲜得很,有病治病,无病轻松。” 阡祁仙尊愣了半晌,笑道:“小柳儿有心,为师已经好了。” 千柳将碗往他边上挪了挪,看着碗里黑色的药汁道:“师父,这闻起来虽有些怪,但徒儿尝过了,十分可口。师父喝下罢。” 千柳私以为仙药都是可口的,尝没尝过都一样。千柳这么说也是想宽慰宽慰师父,让他敞开心胸放心大胆喝。 阡祁仙尊挑起眼梢看了千柳一眼,随即淡笑着拈起碗沿就将仙药给喂进了嘴里。 看着师父嘴角漏出一丝黑色药渍,千柳砸吧了下嘴,酸掉了一口老牙。 见全部喝光了,千柳才松下气来,安安心心在师父的书桌边跪下。 阡祁仙尊幽幽道:“小柳儿,起来。” 眼见师父好了起来,自然是该责罚千柳了。千柳对师父一番以下冒上,不被师父乱棍打死已属幸运。 千柳道:“徒儿行为不端,不敢起来。” 阡祁仙尊叹了口气,道:“小柳儿担心为师,情急之中做出大胆行为来,也在情理之中,为师不与小柳儿计较。” 阡祁仙尊叹的那口气倒像是钻进了千柳的心口一般,郁结得很。怎么师父才好就又开始叹气了,千柳听着就觉得幽怨。 只听师父又道:“明日,为师将会闭关数日。为师不在,小柳儿与师兄们也要好好修习,不得偷懒。若是为师出关,知晓小柳儿犯下错了,那便连着这次的一起罚。” 师父要闭关了?千柳心下一沉,上次师父闭关是什么时候来着?大概是千八年前罢。 千柳忙作了个揖道:“师父放心闭关,徒儿一定好好管束自己,勤加修炼。” “那小柳儿还不快起来。” “是,师父。”千柳爬起来,颇有些劫后重生的曼妙感。 还记得千八年前师父闭关那一次,昆仑山被众师兄与千柳一起打理,掐架得差点天翻地覆了去。倒还真真有点怀念那如儿时一般童真的感觉了。 果然第二天,师父就闭关去了。 眼下师父的身体已好不用千柳操心,千柳觉得心胸一下就开阔起来了,开始渐渐体会到将将升为小神仙的愉悦。 然千柳还是保守的,很矜持很美丽。 纵然是现在本神仙已位列仙班,看待任何事物都生出一种俯览众生、心临其境的顿悟感,万事十分圆满;但这也未能让此小神仙得意忘形。 千柳依旧是在众师兄的眼皮底下摸爬滚打,越挫越勇。 师父闭关后,难得有一次,众师兄们有闲情都来祝贺千柳修成正果。更难得的是,十一师兄影寒也来了。 从大师兄一直到十师兄,说话都十分动听,千柳很受用。可轮到十一师兄时,千柳就不大高兴了。 十一师兄影寒的毒舌在昆仑山向来是出类拔萃的,他眼神看着千柳犀利无比,看了半晌他才道:“小师妹七万年才只能修得一个小仙,那要修成上神,不知七十万年够不够。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当时,笑得最欢的,莫过于大师兄墨雷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 大结局(一) 影寒师兄让千柳觉得很没面子,但越是在这种时候,千柳越要注意修养。于是千柳深呼吸了好几回,方能淡定地回了他一句:“影寒,粪球。” 当下影寒师兄的脸色变得相当有神韵。还真真与粪球二字相得益彰。 继这以后,墨雷因嘲笑千柳遭了报应,被闪电劈了撄。 有段时间,这昆仑山的天气是不太好的,电闪雷鸣,稀里哗啦的。 墨雷坐在屋檐下,遥看着远方,大抵是在很深沉地思考人生。 千柳坐在他旁边,跟着遥望远方,甚忧伤。一遇上雨天,千柳腿就有点抽;平时溜达惯了,一下闲不下来。 好巧不巧,彼时千柳看见天幕上三三两两美丽的闪电并驾齐驱而来,恰逢千柳腿又抽了一下,不小心踹上了墨雷的屁股。 这一踹,墨雷蹲雨里了。 当墨雷从呆傻中抽回过心神来时,头顶响起了“刷刷刷”的跐溜声,煞是动听偿。 闪电将墨雷绽开成了一朵奇葩,一朵冒着黑烟的奇葩。 见墨雷不明所以地瞪着千柳,千柳正了正声,慢悠悠地念道:“墨雷上天入地惊艳绝伦,举世无双。” 墨雷生性风***摇摆,听了当然很受用,迷茫的眼神继而变得柔情蜜意。他风情万种地挑了挑乌漆抹黑的老脸,冲千柳笑:“小师妹,你是明白人。” 大抵他未来得及细想,为何会突然到了雨里。既然千柳是明白人,自不会说。 没多久,天就放晴了。千柳又去找墨雷闲磕牙。 放眼整个昆仑山,千柳不论是出门游荡还是买卖八卦,都喜欢找墨雷。 这都是墨雷的生性所致,他喜欢风***摇摆,谁说点好听的他就最没招架力,刚好千柳又最喜欢说点好听的。 因此千柳觉得墨雷是十一位师兄中最好哄骗的。 但墨雷比千柳大个一两百年年,说千柳哄骗他着实有点没修养,千柳一直理解为那是墨雷大人大量不跟千柳计较。 千柳去到墨雷的卧房时,见他正坐在卧房前的门槛上,手里拿着照妖镜对着照,罢了还满意地咧嘴,露出一排相当洁白的牙齿。 只听墨雷啧啧叹道:“我怎么如此俊逸。” 当下,千柳拨下欢快翻上去的眼皮,在他旁边坐了下来。千柳指了指墨雷手里的照妖镜,附和两声道:“这照妖镜撂在墨雷手里,真是美丽又实用。” 千柳心下暗叹,还好墨雷是神仙,若是妖怪的话,这照妖镜一照他定是笑不出来了,里面指不定有多么惨不忍睹。 墨雷沉吟了下,才幽幽道:“小师妹你说的是事实。” 对于这事实千柳未去深究,而是深沉地抬眼望了望远方苍翠的群山,道:“墨雷你看今日天气真好。” 墨雷亦跟着看向远山点头:“天气着实好。” “如此美丽的天气闲着光照镜子竟可惜了。你我如今已同为仙友,不如趁着这好天气……” 墨雷对着镜子边剔牙边接话道:“不妨去干点神仙应该干的事情。” 千柳思忖了下,这神仙应该干的事情有哪些,遂与墨雷道:“比如普渡众生,这普渡众生……” 剔完牙墨雷再呲了一下嘴,道:“自然是要去人间。” 千柳又道:“师父现如今正闭关……”上次师父闭关花了一两年,这次千柳料想也定是不短。 墨雷收起照妖镜,如壮士一般颇有气魄道:“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便去。” 千柳扭头,甚为惊喜地看着墨雷,道:“墨雷果然菩萨心肠。” 他脑子开化了,不容易啊。 后来,千柳与墨雷捏了一个决,腾上一朵祥云,便飘摇而去。话说这人间,千柳从未去过也老想着去,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然而,没想到千柳与墨雷人间一行回来后,正好碰上师父出关,背极了。 真要说起千柳们的人间经历,亦是十分坎坷。 千柳与墨雷皆是第一次去到人间,就做了些颇没面子的事情。用墨雷的话来说,当年墨雷就是第一次去天界也没有这般惊慌失措过。 人间新鲜得很,尤其是有一个叫钱的东西,长得不怎么好看,但凡人都喜欢得紧。 千柳一眼看见,也喜欢得紧。 千柳与墨雷正是因为吃了凡人五蒸笼包子,被档主拖住非要两人拿钱,千柳不知钱为何物,遂老实告诉档主说没有,结果被档主当成土匪。 凡人容易冲动,这点十分不好,档主带着一大群人追着千柳与墨雷跑,像是要揍两人的样子。真真是毫无风度可言。 千柳虽跑得不快,但比墨雷要快。 想着墨雷会被逮到一顿胖揍得面目全非惨不忍睹,千柳心里就十分不忍心。毕竟墨雷很爱惜他的面子。 一不忍心,千柳就跑得更快了些。 后来千柳总算知道了钱为何物,一时墨雷竟捏诀变出许多钱来,兴冲冲地在街上大派送。 墨雷说,千柳们都是神仙,自然不能与凡人一般计较,凡是能扶助的都应当扶助一把。墨雷这话说得颇有仙家风范,作为也十分大方得体。 整条街上,因为墨雷,都喜气洋洋,和乐得很。 但同时千柳又捏了一把冷汗,心想还好千柳没有加入到墨雷的行列去。因为不久之后,来了一队官方人马,说墨雷扰乱市场秩序,将墨雷给抓了。 这一抓,墨雷就蹲牢里了,还吃了好些天牢饭。 其实墨雷完全可以使仙法从牢里逃出来,但千柳却觉得万一墨雷使了仙法伤了凡人,亦或是乱了这凡间气数,那是万万不可的。 墨雷是个明事理的神仙,听了自然也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便在牢里安安心心地住了下来。 墨雷在牢里过得安安心心,千柳在外面过得自然也十分舒畅。 千柳去茶馆里听书,凡人将故事说得很精彩;千柳还吃到了人间的桃花糕,着实美味。后来闲着慌,千柳便自个去书市弄些话本来瞧,还顺带给师父挑了两幅画收起来。 没有墨雷看着,千柳独自胡混了好些日子。 待千柳正打算去牢里探望他时,他自个却出来了。看他容光焕发的样子,千柳料想这人间的牢饭应该还不算差。 后来千柳与墨雷掂量了一下,觉得神仙下凡本就是图个领悟,如今千柳们已然深刻领悟了这世态,自然该满足而归。 然就在这当口,千柳们撞见了一件事。 一个凡人女子被人推下河了。而且还是当着千柳们两个神仙的仙面。 凡人落水,千柳们当然不能见死不救,墨雷却比千柳勇敢,还不待千柳说用仙法救那女子,他便兴冲冲地跳下河了。 狗急跳河也及不上他那样的。 原来墨雷救上来的那女子,姓李。 听她说,她的未婚夫前不久与她退了婚要另娶她人,而那个她人就是将将推她落水的人。 那李姑娘看起来倒是个淡淡然然的女子,很让人舒心。 千柳却是忍不住唏嘘一番,到底是哪个天杀的男人要与她退婚而另娶她人啊,还有那个她人非得将人家往死里弄么。 墨雷将凡人女子带走了,说是要将人家送回家去。这一去就撂下千柳又是好些日子。 依千柳看,那女子是引了一头大灰狼进门而不自知。也不晓得墨雷携人家姑娘闭门深谈了几回。 回昆仑山时,千柳忍不住问了一句:“墨雷,河里救上来的那个李姑娘,你可是携了人家共赴了巫山?” 墨雷面色有些不自然,嗔斥千柳道,休要污了人家清白。 污了人家清白的还指不定还就是他呢。 千柳与墨雷将将回到昆仑山就被二师兄墨风给逮了个正着。 看得出来二师兄是特意来逮千柳们的。 这让千柳心里不大舒爽,回自个家还要被抓。但转念一想,一回家就有人上前迎接,就像话本里的皇帝每每一回寝宫必会有个太监出来伺候一样,说不出的有面子。 一将二师兄当成是伺候自己的太监,千柳心情又渐渐美丽起来了。 此时二师兄对千柳道:“师父出关了,在书房等了小师妹许久。” 不行了,眼下整个昆仑山都已经无法阻止千柳的无耻了,身边有太监伺候不说,寝宫里还有个妃子等着自己玩乐,想想真是太美好了! 然,话本里都是美好的,现实里都是乱搞的。 师父是在等着千柳,但千柳不是皇帝,师父亦不是妃子。师父他老人家定是知晓千柳下凡间了,不然何故需劳得二师兄专门在这里候着? 无悬念的,等着挨抽吧。 只是想不到,这次师父居然出关如此早!千八年难得一见呐! 可能是千柳的神情表现得太为壮烈,墨雷与二师兄向千柳齐刷刷投来十分爱怜的眼神。大抵是在说,千柳小师妹老、毛病又犯,病入膏肓了。 此番,若师父只疼爱千柳一个而冷落了墨雷的话,千柳会为墨雷深深感到不公平。 遂千柳问二师兄:“师父真的只是在等我一个吗?” 二师兄如若无事般道:“哦,师父说了,如果小师妹为墨雷抱不平的话,姑且让墨雷去后山打理一个月的柳林。” 听了一席话,千柳差点跪了。后山的柳林本就是墨雷在打理,师父说了不是跟没说一样么。 千柳真是应该为千柳自己感到委屈的,让墨雷去打理柳林总比千柳打理茅房要来得美妙得多。 后山柳林一直是千柳梦寐以求的地方。它与茅房最大的区别就是,一个香,一个臭。 若要说起千柳打理的茅房,真真是让千柳老泪纵横。 初初在昆仑山修炼之时,千柳与众师兄将昆仑山大大小小角落的打扫之务细细交流分担了一遍。 那时千柳想打扫的就是像柳林那样清雅飘香的地方,可柳林却是一直由墨雷照顾着。 除却柳林,就只有师父的地方才配得上清雅飘香四个字了。千柳觉得即便是打扫师父的地方也是很享受的。 可千柳却偏偏迟了一步。师父的书房被抢了,师父的卧房被抢了,连师父卧房的床底下也被师兄们无耻地分割开来抢了。总之是除了师父他人以外,其他的都被师兄们以和谐交流的方式给分光了。 最后轮到千柳的时候,师兄们一至要求千柳在他们的卧房与茅房之间做选择。 千柳选择了茅房。至此千柳与茅房已有了几万年深厚的交情。 而这几万年来,千柳却是一次都没去过柳林。据说那是师父专门休憩用的地方。 大抵是十一位师兄故意与千柳作对,每每千柳一靠近柳林就会被他们逮回来,说是师父不愿有人进去打扰。 现今,墨雷又被师父派去照顾柳林一个月,千柳心头一口老血喷涌而出。 千柳心里哇凉,觉着师父他老人家应该不会这般打压千柳而纵容墨雷。遂千柳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二师兄:“二师兄,师父近来口齿可还清晰?头脑可还清醒?” 二师兄十分凄楚同情地看了千柳一眼,道:“师父还说了,若小师妹问起这个问题来,就让小师妹去……” 千柳当下惊喝一声:“停!师父神机妙算,自然头脑四?清八楚!”千柳想,二师兄接下来的话定是凶险异常。 二师兄沉吟了下,看向千柳道:“小师妹你是聪明人。” 墨雷轻快地拍了拍千柳的肩膀。后哼着小调捏了个决往后山柳林里去了。 “西厢姑娘想才郎,东墙豺狼直入房,啷个里个啷……” 千柳一听,周身血气汹涌澎湃,估计是许久不曾揍人了。 千柳缩着脖子去了师父的书房。 此番千柳去定是凶多吉少,虽然师父看起来这么年轻又绝顶俊美,但他对千柳这个小徒弟却是很严厉的,千柳从不敢在师父面前造次,一举一动都乖顺得很。 师父不如其他师兄那般狼心狗肺,他对自己每一次教诲,皆是用心良苦的。尽管这几万年来,师父他也是看着自己被师兄欺负、看着自己刷茅房过来的。 千柳想师父定是要严格历练自己,自己修得如今这般铜皮铁骨屹立难倒,也全凭师父教导有方。 ---题外话---补前天的 第三百七十三章 大结局(二) 站在师父的书房门前,千柳恭敬地弯身道:“师父,徒儿来看您了。” 在师父面前,千柳一向是有板有眼的,每一个礼节皆不能落下,这样才能表现出千柳对师父的敬爱。只要千柳不说师父他也定是闻不出里面的马屁味道,大抵他还会觉得很享受。 里面阡祁仙尊的声音传来:“小柳儿,进来吧。” 千柳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看见师父正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毛笔,不知在画个什么东西。 师父喜欢穿黑色金纹衣裳,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协调,他长长的头发垂至了腰际撄。 千柳偷偷看了眼师父,他似乎心情不错,嘴角浸了一抹笑,颇有韵味。 阡祁仙尊抬起头来,看着千柳似笑非笑道:“为师一出关就不见小柳儿人,这又是上哪儿去胡作非为了?闭关前为师不是交代了要在昆仑山好生修习么。偿” 千柳忙低下头,作沉痛状。此番千柳下凡没有经过师父的允许,千柳以为等千柳回来时他还未出关,也就蒙混过去了。 没想到,失算了。 千柳想千柳应该趁现下师父心情婉转,赶紧说点儿好听的,遂道:“师父出关,忒早。” 此话一出,千柳却是咬到了舌头。天杀的,本来千柳是想说师父厉害,闭关时间越来越短了,恭喜贺喜的。 奈何千柳说话总是很精辟,这样十分不好。 神思之间,千柳脚边忽然出现了一双黑色脚靴,好惊悚。 只听阡祁仙尊分不清是喜是怒,问千柳道:“小柳儿,此次去人间可还顺利?是不是次次都将为师的话当耳边风了?” 该来的总是会来。千柳忍下想跪下去抱住师父大腿求饶的冲动,面上沉着应道:“回师父,顺得很,徒儿还专门为师父带了东西回来。徒儿不敢将师父的话当耳边风。”这马屁拍得有些过响了。 师父安静了半晌。 千柳纳闷,不禁抬头向他看去,却猛然发现师父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书桌边坐下,美丽凤眸的眼睛正微眯定定看着千柳。 当下千柳埋着头,心寒成一片一片的。师父他定是在思量要怎么处罚千柳。 千柳立马腿一曲,给跪了下去,道:“师父,徒儿知错了。”千柳觉得千柳主动认错的话,师父会罚得轻些。 千柳听见师父手有一下没一下扣着书桌,他问:“小柳儿哪里错了?” “回师父,徒儿不应该听信墨雷谗言,随他一起去人间残害苍生。”千柳思索了下,如实回答。 师父又道:“那小柳儿告诉师父,墨雷如何谗言你了?此番又怎么残害苍生了?” 千柳唯恐师父听了墨雷的行径心里会承受不住,师父辛辛苦苦栽培的墨雷其实是个专挑仙家面子丢的神仙。于是千柳便安抚师父道:“师父莫要生气,此番墨雷去人间遭了报应了,没有太丢师父的脸。” “哦?如何遭了报应?” “墨雷在人间引起了***乱,被抓了,还蹲在大牢里吃了好些天牢饭。”千柳觉得自己一说起墨雷的凄惨遭遇,嘴巴就比平时顺溜。 师父思忖了一会儿,才道:“墨雷不是会仙法吗,就甘心呆在大牢里那么多天?” 千柳道:“回师父,是我将墨雷好好安抚了,让他切莫要用仙法伤了凡人,那样有损仙家修养。墨雷还是很有风度的神仙,听了我的话,好好呆在牢里了。” 阡祁仙尊不再问千柳话,千柳料想师父应该是听了千柳如此说,对墨雷很失望。千柳又道:“师父,切莫为墨雷而气伤了身子,如今墨雷已被师父罚去打理柳林一个月,将将他临走之前还对徒儿哼着小调说定会在里面好好思过的。徒儿相信墨雷,一定会在里面好好思过的。” 师父还是不说话。 千柳跪了好一阵了,师父也不让千柳起来,他一定是非常生大师兄的气,而忘记让自己起来了。于是千柳小声提醒了一下师父:“师父,徒儿跪着腿疼。” 师父慢悠悠道:“小柳儿说得很顺畅,去了人间一遭,现在才知道腿疼了?” 千柳觉得师父没理解千柳的意思,又解释了一下,道:“师父,徒儿是跪着疼。” 师父又不说话了。 师父一向很疼千柳,但这次似乎他不怎么疼了,倒是千柳疼。 千柳又跪了许久,才听阡祁仙尊道:“不经为师允许就私下凡间,小柳儿可知罪?” 千柳心里颤了两颤,师父终于要罚千柳了。千柳道:“知,徒儿知罪。”千柳多么希望师父也能罚千柳去打理柳林一个月。 “那小柳儿想让师父如何罚你?” 阡祁仙尊这话一出,千柳逃不掉了。但既然师父想让千柳自己想该怎么罚,千柳思索了半天,才稳下心神道:“师父,昆仑山的茅房定是脏了,徒儿想去刷刷。” 一向墨雷的任务是打理柳林,千柳的任务是刷茅房。但既然墨雷能被师父罚去打理柳林,千柳想自己也可以被师父罚去刷茅房,所以千柳才斗胆在师父面前提起。 果然,师父很大量,他让千柳起来去刷茅房了。 虽然千柳心情为此有些灰蒙蒙,但想想这总比去山崖面壁几个月强多了,遂心宽了些。 临走前,千柳犹豫了下,还是捏了个决将自己从人间为师父带回来的两幅画给了师父。怎么说,这也是千柳这个做徒儿的一片心意。 不想千柳这孝敬师父的善举竟得到了师父的认可和回报,师父将他先前还在勾勾画画的卷轴递给了千柳。 千柳受宠若惊地打开一看,上面画了一只兔子,模样甚为可爱。 于是千柳便将画轴欢欢喜喜地抱了回去,挂在卧房里,天天供着。这可是师父赠与徒弟的第一幅墨宝,别的师兄定是没有。 然倒是千柳会错意了,到后来千柳才知道,原来墨雷、二师兄、三师兄……十一师兄卧房里挂着的虎啊,马啊,龙啊啥的,均是出自师父手笔,气势十分磅礴。 而千柳,只有一只兔子,委实凄楚了些。 千柳刚刷完茅房没多久,昆仑山就传出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使得千柳先前的郁结一下烟消云散了。 仙界五千年一次的蟠桃大会将近,九华帝君专门遣了神使来昆仑山给师父送了请柬,邀昆仑山众仙上天入会。 听说仙界的九华帝君格外施恩,此次蟠桃大会只要是个神仙不论阶位均可参加。 也就是说,这昆仑山阶位最低的千柳也能去了。 一直以来,能参加仙界蟠桃大会的只有上神。每每师父受邀上天时充其量也只能带上一两个弟子,但这一两个弟子是万万轮不上千柳的。 现在好了,整个昆仑山算上千柳,皆可随师父一起,去神界混吃混喝了。 这怎能不让千柳心花怒放。 然,最不喜欢听到这个好消息的人,大抵就只有墨雷了。 这不说千柳都快忘干净了,墨雷被师父罚打理柳林一个月。算算日子,估计等他出来时,千柳与众师兄恰好随师父一起参加完蟠桃宴回昆仑山来。 风水轮流转呐。当初千柳对师父让墨雷去照顾柳林的这个决定还颇有微词,如今看来真是太英明神武了。师父果然是神机妙算。 可毕竟墨雷怀揣着一颗八卦玲珑心,蟠桃大会的这件事情很快被他给知道了。 这日,趁师父不在,墨雷偷偷溜出桃园,找千柳算账来了。 千柳见墨雷面色滋润,精神状况却不大好,遂道:“才几日不见,墨雷莫不是太挂念我了?” 墨雷呲着牙,恨恨道:“小师妹你抢我桃子!” 千柳知晓墨雷此刻定是很怨自己,毕竟是自己与墨雷一起去人间,他才因此被师父责罚的,也是因为自己墨雷才无法参加此次蟠桃大会。 千柳真有些内疚,不忍再去刺激他,便安抚他道:“师兄莫急,桃子会有的。待山下桃林结出果实来了,师妹定将第一个恳求师父赐予师兄几箩筐桃子!” 墨雷面色千变万化,嘴巴抽了又抽,想说话又说不出来的样子。 千柳想,墨雷见自己如此体贴应该是化悲愤为感激,但又不好意思说出来。千柳就真诚而欣慰地冲他笑笑,道:“墨雷甭跟千柳客气,千柳俩谁跟谁!” 结果墨雷并未领千柳的情,挥一挥衣袖走开了,未带走一身***气。临走前,他还莫名其妙地道了句:“师父都要将你宠上天了。” 千柳满脑子都是蟠桃大会,想也不曾想便道:“要再过两天才上天。” 空气里传来墨雷用鼻子弹出的一声冷哼,煞是动听。 这边,千柳将将目送墨雷回后山柳林,十一师兄影寒就恰好往这里路过。 他手里抱着几幅卷轴,脸色不大好。 于是千柳就叫住了影寒师兄,端详了他一下,道:“影寒师兄,你印堂发黑。” 影寒师兄停下步子,眯着眼看千柳道:“小师妹心情不错。” 千柳矜持地拂了拂衣摆,闲适地笑道:“嗯,极为不错。” 每每与影寒师兄对话,千柳心情都会很美丽。大抵是因为挑衅他让千柳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自豪感和畅快感。 影寒师兄与千柳一样,也是极有修养的一个神仙。就算是怒极而不堪入目的话自他那张毒气逼人的嘴里说出,也会显得斯文而有内涵。 只见影寒师兄皱着好看的眉头,上下波动着眼珠子瞟了千柳两眼,颇有些嫌弃的意味,他道:“小师妹身不宽体不胖,奈何如此胀眼。”说罢他就要从千柳旁边穿过。 “想必定是师兄的眼界越来越狭隘了。”千柳沉吟了下,却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趁师兄从千柳旁边走过时,他没留意,千柳一下抽出了他手里的卷轴,利索地边打开边问:“师兄,这是什么?” 打开看了才知道,那是些画得顶美的山水画。千柳禁不住啧啧感叹,问:“是谁画得这么好?师兄是要将这些画弄哪儿去?” 千柳这一问,影寒师兄就咬牙切齿地瞪着千柳。他道:“也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带给师父两幅巨丑的画,师父将那两幅巨丑的画挂在了书房里,而将这九华帝君的丹青妙笔给撤了下来!” 难怪影寒师兄脸色如此不好,千柳记得他一向喜爱东华帝君的字画。此番师父将九华帝君的画给撤了下来,想必他是太受伤了。 于是千柳安慰影寒师兄道:“确实是太可惜了。但千柳想师父如此做是有他的道理的,说不定新挂上的两幅画暗藏玄机。” 影寒师兄问千柳:“小师妹说说,一幅画了母鸡、一幅画了鸭子的画卷能有什么玄机?” 一幅画了母鸡,一幅画了鸭子?千柳记得自己给师父从人间带回来的画也恰好有母鸡和鸭子。出于对自己独到的欣赏眼光的肯定,千柳不太赞同影寒师兄的话,遂辩驳道:“母鸡和鸭子也不是巨丑。” 影寒师兄临走前再怒瞪了千柳一眼,气冲冲道:“简直是巨丑至极!” 影寒师兄的这句话千柳委实是不爱听,画是师父挂上去的,他不能贬低师父的欣赏水平。于是千柳冲他背影道了一声:“影寒,粪球。” 看见影寒师兄的背影顿了顿,千柳这才有些满意了起来。 千柳叫影寒粪球也是有原因的,一万年前,影寒突然发疯将千柳拖出去指着后山的一片柳林问她有没有心,千柳捂着自己跳的十分鲜活的心脏对影寒各种鄙视。正想逃脱他的魔爪,不巧一位仙君驾着飞羊从天上路过,那仙兽估计看影寒不顺眼,拉了一堆大粪,虽然影寒躲得及,但还是被粪球染指了! 今天是仙界蟠桃大会如期开宴的日子。 不行了,千柳太开心了。 开心是件好事,偏偏她一开心就容易得意忘形。自昨夜起,千柳就飘忽得难以入眠,待今早天蒙蒙亮时才浅睡过去。 这浅睡说浅也不浅,她起来时差点误了时辰。 早早地,众师兄们都准备妥当了,千柳急冲冲地跑出房门时,师兄们连同师父一起,正候着千柳。 平日里,若是师兄们如此排场地等千柳,大抵千柳会很享受,但今日不同,今日师父也在等。 千柳脑海里突然一顿悟,涌出三个字:拖油瓶。 这让千柳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千柳快步走上前去,给师父作了一个揖,道:“师父恕罪,徒儿迟了些。” 阡祁仙尊看了看千柳,那眼神让千柳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得师父是在考虑此番要不要带自己一同去天界。良久他才道:“小柳儿就那么想随为师一道上天吗?” 千柳心里一惊,果然师父是在考虑这件事,大抵是师父怕千柳去天上给他老人家抹黑。于是千柳赶紧向师父说好话,道:“师父放心,徒儿此番随师父上天定会严厉管束自己,不会给师父和咱昆仑山丢脸的。” 这时众师兄齐刷刷看向千柳,仿佛千柳已经在丢脸了一般。 去个天界不容易啊,千柳盼了几万年才等到今天。一想起排在千柳前面的师兄们皆随师父去过至少一次天界,唯独自己没能去,千柳心里就血气不顺。 这时阡祁仙尊又道:“可小柳儿若如此打扮,恐怕不能随为师一同去。” 千柳疑惑地抬头看了看师父,又端详了一下自个的装束,自觉没什么特别奇怪的,遂道:“师父,徒儿与往常一样并未作何打扮。” 影寒师兄忽然插话道:“小师妹,师父的意思是你这副模样出去见不得人。” 千柳抬头瞪去,这一大早的听见影寒师兄的话,着实让千柳心里不太安逸。 然这一瞪,千柳眼皮就抽筋了。 只见站在师父身后的十位师兄,个个衣袂飘摆,眉眼似画,周身萦绕着一股昆仑山独有的仙气,颇具神仙风韵。 这一帮昆仑山废渣妖孽男神仙,让千柳切实体味到了纨绔公子突然化身成为清傲小哥的奥妙感。 千柳一口老血堵在喉咙里,喷不出来,委实难受。 师兄们这样一出去,师父在前面这样一带领,至仙界一趟,昆仑山的名号必然异常火热劲爆。 师父大抵看见千柳全身一抽一抽的难受得很,遂笑而不语,伸出食指轻轻点了一下千柳的额头,笑道:“小柳儿换换打扮,也未尝不可。” 阡祁仙尊的食指聚了仙法,果真换了千柳的打扮。 于是,众师兄齐齐捏了个决,捎上千柳一同入天了。 千柳不知道师父将自己变成了个什么样,心里甚为忐忑。若师父将自己变得比所有师兄们都美,那样就不好了。 路上,千柳拉着影踪,苦闷道:“五师兄,今日小师妹不想无敌美丽、艳冠群芳、风华绝代……” 五师兄爱怜地拍拍千柳的头,安慰道:“小师妹宽心,没有的事。” 这下,千柳的心倒真的宽不起来了。 关于师父究竟把自己变成了个什么样,千柳一直很纠结。千柳在想,要是师父把自己变得太丑的话,会真让昆仑山没面子,这样也不好。 第三百七十四章 大结局(三) 一纠结很快就到了南天门,千柳看到粗壮的柱子上写了大大的“南天门”三个字。 站在南天门下,脚边到处都是云烟缠绕。天界果然是个仙气妖娆的好地方。 于是千柳怀着崇敬的心情,抬头仰望南天门。 这南天门可真壮阔,千柳仰着头不禁脖子发酸。 虽看不清南天门细致的模样,但隐隐的轮廓已经很让千柳赞叹了。 一没见过世面,千柳就有些难以自持,啧啧感慨道:“要是这南天门挂上大红珠帘就更美了。偿” 这话一说出口千柳却觉得有些不妥。如此壮阔的南天门若挂上大红珠帘,简直是难看至极。千柳不知为何会说出如此没有品位的话来,着实是有损他们昆仑山的颜面。 还好师父大量,能够容忍徒弟犯错。他只是身体怔了一下,便道:“走吧。” 这时,一行仙婢很乖顺地迎了上来,冲师父行了一个大礼,齐声道:“恭迎阡祁仙尊。” 阡祁仙尊便领着千柳们一干弟子优雅飘飘地往里去了。 千柳一看见仙婢向千柳行礼,心里就有些美。想来千柳是向师父行礼惯了,竟不知被人行礼是这般美妙的感觉。一时,千柳为自己是上天入地俊美如斯貌倾三界的阡祁仙尊的徒弟而感到窃喜。 从南天门一直到天庭金碧辉煌的大殿,千柳皆是严厉管束自己的,乖乖地跟在师父后面。转眼一看众师兄们,真真是太不像话了,一遇上个别神仙他们就凑上去闲磕牙,连师父都不放在眼里。 眼下,就只剩下千柳与师父一同入殿了。 千柳心里有些不顺畅,那帮妖孽师兄,平日里怎么不见对自己如此和气。 正当千柳心里忿忿时,阡祁仙尊停了下来,与千柳道:“小柳儿难得上一次天界,难道一直打算跟在为师身边不去结识一下各路仙友?” “啊?”千柳回味了半天,觉得师父说这话定是在为师兄们弃他不顾而在生闷气,想把千柳赶走。于是千柳道:“师兄们狼心狗肺,师父莫要生气。” 师父闻言不再说话,大抵他是对千柳的体贴无法言语了。 恰逢这时,一位风华翩翩的男神仙往师父这里来。 那位风华翩翩的仙友一走近,千柳便眼前一片亮晃晃的感觉。 仙友着了一身淡黄色衣袍,身材颇好,脸皮也生得好,特别是他周身缠绕的仙气,尤为好。 仙友冲师父抱拳笑道:“我的好仙尊,许久不见,幸会啊。” 这仙友好生不讲礼啊,竟敢对千柳师父出语如此轻薄。 只听师父温和随意地应道:“九华,别来无恙。” 千柳当下心一惊。九华?九华帝君?师父的好仙友、掌管仙界、人间万事的上神九华帝君? 传说中的九华帝君应该是个老神仙才对,怎么如此容华正茂?前些天影寒师兄抱去处理的那几幅画卷就是出自他手?影寒师兄口中的丹青妙笔就是他? 千柳对他轻薄师父而生出的成见一下烟消云散了。 真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原来不光他们昆仑山,天界亦有如此才人。 于是趁他与师父寒暄的时候,千柳秉着对仙友的友好敬意,多瞧了他两眼。 千柳这一瞧,身体就不自觉上前了些,从师父身后歪了出来。 此时九华帝君也看见了千柳,一愣,问阡祁仙尊:“这是你收的徒弟?” 见师父微微点头了,千柳有些轻飘飘起来,觉得此时正是展露自己昆仑山修养与内涵的时候,遂准备弯身作揖与九华帝君道一声“仙友好”。 千柳话未说得出,九华帝君倒是先说话了,他看了千柳两眼,与师父道:“你什么时候收了个这么丑的徒弟?” ……这、这九华帝君太会说笑了。 想来自己这个上天入地惊艳昆仑的三界阡祁仙尊的徒弟,怎么可能会和丑字沾边。莫不是他见自己如此神貌,早已经嫉妒得不成体统了? 九华帝君话虽难听,但千柳是个有修养的神仙,这种情况下越是淡定,越是有面子。于是千柳与九华帝君道:“仙友太谦虚了,彼此彼此。” 千柳见他面色僵了一僵,顿觉一身舒畅。 待各路神仙皆到,入宴落座时,千柳看到众师兄们又厚颜无耻地回归到师父身边来了。这让千柳不大舒服,他们一来就把千柳挤到最后面去了,谁让千柳排位最小。 千柳拉了拉离千柳最近影寒师兄,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道:“奈何你们一回来这地方就如此拥挤。” 此刻影寒师兄却是翻了一个比千柳更大的白眼,道:“先前是仙友们难得聚一下首,为表昆仑山的友好,我们自然是要前去寒暄一番。现在大宴开始了,昆仑山的所有人自是要同师父在一处。” 原来是这样,但千柳还是不大舒服。 眼下,师兄们齐齐聚在这里,再加上师父,仙气逼人,牛叉闪闪。千柳举目望去,看到很多仙婢都向他们这边投来羞涩又爱慕的眼光。 果然他们昆仑山去到哪里都特别有面子,千柳一时既欣慰又失落。 怎么就没有一个男神仙向自己投来羞涩又爱慕的眼光。 正待千柳满心惆怅之时,温婉的丝竹之声款款响起。千柳抬眼看去,见有一个女仙友正在跳舞。 一时千柳看得如痴如醉,女仙友身材玲珑,一身粉衣打扮,跳起舞来像只振翅的蝴蝶一般;还有那脸蛋,啧啧,除了本神仙以外怕是没有谁能赶得上了,千柳摸着脸自恋地想。 千柳遂问影寒师兄:“那位女仙友是何来历?” 师兄平日里正经得不成人样,眼下眼睛却是忙得很,看也没看千柳一眼,便道:“那是天界第一美人,洛窈仙子。” 天界第一美人,洛窈仙子。千柳沉吟着点点头,名副其实。 千柳发现,洛窈女仙友在跳舞时,整个天庭里的所有神仙,不论是男的还是女的,眼睛都坚定地箍在她身上。 然,千柳还是看到一个例外。 隔着洛窈仙子跳舞的大道对面,坐了一个男仙友,他没在看。 男仙友着了一身紫色的衣裳,头发青长而柔顺地垂下。他正半低着脸,自斟自酌。奈何千柳看不清他的容貌。 不过只是看他那轮廓,千柳觉得还是不错的。但千柳还是一直在等,等他心血来潮抬起头来一回。 结果他一次都未抬起头来过。千柳心中不禁有些郁结。 眼下各路神仙规规矩矩地坐着,享受这五千年一回的蟠桃宴,一点也没有放下身为神仙的矜持。尤其是上座的帝君,一直眯着眼和和乐乐地笑。 千柳自然也很矜持,可只矜持了一半千柳就矜持不下去了,千柳肚子痛。 身为神仙,也有三急,此刻肚子痛,千柳是想去茅房做一番爽哉的修行。 于是趁没人注意千柳,千柳便悄悄捏了个决溜了出去。 这天界之大,无奇不有,但重点是在“大”上。 本神仙找到茅房,并与其做了一番深刻的交流出来后,迷路了。 没见过大世面的,很容易迷路,这点就是不好。 此番千柳弯弯绕绕,非但没能绕了回去,反而绕进了一片桃林。 桃林里,桃花夭夭。千柳不禁有些纳闷,帝君邀各路神仙来此吃蟠桃莫不是诓人的?这蟠桃原来还未结出来。 浅粉的桃花瓣飘飘洒洒落了一地,还带着些清甜的香气。 千柳突然福至心灵,料想他们昆仑山后面的柳林大抵也如现在这般模样,只可惜只有柳絮,不结果子。 正待千柳细细回味时,千柳听到了说话声。 千柳不想偷听,赶紧隐身蹲在一棵桃树上。 这时,桃树下三三两两八卦的仙婢将将路过。千柳是想不八卦都不行了。 有仙婢满目春红,兴奋地捏着小粉拳作狂热状:“你们看见了吗,今天昆仑山的阡祁仙尊和他一干弟子,果真如传言那般美得很啊!” 千柳一听不禁摇头,虽然她向来低调,不喜欢***乱,但还是免不了他们昆仑山被神仙们拿出来津津乐道,太出名了不好。 千柳忍不住继续竖耳倾听,另有一个小仙婢忙附和道:“阡祁仙尊自不必说,只是想不到他身后的那十位弟子,竟也如此貌美!” 一直到仙婢八卦着走开了,千柳却是有些疑惑。 他们昆仑山一共十二位弟子,除了大师兄没来,应该有十一位才对,怎么会只有十位。 她想来想去,突然神脑灵光一闪,大惊。莫不是他们将自己这个最惊艳的给漏掉了? 千柳兀自蹲在桃树上思前虑后,做了一番细细的计较,几经犹豫,才稳下心神捏了个决变出一把铜镜来。 师父不会如此坑害自己的。这么一安慰自己,千柳拿镜子的手也不怎么抖了,理直气壮地举到面前。 看了镜子千柳一吓,镜子里是哪个天杀的,竟长得如此丑不堪言! 千柳被吓得慌了,一下没能把持住,竟脚一歪从树上给掉地上了去。 这下好了,一摔下去又摔不死,顶多屁股从两瓣开成四瓣,更加灿烂些而已。 然事实上并未如千柳所愿。千柳这落地许久,也不见屁股如期开花。 一时千柳看着自己手里的镜子有些茫然。将将照镜子时,里面是个男人,没想到师父竟将千柳坑害成了一个男人! 果然千柳还是个丑的男人。那些男仙友们羞涩爱慕的眼光不给千柳,那些女仙友们羞涩爱慕的眼光更不会给千柳,作孽啊。 正当千柳万分忧伤的时候,忽然下面传出一个声音,夹杂着不耐:“喂,你还想压在我身上多久。” 啊哈,千柳闻声一愣,朝屁股下面看去。屁股下面居然趴着一个人,千柳此刻正坐在人家腰上! 这下不得了了,千柳忙爬起来,伸手去扶他,唯恐人家的腰被千柳给坐断了。但转念一想,腰断了也没大碍,自己是神仙,可以接起来。 于是她赶紧安慰他道:“这位仙友,腰断了否,要不要我帮忙接接?” 那位仙友半爬起来的身体一怔,躲开千柳伸出去扶他的手,自个站了起来。 千柳私以为,他是不相信自己这个陌生的神仙。但神仙应该相互扶持,遂她又补充道:“仙友莫怕,也不是十分痛,骨头嘣脆一下就好。” 这时,仙友揉揉腰,转过身来,眼皮一挑,看着千柳面无表情道:“我若腰断了此刻还能站得起来吗?” 千柳看见了仙友的容貌,干笑两声,道:“仙友说得极是。” 这、这不就是将将千柳端详的那位紫衣男神仙吗?怎、怎么长得如此一副模样?他的头发垂过了腰际,一身紫衣清然而飘逸,那张脸如雕刻一般很耐看。一双眼睛波光潋滟,嘴唇薄润得色泽也不错。着实是十分耐看。 这边千柳意犹未尽地打量他,那边他悠哉地拂了拂身上的桃花瓣,动作高雅得很。 亏得有这位男仙友,从树上掉下来的时候千柳才不至于屁股大绽,本着神仙的友好情谊,千柳冲他道了声谢:“这位仙友,若不是你刚刚躺在下面,该痛的就是我了。真是多谢多谢。” 男仙友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一顿,眯着眼睛道:“莫不是你看准了才掉下来的?” 千柳生怕他误会千柳是故意砸他的,这样就不好了。于是千柳忙解释道:“哪里哪里,是仙友看准了跑过来躺下的也说不定。” 男仙友脸色不大好,拂袖转身干脆利落地离去。 恰逢此时,一个粉衣女子迎上了来,道:“紫陌?你怎么会在这里?”看清楚了她的面容千柳吓了一跳,此人不正是第一美仙子洛窈么。 男仙友拉着粉衣女子一同离开,道:“没事,刚好遇上一个白痴而已。走吧,洛窈。” 原来男仙友与那洛窈美仙子有一腿。 男仙友那句话千柳委实不爱听。但她比较厚道,眼看着那个叫洛窈的天界第一美仙子跟他在一起,也不想让他丢面子,于是就很含蓄地冲他背影说了句:“紫陌?这名字不好。” 男仙友闻声却是停住了,转身看千柳,随后低低问道:“你说说如何不好。” 他那神情,在精神上定是已将千柳胖揍了无数顿。 但千柳很注重自己的面子亦注重别人的面子,千柳的本意是不愿他在美人面前丢脸的。但他执意要问,千柳便认真而诚挚地与他道:“紫陌,这名儿娘气,着实不好。” 他脸色绷得很紧,婉转了几下才道了句“有病”,然后匆匆离开了。 千柳心情很欢快,嘴巴又比平时利索了些,悠悠哼出几声:“紫陌小白脸,小白脸紫陌。” 那个男仙友走了,顿时桃林里安静下来了,只听得见桃花飞舞的声音。 忽然千柳一阵顿悟,十分悔恨地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真疼。 现在,又只剩千柳一个人了,如何走得出去? 千柳觉得自己真是太矜持太不争气了,当时看见那个要死男仙友就应该央他带自己一同出去的。 眼下好了,坐拥桃花滥,矜持给谁看。 千柳又兀自坐在树下好一阵,也没有一个仙友路过;不禁有些沮丧,闷闷地躺了下来,细细数着落在身上的花瓣。 数着数着,就忘记千柳数了多少了。 恍惚间,千柳觉得有人在拍她的脸,指不定是小白脸君回来了。便碎碎念道:“来个人啊,快带我一同出去。” 忽然,她耳边响起一声大喊:“小师妹,师父来了!” 顿时千柳闻声惊坐起来。四师兄墨火正侧着眼珠瞧千柳。 四师兄道:“天界难得来一次,小师妹却是跑来睡大觉的,着实逍遥。” 千柳一听,十分委屈,但又不好意思说千柳迷路了,便道:“师兄,还有蟠桃吗?” 四师兄满眼笑意和宠爱地看着千柳,道:“小师妹放宽心,没有了。” 一口老血涌上心头。千柳努力深呼吸了几口气,才能勉强淡淡地道:“蟠桃什么的,我最讨厌了。” 今天天气真好,阳光真灿烂。 千柳蹲在洞口,看着外面大好的光景,甚为忧伤地感叹。 此番千柳被师父责罚禁闭一个月,真真是寂寞又孤独。 平日里遥望昆仑山瑰丽的景色,千柳哪次不是啧啧称赞。尤其是昆仑山山崖壁上的洞穴,遥望一次惊叹一次。 而眼下,千柳终于有机会得以进入洞穴身临其境,却是惊叹不出来了。这崖壁上的洞穴是专门关禁闭用的。 说起千柳被师父责罚关禁闭还是从天界回来那日闹的。 千柳因为蟠桃宴时溜走,还在桃林里酣睡,惹怒了师父。 阡祁仙尊说,千柳一个初初修成的小仙头次至天界居然敢到处乱跑,还不以为意地躺在人家地盘上做白日梦。这人生地不熟的,也亏得她如此放得开。 师父说出这样的话来,说明他委实很生气。不然他不会不听自己又是内急又是迷路的情有可原的理由,就直接让自己来这山崖洞里悔过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 大结局(四) 甚至千柳主动提出刷茅房也未能让师父动容半分。 说起来千柳又禁不住唏嘘一番。好不容易去了一次天界,蟠桃没吃成,回来还得面壁思过,划不来啊。这好比偷鸡不成,还惹了一身***。 这让千柳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天界那位坑爹男神仙,娘气君。千柳与他同为神仙,怎么气度相差那么多。 真要怪罪起来,千柳觉得害得自己如今每日蹲在洞口仰望天空的罪魁祸首就是娘气君。 要是当初在桃林里的时候,娘气君若能秉承着神仙之间的友好互助,带她出了桃林,也不至于搞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怪他人生得好,却太没肚量了些偿。 感叹归感叹,此刻千柳看见山崖对面腾飞过来的人,却是赶紧收拾起满面愁容,换上一个大方又迷人的笑容。 这不,大师兄那货正身姿摇摆,明艳动人地往千柳洞里来了撄。 千柳被师父关进崖洞的这段时间里,这最开心的莫过于大师兄了。他的心情千柳很懂,着实难以压抑,一如当初千柳嘲笑大师兄被关进桃林里无法参加蟠桃大会那般,动荡得很。 若此时被大师兄瞧见千柳的低落愁苦,他难免会更加开心。因此千柳誓要比他还要开心。 大师兄手甩着食盒进来,看了看千柳,咧开嘴角道:“喔,小师妹这几天过得可好?” 千柳大笑两声,回道:“大师兄莫要担心,小师妹甚好。”想必千柳笑得越开放,大师兄看着越碍眼。 果然,大师兄一瞧见千柳欢快不已的样子,他就欢快不起来了,瞥眼道:“小师妹你如何这般开心?” 千柳心情愈加美丽起来。但千柳不忍心刺激大师兄,遂哄他道:“看见大师兄来看我,我当然开心得不得了。” 大师兄闻言,眼睛笑得眯了起来,凑过老脸摆在千柳面前,道:“还是小师妹有良心。你快看看我的脸,这些日子小师妹在这里禁闭,我是吃不好睡不香的,都长皱纹了。” 千柳端详了大师兄的脸,道:“大师兄是幸灾乐祸,笑得过火了。” 大师兄嘴一挑,自然得意地在千柳旁边坐了下来,悠悠道:“还是小师妹你最懂我。” 千柳甚谦虚,道:“哪里哪里,都是过来人。” 大师兄的笑愈加晃眼了些,与千柳说道:“小师妹在天界的事情,大师兄一出桃林就知道了。这丢脸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小师妹莫要往心里去。今日九华帝君破天荒地来到昆仑山,他还问师父收的丑徒弟在哪里呢。” 千柳血气一堵,哽在心头。 师兄继续道:“小师妹你是不晓得,哎呀,将将我来看你的时候还听见九华帝君在师父书房里说,师父眼睛到底是被什么东西给糊住了,居然会收这么个极丑的徒弟。” 极丑的徒弟……虽自己被师父变成了男人,样貌平平,但也不算极丑……他怎么这么不会说话。 当下,千柳晃了晃身体,努力稳住心神,问:“那师父怎么说?”好歹千柳也是师父他老人家的小弟子,他不保住千柳的面子总得保住他自己的面子。 大师兄顿了顿,道:“师父笑了,说九华帝君说得极是。” 千柳几口气齐齐涌上,差点噎死。 千柳咬牙切齿道:“师父怎么净干些胳膊肘往外扭的事来?还有九华帝君那厮,不是七万年都不曾来昆仑山吗,这次抽的什么风?说我丑,我看他也美得没多明显!” 待千柳说罢,大师兄不急不忙地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冲千柳咧嘴露出洁白的牙齿,好心道:“师妹莫要生气,大师兄这就将师妹的话好好传达给师父,也好让师父能理解小师妹,早早放你出来。” “别——!”千柳立马惊悚地大喝一声。 霎时,千柳眼睁睁看着一抹白影离千柳而去,真真是欲哭无泪。 看着大师兄越去越远,千柳悔恨地咬了咬自己的舌头。乱说话,真疼。 大师兄一走,洞里又只剩下千柳一个。 眼下千柳已经顾不得孤独寂寞冷了,千柳忙着将大师兄的前世今生一一问候了个遍。 怪只怪自己太善良了,见大师兄摆出一副面目和善的样子,自己就会放松戒备。现下只要大师兄将自己的话带到师父面前一夸张,自己这禁闭的期限就该得增加一个月了。 对敌人不狠就是对自己残忍。 不知不觉,在千柳对大师兄碎碎骂之间,已然月上三竿。 累了千柳便倚着洞壁休憩,阖上眼。 然这昆仑山白天看着顺心,晚上却不让人省心。此刻千柳靠着石壁,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被这晚间的寒气冻得全身抖擞。太折磨人了。 千柳私以为,师父让千柳来此地面壁思过,还顺带磨砺了她的筋骨和意志,其用心良苦不容易啊。 这么一想,千柳虽冷,但心里多少还是暖和了些的。 于是意识放松之际,千柳渐渐眯起眼。视线里,恍惚间出现了一个人。他背着千柳,身材修长,衣袂飘飘。 他却是不回头看千柳一眼,往远处光源处走去。地上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越来越远。 不要走,不要走。千柳跑上前去伸出手想抓住他,可他却忽然变成一抹白烟,不见了。 不见了,这莫大的地方就只剩下千柳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跑。 忽然千柳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倒在了地上。痛楚清晰地自脚上传来。 这一痛,却使千柳猛然清醒了过来。 千柳抬眼看看洞外漆黑的天色,原来是梦。千柳抹了一把额头,嘘叹不已。 但随即,嘘叹变成了抽气。千柳的脚因过于激动给踢在了一块大石头上,踢得千柳真疼。 不晓得为何千柳脚边会有这么一块大石头,还害得千柳脚疼,千柳为此十分不满。于是气闷之间,千柳抬腿又踢了它两脚。 这夜还这么长,千柳如白日一般,蹲在洞口,数着天边的月亮,想起将将梦里面的那个人。 他是鬼吗,转也不转过头来给千柳看看,就化成了白烟不见了。 千柳料想他定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是一位神仙。他怕本神仙收了他,所以才这么惊慌失措地逃离了去。 可惜可惜,不曾看到过他的脸。 想想真是奇了怪了,这七万年来千柳无论梦到个什么人,一次都没能看见人家的脸面过。待醒来,能记下来的梦境亦是少之又少。 可能是因为身为神仙的缘故,神仙不应该有太多的牵绊,也不会被梦靥困扰得太久。这是好事。 如此一安慰千柳自己,沉下去的心情又渐渐浮了上来。 第二日黄昏时分,大师兄那厮竟不怕死地来了。他仙姿摇摆,方圆十里之内***气侧漏。 大抵是许久不曾揍他了,千柳的手正痒得她牙疼。此番大师兄定是专程来告诉自己师父将她的禁闭期提升了一个境界,看自己笑话。 大师兄走进洞里来,颀长的身体斜斜倚靠在石壁上,挽着手臂,冲千柳挑挑眉眼笑道:“小师妹,快,快来感谢我。” 千柳瞟了他一眼,觉着要是正面揍他的话,到底吃亏的是千柳,到时就不仅仅是牙疼了。 千柳独自凄楚地走到一个小角落蹲下,手里画着圈圈,用屁股嫌弃他,道:“大师兄,快,快过来给我揍一下。” 大师兄闻言却是离千柳近了些,嘴里笑得更欢道:“小师妹,我是专程来带你出去的,你还要揍我?亏我昨日在师父面前为你说尽好话。” 千柳心里倏地一荡,扭过头去问他:“此话当真?” 大师兄眼里一片诚挚,与千柳道:“大师兄什么时候诓过你?” 千柳心一下灰了去,诓过还真不少。 此时大师兄又道:“另外,我还给小师妹带来了两个好消息。” 千柳漫不经心地问:“大师兄能有什么好消息?莫不是我现在可以多禁闭几个月了?” 大师兄沉吟道:“小师妹此言差矣。师父说了,小师妹的禁闭就到此为止了,而且现在你还要随我去凡间一趟。怎么样,劲爆吧。” 千柳听了之后没多大欢喜,当下嗤笑了一声,道:“大师兄又在诓我了。” “小师妹你试试就知道了。”大师兄说罢,迅速抬手捏了个决,居然拎着千柳便一起飞出洞外去了! 千柳与大师兄腾着祥云,此刻正往凡间去。 千柳私自出了昆仑山崖洞,要是被师父他老人家知道了,定是会吃不了兜着走,兜不走就得躺着走。 这显然不是千柳想要的结果。 遂千柳瞅着春意盎然的大师兄,心里洼凉,道:“大师兄,若是回去我被师父打断了双腿,你也有份。” 大师兄大方笑道:“好说好说,大师兄会帮忙将小师妹的腿给接起来的。” 好说你个奶奶的。 千柳忿忿地瞪了眼大师兄,扭身回去,道:“那我还是回洞里继续思过。” 大师兄却是动作快得很,伸手一勾便拉住了千柳的后领。 千柳转头恨恨咬牙:“大师兄,节操!” 大师兄丝毫不顾千柳的反抗与挣扎,固执地揪着千柳继续前往人间。 他与千柳道:“小师妹莫担心,此番你我同往人间全是师父的意思。” 千柳大惑:“师父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大师兄反问千柳:“昨日九华帝君来了我们昆仑山,小师妹真以为他是抽风来的?” 千柳摸摸下巴,思忖了下,道:“我觉得是。” 大师兄翻了翻眼皮,慷慨地抛给了千柳一个白眼,道:“九华帝君是专程上昆仑山找师父帮忙来了。” 千柳不解,这世上还有九华帝君不能解决的事情需要师父帮忙?莫不是要打仗了? 只听大师兄又道:“最近人间一处染上了瘟疫,好像是妖界的逃去了人间,九华帝君忙着别的事儿,无力下凡去治理瘟疫,遂来问师父讨要一两个弟子前去处理此事。” 千柳私以为,神仙下凡本是一件十分优美的事情,但若遇上瘟疫,那就不美好了。 千柳警惕地盯着大师兄问:“莫不是我俩是专程来驱瘟疫的?” 大师兄笑得十分欣慰,道:“小师妹果然天资聪颖。师父说了,小师妹刚升小仙不久,需来人间普度众生一把,方才算功德圆满。此次下凡驱瘟疫,权当是师父给小师妹的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说起普渡众生,千柳已经来普渡过一回了。但说来惭愧,那次显然是众生普渡了千柳。师父真真是太看重自己了,千柳顿觉压力很大。 千柳弱弱与大师兄道:“瘟疫什么的,还是没有昆仑山的崖洞贴心。” 大师兄遂安慰千柳:“小师妹你现在已是神仙,来趟凡间驱个瘟疫啥的简直是易如反掌不费吹灰之力。神仙都是顶顶厉害的,尤其是小师妹这种。” 大师兄一番话,顿时千柳听了很受用。 千柳敛了敛心神,道:“大师兄说得极是。” 大师兄挑唇一笑:“这就对了。”随之他再捏了个决,加快了我们二人的行程。 千柳只有些心神不宁。大师兄那笑,诡异得很。 待千柳与大师兄到了凡间落脚之时,刚刚黄昏。 听大师兄说,这儿离城里不过区区几里路。 他语重心长地与千柳道:“小师妹,既然下来了凡间,千万莫要忘记了你的任务。这次若小师妹将瘟疫治理好了,自然是功不可没,以后还有哪个师兄敢小瞧你。大师兄就尤其看好你。” 大师兄一番话说得千柳眼皮直跳。 千柳问:“大师兄莫不是想置身事外?” 大师兄干笑两声,道:“瞧小师妹这话说的,大师兄是那样的人吗?只是现下我还有要事在身,无法顾及到这边,一切还请小师妹多担待些。” 千柳一惊,又问:“大师兄刚来就想走?” 大师兄敢于直面惨淡的将夜和千柳杀气腾腾的老脸,道:“正是。”他真是勇气可嘉。 千柳虽怒,但心下思量了下,谁没有两头为难的时候?此时千柳更应该理解大师兄。 于是千柳十分温和十分善解人意地对大师兄道:“大师兄你有你的难处,我理解,也想帮上什么忙。这样吧,正好小师妹我在昆仑山刷了七万年的茅房,现在正想换换环境转到大师兄你打理的柳林里去,你看这事儿——要怎么整?” 大师兄闻言脸色不大好,千柳看见他的眉头一抽一抽的。 他直勾勾地盯着千柳,颇有些凶神恶煞的意味,道:“小师妹这是在趁火打劫。” 这话千柳有些不大爱听,师兄妹之间本就应该相亲相爱,如何能说是趁火打劫。自己也是真心想帮帮大师兄。 遂千柳不满道:“大师兄玩笑了。我们俩的情谊岂是一个趁火打劫可以说得清的?大师兄不同意就罢了,我这人最不喜爱的就是勉强别人。” 大师兄脸色缓了缓,道:“小师妹一切好说。” 千柳顿了顿,又道:“大师兄若真有什么要紧事就去吧,这小小的瘟疫我还是能够摆平下来的。到时候师父那边我也会帮你——” 大师兄忙叫道:“成交!” 千柳点点头,冲大师兄欣慰地笑笑:“和明白人说话就是不费力。我办事你放心。对了,大师兄此次若携哪个闺女共赴巫山的话,莫要忘记多播种几个崽。” 大师兄甚是忧伤地看了千柳两眼,闷闷地哼了一声,走了。 看他如此纠结的婆婆妈妈的模样,大抵是舍不得离开千柳。 啧,交情太深了就是这点不好。 大师兄走后,就剩千柳一个神仙摸索着往城里的方向去。 千柳一想起茅房与柳林,心情就忍不住洋溢得欢快了些。 所以,她决定以步行入城。 可走着不久,天就黑了。 偏偏这个时候,千柳的肚子里,还羞涩得很。 遥望了下远方城里依稀闪烁的灯火,千柳却是顾不得行走了,现在她只想吃。罪过。 遂千柳手指并拢,缠绕着仙法,欲捏一个决飞进城里算了。 恰逢此时,千柳脚边一阵窸窣。 千柳脚一抽,不着边际地胡乱踢了一下。 不想,千柳这一踢,却踢到了一只毛乎乎的兔子。 这兔子长得挺好,还不怕生人。千柳料想它定是被自己的仙气给吸引了过来。一时千柳惊叹不已,想不到一只动物也有如此悟性,着实难得。 但从结果上看,它不仅是一只兔子,而且还会是一只烤兔。 千柳私以为,它变成一只烤兔的样子一定十分的迷人。 于是千柳蹲下去温柔地抱起了它,顺着它的毛发摸了摸,安慰道:“兔子莫要怕,早死早超生。” 抱起它千柳才留意到,总觉得这兔子长得面善,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本神仙思前想后了一番,却想不起来真有在哪里见过。大抵是此刻千柳饿慌了,见了谁都会觉得面善。 毕竟是她先有求于它,总归要安抚一下它的情绪,自己一向是个有菩萨心肠的善良神仙。 ---题外话---到大结局(十)此文就完结啦 第三百七十六章 大结局(五) 然就在千柳抱着兔子将将要站起来时,千柳面前出现了一双脚。千柳顺着那双脚看上去,却是一个打扮斯文的男子,像是话本里描述的书生那般。眼下他正抿着嘴定定地看着千柳,像是有些不满。 天虽然黑,但她还是能隐约地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千柳有些疑惑,便很有修养地问:“这位朋友何故如此看我?” 他又将目光移到她怀里的兔子身上撄。 这下千柳有些明白了,大抵他也是饿了。遂千柳好心道:“朋友若是饿了,我可以分你一只兔腿。” 他的脸色一僵,继而眼睛却闪闪发亮。 千柳心下一紧,痛道:“我可以给你两只。” 他却是挑了挑眉头,戏谑道:“两只?”他这一说话,声音好听得紧。 千柳没空去欣赏他的声音,只心想这个凡人怎么如此贪心。但千柳是个大度的神仙,思量了下遂叹了口气,道:“朋友三只好了。”兔腿没有了起码还有一个兔身,让他一让也无妨。 他连嘴角也跟着挑了挑,道:“三只?偿” 千柳大惊,忙抱紧了怀里的兔子,道:“朋友莫不是想全要?!” 他一时脸色变幻无穷,几经按捺才淡定下来,笑笑道:“朋友若想烤我的兔子,还得先问问我这个主人同不同意了。” 千柳一怔,啊哈,烤兔子没了。原来这是一只有主人的兔子。 一时千柳气馁得很。 犹豫了下,千柳将兔子递出去给他,又有些不舍地收回来,反复几次才放进他的手上,干笑两声:“朋友,这是你的兔子。” 男子接过兔子,意味深长地看了千柳两眼,转身就走。 千柳急忙叫住他:“朋友莫要急着走!” “嗯?”他转过头来,似笑非笑。 千柳摸摸羞涩的肚子,道:“朋友,我饿了。” 她承认,自己是个有骨气的人。 但有时候饿得骨头都软了,自然骨气就没了。 眼下,千柳正跟在这位斯文的凡人小哥身后,让他带自己去寻吃的。 小哥说他家就在这城郊附近,不远。 看着这小哥修长挺拔的背影,千柳觉着一个凡人能长成他这般模样,着实是不错了。只是斯文中透着点清魅之气,这点不好。 想起此次她来凡间的目的,觉得应该先打听一点八卦消息。眼下正是她与小哥搭讪的好机会。 可还不待千柳说话,小哥倒是先说话了:“就你一个人么,在这荒山野岭的。” 千柳想了想,道:“本来是想进城的,可还没到就天黑了。”她是专门下凡治理瘟疫的,但眼下须得装作和凡人无异。 小哥闻言顿了顿,继续边走边道:“别说你天黑还在外徘徊,怕是你进城去了也得被吓个半死。里面的光景,倒是凄惨得很。”他语气薄凉。 莫不是小哥指的就是那瘟疫?这人死入轮回是正常事,但也难免让凡人心生绝望和恐惧。千柳遂出言安慰道:“小哥莫怕,待明日我进城去了,或许还有一线转机。” 小哥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千柳,半晌才轻轻一笑,道:“但愿如此。” 千柳一愣,若是一般凡人听千柳这语气大抵会道,千柳一个姑娘家不谙世事大言不惭,又不是什么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如何寻求那一线转机?简直是神经病! 可他,却好像在相信自己一般,怪异得很。 这时小哥继续往前走,指着前方不远处摇曳着微弱火光的茅屋道:“就快要到了,只是我想先提醒你一下。” 千柳不解:“提醒我什么?” 小哥看了看千柳,道:“里面有一个病人,是我娘。” 哦,正好,她可以先了解瘟疫病情。 于是千柳十分心善道:“朋友莫要担心,你娘长命百岁。” 只要小哥给千柳一顿吃的,她向来以牙还牙,一定好好治治他娘。千柳周身仙气澎湃,拉着小哥便往茅屋那里去了。 进得小哥的茅屋里,里面着实比外面的凉夜温暖了些。 这茅屋外面看起来虽很尴尬,但里面却一派干净素雅。想来小哥与她一样,是个懂品味的人。 千柳遂扭头多瞧了小哥几眼。 这一瞧,千柳却是愣住了。 将将在外面看得不够仔细,现在仔细看时,千柳忍不住连连惊叹了好几番。小哥,是妖孽。 看他着了一身书生蓝衣长衫,那气质却一点都不书生。一张干净清透的脸上,镶嵌了一双勾魂的细长丹凤眼,再配上挺拔的鼻梁和薄润的嘴唇,蛊魅至极。 千柳活了七万年,觉得像昆仑山众师兄们那般样貌已算出众,像师父那般的容貌更是绝美。没想到眼前这样一张脸,看起来也颇顺眼。 只见小哥挑了挑丹凤眼,道:“你不是饿了吗?” 千柳矜持地擦了擦嘴角,道:“好饿。” 小哥似笑非笑地转身去了隔壁房间。大抵他是亲自下厨给她做吃的了。 千柳独自一个人在屋里游荡,这茅屋说小不小,屋子中间隔了一层帘子。千柳觉得这里的布置越看越雅致了,一时竟有些喜欢。 待千柳情不自禁地拂开了帘子,却看见里面的一张床上躺了一个人,一个妇人。 妇人紧紧闭着眼,脸色发青,嘴唇上丝毫没有血色。这应该就是小哥他娘了。 千柳心下一慌,赶紧上前去,摸了一下妇人的脸,竟一时灼热一时冰冷的。想必这就是此番千柳前来要祛除的瘟疫之症。 眼看着小哥去给她弄吃的,她若是对他娘见死不救的话,真真是太不厚道了。 于是千柳朝外面看了看,见小哥还没回来,赶紧捏了个决对妇人施了仙法。 千柳虽仙法不纯熟,但眼下用来治理妇人的病状还是颇有效果的。只消一会儿,妇人脸上便恢复了些血气。若是再加上接下来的悉心调养,要痊愈定是没有问题的。 可自己就有点不妙了。莫不是她仙法修炼不够,将将施了一些法术身体就乏得受不住了? 若是这样的话,她就太忧伤了。七万年的修行,却只换来这样一个破烂结果,委实不成器了些。 此刻千柳却是没多余的心思来生闲气了,千柳现在双腿虚软,连站着都费力。 然就在千柳将将要倒下去时,一双手稳健有力地从后面扶住了千柳。千柳身体靠在后面人的胸膛上,闻着他身上有淡淡的清香,心里莫名腾起一股复杂感。 千柳侧眼一看是小哥,便笑道:“朋友,我好饿。” 小哥这时却是没笑,反而皱着眉头。他抿着薄唇,将千柳抱了起来,往外屋走去然后安放在了榻上。 这小哥人真好,凡人就是心善。 她虽身体虚脱无力,但神志还是清醒的。 千柳一边对小哥的作为深受感动,一边恢复了力气免不了自千柳捶胸顿足一番。 史上最废柴的神仙非千柳莫属了。 正待千柳对自己进行一次深刻的恨铁不成钢的教诲时,小哥坐到榻前,伸手摸了摸千柳额头,问:“好点了没有?” 看到一个凡人来关怀她,千柳真真是不知道这老脸该往哪儿搁,撂哪里都是掉昆仑山的面子。 还好小哥不知道她的身份,也不知道自己来自昆仑山。 千柳干咳了两声,道:“不碍事,我血气堵得慌,一时未顺得过来。” 小哥不理会千柳的说辞,只端过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来给千柳喝下。 这好生奇怪,千柳一喝下小哥的粥顿觉身体血气顺畅,一下恢复如初了,而且感觉比先前还要好。 千柳想,大抵是千柳饿昏头了,一时使了仙法缓不过劲儿来,才会如此丢脸晕倒。 于是千柳多喝了三碗。 粥足肚饱之后,千柳心情稍稍美丽起来,遂问小哥:“朋友你姓甚名谁?” 怎么说小哥也是救美的英雄,英雄的名字千柳自然应该知道。 小哥眯着勾人的丹凤眼瞧了瞧千柳,道:“叫我燕三。” 千柳忙向小哥道:“燕三小兄弟,多谢你今晚的款待。多谢多谢。” 燕三小哥却是沉吟了下,重复念道:“小兄弟?” 私以为,她至今已有七万多岁,对眼下这个看似双十年华的小哥唤一声小兄弟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可看似他并不十分满意啊。 遂千柳问道:“难不成我要唤你一声大哥?”千柳只是试探一下他,看他怎么也受不起。 而燕三小哥却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挑眉道:“这有何不可?” 啧,小哥还真不跟千柳客气。千柳忙努力摇头,道:“这万万不可。” 燕三小哥不再语,只是看着千柳,怔愣了半晌。他看千柳的眼神好生奇怪,千柳竟觉得有点熟悉。 千柳心想,莫不是小哥被千柳这容貌给迷住了?这叫千柳怎么好意思。千柳摸摸自己的脸,心里飘忽了起来。 不过小哥自持力还是很好,半晌之后他回过了神来。他只挑挑嘴角笑笑:“凡事尽力就好,别为难了自己。” 然后他便出去了。 第二日早上千柳起来,神清气爽。 恰好昨日千柳救的那妇人也醒了,气色看起来还不错。 燕三小哥再款待了一顿早饭。他与他娘都是好人呐。 但千柳却是有些疑惑,他娘看起来是一个普通农妇的样子,怎么能生出燕三小哥这样个妖孽的儿子? 第三百七十七章 大结局(六) 好奇归好奇,凡人的家事她不好过问。 眼下她要赶着进城去救苦救难了。 吃饱后,她出了茅屋,回望了它一眼。心想她在此地留宿了一晚,此地想必已经沾染了她的仙气,今后也算是一处福祉之地。燕三小哥和他娘好人终得好报。 正待千柳感慨之际,燕三小哥走了出来,斜斜地倚在门框上,眯了眯细长的眼睛,戏谑道:“若是舍不得就不要走了。” 千柳倒觉得是小哥舍不得她,但现在她实在是有要事处理,不然可以留下来多蹭他几碗十全大补粥。 十全大补粥,专治腰腿疼痛,包你精神抖擞偿。 千柳怀着谢意对燕三小哥作了一个揖,道:“就此别过,朋友再见,莫要挂念。” 身后他道了一声:“若有任何困难,还可回到这里来。” 千柳是神仙,若遇上什么困难也定是比他一个凡人要好解决,怎么可能再来这里闹笑话。但千柳嘴上还是象征性地附和了两声:好说,好说。 然后千柳便朝城里去了。千柳现在精力很充沛,要趁着状态好,赶紧驱瘟疫去。 千柳走出了好远,直到回头再也看不到茅屋,方才放下心捏了个决,飞身入城。 这一入城,不得了。 来过一次人间,她十分清楚,但凡城里的大街小巷白日里都是异常热闹的。可眼下,这城却冷清得不成样子了,像是一座空城一般。 街道上到处都是散乱着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风一吹,还从角落里吹出些个白色的丧灯笼。 千柳搓了搓手臂,好冷。 千柳转了好几条街,街上都无半个人影。四处人家里面,倒是时不时传出低低的哭声。 面对此情此景,千柳突然顿悟,大师兄将整件事情交与千柳处理,真真是高估自己了。 一时间千柳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凡人都躲在屋里不出门,自己无法去一家一家的敲门入室替凡人治病,况且那是一件很费力气的事情。 后来,千柳想到了一个办法。 千柳在城里寻得一处高地,然后在那里捏了决张开一个盾将整个城包裹了起来,再在自己的盾里面施仙法将浊气祛除。 这下好了,大伙被她一齐治了。她施了仙法除了身体有些乏以外也没多费力,比昨晚的情况好了很多。反而千柳看见城里的污浊之气被她渐渐清除,甚感欣慰。 待千柳施法结束后,这座城恢复了些生气,四处人家传出的哭声也渐渐消隐了去。 可是到了下午的时候,情况却有些不同寻常了起来。 街道上开始有人了,而且人还不少。他们都争先恐后地朝一处地方涌去。 她甚为好奇,这些凡人都生着病,是要往哪儿去? 后来她跟着去了。去了才知道,原来城里是有人开医施药,而且每日取药的时间都是在下午。 为了详细了解一下情况,千柳随便拉了一个大婶,装作病怏怏地问:“大婶啊,你也来取药啊。” 大婶人很好,回千柳道:“是啊,再这样下去这日子恐怕是没法过了哟。” 千柳看大婶脸色发青,嘴唇发白,跟之前自己救的妇人症状一样。千柳再顺便摸了摸她的手腕,也是忽冷忽热的。 于是,千柳趁一边与她讲话,一边将仙气渡入她的身体里。 千柳悲戚道:“大婶哟,我也是没法活了哟。还好城里有这样一户大好人家,愿意免费送药给我们哟。” 大婶有气无力地点头道:“是啊,我们城里最有钱的人家,他们的公子,是个大善人,天天救助我们这些苦人家。” 千柳遂问大婶:“大婶啊,你喝了这药身体可有好转啊?” 大婶面色惨淡,哀痛道:“说起来我们家天天喝这些药,还是四个死了三个。这病怕是好不了了哟!” 千柳心下一沉,忙安慰道:“大婶莫要灰心丧气,上天有眼,说不定已经派神仙前来帮大家渡过难关了!” 大婶闻言弱弱地看了千柳一眼,抽回了手,道:“你是病入膏肓了。” 嗳,原来大婶不信神。 忽然她神脑灵光一闪,莫不是那汤药有问题? 难怪啊难怪,难怪先前那大婶一家喝了此药四个死了三个! 不行,趁着今晚夜黑风高,她得去探个究竟,不然如何能对症下药治好这么多凡人。 说做就做,于是她偷偷潜入了那有钱人家的府邸。 这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她在府邸里兜兜转转了好一阵,迷路了。 眼下千柳正蹲在一簇花丛里,瞅着四周灯火通明。 这可该如何是好?天杀的,她怎么这么容易迷路? 千柳不禁有些气闷,顺手勒住一株花,连根拔起。 恰逢此时,有人声响起。回廊边角,一行人影将将闪过。千柳想也没多想,便跟了上去。 跟了过去,千柳发现了一个园子,一个药园子。大老远就已经能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这会儿还有人在煎药。 此刻那些人正在药园子忙碌地采摘药草,然后搬到煎药的地方去。 千柳来回观察了好一阵,觉得没什么特别奇怪的。只是他们有点太勤快了,明日下午才施药今天晚上就开始熬了,颇有些为一方老百姓担忧得连觉都舍不得睡的滋味。 一时千柳感慨连连,凡人都如此善心。 然突然这时,一声惊吼划破宁静的夜晚。 有人惊慌地往这边跑来,边大喊道:“有强盗!有强盗!” 千柳顿时大惊,糟了,千柳被发现了。 于是,千柳猛转身,扭头就跑。千柳觉得像千柳这么矜持有内涵的神仙,此番私闯民宅被抓住了,就太不光彩了。 千柳跑了好些距离,心想那些抓强盗的人定是对千柳穷追不舍。然待千柳惊悚地回头看时,她有些失望。 眼下千柳身后一个人影都没有。千柳虽跑得不慢,但也算不得很快,那些人怎么跟个神仙都能跟丢,太不中用了。 遂千柳又顺着原路返回,去看看那些人究竟落后到什么境地。 然千柳将将转过墙角时,一大群人就追上了来,手里举着火把,大吼:“快点,他往这边去了!” 千柳活动了下脚踝,准备继续跑。这下可不能跑得太快,唯恐他们会追不上来。 她现在是看见凡人就生出一股怜悯之心,千柳最不忍心见到这些人在追丢她之后露出沮丧懊恼的表情。 可是就在她松活了筋骨正要跑时,忽然一双手从后面捂住了千柳的口鼻,将千柳拖至暗处。 她颇为恼怒,眼下千柳双手被人反握在腰后,施不得仙法;口鼻被堵,呼吸也不太顺畅。 但千柳还是能够闻到,身后拖着千柳的人,身上有股淡淡的药香。 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竟敢如此对待她! 他将千柳带至一条漆黑狭小的墙缝间,千柳正好看到刚刚吼着抓强盗的一群人从缝隙里闪过。 千柳颇为淡定,一只脚踩在了身后之人的脚上,顺便不紧不慢地碾了几下,心里舒爽了不少。 可他却忽然用力拉了一下千柳腰后的双手,顿时千柳一个踉跄,两只脚均踩住了他的脚,后背贴在了他的胸膛上。 这下,千柳心里更舒爽了。 他头凑过千柳的肩头来,在千柳耳边细声道:“你不要叫,我现在就放开你。” 千柳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 但千柳心里却想,等他放了她,她立马大叫一声,然后捏个决隐去身形。他就等着被当成强盗当场抓住吧。 这个主意太美好了。 于是那蠢货放开了千柳。 千柳心花怒放地猛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随即一边手里唤出仙法,一边蓄足了力扯着嗓子准备大喊。 可突然他握住了千柳施法的手,一拉,便将千柳给抵在了墙头上,又迅速捂住了千柳的嘴!像是知道千柳心里在想什么一般。 这下好了,她手指上的仙法熄了。 千柳鼻息之间全是满满的药香。 他正对着千柳,隔得很近。 然千柳抬眼望去,大惧。 这、这这……这太不像话了。他不就是那燕三吗?怎么也来这儿凑热闹了?! 燕三显然也看见了千柳刚刚欲施仙法,他声音有些磁性,有些暗哑,低低地问千柳:“莫非你就是九华帝君派下来处置人间瘟疫的小神仙?” 千柳心里澎湃得很,几经压抑,方才能僵硬地点点头。 见千柳点头了,燕三慢慢放开了千柳。 千柳与燕三双双捏了仙诀遁出了有钱人的府邸。 现下街上冷清得很,千柳走在前面,燕三走在千柳前面。 千柳对他颇为火大,他不仅没操守,还不要脸皮。千柳冲他道:“喂神经病,你也是神仙吗?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跟着千柳?” 燕三身体一顿,回过身来,眯着眼睛看千柳,重复念道:“神经病?” 千柳毛骨悚然。 嘴贱时时有,眼下特别贱。 千柳忙赔上笑脸,道:“燕三,你跟着千柳不放,是想作甚?”佛语有曰,伸手不打笑脸人,千柳深谙此道。 燕三怔愣了一下,道:“此番是我走在前面,何来我跟着你之说?” 千柳几步上前,道:“燕三,这路是本神仙要走的,你挡在我前面,是想作甚?” 燕三看了看千柳,微微挑起嘴角,道:“莫不是九华帝君的弟子都如你这般不讲礼?” 千柳思忖了下,道:“哦不,我是师父座下最有修养的。” 替九华帝君那抽风货脸上抹黑,让千柳感觉十分奥妙。 燕三闻言,眼神变得很奇怪,有些魅又有些狡猾,喃喃道:“如此无赖厚脸皮,果然你还活着。” 千柳没听清楚,疑惑看他,他道:“那改天我定要好好去趟九华帝君那里。” 千柳断定,他是一只狐狸。 要是大师兄的照妖镜能照出他来,也定是一只狐狸。 燕三不再与千柳多计较,而是转身欲走。 千柳叫住他:“燕三!” 燕三停了下来。 千柳道:“谁走前面谁是二傻,你不要跟我抢。” 于是,千柳理直气壮地走在了前面。 千柳在心里不断地纠正自己,谁信了千柳的话谁是二傻。 后来一路上,燕三与千柳作了解释。原来他此番下凡亦是为了这瘟疫而来,所以,千柳可以回去了。 他告诉千柳,他是天界顶顶有名的司医仙君的朋友,这次特意替司医仙君来跑一趟。 难怪他身上有一股药香味,千柳料想他定是带了不少仙药。 一时,千柳对燕三又爱又恨。他来帮千柳忙了,千柳自然是欢喜的,只要他仙药一撒,人间瘟疫一除,千柳就能完成任务欢欢喜喜返回昆仑山了。 果然,那自称燕三的神仙不出半日就将藏在有钱人家的一只散播瘟疫的鼠精给解决了,离开人间之时,燕三不语,一直陪着她走到天际。 千柳与他并肩站在天边。只听他无谓地笑笑,道:“好了,这次才真是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千柳抬眼看着他。淡金色的阳光将他的侧脸照得很美丽。他手上拎着一个小笼子,笼子里趴着一只白鼠。 千柳问:“你打算把这玩意儿怎么整啊?” 他抖了抖笼子,撇撇嘴道:“先拿上去给司医仙君试着炼药,看看能不能炼出个什么东西来。” 千柳当下一阵恶寒。 他却是看了看她,挑挑眉淡笑,道:“就算忘了,你过得好就好。” 千柳白了他一眼,神经病啊。看着燕三远去的白色背影,总觉得隐隐哪里有点熟悉,千柳拍拍脑袋,不管了,眼下自己成功祛除了瘟疫,要回归昆仑了。 这些日子估计墨雷在人间乐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临走前,为了她的柳林,千柳还是决定引神识呼唤一下他。 这次墨雷格外听话,千柳唤了他之后不到一刻他便匆匆赶来了。 千柳遥看见墨雷几日不见,愈加丰神俊朗了起来,而再对比一下自己,却是憔悴得不堪入目。 遂千柳眼红道:“墨雷怎么越来越丑了,巨丑。” 墨雷毫不生气,也不反驳,只悠哉地说了一句话:“小师妹你刺激不到我。” 千柳更加不会生气,挽起手问:“那墨雷快说说,此番下界又与哪家姑娘深夜谈经论道了?” 墨雷面目一嗔,道:“休得胡说。” 千柳懒得再理他,捏了个决翻上一朵祥云,往昆仑山方向回去,道:“回头是岸啊。” 墨雷一愣,面色一抹肃色,问:“小师妹什么意思?” 千柳自个也觉得惊诧,竟能说出这么深奥的话来。千柳真是太欢喜千柳自己了。于是千柳正了正声,道:“墨雷在昆仑山坑害我就是了,莫要去人间坑害姑娘们,她们脸皮不如我厚实,凡事容易当真啊。” 墨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的也是,小师妹脸皮厚实得很。” 千柳闻言差点从云朵上栽了下去。墨雷一向抓不住重点,喜欢偏着跑,千柳一番苦口婆心全喂狗了。 好忧伤。 很快,千柳与墨雷双双抵达了昆仑山。 这到了之后,首要的事情便是去见师父,向师父汇报情况。 千柳与墨雷进了阡祁仙尊的书房后,见师父一如往常地坐在书桌前,嘴角挂着清淡的笑。他抬眼对千柳与墨雷道:“此番下界,墨雷和小柳儿辛苦了。” 千柳与墨雷闻言,忙低头作揖道:“师父,徒儿不辛苦。” 师父一手撑着下颚,笑道:“墨雷和小柳儿做得甚好。九华帝君已遣弟子同为师说了大致情况,此次人间的瘟疫徒儿处理得甚好,为苍生立了一次大功。” 阡祁仙尊一夸千柳,千柳就有些难以把持。 还是墨雷从容,只听他道:“回师父,弟子不曾立功,倒是小师妹她功不可没。小师妹聪明又勤劳,万事都做得特别圆满,处理得十分得当,让我这个做师兄的自愧不如。” 千柳听了十分受用,不住地跟着点头。墨雷这话委实有见识,不愧千柳路上悉心调教一番。 “哦?小柳儿如此能干?” 千柳欣喜地抬起眼来,却不料恰好对上阡祁仙尊那狭促的眼,似笑非笑意味深长。千柳遂忙低下头去,谦虚道:“回师父,是墨雷谬赞了。” 墨雷稍稍侧头幽幽看了千柳一眼,似在说:你知道就好。 千柳与墨雷从师父书房里出来后,并肩走在一起。 遥望这昆仑山的风光景色,几天不见,千柳竟如此想念。千柳深呼吸了几口气,心情不由得大好。 于是千柳对墨雷道:“墨雷,我们现在就一起去茅房吧。” 墨雷不解,问:“一起去茅房作甚?我现在不急。” 千柳耐心而好心地解释道:“墨雷不急我急。现在我就带墨雷去熟悉熟悉刷茅房的任务。” 茅房,柳林。想起这二者的关系,千柳就忍不住心花怒放。 墨雷闻言却是面色一僵,缓了好一阵才道:“小师妹你不要这样子。” 看墨雷难看的脸色,想必现在墨雷心里很不是滋味,正如千柳当年初初刷茅房那般惊慌失措。但谁都有第一次,过了这个坎就顺了。 可千柳生性就是太善良,见不得别人一丁点委屈,更是做不来强迫别人那种缺德事。见墨雷如此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千柳便安慰他道:“墨雷莫要忧伤,我不会强人所难的。” 墨雷闻言,伤感道:“小师妹你是好人。” 千柳笑笑:“是,那是。” 说着千柳便转身往回走。 墨雷忙叫住千柳,问:“小师妹这是要上哪儿去?” 千柳回过头来,看了看墨雷,道:“也没什么大事,千柳只是将将想起还有些事情未与师父他老人家说详尽,现在得再去师父书房一趟。” 墨雷咬咬牙,道:“小师妹不用先与我一同去茅房吗,这刷茅房的事项还得小师妹手把手教才行。” 千柳很善解人意,不想勉强墨雷,便道:“你墨雷千万不要为难了自己。” 墨雷过来拉着千柳就往茅房跑,还道:“一点都不为难,我最喜欢茅房了。” 千柳欣慰地笑道:“如此甚好。” 夜里趁众师兄都睡下了,千柳偷偷出了卧房往后山的十里柳林处去。现如今那已是千柳负责打理的柳林,自己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谁能奈自己何。 不行了,千柳怕是要激动坏了。一次没去过柳林的人,眼下走路都走不稳。 第一次站在这片柳树下,千柳便痴了。这柳林比千柳梦中经常看到的,还要美。 千柳看见,凉凉的夜风拂过时,晶莹的夜光下,飞舞了漫天的柳絮。即使是在夜晚,也还看得见泛着莹白色的光泽。 风顺着撩起千柳的发丝时,兀自飘散着一股甜腻。千柳伸出手,柳絮一朵一朵蹭过千柳的指尖,很柔软。 忽然觉得,这淡淡的柳树清香有点像师父身上的味道。每次师父一靠近千柳的时候,千柳都能闻得到,虽然只是淡淡的。也对,这本就是师父的地方,长年累月下来,身上沾染了柳叶的味道也是必然的。 千柳闲适地倚着一棵粗大的柳树上坐了下来。千柳轻轻拈起掉落在千柳衣襟上的柳叶,放在嘴边一吹,然后眯起眼看它在空中打着旋儿,缓缓落地。 这柳林与茅房就是不一样,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千柳手撑着地,想躺下来。 可千柳手刚碰到地面,发现树脚下有一片凸起。顺手拂去上面松散的泥土,千柳不禁细细查看了起来。 树下竟埋着两坛酒。一时千柳喜不自胜,好家伙,墨雷居然在这柳林里藏了酒。若是被师父发现了去,他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千柳自认为千柳与墨雷之间还是和谐友爱的,实在是不忍心看他被发现了受责罚,于是千柳将两坛酒喝干了。 佛语说得好,千柳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待明日千柳告诉墨雷时,千柳想他必定会对千柳感激涕零。 千柳心里腾起一股英雄豪迈感,雄纠纠气昂昂。 千柳虽不爱饮酒,但这酒却尤为好喝。 只是喝完之后,才觉得有些晕,而且越来越晕。千柳努力眨了眨眼,看到的却是一派天旋地转的景象。 第三百七十九章 大结局(八) 这下好了,这一摔下去,定是毫无美感可言。千柳在师父眼里的形象又将被颠覆一番,破坏殆尽。 然千柳只顾着形象,却忘记了此刻千柳面前的不正是师父他那尊大佛!待千柳猛然清醒时,为时已晚了。 一时,清然的冰荷香充斥着鼻息。 千柳愣了好久都回不过神来,不知该作何反应。眼下自己竟毫不知羞地扑倒进师父的怀里,动弹不得。 他轻轻摇了摇千柳的肩膀,低声问:“小柳儿,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千柳一顿,僵硬地撑起身来,道:“没、没、没事,就、就是一下没站稳,冒犯了师父,徒儿罪过。” 说着千柳就奋力站起来,尽量离师父远一些。大抵是怕他被千柳给冒犯了会很生气,躲远些总归是好的。 可千柳将将一直起腰来,身体就忽然不可控制地往后仰了去。这一次,千柳是真没站稳。千柳心里暗恼,这一摔下去,必定四叉八仰。 这时千柳眼前倏地一阵晕头转向。恍惚间,一只手拉住了她,往前一拽,顿时千柳便不再往后仰去,而是再一次向前扑倒! 千柳缓过神来,却发现师父再一次接住了自己,手若有若无地扣着千柳的后腰,让千柳再也爬不起来。千柳头埋在他的胸前,脑子嗡嗡作响,空荡荡的一片。 他问:“七万年了,小柳儿为何如此怕师父。” 师父的怀抱很舒服,淡淡的暖暖的,千柳突然不想起来了,嘴里闷闷道:“我 没有怕师父,凡是讲究尊卑礼节,这样才能表现出我对师父的敬爱。” 师父扣着千柳腰的力道重了些,他嘴里却轻声叹道,说不出的落寞:“原来是敬爱啊。小柳儿一直叫我师父师父的,怕是连师父的真名都忘记了罢。” 千柳不自觉地双手拽紧了师父的衣襟。 师父那样说,千柳的心里却是翻江倒海复杂得很。千柳知道师父温和,七万年来她直看着他下巴上面一点的清清淡淡的笑,心里很舒坦。 曾经一度,见到那样的笑时,千柳是恍惚了好一阵的,随之便是鄙视。千柳私以为,师父身为三界叱咤风云的阡祁仙尊,若随便见了哪个都是那一副淡淡的笑的话,真真毫无威信可言。 那时千柳心里的仙尊,应该是不苟言笑的,随时板着一副僵尸脸。任谁见了都吓得屁股尿流。 可随着日子久了,千柳却觉得,若是没有那样轻轻浅浅的笑,没有那样斯文如小白脸一样的气息,那仙尊亦如普通上神一般也就不是一个传奇了,也就不再为众大小神仙所津津乐道了。 眼下,师父那样的语气,却让千柳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窒息疼痛。大抵是身为他的徒弟的缘故,千柳不想听到师父叹息,千柳不想看到师父的落寞无奈的样子,无论如何都不想。 千柳脸贴着师父的胸膛,深呼吸了好几下,才能让脑子不再那么闷。千柳手抓着师父的衣襟,手心里却是浸了一层薄薄的汗,待千柳放开手时,师父的衣襟上显出深深的褶皱。 心里翻腾而来的情感,千柳不知道该如何压抑。张了张嘴,许久,千柳才沙哑着声音低低道:“我记得的,记得的。” 阡祁仙尊的身体一顿。 千柳缓缓念出声来:“千濯香,我记得的,千濯香。” 阡祁仙尊身体忽然有些颤抖,手臂紧紧环上了千柳的腰,呢喃:“你将将唤我什么?” “千濯香,千濯香。”千柳唤多少遍都可以,唯独不想再看见师父哀寞的神色,不想再听见师父的一声叹息。 忽然心里酸涩无比,眼泪怎么止都止不住。 千柳只想见师父,下巴上方,那一抹轻轻浅浅的笑。 清晨,柳林里染上了薄薄的水雾。地上铺满了白白的柳絮和翠绿的柳叶。 千柳醒来时,怀里抱得满满的。心想,定是昨夜抱着柳树做了一个美美的梦,这不,柳树都被她给捂热了。 话说,自己也委实不争气了些。 自己与大师兄从人间回来后,他将这柳林交与自己打理,这是件好事。怎知昨夜自己太欢喜,竟鬼使神差地一个人跑来了柳林,还喝光了大师兄偷偷藏的两坛酒。 虽说她是帮大师兄解决了一个麻烦,可自己却到现在还有些晕乎乎的。 然当千柳坐起身来,看清四周尤其是千柳身下的景象时,猛然惊觉事情似乎大大超出了自己的意料。 身下,有人一身黑衣散乱,墨发纠缠,丝丝凌落在铺地的柳叶上。他前襟微敞,大片春光凝泻。 此刻他那张绝代风华的脸上,正睡眼惺忪,细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他肤色白皙有光泽,唇色红润无边,还有全身上下一派凌乱不堪,俨然就是一朵被千树万树梨花压榨的娇嫩海棠! 千柳经不住全身哆嗦,惊悚地大叫一声:“啊——师师师师师父!” 怎么会这样!自己怎会压着师父!完了完了,昨夜他什么时辰来的怎么跑到她下面了,见他被自己欺凌成这般模样,自己就是死都难辞其咎啊! 千濯香丝毫不如千柳惊慌,反而懒懒地淡定地坐起来,两指揉了揉太阳穴,舒气道:“小柳儿扰到为师清静了。” 见师父如此气度,千柳不禁一边抹老泪一边暗叹,师父果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处变不惊能屈能伸。 千柳却是无论如何都学不来师父那份气量的。眼下千柳忙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道:“师父饶命,徒儿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千濯香声音婉转好听得很,魅然道:“小柳儿何错之有。” 千柳一耸。咦,难道师父他老人家认为千柳没错吗?将将自己从他身上爬起来时见他没什么反应,难道他没看见是她欺辱了他一晚上? 此番如此对待师父,估计这心里最不好受的就是千柳了。谁让千柳心地善良又为人正直,千柳实在是觉得对不住师父得很,她居然敢对师父做出这般犯上作乱的事来,真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但转念一想,豹子胆千柳不记得有吃过,酒却是喝了些。估计是酒胆。 眼下,见师父他老人家淡然着,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千柳这个做徒弟的也万万不会笨到往刀口上撞。 于是千柳心里来回辗转了好一阵,才道:“师父昨夜定是被鬼压身了,才会是如今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徒儿惶恐,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到。” 话一说完,千柳差点就抽了。每每一面对师父,千柳就十分不会说话,此次说师父狼狈不堪,千柳真是嫌自个活得太长了。 哪知千濯香沉吟了下,却缓缓笑道:“我的小柳儿明明是小神仙,何时变成鬼了?” “啊?……师父,徒儿不想英年早逝!” 千柳与师父面对面。 只不过,千濯香坐着千柳跪着,千濯香看天千柳看地。 千濯香问:“小柳儿可是全忘干净了?” 千柳跪了好一阵,腿都酸麻了,忍不住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师父,却不料师父正低着眼帘看千柳。吓得千柳嗳,赶紧低下头来,嗫喏道:“徒儿不敢。” “那小柳儿还记得些什么?” 千柳料想,如今自己做了这番丑事,师父已是脸上无光,自然是万万不想让人知道的。千柳也万万不想被师父发怒给一掌劈折了,在心里权衡了下,遂道:“师父莫要担心,徒儿正打算全忘干净了,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看到。” 师父声音突然变得阴沉下来,重复念道:“正打算忘干净了?那昨夜还记得多少?” 千柳身体一抖,随即瑟瑟发抖。千柳当然记得,千柳记得偷喝了墨雷的酒,后来就躺在柳林里睡着了,一觉醒来就这副样子了。眼下师父好恐怖,莫不是想要在这里劈折了自己? 千柳带着哭腔乞求师父:“师父您放宽了心,我是真的真的不会再记得!徒儿自知罪孽深重,师父想如何责罚都行!” 想想,整整七万年来,她在昆仑山与众师兄切磋互掐时虽蛮横霸道了些,但在师父面前却一直是乖顺得很,偶尔犯些错也都是一些小错,师父得过且过就不跟她计较了。可眼下,自己竟胡乱压了师父一夜,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居然让自己给做了,真真是跳几次东海西海都洗不净她的冤孽啊。 千柳也觉得十分委屈,昨夜压着师父还什么感觉都没有,死不瞑目……恨就恨在墨雷那两坛酒上。 千柳眨眼挤出一滴眼泪来,凄零地瞟了瞟师父一身上下松散凌乱的衣裳,嗳喂,娇艳艳的惨遭蹂躏的海棠喂。 千濯香长长吐了口气,却挑挑眉忽然变换了语气,戏谑道:“小柳儿那眼泪挤得可辛苦?” 千柳愣了愣,抬手拭了拭眼角,道:“师父,徒儿是到了伤心处。”其实是有点辛苦来着眼下千柳心里只顾着哆嗦,哪还有心情哭啊。 “伤心处?” 千柳抹了一把鼻涕,道:“师父,徒儿以下犯上欺辱师父死不足惜,只是徒儿伴了师父七万余年,此间师徒情深非一言两语能够道清。一直以来师父待千柳恩重如山,千柳能有今天也全靠师父的恩德兼施。徒儿是师父捡来的,徒儿没有父君母上,一直跟着师父,早已将师父当做徒儿的再生父母了,若师父将徒儿一掌给拍没了,徒儿没有怨念,唯独只怕舍不得师父,舍不得啊!” 大抵是千柳太入戏了,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千柳自己都觉得有些悲从中来的意味。怎知眼眶就真的润了。 千濯香顿了顿,声音柔软了些许,道:“小柳儿起来吧。” 千柳喉里酸酸的,置气道:“师父若不原谅徒儿,徒儿就跪在这里不起来了。” 哪知千濯香不发一语,直接上前,一手撂住千柳的胳膊,一下就将千柳给拉起来了。那气势,却是容不得千柳有丝毫抗拒。 千柳愣愣地抬头望他。 他清晰的轮廓背着晨光,眉眼柔润中透着坚毅,鼻梁和薄唇如雕刻一般镶嵌在脸上。几丝被吹乱的头发在身后扬起,像是沾染了晶莹的晨露一般,有些晃眼。 千濯香伸手擦去了千柳眼角的泪痕,抿着唇半晌,道:“小柳儿莫要真的哭。” 师父从未离千柳如此近过。 千柳一时慌乱无措,竟伸手推了他。 千濯香离了千柳几步,眉头微皱。看得千柳差点就想将自个那双贱手给宰了。 千柳惊慌道:“师、师父,徒儿、徒儿惶恐得很。” 千濯香愣了下,随即轻笑:“还是昨夜醉了的模样可爱些。” 千柳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莫不是师父觉得被徒儿压着很爽?” ……近来千柳委实十分不会说话。 千濯香一怔,随即眉眼舒展开来。他只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句:“酒醒了,却不记得痴醉时的光景,全忘了。” 千柳不太明白师父他老人家的意思,可能是话里玄机太深,不是千柳这个小徒弟能揣测得到的。 只是将将要离开柳林时,师父叫住了千柳。 他道:“小柳儿一直叫我师父师父的,怕是连师父的真名都忘记了吧。” 千柳抬头,恰好见到师父眼里的流光一闪而过。 不知道为何师父突然这么说,但一听到心里却有一瞬莫名的窒息感和疼痛感。千柳努力将那股酸涩的怪异感平复了下去,道:“师父名讳,徒儿怎敢忘记。” 千濯香站在了千柳面前,轻声道:“那小柳儿再唤一声。”他缓缓伸手,往千柳脸上靠来。 千柳不知道师父气息通过的鼻间盘绕进千柳心间时千柳是什么样的感觉,只恍惚听见像城墙一样的东西缓缓剥落,像繁花一样的东西灼灼绽开。 结果千濯香还未碰上千柳脸的时候,千柳就逃了。 千濯香如此动作,自己如此反应,自己都觉得诡异极了,一时老脸火辣辣地烧。 千柳寻得路飞奔回去,连头也不敢回一下。身后的是她师父,可他疼爱徒弟却不是她脑子里想的那样个疼法,千柳总觉得这样下去十分不妥。 好不容易千柳一鼓作气出了柳林,现身脚将将落地时,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 这时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小师妹,这一大早的怎么如此会煞风景?” 千柳那深呼吸的一口气,顿时郁结在心头,四处岔了去。 千柳转过头来,却发现自己不巧停在了影寒师兄的住处。 眼下,影寒师兄正一身素身白衣,坐在树下的石桌旁。他手里拿着一本书,看起来勉强算个清高公子哥。 可他脸却是面向千柳,那眼神百转千回间,毒辣辣的。 身为神仙,向来千柳脾气甚好。即使此刻师兄对千柳恶语相向,千柳也定会彬彬有礼的。 千柳淡淡笑着,走上前去,同影寒师兄打招呼:“唷,影寒粪球,大清早的你不睡觉还会看书呐,你看的是啥玩意儿哪?” 影寒师兄脸色极不好看。他紧紧抿着唇,估计是怕嘴里咬牙切齿时被千柳看到,失了风度。 千柳看见影寒师兄捻着书的手指关节青白交加,书也皱了。见师兄不心疼千柳却有些心疼了,忙从他手里将书拿过来。 他有些不乐意,死死捏着书。怎奈,千柳这个做师妹的有的是力气,待千柳拿过书时,书更皱了。 跟影寒师兄的面皮一样皱。 千柳不满道:“师兄何苦为难了一本书。” 影寒师兄闻言胸腔跌宕起伏了一下,道:“小师妹若是闲得慌,不妨勤加修炼,争取早日升为上仙,也不用苦等七十万年之久。” 这厮,专挑千柳的痛处捏。 千柳手里使了些力,将他的书页用力翻得啪啪作响。待看到他脸色都变了时方才心里出了一口恶气。 影寒师兄是千柳们这十二个师兄妹中最爱读书的,也是最有学问的。千柳深知,若他不是遇上千柳这个小师妹,是绝对不会虐待一本书也绝对不会任由别人虐待一本书的。 偏偏,千柳也喜欢专挑人痛处捏。 千柳将书合起来,看着影寒师兄土灰色的脸,笑道:“师兄这书看得好生轻松啊。这书光滑得很,白花花的一个字都没有,想必撂谁手里都看得顺畅。”原来他也喜欢装正经,这破玩意儿谁不会看。 影寒师兄十分不善地抬手夺过书,斜着眼珠睨千柳不屑道:“小师妹有眼无珠,不识元虚宫无极仙君的无字天书,这不怪你。” 敢情这是无字天书?千柳倒是略有听过。听说天上那无极仙君是个顽固老头儿,但道法却高深得很。奈何他几千年才在元虚宫开一次法会论道,能在法会上得到无极老头的无字天书的是少之又少。 一时千柳盯着师兄手上那本白花花的书,纳闷影寒那厮什么时候弄到这本无字天书的?难不成这些天趁千柳不在时他去听了法会? 顿时千柳有些眼红了。虽说那样白净的书拿来是没啥看头,但起码往边上一摆就觉得忒有面子。 千柳冲影寒师兄努努嘴,问道:“你看得懂么?”说着千柳捏诀从怀里摸出一个小话本来,摆在桌上。 影寒师兄瞟了一眼小话本,嘴角挑起,满脸嘲讽道:“小师妹莫不是也想一起钻研学问?” 千柳将小话本递上去,道:“与你换无字天书。” 这话本可好看着,与其他的与众不同,当初千柳看的时候自个都摸索了好一阵才理出个头来。里面的学问委实是深奥得很。 影寒师兄挑挑眉,伸出干净修长的手指将千柳的小话本拈起来,颇有些嫌恶的意味。但他还是很有修养地将书翻开了。 结果不到片刻,影寒师兄的脸就黑了。 他颤抖着手一把合上小话本拍在石桌上,怒瞪着千柳道:“小师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千柳疑惑地拿回小话本来跟着翻了一翻,确定就是千柳现在钻研了很久的那一本,莫不是影寒师兄觉得太深奥了没看懂?遂千柳看着影寒师兄,道:“师兄,虽说这学问是深晦了些,但起码也算图文并茂,难道这还看不懂?” 千柳指着一副画得算是细致的男女图凑上前去,让影寒师兄看,又道:“你看,画得多清楚!” 哪知影寒师兄脸一红,身体一颤,骂道:“荒唐!” “师兄一时不懂也没关系,旁边还附有文字呢。”千柳拿起小话本,看着图边的一段文字便念了出来,“今日中秋。李公子与赵姑娘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双双花前月下把酒言欢。怎知薄酒醉人,不消片刻赵姑娘就已经双颊酡红。娇?喘吁吁之间,李公子打横抱起赵姑娘进了屋去。” “良夜漫漫,春宵却苦短。李公子一层层褪去赵姑娘的衣裳,露出她那迷人的身子,顿时李公子如饥渴地豺狼一般,猴急地撕下自己的衣裳,覆上床上的人儿去……” “这闺房之事,乃天地阴阳之调和,男女双修亦是需毫无间隙方能尝尽云雨滋味……” 千柳还没念完,影寒师兄忽然惊吼了一声:“够了!” 千柳抬眼看去,见他脸色铁青。怎么才一小段就够了,千柳却是看了一整本方才有些顿悟的。 遂千柳由心地夸赞影寒师兄道:“想不到师兄当真是悟性极高。” 影寒师兄闻言用他那双锐利无比的清冷眸子狠狠剜了千柳一眼,凶神恶煞得很。他难得谦虚道:“怎及得上小师妹道行高深。” 师兄真是太谦虚了。千柳顿了顿眼巴巴看着影寒师兄,道:“小师妹想拿这个与师兄换无字天书。 “这无字天书肤浅得很,怕是及不上小师妹手里的东西。我看小师妹还是自个留着好好琢磨,日后必能成就一番作为。” 一席话影寒师兄说得十分顺畅,随即就越过千柳往自己屋里去了。 师兄何曾如此没礼数过,唯独每次都喜欢摆脸色给千柳瞧。千柳也不跟他一般见识,遂在他身后应了声:“好说好说,无字天书什么的确实是肤浅得很。” “砰”地一声,影寒师兄的房门关上了。声音比平时响亮了许多。 ** 虽然天色还早,千柳却无心再眠。遂千柳收拾收拾了满面愁容,踱出了屋去。 早起的神仙有饭吃。想必现在六师兄恰好将早膳给准备妥当。 说起来千柳们昆仑山师父与众师兄以及千柳这个小师妹的膳食一直是六师兄负责一手操办的。 六师兄为人实在,不如其他师兄们喜欢投机取巧,他只是少了根筋,有些死心眼。因为六师兄别的什么不学,偏偏在三四万年前喜欢上了钻研厨道。 千柳记得千柳第一次品尝六师兄做的菜的时候就呕吐了,不光千柳一个呕吐了,其他师兄吐得比千柳更甚,当时他们还个个扼住脖子一副要自千柳了结的样子,看得千柳着实解气。 只有师父一个人皱了皱眉头,抿紧嘴唇,颇为淡定道:是有些难以下咽。当下六师兄就默默收拾桌子,一脸哀怨。 师父说,道有方方面面,各有所长,如六师兄这样的,以后出门也能有口饭吃养得活自己。 千柳私下里常唏嘘,就六师兄那悟性还指不定能不能养得活就先给自己毒死了。 千柳一路闲逛着往吃饭的地方走去。 这大早上的,千柳们昆仑山的景色真是怡人。微风有些和煦,浸点儿凉,将山间的迷茫雾气吹拂得一荡一荡的,煞是养眼。 一路走过去,甚巧,千柳遇上了墨雷。 此刻墨雷正洒脱地坐在屋前的石台阶上,单手抵膝撑着下颚看着远方,神情有些悠远又迷茫。照妖镜他也不照了,仪容也不怎么时时刻刻整理了,安静得很。 这倒怪了,自上次人间回来之后,墨雷时常这副模样。千柳心下有些疑虑,莫非墨雷人间一趟突然悟道了? 以往每每墨雷一张八卦嘴满带骚气洋溢得那是天花乱坠,这三界芝麻大点小事都能被他说得惊天动地,委实厉害。可如今,他变得一副正经样,真真是日月颠倒都难得一见的事。 千柳思量了下,走过去与他同坐。 墨雷却是看也不看千柳一眼。估计他还没回过神来,不知道千柳在他旁边坐着。 于是千柳戳了戳他的臂膀,他侧过头来看着千柳,有些茫然有些痴呆。 半晌墨雷才道:“天色已暗,小师妹怎么还不去歇息?” 千柳正了正声,深沉道:“天还未暗透,待我先多逛两圈。” 千柳没告诉他她才将将起来,他也还不晓得现在是早晨不是夜晚。看来这次他真是精神恍惚得有些不合理。 千柳亦单手抵膝撑着下颚,随墨雷一起看向远方。 看得累了,除了白茫茫的云雾,千柳却是没看出个别的名堂来,遂问墨雷:“墨雷你可是顿悟出什么了?” 墨雷嗯了一声。 千柳便又问:“那你看见了什么?” 他张了张嘴,停顿了一会儿,婉转道:“姑娘。” 原来那货如此要死要活竟是饥渴成狂,亏千柳还本着菩萨心肠想可怜他一回!算了,同为仙友一场,她也不跟他一般计较,遂关怀了一声:“想必大师兄是先前去巫山看云雨时同携太多姑娘了,累着了。我劝你还是莫要太操劳的好。” 墨雷讷讷地看了千柳一眼,随即怒道:“小师妹,你怎可如此肤浅!” 千柳有些不大顺畅,墨雷怎能随便将“肤浅”二字挂在嘴边,他真真是肤浅至极! 但肤浅归肤浅,眼下见墨雷如此形容枯槁的模样,千柳却是有心帮他。千柳想了想,遂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话本来,递给他。 墨雷疑惑地问:“这是何物?” 千柳沉吟道:“好东西,可以先借你慰藉慰藉。” 正好,前两天千柳想将此本与影寒师兄的无字天书作交换,他却死活不愿。恰逢此刻可以派上用场做墨雷一个人情。反正此本凭着她的悟性早已钻研了个透,已经毫无新意可言。 墨雷接过小话本,颇为不屑。大抵他是以为千柳必定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于是他便状似敷衍性地随便翻了翻。 这一翻,墨雷的手顺带着眼皮一起抽筋了。那架势,比抽风还要好看上几分。 千柳正观赏得意犹未尽,却听墨雷低吼一声,甚为严肃道:“小师妹,你何故会有如此龌龊的东西!简直是不堪入目!” 千柳一听就拉下脸来,没好气道:“常言道,世间万物之善恶,全凭看者一念之差。墨雷能如是说,你委实是龌龊得很!” 想不到平日里偶尔听师兄们稀里糊涂地讲道论法还是有些用处的,此番千柳能说出如此有深意的话来,造诣能达到如此高度,千柳真是太欢喜她自己了。 墨雷不与千柳多争论,而是板着脸认真地问:“你老实与我交代,此物哪里得来的?” 千柳瞥了他一眼,忿忿道:“你看不起就算了,还请还与小师妹拿回去做压箱物珍藏就是!” 墨雷顿了顿神色,再道:“那我再问你,除了我还有谁知道你有此物?” 千柳老实道:“前些日拿此本与影寒师兄换无字天书未果。” “作孽。”墨雷抚额哀叹了一声,又问:“那师父可曾知道?” 千柳虽觉得此中学问奥妙,但若是摆在师父他老人家面前,凭他的道行定能轻松参透,千柳便没拿给师父献丑。遂千柳道:“师父不曾知道。” 墨雷闻言顿时换上一脸悲愤,道:“小师妹糊涂,若是被师父知道小师妹你藏有此物,你非得被师父重重责罚不可!小师妹休要再多说一句,此物现在我就没收,免得你闹出什么乱子来!” 说罢,他还是一脸悲愤地瞪着千柳,只是将千柳的小话本纳入己怀时甚为理直气壮。 千柳一时心头老血淤塞,他奶奶的熊样儿!想要本神仙的东西还敢跟本神仙装正经! 但她是个有度量的神仙,此刻毫不凌乱,淡定得很。毕竟她的压箱货也甚为厚实。 千柳十分有涵养道:“你说得大义凛然,着实让小师妹自愧不如。墨雷先莫急,待明日我去其他师兄那里走一遭,师兄们必定人手一本且形色各异,就当是让其他师兄们也没收一回。” 顿时墨雷收起理直气壮的神情,也不再瞪千柳。而是拿他那双勾魂的琥珀色眼睛黏糊糊的望千柳,哀怨而娇媚,看得千柳十分肉紧。 他眼巴巴道:“小师妹,我想全部没收。” 墨雷拾掇拾掇了仪容,千柳与他一起往吃饭的地方去了。 这耽搁了好一阵下来,天色都亮开了。这个时辰,六师兄那里想必又是只剩下残羹冷炙了。 一时千柳不禁气闷。若六师兄那里锅还未冷的话,千柳恨不得将墨雷洗刷干净弄一锅黄金炸! 都是那厮害得千柳抢不到众师兄之前用早膳!千柳不由得呲牙恨恨地瞪着他。 可眼下墨雷并排和千柳走着,脸上神色却安然得很。他嘴角不如往日那般放肆地挑起,而是微微抿着,恢复到近来沉静的样子。 千柳不忍心再瞪他,一口气更加郁结,十分闹心,一下憋不住便问出了声:“你从人间回来,倒收敛了不少,害得小师妹好生无聊。” 墨雷一愣,瞧了瞧千柳,随即将目光投至悠然的远方,淡淡道:“收敛说不上,只是突然了悟了个道理。” 墨雷的语气有几分认真。 千柳问:“你了悟了什么道理?” 墨雷眉色淡淡,轻声浅笑:“我活了将近八万年,却不敌人间数日。” “哦?何以见得?”千柳心头一抽,墨雷能如是说,问题确实很严重。 墨雷停下步子来,转身对着千柳,问:“小师妹可知晓,这人间的情为何物?” 千柳怔了怔,直勾勾地盯着墨雷,探口道:“你口中的情,为何种情?”千柳心下有些不安宁,墨雷所指千万不要是男女之情才好。 墨雷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最终他垂下眼帘,温声道:“自然是人间常情。” 千柳听了心里松了口气,叹道:“啊哈,这人间常情是应该多领悟!看来墨雷的境界又上了一截,飞升上神指日可待,指日可待啊!” 墨雷笑笑,转身继续走在了前面。 ** 千柳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一条河,血色的河水聚着迷茫的雾气,静静流淌。偶尔水湍急了些,拍打在形状怪异的石头上,发出的声音像是令人发怵的呐喊和哀嚎。 彼岸,大片大片的血色朱华开得正艳。 千柳在花丛里欢畅奔跑,一直到了那尽头。 尽头,立着一个人,长发飘飘,身体却像雕塑一般动也不动。 千柳听他叹了口气,一字一句地道:“你看这忘川河里的水,全是红尘痴念。过了这忘川河上了奈何桥,一个轮回也不过千百余年。我等了数不清多少个轮回,你究竟还要我等多久呢,我的小柳儿。” 说罢他缓缓转过身来。 第三百八十章 番外 大结局(九) 一看到他的脸时,千柳就给吓醒了,猛地从榻上翻了起来。 身体隐隐作痛,原来千柳从榻上翻起来时一歪翻到地上去了。榻上一床薄被娇羞地盖在了千柳的头上。 千柳脚踝磕到了床沿,青了一块。 千柳呲牙咧嘴地爬起来,疼得千柳直抽气呔。千柳将被子撂脚下踩了两脚再扔上榻,方才解了气缓过来了些。但考虑到千柳睡觉要盖被子,千柳便又沉住气爬上榻将薄被上脚踩的尘给弹了去。 说来说去,还不是那个梦给整的。 梦里那人转过脸来,千柳是瞧得清清楚楚,不是师父是谁。这还是七万年来师父第一次入千柳的梦。 千柳私以为,徒弟第一次梦见师父应是十分和气的。 师父坐在上方,听千柳这个徒弟坐在地上的蒲团上念念有词地讲述所领悟的道法。罢后,师父欣慰地看着千柳微微一笑,道:“小柳儿不愧是师父的徒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为师满意得很。” 如今总算是梦见师父了,可却不是千柳幻想的那样一副光景,更别说听他道一声“小柳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为师满意得很”了。 眼下千柳却是纠结得很。回想起梦里师父的那番话,千柳脑子一点都不好使,混混沌沌的,体会不出师父的深意。 但千柳总觉得,这样下去很不好。师父是千柳师父,千柳对师父的敬意天地可鉴,可千柳却做了这么个意味不分明的梦,十分戳心。 那梦境,表现不出千柳对师父的滔滔崇敬。 一时,千柳颇为忧伤。 时辰并不早了,千柳捂着咕咕叫的肚子跑过去吃饭,想来应该错不过这顿早饭。 走到屋门口还未踏进去时,就已经看见众师兄们个个人模狗样地围着桌子坐着,扬一扬衣摆,看起来美丽又规矩。 平日里,若是千柳这个时辰过来,定是要被众师兄们嘲笑,挤兑她不是仪容不整就是桌上只剩下残羹冷炙。 今日,却是有些不同。 这帮渣男妖孽师兄见了她,肃然起敬。 千柳站在门口,愣愣看着他们个个挪开椅子站起身来,居然弯身向她作了一个大揖! 这可如何是好?也不知道今日吹的是什么风,将这一颗颗整齐的脑袋瓜子给吹坏透了,他们向千柳行如此大礼,让她顿时就难以把持。 千柳努力淡下定来思量了下,莫不是师兄们欺压了她整整七万年终于良心发现觉得十分对不住我?所以这一揖是特意让她受下的? 如此一想,千柳委实有点不好意思。师兄们太跟她客气了。 但这个便宜若此时不占更待何时? 于是千柳便安心承受了,冲师兄们露出一个大方又有好的笑来,与师兄们道:“师兄妹之间哪来这么多繁文缛节,你们莫要跟我讲礼节,随意就是。” 众师兄们齐齐一抖,脸上抽搐得厉害。 想不到这个时候妖孽师兄们个个正经固执起来了,他们定是觉得自己如此好说话太匪夷所思了。但偏偏自己就是个好说话的神仙。 遂千柳又道了句:“你们真的别跟我客气。” 本与千柳并排站着的大师兄忽然侧身远离了她,像不认识她似的。搞得千柳十分不明所以。 正待千柳要问出口时,身后忽然响起了个似笑非笑的声音:“想不到小柳儿如此勇敢,竟受得下一干师兄向你行的大礼。” 这声音委实惊悚。 千柳听了当下腿一颤,脚磕上了门槛,身体直直向屋里扑了进去。还好三师兄心善及时拖住了她,笑道:“小师妹当心。” 顿时千柳老脸火辣辣的,觉得忒没面子,憋了半天才道了声:“师兄莫要跟我客气。” 千柳扭头,盯着地上那双黑色的靴子和边角绣着金云的衣摆,闷声闷气地作揖道:“师父早安。” 将将她还觉得光鲜亮丽了一把,原来是沾了师父他老人家的光。 千柳实在想不明白,师父平日不喜在这里用早膳,怎么今日偏往这里蹭! 师父自顾自走进来,淡淡说道:“今日为师也与徒儿们一同用早膳。” 用膳间,千柳气闷地瞧见众师兄们挺直了腰板,雄纠纠气昂昂地瞪自己,真真是一点礼数都没有。 千濯香坐在上座,拿着勺子优雅地盛了一碗清粥,然后再优雅地喝。 千柳挑了个离千濯香最远的位置凄楚地坐着,眼神忍不住时有时无地瞟过师父拿勺子的那双纤美的手,心里妄想,真不知道师父那双握剑的手掌厨勺时应是个什么光景。 一顿早膳下来,千柳食不知味。 谁让她坐得最偏。眼看众师兄们虽坐得端端正正,吃饭举止也十分得体,可他们那扒着碗里的却盯着桌上的眼神,瞬时现出了他们的原形。 那才叫一个个如狼似虎啊。 千柳的手臂不如他们的长,自然伸不到宽大的桌子上的盘子里去,只得干瞪眼,瞪渴了再喝一口粥。 今日她起得最早,奈何吃的还不如平日里的残羹冷炙。委实凄惨得很。 千柳悲愤地抬头,扫了满桌子一眼,在心里面不紧不慢地将众埋头苦吃的师兄们的前世今生问候了个遍,心里方才舒缓了些。 然她这一扫,一不小心就扫到主位上坐着的师父了。一时她还未从悲愤中摆脱出来,脸皮一扭一扭的十分牙疼。 师父却眯着细长狭促的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千柳心里一慌,赶紧埋下了头去。不光是埋进碗里,恨不能在桌上在掏个洞,拉长了脖子埋进地里。 一瞧见师父那副神情,千柳就不自觉想起了今早做的那个梦。心里怎么都沉不下来,越想越纠结。 自己能做出那样的梦,是对师父他老人家大大的不敬。师徒之间若是能说出像梦里那样暧昧不分明的话来,更加是太不像话了。 以后,自己万万不能再对师父有分毫那般猥琐的想法。作孽啊作孽。 千柳在心里一遍遍教诲我自己,着实是悔恨得很。 这时众师兄们肚饱饭足,都一脸满足地搁下了碗筷。师父的桌前也摆放着他的碗筷,他摆放得很紧致。 只有千柳一个眼下还抓着碗。 千濯香笑问:“小柳儿吃饱了吗?” 这一问,千柳差点老泪纵横。 别说她手伸不到桌中间的盘子里,只有清粥喝,可她一门心思都去想那些奥妙的事情了,连粥也喝得不勤快。 她饱了个毛啊。 千柳哀苦地擦了擦嘴,矜持地放下碗来,对千濯香道:“师父,徒儿吃得好饱。” 偏偏这时影寒师兄幽幽看了我一眼,清清淡淡道:“用膳吃个七分饱就好,小师妹如此好撑歹撑也不怕撑坏了自己。” 千柳心里洼凉。这厮落井下石啊。 然这一顿早膳还未收拾,昆仑山就来了一个抽风货。 “啊呀,看来本帝君来得不是时候呀!”这才是真真的人未至笑先迎。顿时屋外五彩祥云,仙气腾腾。 影寒师兄那双清淡的眼睛一下擦得贼亮。 千柳撇了撇嘴,看向门口,不是九华帝君那抽风货是谁。 千濯香见了来人,挑起嘴角,懒懒道:“九华,今日吹得邪风么,一大早就将你刮到我昆仑山来了。” 师父这番话,倒像是老朋友之间的寒暄。几万年的仙友,说话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这时众师兄们齐齐起身,千柳见状自然不能落下,跟着不情不愿地起身与众师兄一齐道了声:“帝君安好。” 她一看就知道抽风货懒散得很,他摆摆手眨眼笑道:“阡祁,你这昆仑山真是仙家圣地啊,这一众仙家在你座下竟是出类拔萃得很。啊哈哈,小仙友们莫要跟我客气。” 他这前半句说得还像个样子,那“出类拔萃”四个字说得千柳尤其受用。只是后半句,啧啧,就有些不像人话了。 抽风货一点礼节都没有,洋洋洒洒地走到桌边,伸长了脖子往桌上瞧,瞧了后叹出一口气,道:“我倒是想这个时辰来还能赶上一口饭吃,没想到竟晚来了一步。” 一口饭吃么。 抽风货这话说得有点凄惨了。千柳虽没吃饱,可好歹也尝到了滋味。 一时千柳有点同情抽风货。无奈她对谁都会心软,她可是个善良的好神仙。 于是千柳犹豫了下,瞅了瞅面前她刚才剩下的半碗清粥,端起来递到了抽风货面前。 好心道:“若不嫌弃就将就着吃吧。” 为了不让抽风货嫌弃,千柳还特意将碗上她将将刚才用过的筷子在旁边影寒师兄的身上快速擦了擦。 我想,这样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嫌弃的了。 可不想,抽风货脸色僵成了一块。 还是影寒师兄先回过神来,颇为恼怒地夺过她的碗筷,瞪道:“小师妹,你怎敢对九华帝君如此大不敬!” 千柳一听,冤枉啊,她明明善良又体贴,哪里不敬了! 她知道影寒师兄向来崇敬九华帝君,但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给她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于是千柳瞪了回去,道:“师兄你怎么胳膊肘净往外拐。”嗳她明明是想说小师妹我委屈得很的。近来真是越来越不会说话了。 第三百八十章 番外大结局(九) 一看到他的脸时,千柳就给吓醒了,猛地从榻上翻了起来。 身体隐隐作痛,原来千柳从榻上翻起来时一歪翻到地上去了。榻上一床薄被娇羞地盖在了千柳的头上。 千柳脚踝磕到了床沿,青了一块。 千柳呲牙咧嘴地爬起来,疼得千柳直抽气呔。千柳将被子撂脚下踩了两脚再扔上榻,方才解了气缓过来了些。但考虑到千柳睡觉要盖被子,千柳便又沉住气爬上榻将薄被上脚踩的尘给弹了去。 说来说去,还不是那个梦给整的撄。 梦里那人转过脸来,千柳是瞧得清清楚楚,不是师父是谁。这还是七万年来师父第一次入千柳的梦。 千柳私以为,徒弟第一次梦见师父应是十分和气的偿。 师父坐在上方,听千柳这个徒弟坐在地上的蒲团上念念有词地讲述所领悟的道法。罢后,师父欣慰地看着千柳微微一笑,道:“小柳儿不愧是师父的徒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为师满意得很。” 如今总算是梦见师父了,可却不是千柳幻想的那样一副光景,更别说听他道一声“小柳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为师满意得很”了。 眼下千柳却是纠结得很。回想起梦里师父的那番话,千柳脑子一点都不好使,混混沌沌的,体会不出师父的深意。 但千柳总觉得,这样下去很不好。师父是千柳师父,千柳对师父的敬意天地可鉴,可千柳却做了这么个意味不分明的梦,十分戳心。 那梦境,表现不出千柳对师父的滔滔崇敬。 一时,千柳颇为忧伤。 时辰并不早了,千柳捂着咕咕叫的肚子跑过去吃饭,想来应该错不过这顿早饭。 走到屋门口还未踏进去时,就已经看见众师兄们个个人模狗样地围着桌子坐着,扬一扬衣摆,看起来美丽又规矩。 平日里,若是千柳这个时辰过来,定是要被众师兄们嘲笑,挤兑她不是仪容不整就是桌上只剩下残羹冷炙。 今日,却是有些不同。 这帮渣男妖孽师兄见了她,肃然起敬。 千柳站在门口,愣愣看着他们个个挪开椅子站起身来,居然弯身向她作了一个大揖! 这可如何是好?也不知道今日吹的是什么风,将这一颗颗整齐的脑袋瓜子给吹坏透了,他们向千柳行如此大礼,让她顿时就难以把持。 千柳努力淡下定来思量了下,莫不是师兄们欺压了她整整七万年终于良心发现觉得十分对不住我?所以这一揖是特意让她受下的? 如此一想,千柳委实有点不好意思。师兄们太跟她客气了。 但这个便宜若此时不占更待何时? 于是千柳便安心承受了,冲师兄们露出一个大方又有好的笑来,与师兄们道:“师兄妹之间哪来这么多繁文缛节,你们莫要跟我讲礼节,随意就是。” 众师兄们齐齐一抖,脸上抽搐得厉害。 想不到这个时候妖孽师兄们个个正经固执起来了,他们定是觉得自己如此好说话太匪夷所思了。但偏偏自己就是个好说话的神仙。 遂千柳又道了句:“你们真的别跟我客气。” 本与千柳并排站着的大师兄忽然侧身远离了她,像不认识她似的。搞得千柳十分不明所以。 正待千柳要问出口时,身后忽然响起了个似笑非笑的声音:“想不到小柳儿如此勇敢,竟受得下一干师兄向你行的大礼。” 这声音委实惊悚。 千柳听了当下腿一颤,脚磕上了门槛,身体直直向屋里扑了进去。还好三师兄心善及时拖住了她,笑道:“小师妹当心。” 顿时千柳老脸火辣辣的,觉得忒没面子,憋了半天才道了声:“师兄莫要跟我客气。” 千柳扭头,盯着地上那双黑色的靴子和边角绣着金云的衣摆,闷声闷气地作揖道:“师父早安。” 将将她还觉得光鲜亮丽了一把,原来是沾了师父他老人家的光。 千柳实在想不明白,师父平日不喜在这里用早膳,怎么今日偏往这里蹭! 师父自顾自走进来,淡淡说道:“今日为师也与徒儿们一同用早膳。” 用膳间,千柳气闷地瞧见众师兄们挺直了腰板,雄纠纠气昂昂地瞪自己,真真是一点礼数都没有。 千濯香坐在上座,拿着勺子优雅地盛了一碗清粥,然后再优雅地喝。 千柳挑了个离千濯香最远的位置凄楚地坐着,眼神忍不住时有时无地瞟过师父拿勺子的那双纤美的手,心里妄想,真不知道师父那双握剑的手掌厨勺时应是个什么光景。 一顿早膳下来,千柳食不知味。 谁让她坐得最偏。眼看众师兄们虽坐得端端正正,吃饭举止也十分得体,可他们那扒着碗里的却盯着桌上的眼神,瞬时现出了他们的原形。 那才叫一个个如狼似虎啊。 千柳的手臂不如他们的长,自然伸不到宽大的桌子上的盘子里去,只得干瞪眼,瞪渴了再喝一口粥。 今日她起得最早,奈何吃的还不如平日里的残羹冷炙。委实凄惨得很。 千柳悲愤地抬头,扫了满桌子一眼,在心里面不紧不慢地将众埋头苦吃的师兄们的前世今生问候了个遍,心里方才舒缓了些。 然她这一扫,一不小心就扫到主位上坐着的师父了。一时她还未从悲愤中摆脱出来,脸皮一扭一扭的十分牙疼。 师父却眯着细长狭促的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千柳心里一慌,赶紧埋下了头去。不光是埋进碗里,恨不能在桌上在掏个洞,拉长了脖子埋进地里。 一瞧见师父那副神情,千柳就不自觉想起了今早做的那个梦。心里怎么都沉不下来,越想越纠结。 自己能做出那样的梦,是对师父他老人家大大的不敬。师徒之间若是能说出像梦里那样暧昧不分明的话来,更加是太不像话了。 以后,自己万万不能再对师父有分毫那般猥琐的想法。作孽啊作孽。 千柳在心里一遍遍教诲我自己,着实是悔恨得很。 这时众师兄们肚饱饭足,都一脸满足地搁下了碗筷。师父的桌前也摆放着他的碗筷,他摆放得很紧致。 只有千柳一个眼下还抓着碗。 千濯香笑问:“小柳儿吃饱了吗?” 这一问,千柳差点老泪纵横。 别说她手伸不到桌中间的盘子里,只有清粥喝,可她一门心思都去想那些奥妙的事情了,连粥也喝得不勤快。 她饱了个毛啊。 千柳哀苦地擦了擦嘴,矜持地放下碗来,对千濯香道:“师父,徒儿吃得好饱。” 偏偏这时影寒师兄幽幽看了我一眼,清清淡淡道:“用膳吃个七分饱就好,小师妹如此好撑歹撑也不怕撑坏了自己。” 千柳心里洼凉。这厮落井下石啊。 然这一顿早膳还未收拾,昆仑山就来了一个抽风货。 “啊呀,看来本帝君来得不是时候呀!”这才是真真的人未至笑先迎。顿时屋外五彩祥云,仙气腾腾。 影寒师兄那双清淡的眼睛一下擦得贼亮。 千柳撇了撇嘴,看向门口,不是九华帝君那抽风货是谁。 千濯香见了来人,挑起嘴角,懒懒道:“九华,今日吹得邪风么,一大早就将你刮到我昆仑山来了。” 师父这番话,倒像是老朋友之间的寒暄。几万年的仙友,说话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这时众师兄们齐齐起身,千柳见状自然不能落下,跟着不情不愿地起身与众师兄一齐道了声:“帝君安好。” 她一看就知道抽风货懒散得很,他摆摆手眨眼笑道:“阡祁,你这昆仑山真是仙家圣地啊,这一众仙家在你座下竟是出类拔萃得很。啊哈哈,小仙友们莫要跟我客气。” 他这前半句说得还像个样子,那“出类拔萃”四个字说得千柳尤其受用。只是后半句,啧啧,就有些不像人话了。 抽风货一点礼节都没有,洋洋洒洒地走到桌边,伸长了脖子往桌上瞧,瞧了后叹出一口气,道:“我倒是想这个时辰来还能赶上一口饭吃,没想到竟晚来了一步。” 一口饭吃么。 抽风货这话说得有点凄惨了。千柳虽没吃饱,可好歹也尝到了滋味。 一时千柳有点同情抽风货。无奈她对谁都会心软,她可是个善良的好神仙。 于是千柳犹豫了下,瞅了瞅面前她刚才剩下的半碗清粥,端起来递到了抽风货面前。 好心道:“若不嫌弃就将就着吃吧。” 为了不让抽风货嫌弃,千柳还特意将碗上她将将刚才用过的筷子在旁边影寒师兄的身上快速擦了擦。 我想,这样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嫌弃的了。 可不想,抽风货脸色僵成了一块。 还是影寒师兄先回过神来,颇为恼怒地夺过她的碗筷,瞪道:“小师妹,你怎敢对九华帝君如此大不敬!” 千柳一听,冤枉啊,她明明善良又体贴,哪里不敬了! 她知道影寒师兄向来崇敬九华帝君,但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给她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于是千柳瞪了回去,道:“师兄你怎么胳膊肘净往外拐。”嗳她明明是想说小师妹我委屈得很的。近来真是越来越不会说话了。 ---题外话---多谢姑凉们的一路支持,腹黑正文已经完结了,赠爷会偶尔更一些小番外,(赠爷的家发大水了,估计明天就得游泳了~~~~(>_<)~~~~) 另,赠爷的现言总裁文求支持求收藏,《独家婚宠》:http://novel./a/13244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