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不为奴》 大家看过来!6.13恢复更新! 3月份连载这篇文,因为要参加研究生复试,只好停更 后来终于把它写完了,只是没有发上来 6月13号开始恢复更新,并且是速更,几天内一次性完结 大家可以果断包养,文文前面慢热,后面感人精彩,不要错过哦 另外,十分感谢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依旧支持我的读者~ 很意外有两位读者送我花花,曉の萱在《囧女》时就认识了,xiaoyao810是新面孔哦,真的很感谢二位……内牛tat我是不是太容易满足了,要知道花花和红包对我来说真的是萌物,原谅咱这个很少收到的人吧~~~~(>_<)~~~~ 夏暖思,你的留言让我很感动哦,耐你 以上,大家可以看出俺是玻璃心啊玻璃心,伤不起,有木有!!! 大家喜欢的话多多留言,多多推荐 偶会为大家奉上给力更新的 楔子 是夜,一声惊雷在天际骤然响起。 随即,苍穹中乍现的电蛇仿佛要撕裂灰暗的天空,不断地吞吐自己的蛇信,每一次吞噬都会伴随着一声沉闷的霹雳,这雷声像是击在人们的心上,叫人喘不过气来。 乌云在天空中密布翻卷,一瞬间的功夫,瓢泼大雨席卷了整个世界,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在宫廷里的屋檐瓦角上。 “啊——啊——” 饶是雨声再大,仍掩盖不住皇宫华丽宫檐下的阵阵惨叫,若仔细分辨,可以清楚地知道声音是来自凤仪宫。 宫内的前殿下,身穿明黄色衣服的成帝来回踱步,脸上布满焦急之色。四周站了一圈宫女太监,每个人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敢发一言,甚至不敢大声喘息一下。 好不容易看到出来换水的嬷嬷,成帝立刻上前质问道:“怡妃情况如何,这都好几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有生下来?” “启禀皇上,娘娘难缠,诞下龙子尚需些时间。皇上还请安心,神佛在上,必会保佑龙子及怡妃娘娘平安。”嬷嬷连忙跪在地上回答。 话虽如此,可是惦念爱妃的成帝仍然不能安心,直到一声啼哭响彻大殿—— “哇!” 成帝再也按耐不住焦急的心情,飞奔至产房内。负责接生的嬷嬷见皇上进来,立刻堆起满脸笑容,“皇上,娘娘洪福齐天,产下的是一名小皇子,母子平安。” 成帝闻言,顿时大喜。屋子里其他人听到喜讯,全部拜伏下去,齐声恭贺:“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皇上……”怡妃抬眼看着成帝,有气无力地喊道。 就算此时的她脸色苍白,虚弱至极,仍遮掩不住她美好的绝世容颜。成帝拉住她的手,满脸关切:“爱妃辛苦了!” “皇上,你不看看不小皇子吗?”嬷嬷讨好地问道。 “朕当然要好好看一看自己的爱子。”接过嬷嬷怀中的婴儿,成帝脸上一片慈祥宠溺。 “小皇子长得可真俊俏,将来必定跟皇上一样英明神武。”嬷嬷讨好地说。 “哈哈哈,你们今天也辛苦了,朕重重有赏。”正说着,婴儿的眼睛张开,成帝抱着孩子的动作一滞,手臂开始发抖,脸色铁青一片。 看到皇帝的异样,室内其他人全都安静下来,暗自揣测皇帝到底突然如此神色。 刚生完孩子的怡妃也是疑惑不解,好不容易生下皇子,皇上不是应该喜悦高兴才是吗,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神色,仿佛还带着隐隐的恐惧。 “皇上,你怎么了?”怡妃怯怯地问道。 皇上嫌恶地把皇子交给嬷嬷,语气冷淡地说:“朕累了,先回寝宫休息了。” 看到皇上不悦地离开,怡妃心里一紧,拉着嬷嬷追问道:“嬷嬷,孩子怎么样了?皇上为何突然离开?” 嬷嬷疑惑地看了一眼怀中的孩子,神色一僵,先是震惊,然后转化为惊惧。她终于知道,为什么皇上看到孩子后会是那副表情了。 “嬷嬷,把孩子给我。”怡妃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撑起身子就要坐起来。 “娘娘现在还很虚弱,若是想看小皇子不如等到明天……”嬷嬷开口试图阻止。 “把孩子给我!”怡妃又重复了一遍,声音不高却不容置疑。 “是,娘娘。”嬷嬷颤声回道。 怡妃接过襁褓,低头审视自己辛辛苦苦产下的孩子,眼里顿时布满惊疑和恐惧。 她的孩子,这么漂亮的一个男孩,完全继承了她的柔美和皇上的坚毅,白嫩的皮肤,微微隆起的刚毅眉骨,都预示着他今后会成为一个英俊的男人,如果说忽视掉他那双眼睛—— 那一双,诡异的,冰蓝色的,瞳孔。 “我的孩子……”怡妃颤抖着声音,身子跟着剧烈地颤抖。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藏雪国一直流传着一个说法,蓝眸之人乃不祥之兆,遇者必诛之。 “娘娘,您……” “带下去吧……”怡妃恹恹地说,根本不想再多看这个孩子一眼。 嬷嬷叹了声气,将孩子带了下去。 这个时侯,其他人也都不似先前那样忍心讨好怡妃,纷纷道别散去。 空荡荡的寝宫内,怡妃独自一人坐着发呆。 从她进宫的那日起,她就凭借自己的倾国之姿和温柔娴淑从后宫几千佳丽中脱颖而出,得到皇上的专宠,她一度都觉得老天格外眷顾自己,不然也不会叫她这么快就怀上龙种,当嬷嬷说她产下的是一名小皇子时,她不知道有多么激动高兴。 可是,短短一瞬间,她就从天堂坠入地狱。 她的梦想,她的希望,在她的孩子睁开眼的刹那,全部化为泡沫。 她依稀记得,刚刚怀上这个孩子时,皇上是那样的喜悦兴奋,他说他从来从没有这么期盼过自己的孩子降临人间。他还说,等这个孩子出生后,他要给他自己所有的宠爱,把他培养成这世上最强悍精武的男人。 而如今,她根本不敢奢求皇上履行自己说过的话,她只期盼,皇上能饶过这个孩子一命就好…… 现在的怡妃,几乎可以想到今后她和这个孩子的命运,很可能,她将在寂寂冷宫中度过漫漫一生,而她的孩子,若是能侥幸存活下来,也将会有着无比坎坷的人生。 小皇子满月那天,只有怡妃和几个贴身奴仆在凤仪宫为他庆贺,成帝至始至终都没有出现。次日,成帝给他的四子赐名,名曰:墨非。 —————————————————————— 想赶节奏的亲可以直接从第二卷穿越后看起,不影响阅读。 但是洛洛建议大家有时间不妨看看穿越前的感情戏,因为这篇文有点前世今生的感觉,所以还是很仔细地写了穿越前的故事,以便为后文作铺垫。 不过不过,不看也不会影响后面阅读,等大家对男主感兴趣时再返回来看也不迟。 第001章 一响贪欢 月色撩人。 一辆银色玛莎拉蒂停在一栋欧式风格的别墅前,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是才在日内瓦车展上推出不久的一款总裁轿车的特别版,这款总裁最高档sport gt s车型,象征着车子主人的尊贵地位和优雅品位。 车门打开,一双修长笔直的双腿率先迈了出来,然后,一张轮廓分明五官精致的脸呈现在夜色下。 男子的容貌有着典型西方男人的深邃和坚毅,坚挺的鼻梁和微抿的薄唇,冷傲中透出几分柔和,那双湛蓝的眼眸,比此刻夜空中的繁星还要璀璨明亮。 他,便是t城著名跨国集团em公司的ceo——daniel。golding(以下简称丹),一个拥有中法瑞丹四国混血的尤物,一个令无数女人趋之若鹜的优质男人。 跟他合作过的人都知道,他的商业谈判作风一向以冷酷霸道而著称,平日里倒贴来的红粉佳人无数,他却从来都不曾多看一眼,可谓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手。 女人们都知道,他是出了名的专一,他不多看她们一眼,不是她们不够好,而是他早已有了命中认定的恋人,他全部的心全部的爱,都给了一个名叫立夏的女子。 此时的他,望着楼上透着橘色灯光的房间,嘴角浮现出一抹醉人的微笑,如此温柔,如此深情,是除了楼上那个女子外任何人都无法享受到的。 他轻轻开了门,踏着有节奏的步伐上了楼,推开虚掩的卧室房门,一眼就看到一名身材娇小的女子穿着薄薄的白色吊带睡裙蜷在床头,紧闭双眼,像是已经睡着。 借着白色的月光,她纤瘦的身躯更显单薄,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疼惜,大步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为她掩了掩薄被,轻轻将唇印在她的唇上。 立夏一向浅睡,很快就因为他的靠近醒过来,睁着迷蒙的双眼,她喃喃问道:“丹,你回来了?” “不是叫你不要等我吗,怎么不听话?” “我想等你。” “你这么离不开我?”他戏谑说。 “嗯,我离不开你。”她也不否认,反而大方点头承认。 丹感到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挠着,柔柔的,软软的,如同春日里绵绵飘落的柳絮。突然,他站起身去解身上的领带,立夏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惊疑道:“丹,你在做什么?” “宝贝,我们做些快乐的事情。” 立夏还在消化这句话的意思,一双有力的大手就圈住她的腰身,她感觉自己跌进一个坚实有力的怀抱,心里登时明白过来他所谓的“快乐的事情”是指什么了,“丹……” “立夏,乖,我不会伤到你,会很舒服的。”丹轻声安抚她。 低头咬上她裸露在外面的锁骨,轻轻啃噬,很快,她的肌肤上便布满细密的吻痕。立夏仰着头,喉间不自主地逸出几声嘤咛。 捉住他不安分的手,她低声说:“don’t……dan……”(不要……丹……) “i know you want me baby,and i want you too。”(我知道你想要我,我也想要你。) 丹魅惑地在她耳边低语,手一路向下游移,撩起她丝质睡衣的下摆,修长的手指探到幽密的谷地,轻轻撩拨,那里很快就湿润一片,感觉她已经做好足够准备,他才挺身挤了进去。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发出满足的长吟,立夏闭着眼,微微张着嫣红的唇,丹忘情地在她眼皮上落下一个轻如碟翼的吻,然后发狂律动起来。 许久,两个人同时跌落在床上重重喘息,丹搂着她,亲吻她被汗水濡湿的额发,声音暗哑地问:“you high baby?”(你高潮了吗?) “eh……”(嗯……)立夏眯着眼睛,懒洋洋地哼了一声。 丹就是爱极了她这副慵懒又妩媚的模样,像一只温顺的猫咪,窝在主人怀里惹人怜爱,亲了亲她的脸颊,他说:“我去冲个澡,你好好休息。” 立夏点点头,微笑着看他起身往里间的浴室走去。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声响起,是来自丹放在床上的西服外套兜里。 第002章 我很累,不想解释那么多 立夏本不想管它,无奈手机一直孜孜不倦地响着,她最终还是坐起身摸索着将手机掏了出来。按下接听键,还没来得及张口,对方就噼里啪啦一通话砸过来—— “dan,我是julia,你的钱包落在我这里,嗯……里面有很多现金,我知道你不在乎,可是那些白金卡和证件,想要回的话明天晚上七点,今晚约见的地方不见不散,拜!”对方说完,迅速扣断电话,生怕这边会拒绝似的。 怔忡许久,立夏终于低咒出声:“shit!” 没一会儿,丹就拨弄着头上的湿发走过来,不明状况的他俯下身作势要亲她,却被她扭头躲开,丹错愕,看到她阴郁的神情,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了,他走近她,试图抓她的手,却被她用力甩开。 “你怎么了,夏?” “丹,你说你今天晚上有个应酬?” “对啊,我是有个洽谈,有问题吗?” “你真厉害,洽谈都能跟女人谈到床上去!”立夏愤怒地把手机扔给他。 丹扬手接住手机,迟疑地看了一下收件箱,没有问题,又查了一下来电记录,脸色顿时闪过一丝慌乱。“夏,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什么样?”立夏尖声反问,眼里燃起愤怒的火焰,“又在想下一个谎言圆你现在谎话吗?” “这个朱丽亚,她是东盛公司的总监,也是东盛公司和em合作项目的主要负责人,我们只是在酒吧里喝了几杯酒的交情,根本不是你所说的……我对你的心你应该很清楚,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我?” “相信你?那我问你,你的钱包怎么会在她那里?你们只是单纯合作关系的话,她方才的话为什么听起来这么暧昧?”立夏咄咄逼问。 丹一时无语,暗自懊恼东盛为什么派了这么难缠的一个女人跟他谈判。 这个朱丽亚,是东盛老板最信赖的得力助手之一,由于其大胆作风和铁腕手段,素有“铁娘子”之称。她本人并不像大多数女强人一样的强悍严肃,相反,她的相貌美艳照人,就连阅人无数的他第一次见到她时也吃了一惊。 中国有句古话,食色性也。 他对朱丽亚是出发真心的欣赏,一个男人对优质女人最真实的流露,并无其他,再说,面对枯燥的工作,有美女共事未尝不是一件享受。他并没有想到,自己眼里流露出来的赞赏会让那个女人误会,一晚上频频跟他举杯共饮,还不时上下其手,不知道被她吃了多少豆腐,没想到一个不小心,竟然连钱包也被她偷偷拿去了。 他心里清楚,朱丽亚这么做,无非就是想有机会再跟他见面,对他怀有这种心思的女人多了,他也不可能一个一个去应付,所以也就没太放在心上,却没想,会被立夏知道这件事。 见他沉默不语,立夏冷笑一声:“怎么样,现在没话说了吧?” “夏,为什么你总是质疑我的真心?” “不想叫我质疑,你就跟我解释清楚啊!” 丹扶了一把额头,颇有些无奈,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她从来不曾试着相信他。眉宇间涌起一丝倦容,他低叹一声,说:“我很累,不想解释那么多。” 第003章 眼盲后的她 立夏讥诮地扯扯嘴角,道:“我看是找不出来更好的说辞了吧,丹,我知道自己是个拖累,如果你嫌我是个麻烦,大可直接说出来,不必因为可怜我跟我勉强在一起——” “你这是说的什么鬼话!”丹也气了,抓着她的双肩用力摇,“夏,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你可以这样随意糟蹋我对你的感情?” “你若是叫我信你,就不要做那些让我误会的事情!我不过是想你能多陪陪我,不过是要你晚上九点按时回家,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办不到吗?” “sarah……”他无力地唤她,最终松开手后退几步,轻吐一句:“whatever…”(随便你怎么想…) 弯腰拿起床上的外套,转身往外走去,同时丢下一句话—— “今晚我睡沙发,晚安。” 立夏望着他走出去的背影,愣怔半晌,然后颓然坐回床上。 身上还残留着欢爱后的气息和痕迹,这些并不令她觉得讨厌,相反,她会因为拥有这些而安心,因为这是丹在她身边的证明。 已经两年了,她还是没能适应白天他不能陪在她身边的黑暗时光,只有晚上这片刻的欢愉才会让她摆脱那种不安和恐惧。 两年前的一场车祸,导致她双目失明,她的生活,从此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在外人眼中,她除了不能继续工作,其他一切都没有任何损失,多金潇洒的钻石级男友依旧疼她宠她,比之以往更甚。 为了让她安心,他甚至在她出事的第二天,就在媒体面前宣布和她订婚。 两年来,丹对她的宠爱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而她因失明导致的敏感脆弱也日复一日的加剧,以前那个自信优雅的立夏不见了,她变得自私、怯懦、狭隘和猜忌。 她不担心别的,只怕唯一拥有的丹也离她而去,虽然他对她做了无数承诺并且也一一践行,可是她仍旧怕。她开始一天好几个电话追问他的行踪,她会让在他公司工作的表妹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他若是哪天应酬回来晚了她定会不依不饶刨根究底询问,他跟她说话的语气有一点不耐烦她就会胡思乱想猜东猜西。 她一边唾弃这样的自己,一边克制不住地变本加厉,而这些所有的无理取闹,丹都一一忍受包容下来,从无怨言。 他不是个有耐性的情人,可是为了她,他变了很多,她该知足了,然而,她就像是被宠坏的小孩,生活在蜜糖罐里,永远都不知餍足。 丹对她越好,她就会越不安。她会想象成,他在用这种方式表达他的同情怜悯,也或许,是对他在外面花天酒地寻欢作乐的弥补。 而现在,他连弥补都不想做了吗? 以前她也误会过他,他都会好脾气地一遍遍解释一次次道歉,像今天这样连解释都不屑就夺门而出的情况还是第一次,为什么? 难道,她并没有误会他,而是他真的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第004章 你要是能嫁给我,多好 次日,立夏早早就醒来了。 她没有起床,而是睁着大眼睛静静地听着房外的动静,长时间的眼盲使她练就了异于常人的敏锐听力,单是凭借耳朵,她就知道此时的丹在做什么。 听到他上楼的脚步声,立夏呼吸都开始紧张起来,她能感觉到外面的人一步步靠近这个房间,她甚至能感觉到他隔着一扇门的呼吸声。 丹,进来吧,只要你进来,昨晚一切我就当没有发生过……立夏心里焦灼地呼唤,可是回答她的,只有愈来愈小的下楼声。 立夏绝望地闭上眼睛,攥着被角的手指已经泛着青白,第一次,这是她搬进来后的第一次,他没有跟她吻别。 她知道不能单凭这个质疑丹对她的感情,可是她依然慌乱而不安,似乎丹现在离开的每一步,都代表着他对她感情的少一层。 心情复杂地起床,穿衣,洗漱,一切顺利进行,毫无阻碍。这还要拜丹的贴心所赐,以前他曾提出请保姆照顾她,可是她拒绝了,因为她不愿意他们两个人相处的空间有第三人存在,为了她的安全着想,丹让人在家里许多处地方安装了导盲扶手,以方便她的行动。 坐在餐桌前,立夏摸索到一杯温热的牛奶和盘子里切好的吐司面包,心里顿时滑过一丝暖流,他终究还是关心她的,想想他为她做过的这么多事情,就知道他对她有多用心,她到底在跟他计较些什么? 立夏闭上眼,感到晨曦从巨大的落地窗台照进来,清晨的光,温热而不强烈。她想起也是在这样一个清晨,年轻的丹第一次对她表白。 认识丹那一年,她十八岁,还留着清汤挂面的长发,青涩地踏进那所国内一流的大学。进入象牙塔的她并没有懈怠,依旧勤奋努力地看书学习,她知道自己跟别的女生不一样,她是拿着全村父老乡亲筹集的学费来读书的,她唯有用最优秀的成绩去回报他们。 于是,日复一日地早起晚睡,成天游走于食堂寝室图书馆之间,虽然充实忙碌,却会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叹息自己黯淡的青春。 如果丹没有出现—— 还好,他出现了—— 那是在一次颁奖典礼上,立夏获得em集团设立的最高奖学金。当时,便是年轻有为的em集团ceo亲手将信封和证书递到她手中。 那时的立夏并没有注意这位早在台下被议论纷纷的这位ceo有多么英俊潇洒,她的心思完全放在信封里那厚厚的一沓钱上,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流露的欣喜光芒在那一刻就深深映在年轻ceo的心里。 再后来,她莫名其妙地接到一个去em公司兼职的机会,再后来,她便成为那位蓝眸ceo的助理,再后来,她也如同这个年纪的其他女生一样,心开始为某个身影萌动。 在那个阳光充足的清晨,背对办公室房门整理文件的立夏突然被拥入一个温暖又味道熟悉的怀抱,她没有挣扎,确切地说是忘记挣扎,也没有回头,是因为不敢回头。 她只是觉得自己在做梦,生怕惊醒了这场梦,春梦了无痕。 然,那个人在她的耳边低语,用蛊惑人心的声音:“你要是能嫁给我,多好。” 之后便是五年,这漫长人生岁月里最难以忘怀的五年。 从那场车祸起,一切变了模样。 活在黑暗中的她开始孤单的旅程,那是丹无法陪她走的旅程。 惶惑,恐惧,不安。 她原本就自卑,可是她坚信凭借自己的努力,有朝一日一定可以站在他的身旁,成为他的荣耀。可是,现在的他是众人瞩目的国王,而她却变成被他庇护的累赘。 为什么,曾经的美好变成现在的一团糟? 为什么,被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搞砸了? 第005章 你是我的骄傲 又是心酸,又是自责,立夏一边吃,一边想,一边流下眼泪。 直到最后,她忍不住伏在餐桌上放声大哭,不知道为什么而哭,只是觉得这样以来心里不会那么难受,仿佛所有的郁结都可以随着泪水倾泻而出。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的哭声渐渐小下来,直到最后只剩下低低的抽噎声,微微颤抖的纤瘦肩膀看上去分外孤单可怜。 这时,一只修长干净的手搭上她的肩膀,伴随着一声无奈的喟叹。立夏背脊一僵,缓缓直起身,握住那只干燥的手,轻声唤道:“丹?” “夏——”丹蹲下身,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温柔地拭去她腮边的眼泪,湛蓝的眼眸深情又疼惜地望着她说:“你一直,都是我的骄傲。” 他对她说,你是我的骄傲。 立夏心中一震,这句话—— 当年她要跳槽到别的公司,声称脱离他的保护时,他说过。 她凭借自己的努力,一步步晋升时,他说过。 到现在,他还是这样说,原来,他从未放弃过她。 人生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丹,对不起——”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对我你永远不需要感到抱歉。”丹像是安慰一个自责的小孩,无比温柔宠溺。 立夏听了并没有好过很多,反而更加难受,嘴唇都被她咬的泛白。 丹修长的手指轻轻抚着她的唇瓣,然后轻轻吻了上去,那薄如蝉翼的亲吻甚至带着一丝羞涩与不安,在她面前,他从来都像个半大的孩子一样。 享受着他轻柔的吻,立夏的心一下子被某种东西涨的满满的,很满足,很幸福。 然而此时的她并不知道,这个晨光初绽时美好的吻,竟是她和他最后的诀别。 从今以后,所有和丹有关的一切,只能活在她的回忆中。 接到医院电话的时候是黄昏,立夏还在憧憬晚上和丹的烛光晚餐,满眼的幸福就像是沉浸在初恋的小女生,在听完院方陈述的下一刻,她的心里只剩下无尽的震惊与绝望。 在表妹紫萱的陪伴下,她来到市立医院,迎接她的是一分死亡通知单,接待她的医生递给她一只手机,立夏用手一摸就知道,那是丹平时用的那只,因为上面那个吊坠是她送给他的,虽然他总说很幼稚,却一直挂着没舍得摘掉。 “他的手机里只有一句话,是死者在临死之前录下的,据我们猜测,应该是说给他的爱人也就是林小姐你听的。”立夏颤抖着手,按下“播放键”,低沉喑哑的声音慢慢传出来—— “sarah,do u believe me?”(夏,你相信我吗?) 声音虚弱无力,很明显,是他在死亡前录下的。 只此一句,再无其他。 仿佛,他所有要对她说的话,都包含在这简短的一句话中。 一瞬间,她的眼泪就夺眶而出。 “林小姐,死者还留下遗言,要将自己的角膜捐给你。” 立夏闻言,怔愕。 “只要你没有异议,手术随时可以进行。” “我知道了……”立夏失魂落魄地答。 再后来医生说了什么,她一句都没听进去。 步伐沉重地走出市中心医院时,她的手机铃声蓦地响起。 第006章 do u believe me 眼盲后的这两年,除了丹和表妹紫萱,她几乎断绝了和外人的来往,所以当手机乍然响起时,立夏有好半晌的错愕才缓缓接起。 “喂?” “林小姐,我是leo,丹的私人律师,丹生前立下遗嘱,将自己所持的所有股份记到你的名下,另外还包括他所有不动产、基金和支票,由于金额巨大,我想你可否腾出一点时间和我协商一下具体事宜。” “是——吗?” “所有的证明材料都在我事务所里,等下我会将事务所地址发到你的手机上,你随时可以前来。” “……嗯。”立夏愣愣地点头,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这个时侯,她才知道他暗中为了她做了这么多,所有的房产记在她的名下,公司的股份都给了她。他甚至,把自己最珍贵的角膜都留给了她。 丹要的不多,只有她的相信。 可就连这点信任,她都吝啬给予。 她只会误会他,折磨他,他却一再包容她,纵容她。 她欠他的,实在太多了…… 为丹举行完葬礼后,立夏立刻接受了角膜移植手术。 她没有拒绝接受捐赠,他的房子他的财产她都不在乎,这对角膜,是他留给她最珍贵的礼物,她要带着他的眼睛,继续活下去,看这世上最美丽的风景。 手术进行的很顺利,重见光明后,她没有立即接手丹的财产和股份,也没有立即投入曾经做过的广告设计工作,而是独自一人去了很多地方,她和丹一起走的地方。 重温旧时的回忆,并没有让她心情好起来,反而愈发沉郁,茫然的徘徊在街上,一片灯红酒绿璀璨靡丽中,她就像一个麻木的灵魂,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形形色色的路人从她身边走过,他们开心的大笑热烈的交谈,这一切,跟她没有一丝一毫关系。突然,她有一种异乎寻常的孤独,就像是来自灵魂深处的羁绊,那种孤独沉重得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面前的斑马线让她突然想到以前,每次过马路时,丹总是会从她的左边转到右边,再从她的右边转回左边,这样做,无非就是要把她保护在远离车辆的地方,让她少一分危险。 不知不觉走到繁华商业街的十字路口处,据说,这里就是丹出事的地点。恍惚间,立夏仿佛看到丹躺在血泊中的惨烈画面。 丹,在你快要死的时候,在你奄奄一息的时候,在你费力地拿着手机按下“do u believe me”这几个字的时候,你想的是我,对不对? 我也很想你,那个时侯的你一定很痛,你是那么怕痛的一个人,每次打针都会撅嘴皱眉头呢,然而在你最痛的时候我却不在你身边,对不起! 可是就算是这样,你也不可以赌气一走了之啊! 你怎么能那么干脆地走掉,只留下一堆毫无意义的钞票和房产就离开我! 怎么可以? 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已不存在,立夏游魂一样向躺在血泊中的丹走去。 她看到他对她伸出手呢,她要抓住他,这样他就不会那样痛了。 这时,眼前一道刺眼的光照来,耳边响起急促的喇叭声咒骂声,奇怪的是,她竟然忘记躲开,也不想要躲开,而是直直迎上飞驰而来的轿车。 身子被撞飞的那一刻,她以为自己真的飞起来,眼前一片白,她似乎看到,丹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眉目如画,如笑春山。 ——sarah,do u believe me?(夏,你相信我吗?) ——sure do。(当然。) 她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安然阖上双眼…… 第007章 异世为奴 上弦月如钩,明亮皎洁。 宁静的夜空繁星点点,在暗蓝的天幕中明明灭灭闪耀着清冷的寒光。 立夏从昏迷中醒来,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漫天细碎的星芒,她揉揉惺忪的眼,以为自己还在睡梦中,身上清晰传来的疼痛感提醒着她眼前一切都是真实的。 揉揉发痛的太阳穴,她努力搜寻记忆里的点滴,还记得她喝的微醺,失魂落魄地走在斑马线上,突然眼前一道白光,再就是紧急刹车声,然后,她就昏迷过去不省人事了…… 那么现在呢? 她睁大眼,仔细打量周围陌生的环境,自己正躺在一片草地上,周围有几十个跟她一样的女子,都和她一样躺在草地上睡觉。她们都是清一色的白衣,带着手镣脚镣,如同被发配的一群犯人。 远处,一堆篝火在夜色下闪烁着明亮温暖的光,偶尔爆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火堆的四周,围坐着近十来个官兵,他们正在烤着不知名的野味,诱人的肉香味随风四散,使得这边原本就饥肠辘辘的女人们更加加大吞咽口水的动作。 立夏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到底为何,但已经猜到大致是什么情况了,很明显,她穿越了。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她一定还会认为所谓的穿越只是小说家们杜撰出来的无稽之谈,然而当这一切活生生地展现在她面前时,她才不得不认命地接受现实。 看看自己周围的女子,个个都是一副冷漠疏离的面孔,她觉得有些懊恼,这样以来,想打听些事情都很困难吧。 更令她难过的是,这副身体已然不是自己的,因为身上的衣服镣铐无不暗示着,她的灵魂穿越到另一个人身上,她不在乎身体主人的美丑,她只在乎一点,那就是丹留给她的角膜不复存在。 心里突然有些羞愧,她怎么就那么糊涂,站在大马路上走神,虽然一心想跟着丹死去,可是这一定不是丹愿意看到的情形。 他把角膜留给她,一定是希望她能好好活着,可是她却…… 丹,你一定很失望,对吗? 一想到丹,那种绝望感再度铺天盖地袭来,再想到她甚至已经离开那个丹存在过的时候,不禁更添几分悲伤。 心事沉重地和衣卧倒,她却一夜未能入睡,好不容易在天蒙蒙亮时有了一丝倦意,看守们便早早挥着鞭子吆喝起来: “贱奴们,通通起来!” 一边喊叫,一边用鞭子抽向个别动作迟缓的女子,尚在懵懂中的立夏心中一凛,甚至瞬间清醒,动作麻利地站起来,跟那些女子们站成一排。 直到这时,她才知道自己的身份。 原来,是女奴呵! 运气还不是一般的差,一穿越就顶着贱奴的身份,想必今后的日子都不会太好过了。 一行人被赶到河边洗漱,河水清澈如许,立夏蹲下身,不经意瞧见水里的倒影,怔住了—— 这张脸,跟自己竟然如出一辙,不仅如此,颈项上象征她奴隶身份的金属项圈上刻着四个字—— 天朔国,立夏。 第008章 堕入黑暗之国 跟她原本的名字是一样的,怎么会这样? 虽然她对容貌之类的东西并不在意,可是看到这样惊奇的巧合,还是许久没缓过神。 莫非,这就是前世的自己,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前世今生。 如果说,前世的自己生活在这个时空,那么丹呢? 丹会在哪里? 立夏自嘲的笑笑,身为四国混血的丹,怎么可能会在前世跟她生活在一个国度? 草草吃了看守们发下的干粮,一行人匆匆上路。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北上的路上十分辛苦,毒辣的太阳,强劲的暴风,看守的严酷鞭打,对柔弱的女奴们无一不是严峻的考验。透过看守们的交谈,立夏总算知道自己的大概处境了。 她们这几十名女子都是天朔国的女奴,一路北上是作为天朔国进贡的礼物,送给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国家——藏雪国。 她还知道,女奴是这个时代里最低贱的人,甚至连青楼里的娼妓和街道边的乞丐都不如,那些人虽然贫贱,最起码还拥有自由,而奴隶是毫无人身自由可言的。 奴隶们的一生都要他人的折磨下度过,服侍自己的主人一生,或贩卖,或转赠,或虐杀,或凌辱,永无解脱之日。更为悲惨的是,奴隶的身份世代相传,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们的悲剧宿命,就如同奴隶们颈项上带着的刻有名字的金属项圈,表示着这个人过去是,现在是,将来永远都是卑贱的奴,生生世世都无法翻身。 而女奴更甚,除了肩负和男奴一样的下等体力活,还要承受主人的侵犯,决不能反抗。确切的说,是不会有人反抗,因为能被主人看上,对女奴们来说是一种幸运。 而现在的她,就是这个群体中的一员。 目前,正被送往藏雪国,以备藏雪国君主的挑选。 这是她仅能知道的,而她所不知道的,还有更多—— 天元纪事以来,云罗大陆各族战乱,纷争不断,处于一片浑沌时期。 接下来的三百多年,云罗大陆笼罩在统治阶级的烧杀掳掠无恶不做之下,百姓流离失所,人民生活苦不堪言。 一时间,云罗大陆变成了黑暗大陆。 这时候,各诸侯小国纷纷成立,群雄割据,他们在这片大陆上,为自身的生存与希望而战。其中,以藏雪、天朔、昭南和稷下四国最强。 在这销烟弥漫的年代,人人自危,民不聊生,百姓们只盼望著有一天,天下能够出现一位真正的明君,一统江山,结束战乱。 奉宣末年,藏雪国皇帝墨渊昏庸无能,朝中奸佞当道,国力日渐式微,周边蛮夷民族乘虚而起,逐鹿中原,各显神通,天下战乱不息。 藏雪国朝堂内部党派纷争,日渐激烈,最不受宠的四皇子墨非异军突起,于乱世中,弑君篡位,自立为帝,并靠残酷的“铁血政策”渐渐控制住天下乱局。 第009章 墨非,修罗和神祇的完美结合 关于藏雪国君王的种种传言迅速传遍皇朝各国,四皇子墨非是怡贵妃所出,怡贵妃乃皇帝宠妃,风光显赫,但自从产下四皇子后开始失宠。 按理说,母凭子贵,怡贵妃应该因为诞下皇子备受宠爱,造成失宠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墨非的眼睛。 墨非天生相貌俊美,又是怡贵妃所出,按理说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然而上天并不眷顾这样一个几近完美的孩子,给了他一双冰蓝色的眼眸。 这样的眼睛虽然好看,但却是不祥之兆,它的出现,预示着杀戮的开始,征兆着人间的惨剧。 原因始于百年前,藏雪国也曾经出现过这样一位蓝眸国君,名为墨绝,墨绝在位二十年间,整个云罗大陆如同炼狱一般恐怖,伏尸百万,血流成河,大地的河流从未褪去血腥和红色。 从此以后,民间便流传着一个说法,蓝眸之人是被恶魔附体,一旦出现应立刻诛杀。 而墨渊之所以没有在墨非出生时杀掉他,是因为心里顾念对怡妃的感情,只命人将怡妃和墨非囚禁在皇宫一处偏苑内,从此对那母子二人不管不顾。 然而,墨非最终还是篡位登基,临凤凰池。 他的手段跟当年的墨绝一样狠辣无情,甚至更加变本加厉。 相传重光元年,也就是墨非登基的第一年,其余七位皇子均被赐毒酒,了结生命。朝中敌对大臣一夕间被夷灭九族,男女老幼,无一幸免。 重光五年,墨非使得云罗大陆其他大小国均臣服于藏雪国,残酷的压迫和剥削下,其他国每年都要向藏雪国进贡大量的金银珠宝和无数的奴隶。 藏雪国的国君——墨非,无疑是修罗和神祇的完美结合,在他的统治下,新的时代逐渐展开—— ※※※ 这几天,藏雪国的京都朝阳城热闹极了,因为一年一度的祭神大典即将举行。 每年的祭神大典都是藏雪国最为重要的事宜之一,每到这个时候,文武百官都会随同皇上出席,成千上万的百姓涌到京都最中央的天坛,只为一睹他们伟大的帝王率领群臣祭拜的恢宏场面。 当然,祭拜结束后也少不了另一重要环节——选奴。 每年这个时候,周边附属小国都会挑选出一批美丽的女奴,进贡给藏雪国的君王——墨非。 按照惯例,他每次只会挑选一名女奴在身边,其他人均遣到军营充当军妓,或者留在宫中做婢女,做最下等辛苦的体力活。 女奴身份低微,除非运气好有贵人看中,得到皇上批准将她要了去,否则她们的一生都会在悲惨的凌辱和折磨中度过。 所以,被藏雪国的君主留在身边,是所有女奴最大的梦想。 然而,令女奴们不安的是,已经连续三年,墨非没在祭神大典上选中任何女子,也就是说,如果今年和前三年一样没选中任何人的话,迎接这批女奴们的将是人生的一场浩劫。 第010章 媚奴,朱砂 天空蔚蓝,一望无际。 云烟浩渺,万里起伏。 经过半个多月的长途跋涉,天朔国的奴隶们终于在祭神大典的前三天抵达藏雪国。 站在这片广袤的大地上,立夏心中不胜唏嘘感叹,传说,在离这儿不久的朱雀皇宫里,住着这个时代最强大的君主,那个人,将是她们所有人悲剧命运的开启者,抑或是终结者。 在这样一个动乱时代,凡人的命运始终把握在那些掌管生杀大权者的手中,她们这些人太卑微渺小,生死皆由不得自己作主。 在立夏看来,死过一次的自己必须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生命,即便是成为下贱的女奴,不到绝望处她都不会再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只要她活着,丹就可以在她心中活着,她若死了,丹便真的死了。 没有人会因为藏雪国美丽的风光而心情愉悦,其他女奴们也在为各自未卜的命运担忧着,根据指示,此次进贡的女奴全部集中在离皇宫不远的别宫——修仪宫内。 天朔,昭南,稷下等国的女奴率先到达,光耀国由于距离较远,最后一个抵达。 一般来说,附属国每年都会进贡至少十名女子,而这次,传言光耀国只送来一名女子,名为朱砂。 在这之前,各国女奴们都已事先听说她们这次会遇到来自光耀国的强劲对手,虽然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可在朱砂踏入修仪宫的那一刻,所有人还是因其旷世美貌屏住了呼吸。 媚,这是众人脑海里的第一反应。 当时正值日晷薄辰,光芒打在她的莹面上,目波澄鲜,眉妩连卷,朱口皓齿,修耳悬鼻,如朝霞艳射,叫人不能正视。 光耀国自古盛产美女,这个国家的女子和云罗大陆的其他国女子相比,外貌上有着显著差异,她们的眼睛呈碧色,五官深刻精致,浑身上下都充满着异域的野性奔放之美,多年来一直为各国男子推崇仰慕。 墨非最宠幸的女子之一,米拉,便是来自这个国度。 朱砂的美貌在光耀都是一等一的姿色,能震住着在场的人也就不足为奇了。虽然其他女奴也都是各国精心挑选出的绝色女子,可是跟朱砂站在一起,顿时就黯然失色许多。 几乎所有人都出神地盯着她,为这旷世美貌所折服。 不过总有例外,其中之一便是立夏,她也在专注地盯着某个人,不过不是朱砂,而是庭院角落里一个小小的红色身影。 那是一个十分可爱漂亮的小女孩,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着一身红艳艳的长裙,衬得肌肤莹白水嫩,红扑扑的脸蛋,像是一直熟透了的水蜜桃,看了就忍不住想捏一捏,看看是不是和那果实一样柔软多汁。 女孩正蹲在墙角,手里拿了一根细细的树枝,专心致志地逗弄着地上的什么,那神情太过认真专注,以至于立夏按耐不住好奇心走过去一探究竟。 第011章 红衣小女奴,钟雪理 “你在做什么?”立夏饶有兴趣地问道。 女孩吓了一跳,似乎没料到这个时侯有人会注意她,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瞟着大眼睛怔怔望着立夏,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防备。 可爱的小东西! 立夏心情愉悦地想,她这副模样倒是像极了自己那个可爱迷糊的小表妹,突然就对她生出许多喜爱,忍不住对她展颜一笑。 女孩看到她的笑容,像是受到安抚般宽下心来,同时也回以甜甜一笑,嘴角浮现出浅浅的梨涡,声音糯软地说:“小姐姐,蚂蚁在搬家,我在帮它们呢。” 立夏顿觉奇怪,低头看地面的状况,不由得苦笑,她这哪里是帮它们,分明是唯恐天下不乱,蚂蚁因为受到惊吓在她的手背上咬了好几个小红包。 女孩看到自己手背上的惨状,撇了撇嘴角,泄气地说:“真是郁闷,我明明在帮它们,它们为什么不领情?” 立夏蹲下来,握着她的手温声说:“因为它们觉得自己的力量很强大,不需要借助外部的帮助,你虽是好心,可是在它们眼里却是不受欢迎的不速之客,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它们才会咬你。” 女孩听了,更加疑惑,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它们看起来,真的很弱小啊!”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蚂蚁的力量也不能小觑哦,你没有听过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句话吗?它们虽然形容弱小,可团结起来也有着摧毁一切的力量。” 女孩瞪大眼睛,恍然大悟一般,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啊!”接着,又眼睛亮亮地看着立夏,问道:“小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立夏。” “立夏——好奇怪的名字,为什么叫立夏呢?” “因为我出生在立夏时节,话说回来,雪理为什么叫雪理呢?” “因为我出生那天,昭南国迎来了五年来的第一场降雪。” “原来你是昭南国人,我来自天朔。” “呀!我们离得很近呢……” 交谈甚欢的两个人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一双美眸正恶狠狠地盯着她们,那道目光的主人,正是独领风骚的光耀国美人——朱砂。 她早已习惯众星拱月备受瞩目的感觉,可是这一次,她尝到深深的挫败感,那两个女人,竟然不把她放在眼里,甚至连余光都吝于给她,只顾着自己说笑。 实在可恶,朱砂握紧粉拳,心里愤愤地想着,三天后,她若有幸留在君侧,一定要叫她们好看!晚间,女奴们被分在不同的房间休憩,巧的是,立夏跟雪理分到了一起。两个女子觉得彼此有缘,都很是兴奋,一直嬉闹到深夜。 睡之前,雪理溜出去一番小解。 立夏躺在床上,想到雪理和她一样身为贱奴,不禁感伤起来。 第012章 雪理受辱,宁七解围 一般来说,雪理这个年纪的女孩,本应无忧无虑快活自在的生活,可是她却要早早尝尽人间辛苦,看到罪恶与肮脏。或许过不久,她就再也看到雪理脸上天真灿烂的笑容了吧,思及此,又是一阵心酸。 再说雪理,小解完后并未立刻回房,小女孩好奇心使然,她兀自绕着修仪宫逛了起来。 从大门那里经过时,恰好碰到几个看守,那几个人正聚在一起谈笑,见她经过,彼此心照不宣地对视一下,朝她走了过来。 雪理虽天真,却并非不通人情世故,她能看出那几人的不怀好意,转身想快步离开,可是还没走几步,前方便有人挡住她的去路。 “小美人,你叫什么名字?” 雪理摇摇头,后退几步。 “嘿嘿,吓傻了!”一个人笑说着,伸手去碰她的脸颊。 “不要碰我!”雪理尖声喊道。 “他奶奶的,声音不小,堵住她的嘴!” 一人上前堵住她的嘴,其他几人则扯住她往一处僻静地地方拖去,雪理因为害怕不住地扑棱着身体,喉间隐隐发出几声呻吟。 就在这时,一道凌厉的声音传来—— “住手!” 那几人动作一顿,连忙放开雪理,颤声道:“宁统领!” 来人正是宁七,禁军侍卫总管,武功在“九常侍”中居首位,素来受皇上器重,加之其人刚正不阿,英勇果敢,在宫中威信一直很高。 那几个侍卫也没想到三更半夜作奸犯科会这么巧地碰到宁七,均是骇破胆,个个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全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 宁七看了一眼旁边还在发抖的雪理,又转向他们,斥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皇上还没挑过的人,怎么轮到你们动手动脚了?若是这位姑娘有幸博得上位青睐,你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那几人一听傻了眼,说话都磕绊起来:“是……宁统领教训的是……还望统领包涵,不要禀告皇上……” “今晚的事我会替你们担待下来,以后都长点记性,好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宁七不耐烦地摆摆手,那帮人又是感恩戴德千恩万谢一番,方才离开。 雪理仍是惊悸未定,瑟缩看着宁七,颤声问:“你……你是谁?” “宁七。” 他不但看起来温柔,声音也是温暖醇厚,带给人笃定的安心,雪理渐渐没那么紧张了,又问:“你是这里的统领吗?” “我是皇宫禁军统领。”“那就是跟在皇上身边的人了?” “嗯。” “宁……宁七哥哥,谢谢你救了我。” 宁七微怔,内心因这一声“哥哥”而动容,他从小就是孤儿,没有兄弟姐妹,也就体会不到那种手足之情,直到来到皇宫做了侍卫,成为“九常侍”之一,排行老七,才能听到老八和小九喊他“七哥”。 第013章 妖瞳皇帝,墨非 小九是“九常侍”中唯一的女子,她这一声“七哥哥”,颇有点小九小时候喊他的味道,只是那孩子后来大了,脾气也跟着长了不少,再也没有那样温顺地喊过他。 再后来,朝堂权力分化,其他八人都被分到不同的王孙贵族身边,只有他有幸被皇上赏识,留在君侧。 如今,眼前这个可爱的女孩喊了他一声哥哥,他的心说不出来的柔软许多,忍不住摸摸她的脑袋,温柔地说:“快点回房吧,以后不要一个人夜间出来。” “嗯……”雪理点点头,小碎步往回跑去,跑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看他,眨眼问道:“以后,我还能见到你吗?” “会的,一定会的。” 口上这样说,宁七心中却颇不是滋味,下次见面—— 下次再相见,恐怕就是生离死别了吧—— 只是这样话,他怎么都不可能会说出口,尤其是望着她那双澄澈无辜的眼睛时。 回房后,立夏已经睡着,雪理想了想,决定改日再告诉她这晚发生的事情。虽然有些惊心动魄,不过,那个宁七真的很温柔,她是交了什么好运,一天内结识了立夏和宁七这样的好人。从小到大,除了姐姐只有这两个人对她好。 这样想着,雪理突然好想快点再见到那个男子。 ※※※ 朱雀宫。 紫宸殿。 以白玉砌成的宽敞大殿中,侍卫分列在两侧,一个男子端坐在正上方的宝座上,一身黑色锦缎织就,龙纹图案修饰的冕服图,将他的雍容尊贵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就是藏雪国的主宰者——墨非。 肌肤白皙的近乎透明,狭眸潋滟,左眼角下方的小小的红色泪痣妖冶动人,更衬得他俊美的容貌三分妖娆三分邪气。 此刻,他正斜坐在宝座上,胯下还有一女子跪在地上埋头竭力服侍。 美女在前,他却眯着眼睛看殿外薄薄的阳光,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藏雪国冬日的阳光就是这样,不管再怎么照射都似乎带着几分寒凉,总也暖不到人心里去。就像他,得到的再多,总觉得不满足,心里的空虚是什么都无法填平的。 他已经踏平云罗大陆,使藏雪国立于不败之地,成为人人敬畏的王,可是他还是觉得不快乐。 因为,屠杀的鲜血还不够多…… 因为,人间的呻吟还不够凄厉…… 而现在,他同样觉得无聊,宁七说这次找来侍候的女奴是万里挑一的。 万里挑一?就只是这种水准吗? 他低下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女奴在他胯下卖力的表现,似乎感觉到他的视线,女子脸部微微绷紧,动作也不像先前那么流畅。 其实那名女奴心里早已慌乱的不行,她接受过那么久的调教,懂得如何讨好一个男人,她也自信自己可以做到,在得知自己有幸服侍藏雪国尊贵的王时,她就暗下决心一定要把握好这个机会,成功俘获他的眼球。 第014章 挑选女奴 然而,这决定从她见到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开始,逐渐崩溃瓦解。 这眼神,仿佛藏着毒药的甜酒,叫人欲罢不能,溺毙其中。 她慌了,而在不遗余力地伺候着他,他却兴趣乏乏之后,她更慌了。 她知道不能让他满意的下场是什么,像她们这种女奴,比起皇宫里的蝼蚁都不如,随便虐杀只是轻而易举的事。 果然,墨非渐渐不耐,最后一脚踢开正还在竭力服侍的女奴,冷冷道:“废物!” 女奴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就在这时,一年轻男子走了进来,看他一身布衣,却能在殿内行走自如,就知道他的身份多么不同寻常。 男子淡淡扫了一眼地上衣衫凌乱的女奴,吩咐左右侍卫:“把她带出去吧。” 侍卫领命后,将她拖了出去。 男子缓步走到墨非身边,低声说:“皇上,您不满意?” “宁七,我该说是我的要求高了,还是你的品位差了呢?” 这名被唤作宁七的男子微微一笑,说:“自然是皇上眼光变高了,皇上身边的‘七妖令’个个都是人间绝色,想要挑出个能跟她们比肩的,比登天还难。” “呵呵,看来是朕难为你了。”墨非不痛不痒地笑笑。 宁七仔细看了眼他的表情,知道他这样说并非是真生气,眉宇间放松不少,忙转开话题:“皇上,祭拜仪式三天后举行,臣已经查过,各国贡品奴隶全部到齐,没有遗漏。” “宁七,这次的女奴你都见过了,有没有好些的货色?” “在臣眼里,女奴们都很美丽,不过能不能得到皇上的赏识,还要看她们的造化。”宁七说的含蓄而滴水不漏。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其实你不用怕得罪她们,这次的女奴跟前两年一样,我一个都不会要。”说到这里,男人的蓝眸闪过一丝凛冽。 “那……臣立刻安排她们的发配去处。” “急什么,我虽然不要,三天后的祭拜典礼还是要她们参加?” 宁七心里一紧,突然想到前两年送来的女奴们的下场,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皇上,既然不要,为什么……” “因为到时候,会有一场非常精彩的好戏上演。” 看到他嗜血的笑容,宁七知道他又想杀人了,跟随他多年,他深谙他的脾性。 宁七已经记不清自己杀过多少人,不过他手上沾染的鲜血用来下地狱是绰绰有余了,这么多年,他可以很轻易地做到杀人不眨眼不心软,也可以轻易地用手帕拭去剑上鲜血一笑而过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知是皇上改变了他,还是他骨子里原本就是这样冷血的人,他一度觉得这世上除了皇上和“九常侍”的其他伙伴,不会有令他挂念的事情。 然而这次,还是有些不一样了…… 他想起不久前见过的那个女孩,一时有些怅然,那么可爱的女孩,也要毙命于这个修罗一般的帝王手下吗? 墨非没发现他的异样,整理着原本开敞的凌乱衣裳,道:“朕要去书婳那里,朕相信,温柔又解风情的书婳要比你找的玩具有趣多了。” “是。”宁七颔首,紧随他离开大殿。 第015章 祭神大典 修仪宫中,女奴们正经历着进入祭神大典的挑选。 首轮筛选是由宫监们主管,过程是十分严格的,女奴们个个都是赤条条地走进一间屋里,脸上不能施粉黛,据说是因为藏雪国的君王喜欢素颜朝天的美丽女子。 宫监们先观察女奴的走路姿势,再让掀起她们的秀发,露出耳根。接下来,又摸了她们的身子以证实是处子。 虽然那个时代女奴们被原来的主人强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送给藏雪国君主的女子必须是未开过苞的处子之身,所以检查期间,未经人事的女子们都是面红耳赤。 一轮过后,最终有十人有资格进入祭神大典的会场。 朱砂毫无疑问顺利通过挑选,立夏和雪理也同时在其中。 或许在其他女奴看来,有幸亲临祭神大典现场是种莫大的荣幸,可是在立夏眼中,却是可有可无的。她才不稀罕被那个传说中的修罗皇帝看中,她只希望自己这后半生能够平静度过,不过,总是事与愿违啊。 ※※※ 祭神大典当晚。 暮色四合,彩霞在天际绚烂登场。 华灯初上,华丽热闹的道路上,人潮涌动,大家几乎都是赶往一个方向——玄武坛。 万众期待的大典就要开始,人们都想提前赶到占个好位置,幸运的话,还可以近距离地接触那些皇宫贵族,对于这些平民来说,是件十分光荣难得的事。 街道上的喧闹熙攘,暗示着今晚朝阳城的夜,将会分外热闹。 人们的步伐是急促的,谈论的声音是高亢的,若仔细听,可以感觉到一股股骚动蔓延在各处—— “听说了没有,这次有十名女奴进入最后一轮,比以往几年多了两个,这下咱们可以大饱眼福了。” “人多有什么用,若是跟前三年一样货色不好,皇上还是一个都不会留下。” “货色怎么样,还是我最有发言权,我哥哥就在朱雀宫当门卫,说是这次选来的女奴各具特色,各有风情,天朔国的女奴娴静温柔,昭南国的女奴可爱俏丽,稷下国的女奴高贵优雅,光耀国的女奴野性妖艳。” “听你这么说,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瞧瞧了。” “相比较于女奴,我更好奇皇上今年会想出什么新法子整她们,大前年让她们互相肉搏,前年让她们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轮番施暴,去年是用看着都瘆人的刑具施虐,今年……唉!但愿不会太血腥了……” 人们的谈论声不绝于耳,各种小道消息迅速在人群中传播。 就这样,祭神大典在众人的殷切期盼下,慢慢到来。 立夏和其他九位女奴被带到会场,很快就引起一阵骚动,人们开始小声议论,其中不少话语都极其低俗下流,可是作为女奴的她们,除了默默承受别无他法。 雪理似乎有些害怕这样的场景,小小的身子不住的颤抖,立夏紧紧握着她的手,能清晰的感觉到她的手心沁出细密的汗。 第016章 那个如丹一样的帝王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等待的人们渐渐烦躁起来,就在秩序开始混乱时,远处突然鼓乐大奏,人们不安的情绪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欢呼喝彩之声。 立夏心里一紧,知道这是藏雪国君主即将出场。 正想着,长长的队伍于高耸的台上出现,似乎有云雾弥漫在四周,一队庄严威武的军仪仗队于圆形祭坛两边列队站好。 人们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边一点,女奴们也是如此,她们都很想知道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将要主宰自己命运的男人到底是何模样。 即便是向来懒散的立夏,也带着探寻的目光看了过去—— 只不过一个漫不经心的眼神,立夏登时如遭雷击般僵在那里,大脑瞬间成空白。 她以为使自己的幻觉,眨眨眼睛使劲甩甩头,再看向那个男人时,还是震惊不已。 那不是丹吗? 那分明是她的丹啊! 一样轮廓分明的俊美脸庞,一样漂亮的湖蓝色眼眸,一样坚挺笔直的鼻梁和线条温暖的薄唇,一样尖俏性感的下巴。 他的五官,没有一处不和丹一模一样,就连走路的姿势,都像极了丹的挺拔和骄傲,除了箍在脑后的黑色长发和象征着权势与地位的黑色龙袍让她感到陌生,其他每一处不是她熟悉的丹的模样。 藏雪国的帝王,墨非,分明就是丹的翻版! 立夏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和丹前世刻骨铭心的纠缠爱恋,潮水一般席卷她的脑海,这一切来的太突然太沉重,她甚至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就被这样富有冲击性的一幕震撼到。 丹,是你吗? 如果真的是你,请看我一眼,好吗? 你无数次抱在怀里亲吻疼爱,无数次彻夜抵死缠绵,你最宝贝喜欢的,甚至将自己最珍爱的角膜赠与的人就在这里,她就活生生地站在你的眼前,你怎么都不看她? 那个男人在众人的簇拥下坐上帝王的宝座,面对底下欢呼的人群,他眼眸微眯,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微微抬了一下手,底下登时静寂无声。 看吧,有些人仿佛生来就带着卓尔不凡的魅力与魄力,一举手,一投足,都会让人心悦诚服,顶礼膜拜,他们天生就是优秀的征服者。 比如说,丹。 再比如说,现在宝座上的那个男子。 立夏看着他,心底一片怅然,说能告诉她,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墨非摄人心魂的蓝色眼眸漫不经心地扫视下面,目光从每个女奴身上游移而过,只有在看到朱砂时,多停留了一会儿。 立夏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腿脚疲软无力,若不是雪理扶住她,她恐怕已经跌坐在地。 “小夏姐姐,你怎么了?”注意到她的异样,雪理压低声音担忧地问。 立夏苍白着脸,扯开一抹虚弱的笑,摆摆手,低声说:“不碍事,就是头有点昏,过会儿就好了。” 第017章 眷顾朱砂 雪理只当她怯场,也没多想。 立夏揪着胸口的衣服慢慢收紧,心,疼得无以复加。 他用那样冰冷的眼神从她身上扫过,没有丝毫停顿和迟疑,完全把她当做一个毫不相干的无异于其他女奴的陌生人。 如果是丹,绝不会如此对她! 此时藏雪国的君主墨非身边已经围了一圈女子,不多不少,一共七个。 她们个个天姿国色,婀娜多姿,单是透过墨非脸上难得一见的笑容,也能看出他对她们多么宠爱。 若是揪住人群中的任何一个人稍作打听,他们都会告诉你,这七名女子是贴身服侍藏雪帝王的“七妖令”。 墨非至今未册封妃嫔,这七名女子头挂侍女身份,实则有妃嫔之权,她们虽不是奴隶出身,但由于与生俱来的平民身份,墨非再喜爱她们,也不会给予她们真正的封号,因为按照藏雪国律法,只有本国宗室正出和外国血统纯正的公主有资格成为藏雪帝王的妃嫔。 墨非并不热衷于纳妃一事,对他来说,女人只是泄欲的工具,既然是玩乐,自然要玩的心里舒坦,靠权势利益维持的男女关系只会让他厌烦而已。 自从有了“七妖令”,他已经连续三年没有纳新宠,不知今年会不会有什么变化,众人心里皆暗自揣测着—— 或许,那个来自光耀国的女子朱砂,会很有希望得蒙圣眷吧! 如众人所想,他们尊贵的王的确对这名充满异域风情的女子格外眷顾,身边美女环伺,想尽方法博取他的欢心,他却只回以她们微微一笑。 最终,他的目光饶有兴趣的停在朱砂脸上。 这一明显的凝视很快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大家纷纷猜测他们的王一定是看中了这名女子,就连朱砂自己,也骄傲地扬起头,眼眸水光潋滟地回视宝座上的男子。 没错,就是这样,所有男子都会臣服在她的美貌之下,包括云罗大陆最强悍的统治者,最尊贵的王——墨非。 朱砂嘴边,已然浮现出胜券在握的得意笑容。 “七妖令”们变了脸色,立夏也变了脸色。 不不不!这不是她的丹,丹的眼睛里只有她一人,他怎么可能用这样的眼神看别的女人? 立夏有一股冲动,她恨不得奔到台上,扳住他的脸让他只看她一人,然后问他一句,丹,我是立夏,你还记得我吗? 此时的墨非凝视着朱砂,嘴角浮现一抹奇异的笑。 这笑容极淡极浅,不过是嘴角微微牵动一下,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微小的细节。 可是有一个人看到了,那就是坐在他腿上的“七妖令”之一——脂胭。 她离他最近,所以清楚地看到这个所有人都没察觉的笑容。 然后,她也笑了。 因为,她知道,今天将会是朱砂忌日。 她太了解墨非这个笑容的寓意,她跟了他这么久,怎么会不知道这个笑是代表杀戮的开始。 第018章 我会哭的 就在前一刻,她还在为他注意别的女人懊恼,现在,她的心情已经无比舒畅。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情,就是收拾好心情看一出绝妙的戏。 墨非对着台下勾勾手指,朱砂知道,他是在召唤她,提着曳地长裙,她像一只蹁跹的蝴蝶轻盈地来到台上。 墨非瞟了一眼怀中的脂胭,脂胭识趣地从他身上离开,拉好凌乱了的衣衫,站到他的身后,冷笑看着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 尚不知情的朱砂还以为墨非早已折服在自己的美貌之下,大着胆子上前,往他身上磨蹭。墨非扯住她的皓腕,将她拉往自己腿上坐下。 这样近距离地面对这个尊贵俊美的男子,朱砂满面娇羞,脸颊盛开一朵红霞。不过,她并不胆怯,光耀国的女子向来热情奔放,从不畏畏缩缩,她自信地扬起美丽的脸庞,主动将自己嫣红的唇送到他唇上。 墨非蓝眸微眯,放在她腰侧的手猝然收紧,反客为主,舌灵巧地滑入她口中,肆意汲取她的蜜汁。两个人都是接吻高手,彼此都很享受这种美妙销魂的滋味。 墨非的手撕开她的衣领,探了进去,攫住一边的丰盈揉捏起来,朱砂的肌肤很快变成娇艳的粉红,喉间时不时逸出舒服的呻吟。 墨非修长的手指夹起她顶端的茱萸,似是捉弄一般,他猛地恶狠狠用力一捻,引来她一阵娇喘低吟:“皇上,你轻点啊!” “轻点?你嘴上这样说,心中恐怕不是这样想吧。”墨非戏谑道,嘴角勾起魔魅的笑容。 朱砂闻言,更是笑得灿若莲花,卯足了劲往他身上贴去,眉梢眼角道不尽的妩媚风光。 黑压压的人群静寂无声,藏雪国的王,堂而皇之地在子民面上上演这荒唐淫靡的一幕上,何其讽刺!何其悲哀! 立夏站在台下,怔怔望着那两个人,又惊又怒,大庭广众之下,怎么可以公然做出这样荒唐羞耻的举动,还有那些围观看好戏的人们,他们已经习以为常甚至麻木了吗? 这是个他妈的什么世界?! 她觉得自己的心里已经破了一个窟窿,汨汨的血向外流淌。 她在心中忍不住地叫喊,丹,不要用那双漂亮的眼睛这样看别的女人。 我受不了,受不了。 我会哭的。 这样想着,立夏已经湿了眼眶。 没有发现她的异样,雪理的注意力完全被台上的一幕吸引过去,许是觉得好奇,她稚声稚气地问道:“小夏姐姐,他们在做什么呢?”立夏回神,立马捂住她的眼睛,吸吸鼻子道:“他们在做坏事,雪理还小,不可以看哦。” 雪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正色道:“身为皇上,怎么可以带头做坏事情?” 立夏无奈地笑笑,看着她稚嫩天真的小脸,心里泛起一丝酸楚的感觉。 第019章 我们玩个游戏,如何? 雪理还这么小,却要独自面对这个肮脏的世界,过了今晚,说不定她们会永远分开,到时候谁来照顾她,谁来保护她,谁来对她好? 宝座上的墨非和朱砂一番缱绻缠绵后,挑着她的下巴赞叹道:“真是个尤物,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叫朱砂,来自光耀国。” “光耀……嗯,的确名不虚传。”墨非回身拉住一名绿衣女子的手,笑道:“米拉,你们来自同一个国度呢。” 名叫米拉的女子面目轮廓跟朱砂极其相似,只不过眉宇间多了三分清冷,三分华贵,听到墨非这样说,她淡淡看了朱砂一眼,点头微微一笑。 朱砂见墨非对米拉举动亲昵,心里暗暗吃味,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勉强勾着嘴角笑了笑。 接着,她再度把目光移向墨非俊俏的脸庞,忍不住浮想联翩。 如果说在这之前她只是为了下半生安稳度过才刻意讨好他,那么现在,她已经深深被这个男人的气度征服。 此时此刻,她想要的更多。 比如,他全部的心。 朱砂手臂缠上他颈项,撒娇道:“皇上,奴婢想跟姐姐们一起侍奉你,可以吗?” 墨非把玩着她胸前的长发,懒洋洋地说:“你真的想留下吗?” 朱砂连连点头,道:“当然了,这一直都是你奴婢的梦想。” “哪怕为了这个梦想付出很多艰辛?” “即便是刀山油锅,粉身碎骨,奴婢也在所不惜。”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墨非蓝眸闪过一丝亮光,寒声道:“宁七!” “臣在!”身后一名年轻俊朗的玄衣男子朗声应道。 “开始吧!” “是!” 宁七眼神示意旁侧侍卫,不一会儿,便有一队人每人牵着一只狼犬走出场地。 一米多高的大型狼犬,目露凶光,不知道饿了多少天,“哈嗒哈嗒”吐着长舌流涎,充满肌肉的身体,忽隐忽现的黄色獠牙和那血红的长舌头,以及明显地笼罩在欲望下的兽性的眼睛,单是看着就叫人恐惧不已。 朱砂似乎预感到什么,脸上顿时血色全无,颤声问:“皇上,您这……这是要做什么?” “我们玩个游戏,如何?” “什……什么游戏?” “我若是选了你,恐怕底下其他女子心里不服,这样吧,你们都到那片有护栏的空地里去,一共九条犬,你们十个人肯定会有一人不受到狼犬的攻击,那个人将留在我的身边。” “那……那其他九人……” “饿了三天的狼犬,想要从它口中逃生,应该是不可能的吧。”墨非无关痛痒地说,似乎人命在他眼中如草芥一般廉价。 台下的立夏登时如同被雷电狠狠劈过,当场愣住。 第020章 狼犬口中 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的意思是要她们和狼犬搏斗,让手无寸铁甚至全身上下没有一件利器的她们,跟这些残暴凶狠的牲畜肉搏,以换取那点可怜的生存机会,这分明是要置她们于死地。 他何以,这么残忍? 朱砂早已骇破了胆,再无平日的嚣张骄傲,连忙跪地求饶,“皇上,不要这样对奴婢,奴婢一心只想伺候皇上,求皇上饶奴婢一命啊!” 墨非嗤笑一声,眼神冷的像冰,“干什么这么害怕?刚刚你不是还说刀山油锅粉身碎骨都在所不惜吗?难道,你只是说说而已?” “不是,奴婢不是说说而已……可,可是……”朱砂不知道怎样圆话,几乎要哭了出来。 “拉下去!”墨非不再看她可怜兮兮的表情,冷声吩咐道。 朱砂立刻被两名侍卫强行拖走,和立夏雪理等九人以及尚未放开绳拴的狼犬一起关在四周围着护栏的空地里。 雪理瑟缩地往她身边偎了偎,怯声问:“小夏姐姐,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立夏脸色发白地握紧雪理的手,找不出一句可以安慰她的话语。因为就连她自己,都不敢担保能不能活过今晚。 十名女奴被重新打乱顺序,并列站成一排,立夏站在中间,雪理则安排到末尾,九条狼犬列在她们对面,蓄势待发。 这时,一声令下:“放绳!” 九条狼犬以离弦之速朝她们扑了过去,这些训练有素的牲畜,都朝着自己的目标奔去,绝对不会发生跟同伴争食的现象,也就是说,十个人中只有一人可以侥幸逃生。 令立夏吃惊的是,站在中间的她竟然没有狼犬扑来,她心里刚刚有所松懈,突然又是一凛,拔腿就朝站在队伍尾部的雪理跑去,眼看狼犬还有一步就要扑到她,立夏一跃而上,死死搂住雪理将她压在身下,准备以血肉之躯保全她的性命。 她是那么怕痛的一个人,如今却为了一个认识不到三天的小女孩将自己性命豁出去,事后回想起来都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可是在那一瞬间,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保护她。 这样小小的可爱女孩,她怎么忍心看着她以这种悲惨的方式结束自己的大好年华? 立夏闭上眼睛,做好准备承受噬骨之痛,却发现背后久久没有动静,她缓缓回过头,发现那只狼犬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倒地不动,颈间流着汨汨的污血,染黑了一地。 立夏怔忡,这是怎么回事? 正思索间,一股鲜血喷在自己脸颊,她知道,那是旁边女子颈间血管被咬断。 时间紧迫,根本不容她多想,她抱起小小的雪理,朝护栏跑去,护栏做的很高,勉强把雪理抱上去后,自己也抬腿往外爬,就在这时,裤管被咬住,立夏惊愕地回头,赫然发现一直嘴角染满鲜血的狼犬露着尖利的牙齿死死咬着她的衣料。 第021章 愚蠢又可悲的男人! 立夏心中一骇,暗叫不好,这只狼狗定是发现她要逃走,转而追来的,求生的勇气迫使她重振气势,抬起一只腿重重踢在它的头部,狼犬哀嚎着往后趔趄几步,趁这个空隙,立夏轻巧翻身,跳到护栏以外。 “小夏姐姐!小夏姐姐!”雪理哭着搂住立夏,小手捶打着她的肩膀,“你怎么可以这么坏?你知不知道我刚刚快要吓死了,万一你有什么意外,想叫我内疚死吗?” 雪理头埋在她的颈间,发出小猫一样的呜咽,立夏安慰似的地拍着她的背,“不哭不哭,我没事了,咱们都没事了……” 墨非玩味似地盯着下面场地上两个抱头痛哭的女子,回头若有所思地看了自己最亲近信任的贴身侍卫宁七一眼。 宁七至始至终都面无表情,感觉到墨非锐利的视线,也只是微微颔首,并无过多表示。 墨非站起身,拖着曳地黑袍,缓缓步下台阶,往场地中央走去。 宁七紧跟其后。 “姐妹情深,还真是叫人感动啊!” 慵懒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两个女子看向声音来源,均是怔愕。她们没有想到,高高在上的藏雪国君王会来到她们身边。 最受震动的莫过于立夏,这声音,这语气—— 她回身,抬头,看向来人,一阵失神。 真的…… 和丹一摸一样啊! “小可怜,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不然我会以为你爱上我了。”墨非轻蔑地笑着。 立夏像是没听到他的话语,依旧仔细地盯着他瞧,这才发现他跟丹不一样的地方—— 痣。 墨非左边眼角下方,有一颗小小的红色泪痣,他勾唇笑的时候,那颗小巧的泪痣会跟着微微颤动,分外妖娆好看。 这,是丹所没有的。 墨非见她还是那副失神的样子,心里大为光火,恶狠狠地捏住她的下巴,冷声道:“我说过,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立夏这才回神,倔强地甩开他的手,冷声道:“为什么不能这么看你,你害怕了?” 墨非一怔,顿时失笑,嘲弄地说:“是不是看到朱砂的温顺屈从无效,相用背道而驰的方法引起我的注意?你这副样子嘛,马马虎虎,只有这双眼睛还看得过去。” 立夏想也不想,便说:“我自知姿色平庸,也没想得到皇上的青睐,不过还是好意提醒一下皇上,您在祭天仪式上乱开杀戒,不怕遭天谴吗?”“天谴?”墨非挑眉,竖起手指指了指上空,哂笑道:“你是说它吗?如果你迫不及待看到我遭天谴,那么抱歉,让你失望了。在这藏雪国里,我就是天,天就是我。” 立夏看着他半晌,终于认命地接受他不是丹的事实,他跟丹,除了拥有一样的皮囊,再无半点相似,在她看来,他所拥有的这副外表,都是对丹的一种亵渎。 心里一股怨气无从发泄,她大着胆子讽笑道:“愚蠢又可悲的男人!” 第022章 发配为军妓 墨非眼里倏忽而过一丝暴虐,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不过是个女奴,却胆敢在他面前嚣张,看来他要好好整治一下她,才能教会她什么叫乖巧,什么叫身为奴隶的本分。 不过,现在的他还有另外一个小麻烦要解决,他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到她怀里的红衣女孩,嘴角浮现出一丝戏谑的笑。 抬起修长白皙的手指,他缓缓抚触着雪理水嫩柔软的脸颊,甚至恶意地捏了又捏,雪理一侧的脸颊立刻变得红扑扑,虽然疼痛却死死咬着粉唇不敢发出声音,只能瞪着水汪汪的眼睛向墨非身后的男子求救,怯怯地喊道:“七哥哥,救我……” 宁七身子一震,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复愧疚地低下头。 立夏惶惑,雪理跟这个侍卫很熟吗?认识的话为什么没听她提起过?不熟识的话又为什么喊他“七哥哥”? 然而她现在没有功夫去思考这些,将雪理拉离墨非的魔掌,愤然道:“你够了吧,她还是个小女孩,你怎么连她也不放过!” 墨非不怒反笑,看来这女人对这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娃很是在意,幸好她阻止了自己的举动,不然他身后那个向来温顺听话的宁七一定会憋得心肺爆裂。 墨非转身走回台上,天神一般轩昂卓拔立在那儿,朗声道:“虽然最后有两命幸存者,不过朕决定,今年跟三年前一样一个都不留在身边。钟雪理送去宫里浣衣房做事,至于立夏,朕赐她一个为我藏雪国将士做贡献的机会,她将会随着下批运输物资和其他营妓一起抵达西部邺城北川将军驻守阵地,为战争的胜利尽些绵薄之力。” 立夏如遭雷击,他是要她——做军妓—— 不理会她惊惧的目光,墨非施施然转身离去。 宁七忧心忡忡地看了她们两人一眼,紧随他离开。 祭神大典在这样的狼籍中草草收场,百姓们又观看了一次前所未有的“精彩”表演。 走出祭神场地的路上,墨非嘴角微微翘起,像是发现新鲜好玩的事情一般看着宁七。 宁七被他看的心中发毛,忍不住道:“皇上,为何这样看臣?” “卿呢,下次在我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时麻利点,不要让我发现。” “皇上,你知道?” 宁七先是讶异,后是羞赧,刚刚狼犬扑向立夏和雪理的那一刻,的确是他出手相救,说实话,那一刻他不是没犹豫过,只是心里对墨非的忠诚和敬畏很快被另一种陌生而复杂的感情代替,他想起那天晚上红衣女孩明亮清澈的眼神,他不想今后再也看不到。 于是,他出手了,冒着被君王责罚的危险,他救了那两人。只是圣意难测,君王的想法实在是他无法掌握的,除了静等下文也别无他法。 第023章 去往边疆 墨非却也没怒,只向他暖昧地眨了眨眼,“想不到——你竟然对那种小女娃感兴趣——” 被他这么一调侃,宁七低下头,微微红了脸颊。 墨非对他很了解,知道他是情窦初开,便说:“不必扭扭捏捏,你若真喜欢她,朕就将她赐给你。” “谢皇上美意,不过——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 “臣只是觉得她十分可爱,不忍心看着她死,皇上肯留下她的命已经是天大的恩惠,臣不敢再要求什么。” 墨非笑笑,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似乎在他看来,像宁七这样对一个女人动情并且为她默默做一些事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女人,不过是用来征服的。 呵护和疼爱吗,他没有。 ※※※ 三日后,立夏甚至来不及和雪理告别,便踏上去往边疆的路途。 在藏雪国,有一个人人闻之生畏的名字——墨非,也有一个人人闻之生敬的名字——北川秀。 北川秀,乃北川一氏之后,将门世家出少年英雄,其为人耿直不屈,作战英武果敢,不避艰险,屡建奇功,被封为藏雪国神策大将军。 近年来,西部边疆频繁动荡不安,奉墨非命令,北川秀常年驻守在西部边关要塞——邺城。 而此次,立夏和其他奴隶们,便是前往那个拥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称的邺城。 一路往西行进,愈发的萧条荒凉,有时一连好几天都碰不到一处驿站,吃不饱穿不暖是家常便饭,奴隶们的日子更加艰苦,经常有女奴在路途中惨死。 和前一次天朔赶往藏学的过程想必,这一次行程就艰难许多。毕竟前一次她们是进贡给藏雪国君主的贡品,一路上并没有受到过人为的折磨。而这次就大不相同,反正是送去做军妓的低贱女奴,看守们凌辱殴打女奴是家常便饭。 女奴们的身体条件本来就不好,还要承受送行看守们惨无人道的蹂躏折磨,超负荷的体力透支使得不少人在西行途中就命丧黄泉。 立夏预想过自己将会遇到的磨难,却没想到是这般肮脏不堪,似乎女奴真的是连蝼蚁都不如的生物,被人强暴虐杀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为了保护自己,立夏故意把自己弄得形貌邋遢,额前的刘海遮住眼睛,脸上终日沾满尘土,这样以来,单是看着就令人生厌,更不用提会有人对她心生歹念了,借着这不算高明的一招,立夏侥幸逃过那些看守的毒手。一路上都是辛苦艰难,却也有惊无险地度过。 经过小镇安城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那天正值酷热难当的正午,一行人走了整整一个上午,才在荒僻的郊外发现一处酒家,看守们登时兴奋,把女奴们晾到酒家门口,兴高采烈走了进去。 “酒家我们包了,闲杂人等都滚出去。” 第024章 无法驱逐的神秘男人 一官兵大声嚷嚷,按照惯例往外赶人。 里面的客人见官兵凶神恶煞的走进来,都知道是不好惹的,陆陆续续走了出来,根本无人质疑反驳。 很快,大厅里便空荡荡的了。 只是,仍有一桌人不为所动,几个人依旧坐在那里默默喝酒吃饭。 不说话,不抬头,甚至未曾看过这些官兵一眼。 立夏站着的角度,恰好可以看到那桌人—— 一共五个人,其中一名年轻男子一身白衣胜雪,皮肤白皙如玉,侧脸线条冰冷清俊,发黑如墨,用墨玉簪竖起。另外四人皆身着黑衣,看起来是白衣男子的属下,气势上更为凌厉,身上透着淡淡的杀气。 这些官兵们平时跋扈惯了,眼下见有人把他们的话当耳边风,顿觉面子受挫,当然要上前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那几人依旧低首,吃饭,丝毫不把走近他们的人放在眼里。 那姿态就像是——天压地陷山雨欲来,而他们仍有闲庭信步的自信。 官兵们围观去,其中一人拿手使劲敲敲桌子,斥道:“喂!你们没长耳朵还是没长眼睛,见爷来了,还不知道滚?” 黑衣人的动作都为停滞一下,就像是没听到他的问话一样。只有白衣男子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潭水般的黑眸看向他们。 看到那眼神,立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虽然天气依旧炎热。 其实,那白衣男子的眼神并不可怕,只是那眼神看上去很是慑人。 那眼神完全没有任何感情,无欲无求,无悲无喜,可就是叫人感到莫名的寒冷。 难道是因为那身白衣?不对啊,清明也喜欢穿白衣,可是他的眼神却很温暖。 气场,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 那官兵感到自己被人轻视,不满地骂道:“妈的!叫你滚没听见啊!还敢瞪老子?” 白衣男子终于有了一丝不耐的表情,微微挑眉,吐出两个字:“很吵。” 官兵们目瞪口呆,这这这—— 这是什么态度,竟然说他们很吵,一路下来,人人见他们都是恐惧恭顺,他们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 其中一官兵二话不说,抽出腰间宝剑,寒光一闪,直刺白衣男子,白衣男子眼睛眨都不眨,执起盘中一粒花生米,直直射向官兵咽喉。 那官兵睁着大眼,手中长剑一滞,掉落在地,继而整个人直挺挺倒下。 喉间,溢出汨汨的鲜血。在场的人怔愕,这样的手法,该是多么深厚的内力才能做到的? 白衣男子继续低头吃饭,另外四名黑衣人至始至终都未曾抬头,就好像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早已司空见惯。 其他官兵面面相觑,拿不准怎么办了。 这几人来路不明,手法诡异,跟他们硬打未必有胜算,可是就这样示弱,也太伤面子了。 第025章 宫玉 就在这时,另一官兵大喝道:“愣着干什么,咱们人多,害怕他们不成?” 其他官兵闻言一震,齐齐拔剑,刺向在座几人。 这次白衣男子没有动手,依旧斯斯文文地吃饭,眉毛都没抬一下。 四名黑衣男子同时手腕翻转,手中筷子激射而出,打在官兵们握剑之手的虎口处,只听见霹雳桄榔的声音,剑纷纷掉落在地。 官兵们目瞪口呆,终于有人忍不住问道:“你……你们是谁?” 一名黑衣男子淡淡说:“天魔教。” 官兵们一听这个名字,登时面色灰败。 其中一人目露恐惧地看着白衣男子,颤颤巍巍问道:“你……你可是是天魔教的宫玉宫右使?” 白衣男子看着他们,不说话。 官兵们脸上均是恭敬中带有惊慌,纷纷陪笑—— “我们几个眼拙,得罪了,得罪了!” “我们都是小人物,还望宫右使不要与我们计较。” “是啊是啊,你们的饭我们包了,几位安心享用。” “……” 白衣男子蹙眉,冷冷道:“闭嘴。” “是是是,我们闭嘴。” 官兵们见他喜欢清静,连忙走开,各自围在桌旁,有史以来第一次安安静静地不说一句话地吃完一顿饭。 立夏不由得好奇,这天魔教到底是什么组织,竟让这群目无一切的官兵如此惧怕?还有那个叫宫玉的男子,当真那么厉害,能让这些官兵闻风丧胆? 正想着,那五个人走了出来,宫玉居最前方。 由于站得很近,立夏可以看清他的容貌,端的是英俊无比啊,几乎看不到汗毛的细腻肌肤,花瓣一样嫩泽的嘴唇,颇有仙人之姿。只是有一点,他太太太冷了,一点活人的生气都没有,像一块冰砖。 几个人从没停住哆嗦的小二手中接过马,纷纷姿态洒然地跳上马,扬长而去。 这个世界上,怪人是很多的,坏人是很多的,高手是很多的,神人也是很多的啊!立夏心中暗自感慨。 这件事就像一个小插曲,很快被她遗忘在脑后。 因为这一路上,她要应对的艰苦和磨难多之又多,根本没什么功夫回忆这些事情。 就这样浑浑噩噩度过一个多月,终于到达离邺城最近的临泉。 只要第二天加快行程,便能在次日天黑之前抵达邺城,所以这一晚,负责押送的将领决定在这个小城留宿一夜。 也正是这一晚,一个念头在立夏心里慢慢萌生,她隐约觉得,今晚会是一个不错的机会,一个可以逃走的机会。 一个多月来,她从未放弃过逃走的想法,只因护送有重要物资,看守们日夜轮流把守,根本没有她逃脱的机会,再加上她亲眼目睹过逃走的奴隶被抓回来后的悲惨下场,除非有万全把握,她决不会贸然行动。 第026章 逃走失败 是夜,无边无垠的平原在皓月映照之下,神秘而壮观,白日里的滚滚热浪,此刻已全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阵阵阴冷沙风。 押送的守卫们偎在篝火旁喝酒吃肉,有说有笑,奴隶们则被铁链拴成一条,聚在另一边啃着难以下咽的糟糠。 立夏暗暗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冒一次险,若是过了今夜,就更加不可能逃离了,与其被送进军营任人凌辱,她宁愿用性命赌上一把。 “那个——大人——”立夏举起手,怯怯唤道。 “什么事?”一个孔武有力的彪形大汉手持长鞭走了过来,许是叨扰了他的喝酒兴致,语气显得十分不悦。 “我想小解——” “麻烦死了!”那人不耐烦地嘀咕,替她解开束缚,解气似地拿鞭子挥了过去,嚷嚷道:“快去快回!” 这一鞭子看似随便,实则下手极重,背上的皮恐怕都已裂开,就是不知道出没出血,忍着身上钻心的疼痛,立夏朝一旁矮矮的丛林走去。 来到一棵大叔背后,她长吁了口气,这棵树距离篝火堆非常近,只有十米不到,稍有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被发现。 幸运的是,这棵树的树干粗壮异常,地上杂草丛生,很利于隐蔽。而距离这棵树的不远处,是一条河流,由于地势平坦,河面平静无澜,于黑暗中传来隐隐的暗涌声。 立夏知道,这是她唯一的逃走路线。 望了一眼篝火旁边的人们,立夏猫腰朝河边爬去,相比较藏雪国中部地区,西部的气候还是稍显干冷的,尤其在这样的深夜,河流仿佛还带着刚刚解冻时的刺骨寒意。 立夏咬紧牙关,把身体没入水中,屏住呼吸超前游去,不幸的是,腿就在这时不合时宜地抽搐起来,许是她多日未曾活动筋骨,河水又如此冰冷所致。 立夏抱住腿,痛苦难耐地在水中挣扎,这微小的动作引起的声音不算大,然而相对于这样寂静的河面,仍显突兀。 看守们本来就有很强的敏锐感,很快就有人注意到这不同寻常的动静。 “喂,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没?” “好像是水声,大概是风的原因。” “这么静,哪里来的风?” “对了,那个小解的女奴呢?” “糟了!”彪形大汉突然想到什么,嚯得站起身,挥着鞭子气势汹汹往丛林处赶去。 立夏还在水中挣扎,激起一圈圈涟漪和水花,大汉注意到水中不同寻常的动静,叫道:“快来个会游泳的,贱奴下水逃跑了!” 众人闻声纷纷赶了过来,有两三个将士当场脱下外衣跃入水中去寻人。 立夏腿脚抽搐,根本无法继续游动,很快便被他们抓住,最终无法反抗被揪出水面。 彪形大汉气势汹汹走到她身边,扬起鞭子挥了下去,每一下都是那样重,毫无慈悲。 第027章 屈辱 立夏缩着身子,死死咬住嘴唇不肯吭声,拿鞭子一下下如针扎般扎在她的身上,单薄的衣服被鞭笞成一条条碎片,身上立刻浮现出红色伤痕,血液零星溢出。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给老子添麻烦!” “老千!”他旁边的人制止他的动作,眼睛却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地上的女子,笑道:“想不到小娘们长得这么标致,怎么以前都没注意到,我看先别慌惩罚她,打死了岂不可惜,还不如咱们弟兄几个先快活一下。” 经过河水冲洗,立夏终日布满污垢的脸庞重新回到最初的清秀俏丽,这些看守本就凌辱女奴惯了的,看到还有这样姿色的女奴都是色心大起,纷纷对方才那人的提议表示赞同。 “主意虽好,不过,谁先来?”有人问道。 “既然是大富先捉到她的,就让他先来吧!”有人提议。 立夏从水里被揪出来后,思绪还是一片纷乱,身体因为寒冷瑟瑟发抖。 不过,他们说的每一句都清清楚楚地进入她的耳中,知晓他们的意图后,她顿时慌了。 一路下来,她太了解他们的手段了,也亲眼见证过许多肮脏的场面,所以知道将要迎接她的是怎样的折磨。 因为害怕,她本能地往后撤去,却被人一把扯住脚踝,固定在原处。 “这个时候就不要试图反抗了,与其做无用功,还不如闭上眼睛躺下来好好享受,放心,大富的技术绝对会让你欲仙欲死。” “哈哈哈——”四周爆发出一片下流的笑声。 立夏惊恐地瞪大眼睛,咬唇摇头,她的周围都是人,少说也有十来个,难道他们都要…… 又是害怕又是羞愤,她决定咬舌自尽,死也不让他们得逞。 有人看出了她的意图,用力捏着她的下颚,迫使她张开口。 “不要寻死,就算你自尽了,咱们照样奸(好河蟹吖)尸,明白?” 立夏绝望地闭上眼,羞愤的泪水滑到腮边,奸(好河蟹吖)尸这种话他们都说得出口,他们还是不是人?简直猪狗不如,禽兽不如! 丹,你在哪里,快来救我! 她在心里疯狂地喊着,从来没有哪一次,她像现在这样无助绝望,就连丹死的时候,都不曾有过。 丹死去的时候,她伤心难过,却并未绝望,毕竟她拥有着两个人共同的美好回忆和珍贵岁月。 可如今,她只为丹一个人敞开的身体要接受这些人的凌辱,那是万万不能的。她清晰地听到衣料被撕裂的声音,如同她的心被狠狠撕成碎片,许多只恶心的手抚摸她的身体,她的意识渐渐模糊,头脑一片空白,努力维持的坚强几近崩溃。 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丝毫力气去抵抗他们的下流动作,修长的秀腿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紧接着,她感觉到男人的分身抵到她的私处,没有任何预兆地狠狠刺进她尚为干涩的甬道。 第028章 被遗弃的女奴 她喉间逸出一声悲鸣,突然间像是被抽走所有的力气一般,彻底放弃了挣扎。 她恶心的只想吐,内心深处泛起无尽的悲哀。 丹,救我,我快要挺不住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美丽的眸子渐渐失去光彩,光,在她的瞳孔中一点点寂灭。 四肢无力地瘫软在那里,像是一具死尸毫无生气,那些人见她放弃挣扎,只当她肯接受现实。本来嘛,女奴的职责就是无条件为男人服务,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她又何必做徒劳的挣扎呢! 一个人刚刚抽离,另一个就压了过来…… 她不知道有多少个男人一次次扑过来,她只知道,在自己意识几近涣散时,都还有人在自己身上律动。 就这样持续到大半夜,她再也坚持不住,沉沉睡了过去…… ※※※ 晨曦初绽。 朝阳透过云层,将未曾褪去夜色的天空一点点照亮。 阳光冷而浸微,鸿雁在天际拂羽向南,草色渐衰,树木萧索,空气中悄然流转着杳杳青霜之息。 临泉城的林间小陌上,一辆马车缓缓驶过。 这马车虽小,却装饰的极为精美,布料用的是上好的青灰锦缎,边框上镶着金色的流苏,随风摇曳煞是好看。 由此可见,马车上的人非等闲之辈。 “公子,都赶了这么久的路,什么时候才到啊?”一个脆生生的女声从轿内传出。 “阿九不要急,若是加快速度,今天天黑前就能到了。” 被唤作公子的男人坐在外面赶车,一身月白华服沾了些风尘,像是旅途上奔波了许久,不过这丝毫都不影响他的气质,神如秋水,眉似远山,说不出的舒服好看。 原本,他才是坐在车内安然享受舒服柔软座位的人,现在却纡尊降贵做车夫,将位置让给轿子里的女子,可见他有多么宠爱这名女子。 “我怎么能不急嘛!都已经离开邺城这么久了,我想念秀将军和申诺、康默他们了。” “想念我哥哥做什么?我记得,阿九姑娘最喜欢的人是我啊!”男人戏谑道,清俊的脸上浮现一抹浅浅的笑意,眉线眼线弯起可爱的弧度。 话音刚落,一个不明物体就飞了出来,不偏不倚地从他耳边擦过,力道方向拿捏之准,可见轿中之人功力之深厚。 “好狠心的阿九!”男子一脸故作伤心地说。 “哼,你少做梦了……”纪九说,明明是嘲弄的话语,听上去却有几分娇羞的味道。 男子笑笑,不再说话,轻声哼着曲子朝西边方向继续赶路。 纪九的心思却不平静了,犹豫半晌,她还是将心中疑问问出口:“公子,我有件事一直都很好奇,你到底有没有喜欢的女人?还是,你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难道,你真如申诺所说的深爱自己的哥哥?不然,你怎么对女人好像一点都不感兴趣?” 话音刚落,马车就猛地停下来,外面一片寂静。 第029章 被遗弃的女奴 纪九忐忑不安地等着他的回答,却只换来无尽的沉默。 以为他真的生气了,阿九无奈地叹了声气,说:“好啦好啦,你就当我没问,不用生气嘛!” 外面,依旧静默。 纪九可没了耐性,“嚯”地掀开车帘,嘴里碎碎念着:“公子你是个男人,用得着跟小女子我斤斤计较嘛——” 说到一半的话语突然刹住,外面,哪里还有公子的半个人影? 小气的家伙,不会就这样撇下她自己走了吧?纪九眼睛往四周扫视一圈,在不远处的发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心登时放下来。 跳下马车往那里跑去,人未至声音已然先到—— “公子,出门在外你不可以离开我身边单独行动,万一你出了事秀将军一定会骂死我的……”猛然,她止住声,望着男子脚下陷入昏迷的赤裸(好大一只河蟹)女子,惊疑地叫出声:“这……这是怎么回事?” 男子悲悯地叹了声气,说:“看她颈间带着项圈,估计是被遗弃的女奴。” “原来是女奴……可是,她为什么会被遗弃在这里?” “她身上这些伤痕,应该是被人施暴凌虐所致。” “可恶!女奴也是人,到底是谁这么残忍,把人抛弃在荒郊野外任其自生自灭!”纪九愤怒地说。 “我试过了,她的鼻间尚有呼吸,救活的几率很大。阿九,我们带她一起走。” “好,我背她上车。” 阿九解下自己的紫色外衣,将女子赤裸的身体包裹严实,然后俯身背起她,朝马车处走去。 男子看到她身上只剩了一件单薄的白色底衫,有些担忧,“阿九,你穿的这么少,还是给她披我的衣服吧!” “公子,我们会武功的是不惧寒的,你忘了吗?”纪九回头,巧笑倩兮。 “这我知道,你不觉得,嗯……你身上的衣服太薄了吗?” 纪九疑惑地低头,看到自己身上半透的白衣时,方明白他的意思,脸微微红了。 清明走到她身边,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递给她,笑说:“到车上穿上,给我看看就罢了,军营里那么多男人,看到你这副样子铁定要起哄的。” 纪九接过衣服,故意板着脸走开,心却有一丝甜蜜,他这样做是不是不想别的男人占了便宜,这算是对她的在乎吧。 想到这些,她的嘴角晕开一抹愉悦的笑容…… ※※※ 头,好痛!立夏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冗长可怖的噩梦,梦中,有很多人不停地追赶她,她只能发足狂奔,张大口没命地往前跑。就在她跑进一片迷雾森林时,一只温暖的手握住她的,带她逃离危险。 从梦中惊醒,立夏汗涔涔地坐起身,蓦然觉得全身上下酸痛难耐,这些伤痛清晰地让她记起那一晚发生的事情。 那些嘈杂污秽的淫声浪语似乎还在耳边,那些恶人的嘴脸仿佛扔在眼前,那些肮脏的、她不愿记起的一幕幕不停歇地在脑海中回放。 第030章 我们的名字很般配噢,我叫清明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想起这些? 为什么?为什么她没有那样死掉? “姑娘,你醒了?”一个好听的男声在耳边响起,立夏这才注意有人一直呆在她身边,而自己手里死死攥着的,也是那个人的手。 男人有一张很清秀的脸,也有着好看的笑容和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立夏怔怔看了他半晌,平静地问:“是你救了我吗?” 男人不着痕迹地抽出自己的手,微笑着点点头。 立夏却突然发疯一样揪着他的衣襟,死命捶打,嘶喊道:“你为什么救我?为什么不让我死掉?你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对你感激不尽吗?你这个滥好人!” 男人也不反抗,任由她发疯似的打他抓他,脸上没有丝毫烦躁不耐,取而代之的,是怜惜和悲悯。 “你这是在做什么?!”纪九端着汤药进来,发现那捡来的女子跟个疯子似的把怒气撒到自家公子身上,立刻上前抓住她的手,制止她的动作。 立夏的力气自是比不过她,挣脱不开她的钳制,只能仰着小脸红着眼忿忿盯着她。 纪九嗤笑出声,嘲弄地说:“就这么想死?如果想死在被人凌辱时就该咬舌自尽,既然你没有那么做,就说明你还有活下去的欲望。你现在不该怨天尤人,而是应当觉得幸运,在那种荒郊野外也能遇到我家公子,你要是不心存感激,再对公子撒泼无礼,我也不会对你客气!” “阿九!”男人出声制止她继续说下去,再度把目光投向立夏,劝慰道:“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不过老天让你遇到我,让我把你带回来救活,就一定有他的道理。不要再胡思乱想,从今天起,你就在这里安心养病。” 立夏双目无神,有气无力地问:“可不可以告诉我,我现在在哪里?” 男人以为她是对那晚的事心有余悸,安慰道:“你现在已经在邺城,放心,这里很安全,有我哥哥在,不会有人欺负你的。” 邺城?! 立夏惊恐地望着他,这里不就是她要被送往的地方吗? 她拼了命都想要逃离的地方,最终还是被送到这里来了吗? 她的眼底蒙起一丝恐慌和惊惧,不明所以的男人优雅站起身,温和地笑道:“你先把药喝了,我还要给士兵们疗伤,这里时刻都有人照料你,我和阿九每天都会来看你,你且安心。” 转身往外走去,他像是想起什么,顿住,回身:“姑娘,可否告知芳名?” 沉默良久,她才不情愿开口:“立夏。” 男子讶异,继而眉眼弯弯,露出一抹漂亮的笑容,“我们的名字很般配噢,我叫清明,北川清明。” 立夏还沉浸在他那春暖花开一样的微笑里,他已然走出帐外。 奇怪的男人,立夏心中嘀咕,突然间,她注意到一个更为重要的讯息。 他叫北川清明,北川这个姓氏如此罕见,最著名的莫过于北川秀将军的家族。他也姓北川,他跟北川秀是什么关系? 他之前话语中提到的哥哥,又是谁? 第031章 纪九的怒意 就这样,立夏被人莫名其妙地救了,又被人莫名其妙地强行留在这里。 虽然她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停留,无时无刻不想着逃离,无奈她身体虚弱,每天又被人照看,根本没有丝毫离开的机会。 北川清明似乎很忙,接连几天都鲜少看到他的人影,每次都是匆匆来匆匆去。一直端茶送药伺候在身边的,都是那个叫做纪九的姑娘。 纪九不过十八九岁年纪,肌肤胜雪,眉目间稍显冷峻,雌雄莫辩的脸上有股与生俱来的清冷孤傲,那份淡淡的疏离叫人难以亲近。 不过总有例外,立夏看得出,每次看到北川清明时,她的唇角微微上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似是带着一丝不着痕迹的淡淡笑意,那一抹浅浅微笑的温暖,简直就像冰雕雪筑的一般。 坚韧和柔美在她身上得到了最好的融合,这样堪称奇葩的女子,竟只是名普通的侍女,立夏觉得实在可惜。 不过,这种想法只是一闪而过,现在的她根本没有那么多心思顾念他人,她唯一的愿望,就是速速离开这里,离开这座梦魇之城。 立夏从来都是好脾气的,可是一连串的波折磨难耗尽了她所有的耐性,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疮痍和满心疲惫。 她厌恶自己,厌恶这个世界,厌恶一切的一切。 纪九是唯一每天接近她的人,于是,冲纪九发火几乎成了家常便饭。 她会不吃不喝,会横眉冷目,会大声谩骂。每每这时,纪九都是回以凉薄一笑,抱臂于一边冷眼旁观,不劝说,亦不阻止。 直到有一次,纪九走进她的帐篷,恰好撞见她正偷偷将汤药倒在角落,才终于忍无可忍,上前揪住她的衣襟,冷声道:“立夏,你不想留在这里,我也不待见你在这里,所以你最好乖乖吃药,早点痊愈早点离开,对你对我对大家都比较省心。” “咳咳……你放开我……”立夏憋红脸,断断续续说。 饶是她模样惹人怜惜,纪九却丝毫不为所动,“你这副可怜样装给公子看可能行得通,在我面前就省省吧,若再叫我发现你做这种辜负公子心意的事情,我可就不客气了。” “你能把我怎么样?”立夏本就心情狂躁,此刻也不服气地扬起下巴。 纪九勾唇冷笑,“所有你想到和你想不到的,我都能做……即便是女人,我也不会手下留情。”说完,便松开她走出去。 其实,对于照看这名来历不明的女奴,纪九早就满腹怨言了,在清明劝说下,她才勉强答应。毕竟军营中再没有其他女子,所以照料那人的事只得她亲力亲为。 想想看她堂堂“九常侍”之一,却要做这些杂七烂八的琐事,已经够窝火,可偏偏伺候的主还不领情,一次次作难挑衅她。 这次她下定决定,无论清明如何劝说,她都不会再管了,将这个烂摊子丢给清明,谁让麻烦是他揽下的呢。 第032章 清明的劝导 清明知道事情原委后,先是好言安抚纪九一番,才又来到立夏的帐内询问情况。 彼时立夏已经做好被他责骂的准备,她一点都不感激他救了她,也就对自己的任性无理取闹不感到任何愧疚。 清明却是毫不在意一般,依旧笑得温婉,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又替她把了下脉,方道:“立夏姑娘,阿九说你把汤药都倒掉了?” “是又如何?”立夏语气强硬,反正她打定主意要激怒他,说话也就不客气了,想必这样一来他耐心尽失,就不再管她了。 “身体是你自己的,你又何必跟我赌气?” “身体是我自己的,你又何必多管闲事?” “看来你是对我不满了?”面对她的倔强,清明失笑问道。 立夏抿唇,见他脾气实在好的紧,也不好意思再胡搅蛮缠下去,深吸一口气,道:“清明公子,我有一个要求,你可不可以答应我?” “只要我办的到,你尽管提。” “这件事你绝对办的到,我想要离开!” “离开可以,但不是现在。” “那什么时候可以?” “在我认为你可以离开的时候。” 立夏冷哼一声,没好气道:“你这话,等同于没说。” 清明凝视她良久,笑意渐去,正色道:“立夏姑娘,我说到做到,只是现在真的不可以,我把你救回来是要看着你重生,而不是让你继续轮回在痛苦的深渊里。你说你要离开,那好,你告诉我你要去哪里?你觉得你自己这种状态能走多远?说不定没走出邺城你又昏倒在某个荒野中,到时候,你觉得自己还能再次幸运的被救活吗?” 他一连串的问话,都让她无言以对,良久,她才赌气似的说:“命是我的,干你何事?” “我是大夫,救了你就会负责到底,直至痊愈。” “那你也应该问问病人需不需要,大夫的职责不只是救人,同时还要减轻病人的痛苦,然而,你这样把我救活,丝毫不能减轻我的苦,只会叫我更加痛。” “你觉得这世上只有一个人痛吗?你觉得上天只对你一个人不公平吗?你知不知道,在你想要放弃生命的时候,有人多么渴望生存下去,不论是多活一个月、一年、三年还是五年,他都会对上苍感激不尽。”清明素来平静的脸上有了隐隐的动容,那是一种对生命敬重的态度,似乎还掺杂了一些别的什么,只是立夏看不清。 “立夏,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说你什么,可是有一点,我想要你知道,这世上无数人都生活在沉浮与跌宕中,不要认为自己是最糟糕的那一个,因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痛苦。而每个人要做的,就是学会沉默和忍耐,树立活下去的信念,只有活下去,才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才能享受到苦尽甘来的美妙,终有一天,你会知道这就是人生,你没有白活过来。” 立夏怔怔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第033章 踩着肮脏的过去换来重生 这些道理她不是不知道,可她说服不了自己去迈过那个槛,然而当有一个人明明白白地大声告诉她时,她才感到那样的深受震动。 许是意识到自己过于严肃,清明展颜微笑,将手轻轻放在她的头顶,类似于某种安慰的动作,柔声道:“所以,答应我,不要轻易放弃自己,好吗?” 鬼使神差的,立夏竟然点点头,昏暗的灯光下,脸散发着奇异的红晕。看到说服她,清明这才放心地离开。 立夏躺在柔软温暖的被窝里,思绪仍然纷乱,许久不能平静。 清明的一番话,让她死寂多天的心一点点活了过来。 上天带走丹的生命却为她留下他珍贵角膜,她车祸后却在另一个时空奇迹地存活下来,这冥冥之中的安排不是为了让她浪费生命。 她不能死。 她活着,丹就能在她心里活着;她若死了,丹也就真的死了。 重生吗? 没错,她要踩着肮脏丑陋的过去换来重生,这是她活下去的意义。 这样想着,思绪一下子明朗许多,心也不似先前那么烦乱了。 半晌,她沉沉睡去。 清明回到自己帐篷内时,纪九恰好将药煎好端进来,看到他便抱怨道:“公子,从来不见你对谁那么上心过,你这么苦心帮她,她却丝毫不领情,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还这么紧张她。” 清明只微微笑,没有言语。 为什么这么紧张她呢?就连他自己也讲不清楚,大概是她眼中的脆弱勾起他过往的记忆,他小时候也是很脆弱的,丧失双亲的痛苦,空白的记忆,喝不完的汤药,难以忍受的孤独…… 年少时的艰难,他已经很久不去记起,因为他总是向前看,总是怀着感恩的心生活着每一天,忍受那些不能承受之重时,他也曾抱怨过绝望过,然而,他都一一挺了过来。 如今,他再度一起那些沉重的往事,却是因为一个陌生的女子,相比较之下,他觉得自己很幸运,有一个天神般的哥哥做精神支柱,后来还有一个精灵般的纪九陪伴,再苦都不觉得那么苦了。而立夏,她是一个人,无亲无故无依无靠,又经历过那样的遭遇,若他再不帮她,只怕她这次过不来,以后的路将会走得更加艰难。 “公子,快别发愣了,药已经煎好,趁热喝了。”纪九出声催到。 “嗯。”清明回神,接过药碗,将一般人难以忍受的苦涩汤汁一股脑灌下肚,眉头都丝毫未有皱起,看来是早已习惯,驾轻就熟。 纪九见此情景,鼻头一酸,在他身边缓缓蹲下,头放在他的膝头。 清明放下碗,温柔地抚着她的发,眼里明明灭灭。 眼神,若琉璃。 第034章 穿过黑暗的英雄 一夜之间,立夏突然间想通一些事,绝口不提离开之事。 在清明的悉心照料下,不出半个月,她的身体就完全恢复。其实她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直到能下床后,才发现自己竟然身处邺城军营,也终于知道北川清明的身份——神策大将军北川秀的弟弟。 若是放在那一晚之前,她定会骇破胆,想着怎么逃走,毕竟那个魔鬼皇帝的初衷就是要把她送来这里当军妓。 然而,听了清明那番话后,她突然不再害怕了。 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明明是个文弱男子,却带给她无比稳妥的踏实和安心。同时,她相信有着清明这样弟弟的哥哥,一定是个坦荡光明的君子,决不会给她半分为难。 就这样在军营里暂住下来,她倒不会无事可做,平日里干一些不算重的体力活,诸如为士兵们洗衣做饭,放羊挤奶之类的杂活。 她和纪九是军营里仅有的女子,纪九却是绝对不会做这些粗活重活的,更多时候,都是居住在这里的哈维族妇女们过来帮忙。 由此也可以看出,北川秀的将士们是多么深得民心。 无意的一次机会,她看到军营里的一座石碑,上面刻有几行诗文—— 天生万物以养人,世人犹怨天不仁。 不知蝗蠹遍天下,苦尽苍生尽王臣。 人之生矣有贵贱,贵人长为天恩眷。 人生富贵总由天,草民之穷由天谴。 忽有狂徒夜磨刀,帝星飘摇荧惑高。 翻天覆地从今始,杀人何须惜手劳。 不忠之人曰可杀!不孝之人曰可杀! 不仁之人曰可杀!不义之人曰可杀! 不礼不智不信人!大西王曰杀杀杀! 我生不为逐鹿来,都门懒筑黄金台, 状元百官都如狗,总是刀下觳觫材。 传令麾下四王子,破城不须封刀匕。 山头代天树此碑,逆天之人立死跪亦死! (碑上的诗借用,乃张献忠所做《七杀碑》。) 立夏觉得这几行诗颇有气势和威慑力,放在这军营之中,再合适不过了。 “立夏,你在发什么呆?”纪九走过来问道。 “这碑上的诗文——是谁写的?”立夏指着丰碑,疑惑道。 “这是秀将军命人刻上去,立在军营前以示警惕。” “北川将军,似乎很厉害啊!” “那当然,你知道大家都是怎么评价他的吗?人们都说,北川秀是带领大家穿过黑暗的英雄,可见他有多深得人心了。”说到兴奋处,纪九眼里洋溢着崇拜之情。 穿过黑暗的英雄,带来光明的使者—— 北川秀,这个人们口中奉若神明的沙场修罗,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第一次,立夏开始对这个只闻其事不见其人的将军产生浓烈兴趣。不过这种好奇心并未维持多久,因为不出几天,她就亲眼见识到这个传说中的英雄人物了。 第035章 身披霞光的将军,北川秀 那是一个不算繁忙的午后,烈日透过云层,照着茫茫草原,枯萎的草叶泛着亮晃晃的金光,远处隐隐约约传来本地哈维族人民高亢嘹亮的牧歌声,天高云阔,一切都来得适中平淡。 彼时,立夏正穿着破旧却依然干净的灰布长袍,拿着陶罐挤羊奶。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声,她不禁好奇,这驻地平日里一向安静,到底发什么了什么事,引起这么大轰动。 正在思忖间,她便看到长长的队伍缓缓走来,金色的阳光微微刺眼,她不得不眯着眼睛抬头望去,率先映入眼帘的是数十匹白色骏马,当先的一匹马浑身枣红,长而柔顺的鬃毛在明媚春光下摇曳,一看就知道马的主人对它极为爱惜。 顺着马儿往上看去,马背上的那个人正低首睥睨,由于逆着阳光,立夏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单是那个人身上散发的气势就慑人无比。 不用他人说,她也知道他是谁了。 除了神策大将军,还有谁能让这些士兵个个敬而生畏。 她说过,有些人天生就是王者,需要人来臣服膜拜—— 墨非是一个,他也是一个。 不同的是,墨非是靠杀戮和残虐逼迫人顺从屈服,而他是靠与生俱来的胸襟抱负和威信胆识使人心悦诚服。 在见到他之前,她听到过许多他的事迹,可是她并没有全信,毕竟,在这种动荡的时候,人们很轻易将英雄神化,可是在亲眼看到他的这一刻,她全部相信了。 单是看上去就英武神明的一个人,怪不得人人肃然起敬。 立夏心中受到深深的震撼,所谓气场,就是如此吧。 她从来都对硬汉型的男人很有好感,即使在穿越前很多女子迷恋纤细美少年的时代,她也始终坚守对硬汉男人的迷恋。 虽然丹十分优秀,可她以前还是会笑他过于纤细阴柔,而眼前的北川秀,完完全全符合她少女时代的所有幻想—— 霸气,英武,强悍。 立夏出神地望着他,放任自己的目光在他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 似乎感觉到她大胆直白的凝视,北川秀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往她这儿瞟了一眼,只淡淡的一眼,立夏却心慌的移开视线,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好像要蹦出嗓子眼。 奇怪,不过是被人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她干嘛这么紧张? 北川秀下了马,在将士的簇拥下走进帐内,立夏这才收回心神。 世间,竟还有这样的男人。 “立夏,不要发愣了,等下叫人备些酒菜给将军接风,你仔细伺候着。”纪九不知何时走过来,淡淡吩咐道。 “是,奴婢知道了。”立夏立即垂下眼说。 这段时间,立夏隐隐感觉到纪九对她的敌意,面对她时变得谨慎客气起来。 纪九见她一副谦卑温顺的模样,厌烦地走开,心里再度腹诽清明的眼光,竟会对这种善于伪装的女人另眼相看。 第036章 早些差人把她送走 由于驻地早就知道北川秀要回来的消息,前一天就着手准备接风洗尘之事,只是北川秀素来不喜铺张浪费,宴席之类的就免了,只准备了几个他爱吃的小菜下酒。 不多时,酒菜全部备好,立夏和其他几个仆役端着往北川秀的主帅帐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立夏心里一直紧张不安,定了定神平稳情绪后,她才掀开大帐帘子走进去。 屋子里坐了五个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正对着她的北川秀,这样近距离的看着他,才更觉他的年轻俊朗,或许是常年打仗的关系,他的肤色晒成了健康的古铜色,刀削般的脸庞刻满坚毅,眉宇间尽是英气勃发。 他的两侧,做了两个陌生的年轻男子,看来是随他行军作战的心腹,其中一个看起来沉稳内敛,另一个则稍显轻佻。 背对她的,是清明和纪九,在这种场合下,纪九能和他们平起平坐,可见其地位的特殊性。 由于她自入帐后一直处于怔忡状态,北川秀很快就注意到她的存在,他抬眼扫视她,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纪九看出北川秀的疑惑,解释道:“将军,她就是不久前清明公子从临泉带回来的。” 北川秀注意到立夏颈项上象征女奴身份的项圈,微蹙眉头望着清明,语气不悦道:“清明,这是怎么回事?” 清明看了看一旁紧张到不行的立夏,温和地冲她笑笑,似是安慰,继而看向北川秀,把救她的过程大致说了一遍,却刻意忽略掉她被人轮番施暴的部分。 北川秀听罢,漫不经心地点点头,道:“这位姑娘不知是哪家的女奴,等养好伤,早些差人把她送回去吧。” 立夏怔在当地,清明还没来得及张口,纪九便轻蔑一笑,凉凉开口:“将军,她可是皇上赏给将士们的慰问品,目的就是犒劳咱们邺城军营里的将士,你送她走,这是要把他送哪里去?” 清明眼神一凛,厉声喝道:“阿九!” 纪九还想继续说,见他脸上带着几分薄怒,不由得悻悻住了口。 立夏端着盘子的手猝然收紧,骨节泛着青白,费了好大劲才稳住想要颤抖的身子。 这些天,她以为自己好了很多。 可是,她错了,当她的伤疤这样在众人面前揭穿时,她还是没法承受,难过的只想哭。 北川秀微微挑了眉,凝视她片刻,冷漠道:“原来是营妓,既然是皇上赏赐的礼物,就不能辜负了圣上的心意,清明,明天就把她送到她该去的地方。”“哥哥!”清明嚯得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焦灼,急忙说:“立夏的身子还未痊愈,就让她多住一段日子吧。” “清明,如果我没记错,上一批物资和营妓应该是一个月以前就抵达后方,别的女奴已经开始为国效力,她却在这里清闲,这像话吗?” 第037章 好了伤疤忘了痛果然是不对的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不过是一名女奴,也值得你这么挽留。除了阿九,我还是头一次见你这么上心女人。”北川秀脸色已经有些许不悦。 纪九落落寡欢地看了清明一眼,神色带有几分幽怨,清明低下头,不再争辩。他向来都敬重自己的哥哥,对他的话言听计从,如今这样冲撞他还真少有过。 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对任何人都宽容大度的哥哥,独独容不下一个女奴。 从小,哥哥就不让自己接近家中的奴隶,跟在身边伺候的也都是出身平民的仆人,他看的出,哥哥对奴隶并没有敌意厌恶,但却时刻保持敬而远之的态度。 清明知道这背后一定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缘由,但是哥哥从来不曾主动开口问过,他不说,他也不会问,因为他知道哥哥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可是这一次,他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哥哥会如此忌讳奴隶们接近自己…… “把东西放下,你可以出去了!”北川秀看着立夏,冷冷下令。 立夏身子一抖,上前几步放下托盘,默不作声走了出去。 直到走出帐外,她才敢任眼泪流下,手放在胸口的位置,死死攥紧衣襟,好疼啊! 好了伤疤忘了痛果然是不对的,因为总会有人在你旧时的伤疤上撒把盐,以提醒你那些“过去”的存在。 那样只会,越来越痛! 她以为遇到清明便是遇到生命中的贵人,她以为传说中的将军会跟别人不一样,于是就以为从此天高地远无所惧怕。 然而,她错了,在这个悲剧性的时代,在这样一个混沌的年月,人人都是一样的。 就算是清明,也不可能为了一名卑贱的女奴跟亲人朋友背道而驰。 就算是能,她何德何能来接受? 第038章 北川秀解围 经此一遭,立夏对北川秀的感觉骤变。 由最初的好奇,变为后来的崇敬,最后统统化为畏惧。 在她心里,被这种人人口中刚正不阿耿直不屈的人蔑视是一种极大的屈辱,她不愿看到他,甚至不愿听到任何跟他有关的话语。 幸运的是,北川秀一天到晚都很忙碌,不是躲在帐内伏案研究,就是在校场上排兵布阵,她这种做杂活的下人是鲜少有机会跟他接触的。 从河边洗衣回来,立夏心事重重地踢着路上的小石子。 这几天,她一直都在考虑离开这里的事情,原本以为可以在这里长久呆下去,不过目前看来是不可能了,清明已经为了她冲撞了自己的哥哥,她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 走在前面几个士兵兴高采烈地讲些荤段子,许是到了高潮,他们越说越兴奋,但声音却越来越大,内容也越来越不堪,立夏脸皮薄,耳根早就烧了起来。 面对这些人,立夏通常都会避而远之,可是这次却由不得她,通往帐篷的路只此一条。 他们发现了身后的立夏,不怀好意地围过来挡在前方,立夏欲转身离开,他们则更快捷地挡在后面,这是摆明了故意跟她做对,立夏头皮发硬,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只能好言道:“麻烦几位官人让一下,好吗?” “小美人,陪哥哥们玩玩怎么样?”有人伸手去碰她的脸蛋,立夏厌恶地大力挥开,斥道:“拿开你的脏手!” “啪”的一声,立夏脸上登时多了几道红印,更多不堪的话语灌进耳中—— “妈的,不过是一个贱奴,装什么清高?” “别以为是清明公子带来的人就趾高气扬起来,还不照样是被人玩过扔掉的烂货!” “奴隶就是奴隶,永远都别想翻身!” …… 立夏立在当地,气的浑身发抖,面对他们粗鄙的话语,她竟连一句反抗的话语都想不出来,只觉心冷如冰。 这时,一声厉喝破空而来—— “你们在干什么!” 那些人闻声,立即停下动作,毕恭毕敬地低首站直,齐声道:“北川将军!” 北川秀骑着那匹威风凛凛的棕红色骏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斥道:“我是怎么警告过你们的,你们都忘了吗?” “是是是,属下们一时糊涂,将军饶恕啊!”那几人齐齐跪了下去,连声求饶。 北川秀眉头紧蹙,脸色阴沉:“去校场找肖默,自领责罚。”“属下遵命,谢将军宽恕。” “还愣着干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是!属下们这就去!”那几人忙不迭离开此处。 待那些人走远,北川秀才将目光投向立夏,立夏看到他盯着自己,想起几天前他不留情面要赶走她话语,尴尬地移开视线。 北川秀跳下马,走到她面前,满脸歉意道:“立夏姑娘,恕我管教无方,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没事。”立夏木然摇摇头,转身就要离开。 第039章 谁能比谁高贵,谁能比谁轻贱 北川秀看得出她在怕他,也在怨他,不禁为那天自己严厉的措辞隐隐感到后悔。 当时那种状况下,他完全被清明的固执气恼了,也顾不得其他,如果那时可以照顾到她的心情,或许会更好一些吧。 “立夏姑娘——” 北川秀开口,想解释什么,却被立夏当即打断—— “北川将军,我一介区区女奴,被人歧视侮辱就认了。可是,我常常想,大家都是人,谁能比谁高贵,谁能比谁轻贱,还是说谁生下来血脉里流淌的血跟别人不一样。为什么有的人可以肆无忌惮地踩着别人头顶,显示自己的至高无上,我真的很疑惑呢。”她凝视他,眼里燃起一簇不知名的火花,很快复归寂灭,“还有——我会离开,请您不要再责备清明公子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远了。 许是第一次被人冷脸相待,北川秀怔忡了好一阵子,最后也只是摇摇头无奈地笑笑,果然那天真的伤了她,他本意并非歧视她,但是那样的情况下她会误会也是正常。 看来,还是找个机会跟她道歉比较好。 夜风清凉,流萤飘浮,北川秀如往常一般挑灯夜读。 按理说,人声俱寂,烛火摇晃,该是最好的读书时辰,但他却一个字也看不下,只是呆呆的看着书页。 想到白天她的那一袭话,那一字字控诉,那一脸受伤的表情,心里无端跟着郁卒起来。 一直以来,他都不赞成蓄奴养奴,可是在这样一个时代,他的想法根本就微不足道。每年都会有大量奴隶进贡到藏雪国,也会有不少女奴送到边陲做军妓,以犒劳将士。 在邺城,他是明令禁止战士嫖妓的,每年送来邺城的军妓他都会辗转赠给其他地方。上位者赐予他的,他没有那个权力放她们自由,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自己不去糟蹋她们。 可是,有什么分别呢? 他不过是将那些可怜的女奴从一个火坑推向另一个火坑,他跟那些亲自践踏女奴的人没有任何差别。 想到这里,他索性放下书卷,步出帐外排遣不快心情。 一直漫无目的地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于苍茫大地之上,夜风呼啸,北川秀的心开阔许多。突然间,他便顿住脚,常年游离在生死边缘培养了他极为敏锐的听觉,前方细微脚步声使得他立马提高警惕,一只手悄悄放在腰间的剑柄上,沉声道:“是谁?” “北川将军,是你吗?”隔了许久,小心翼翼的声音从黑暗的前方传来。北川秀闻声,知道来人是立夏,方松了口气,只是新的疑惑产生了,这么晚……她跑出来做什么? 第040章 造物主的慈悲和残忍 “这个时侯,立夏姑娘怎么还在外面游荡?” “……你不也是吗?”过了一小会,立夏鼻音重重的开口,语气有些赌气似的别扭。 北川秀觉得她孩子气的口吻颇为有趣,道:“看来,立夏姑娘还在怨我。” 隔了许久,立夏才缓缓开口,带着浓浓的鼻音道:“我怎么敢?” 北川秀心觉怪异,上前几步至她身边,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颊,果然,有湿湿的液体。 “为什么哭了?” 立夏的心因为他突如其来的碰触猛烈跳动,久久没有回过神,一时间忘记了答话。 北川秀因为她的沉默心生愧疚,道:“如果我那天的话伤了你,我向你道歉。” “啊?!” 这下立夏惊讶了,转动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眸,不安地盯着他看。没想到,堂堂神策大将军竟然会向她这么微不足道的小小女奴道歉,真叫人不敢相信。 看到她不知所措的模样,北川秀的黑眸里出现几许笑意,“看来你是不肯轻易原谅我了?” 立夏脸压得低低的,小声道:“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我这位大将军会主动认错?” “嗯。” “人非圣人,孰能无过,更何况我这凡夫俗子——说起来,我那天的反应的确过激了些,不但不帮你,反而叫你更加伤心难过——” “倒也没有太伤心,将军不必自责。” 北川秀知道她只是面上的话,并没有完全消除心中芥蒂,道:“我当时之所以那么做,是担心清明——我并非对你怀有敌意,只是父亲在世时,明令禁止清明接近任何奴隶,父亲过世后,我也是如此照做,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将军,你不必对我解释这么多的,清明公子是好心,您亦是善意,你们能收留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北川秀凝视她,眼底闪过一抹欣赏和怜惜。 其实,自第一次见到她后,清明又来求过他,还跟他讲明了她的遭遇,包括她在临泉试图逃走时的那一段故事。然而就算知道那些又如何,世间这样的女奴何其多,他对她充其量多了份同情,并无其他感觉。 可就在今晚,他的感觉变了。 经历过各种屈辱的女奴不少见,只是少有向她这样活得坦荡透明的,她谦逊却不卑微,自尊却不高亢,始终维持一份不攻击别人也不被人侵犯的骄傲。面对他这个试图赶走她的人,她还能如此通情达理,善解人意,这样的女子可算世间奇葩,屈身为奴真的太过可惜了。 北川秀抬起头,看着星罗密布的星空,兀自出神。 造物主的慈悲和残忍,就在于它创造了这个世界,却不会拯救这世间的芸芸众生,有人唱起死亡的悲歌,有人步入欢笑的殿堂。 一时间,感慨万千,他提议道:“这么美的夜色,不介意跟我四处走走吧?” 第041章 一首歌换一个月,如何? “呃?”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那……好吧。” 两个人并肩,沉默着走了一小段路,北川秀问道:“立夏姑娘的故乡是哪里?” “天朔国。” 北川秀脚步一滞,脸色微变,神情有几分复杂。 立夏察觉异样,不知何故,疑惑道:“将军,怎么了?” 北川秀收拾心境,微微一笑,“没事,只是觉得有些惊讶,天朔国——我曾经去过那里——” “咦?” “我幼年时候,曾经随父亲征战列国,天朔国就是其中之一。” “您父亲——一定也是位了不起的大将军吧!” 北川秀闻言,脸上浮现一丝敬重,“嗯,他真的很了不起,可以说没有父亲,就不会有藏雪国的今天。” “你父亲是藏学国的英雄,定会名垂千古,流芳百世。” “不会了……”北川秀摇摇头,眼里呈现一片落寞,“父亲晚年郁郁不得志,被奸佞所害,终究落得个……”说到这里,他怅然地叹了声气,不再言语。 立夏知是他的私事,也不便多问,抬头看着的夜空,叹道:“今天的月亮可真圆啊!” 闻言,北川秀道:“月圆之夜本该是团圆之夜,可是对于有些人来说,今生注定孤单。” 立夏看到他眸中倏忽而逝的哀伤,尽管很快,她还是清楚地捕捉到了。 果然,再煊赫华丽的外表,也有掩埋的忧伤成疾,北川秀亦不例外。 “将军,我给你吹首歌吧?” “噢?”北川秀眉一扬,来了兴致。 “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那么亮却那么冰凉,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想隐藏却欲盖弥彰,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在心上却不在身旁,擦不干你当时的泪光,路太长追不回原谅……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想遗忘又忍不住回想,像流亡一路跌跌撞撞,你的捆绑无法释放……” 歌声,醉了夜色,亦醉了人心。 “立夏姑娘,歌很好听,真的。”北川秀看着她,满脸诚挚地说。 立夏羞涩地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她今晚格外想唱这首歌,因为她今晚格外想念丹。 这首歌,丹曾经很喜欢很喜欢…… 北川秀凝视她的侧脸,月光的照耀下,她的眉目如画,比往常更加生动。只是不知她眼底的孤寂为谁而生,心中一动,他脱口而出:“你,不用走了。”立夏怔忡,随即俏皮地笑了,“看来这首歌没白唱,竟然成功贿赂了你。” 北川秀男人挑眉觑著她,沉吟道:“可以这么说,一首歌换一个月,如何?” “那我也太吃亏了。” 语毕,两人相视一笑。 似乎横亘两人之间的隔阂一下子消失,不算亲近的关系瞬间拉拢不少。 没有人注意到,阴暗的一隅,一袭白衣的男子站了多久。他的嘴角噙着淡淡地笑,明眸里缓缓流淌着类似于幸福的情绪。 他是由衷地替哥哥高兴,替立夏高兴,一直以来,他都希冀身边的人安好。 眼前,正是如此呵。 第042章 申诺命犯桃花 自那一晚后,北川秀再没提过让立夏离开的事情,并特地吩咐下去不得有人再因着其女奴的身份骚扰欺辱她。 人前,北川秀对她还是那副难以亲近的威严模样,也鲜少和她说话,可是大家依然捕捉到他态度的变化,再面对立夏时都客气很多。 渐渐的,立夏跟北川秀的手下也熟稔起来,她认识了诸如穆英,卓越和李猛这样豪情满怀的将领,也结识了北川秀最得力的两个副将,肖默和申诺。 很难想象,这样两个年轻出众的男子已经是十万军队的副将了,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 肖默平时话不多,开口必点到要害,军队中威信极高。申诺就随和许多,桃花眼总是好看的弯起,活像狡猾的狐狸,据说是出了名的风流多情。 申诺本身就生得容貌奢侈,一双桃花眼不知敲开多少女孩的心扉。据说在京城时就有无数少女魂牵梦萦,来到这偏僻的邺城,同样有许多哈维族的少女芳心暗许。 不过,申诺最大的乐趣不是勾搭当地少女,而是“勾搭”纪九。 似乎天地之间,再没有比惹恼纪九更能令他快乐的事情了。 虽然申诺整天一副不正经的痞子样,可是上了战场,却会变成另一副样子。头脑灵活,临危不乱,且骁勇善战,身先士卒,赢得众多士兵的信服。 一日,北川秀在校场训练兵阵,立夏和清明纪九等人在一旁观望。 这时,有人跑来通传,说是有女子找申诺。 平日里,经常会有哈维族的少女跑来点名找申诺,每次都不会空手,定然会携着新做的衣服鞋子荷包香囊等等而来。 所以,大家对这种事都司空见惯了。 场地上有人大声说:“申副将,看来你又犯桃花了!” 语罢,众人都笑了起来。 北川秀拧眉看着申诺,似乎因为他而中断了大家的排练而不悦。 申诺浑似不在意,双手一摊,一副无奈的表情:“没办法,小姑娘们太热情了。” “快去快回!” “遵命!” 申诺俏皮地行了一个军礼,屁颠屁颠跑出去了。 果然,一美丽的哈维少女提了一个木篮子等在营地大门外,申诺跑过去,不知低声说了些什么,逗得小姑娘笑得花枝乱颤,最后含羞带怯地将篮子递到申诺手中。 申诺笑得无比温柔甜蜜,生怕不能迷惑少女一般,人家都走远了,他还不忘大声补充一句:“妹妹有空再来啊!” 第043章 不知道,我不是铁树 众人各色目光下,申诺提着竹篮一摇一摇碎步走回人群,扯开唇角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瞧某人那小人得志的样,嘴角咧的跟裤腰似的。”纪九鄙夷道。 申诺眼睛微眯,唇角勾笑,像极了狡猾的狐狸,“被人告白当然心情好了,不像某些人活得跟住尼姑庵似的,自然是缺少雨露滋润,心情暴躁。” 听出他话中暗指,纪九脸色一阵发青。 立夏见气氛僵滞,忙出来圆场,笑呵呵道:“被这么多女孩子爱慕,也不是什么好事啦。” “当然不是好事了,被人热切爱慕很困扰很困扰呢,这段时间,一二三四五六个轮番找我,怎么办才好呀?”说着,细长的手指从篮子里捻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慢条斯理嚼着,微微扬起头作冥思状。 纪九冷眼看去,凉凉道:“我看一二三四五六个都是瞎了眼了。” 申诺很悲愤,很痛心疾首:“小九,这就是你不对了,你知道嫉妒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吗?那就是藏在心中不露声色,在对方出现漏洞时再给予其致命一击。你啊,还太年轻,沉不住气。” 纪九脸部抽搐,咬牙道:“你哪只耳朵听出来我嫉妒你了?” 申诺很无奈,很惋惜:“你看你,又口是心非了。” “你——”纪九气结,跟他这样无赖的人拌嘴永远是她的弱项。 “不是我说你,知道为什么没人敢追你吗,毒舌,冷面,心狠手辣,表里不一,不懂情趣……你要是能有半分女儿娇态,就是守着一颗铁树也早就开花了。”一边说,一边若有所指地看了清明一眼,笑问:“对吧,清明?” 清明微笑,摇头,一脸纯真无辜,“不知道,我不是铁树。” 纪九气急败坏,扔下一句“王八蛋”,忿忿离开。 申诺郁卒地看着清明:“她说王八蛋……说你还是说我呢?” “你说呢?”清明笑眯眯望着他。 “九成半是在说我吧……”申诺对着她的背影,迎风低喃:“多么骄傲的少女,可惜心思不在我这儿。” 清明垂目,睫羽覆盖清眸,叫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立夏若有所思环顾在场几人,心中慨叹,这军营里的事情,还有些“复杂”呢! 第044章 和他一直奔跑,直到宇宙洪荒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转,转眼到了春天。 邺城过了三年来第一个没有动乱的冬天,人们都在猜想,这个春天会不会也将是平静安宁的。没有战争的日子,最高兴的莫过于战士们了,其次便是清明,因为他终于不用面对伤病和死亡,还可以安心钻研自己心爱的医术。 晌午过后,天气晴好。 立夏窝在自己帐篷里缝士兵们破开的衣衫,清明兴冲冲地进来,对她说:“小夏,我们去采山菜吧!” “山菜?”立夏愣怔,她压根就没听说过这个名字,那是什么东西? “很好玩的,只有春天才有机会,快跟我来!”说罢,径直拉她起身走出营帐外,迎面碰上纪九,三个人均是一怔。 “公子,我正要找你呢,昨天你不是念着今天采山菜吗?你这是要干什么去?”纪九疑惑地看着二人,目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清明笑眯眯道:“阿九,今天我和小夏一起上山,你可以休息一下午,权当减轻你的负担。” “这样啊……”阿九喃喃说,眼神闪过一丝复杂。 清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拉着立夏快速离开,只剩她一人恍然若失地站在原处。 跑出去之后,立夏方略微迟疑地问:“公子,我们这样好吗?” “怎么了?”清明不明所以。 “我是说,往常肯定都是纪姑娘跟你采山菜,今天却换了我,她不会不高兴?” “你想多了,阿九不会计较这些的,再说,以前每次叫她跟我上山她都会抱怨一番,估计是不怎么喜欢采山菜这种活吧。” “噢。”立夏口上这样答着,心里却是惴惴不安,方才纪九的神色,分明是误会了什么。 其实,她不是不可以拒绝清明,只是太贪恋这样的时刻,可以与他单独相处的时刻…… “不要乱想了,既然出来了,就要开开心心的,你就是整天神经绷得紧紧的,才会多愁善感。” “我哪有?” 她反驳,却并没有底气,在这个军营里,她一字一句,一呼一吸,都小心翼翼。虽然这里的人对她很好,可还是会觉得这不是她的地方。 “今天我们就毫无顾忌地撒开玩一次。”清明冲她浅浅一笑,毫无征兆地拉起她在广袤的大地上奔跑起来。 那一刻,她几乎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呼吸的声音,交错着急促起来。 耳边有了风声,世界里有了光亮,她好想,和他一直一直奔跑下去。 ——直到宇宙洪荒。 第045章 采山菜 他们最终在一处山峦下停下,这里的山绵延起伏,都不高,两个人相携相伴,不到一个时辰就爬到山顶。 站在山上,俯视下方,映入眼底的是连绵不断的郁葱树林,偶有一些或白火红的花瓣,点缀着这绿色的海洋。 突然,立夏被地上一些白色的花朵夺去视线,清明见她看得出神,笑说:“怎么样,这种植物长得很好看吧!” “嗯,真美!” “这就是我们要采的山菜。” “我才知道野菜也有这么漂亮的。” “这种山菜叫做芃,属于多年育成植物,开花时为最佳采摘时机,入药有很好的止痛效果,稍微加工还可以食用,味道也是十分可口。只在每年春天开放短短半个月,所以我才说机会难得。” “竟然有这么多用途!太好了!我们开始吧!”立夏干劲满满地说,又低声低估了一句:“真想快点吃到呢。” 清明看着她孩子气的模样,忍不住微笑。 两个人掏出布袋,兴致勃勃采摘起来。 “呀!”立夏突然尖叫。 “怎么了?”清明立刻紧张地问。 “被刺扎到了——”立夏皱着眉,受伤的手指冲他摇了摇,一脸郁卒之态。 清明走到她身边,执起她的手认真看了看,然后从腰间随身携带的锦囊里掏出纱布,为她做简单包扎。立夏盯着他安静的侧颜,有片刻失神,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心在一点点发酵。 每天醒来,都可以看到他充满阳光的微笑,暖暖的,让她沉溺。 她知道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可是她不敢多想,因为她知道,自己如此的不堪,跟那个清贵光华的人是不会有半点可能的。或许曾经的她,还有可能大胆表露心迹,但是,现在的她,是绝对绝对不可能啊。 更何况,她还坚守着对丹的执念,即便他永远不会再出现,她还是无法轻易忘记他。没有结局的,从一开始她就知道。 第046章 美得像个遗憾 “要小心点,这植物虽然漂亮,却是难以亲近的。”清明嘱咐道。 “没想到这么柔弱的小花,却有这样锐利的刺。” “这是一种让人觉得痛苦的花。” “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它艳丽的颜色和残虐的锋芒,美的像一个遗憾。” 美的像一个遗憾……这花跟那个暴虐的皇帝倒是有几分相似,美的惊心动魄,却也残忍的让人痛苦,立夏想。 “小夏,你觉得我哥哥怎么样?” “你说秀将军啊,他是个英雄,有一种让人心甘情愿臣服的气魄。” “哥哥这样的男人,可是世间少有哦。”清明冲她眨眨眼,语气间竟带着鲜少有的调皮。 立夏很想说“清明,你也很好啊”这样的话,可是在目及他满脸的崇敬之情时,话语冻结在唇边。 能有北川秀这样的哥哥固然是好事,可是从小生活在他光芒下,也会倍感压力吧。就像清明,心里脑里满满地装的都是自己的哥哥—— 那么他留给自己的呢? 那么他留给爱人的呢? 人的心只有那么大,想必他不会有什么空间留给其他人了吧! 想到这里,立夏的心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 就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种失落从何而来,为何而来。 日头渐渐西斜,夕阳在广袤绿色的映衬下,英姿勃勃,丰华灿烂。 夏天,已经离这里很近了。 第047章 尴尬的话题 从山上下来时,已近傍晚。 正好赶上晚饭时间,立夏按照清明教授的方法,做了一大锅山菜烙饼,芃花是白色,经过加热会变成淡淡的粉红,不禁颜色好看,吃起来也是糯软香甜。 立夏端着满满一盘烙饼送进北川秀的帐篷,清明、纪九以及申诺和康默已经围坐在那里,看到她来,清明拍拍身边的位置,笑说:“小夏,一起坐。” 立夏闻言,颇有些惊讶,这是第一次他邀请她一起用饭,可是她这样的身份,怎么能跟他们平起平坐? 纪九淡淡扫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别过脸去,立夏惶惶地看向北川秀,只见他微微点了点头,道:“坐吧,辛苦了一下午。” 再推辞就矫情了,立夏惴惴不安地坐在清明和北川秀中间的空位,清明为她盛好饭,轻声说:“多吃点,这么瘦。” “哦,谢谢。”立夏笑着点点头。 北川秀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对申诺康默道:“听说最近边境有马贼流窜,你们查清是怎么回事了吗?” “属下已经派人去调查,据说,那些马贼个个身手不凡,像是经过专业训练一般,很有点西元国铁骑兵的感觉。”肖默道。 “难道是西元国铁骑部队伪装成马贼?”北川秀道。 “还不敢下定论,我总觉得有些奇怪,自从宫玉到西元后,这里就没太平过。”肖默道。 “他怎么跑到西元去了?”申诺满脸疑问。 “大概是因为霍嘉尧的缘故。”肖默说。 “霍嘉尧和宫玉都为西元国办事,这于我们很不利啊!”申诺担忧道。 “你们说的宫玉,可是天魔教的宫玉?”立夏出声问。 “你怎么知道?”申诺疑惑道。 “我被押送到邺城的途中,经过安城,曾经在那里的酒家见到过他。当时我们的官兵和他们起了冲突,才知道他叫宫玉。”立夏解释道。 “我想他那个时候大概就是要前往西元。” “宫玉和霍嘉尧武功再高强,他们也改变不了西元军队式微的事实,我们重兵把守,他们时不时地戳几下,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成效,难道他们还想收回这片土地?” “难说……” “那个……什么叫收回土地?”立夏不明所以地问。 在场的人均是一怔,无人做声。 最终,还是北川秀缓缓开口:“邺城包括周边几十里,原本都是西元国的土地,先皇一再地想扩大疆土,才从西元手里夺了来的。” “分明是强取豪夺,却美其名曰保家卫国——”立夏喃喃说,突然意识到其他人的错愕,立马收了口,脸上生出几分窘迫,道:“不好意思,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没什么。”北川秀淡淡地说,“上位者发令,我等不得不从,这就是个弱肉强食的时代,你不侵犯他国,就会被他国侵犯。再说,这种不怎么光彩的事情,我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话落,在座竟无一人发声,本来,这就是一个令人无比尴尬的话题。 第048章 风暴中寻人 “将军,那些马贼,要赶尽杀绝吗?”良久,申诺打破沉默问。 “这种关头,不管是真马贼还是铁骑兵,都不能心慈手软,你们仔细盯好了,若是发现他们出没悉数歼灭,绝不姑息。身处边关,百姓的生活已经够困苦了,再加上兵慌马乱,就真是民不聊生了。”北川秀说。 “将军放心,这些我会吩咐穆英他们处理,管他真马贼假马贼,料那些人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申诺信誓旦旦保证。 “那就好。”北川秀点点头。 这顿饭,总算没有因她那不合时宜的话毁掉,立夏心中庆幸,同时微微懊恼,暗中责备自己,关键是竟说些糊涂话。 北川秀能不跟她计较,到底心胸大度啊…… ※※※ 很快,就走到了春天的尾巴。 黄昏时候,立夏挤完羊奶,照旧要去马厩巡视一圈。 正往那里走着,突然感到意思不同寻常的气氛,回头看,天色灰蒙,远远的有尘土卷起,向天际漫卷。 校场上的官兵纷纷往营地帐篷里跑去,立夏知道这大概就是别人口中所说的风暴了,正拾步准备回房躲避,却在视线触及马厩之后,顿住了—— 北川秀枣红色的马,不在那里。 也就是说,北川秀还在外面没有回来。 立夏心中一紧,他,不会有事吧? 不过,他在这里呆惯了的,应该会比较熟悉这里的天气,立夏心中安慰自己。可是放眼看着远处,尘烟弥漫,不见天日,她放下的心再度提起来。 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出去寻寻他,说不定就在附近呢,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她知道这风暴从隔着好几百里的沙漠戈壁处刮来的,却没想到风势依旧这样迅猛,刚刚走出营地,狂风夹杂着沙粒就呼啸而至。猝不及防间,脸颊已经被打的生疼,眼睛根本无法睁开,只能用手遮着眯起眼睛找人。 广袤的天地间,马群四散,附近更是不见一个人影,立夏一边平衡身体不被风吹倒,一边担忧北川秀的安危。 到底在哪里呢? 不会真的被卷走了吧…… 风越来越猛,立夏这个时侯若掉头回去,是完全还有可能的,可是想到北川秀不知所踪,她还是咬紧牙关,继续前进。 突然间,她的眼睛亮了起来,远处,有一抹棕红。 那是北川秀的马,正拴在一颗粗壮的树旁,在这凛冽的风中,那马竟无丝毫慌张,不嘶鸣亦不挣扎,颇有点主人处变不惊的气质。 几乎是一瞬间,立夏的眼睛又黯淡下来。 马在那里,却不见马的主人。 北川秀呢? 北川秀在哪儿? 立夏眯起眼睛,踉跄着跑过去,呼喊着北川秀的名字—— “将军——北川将军——” “将军——你在哪儿——” “将军——” 任凭她如何呼喊,都得不到任何回应,立夏不禁绝望,抚摸着马儿的鬃毛,低声嘀咕,完了完了,北川秀真的被风暴卷走了,这下可怎么是好? 第049章 女人,你不要命了吗 冷不防,又是一阵疾风,立夏刚要去抓住缰绳稳住身体,却因风力太大而她自己又全身酸痛无力可施,就在她以为自己也要被风卷走之时,腰间突然一紧,温热宽厚的手掌固定在她的后脑上,被用力按入一具温热的胸膛。 呼吸着他身上温暖的气息,立夏心中特别的踏实,好像有这具胸膛在,她就不会有任何危险似的。 待风势稍稍减弱,头顶传来清冷的声音—— “女人,你不要命了吗?” 立夏抬起头,看看北川秀愠怒的脸庞,怯生生地说:“我想找你来着,我以为你被风吹走了。” 本来恼怒她不知死活的多事,可是看着她湿漉漉小鹿一样的眼神,北川秀再也说不出硬话,淡淡说:“哪里那么容易被风吹走,我一直坐在树上。” 立夏闻言,知道是自己多虑了,转念一想,不禁又羞又怒,一把推开他,忿忿道:“将军一直坐在上面,看着我在下面着急很好笑是吧!” 北川秀没料到她会发火,稍稍怔忡,道:“你很担心我吗?” “哼!”立夏不再理他,转身往回走去。 北川秀回身牵了马儿,追上她,缠着问:“你还没说呢,你为什么跑出来找我?” “你!你明知故问!”立夏觉得今天的他十分聒噪,较快步伐走在前面,看着她恼怒的模样,北川秀露出少有的笑意。 说实话,在树上看到她在下面焦急地唤他时,他心中真的是暖暖的,没有立刻下去找她,也是想让这份温暖多停留在心间片刻。 看着前方步伐不稳几欲摔倒的娇小身影,北川秀走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牢牢握在掌中。立夏挣了两下,没挣开,抬眼看着他,他却目视前方,淡淡地说:“这样比较安全,省的你被吹跑了我还要救你回来。” 立夏知道他其实是在照顾她,觉得他这种欲盖弥彰的说辞很有趣,不自禁地勾了一下唇角。 两个人一路沉默走回军营,恰好碰到正出门寻找他们的清明和纪九。看到清明,立夏慌忙抽出自己的手,北川秀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 清明像是没有看到他们的动作,诧异道:“哥哥,小夏,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她专门出来找我。” “我们恰好碰到的。” 两个人异口同声,却说着各自的台词,彼此尴尬地对视一眼。 纪九面无表情,嘴角勾起一抹讽笑。 清明戏谑地笑笑,冲立夏眨眨眼,道:“有什么不能说的,小夏,你心里想着哥哥,我很高兴。只是以后不要再冒这个险,哥哥能照顾好自己的。” 立夏脸一阵发烧,心中酸涩,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清明的笑容格外刺眼,他就真的这么愿意她和北川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