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溪水连天》 第一章 村里的老人们都说:“就王昭君咋这么像队长的闺女大凤呢?” 根生大声吆喝着,一手扶着犁把,一手挥舞着竹鞭,狠狠地往水牛的屁股上抽。水牛暴露在甩动尾巴下的生殖器官像一张嘲笑他的嘴咧开着,这让他有些恼火,抽牛的时候便越发顺手。鞭痕一条挨着一条,一条比一条长,一条比一条清晰。于是水牛拼命地拉着犁头往前奔。抽着抽着,根生便觉得自己像个骑着战马搏杀战场的将军,挥舞着大刀正削落一个又一个人头。 犁是好犁,唯独牛是队上为数不多的母牛。正因为如此,根生相当委屈。在牛的分配问题上他不止一次找队长说过,可队长每次总是在他去说牛的时候便会弯下腰在地上磕他的长烟锅。顿时刺鼻的旱烟味无孔不入地钻进根生的鼻子里,呛得他眼泪鼻涕一大把,胃里也一阵翻涌,连早上吃的几碗南瓜粥都差些吐了出来。队长并不答话,只是慢条斯理地从烟荷包里掏出切得很细、很好看的金黄色烟丝来,专心致致地往烟锅里装烟,完全不管根生吡牙露齿的难受状与焦急。装好烟后,从口袋里掏出县上劳模会奖给他的汽油打火机递给根生。根生知道队长是要他点烟,赶紧接过去用手捂住,把打火机打燃后小心翼翼地伸到烟锅上。这时队长便会憋着腮帮子一通猛吸,仿佛要从烟嘴里将火吸进嘴里。火苗被队长的猛吸后全扑在了烟锅上。有烟升起,队长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浓重的烟叶味夹着口臭扑面而来,让根生避之不急。这时候队长黝黑的脸上便会泛起一种类似吃饱喝足了的神色,干巴巴的脸上深深的皱纹和眉毛胡须顿时舒展开来,那神情唯实令根生羡慕不已。几次也想尝尝抽烟的滋味,但一想队长发黑的牙齿和难闻的口臭便作罢。私下猜测这抽烟的种种滋味,最后肯定它和吃两个白面馍馍的味道差不多。 队长过足了烟瘾后,从根生手里取回打火机,接着用烟杆捅了捅根生的裤裆说:“长毛了没?长毛了把裤子脱了看看,家伙长得有老子的一般大了就给你换牛,狗日的毛桃子(毛孩)丁点大便学会了挑公嫌母哇!”。 根生顿时面红耳斥。队长的长烟杆在裤裆里次次命中要害,他惊诧队长的准头竟是如此的好,这要是上战场打鬼子,不就是一枪打一个的神枪手。烟杆有点沉,隔着裤子根生就能觉出它的份量。他像是惊牛似的快速跳开,远远地对队长说:“换牛就换牛,不许你耍流氓。” 队长呵呵地笑了。“小子,换牛是老子说了算,耍流氓也是老子说了算,你毛都没长全,就敢说老子耍流氓,信不信老子在张媳妇面前把你狗日的裤子脱了让她检查你有几个蛋……”。 “你,你敢……”根生被呛得说不出话,结结巴巴好半天才脱口而出:“你个老流氓,你咋知道我没长毛。人家去年是没有长,可今年倒真长了不少哩!不信给你这个老流氓看看。”说罢,根生拎紧裤腰,做了个鬼脸,似斗胜了似的趾高气扬的跑开了,队长看着根生一溜烟跑去的后影子眉开眼笑地骂上一句:“狗日的。” 根生一口气跑到田头,左右瞄瞄,见四下没人,便解开裤子对着刺秋草痛痛快快地撒了一泡尿。提裤子的时候低头看了看胯间那一层细细的绒毛,正用手去扯拽的时候,冷不丁却听到一个女人吃吃的笑声,顿时惊得七魂丢了六魂,三把两把拎起裤子,没命地往那笑声的反向跑去。 那笑声是张家媳妇发出的。正因为是张家媳妇的笑声,就更让根生觉得从此没脸见人。张家媳妇以前每次看他时便会一把搂住他,伸手在裤裆里捏上一捏,也不管有人还是没人,都把根生捏得满脸通红。张家媳妇鼓椤椤的奶子故意在根生脸上蹭来蹭去,软软的,绵绵的让根生感觉掉进了棉花团里。这时候张家媳妇便会大声说:“哎呀!我的小野汉子呀,你的鸡巴咱还没长硬呢? ”她的话顿时逗得周围的人一个个笑得前俯后仰,骂天骂地咒张家媳妇不得好死。这时候就有人大声喊:“我的情妹子,我的鸡巴这会儿倒是硬了,你倒是来呀!”张家媳妇便会松开挣扎的根生,回过头对那人骂道:“狗娘养的东西,鸡巴再硬老娘也看不上,养猪场里的母猪倒是起圈了,你咋不去呀!”人们又是一阵哄笑:“哦!敢情是看上了嫩鸡巴了,一门心思想吃童子鸡呀!根生,根生呢?咦,这龟儿子咋的一见到情姐姐就吓跑了呢?怕是还没开窍哩!情妹妹,只怕你心急火燎也搞球不成,根生那小子毛都还没长全哩!我看你还是回家去自摸清一色吧!哈哈……” 张家媳妇便会竖起眉毛大骂:“狗日的,老娘喜欢,就是自摸也轮不到你们。”说罢,故意挺起那动颤晃晃的奶子,扭着好看的腰和屁股往地上碎了一口口水,在一双双热辣辣的目光里扬长而去。 那年根生十四岁。 第二章 根生的娘在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根生的爹也在上山偷相中了好久的犁弓时,同砍好的犁弓一起从山上摔下来摔死了。人们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死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双手紧紧抱着那根后来根生用来犁地的犁弓,任凭人们怎么拉拽也分不开,人们只好将只有一点皮肉连着脑袋,半边脸不见了的根生爹和犁弓一起放在门板上抬回家。一边抬一边瞅着血肉模糊像一只断颈乌龟似的死鬼恨恨地骂:“狗日的树生,死都不让老子们消停,抱着根犁根像是抱着个十八岁的黄花闺女,死都不肯松一松……”。 知道爹死的时候根生正在河里和明生洗澡。明生在河里教根生仰游,怎样躺在水面上漂能把小鸡鸡露出水面。根生刚刚学得差不多了,看着小鸡鸡露在水面上像一只水鸟在水里戏耍时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波纹,兴致正高,这时队长急悠悠地跑来在岸上喊:“根生,别洗了,你爹从山上掉下来摔死了。” 根生跟着队长跑回家。一见爹耷拉着脑袋浑身是血抱着一根弯木头,像一条早上被明生几棍子打断头的蛇躺在门板上。上去喊了声爹,见爹没动也没理他,便哇地哭了起来。也不知道爹这是怎么了,喊他也不应。上去抱着爹的胳膊使劲拉,发觉爹的胳膊又冷又硬,任凭他怎么用力也拉不开。众人眼见得这般情景也一个个垂头叹气,都在心里道这根生家咋就如此不济,只留下一个半大的娃成了孤儿。 这时队长揉着腰眼子说:“树生侄子,你就放心的去吧!根生我会帮你看好的,你松松手,总不能把这给根生置的家伙也带走吧!隔天我请人做张好犁,等根生大了也有家活使……” 也真是怪了,这时候出了奇事。树生紧紧抱着犁弓的手竟被队长轻轻拉了开来,犁弓也应声滚在地上。顿时吓得大家连连后退,谁也不敢上前一步,生怕树生死而复活从门板上爬起来。倒是队长一声怒骂:“狗日的,都上前帮忙,咋的,难不成让树生暴尸体啊!”听得队长的骂,大家在推推搡搡地上来,帮忙给树生脱下腥臭的血衣,打水来给树生冲洗。队长指挥两个后生将根生家的床板拆了,用钉钉棺材,两后生马上动手,一阵阵忙活后才发现差了许多,给队长说了,队长愣了半天,背着手在根生屋里屋外寻了半天也未见一块像样的木板,最后无奈的说:“去,去老子屋里把老子的寿材抬来,狗日的树生,你个到阴间也不得安生的死鬼,格老子的硬是好福气啊,白白便宜你睡了老子的紫杉棺。”待给树生清理去血迹脱下他衣裤的时候,才发觉他的腹部穿了很大一个洞。人们甚至能从破洞处清楚地看清里面花花绿绿的肠子。“狗日的树生,竟长了一幅花花肠子,平日里咋就没看出来呢?”树生精赤着躺在自家的门板上。他残破的身体让收捻的遇到了难题。大家围着尸体,看着半拉 脸、断脖子以及肚子上有个大洞的树生束手无策。在我们香溪河这个地方,对于残缺的尸身都务必还原让其和活前一样。树生的残缺太大,看来已是无法还原,正相互问怎么办,倒是一个后生找来一张黄裱低盖住树生狰狞可怕的脸。他举动让大家得到了启发。一个岁数稍大的在香溪河岸挖来泥土往树生的破肚子里填,只到填了足足半盆方才将树生的肚子填充的和以前差不多。人们面对树生的断颈却没了办法将其固定。这时队长在一旁抽着烟说:“用木桩子”。木桩子很快来了,却没人拿它上前,队长见大家不愿意安置树生的断颈,便过去拍拍树生的头说:“大侄子,忍着点,等叔给你收拾好了在那边才能不做低头鬼。”他用力将木桩子往树生的胸腔和口腔里捅,木桩刺破皮肉的声音让大家浑身起鸡皮疙瘩。队长戳了上面又戳下边,很快将树生的颈固定住了。随后找来一条破床单围在树生的颈间,“狗日的,也人模狗样的围上围巾了。”队长用力甩甩手上粘乎乎的血水骂道。不一会儿树生在大家的帮忙下衣衫光鲜了,唯一不同别的死人的是脸上盖着一张不伦不类的黄裱纸。 树生的丧事很快在队长的吆五喝六中办理起来,队里的鼓乐班子也吹吹打打了一夜。这也是根生打记事起自家最热闹的一回。灵堂布置好了,却因为树生家没什么亲戚也没有女人,所以就没有听到悲泣之声,倒是队里的几个妇女见没人嚎丧,心里过意不去,便相约到树生的灵前嘶天咧地哭了一遍。队上的人在黄昏时分聚齐在树生家,偶然的死亡事件成了难得的聚会时间。大家嘻嘻哈哈地东一群西一群聚在一堆,相互说着家长里短的闲话,有人去请教唢呐与围鼓的吹打方法,吹鼓手便立即将唢呐和鼓棰塞到他们手里教,无奈学的天资不高,唢呐和围鼓顿时吹打得不成体统,惹得大伙们纷纷笑骂。这着实让吹鼓手们自豪了一番。从捣乱者手中抢过乐器,呜呜啦啦、咚咚呛呛卖力地吹打起来。吹着吹着曲子就变成了“大海航行靠舵手”。这时队长蹲在根生家门槛上使劲敲着烟锅自言自语道:“狗日的龟儿子们,只怕再下去就要变成东方红,太阳升了。” 根生惊奇地看着眼前的热闹景象。他看着队长指挥后生们把爹放进光滑闪亮的棺材里。爹的脸上蒙着一张黄裱纸,像是脸摔坏了不敢见人一样看不见表情,任凭人们将他搬来搬去也一动不动,话也懒得说上一句,像往常一样喝了半斤黄酒醉烂了似的。一些孩子们在人群中跑来跑去,围着棺材相互追逐,一个个疯得兴高采烈。根生几回都想爬起来和他们一起玩,无奈头上、身上扎着白麻布,倘若扯下来定会挨队长的斥骂。 张家媳妇也来了。她在根生的旁边对着棺材跪下叩了三个头。根生听到她一边叩头一边说:“树生兄弟,你安生去吧!早死早投胎,兴许你下辈子就投胎到大官家里,那时候吃香喝辣还不把你给美死。”叩完头,她一把将根生接在怀里,热乎乎的脸贴在根生脸上,根生不适应地挣扎了一下,这时候,他感到脸上有一条热乎乎的虫子正从张家媳妇脸上爬到自己脸上来,正要去打,却听到张家媳妇自言自语地说:“苦命的孩子,没爹没娘往后怎么活”。 树生在第二天刚放亮时便被人们抬进了坟场。棺材放进夜里有人挖好的坟坑里的时候,队长让根生捧第一把土盖棺,他在根生的脸上看不到半点悲痛之色很是恼火,一巴掌过去打在根生脸上,顿时出现了五个手指印,“哭,你狗日的快哭,你爹就要走了,晓不晓得,你狗日的往后就没有爹了,妈的,你给老子哭哇,也送送你爹呀!”。队长见根生挨了一巴掌后仍痴呆呆地看着他,又骂道:“怪了,这小狗日的怎么就没有泪水啊。”冷不防挨了队长一耳光的根生呆呆地望着队长,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事。 队长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大手一挥,后生们便用锄头和铁锹往棺材上盖土。这时村里的妇女们见没人送丧,不约而同地扯开嗓子嚎哭起来,声音凄长而宛转,嗯嗯叽叽地像是在合唱一首歌谣,惊得山林中的宿鸟都飞了起来。队长眼巴巴地看着紫杉棺被土一点点盖住,忍不住心痛得连连道:“可惜了,可惜了,这方圆百里也难找的紫杉啊,树生你个狗日的,老子操你十八代祖宗。” 随着树生最后被一堆黄土掩埋地下,人们对于树生摔死的话题便不再新鲜,久而久之,人们甚至提也不愿提及那个手抱犁弓有着离奇死亡的人了。仿佛是香溪河边开了又谢的一株桃花或者像广播里播放的革命胜利果实——多少颗卫星上了天一样。人们的关心都跑到了自家的锅里或床上。然而,一个严峻的问题却摆在了人们面前。这个大家早就意识到的问题是当初树生死后大家努力回避的事情。树生虽然死了,但他的儿子根生却还活着。 人们白天看见根生在村子与坟场之间来回游荡,傍晚每到人们回家端起饭碗的时候,根生便会悄声无息地来到院子当中,远远地站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吃饭的人的嘴和碗,不停吞咽着口水,不断滑动的喉结像是不停转动的轮子带动的轴,滑出马上又回到原来的位置,接着又马上滑了去……。于是人们便会想起根生死了爹,成了个天不管地不收的孤儿,便会盛上一碗吃的端过去,根生也不说话,三口两口便将一碗食物狼吞虎咽,根本没管人家碗里是什么东西。吃完将碗还给主人,一闪身便消失在夜幕里,眨眼便不见了踪影。那段时间,人们见到九岁的孤儿根生便如同见了鬼似的避之不及。 问题最后在队长那里汇了总。人们开始厌烦不言不语的根生在傍晚冷不防的出现。犹其是粮食在当时极为珍贵,每家因此要额外为根生准备一些,时间短还不觉得,时分一长便难免有些吃紧。搬指一算,每家至少也给了两三斤粮食。“狗日的”。人们纷纷骂道,感觉像做了个天大的亏本生意一样,不知不觉地让人家占去了天大的便宜。于是根生的事很快被摆在了队里的议程上。大家聚齐在队部里七嘴八舌的说自己给了根生多少吃的。开始说的人说的还是实数,到后来报数的人报的数量越来越多,有个人甚至说自己至少给了根生三百碗吃的。这一下子激起了轩然大波,少报的人觉得自己太老实了吃了大亏,吃亏的程度不亚于曾给根生多少吃的。于是数目一路攀升上去,高得离了谱,就像时下流行的送卫星上天的消息,亩产从几斤到几千斤,几万斤的丰收喜讯一样,没有一个人去细心掐算。数字的结果让人们麻木,对于数字的麻木让人们的热情前所未有的高涨。大家兴高采烈,其程度不亚于某家过喜事请客吃饭一样。 队长始终一言不发。他端坐在当中的的板凳上手执烟锅吞云吐雾,对大家的七嘴八舌充耳不闻。毕竟是当干部的人,类似的阵式他见得太多,他一直在想自己对死鬼树生说的话:“大侄子,你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根生”这句话。在我们香溪这个地方,大凡对一个死人说的话要比对活人说的话要严肃认真的多。对一个死人说的话你必须去兑现你的承诺,而对一个活人说的话或承诺便会如一个不小心放出的屁,绝不会让人重视或当成一回事。根生的问题其实队长早就想解决,一来是没有政策,二来是人口难抿。一个未满十岁的孩子能够在队里派什么样的工,又能挣多少工分呢?给高了难堵攸攸之口,给少了恐怕根生还是养不活自己。见群情激奋,队长暗暗得意,心知自己的计谋已经成功。不由得对自己佩服有加,自比是诸葛孔明再生。先前不管根生的死活是计划的一部分,只有让大家的同情心和耐心到了极点的时候才是解决根生这一疑难问题的最好时机。 队长干咳了一声,沸沸嚷嚷的人声刹时静了下来。队长的咳声表示他要说话,如果这个时候大家不把队长的咳声当回事,那马上便会招来严历的批评和第二天干队上最苦最累却没有多少工分的活。队长又咳了一声,他对大家的表现非常满意。他把烟锅伸到张家媳妇屁股下的大青石上呜呜地敲了几下,举到眼前看了看,把烟嘴塞进嘴里吹了吹,确信烟锅已经清理干净后,才慢条斯理地掏出烟丝往烟锅里塞,他刚从口袋里掏出让他觉得高人一等的打火机时,几只手同时殷情的伸上前来,队长将烟杆一轮,几只手立即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去。队长将打火机递给张家媳妇,“来,给老子点火,格老子你点的火烟抽起来硬是格外的香。”于是大家哄堂大笑,有几个男人在人群里喊道:“张家屋的,快给队长烧火,队长急着哩!张二哥,队长咋知道你屋里的香呢?” 张家媳妇顿时满脸通红,接过打火机扬起眉来骂道:“狗日烂x的,小心乱嚼舌头不得好死。”她把打火机塞给一旁的男人要他给队长点火,他男人却连连推拒,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张家媳妇伸手在自家男人腿上狠狠拧了一把说:“烧火就烧火,只怕队长这把老骨头经不住我几把火烧哩!” 队长不动声色,笑眯眯地看着张家媳妇,他故意把烟锅往张家媳妇奶子上伸。张家媳妇一把抓住烟杆,一手划燃打火机给队长点烟。“抽,使劲儿抽,看不把你个老东西抽成个色涝。”队长心满意足地吸着烟,见大家又开始讲起话来,便又干咳了一声。于是大家马上静下来,这时队长把大家扫视了一遍才说:“根生这娃子吃了大家伙的口粮我心里有数,毛主席教导我们说要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更大的胜利。根生的问题也因此要想给万全之策,总不能一直让大家牺牲。吃了大伙,队上看今年光景如何,光景好每户补贴五斤大米,不好每户补贴三斤。”队长的话末说完,大家便噼哩啪啦地鼓起掌来。队长讲话的时候是不允许别人插嘴的,但是鼓掌可以。掌鼓得越响时间越长队长就越满意。队长说每户五斤白米无异是让大家占了便意。尽管有人刚刚还说曾给了根生三百碗吃的。“根生一直在队上吃百家饭终归不是一件好事,传出去也丢我们全队的脸,说我们队里没有共产主义同情心,毛主席也不允许祖国的花朵饿肚子。因此,我决定今后根生跟着我活,由我来养就他,从此不再劳烦大家了。根生年纪小,先给队上放放牛什么的,至于工分嘛,要按一个大人计算,十分评不上得评九分八分。我们要让他吃饭,并且吃饱饭,这样才能健健康康的成长,将来也好为实现四个现代化作贡献。你们说呢?李二柱,你是村民代表,你看我解决的行不行,不行的话大家再研究研究。” 大家这里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已经不小中了队长的圈套。以为分得五斤大米占了多大便宜,没想到队长才是占了最大便宜的人。李二柱在人群中站起来去不知说什么好,明知道队长占了便宜却不敢说,便连连点头。队长不耐烦的望着他说:“你狗日的也放个屁表个态,别事后又在暗地里挖社会主义墙角,到时候别怪老子抓典型。”李二柱一听队长话里藏刀硬要自己发话堵众人之口,支唔了几声才不得已说:“队长解决的太好了,不光发扬了共产主义的革命精神也继承了先烈们不怕吃苦受累,不怕麻烦与牺牲的精神,我坚决拥护。毛主席万岁!共产主义万岁!”说着说着他就喊起了口号,于是众人也跟着一喊起了口号。一时间队部的屋顶上唰唰不知滚下来多少尘土。 第三章 一度沦为孤儿的根生终于又有了有人管吃管住的新家。队长叫队里的两个后生将根生的老屋从天上到地上重新拾缀了一番之后,让根生抱着被褥出门,随即找来铁打用抬过树生的门板将门钉死。“好了,这房子等你大了娶婆娘了再回来住。”说罢,他拍拍手,让两个后生扛起倒在院内的犁弓。“走吧,小狗日的,到老子屋头先给老子做几年干儿子吧!”于是一行人在正午时分摇摇晃晃穿过村子进了队长的家。 队长婆娘早已烧好了一锅滚热的水,根生一进门便拉住根生将他怀里的被褥丢在门外,三把两下便脱下根生的破烂衣服和裤子。队长婆娘足足给根生换了三盆水才将根生洗干净,然后找了自家闺女穿过时了的衣裤,没想到大小正合适。只是一个小子穿上花衣裤显得有几分别扭。于是,根生自此得了一个大家喊了许多年的外号“假姑娘”。 当根生穿着碎花衣服和绿色长裤出现在堂屋中间的时候,他看见队长的两个千金大凤二凤正用仇视的眼光瞟着自己,那目光如同两只争食的狗望着另一只争食的狗一样恶毒,令根生后背里不知起了多少鸡皮疙瘩。 队长收留根生的举动引起了几个眼红给根生高工分女人的忿恨。她们聚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恶毒的说:“什么发扬共产主义风格,摆明了是自家婆娘下不了崽给自家物色的准女婿,你们倒是看看,队长家的俩个女娃往后倒是不愁嫁了,保不准到时候要二女侍一夫哩!” 对于队上的风言风语,队长倒也没说什么,他自知给根生订的工分让一些人不满,毕竟他是讨了好的人。可队长婆娘不干了,她在屋里大哭大闹了三天之后,便抱着自家的菜板和菜刀在村口的香椿树下剁骂开来。队长婆娘从天到地从古到今的将那些说闲话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精光。队长开始并没有去制止,到了晚上收工,大家从香椿下经过的时候,队长叫住了所有的妇女,他木着脸望着那些平里聚在一堆说闲话的妇女们说:“狗日的也太不像话了,拿着工不上在这里乱放狗屁。今天她骂了你们是他不对,你们看老子来收拾她。”说完便举起手中的牛鞭往自家婆娘身上胡乱打去。本来队长婆娘在人们放工时骂得正起劲,谁知男人的一顿猛揍突如其来,顿时被打得鬼哭狼嚎,脸上和身上起了许多血痕。队长并不忍手。这一顿好打让队上的女人们一个个噤若寒蝉,仿佛队长的鞭子抽得不是别人,而是狠狠抽的自己。自此,女人们再也不敢说起队长领养根生的事。队长婆娘挨了打后在家睡一天便拔头散发地在村里转悠了,她趾高气扬的得胜神色让村里的妇女们恨得牙根发痛,但却不敢再说什么了。 根生被队长派去放队里的牛。早上赶着队上的七只大大小小的牛去北坡,晚上回来将牛拴在队部的牛栏里,回到队长家里,队长婆娘早就准备了热腾腾的晚饭,和队长一家围住在方桌上吃饭,同大凤二凤相互使着小性子。他觉得自己美的就像天上的神仙一样。 队长在阴雨天的时候请来了正在给别人做床的贾木匠。他把树生砍的犁弓放在贾木匠面前说:“给老子的干儿子做张好犁,可千万别搞坏了让树生赔命赚来的材料。”犁弓丢在贾木匠的脚边,上面隐约可见的深褐色血迹让耳闻树生如何摔死的贾木匠不寒而栗。他怎么也没想到队长让他搁下给别人还未打好的床来给队长做犁。若是别的材料也还好说,可用这根霉运的木头做木活却是犯了木匠这一行当的大忌。贾木匠惊慌地站起来就往外走。队长一见贾木匠要跑,赶紧给女人使了个眼色。队长婆娘几步追上去就把贾木匠拉住,她故意用她软得跟面团一样的奶子往贾木匠的身上蹭。“大兄弟,你转来嘛!不就是一张犁吗?三两天就做好了,我保证好吃好喝地侍候你,你就帮帮忙吧!树生走了也没给娃留个啥,你说就这一张犁我们怎不能不给他做吧!做了天老爷会念及你的大仁大德,再说这替儿孙们积德的事你怎不能不干吧!” “我……我不能做……说什么也……”,贾木匠一边推着队长婆娘一边结结巴巴地说。队长婆娘觉得贾木匠的一双手就像一把有力的钳子,眼看她就拉不住了,赶紧回头喊了声“当家的”。 队长一见软的没有用,在后面大吼一声道:“拉什么拉,人家不干就算了,让他去给别人搞资本主义,咋的,一到给贫下中农祖国的花朵做劳动工具就撒手不干啦?让他走,我倒要看看资本主义走狗是不是要搞复辟了。贾木匠顿时像雷击似的怔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就着队长婆浪的半拉半拽回到屋中放下工具。他知道,这犁他无论如何也是要做的。 第二天,雨仍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香溪河里开始涨水。这正是人们歇脚的好机会。队长见贾木匠早早的来了,很高兴地陪着喝了两杯黄酒后丢下贾木匠去送大凤、二凤过河上学,顺便到队里溜门子。 因为下雨,根生也没有去北坡放牛。他蹲在贾木匠的脚边看贾木匠做犁。贾木匠是个爱开玩笑的人,他说着根生听不懂的话将队长婆娘逗得一阵阵大笑,根生看着看着,就觉得眼皮越来越沉,一会便伏在屋中的板凳上睡着了。一觉醒来,不见了贾木匠和干娘,却听见屋里干娘大声地喊:“刨哇,刨哇,你使劲刨。”接着干娘又依依哟哟起来,声音弯弯拐拐的,像是马蜂蜇了屁股。根生揉着眼睛爬起来,好奇地推开里屋的门,只见光溜溜的贾木匠把光溜溜的干娘压在床上,正如同使刨子刨木料一样在干娘身上用力推搡着。他听到干娘的声音越来越低,像痛得不行了似的便惊恐地叫了声“干娘”。床上贾木匠马上停止的动作,回头见是根生就问:“根生,你干爹回来没?”根生说:“还没哩!叔,你和干娘在做啥呢?”贾木匠呵呵地笑了,他说:“根生你出门玩,我的锯子没有油了拉不动,我正在和你干娘打油哩!”“哦”根生应了一声关上门出去了,屋里又响起了干娘依依呀呀的声音。根生站在门口看着没完没了的雨,不一会见贾木匠空着手出来便问:“油呢?”贾木匠过来摸摸他的头说:“油在你干娘那儿装着哩,一会儿就拿出来。” 这天中午,根生吃了干娘给他炸的两个鸡蛋,“莫给别人说我和贾叔叔打油了,不然你干爹回来要骂我把油都给你炸鸡蛋了。”干娘看着根生吃鸡蛋时说。 于是一张崭新的犁在三天后应声出世了,犁的出世顺便带出了一个澡盆和一对粪桶。当贾木匠收拾好工具向队长婆娘讨要五角钱手工费时,队长婆娘没好气地说:“你个没良心的东西,老娘三天让你日了两回,你倒好意思问我要工钱,我当家的晓得了不扒了你三层皮才怪哩!去去,要是日后还想有念想,就赶紧收拾东西滚蛋。” “你……你……”,贾木匠气得说不出话来,便气冲冲地背上家伙冲出门去了,他远远地丢出一句话:“哪个狗日的往后还有念想,这么搞老子亏不起这个本。” 来年四月,香溪河两岸又是绿意盎然。队上的每个人脸上都泛着菜黄色的笑容,无一例外。花姑娘根生也跟着队长一家熬过了粮食短缺的一冬一春,尽管粮食短缺,他却觉得自己比任何一年都过得快乐,因为他的肚子比任何一年都装的多。当然这也是跟着队长过的缘故。他照例每天早上赶着牛群淌过香溪河去北坡,傍晚的时候又淌过河将牛群送进牛圈。晚上的一顿饭是根生一天中最盼望的事。他把在北坡挖回来的韭菜和节节根交给干娘,干娘便会将已经摘好洗净的野菜切碎,加上盐和辣子腌上一碗端在桌上,腌野菜在桌上成了大凤二凤百吃不厌的美味佳肴。也正是这一碗腌菜改善了大凤二凤与根生的关系。根生每天回来总会变戏法似的掏出些野菜和山花来,弄得大凤二凤高兴的手舞足蹈。做为回报,大凤和二凤便会拿出根生稀罕的课本来教根生读,根生的聪慧很快表现出来。他认字算数的速度很快便超过了大凤和二凤。当大凤二凤在根生面前失去了引以为荣的资本后,而姐妹没有忌妒,反而更加愿意和根生玩,大凡是他们在学校遇到的难题只要到了根生那里很快便会迎刃而解。她们时常会在星期天的时候跑到北坡给队里打猪草。根生便会带着他们满山遍野的疯上一阵,到了该赶牛回去的时候,根生便会将两只装满猪草的篮子用绳子拴在母水牛的背上托回家。根生觉得那些日子是他童年最快乐的一段时光。随着时间不停地行走,对于性别识别的能力也将逐步产生。这也是后话。 现在地里的麦子和油菜收割在即。人们行走在田野里仿佛已经闻到香喷喷的菜油和馍馍的香气了。那香气使人们精神爽朗,人们一精神爽朗就想干点什么。尽管肚子里目前填充的还是粗粮加野菜,四月的空气中似乎带有某种勾起欲望的东西,这种情况连牛们也不例外。但牛和人不同,相比之下牛比人就幸福得多了,至少牛们的肚子是涨鼓鼓的。满山遍野的嫩草让它们再也不愿意吃冬天那些干枯的草料了。 牛群的变化使根生惶惶不安。先是大水牛变得不爱吃草,它的眼睛灰蒙蒙像是蒙上了一层雾,呆滞而无神,像是一夜之间变老了许多。行动也迟缓得跟不上牛群,总是掉在后面,慢吞吞望着某一个地方出神,时不时地低沉叫上一两声,口里挂着长长的唾液,像是生了大病。快到中午的时候,根生发现它还没有认真吃上一口草,情况也越来越糟,大水牛的四只蹄子不停地在地上鼓捣着,对根生每一次偷偷地接近都警惕地支起耳朵,它灰蒙蒙的眼睛里深深的敌意让根生不敢轻易接近。水牛表面上迟钝,内地里却焦燥不安,它冷冷地望着根生,粗重地喘着气,仿佛相当的难受。 根生害怕了,他急忙收拢牛群,把牛往回赶。这也是他放牛以来第一次把牛在中牛时分赶回家。当他把牛赶回牛圈在水田里找到队长时,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牛……牛病了……快不行不了……”。他远远地望着队长喊。他从不叫队长干爹,因为队长动不动就叫他“狗日的”。队长甚至在发火时会在他头上敲栗子。并且总是在人多的时候抓住他将他的裤子脱掉挂在树上或者根生拿不着的地方,队长边笑边说:“干儿子,让老子检查检查你的小毛虫长毛了没有,长毛了老子就给你日弄一个婆娘让你搂着睡觉。”那时的根生对队长是又恨又怕,却不敢说些什么。 听说牛病得不行了,队长马上就跟着根生往牛圈跑,这一次竟然忘了骂上根生一两句。到了牛圈一看,队长乐了,他笑得差点背过气,这让根生迷惑不解。 “好你个狗日的,尽给老子出些洋相,母牛起圈了都不知道,小东西,你娘的要给你添兄弟了。”话一出口,马上又觉得不妥,呸呸了两声,一把揪住根生,在他头上摸了摸。“小狗日的,蛮精灵的嘛!亏你发现的及时,不然又被那些无用的牛日了尽生些派不上用场的东西,这回说什么也不给糟蹋了”。队长过去一把抓住水牛的缰绳,“走,格老子去住队部,享受干部待遇,赶明儿老子让县上的技术员给你配个外国种,让你也做一回洋牛他妈。” 队长向妇女队长交待好队上的活,便简单地收拾了一下风风火火地往乡里赶,他早就在会上听说县里从苏联引进了一批良种牛,县畜牧站并且从省里学会了人工受精技术。乡长说:“听说引进的良种通过人工受精,母牛生出的牛个个都是黄毛蓝眼晴,犁起地来力大无比。”队长其实也不知道人工受精是咋回事,乡长上回开会点名要他们队首先做试点。乡长的话队长一直如同圣旨般谨记,丝毫不敢怠慢。他马不停蹄地赶到乡上,乡长说要到县上去请技术员,接着又同乡长赶到县里,三天后终于领着一个小伙子来到村里。从县城来的小伙子白白净净,拎着一只好看的药匣子,那匣子人们只在电影上看到过,像我们敬爱的白求恩大夫背的就是那种箱子。技术员的到来引起了人们的哄动,特别是队里的大姑娘小媳妇,技术员漂亮的脸蛋就像画上的书生一样吸引她们的眼球,技术员的一举一动成了女人们目光的焦点,仿佛技术员有着勾人心魄的魔力。男人们则争先恐后地从家里赶来,都想看一看给牛搞人工受精的技术员到底是什么样子。当他们看到技术员文弱的身体后都忍不住哈哈大笑。“狗日的还以为是什么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哩,搞了半天只是个经不起风吹的嫩小子,只怕鸡巴还没有三寸长哩,就他日弄生的牛莫说犁地,就是走路恐怕也是个问题,这回只怕队长也要跟着出洋相了”。 队长带着乡长和技术员去队部看牛。看热闹的人们则乱哄哄跟在他们的身后,人工受精这一新鲜事物很显然引起了人们前所未有的兴奋。 在队长出门的三天时间里,根生紧张的观察着水牛的一举一动,生怕水牛有个什么三张两短,队长回来后难已交待。可怜的根生三天里日夜不安,水牛则在队部的屋中焦燥不安地转来转去。对根生为它准备的精料和水看都不看一眼,根生三天里也没有吃多少东西,他不知道大水牛到底是怎么了。母牛起圈对于他来说还完全是一个陌生的概念。 技术员让队长将水牛牵到村口的晒谷场,他穿上一件白色的长衣服,头上戴着白帽,拿着一支电筒对水牛做了个全面检查,当他用戴着胶手套的手掀起牛尾巴查看水牛生殖器的时候,全场的人都屏住呼吸,人们不知道技术员要做什么,技术员将鼻子凑近牛尾巴下闻了闻,又用带有塑料手套的手指沾了些生殖口上的分泌物举到他的黑边眼镜前看了看,才转过头对乡长和队长说:“时间刚刚好,正是人工受精的最佳时间。”乡长和队长看着技术员的种种举动都忍不住好笑。乡长拍拍队长的肩对技术员说:“那就开始吧,有什么事喊他帮忙”。技术员不解地看着乡长和队长脸上不怀好意地笑说:“帮忙倒不用了,那我就开始了。” 技术员的话音未落,人群马上炸开了锅,只听队长婆娘惊嚷嚷地叫大凤二凤:“丫头,快跟我回去,技术员马上要搞人工受精了。”一时间众女人惊吓地纷纷转身。生怕技术员给母牛受精时见着什么难已入目的东西。只见村头的张奶奶拄着拐杖一边摇着头往回走,一边大声道:“造孽哟,造孽,这世道咋就变得这样呢?还不是活活糟蹋人么?”她急速迈动的小脚支撑着她枯瘦的身体,颤微微地似秋风中的落叶。女人们的一哄而散引起了一些不怀好意的男人们的嬉笑与大叫。他们假意要拉住她们,女人们便手足并用做出拼命的架式,在男人们的虚张声势中落荒而逃。男人们则兴致勃勃地留下来。像人工受精这等闻所未闻的人间奇事,若不见其全过程实在是有愧生之父母。乡长和队长各怀心事,一听技术员说可以开始便不约而同地往后退,生怕技术员因为技术问题或者什么差异问题要他们上前帮忙。乡长见群众个个伸长脖子睁圆了眼睛围观,便有些不耐烦,正准备挥手示意让他们退下,转脸却见队长一脸坏笑,便也是一乐,心想这等事并不是人人得以见到,再说要没了个人证,到时候若有人传出些配种生的牛有他乡长一份的话来也不好听。队长眼巴巴地看着技术瘦弱的身材与健壮的母牛根本不成比例,就如同邻村王小脑袋和他肥壮的老婆让人为他担心一样。“狗日的,老子倒要看看你格老子怎样搞”。队长暗暗嘀咕道。 只见年轻的技术员动作娴熟地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一个超大型的针筒,然后又从里面拿出一个布包。那个布包似乎包着什么宝贝,被紧紧包裹了无数层。人们的心也随之提到了嗓子眼。只到所有的布被解开,露出一个装有奶汁一样的玻璃瓶时,大家才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技术员把注射器插进那个玻璃瓶里,装了满满一注射器像奶水一样的东西,“这就是从苏联引进的良种,我包秋下你们这头牛会产下一头品质优良的小犊子。”技术员转过头对乡长和队长晃了晃注射器道。“你们帮忙拉住缰绳,别在人工受精的时候让牛乱动。”乡长、队长望着技术员手里的注射器,一听技术员要他们帮忙稳住牛,急忙转过身指点近前的几个男人让他们上来,大家见乡长发了话,心不甘情不愿地上来,心里却咒骂乡长不得好死,这样的事也要让他们上。谁知技术员却连连摆手,说不需要这么多人,他用指了指根生,示意他过去拉住缰绳。水牛的反应似乎有些迟钝,它对技术员的一连串检查无动于衷,只是偶尔甩动一下尾巴回过头来看技术员一眼,技术员对牛的反应很满意,只见他将那只特大号的注射器对准水牛的生殖器插进去,这时水牛的浑身一阵猛颤,但并没有反抗,很快一注射器奶水样的液体被技术员全部推进了水牛的身体里面。技术员并没有马上将注射器抽出来。这时根生看见牛的眼睛眨动着,似乎有一股眼泪在打转。他惊恐地看着水牛,以为技术员将诺大的一个东西插进水牛的身体插疼了它,于是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它的脑袋,像爹活着时摸他的头一样。这时候技术员轻轻地抽出注射器,满意地拍拍水牛的屁股说:“好了,秋下就该下头活蹦乱跳的小牛了。” “好了?”乡长和队长听了技术员话后,还没缓过神来,相互疑惑地望望,一齐把目光投向技术员。“好了”技术员边收拾器具边回答道。 “好了?”这时候围观的群众也没有缓过神来,只到大家见技术员砰的关上小箱子后才清醒过来,这才意识到人工受精已经结束了。于是大家希望看到一场好戏的心情便变成了失望与沮丧。“狗日的,弄了半天就这么个人工受精法,害的我们白白耽误了半天工。”这样的结果显然大大出了他们的意料,一个二个仿佛受了骗似的日爹骂娘的走开了。 乡长和队长也很意外,他们挥手驱赶着仍不死心的人们笑骂道:“难不成你们这些狗日的还想看人日牛不成?散了,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在这里看稀奇瞧古怪了,小心老子让技术员给你屋里的也来个人工受精,来年保不准还给咱们生个黄头发蓝眼睛的怪物来。”于是仍不死心者满嘴抱怨着怏怏离开。这时乡长指着水牛对队长说:“要小心侍候着它,要是出了什么一差二错,秋里下不出个良种来,小心我让你给母牛配种。”“是,是……”队长连连点头,根生看着他的头像吃米的鸡一样连连点时有些好笑,正乐着,冷不防队长怒骂道:“小狗日的,听见乡长的话没,你要好好侍候它,就像侍候你娘一样给老子小心点,要是秋下它下不了良种来,看老子不给你套上绳子去田里犁地。” 根生不敢再笑了,他呆呆地看着队长和乡长技术员一前一后出了队部径直往队长家走去,这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肚皮已经饿得前胸贴到了后背。 当年秋里,水牛倒是顺利地产下了一头小牛,都以为是良种,却未想到它竟闹出了个天大的笑话。 第四章 根生的母亲将他丢在世间便撒手人寰,父亲也很不负责弄出个奇怪的死法,这让根生的成长经历了更多的曲折,少了言传身教的根生就像水稻田里的稗子一样享受着同水稻一样的待遇成长着。队里的许多人见到沉默寡言的机灵鬼根生便会说:“假姑娘这狗日的贼着哩!”他们这样说的时候总会忍不住摇一阵头,就像小孩子摇动的波浪鼓。接着便会不约而不同地叹一口惋惜的气息。 根生对于周围事物的认识有一种无师自通的领悟能力。这种能力常常让队长哭笑不得。队长看着有五六十岁的人了,实际他才刚四十出头,整天和农田打交道的庄稼人大凡到了他这个年龄都如此。精力旺盛的队长往往要和别家的女人做些自以为高明的勾当。其实大家对队长的事早就心知肚明。这种事私底下传播的速度比风还快,只不过当事人的家庭成员却很少能从别人嘴里获得这些信息。 这天队长领着人修水渠,和人边抬石头边开着不着调的玩笑,忽然他看见正挖渠的妇女队长的奶子在领口里白灵灵地滚来滚去,便立即有了某种想法,这想法使他的下身发紧,抬石头打妇女队长面前经过时总是心猿意马。丢下扛子他指着渠嚷道:“这渠这么个挖法不是个事,怕是要修到猴年马月才能完工。”他指了指妇女队长,“走,我们去研究研究修渠的工作”。妇女队长正撅着屁股挖得正欢,听到队长说要同她去研究工作,马上便明白了队长的意图,顿时脸窘的发红,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扫向妇女队长。妇女队长见大家都看着她,便倒不窘了,摆出一幅泼妇的样子来说:“你们些狗日的抓紧干,别没人管就偷奸耍滑出工不出力。”她扬扬头示意队长先走,自己假意去河边洗手,在众人的一阵哄笑中,远远跟在队长身后往队部走去。 且说根生因为水牛的肚子已越来越大,所以照队长吩咐的不再去北坡放牛,每天只是将草料和水分给牛们,余下的时间便躲在草料堆里睡觉。此时已经睡熟的根生根本对一前一后鬼鬼崇崇进来的两个人毫无察觉,只到他发觉自己身上突然被什么东西压住后难已呼吸时才惊醒。他在草堆里拼命挣扎着。双手伸出来向外乱抓,不料却抓住了一条光滑温热的大腿。这时正是队长兴致正高的时候,草从里的动静开始吓了他一大跳,待缓过神来发觉是根生时,一把从妇女队长身下把根生扯出来丢在一边,忍不住破口大骂:“要你狗日的放牛,到放到草里来了,给老子滚到外边去看门,发现情况及时汇报”。骂罢又不管不顾地爬到妇女队长的肚子上动作起来。 根生被压了一阵后被队长揪出来丢在地上摔得天旋地转。待清醒过来后才看清队长正光着屁股爬在一个女人身上疯了般地跳动,基于上次对贾木匠的经验,便以为队长在同别人打油。他摸摸还有些发晕的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里却很高兴。他正是上次看见了贾木匠和干娘打油之后方才吃上两个炸鸡蛋,今天看来队长也会在打出油后给他炸鸡蛋。于是他过去推了推队长的屁股问:“打油了是不是给我炸鸡蛋。”队长正手脚不住,冷不丁听到根生说要吃鸡蛋,便顺口答道:“炸,炸鸡蛋,你快点出去站岗,我正在和妇女队长研究工作,你站好了岗我就给你炸鸡蛋。” 可这次根生万万也没有想到,他光荣地完成了站岗的任务后,不光没吃成炸鸡蛋,反而被队长用手指在头上敲出几个大包。受了委屈的根生从此对 队长恨之如骨。晚上回去吃饭时,他对队长婆娘道:“干娘,干娘,今天叔和妇女队长打了油,说好了给我炸鸡蛋却反了悔,还把我的脑壳敲了几个包”。队长婆娘正在挑菜的筷子马上转了弯拐到根生碗里。她伸手摸了摸根生的头说:“根生乖,根生听话快吃饭,赶明儿干娘给你炸鸡蛋。”她生怕多嘴的根生说出了他和贾木匠打油的事赶紧拦住根生的话。队长一见根生道破了天机,拿筷子在根生头上敲了一下骂道:“小狗日的还学会了告状,小心老子扒了你的狗皮。娃她妈,别尽听这狗东西满口胡说,没有的事,再说你就是借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呀!”队长婆娘并不理会队长的话,她恨恨地丢下碗怒气冲冲地进了里屋,虚张声势的号啕起来,弄得队长也赶紧丢下碗进了里屋赔不是。不一会队长呼啦一下冲了出来,脸上多了几道渗血的伤痕,他气急败坏地拎起根生,抡了几回巴掌,却没有落下。 第二天,队长便让根生跟他学犁地。他在派工的时候说修渠不是一天两天事,要大家先把地里的活儿先赶一赶。他让根生去牵牛,自己则去扛贾木匠新做的犁。一套犁具任凭他如何归置却怎么也拿不完,便有恼火的吩咐放假在家的大凤拿剩下的革头(套在牛背上的弯木)。大凤对父亲让她送水本就不甘愿,一心只想同根生去北坡疯,今日见爹要根生去犁地,便知是根生昨天告状怠恼了他,便有些为根生不平起来。她故意磨磨蹭蹭的,待父亲去了一会儿后方才提着水往地里走,赌气不带父亲留下的革头。比根生大三四岁的大凤其实知道根生所说的打油是怎么一回事。她心里暗笑根生这小子咋的竟如此不开窍,把羞死人的事说成什么打油。她、二凤和爹妈同睡在一个房屋,在夜里很多时候都会被爹妈做丑事的声音惊醒。记得去年冬天,因为冷,一家四口挤在一张大床上相互取暖,夜里被爹妈那头的动静惊醒。她缩在有冷风进来热风出去的被子里不敢吱声,却没料到熟睡的二凤被冻醒。二凤半坐起来看着一起一伏的被子揉着眼睛问:“爹,你干啥呢?弄的被子里冷冰冰的。”那时爹没有答话,只是马上停止动静。大凤一听二凤问,急得连忙伸手拧二凤的腿,二凤被拧得直叫,不一会二凤又倒头睡下,那头见二凤没了动静又开始动起来,谁知道二凤又爬起来扯着被子用手打动的地方嚷道:“爹,你们动什么动,我要睡觉哩!”队长很恼火,伸脚就向二凤踢去,只听哎哟一声,二凤应声滚到了床下,队长则不管不顾地忙活着,任凭二凤在地上哇哇大哭。大凤则连吓带羞的一动也不敢动。直到那头最后没有声息才敢伸了伸酸痛的腿。 第二天,大凤悄悄地对二凤说:“傻瓜,我拧你让你别出声,你偏要出声,看看,挨了爹一脚还在地上呆了半宿滋味不好受吧!” 队长在田头边指手划脚地派工边不耐烦地往村子里张望,好半天才见大凤拎着一罐茶水慢吞吞的过来。左看右看却不见大凤扛着犁弓,不由得怒气冲冲地骂到:“老子让你扛的犁弓呢?你给老子扛到哪里去了。”大凤见爹当着这么多人骂自己,便有些不高兴。她低着头大声道:“忘了,咋啦!”队长见丫头的态度强硬,没有丝毫惧怕的样子顿时暴跳如雷,“你个只知道吃的货,记性只怕让狗子吃了,忘了,忘了,难不成你出嫁时,把x也忘记在家里不成。”队长的话音刚落,田地里顿时响起了唏里哗啦的笑声。大家一个个笑得前俯后仰,有几个则越笑越响,最后竟无法停顿下来,捂着肚子滚在待耕的腊水田里,活象一只只撒欢的狗滚得个浑身泥水。根生莫名其妙地望着大家,他见大凤的脸在大家的笑声中通红通红,像红透了的柿子一般好看。大凤又羞又急,她见大家如此笑话,哗啦一把丢下茶罐,只听一声闷响,茶罐滚出竹篮摔成几块。大凤一拧身向村口跑去,一边跑一边抹着眼泪,转眼便淌过了香溪河。 队长这才意识到自己骂错了话,不该把骂那些拖拖拉拉妇女的话用到自家闺女身上,见大伙儿还在笑,便重重地咳了几声,咳声果然有用,笑声顿时止住了。但仍有人不时发出忍住了笑声却忍不住的吭哧声。 根生见队长发火骂了大凤,就懂事地说:“您别骂大凤了,我回去扛,再说大凤出嫁忘了东西还有我帮忙送呢!”根生的话再度引起强忍住笑的人们失去控制,一时间田地里传来一阵阵竭斯底里的狂笑,那笑声让脸上本来就有些挂不住的队长恼怒成羞,他顺手扬起牛鞭向根生抽去,只听唉响几声,根生的嘴上脸上顿时生出了几条血印。“叫你狗日的多嘴,听你狗日的多嘴。”队长一边抽一边解恨地骂。 可怜的、不到十岁、不知x为何物的根生生平第一次挨了打,这一场打让根生从此对队长恨之入骨。若不是人们及时劝阻,相信我们的花姑娘根生会在失去理智的队长的抽打下丢掉半条小命。事隔多年后,直到大凤让他真正知道x是何物后不由得暗自发笑,他甚至有些得意地对大凤说:“你爹抽我一点都不冤枉,真的。” 这一年根生的生活发生了一些变化。他不愿再同队长一家围坐在一桌吃饭。队长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其中的缘故可想而知。倒是大凤对他越来越亲热,其亲热的程度往往令根生无法适应。大凤胸脯隆起的部位常常不经意地贴在他的身上,让他有种说不出的别扭。随着粮食的丰收,根生对吃饭的欲望也变得不再同往年哪般迫切。 人工受精的母牛顺利地生下了一条小牛,那条小牛出生后,同别的牛并没有什么不同。这令人们嗤之以鼻。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条小牛却越长越让人们吃惊。它身上白一块黑一块的毛色和异于其它牛的成长速度又让人们一惊一乍。每当人们聚在一起对着这条古怪的、土洋结合的杂种牛时,或多或少对这条牛的功能产生了多种猜测。有人指着根生笑:“花姑娘,你弟弟咋和你的名字一样哩,难不成你们真的还有些血亲?哈哈……” 牛的怪异模样也引起了队长的注意,他没事的时候总会围着这个花不溜秋的东西转上几圈。这牛身架高大,膘肥肉厚,将来一定是块好料。可队长看它肚皮下越长越大的一排排奶头时觉得很是稀奇。“狗日怪了,根生,你给老子过来,你喂牛就喂牛,咋地无事就把这东西的奶子喂出来了哩!”他一把抓住躲躲闪闪的根生,拎着根生的耳朵大声吼道。根生则拼命挣扎,企图从队长的手里逃脱,就这么一拉一拽间,根生的耳朵就像弹性及强的橡皮。“你狗日的往后不用吃饭了,看看,光这牛的奶子就足够你吃的了。” 队长决定将这条已经长得和它妈一般高的杂种牛去地里训。于是牛被根生牵到了田里,村里的人们也闻风而至,大家也对这条洋牛到底能不能耕地产生着怀疑,队长给牛套上革头,在后面握着犁把大声吆喝,可牛对队长的吆喝却无动于衷。它明亮的眼睛不停眨动,东瞄瞄西望望,仿佛与它没关系似的。不时抖望着身伴,显然它根本就没有犁地的常识。往前走走,到走不动了就停下,任凭如何驱赶拽拉也不再往前一步。大家见牛不听队长的使唤顿时哄笑开来,队长举着竹鞭挥了几次最终没有打在牛的屁股上。队长不敢抽它,不敢抽它是因为它是个洋杂种,是县里公社乡里指名定点的第一个配种试验结果。他让根生在前面拉着僵绳使力拽,他在后面大声吆喝,并不停的在空中挥着竹鞭,无奈牛负重后再不开步,只是低着头和根生较劲,一个劲短促无力地叫着。 于是人们七嘴八舌地说苏联的良种耕不来咱中国的地,怕是有些水土不服,有人干脆说肯定是搞人工受精的技术员太懒没有做那事的经验。日怪了,就凭他拿着个瓷管管往牛x里一捅就能日出个良种,打死咱咱也不信。队长面对这条坚决不拉犁耕地的良种也无可奈何,他怎么都不明白为啥这良种咋就不能犁地呢?在连续几天毫无效果的训牛犁地之后,他终于失去了耐心。“狗日的良种,狗日的人工受精,怕是日弄老子去养一条中看不中用的洋杂种哩!” 良种不能犁地的问题让队长把所有的火气都迁怒于同牛一起长大的根生身上,“你个懒狗日的放的好牛,让它整天里日的饱饱的,临了连地都不会犁,怕是你狗日的种也下到它身上了。”根生则怀着敌意地盯着队长手里的鞭子,他的目光让队长心里发毛。队长扬手就是一鞭抽过去,却被根生灵活地躲过了,这令队长暴跳如雷。他一连骂了几个狗日的,又接连向根生抽了几下,无奈早有防备的根生都远远地躲开了,他一怒之下抬腿向队部的门踢去,只听哎哟一声,队部的大门完好无损,而队长却捂着脚痛得蹲在了地上。 队长去了乡里。几天后带回来乡长和技术员以及县上来报道新技术成果的记者。技术员马不停踢地赶到队部,一看见牛便大吃一惊,他心里暗叫一声“糟了”。恰好这时乡长凑上前来问牛为什么不犁地,技术员结结巴巴地不知说什么好。待细细一问,方才知晓了事情的大概。原来技术员来的时候因为走的匆忙拿错了精子管,错把澳大利亚的奶牛当成了苏联耗牛给拿了。原本奶牛与水牛从来就不是配种对象。也从来未被人采用过,而苏联的耗牛和水牛所配生下的后代不光能犁地,而且力大无比,据说可以托起上千斤的东西,如今却因为自己的一时失误弄出个无法犁地的怪物来。事情出大了,技术员的头轰地一声响,便觉得天旋地转,踉踉了几步抚着牛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一堆隔夜的牛屎上。他挣扎了几下方才爬起来。当他看到牛涨鼓鼓的奶子时便不由得眼睛一亮,像落水后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赶紧让队长去拿个脸盆来,队长左瞄右望,没找到脸盆,只见到根生吃饭的洋瓷碗,顺手拿过来递给技术员。技术员并没有接,示意队长将碗伸到牛的肚子下面。他的举动令乡长队长和围观的人们迷惑不解,倒是县上来的记者见过世面,知道技术员要给这头奶牛挤奶了,赶紧拿着能闪出很亮很亮光的东西一顿咔嚓。人们没见过这种东西,嘴快地惊喜的说这是照相机。照相机大家在电影上看到过,一多半是特务们拿着它偷我们国家的机密情报时用的。大家顿时惊叹不已,但马上目光便被技术员和队长怪异的动作给吸引过去了。 只见技术员戴上手套,一手抓住牛垂下的奶子使劲的搓捏,技术员的动作让人们联想到摸女人奶子的事上去了。他们弄不明白技术员为什么不让牛去梨地,却来摸牛的奶子是怎么一回事。再说这牛的奶子虽然大,却怎么也比不上女人的奶子一般让人摸着舒坦。牛的身体在技术员的一通捏搓之后变得柔软起来,它甚至轻轻地叫了一声,望人们的眼睛也不再像人们接近它时怀有敌意。它目光轻柔地回头望了望给它挤奶的技术员,四平八稳地叉开双腿微微闭上了眼睛。这时候有女人们尖叫起来,原来男人们不怀好意的手伸到了她们的奶子上了,她们夸张的声调传到正目不转睛的乡长耳朵里,他转过身威严地挥手示意人们离开。起初人们并不愿意离去,只见乡长的脸色变得铁青,方才不情愿地相聚离去。“快走,快走,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误了工小心老子按误工罪抓你们些狗日的,再说就高技术你们能看懂么?”乡长用手在门上重重拍了一下吼道。 牛的奶子变得通红,同时也变得柔软,它们在技术员的手里滑来滑去,让技术员有些忘乎所以,他想起了女朋友衣服后凸起的乳房。女朋友很固执地坚守着她的防线,出了偶尔让他亲亲嘴之外根本不让他越雷池半步。每次都让他心痒难耐却又无法得手。一股雪白的奶汁像一股线射出来,溅在队长的手上。不温不热的令队长全身起鸡皮疙瘩,奶汁并不多,只一会儿便没有了。几只奶子在技术员手里轮次挤着,到最后也才挤了不到一碗,“好了”,技术员从牛肚子下爬出来脱下手套抹了抹额头的汗说。“乡长,你是领导,你尝尝吧,这可是好东西,这种鲜牛奶只怕连县长省长都没办法天天喝呢!” 乡长见技术员把半碗热乎乎冒着热气的白色东西端到自己面前,赶紧摆手,人也往后退,“让队长喝,这都是队长的功劳,没有他就没有奶。”队长一听赶紧摇头,结结巴巴地说:“不…不…还是领导先喝,怎么说这也是新技术的成果,我……我一个贫下中农哪能享受这么高的待遇哩!”队长一见这白乎乎腥气刺鼻的东西就有些恶心。记者正拿着照相机准备拍下这创历史上珍贵的一刻,见大家你推我让便不耐烦的说:“好了好了,都不要推了,还是让放牛的小同志喝吧,他的功劳最大,是他辛勤的劳动才换来今天的胜利果实”。乡长和队长一听赶紧附和,技术员将碗递到根生面前,根生望着自己碗里的白东西,正想这碗怕是弄脏了,接过来闻着冒着热气和腥味的牛奶也不敢喝。只听队长用手指着他命令道:“你狗日的快喝,这新技术的成果让你一个放牛娃先喝是你狗日的福气。”根生见队长的目光凶狠,只好闭上眼睛把嘴往碗上凑。当第一小口温热的奶汁入口后,他顿时被这热热的、甜甜的像蜂蜜一样的东西勾住了嘴,忍不住又喝了一口,只听咔嚓一声,记者拍下了根生喝牛奶的历史性镜头。技术员见根生还喝便急了,赶紧夺过碗来将牛奶递给记者,记者也只见过还未喝过刚挤的牛奶,也不管干净不干净喝了一口,美好的滋味给了他的报道一些灵感。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就是这一篇来自于牛奶灵感的报道让他一举成为省报的知名记者。技术员也喝了一口,接着他又喝了一口,因他阴差阳错配出的种竟然产出了这么好的东西让他兴奋不已,原早水牛不能配奶牛的学说被事实打破。也正因为他这么一错,几年之后他竟然跃升为地区农科院的院长。乡长接过已经剩下不多的牛奶,捏着鼻子喝了一小口,顿时一股泌入心腑的滋味荡漾开来,他又喝了一口,当他正准备再喝一口的时候,碗被技术员夺走了。碗最后递到了队长手里,队长望着碗里已所剩无几的牛奶时后悔不已。他从大家的脸上已经知道这东西的滋味。将剩下的一小口全部倒入嘴中,他还未来得及品尝一下味道便吞进了肚子,见碗里光了,他不由恨乡长喝得太多没有给自己多留一些,伸长舌头在碗里舔了一下,他舔碗的动作也被记者咔嚓下来,后来也和根生一起端着碗在省报的头版头条上喝牛奶。 技术员配的良种牛能挤出牛奶顿时成了天大的新闻,当大家追着根生和队长问牛奶的味道时,队长春风满面的背着手说了两个字:“香、甜”。牛奶的问题改变了根生的用工形式,乡长急于让县里品尝新技术的成果给自己捞政绩,责令根生每天的工作就是挤牛奶,往乡里送牛奶。他专门从县里为根生买了一只保温瓶装牛奶。时间一长,送牛奶的根生就成了乡里领导的熟人,这和他后来能参军也有很直接的关系。此后,牛奶成了重点保护的对象,尽管乡长一再强调不准私自截留,但大凤还是多次喝到了让她后来出落成远近闻名美人的牛奶。而大凤因为喝多了根生为她截留的一小口牛奶,从而加深了她对根生的好感。 第五章 挤出了奶的牛不光提升了根生的地位,同时也给他带来了更多搞好关系的机会,那年头在我们这个穷地方,新鲜的牛奶可谓是绝无仅有的稀罕之物。根生喝第一口牛奶的照片被印在了省里的报纸上,人们看到根生和队长端着同一个碗正美滋滋地喝着牛奶。“日怪了,那天明明只一个碗,咋上了报纸就变成了老子和儿子一人一个碗了呢?”队长有些不明白,也对根生的洋瓷碗遮住他的脸有些意见,“狗日的记者咋就不会等我的脸露得多些了再拍呢?看这黑漆妈乎地别个也认不得是哪个?” 乡长点名要根生专职喂牛、挤奶并往乡里送牛奶,于是根生奶牛就成了重点保护对象。这个任务顿时成了大家眼红心热的工作,就连队长也后悔不迭,暗骂自己瞎了眼,怎么不自己去服侍人工受精后的水牛,而白白丢掉了挤牛奶送牛奶的好差事。 从此根生的工作就更加轻松,牛奶的产量并不高,并不像报纸上记者所说的日产五公斤。多时能挤上个两三斤,少时则只能挤一斤多。把牛奶送到乡里,十余里的路程对于根生来说根本算不上一回事。每当根生拎着牛奶飞快的穿过队里的大路,人们便会忍不住埋怨道:“上头也真是不公平,明明这奶牛是我们队里的财产,按说就该把牛奶分了给大家伙喝,可乡里硬把牛奶拿走了,说是要送到县里给光荣院里的老红军们喝,还说是什么功臣,我看牛奶八成让领导瓜分了。这牛奶喝就喝了吧,硬把牛留在了队里,牛吃队上的精料不说,连根生的工分也要在大伙头上敲,你说气不气人。” 根生长了个心眼,他学会了截留。在乡里送完牛奶,他专门到乡卫生院要了几个小瓷瓶,从那天开始,他每天在装牛奶的时候另外装一小瓶,到乡里趁人多的时候把大牛奶瓶交给乡长,尔后,又趁没人时将小牛奶瓶交给乡长。乡长其实早就再打牛奶的心思,无奈牛奶在众目睽睽下难已搞鬼,现在根生主动为他送牛奶,不禁令他大喜过望,他拍拍根生的头,满意地点点头,待下次根生再来时,他将自己儿子的球鞋和旧衣服送给了根生。那时候喝了牛奶的乡长老婆和儿子无异成了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而我们的根生自从穿上了乡长给的衣服和球鞋后,也一改往日破破烂烂花不溜秋的假姑娘形象了,而最关键的是他穿的衣服是乡长给他的衣服。 队长怕人们偷牛奶,专门去乡里买了一把大铜锁将队部的大门上了锁,钥匙只有他和根生两个人有,事实上他掩耳盗铃的作法让人们立刻明白了队长的用意。于是人们便故意有事无事在队部门前晃悠,这让无机可趁的队长恼火不已,几次忍不住想在根生挤牛奶的时候向根生要些牛奶喝,却又害怕根生会因此向乡长告他的状,想喝一些又甜又鲜牛奶的欲望让我们的队长像犯了大烟瘾似的在队里乱窜。只到一天队里的人全部到了渠上、根生送牛奶去乡里的时候才有了可趁之机。队长抬了一会石头便趁人们不注意往队部奔。他掏出钥匙开大铜锁的时候,心跳得让他仿佛听到了许多牛们奔跑的声音。左右望望没人,心急火燎地打开门,径直向奶牛身下扑去。他想喝牛奶的急切程度不亚于突然面对一个心仪已久的脱光衣服的女人。把根生的洋碗接在奶牛的肚子下,抓住奶牛的奶子不由分说的学着技术员那般一阵搓捏,摆弄了半天也没有挤出几滴奶来。“狗日的根生,咋就挤得这般干净,害得老子白忙了一场。”他端起碗将挤在碗里的几滴牛奶倒在嘴里,顿时又香又甜的滋味在嘴里弥漫开来,妙不可言。但好滋味在牛奶被全部吞到肚子之后立即消失,这令队长有些意犹未尽。怔怔地盯着奶牛通红的奶子看了一阵后,突然眉开眼笑起来。他想起了小孩子吃奶的动作。于是他爬到奶牛的肚子下用嘴去含奶牛的奶头。队长出人意料的动作让奶牛吓了一跳,别人挤奶时,它一动也不动的任凭挤捏,可肚子下突然爬下来一个人用嘴含住它的奶子时它惊慌失措,队长拼命的吮吸令奶牛又痒又痛。于是平时温顺的奶牛顿时变得焦燥不安起来。队长含着奶牛的奶头使劲的吸,这个办法果然奏效,队长一个奶头一个奶头的正吸的过瘾,冷不防不安的奶牛频繁移动蹄子突然踩在了他的小腿上。他负痛后哎哟一声,更把奶牛吓了一大跳,刚撒开的蹄子又接二连三地踩在队长的腿上、身上。我们的队长因此受了重伤。他有近三个月的时间都在家里被牛踩断的腿骨。当人们得知队长被奶牛踩伤后,便立即知道了队长受伤的原因。人们笑骂着说:“看看,想吃独食的狗日的遭了报应了吧!人奶吃的多了竟然还想着要去吃牛的奶。吃人奶没人敢说上半个不字,可牛奶就不一样了,牛才不管你是队长还是乡长哩,哈哈……。” 队长被牛踩伤了之后,根生也知道了队里的人们想喝牛奶的愿望,于是他在牛奶多的时候就偷偷的留上一些,轮流送给那些曾经给他饭吃的人们。时间一长,队里的人几乎都喝过了根生送的牛奶了,但是只有一个人例外,他就是队长。根生送牛奶的时候总会将牛奶的产量情况向大家解释一遍,这让人们对根生的行为赞不绝口,都说根生有良心。 随着奶牛越来越大,根生也慢慢长大,而喝过不少牛奶的大凤也随之出落的白嫩丰盈,大凤在镜子里看着自己白净的脸,偷偷摸着自己涨得难受的胸部时便想起了她的小弟弟根生,想起了根生便恨得牙齿发痛,她恨根生对她的一番心意竟然不知不晓,也恨天老爷怎么就让根生长的这般缓慢。 听说队里的每个人几乎都喝过牛奶了,养好腿伤后的队长从床上爬起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拎起根生的被窝和衣物丢出门外,他的盛怒让婆娘和大凤二凤也吓得瑟瑟发抖,队长啐了一口口水骂道:“良心让狗吃了的东西,亏得老子还收留了他,若不是老子可怜他还不晓得他个狗日的现在还在哪里喝西北风,他老子还睡的是老子的棺材呢!小狗日的丧尽天良,你们都给老子听好了,谁往后要是还和那个没良心的东西来往,小心老子扒了他的皮。狗日的,狗日的……。”队长一句赶一句的骂着狗日的,仿佛根生杀过他的老娘,挖过他家的祖坟。没有喝到根生主动送来的牛奶,队长觉得丢了面子,因此在此后的日子里,他把根生列入了他心里最反动的黑名单。 听说根生被队长扫地出门之后,早有热心的人为根生送来了被褥和衣服,更有热心者帮忙打开根生家被队长钉死的门,里里外外将房子收拾的干干净净。于是根生经历了一转圈的时间再次回到了自己的家,他们家的户主也理所当然的变成了根生的名字。而他一个人单独生活所遇到的一些困难,全部被热心的人们帮助他解决。回到家的根生感觉好极了,尽管屋里头冷冷清清的,但他却觉得格外轻松。 牛奶继续被根生按产量的多少往各家各户送,大凤也时常趁爹不注意溜到根生那里喝牛奶或者帮根生做些家务。“狗日的,现在喝人家的奶,怕是人家日后要喝你的奶嘛,憨货。”知晓这些情况后队长是恨上加气,终于在这个冬天被气得生了一场大病,这场大病险些要了他的老命,但是到了第二年,人们都以为要死了的队长却奇迹般的活了过来。活过来的队长做出了一连串针对根生的决定,队长不再有人无人咒骂根生,他对我们社员也一改往日的凶悍与好斗嘴脸,笑容总是挂在脸边上,态度变好的队长心却变得比往日还硬,人们背后里都称之为“笑面虎”。 队长让大凤退了学,然后找到乡长说根生已经长大成人,队里不能让一个男劳动力去照看一条奶牛了。社员们对根生的派工也都有意见,闹了几次差点让他下不了台,所以他决定根生不再专门喂牛和送牛奶,队里将选派其它的女劳动力来接替根生的工作,队长拍着胸脯向乡长保证道:“我保证牛奶按质按量的送到乡里,希望领导批准我的要求。” 乡长满脸狐颖地望着队长。其实他早就听说了根生不送牛奶给队长喝的事情,也知道队长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队长的要求也的确合情合理,不好予以驳斥,他见队长眼巴巴地望着自己表态,沉默了好半天才终于点头答应。 有了乡长的旨意队长便有恃无恐,大凤很快就接替了根生的工作。经过队长的严格监视,从此人们便再也没有喝过一滴又香又甜的牛奶。心意遂愿的队长越发暗自得意,可是他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尽管自己改了一幅嘴脸,到后来还是受到了人们的报复。 根生成功的利用牛奶与人们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乡长和他后来的妻子大凤,以至于他复员回家后,在初次选举中,以绝对的优势击败当权几十年的队长,从而迈上了他走向仕途的第一步。 鸡叫二遍的时候,根生被一泡尿憋醒。强烈的尿意使他胯间的物件威风凛凛的昂着,象一条高昂着头吐露红信子的蛇,一抖一抖跳动。根生赶紧跳下床,在天还未完全放亮的晨光中,跑到茅房痛痛快快地撒了泡尿。尿很快撒完了,可那东西在手中仍顽固的坚挺着,像村里前些年斗一个叫赵有才的右派一样,坚决不肯承认自己的罪行,要他低头宁可挨打受骂一样。根生低下头望着自己已经颇有些威势,并且毛发黝黑茂密的东西感到一阵恐慌。他扯了扯披在身上的衣服,用前襟遮住它,急急忙忙地进屋关门爬到床上。根生知道自己长大了,因为他在梦中总是会梦见各种各样的女人和她们各种各样大小的奶子。 随着不停地对它摸擦,一种很微妙的感觉让他的物件变得烫手。不同于又香又甜的牛奶所给予他的感觉,完全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另一种来自身体内部的某种欲望,陌生的让他兴奋,仿佛远方突然而至的某个亲人令他惊喜。他一下子想起了许多女人;张家媳妇、大凤、妇女队长及队长婆娘,她们大小不同的奶子和白花花的身体在脑海里像放电影似的不停变幻,变幻的速度在不知不觉中变快,而手的速度在不知不觉中加快。他曾经把打油的故事讲给一些人听过,人们听罢就忍不住大笑,笑够之后就会告诉他那是怎么一回事,于是他在田地间的劳作中慢慢知道关于性的一些知识,知道自己是个男人,应该把自己身上的东西放进女人身上的东西,之后就会让女的怀上娃。 突然,一种难已控制的快感喷薄而出,那感觉使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前所未有的快感令他忍不住吭哧了两声,借着微弱的晨光,他看见自己跳动的物件正象一只水枪向外喷射着类似牛奶但比牛奶干稠的液体,弄得床单上到处都是。奇妙的快感很快便消失了,根生觉得自己突然间被掏空了似的疲惫,那物件也随之软了下去,可怜巴巴地缩到了黝黑的阴毛之间,丝毫没了刚才那种威风凛凛的气势。根生皱着眉头去摸了摸刚才从他身体里跑出来的东西,粘粘乎乎的让他恶心,赶紧跳下床将被单抖起来卷成一团丢在床角,这时候浓浓的睡意袭上来,他伸头望了望天色,咕咙了一句又爬上床去。 这天,上工迟到的根生挨了队长严厉的批评,并且被队长扣去了十分工分。在一旁干活的大凤见爹又骂了根生,便慢慢移过来紧挨着根生关切的问:“怎么了”。根生连连摆头说没什么。大凤见根生的脸色不好,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根生的额头,“哎呀?你在发烧哩,爹,爹,根生这会儿正发烧呢,你总得问问情况再骂他吧!” 队长刚转过身去逗一旁干活的张家媳妇,听到大凤大声喊他,装做没听见,背起手快步向别处走去,他一边走一边骂:“狗日的欠操的货,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他对几年来已经出落的水灵灵的闺女毫无办法,在我们队里,除了他不敢向动不动就敢和他耍泼的大凤乱发脾气外,再也找不出其它的人了。 春上,队里的活宝——奶牛已经挤不出一滴牛奶来了。原因很简单,原本奶牛和水牛就不是能够配种的对象,当年技术员的一个疏忽,造成了人工受精的奶牛过早的挤不出奶,就象一个未到更年期的女人过早绝经一样。失去了价值的奶牛又不能犁地,杀又不敢杀,久而久之竟成了队长的一块心病。再说,借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破坏社会主义的研究成果。大凤把奶牛不产奶的责任怪在队长的头上,她说要不是队长不让根生挤牛奶,送牛奶,牛才认人不出奶的说法让队长觉得有几分道理,想想心里竟也有几分后怕。生怕上头追究他的责任,这也是他总是让着大凤的一个原因。 根生对大凤亲妮的一惊一乍的举动弄得浑身不自在,正好大凤又说:“走,根生,你发烧呢,回去睡一天,我倒要看看老东西是不是真敢扣你的分。”大凤表情夸情的拉扯着他。这时,田里的人们就起哄地叫道:“大媳妇儿疼小男人啦!大媳妇儿怕小男人烧坏了不晓得x长在上边还是下边哩!…”根生一听人们怪声怪气的叫喊便羞得无地自容,他将手一甩,大凤一个踉跄去了老远,“一边去,哪个要你管啦!”大凤被根生甩得差点一个跟头,站稳后一脸幸福的神色望着人们道:“吃咸萝卜操淡心,根生是我弟哩!”这时,又有人在庄稼地里喊:“大凤,你护啥?没人和你争,啥子弟,怕是情弟弟吧!” 大凤像花一样笑了,她的笑容让根生的心突然间被刺了一下。大凤知道根生长大了,也知道自己的愿望快要成真。正是因为大家笑,才使自己和根生的关系更加明朗化,她笑望着满脸通红的根生,又慢慢地往根生身边蹭。她的样子让根生想起了不怕挨骂的狗。 大凤往根生家跑的更殷实了,她每次去都要把家里的吃食给根生带些去,她一进门便帮忙根生收拾房子,打水洗衣物,那种泼辣的劲头在根生面前消失的一干二净,根生的一举一动都是她关注的焦点,边干活边快乐的哼着歌,俨然觉得自己便是根生的婆娘、这房子的主人了。 根生始终对大凤不冷不热,这让大凤弄不清根生的想法,但她又不敢多问,她生怕根生发火让她滚。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根生就十七岁了,这时候满了二十的大凤已经拒绝了几次提亲,为此队长也气得不知骂爹骂娘了多少回,“狗日的赔货,自己送上门还怕人家嫌干稀,咋的,难不成还要老子镶金不成。”大凤根本把爹的话没当一回事,唯独只在乎根生的态度,眼瞅着自己的岁数渐渐大了,连二凤都订了亲,不免也着了急。那时候在我们香溪这个地方,二十岁没有订亲的姑娘便是老姑娘了。大凤暗暗打定主意,她要向根生主动进攻,将生米做成熟饭,逼着让根生娶她做婆娘。 却说这天根生犁了一天地,收工后便觉得浑身像散了架似的,回到家里也懒得做饭,只到井边盛了些水草草地洗了一遍就去睡觉。到床边把衣裤脱了个精光,揭开被子往床上一倒,这才发觉床上竟然光溜溜的还睡了一个人,惊得正要爬起来,却被那个人一把死死抱住。顿时,那个人光滑温热的身子跌进他的怀里,待他细细一看,才知道是大凤,刚想喝斥几句,却不料嘴被大凤的嘴堵得个严严实实。大凤大的惊人的力气让他毫无反抗的余地。那一夜,大凤带着他第一次经历了关于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事。第二天一早醒来,穿好衣服的大凤已经早早地坐在一边望着他,大凤的脸上一脸的羞涩。“天还早,你还睡会吧!我去给你做早饭。”大凤伸手在根生的脸上摸了摸,像呵护一个孩子似的说,“今儿就别去上工了,你去请河那边的李婆婆,让她来我家提亲。根生,我现在是你的人了,往后我要是怠你生气了,你可以骂我、打我,我乐意。……” 根着看着大凤白里透红的脸,心里又涌起一阵冲动,他也不多说,一把将大凤拽上床。这次和昨夜不同,根生同被动挨打变为主动出击,大凤娇嫩的身体在他肆意地攻击下变得柔弱无力。根生这时候想起了处处和他为难的队长,于是他一边动一边狠狠地叫道:“我操,我操……” 根生和大凤的亲事很快就订了下来,所有的人都认为这是一桩美满的婚姻,唯独只有队长一百个不满意,他在订婚的晚上摔了根生端给他的酒碗,并且恨意难消的骂道:“哪个狗日的稀罕喝你的酒,妈的一对狗男女,老子还怕沾了你的晦气……”,借醉发疯的队长让队长婆浪丢了老脸。她第一次鼓足勇气狠狠打了他几个耳光,并指挥大凤二凤用绳子将他捆了丢在柴房里。当晚,哭得像泪人一样的大凤便抱着自己的衣裳和一床大红棉被进了根生的家。 正当根生凭空多了个如花似玉的婆娘后不久,那时的乡长如今是主管民政的副县长开着车来到了我们队里。当他把一张参军报名表亲自交到根生手里的时候说:“小伙子,你放心地去当兵,家里的不用操心,婚姻的事先不急,等你复员回来我亲自给你主婚,年轻人要有出息,也要硬争一口气。” 几天后,根生被录取了,大凤在为他收拾衣服的时候抱着他哭着说:“根生,别当兵了就忘了我,反正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根生也抱着大凤哭了,“风姐姐,你等着我,我还要你为我们家传宗接代哩!” 尾 声 很多年以后,我们香溪河竟成了一条全中国闻名的河,我们队也因为出生过同匈奴和亲的大美人王昭君变成了旅游名村,政府在村里修建了大美人的纪念馆,还用白玉石雕刻了大美人的石像,现在石像就安放在我们村口,大凡人们从我们这里经过,都能清楚地看到她。许多 退休了的省级干部王根生老人带着老伴和一大群儿孙们回来了,他的到来引起了极大的轰动,连县委书记都来拜望了他,毕竟他是从我们香溪河走出去的最大的官。县政府早就将他的家修茸一新,他和老伴住了几天后,就说再也不想回省城了。他的儿孙们游览完了香溪河后,也都赞不绝口的离去了。他们走了之后,他和老伴就成了昭君村的义务导游。两个相互偎扶、白花苍苍的老人也因此成了我们昭君村的又一幅美妙的风景。 (全文完) 湖北省兴山县昭君村三组 邮编:443700 电话:159269494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