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朱砂》 简介 丰都鬼域 重庆丰都鬼域,乃冥界鬼王统领之地。其下有万千鬼吏,十殿阎罗等,是生魂投胎转世轮回之所。三界生灵,皆从这里,渡过弱水,通向彼岸。 从城门进去,便可见一个关口。红木漆的柱子,楼上有鬼差巡视。正上方有个匾额,隶书写着“鬼门关”。匾额下有两个朱红的灯笼,格外醒目。 踏着布满苍白苔藓的青石板路,点点白露从几株曼珠沙华的花瓣上落下,有泠泠的声音。沿着一人高的柱状石灯铺引的蜿蜒小径,在浓浓的雾气中,隐约可以看见路两旁的曼珠沙华。在静静盛开,有着令人迷失心智的芬芳。 行了百米,就看见一条浊黑的河。河上蔓延着层层雾气,来往着数叶行舟,匆匆而过,激起一圈一圈的涟漪。若仔细看去,船行过的水面,时常会伸出白的泛着青紫色的手指。骨节分明,一只挨着一只,努力地往船上伸展,仿佛想从水中上来一样,无声的在挣扎。 沿着河岸往东走半盏茶的时间,就可以看见亭台楼阁,池馆水廊。长桥卧波,水声默默。在桥的这头,正楷书着“奈何桥”。 奈何桥,青石桥面,五格台阶。桥西为女,桥东为男,左阴右阳。人死后,魂都要过奈何桥。桥分三层,善者最上层,善恶兼半者走中间,恶人最下层。恶者多半被鬼拦在污浊波涛中,被铜蛇铁狗撕咬,在血河池受罪。 过了奈何桥,左边有个土台,乃是望乡台。台上有个亭子,生魂投胎必经之所。亭是孟婆亭,孟婆便在亭中煮汤,给来往的鬼魂喝。右边是阎罗殿,冥府有十殿阎罗(一殿秦广王,二殿楚江王,三殿宋帝王,四殿仵官王,五殿阎罗王,六殿卞城王,七殿泰山王,八殿都市王,九殿平等王,十殿轮转王),七十五司。十殿阎罗分管地狱十八层,每个阎罗旗下又分设十六小狱。 阎罗殿东北向,是天子殿,是四大判官居所。四大判官分别是赏善司,罚恶司,察查司,崔判官。崔判官为四人之首,掌阴律,又称阴律司。天子殿对面是无常殿,是黑白无常的地方。 从孟婆亭出来,可以看见弱水河对面的街市。隐在浓雾里,点点忽明忽现的红灯笼,模糊地冷光。还有依稀可辨的屋檐,稀疏的影子。那是鬼蜮阴司街,是幽冥界的经济娱乐之所,是阴间臣民赶集之地。就在鬼门关西南角,生魂经过时,因为有雾所以看不见。 冥界丰都鬼蜮,便是鬼王的领地。三界生灵,生死轮回,都是在这里开始。 第一章 冥府来客 穿过汉白玉铺就的广场,迈上九重石阶,就到了鬼府正殿的议事厅门口。殿高十米,四个飞檐挂着八角铜铃,微风拂过,就似奏乐般叮叮作响。屋檐下是一排整齐的随风摇晃的大红灯笼,摇曳着奢华冷寂。 玉宇飞檐,斗拱交错。 鬼府大殿阴森的朱红大门,隐约可见幽绿冥火的窗。殿外沉声站着带着面具的鬼差,没有半点声音,庄重沉寂。到处都充满死亡气息的冥界,暗无天日浓黑的天幕,面目阴沉的鬼吏,枝干黝黑开着黑色花朵的死者之树,盛开如火漫天漫地连绵不绝的曼珠沙华。 鬼府大殿议事厅的冥火依旧闪着森冷的光,四十根黑色大理石柱整齐的排成两列,笔直的立着,顶端在灰色的烟雾中若隐若现,刻着龙形的浮雕。三十九级的台阶上,两个青铜铸的镶金烛台,燃着忽明忽灭的白色蜡烛。青石王座上放着暗红的软垫,座前垂着墨绿的纱帐,从殿顶横梁垂下,黑色丝带拉着,隔了两层。 门缓缓推开,风从敞开的门进来,掀起悬空的冥火,提灯的鬼吏立到门边,一个一个鱼贯而来,行成两列,分立两侧。渐渐可以看见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大红色的委地锦缎长裙,裙摆和袖口金丝滚边。裙面上绣着大朵大朵的黑色曼珠沙华,腰间扎着一根黑色腰带,奇异的花纹在带上密密麻麻的分布着。脚踩一双绣着行龙的娟鞋。 由一个侍女搀着,从红色的地毯上过来。 这才看清她的容貌,略施粉黛,星眸微垂,唇似染血。发盘在头顶,金色发簪,碎珠流苏光华闪烁,光艳流转。她便是冥府之王,鬼王朱砂。 鬼吏皆垂着头,齐声喊道,恭迎鬼王,鬼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鬼王踏上台阶,登上王座,一摆衣袖,转身坐下。轻抬了手,道了声平身,便侧身躺在龙椅的软垫上。右手撑着头,左手顺着身侧的发丝。黑色长发顺着石制的厚重雕龙座椅泻了一地,华丽的红色锦裙层层铺开,苍白的脸上略带冷漠,微微闭着眼,倦怠的样子。 王座的左边立着一个女子,发上盘着红色的曼珠沙华样式的簪花,淡绿的长衫上碎飞着斑驳的蝶。殿中立着一个男子,头发简单束在头顶,斜插着一根笔状的簪,深蓝色的官装上刺着凌云的鹤,他垂首而立,手上拿着一个黑色卷轴。 崔判官拜见吾王。崔判官下拜行礼。 鬼王缓缓睁开眼,起来吧。 崔判官应声起身。 鬼王透过纱帐,居高临下的看殿中的崔判官,低低的开口,崔 ,这么早,有什么事? 崔判官双手举过头顶,托着卷轴道,王,天界刚传来的文函,天界神官鸦神,今日将来冥府拜访。请过目。 鬼王招手,华沙,拿上来。她边上的女子矮了身,便掀了纱帐下到殿中。接过卷轴,回到座前。 王。华沙捧着卷轴,送到鬼王身侧。 鬼王坐正身子,拿过卷轴打开。白色的字体在黑色的帛布上格外醒目。底下的落款,龙飞凤舞的题着:离伤。 她微微皱了眉,离伤?我记得这个离伤是天界九席神兽吧。她把卷轴放回华沙手中,暗色的眸子略带一丝不悦。 本是千年修行的灵鸦,因保护天神有功,遂赐了神名,入了仙籍,位列仙班。崔判官在殿下解释,接过华沙送回的卷轴。 你看着办吧。不过,我听说他长得特别妖异,比女子都柔美,一副好的容貌。也不知是如何的倾国倾城呢……鬼王托着下巴,看着殿外的天,墨绿的纱帐,随风扬起翻转,看不清她的表情。 自然没您的风华绝代。崔判官收了卷轴,浅笑垂首。肩上的发落回胸前,也只在鬼王面前,他才难得笑过几次。 鬼王一愣,突然笑了,呵呵……崔。你这正经书生也会恭违人啊!不过这句话,我爱听!她掩面笑开,发丝微顫。你去看一下,他是什么来历。她眯了眼,淡淡的黑色瞳孔微收,看着纱帐上绣的蝶,仿佛在想什么事的样子。 崔判官低头应是。 殿外一个鬼吏低头矮着腰进来,启禀鬼王,殿外有一个鬼吏有事禀报,是否召见? 崔判官看向鬼王,华沙点头,他便朗声道,宣他进来!他回到原位,侧身看向门边。 启禀鬼王,一男子正强渡弱水,蓝洛大人正与其交锋。鬼役跪伏在地上,浓黑的影子摇曳不定。没有实体的鬼差,狰狞的样貌。 崔判官看鬼王,见鬼王闭上眼,了然,你退下吧。 是!鬼役低头飘出殿外。 王……崔判官俯身询问的看向坐上的鬼王,这股灵压是离伤。 这个鸦神,还是想添麻烦啊……鬼王伸手,华沙扶她起来。她起身华沙理理她微褶的衣袖后,便退后六步,掀起纱帐,王,您请。 蓝诺乃弱水之神,掌三千弱水,我冥界六君子之一。想必自是不在他之下。崔判官让到一边,跟上鬼王。 鬼王勾起嘴角,他可真会选人啊。去看看吧。。。。。华沙扶着鬼王出了鬼府大殿,崔判官紧随其后。殿中的鬼吏也一一按顺序跟上,拥着鬼王往弱水方向去。 第二章 初见设防 过了鬼府大殿前的汉白玉广场,是一条十米宽的青石板路。两侧立着四十四座白色石雕。二十米高的样子,人身异兽首,手里都拿着怪状的兵器。是冥府供奉的四十四位守护神像。石雕的后面,是浓郁的密不透风的死者之树树林。黑色的枝,黑色的叶。林名为“无风”。 过了百米的石板路,行过曼珠沙华花海的石道,便可见弱水河畔的错落的成片的楼阁。长桥小榭,楼台高立。奈何桥横跨在弱水河面。河上来往来着匆匆的行舟,岸上来回巡视的鬼差,都手持利刃,身着重甲,神色凛然。刀剑相交的声音,清脆破空传来。鬼吏聚在奈何桥边,看水面上踏波相斗的男子。 弱水河上两团交织冲撞的影子,一黑一白飞快地划过水面。水中的波纹剧烈的层叠,水下的黑影也不断地扭曲,挣扎。 黑色长衫随风扬起,手中黑色的冰刃泛着寒光。面容冷俊的如同死者之树上纹路错综复杂的黑色枝叶。挥刃之间,黑色弱水泛起阵阵寒气。水从他身后汹涌而起,化作冲天水柱,扑向对面的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只淡淡笑着,他的白袍飞扬起来,在水光中似一双巨大的羽翼,展翅欲飞。衣袖一挥一摆,那冲天的水柱便化作细流消散了。 白衣若雪,鬓角斜飞,目似星辰,眉若扶柳。浅笑淡定的挥着长剑,气定神闲般从水面跃起。 鬼王来时,岸上的众人忙行礼,参见鬼王,鬼王万岁万岁万万岁。鬼王挥袖,都起来吧。她看水上的黑衣男子,低低叫了一声,蓝诺。 蓝洛提膝一跃便到了鬼王身前,恭敬的低头行礼,微臣见过吾王。 鬼王点了下头,嗯……你且退下吧。 是!蓝诺退到崔判官身边。 鬼王抬眼看立在身前的男子,笑弯的眉眼似银月一般柔美,发梳在脑后,插着一根白色羽毛。她淡漠的看他,没有表情的脸,看不出是喜是怒。鸦神大人,您的拜访方式还真是出乎意料呢…… 离伤上前一步,鞠躬拜下,鸦神离伤,见过鬼王。失礼之处还请恕罪。他头上白羽玉簪格外透明,白色丝带垂在身后。宽大的衣袖上,飞针刺着素雅的兰花,水墨晕染的“雅”字,清丽素朴。 鸦神大人行此大礼,真是折杀小王了。您一路舟车劳顿,想必累了,就由小王安排人带您去客殿稍适休息。如何? 劳您费心了。离伤低头抱拳。 鬼王转身,华莎,带鸦神大人去客殿稍事休息。晚上在清心斋设宴接待。她身后的华沙弯腰低头,是,王。华莎侧身,伸出右手,鸦神大人,请—— 离伤略点头,有劳了。随华莎离开,往客殿方向走。 鬼王看他离开,眯了眼,鸦神离伤。她低低的念着。 蓝洛看两人离开的方向,王,他为何而来? 鬼王看向弱水河畔的死者之树,没有做声。 不似他函文上说拜访那么简单。崔判官沉声道。 暂且不论。你们命人备好酒席,晚上为他接风。鬼王板着脸吩咐道。 是! 鬼王转身往鬼府大殿走,蓝诺崔判官低头行礼,恭送鬼王。 鬼王经过无风林时,命随从停下,自己到了林边,低声道:踏歌。 一个女子从林中出来,黑色的齐眉短发,妖异的眸子闪着诡异的绿光。她俯身行礼,黑色的袍子从肩上向臂上落去,袖子很短,能清晰的看见她的手,皮肤很白,很瘦。指甲很长,很尖。她的声音很小,有些沙哑,黑猫使神,拜见吾王。 踏歌,有外人来了。你切记谨慎看守幽渊、炼狱、地狱入口。若有人进来,格杀勿论。若真能逃过你布的阵,到了林后往生崖,那就交给十殿阎罗他们,你就不用管了。 是!属下明白。 鬼王点头。踏歌的身体渐渐风化,属下告退。 鬼王侧身,招来鬼吏,你传吾口谕,让黑白无常到明德殿来。 是!鬼吏领旨退下,前去传唤。 鬼王坐在红木制的方椅上,身前的长形书桌上堆积着几分卷轴,整齐的摆着笔墨纸砚。靠窗的小桌上放着一个黑色的小鼎,燃着曼珠莎华花蕊制成的香料,有红色的轻烟在升腾。窗侧的书架上错落的摆着书和花瓶,还有价值不菲的古董石器,玉器。木制的雕花镂空漆木屏风后,有一张贵妃椅,铺着红色的锦缎。房内悬着红色的纱。墙上挂着几幅字画,满是书香气息。明德殿是历代冥王办公的书房。 黑白无常在殿外通报,我等奉命来见。 鬼王轻声道,进来吧。 黑白无常,白羽,黑翼,参见吾王!两个披着斗篷的男子单膝跪地,右手放于左肩,低头行礼。 鬼王挥了一下手,起来吧…… 不知王您招我二人来有何吩咐?白羽银色的眸中带着笑意,眉角向上翘起,而黑翼只是立在他的身侧沉默不语。两人同是勾魂吏,管勾魂索命。有语云:黑白无常勾魂吏,一黑一白索魂急。虽共事数十载,性子却相差甚远。 白羽总是笑着,为人善谈。冥界有人曾戏称他为笑面郎君。而黑翼却冷漠异常,从不多言。 天界鸦神离伤,今日刚到鬼府。听闻他这几年一直在人间游走。你二人速去人间调查,我要他详细的资料。 是!属下这就去办。二人低头领命。 嗯!鬼王淡淡点头。 属下告退。二人退出书房,往鬼门关口去了。 鬼王走到窗前,看阴沉的天。死者之树黑色的花瓣随风飘浮,她看着飞来的花瓣,伸手拿了一片。华莎在帘后轻声道,王,可以入席了。 鬼王转身,勾起嘴角,走吧 第三章 设宴缘由 云景殿内灯火通明,圆形的漆木桌上铺了明黄的绸布,整齐的放着一圈精致的碗筷。陆续有鬼吏端着菜点来往,预判珍馐。山珍海味,佳品美酒。大殿四周拉着红色的纱帐,立着十多位侍女,分点着灯笼,再罩上罩子。做完一切后,便都退了出去。 鬼王从里间来时,离伤刚好进来。两人都略点了头。 您请。鬼王挥袖,做请的姿势。 那离某就不客气了。他坐下后,鬼王才坐到他身边的位子。接着崔判官才坐下,依次是蓝诺、钟馗、十殿阎罗的秦广王、勾魂(死神,掌众魂魄的勾取核查)。 华沙为鬼王斟了酒,端着酒壶立在她身后。判官和蓝诺在座下看离伤轻笑的眉眼。 鬼王拿了酒杯,这一杯,小王略尽地主之宜,为鸦神您接风。先饮为敬。她拂袖,一饮而尽。 谢鬼王款待。离伤也举杯饮尽杯中的酒。 鸦神好酒量啊。华沙为鬼王斟满。 哪里。比不得鬼王您啊。离伤放下酒杯,华沙为他斟上。 呵呵……鸦神您太谦虚了。华沙拿了银筷,为鬼王夹了些鱼。 听闻鸦神大人这几年一直在人间,想必是有什么公务吧。崔判官持杯轻问离伤。 只是自己留的。我本就是个闲人,那有什么公务。只是一直未来冥府拜访。突然到访,怕是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吧。离伤放下筷子,看身侧的鬼王。 鬼王闻声笑了,鸦神见外了。您是天界九席神兽,屈驾来此,便是冥府的荣幸,哪会是麻烦。既然来了,便多留几日吧。 离伤举杯,那就叨扰了。 鬼王也端了杯子,欢迎之至。两人对了杯,皆饮尽了酒。 酒过几旬之后,鬼王不胜酒力,便由华沙扶着下去歇息了。众人便陪着离伤吃着酒。 散席后---- 华莎带离伤去客房休息。 鸦神大人,小神是冥府的曼珠沙华的花神,负责府中大小日常杂事。您若有什么需要,可以和小神说。小神自会尽心为您办好。 离伤点头,麻烦你了。 应该的。华沙从楼廊穿过,推开客房的门。早已命人收拾好了。她四下看了看。 离伤从四楼向下看去,只见红色的曼珠沙华似火,远处鬼门关口的石灯隐隐约约。他收回目光,楼前无风林浓密的透不过一丝风声。 这无风林怎么如此森冷?他问身后房中的华沙。 华沙出来,这无风林是地狱、炼狱、幽渊三大牢狱的入口,自是少不了重兵把守。再加上林中毒物甚多,瘴气弥漫,所以才会森冷阴暗。鸦神大人您切莫往林子里去,没有吾王令,擅入者,只能有进无回。 我只随便问问。离伤笑笑,目光却停留在无风林中。 房内一切都收拾妥当了。天色也不早了,您早些休息吧。 嗯。我知道了。 华沙边退下了。 离伤倚着栏杆看弱水河畔,鬼差手中提的灯笼,三三两两成队行着。叹了口气,微皱了眉。 鬼王躺在贵妃椅上,闭目养神。香炉中燃着香料,淡红色的烟雾缠绕升腾,在房中弥漫。她半开的眸子满是笑意,华沙给她拿了锦被,王,夜里天凉。 不碍事。他睡了没? 走时并没睡下,在栏边看无风林。 是吗…… 天子殿崔判官的文渊阁,他正在批阅文案,听见脚步声,便放下笔,疾声道,谁! 在下。离伤从外面进来,笑道:睡不着,随便走走。他走到崔判官身侧,看他桌上的生死簿。 这是鬼府文件要地,除了官员之外,不准外人进入的。您还是去别处走走吧。崔判官看他,漆黑的眸子没有波澜。 那就不打扰了,告辞。离伤转身离开。心里暗叹,这可真不好办啊。 待离伤走远之后,崔判官方才起身,王。他立到桌边,对身后的帘子低头行礼。 鬼王从帘后出来,坐到椅子上,打开桌上的那卷文书。崔判官压好卷边,是白羽黑翼刚送来的资料。 鬼王扫了几眼,轻轻笑了,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想把一个叫林颜的女子魂魄带回人间?她倚着一边的扶手,托着下巴,玩着耳边的垂发。 是的。林颜正被囚幽渊,不得轮回。她本还有几年阳寿,若带回人间,只需魂魄进入肉体,便可死而复生。崔判官翻开刚找到的生死簿。 因何早死,阳寿未尽?鬼王闭着眼,貌似漫不经心的问。 因为人间天师捉妖途中误伤,因念其行善积德,遂想拿回魂魄。 为何困在炼狱?鬼王轻点着座椅的扶手。 因为年少时,误使其兄坠河,致使其兄一生痴呆。 也就是说,那离伤是受红尘之托? 崔判官摇头,离伤是红尘的契约者。 契约者?!鬼王突然睁开眼,略带惊讶。也就是说,他是奉红尘之命,来我冥府偷盗魂魄? 是! 他当真以为我冥府是任他来去的吗?一个鸦神也想盗幽渊禁锢的魂魄?不自量力!鬼王握紧伏案,目光狠烈带着不屑。残忍的笑开,令人不寒而栗。崔判官心想,又有人要遭殃了呢。 你附耳过来。 崔判官俯下身,鬼王低低耳语几句。他点头称是。 窗外的天阴沉的黑着,已经入夜,无星无月。无风林中密不透风的枝叶,盘绕纠结的错乱横生,尖锐的刺向夜空,仿佛想撕开那天幕一般。扭曲的枝干,有着化不开的阴影,让人不敢涉足。 第四章 棋局暗访 第二日清晨,卯时三刻—— 鬼王和离伤在望乡台的北边的一个石台上对弈。石台形为正方形,有五级台阶。台中央有个圆形石桌,两个方形石凳。石台的四角还放着四个红木座灯。石桌上放着一个漆木棋盘,两侧各有一个圆碗,盛着棋子。圆桌左上角,还有一个香炉,焚着檀香。石台四周分立着十几个鬼吏。二人相对而坐,华沙立在鬼王身后,为两人看茶。 崔判官和一个男子从太子殿的方向过来,见鬼王和离伤在下棋,便放轻脚步过来,立到棋盘的左右,看盘上的形式。 鬼王在右上角小目放了一子,截了离伤的退路。她偏头看身侧的男子,黄泉,炼狱是否平静? 王,一切正常,无事。黄泉斜挽的发垂到耳际,系着甚蓝的带,碎粉的兰花隐印长衫,显得风流倜傥,风采飘逸。他是司鬼之神,是众魂魄收送轮回之主。自幼即随崔判官在天子殿学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办事严谨,承袭了崔判官一丝不苟的作风。待人和善,儒雅书生般的男子。尤擅音律,最爱吹箫。素有潇湘公子的美誉。冥界六君子排在第三,仅次于崔判官,白羽。 那就好。鬼王拿了茶杯,低头品茶。她抬头时,见离伤仍在沉思。她轻声道,鸦神大人,到您了。 大局已定呢。黄泉浅笑,看离伤执子的手。 离伤落了一子,叹气道,这已是第三局了,三战三败。鬼王您棋艺精湛,小神自愧不如啊。他放下黑子,在下认输。 呵呵……王的棋艺可是连老师都甘拜下风的呢。黄泉轻笑出声。这位是?离伤看笑的干净如春风的黄泉,略带疑问。 黄泉俯身抱拳,鸦神大人来冥府时,未能亲自迎接,还请见谅。 哪里。我又不是什么大神,不用那么隆重吧。 下了几局,多谢鸦神您赐教。小王还有事,先行别过。您若还想下,就让黄泉陪您吧。小王就不奉陪了。鬼王起身离开,崔判官跟在她身后也走了。 黄泉目送鬼王离开,才坐下,下官棋艺不好,您别见怪。他拾盘上的棋子。 彼此彼此,切磋而已。离伤着说,再说我也好不到哪去。两人相视一笑,请—— 鬼王远远望那两人下棋,事情办得怎么样? 崔判官点头,已经按您的吩咐办妥了。 很好。鬼王看着离伤的侧影,笑弯了眉眼。她看弱水的彼岸,曼珠沙华迎风盛开,迎接着来自生途的死者。到了彼岸,渡了弱水,过了奈何桥,喝下孟婆汤,便是此岸,是通往来生的轮回之所。她偏头看死者之树黑色的花瓣在风中肆意张扬,弯了的眉眼,异常艳丽。 正在下棋的离伤,殊不知有个局,已渐渐向他逼近。只是在曼珠沙华的花海中,品着香茗,和黄泉论着棋局。 七个时辰后,明德殿。 鬼王挑了烛心,看着烛火,问身后的崔判官,黄泉说了什么。 崔判官回禀,他说离伤只问了阴司街上有什么新奇的东西,还提过幽渊是什么地方,在哪里。 是吗?那就一切按计划行事。鬼王伸手拨着烛火,不过啊,他们也真是悲哀,结局早已注定,却仍费尽心机苦苦挣扎。殊不知等待他们的,只是一条没有尽头的来路。呵呵……愚蠢至极! 崔判官只是看着她的背影,没有做声。风吹得她单薄的外袍凌乱飞舞。她的声音满是苍凉,仿佛盛满盛世的哀伤。一字一句,在风里裂开,依稀可以看见,像花骨朵般,在风里颤抖。 他垂首道,王,天不早了,您早点安歇吧…… 鬼王摆手,你退下吧。 崔判官应声退下出去。 鬼王拉起肩下被风吹落的外衫,转身往寝宫走。宽阔的走廊上,大红的灯笼摇摆不定,闪闪烁烁。她走到栏边,看楼下层层飞檐,整齐的布着密瓦的屋顶。远处弱水河畔忽明忽灭的灯火。她笑着伸手抚灯笼下的流苏,这是她的冥界,她的丰都鬼蜮。 趁着天黑,离伤进了无风林。林内千篇一律都是死者之树浓黑的枝叶,细碎的花。望不到半点杂色,铺天盖地。纵使他是天上神兽,也觉头痛。 林子里不但难辨方向,而且毒物甚多。一路走来,已见了花斑蟾,百毒蜈蚣,黑蛇等等,都是至毒之物。哪怕被其中一种咬上一口,那也是顷刻之间,性命堪忧。离伤心中暗惊,这无风林,真是凶险异常。 走了一里远,他便叫了苦,迷失在这诡异的林子里。不敢放松,谨慎行着。却忽然听见一阵微扬的箫声,随风而来。令他烦乱的心骤然平静,有一种安静舒心的感觉。 寻着箫声而来,到了一块林中南空地。一座木制的小楼,亮着晕黄的灯。离伤大喜,大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意味。 原来私闯林子的便是你这小儿!离伤回头,见了不知何时已到自己身后的白衣老者。鬓发皆白,眉目之中依然满是带着精气,步履稳健。风采依旧,老当益壮。 谢老先生助我脱困。小仙在此谢过。离伤礼貌道谢。 倒是有礼。老人坐到楼前的石桌上,这林子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从哪来回哪去吧。他拿了酒壶,自斟自饮。 尚未请教老先生名号。 老夫不过一个闲人,哪有什么名号?倒是你,看你头戴白羽,身形似鹤,想必是天界神兽九席中的第七席吧。 老先生慧眼如炬。小仙正是。 想来你在外头,边有人告诉你,莫闯无风林,有进没有回。但你仍来此,所为何事? 不瞒您,小仙受人所托。若有打扰之处,还请您见谅。 受人所托?你倒是有义气!受人所托,独来丰都鬼蜮,只身独闯无风林。莫不是现在的年轻人,都这般不知轻重?老人略带怒气。 他有恩于我。自是竭尽全力,纵使龙潭虎穴,地狱之渊,也要闯他一闯。离伤看向老者的双眼,神色凛然。 好大的口气!这千顷死者之树林,棵棵都是恶鬼所受极刑所化,日日受弱水河水滋养。以冥府阴气为食,以怨气为瘴。若不是你有千年道行,早在这林子里被吃的干净。念你是天界的人,老夫才出手助你。你快出了林去,别让老夫再见你。老人一挥衣袖,便没了身影。 离伤看看小屋,微俯了首,告辞。言罢,转身向林子深处去了。他刚走,老人从楼里出来,好个年少气盛的小子。罢了,回阎罗殿向大阎罗复命吧。 第五章 局定破裂 老人到了阎罗殿,上了四楼,进了宣德殿。 老臣见过大阎罗。 秦广从书案中抬起头,略有些吃惊,萧老,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大阎罗,老臣已见过离伤。 是吗?秦广复又埋首于公务中,他出了林子吗? 没有,进了幽渊。 这离伤也真是狂妄,仗着自己是天界神兽,就可以在我们冥界肆意妄为了吗?!殿中一边的蛇首人身的怪异男子,吐着猩红蛇信,恶狠狠地念着。 态度倒是谦和。萧老笑道,不比天界的那些人。 随他吧。王自是有安排的。不然以他的修为,哪会从踏歌的五行奇门阵中出来。只要没引出什么大乱子,也就由他去吧。毕竟是天界的人,我们不好动手。若是他出了事,让天界有心的人抓住话柄,落井下石就不好了。秦广提笔在文宗上批了个鲜红的阅。 大阎罗,由着那小子作甚?!要是我,就拍了他,吞了。那蛇首男子十分不满,瞪着土黄色蛇目,大声叫道。 蛇七,这是王的意思。秦广看他一眼,蛇七便再没了声音。 萧老,你回你的无风居吧。别让他往往生崖去。 是。老臣告退。萧老退了出去。 鬼王坐在王座上小憩,抚着头,发丝垂到地上,泻了一地。此时正是午时。崔判官和华沙垂手立在殿下。黄泉急急进来,见鬼王正在小憩,便放轻了脚步。他神色略显慌张,扰您午休实在迫不得已。属下有急事禀报。黄泉低头行礼。 鬼王缓缓睁开眼,她抚抚刘海,说吧,有什么事,竟如此慌张。 昨夜有人闯进幽渊,盗取被囚魂魄。 哦?是吗?鬼王微垂了眼,右手食指一下一下点着扶手,可有追回? 属下失职,尚未追回,已加派人手,但依旧没有任何线索。黄泉自责似地垂了头,有生以来第一次出这么大的失误。下官失职,请您责罚。 不用了。你且立到一边。等会儿,那人就该来了。算算,也该到了。鬼王动了下身子,换个舒服的姿势倚着。 是。黄泉立到崔判官身侧。 黄泉看向崔判官,崔判官点头,让他放宽心,他才没再说什么。 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离伤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他白色长袍上略染灰尘,长袖还有几个口子,他手中提着一个暗红色的盒子,黄泉一惊,那是!锁魂盒?!怎么在他手上,难道,他是——— 你早就知道,所以才换了魂魄,设计坑我?他皱着眉,略显疲惫,带着怒意,直问坐上的鬼王。 鸦神您这是怎么了?鬼王托着下巴,关心似地看离伤身上的伤口。 离伤右手一挥,他把暗红色的盒子扔给鬼王。你安排的,你会不知道? 鸦神大人您何出此言呢?您来了冥府便是客,小王怎会对客人无礼呢?那不是有失礼数吗?鬼王对上离伤的眸,知他正忍着想死碎她的冲动。她玩味的语气挑起了离伤一直压抑的怒火。 我知道我私闯幽渊不对,可是,我急需那女子的魂魄。她虽犯下罪孽,但罪不至于阳寿未尽就提前收押。还请鬼王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让离伤带走。离伤握拳,好言相求,语气诚恳。 冥府有冥府的规矩。而幽渊中囚禁的,皆是生前犯下罪孽之人。岂是您一句话,就说放就放呢?鬼王玩味的看座下的离伤,心里却狠狠地不屑,人和神都一样,为达目的,手段百出,机关算尽。呵呵,可笑,可耻! 我只要她的魂魄,你要我怎样报答都行。离伤咬牙,看来好好谈是不行了。 不是这个问题,吾不能坏了冥府的规矩。您就不用再多言了。鬼王闭上眼,不准备再继续谈论这件事。 那得罪了。离伤忽然腾空而起,万千白色羽毛尽数散开,往殿中的三人射去。崔判官,黄泉和华沙,皆挥袖挡开利刃般的羽毛。崔判官准备上前护住鬼王,被离伤一掌劈开,退至一旁。 离伤脚下生风,右手化为利爪,直入鬼王脖颈。 鬼王被他带起身,看他微冷的脸,您不似平日温和呢。她脖子处冰凉的利爪,让她觉得好笑。 崔判官看离伤蹙着的眉,右手挥开,一根四尺长的黑色流金笔铁笔破开空气,泛着金光。放开我王! 黄泉手中也多了件丈八长枪,你我同为神官,为何挟持我王? 我只要林颜的魂魄!离伤看身前的崔判官,拉鬼王起来。他看淡漠的鬼王,为什么她这般淡定,没有丝毫恐慌?和她打了几天交道,一直不清楚为什么她总让他觉得寒冷。靠近她,却觉得不是和她在一起。他抓她脖子的手,触到的是冰冷的不带温度的皮肤,动脉微微跳动。他心中一紧,不行,没时间了,护灵香快烧完了。 他皱了眉,右手用力。让他们拿林颜的魂魄! 鬼王面不改色的挥手,黄泉收枪退了出去。 片刻之后,黄泉拿着一个暗红色的盒子回来了。 扔过来。离伤伸出左手,黄泉把盒子扔给离伤。离伤接过盒子,右手松开,一个闪身,便没了身影。 华沙跑上台阶,扶住鬼王。王,您没事吧?她急切的声音满是担忧。 崔判官,黄泉低头跪下,属下保护不周,请王责罚! 行了,起来吧。鬼王理理被他弄乱的头发,笑笑,真是急性子呢。她松开握华沙的手,走到台阶边,看鬼府门外的天。她的笑得很美,却突然消失,对着空气念道:黑白无常!带着一丝怒气夹着憎恶。 属下在!黑白无常突然出现,单膝跪地,低着头。 你二人领一千鬼吏去人间守住红尘府,我不希望有任何一个活的东西活着离开。你们亲自监视离伤的一举一动! 是!白羽黑翼闪身不见。 崔,你随我去人间会会这个红尘天师。竟敢在我鬼府大殿私用阵法,助离伤逃脱? 王!三人皆震惊的看向鬼王,却没有人敢说话。 没事。只是想看看,那个鬼天师。不知有何种能耐,连天界神兽也能驯服,让他挟持本王。鬼王挑了眉,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呢。风从大殿狠狠吹过,冥火剧烈的摇晃,有咧咧的声音。 第六章 入世突变 人世正是中午,人来人往的集市很热闹。鬼王没有血色的脸在阳光下,失去颜色,格外苍白,微微泛着青灰色。若不是崔判官为她撑了伞,挡去她头顶的日光,恐怕早已成灰。 还是你顺心些。鬼王笑笑往前走。 路上的行人皆对鬼王投来考究的目光,崔判官低头问鬼王,王,是不是找个地方避一避?臣去叫个轿子。这里人多眼杂。 不用了。他们看是他们的。鬼王漫不经心的迈着步子,看街边的店铺。 刚过一条街,便见十几个家丁模样的人,排成两列,整齐的立在街中。一个头领一样的男子来到鬼王身前,鞠躬一拜,奉家主之命,前来迎接。请——— 鬼王笑着道,真是能掐会算啊。都知道吾来了呢。她跟着家丁到了一处府邸,看门上的匾额:红府?好名字。本王最爱红色呢。 家丁推开门,您请,之后的路,我等不便带路了。 鬼王抬脚进去。崔判官这才收了伞。 白羽砥究粘鱿郑5焦硗跎聿唷 白羽呼气,看两侧的花草。王,这次的天师不是一般的半吊子呢。是个高手啊。他眯了眼看园中的花草,伸手抚了一下路边的灌木,传来一阵轻轻的战栗。呵呵……他笑着收回手。 是吗?鬼王笑低了眉眼,高手啊…… 鬼王踏入大厅,正堂上坐着一个深蓝衣装的男子,剑眉星眸,隐忍的模样。不是什么出众的样子,很普通。 冥府鬼王屈驾来此,蓬荜生辉。有失远迎,还望见谅。在下红尘。红尘起身抱拳行礼。 鬼王看他一眼,径自坐下。吾来的目的,天师应该心知肚明吧。 恕在下难以从命。红某也略知冥府规矩,若囚魂归体,便能死而复生。今天林颜刚苏醒不久,没记错的话,冥府便不能再过问了吧。 鬼王端起茶杯,随意的拨着杯盖。的确,冥府不会再插手生人之事。不过,您养的宠物,私闯幽渊,破我封印,再来,竟敢挟持本王。这又该怎么算呢?鬼王抬眼看红尘,淡淡笑着。 红尘没说话,离伤从里面出来,我是他的契约者! 哦?原来是契约者啊。难道有什么区别吗?鸦神大人您竟败在区区人类手上,为他所驱使。天界的脸还真是给您丢的彻底呢。 你!离伤怒气冲冲的看着鬼王,紧握着拳。 鬼王微偏了头,怎么了,鸦神大人您认为本王说的不对吗?满是嘲笑的口吻,尽是不屑。 离伤咬牙,是自己不对在先,不能生气,不能动怒。可是,为什么心里这么烦躁,老觉得有股气在心头乱窜? 白羽心中一顿,腰间的勾魂符杖微微震动。他看向黑翼,见他也正好看着自己,便点点头,俯下身,附到鬼王耳边,王,此人身上有鬼的气息。 鬼王挑了眉,看向离伤,眯了眼。的确呢,是有鬼的气息,还是那么熟悉的气味。她想想,必是去幽渊是染上的吧。 崔判官低头,王,黄泉来信,幽渊有一鬼不知所踪。查清了。他顿了顿,才沉声道:是封天印。 鬼王忽然掩面笑开,鸦神大人真是诚心想给我添麻烦啊。不但拿了一个,还放了一个。 离伤顿了一下,只是顺手。 呵呵。鬼王笑出了声,原来是顺手啊。她看看离伤,今日之事就不追究了。您就好自为之吧。她起身,拂袖欲走。 红尘觉得不妙,留步,您何出此言? 鬼王回身,笑的妖媚异常,人总得为自己的无心之失付上代价。阴恻的声音在厅内回响。 离伤只觉背上生寒,恐惧?什么意思?微微发抖,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白羽笑弯了眉眼,自掘坟墓呢…… 鬼王一行人直直从厅里向外走,渐渐没了影子。只留下红尘,离伤在原地寻思。 你随手放的是什么魂魄?红尘坐回椅子上,微微皱眉。 一个女子,说有想见的人。我见没人看守,只是封在盒子里,就放了。 可是她为什么附在你身上?红尘看他头顶的黑烟。 从她话里可不觉得这个女人只是想见人啊……离伤揉揉眉角,貌似疲惫的想。一直没好好休息呢。 我也这么认为。这个鬼王,可真不是好惹的人物。为什么听的传闻,都说她只是个孩子? 这我也奇怪。在天界,许多神仙都很不屑,常说,一个孩子,竟成冥府王尊。 真是造化弄人,天行有常。冥冥之中,一切天定。 也不知这个鬼有什么麻烦。离伤叹气。 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红尘看厅外的天。 鬼王进了幽渊,看黄泉正在检查封天印。这女子性子也真烈呢,一百多年还是这么惦记。是否已告知天帝? 已上报天帝。黄泉关上封天的门,又重新加了咒符。 那就是他们的事了。只要等他命令就行了。再过几天就是祭天大典了,别再出什么乱子。 是,黄泉应下。 第七章 祭天再访 人间的春光秋色,皓月碧海,都与这里无关。那一泓弱水沉默的流淌了千年,让孤独窥视了整个一生。那一片开满曼珠沙华的阴冷天地,却依旧寂寞的延伸。不似喧嚣红尘,冷清寂静。死者之树浓黑的枝叶,静静随风飘散,落到水面,随水波流淌。拂过水底的白色肢体。奈何桥上往来者影影绰绰的魂魄,不时传来鬼魂尖声的嘶喊,似针刺入耳膜,连心都在震颤。 一曲幽径,蜿蜒的在花海中行走。一波微澜,恍惚的在风中感伤。总会有人想,这浓黑的河水,是否可以载起行舟,载起满是云烟的过往。那水就是众生的过往,欲,贪,怨,痴。 在无边无际,无限延伸的红色花海之中,宽大的红色长裙静静铺开,在风中浮游而过的黑色长发映衬的那张脸,格外苍白。鬼王立在百米高的祭台上,看弱水河没有尽头的来路,思绪游走。她缓缓下了祭台,祭台台阶边的长杆上,飘着长练,白色的绢布上绣着黑色的图腾。随风拂过她的肩头,看尽她的淡薄。那没有感情的眸子,没有焦距。 次日,凌晨。 哀乐响起,长长的号角悲鸣着不知是何时的乐章。呜咽着。好像鬼魂的低声哭泣,呜———— 鬼王于万千跪伏在地上的鬼吏之中缓缓走来,黑色的长衫满是鲜红的曼珠沙华。她踏着红色的地毯,慢慢走上祭台。 牛头马面立在祭台第一阶梯,黑翼白羽立在祭台的第二阶梯,勾魂黄泉立在第三阶梯,蓝洛孟婆立在第四阶梯,崔判官华沙立在第五阶梯,钟馗秦广王立在第六阶梯,二殿楚江王三殿宋帝王立在第七阶梯,四殿仵官王五殿阎罗王立在第八阶梯,六殿卞城王七殿泰山王立在第九阶梯,八殿都市王九殿平等王立在第十阶梯,十殿轮转王踏歌立在第十一阶梯。都穿着清一色的黑色官装,垂着头,各站一边,面对着面。鬼王经过他们身边时,才侧过身,面对祭台。 鬼王宽大的后摆在地上拖过有沙沙的声响,手上捧着一个黑色的卷轴。高挽的发上斜插了几支朱红的簪,发带托在地上。 她一步一步登上百米高的台阶,到了四方的祭台上。把黑色卷轴放在祭桌上,退后合掌。复又走到香案前,焚了三支香,低头合掌,拜了三拜,直起身,将香插入香鼎。方才拿起桌上的黑色卷轴,打开,启声轻念卷轴上的金色铭文。 祭台下的鬼吏都没有声音,鬼王的声音很小,断断续续,仿佛风一吹就断了一样。 台上不知何时腾起了烟雾,雾中的人影渐渐模糊。看不清台上的情景,只听见鬼王低低的声音,若有若无。 鬼王闭上眼,低念铭文。眼前渐渐出现红色的烟雾,不知从哪来的一声低语,破开烟雾,一剑便直直没入她的左肩,穿肩而过,带着血光,染红那黑色卷轴。 鬼王一惊,睁开双眼,才发现那只是梦境。长长的铭文已念到了头。便拜了三拜,转身下了祭台。 鬼王连衣躺在寝宫后殿的窗前,俯身看深不见底的山谷传来悲鸣一般的风声,地狱的深处是吞噬一切的黑暗。她细细的想刚才祭天的事,轻轻笑开,是谁那么不顾一切的恨她入了骨髓? 她抚着脸庞,笑出了声。华沙看看崔判官,后者摇摇头。她轻声问道,王,什么事让您这么高兴? 昨天祭大典上见了一些有趣的东西。鬼王仰头看华沙。 又得到神谕了吗?华沙倒了杯酒送到鬼王手中。 嗯!鬼王品了口酒,把玩着酒杯。 黄泉从殿外进来,启禀吾王,天帝有公文传来,请过目。他手中托着一金色卷轴。 鬼王接过判官送上来的卷轴,打开,让我去追回那魂魄呢。她合上卷轴,递给崔判官,闭上眼,一下一下摇着椅子。崔判官一招手,只一眨眼,卷轴便化成灰烬,消失不见。 勾魂呢?鬼王揉着额头。 还在任务中。黄泉立到判官身后。 让钟馗代他。这一趟让他陪我去吧。保险起见,白羽硪踩グ桑蝗怀隽艘馔猓删筒缓昧四亍9硗醺Ц贩3m仿砻婢头值0子瘘翼的职务吧。 属下这就去办。黄泉退下。 崔,我不在的时候,冥府大小公务就交给你了。 是。崔判官应下,看看鬼王,欲言又止。 鬼王看他,我知道的哦。崔,有他们陪着,不会有事的。不用担心。 您万事小心。崔判官俯身,属下告退。 嗯。华沙你也退下吧。鬼王放下酒杯。 是。华沙出了大殿。见崔判官立在长廊上,她走过去,站到他身边,不用担心,王已有神谕,她心中有数。 她不具备在人间保护自己的能力,即使见了一点日光,也会受到侵蚀。崔判官叹口气,她还小。 你我看着她长大,她也不小了。王已不是我们记忆中的小孩子了。华沙看弱水对岸人间的出口,她若想去,就让她去吧。她在这冥府也乏了吧。崔判官不语,黑色长发下的脸看不清表情。 鬼王立在鬼门关口,白羽戆槠渥笥遥荒凶哟颐x础q涞脑铝涞栋参刃弊牛祷疑某づ壅醋呕页荆5喜遄旁铝聂1c娲h荩坪鹾芾鄣难印 他走到鬼王身边,俯身行礼,属下来迟。黑色腰带垂到地上,剑袖上刺着升腾的图案。 勾魂老兄,你干什么去了,风尘仆仆的?白羽一转身,勾住他的肩。 刚从人间回来述职啊。勾魂拂拂衣袖上的灰尘,钟馗那小子苦着的脸,真让人于心不忍。有他忙的了。他一想到钟馗的脸就觉得好笑。 你这是明显的幸灾乐祸啊。白羽松开他。 我只是觉得有人知道我的辛苦,好让我平衡一点啊。勾魂抬头,看鬼王。 回头我给他加薪。鬼王抬脚步入通道。 王。这次的任务是?勾魂挥手推开迎面而来的魂魄。 奉命追回一个魂魄而已。没什么事的。鬼王笑开,把玩耳侧的头发。 您说没事,还笑成这样?感情又有人要遭殃了。勾魂叹口气,鬼王这作弄人的性子,一点都没变啊。 呵呵。我有那么幸灾乐祸吗? 有。白羽,勾魂异口同声的回道。 也好,免得无趣。真想看看,是谁那么大胆子,敢惹我们冥府王啊。勾魂满是期待。 白羽笑笑,不是什么怪人哦。 第八章 再访遇鬼 白羽扶着鬼王落到地上,他看看四周,还好,是晚上。没有太阳。 一弯残月当空,街道上冷冷清清的,没有人影。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 还是喜欢这清冷的夜啊。鬼王看漆黑的街道,现在去哪里呢?我明明告诉红尘,我会来的啊。她看向街角,没来吗? 离伤板着脸,从一边过来。鬼王您大驾光临的可真早。他略带不悦,可以看得出,等了很久了。 早吗?白天太阳太烈了,吾可不喜欢。鬼府没有阳光的。鬼王不在意似的看着离伤满是倦意的脸。 请吧————离伤在前面带路。 鬼王看他身后影影绰绰的黑影,不知鸦神大人,可有回天界? 没。月末才回去,红尘有事外出,你就住我家吧。这不是神界,你叫我离伤就好。鸦神鸦神的,真不顺耳。离伤推门,请进。 勾魂扶鬼王过了门槛,不时看离伤。 也没什么特殊的,我还以为是何方神圣呢。白羽,你确定是他放了封天的魂? 白羽笑出声,是他。没有三头六臂不敢相信? 大概吧。勾魂见离伤皱了眉,他耸耸肩,才没再说什么。 离伤哥哥。一女子从屋里出来,白色长裙流转而起。温婉的摸样,似水般的女子。柔柔的声音,淡淡的语气,平静如水。鬼王眯了眼,原来是鹤妖啊。 她走到鬼王身前,离伤微微点头,轻笑应了一声,情儿。 离情福身拜下,小妖离情见过冥府鬼王。见过死神勾魂,黑白无常吏。 不必多礼。鬼王看园中的布局,很别致,看来花了不少时间。 时候不早了,情儿,带他们去休息吧。离伤往大厅走。 知道了,离伤哥哥。三位,请这边走。情儿带鬼王等进了堂内。 这间客房,就请鬼王您将就一下。三位请跟我来。离情推开门,准备出去。 不用了,我们和王一间房。勾魂坐到外间的圆桌旁,自顾自的倒了杯酒。鬼王没说什么,进了帘内,打量床边的东西。 这?男女有别,不太好吧。情儿轻声劝着。 王是王。我等自当护卫。白羽对她笑笑,情儿姑娘不用在意。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那……好吧。情儿先告退了。她关门出去。 鬼王坐到床上,白羽挥袖,珍珠的帘幕前便多了件屏风。王,今日路途劳顿,您早点安歇吧。 可看出什么没有?鬼王躺到床上。 似乎养了不少妖物呢。勾魂从二楼的窗口看院内的花圃,依稀可以看见斑驳的黑影。那些无妨。谅他们也不敢做什么。白羽看烛火在晚风中摇晃,随时都会熄灭的样子。 勾魂想想,也是。便双手一撑,坐到窗台上。抬起脚,靠着窗栏,闭目养神去了。 鬼王闭上双眼,人间的气味干燥些呢。 白羽只勾了唇角,看立在屏边守着的黑翼,坐到桌边,倒了杯酒。 第二日,清晨。 悠扬的笛声折射出吹奏者的心绪,在破晓的清晨,映射出一种淡淡的忧伤。飘过含着露珠的树梢,抚落男子额前的发。勾魂缓缓睁开眼,望向前方阁楼上的侧影。透过迷离的晨雾,穿过木质的窗棂,看到很远的地方。 白羽吹灭烛火,这人好兴致呢。 是啊。勾魂纵身一跃,下了窗户,你们守着,我去看一下。那男子,似乎不是人类。他整整衣袖,推门出了房间。 白羽?鬼王试探似地叫了一声。 在。白羽立到屏前。 谁出去了?鬼王慵懒的问,声音有些疲惫似地无力。 勾魂。 是吗?让黑翼把窗户关了,阳光的气味有些刺鼻。 是!黑翼关了窗户。 王,您是不是不舒服?听声音不太精神啊。白羽微皱了眉,略显担忧。 正值秋天,空气干燥。睡了一夜,口干舌燥的,似乎上火了。鬼王直觉得嗓子火烧火燎的。好难受,她咽了咽口水,有些疼。 我去熬些去火茶。您再睡会吧。黑翼,你洒些水,让房里空气湿一点。 嗯。鬼王重新躺下,额上出了冷汗。她呼口气,真是,到人间身体也差了很多啊。 勾魂推门进来,走至屏前,王,听白羽说您身体不适?黑翼看门边的离伤。 没什么。 要不要让华沙来看一下?离伤询问勾魂。 不用了,只是上火,白羽去熬茶了。刚才来的是谁?鬼王起身,扶着床侧,浑身无力。 找红尘的访客,说想办点事。离伤无奈的笑笑,戴着面具也不知什么模样。 鬼王从屏后出来,勾魂上前一步扶她,鬼王摆摆手,勾魂退到一旁,他说他叫什么?鬼王边坐边问。 千面。离伤看鬼王苍白的脸,暗暗惊奇,她身体怎么这么差?在冥府时,她的身体不像有病的样子。 千面?勾魂念了一句,难道是洛阳面术师? 你知道?离伤偏头看他。 洛阳有名的面术师,。做的人皮面具才叫一绝,真假难分,一张千金啊。 可是他为什么那么绝望?深深的刺透心扉,连绵不绝的将他淹没。鬼王抚着心口,好疼,麻木般的钝痛。 白羽听见,连忙进来,王,这是人间,杂念太多,您不必在意。不然乱了心神,头痛又犯了可不好。我熬了茶水,您喝点吧。他侧身挡住离伤的视线。 鬼王点头,接过他递来的杯子。白羽斜眼看勾魂,鬼魂点点头,带离伤出去。 鬼王放下茶杯,好多了。她擦去额头的汗,嗓子干燥的感觉好了不少。出去透透气吧,顺便看那男子,为了何事那般感伤。 第九章 情殇同生 王,在人间,您注意点,别让杂念扰您神思。白羽拿了茶壶,为她又添了茶水。 不是我想,只是他思念之情太重,我睡梦中他无意识的进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自然而然的,我进入他的梦境,知道了他的感受而已。 也罢。白羽笑笑,您小心点就行,别又陷入别人的梦中不再醒来。伤神劳心。他拿了斗篷披到鬼王身上 黑翼打开门,让鬼王出去,白羽拿了伞,跟在鬼王身后。 离伤坐在大厅上座,看身侧的男子。正烦着怎么解释,红尘也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 鬼王抬脚踏进大厅,白羽拿下她肩上的斗篷。 鬼王看那男子,径自坐到右侧的椅子上。托着下巴,细细打量对面的千面。微垂的脸,长长的刘海下是一张平静无色的脸,做工的确精巧呢。 公子何必戴着面具示人呢?鬼王拿了茶杯,貌似漫不经心的问。 摘不掉了。千面伸手抚面上的面具,五指苍白纤细,动作很慢。一寸一寸游离在他略显颓废憔悴的脸上。 只是你太执着吧。鬼王拿起离情刚上的茶,拨着杯盖,你来此所为何事? 我想找个鬼。男子看鬼王的眸,这个女子,为何……让他觉得恐惧。 哦?鬼王挑了眉,说不定我可以帮你。 她叫蝶迁,刚刚过世不久。千面低声的念着那个名,心里生出百般惆怅,千种情愫。不论过了多久,都觉得,这两个字,无法忘记。 鬼王笑了,又是情劫啊……你们人就是逃不过七情六欲的束缚。生死纠缠,至死不休。不是怨他负你痴情一片,就是你负她苦苦守候。轮回之后,皆抛之脑后,重新开始。 那男子看鬼王不屑的眉眼,你伤过,所以不再相信。 鬼王笑着的嘴角突然消失,她看着千面,面色不善。 勾魂沉声怒斥道,大胆!区区游魂,也敢冒犯吾王?白羽笑弯了眉眼,目露寒光,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那男子没再说什么。离伤暗想,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何让他们这么生气?伤过?难道有人曾伤过她?他看依旧漠然的鬼王。 鬼王放下茶杯,杯桌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罢了,你随我回趟冥府,像你这样的孤魂,早该让牛头马面收了你。既然我答应你,就算了。走吧,孟婆会处理你的事。 离伤面露难色,这……不如等红尘回来再说吧。 呵呵。鸦神大人是怕我把他吞了,还是活剥了?鬼王斜眼看座上的离伤。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您又是什么意思呢?这三界生灵的生死轮回,七魂八魄都是本王管的。他区区一个凡人的鬼天师,有什么资格插手本王的事? 你!—离伤气结。 鬼王起身,男子跟在勾魂身后。白羽黑翼打开通道,准备回去。离伤起身,白羽笑,您就不用来了,我们不会吃了他的。尽管放宽心,比起鸦神您,我们冥府还是有点信誉的。 离伤皱眉,那就有劳了。 鬼王一行人回了冥府。奈何桥上,鬼王坐在石桌边,品着孟婆刚砌的茶。孟婆看炉中的汤,扇了扇火,看来又是放不下前缘的,无法投胎。说吧,你有什么心事。 千面沉默了一会,才开口缓缓道来。 我本是洛阳面术师,以制做面具为生。 我有个徒弟。她啊,是个很笨的女子。他难得温柔的语气,轻轻笑了。 她做的面具不是太薄,就是太厚,不是大了就是小了。我总是拿她没办法,打不得,骂不得。她不适合做面具,却一直赖着不肯走。 后来,才知道,她想要软蛊皮。那是一张有蛊的面具,是我师祖留下的最美的面具。传说,戴上它的女子,不管是谁,都可一笑倾城。 记得那天,她偷偷潜入藏室。我刚好进去,见了她拿着那张软蛊皮。我问她,这就是你来的目的吗?她看着我,说是。语气冰冷而僵硬,却没有一丝迟疑,敲碎了我所有的幻想。 我让她走了。很疲惫,很累。 她说了一声谢谢便离开了。而我的心,也在她关门的那一刻,摔得粉碎。 三日后,我因涉嫌谋杀朝廷大臣,被捕入狱。行刑时,我在想,这是不是她想要的结局。 他看着奈何桥下缓缓流动的河水,没有再说话。孟婆掀开盖子,汤已经快沸了,冒着乳白的雾气。她笑着添了火,,你再等一会儿。说完你的事,汤若不沸,是不能给你喝的。这是规矩。 牛头马面押着一女子魂魄匆忙过来。行礼见过鬼王之后,便匆匆的退下了。 那女子走到千面身边,伸手抚他脸上的面具。她笑出了泪,千,我是蝶迁。 千面笑的落寞,你来了。他不看女子含泪的眼,目光下垂。 我寻了你很久,没想你也来了这。是我连累了你。 千面抬头,寻我为何?你我终究再无瓜葛…… 蝶迁落了泪,对不起,我害你枉死。让你难过,我都知道。我也不想这样……不断迷惘,不断选择,不断后悔。我偷你面具,只是为了报仇。刺杀的那天,我戴着面具,在灯火迷离的台上跳舞。转身,挥袖,似乎都望见你痛苦的眸。会想起你在树下对我展开的笑,你修长的手,你无可奈何任我犯错的语气,一点一点,将心填满,不容我想念其他。 千,对不起,我早该放弃复仇的计划,那样你也不会死。对不起……蝶迁痛哭失声。 我若不死。又怎么和你重逢?听你这一番话?千面抚她眼角的泪,笑的温柔。 他缓缓伸出右手,摘下面具面具后,是一张轻轻宠溺,满是笑容的脸。 蝶迁伸手捂了脸,在他怀里,低低的哭。 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抚她的发,闭上双眼,蝶迁,知你心意,此生足矣…… 鬼王握茶杯的手骤然收紧,白玉的杯子多了几道细痕。她放下茶杯,转身离开。 孟婆看她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盛了两碗汤,喝吧。喝完就去投胎吧…… 鬼王看死者之树浓黑的花瓣从水面下沉,风吹起她的发,在空气里静静沉浮。 白羽看她的背影,王,您在生气吗? 鬼王右手一挥,水面荡起层层涟漪。指甲陷进树干,带着黑色的皮屑。蠢物!人都是蠢物!情爱,便无悔?可笑!可恨!她低声咒骂着,手掌掀起,手中浓黑的枝干碎成粉末,流出暗黑色的汁。 白羽拿出手帕,拿起鬼王的手,轻轻的仔细的擦干净。 王,还去人间吗? 去!尽快收了那女子魂魄,免得又来这么些个烦心事。她理理衣袖,转身往外走。白羽跟在她身后。 孟婆拿着蒲扇的手垂到腿上,她看鬼王渐渐远去的侧影,王啊,何时您才会忘记,那刻骨的伤? 第十章 收魂结怨 鬼王到离伤府上时,已是下午。她直直进了大厅,看堂上刚回来的红尘。 那个人呢?离伤见鬼王似乎很生气的样子,周身发着寒气,有青色的烟雾在四周萦绕。 投胎去了。勾魂看着离伤,他体内的黑影不太明显。看来还是有分离的可能,没有附到三魂里。 是吗?红尘点头,有劳您了。 没什么。把那些不愿轮回,纠缠在人间的鬼魂渡向彼岸,本就是我冥府的责任。白羽轻笑着开口。 您此行想必十分辛苦,不如先休息吧。红尘见鬼王气色不好,提议道。 不用。我也不拐弯抹角了。直说吧。我这次来是为了收魂的。鬼王直视红尘的眸,复又盯着离伤。 这里?红尘有点不相信。 上次离伤放走的封天囚禁的魂,你们似乎不太了解。我忘了说,那是玉帝命我永世看守的机密。封天之印,永不开启。这次来收回魂魄,也是奉玉帝密旨。鬼王笑的离伤背后生风,他才惊觉不妙。红尘觉得她似乎很解气似的。 我就奇怪你上次怎么那么好心,来了就走,原来早计算好了,想置我于死地。离伤握了拳,咬牙忍着。 我可没让你动封天印。上次我也告诉过你,你得付出代价。那么,你的生死与我何干?归根到底,也是你自己一手犯下的错,再来承担后果罢了。 你?-----离伤一时语塞,卑鄙。 白羽笑的更深了,鸦神大人,比起你要挟鬼王,盗取幽渊之魂,来的光明磊落吧。重罪之人也敢口出不逊? 红尘拦下准备动手的离伤,您动手勾魂吧。现在不是逞口舌之争的时候。 鬼王闭上眼,勾魂,你来吧…… 是。勾魂拿起摄魂弯镰,口中念念有词,刀身变长。摄魂弯镰吐着黑烟,弯弯的刀口浮在勾魂头顶。勾魂长镰一挥,斜穿过离伤的身体,浓黑的黑影从他体内分离出来,伴着女人刺耳的嘶叫,出现在大厅中央。带走吧,鬼王看也不看,半眯着眼。 勾魂正准备收入盒中,那女鬼突然发了疯似地冲向门外,见了阳光,又是一阵惨烈的尖叫,往右边冲去。 不好!情儿在那边!离伤脚下一软,红尘扶他。你先休息,我去看看。他还未走,情儿已到了大厅。不似平时温婉的模样,长发披肩,双目血红,十指发黑。 啊呀,你妹妹是极阴之身呢。鬼王微微一惊。 情儿看向鬼王,血红的双眸满是恨意,为什么!我只想和他在一起,为什么囚我百年之久?她黑色的长发无风自动,上下翻飞。 你们本就疏途,别忘了你的身份。鬼王面不改色,冰冷的语气带着杀意。白羽黑翼皆拿了兵器,护在鬼王两侧。勾魂立在门边,屏神静气。摄魂弯镰浮着的黑色烟雾在厅内飘浮着,影影绰绰。 那为何不放我轮回?让我承受这无止境的煎熬? 鬼王,强行鬼上身,她的道行本就不深,已入了三魂,无法分离。白羽握刀的手用了力。鬼王闭上眼,摄魂吧。 是。勾魂破开离情的身体,手中多了一团浓黑的火。 勾魂收了弯镰,黑翼打开身上的锁魂盒,白羽将一团黑白交织的火,放进盒子里。红尘接过离情下落的身体,你把情儿的魂魄? 鬼王没理他,起身开口,走吧。回去。 你把情儿怎么了?离伤从椅子起来,扶着桌子,冲着鬼王问。 不过一个鹤妖,为了天帝,也是值得的。鬼王挥袖,一行人消失不见。 不!情儿?离伤跪倒情儿身侧,情儿?他颤抖着手,抚他的眼角。情儿,别吓我,你醒醒! 红尘拉她,没用的,魂魄已经被拿走了。 鬼王朱砂!!!!!!!!离伤抱着离情的身体,朝天大吼,震落了云层,落了雨。 红尘拿了护体香,将离情放好,又下了咒,念了经文,才合上木棺。贴了符纸。 他看坐在房里的离伤,为今之计,只有去冥界夺回魂魄了。 离伤抬头看他,我今晚就去。即使是天界密旨,我也要情儿魂魄。 我陪你去。此番,冥府必定重兵看守,你一人,只怕有去无回。 你是凡人,若触犯天条…… 你和我计较这些做什么?红尘笑笑,满不在乎的样子。 也是啊……离伤点头。 第十一章 冲突误伤 王。无法分开,这女子侵入她的灵魂太深。属下无能。黄泉退出法阵,看阵中黑白闪烁的魂火。 你退下吧。鬼王支退黄泉,看地上的法阵。石室里暗绿的冥火,闪着浑浊的光。她缓缓走到法阵中央,静静立着。 离伤理理离情的发,情儿,等我回来。哥,一定会救你的。他缓缓合上棺盖。 红尘双手结印,下了护身符,又点了一根护体香。只要在香点完之前带回魂魄就行了。离伤点头,走吧,去冥府。 崔判官看黄泉站在石室外,怎么了?你不是在分魂吗? 王在里面。黄泉低头回道。 多久了?崔判官皱了眉,王,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有半个时辰了。黄泉也有些不放心,总觉得焦急。 两人刚准备敲门进去,门却从里面缓缓打开。 鬼王扶着门从里面出来,站不稳似的往外倒。 崔判官和黄泉都吃了一惊。崔判官忙扶她,王!您?黄泉见汗水已浸透鬼王的长衫,惨白的脸泛着死灰,您分的魂魄?他走进房中,果然,法阵消失了,房中悬浮着两个魂魄,透明的女子的身体。 您这是何苦?崔判官手中传来阵阵颤抖,他不忍看鬼王惨白的脸。 鬼王虚弱的笑了,没事,黄泉,把那女子封好。她靠近判官怀里,浑身无力。扶我去鬼府大殿,我阴气耗的太多,再不去,可就麻烦了。 鬼府大殿是冥界阴气的汇聚中心,阴气最重。所以,才把大殿设在那里。 崔判官扶鬼王进了鬼府大殿,将她放在王座上。他号了脉,脉象虚弱,气息混乱,阴气匮乏。那种恶鬼的魂魄,怨念太重。附到妖身上,必是死咬不放。若要分魂,要施法者一半功力才能催动的。他右手化掌,推入鬼王后背,运功为其注入内力。 不用。鬼王扶着扶手呼气,在冥界阴气最重的鬼府大殿,我自会恢复。她抚着头深深吸了口气。 崔判官看着她,王,这种事交给下官便是。您,这是。 鬼王抬头,崔,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啊。这样,我会后悔救那小妖了。她抬手抚崔判官紧皱的眉,淡淡笑着。 白羽不知何时已到了大殿之上,他倚着柱子,偏头看鬼王浅笑的眉眼,带着疲惫。该怎么说才好,明明一副见死不救的样子,却比谁都想救她,不忍她受同连之苦。王啊,您……真是嘴硬心软啊。他呼口气,王,离伤,红尘已过了弱水,准备强抢离情魂魄。 崔判官甩手,欺人太甚!居然硬闯冥府?! 你们去退了他们,我累了,想休息。鬼王无力的摆手,侧躺在王椅上,皱着眉,难受的样子。 是!白羽,崔判官退出殿外。往奈何桥畔赶去,见离伤红尘正与蓝洛,勾魂缠斗,便飞身前去助阵。 红尘暗附不好,离伤你快去鬼府大殿,我来拖住他们。红尘拿了符纸,挥手一扬,一团黑烟便四散升起,弥漫开来。 离伤提剑冲进鬼府大殿,看着座上的鬼王。直直过去,因为急切,脚步声格外清晰沉重。 鬼王睁开眼,看提着剑已到她身前的离伤。笑了起来,你来了啊,鸦神离伤。她拖着下巴笑的不怀好意。 离伤抬剑,直指鬼王,情儿呢?他双眼布满血丝,满是怒意。 鬼王轻轻偏了头,您说什么呢?您的妹妹不是躺在红尘府上吗?或者,已经进了炼狱。 离伤双目圆睁,你凭什么毁了她?他提剑直刺鬼王,恨恨的大声吼着,你这个狠毒的恶鬼!你凭什么? 鬼王心中一顿,脑中一片空白,恶鬼?!他说了什么?她右手握紧扶手,你说什么? 离伤正在气头上,并未发现她的异常。继而冷冷的笑着说,我说什么?我说你残忍无情。难怪,天界的人说你是恶鬼转生。你真的是没心没肺!只会冷眼旁观他人的痛苦,幸灾乐祸的玩弄别人于鼓掌之中。他的剑停在鬼王面前。 鬼王看着离伤,看着他泄气的骂着,她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一下,仿佛快破开心房一样。很痛。她顿了顿,低低笑出了声,呵呵呵……是啊。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所以,你妹妹才会被我所毁啊。我本就是万恶之鬼,怎会好心救她呢?她笑的异常灿烂妖媚,似厉鬼般透着彻骨的寒。 离伤右手一抖,他握紧剑,一个转身,一剑便刺入鬼王左肩。鬼王没让,剑就生生的刺入她的肩膀。 在殿外的冥府众人,皆浑身一颤,化作道道黑影,急往大殿飞去。孟婆手中的蒲扇落到地上,她颤巍巍的拾起,看着大殿的方向,王…… 第十二章 铸成大错 王!华沙崔判官等皆从殿外进来,看离伤刺伤鬼王,都惊叫出声,王! 鬼王抬手,别过来……众人停在殿下,都恨恨的的看着离伤。几道凛冽的气息向离伤铺天盖地的涌去。红尘从殿外进来,见离伤刺着鬼王,也暗暗吃惊。 离伤看着鬼王的鲜血从剑身流下,一滴一滴,溅落到地上。为什么毁了情儿,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为什么! 鬼王抬起头,笑着说,为什么?不是你说的吗?我是恶鬼,恶鬼害人,需要理由吗?殿内的冥火摇晃的厉害,刮起阵阵阴风。 去把离情的魂魄带来!崔判官对着黄泉喊道。 黄泉转身出了大殿,不一会儿,手中拿了一个暗红色的锁魂盒。他交给崔判官,崔判官扔向离伤,你妹妹的魂魄!离伤一顿,抬手接过。怀疑似的打开,离情的魂魄从盒中飞了出来。她落到殿上,离伤哥哥…… 离伤回头,一时没缓过来,情儿? 是我,离伤哥哥,是鬼王自付一半功力救了我。你---- 离伤一震,缓缓回头,见殷红的血已到了手柄,右手一抖,松了剑柄。愣愣的看着低头的鬼王,无法相信。我做了什么? 冥府内的阴气开始变重,呵呵……鬼王低低的笑声异常恐怖,她伸手抓住没入身体的剑,一把扯了出来。带着血,连着肉,落在离伤脚下。 我,对不起。对不起……离伤呐呐地念着,退后一步,颓然的往后退。 何必这么说呢?刚才不是说我残忍无情,狠毒异常吗?鬼王抬头,目光冰冷。鲜红的嘴角向上扬起,带着残忍,恐怖的笑着。 崔判官白羽皆幻了兵器,直刺红尘。白羽一刀便划开了红尘的长衫,你们未免做的太过份了吧。他弯着的眼角斜飞入鬓,浑身的戾气冷的刺骨,那才是真正的鬼刹啊。于断壁残垣中诞下的厉鬼,集世间一切杀之恶的勾魂吏。他双手握着刀柄,判官,你去看王,交给我。崔判官收笔退到鬼王身边。 鬼王扶着扶手的左臂已染成暗红,地上也积了一滩血。崔判官扶她,他担心的查看着伤势,已无法自行疗伤了。华沙拿了药,我来止血。 噗----鬼王推开身前的华沙,一口血便吐了出来。 王!华沙跪倒地上,拿起她的手,为她把脉。 离伤退到殿下,惊觉背后生风,黑翼一刀已劈到脖颈,忙闪到一边。 红尘只觉手中的剑越来越沉,心中自觉鲁莽,犯下过错,忙道,我二人不知缘由,铸成大错,还请原谅。 白羽笑的阴森,狭长的眸子满是恨意,闪着红光。怕是推不了责任。不想?他双手一拉,月型长刀翻飞起舞,两手开合,破!刀裂成两半,中间铁链连着,两端皆有了变化。白色纹路不知何时已爬满那泛着戾气的冰刃。红尘暗暗吃惊,好锋利的兵器。 他望向离伤,黑翼也变了兵器,和白羽一样,一棒一枪,配合着怪异的招式,将他俩二人逼得冷汗淋漓。红尘依稀记得在古书上见过,这种身法兵器,这是什么兵器,这般锋利?他分心的想着,回忆着书上的图文。 亡魂索!他惊呼出声。上古死神兵器,弑神无数,喋血无情!被刑天砍断之后,铸成两件,失传已久。传言是在冥界,没想真的有这等神兵。他脸上难得显出慌乱的神色。 亡魂索开索魂急。白羽黑翼齐声念了一句,双枪急出,直逼红尘离伤面门。 鬼王扶着判官,浑身发抖,好冷……她难得清醒,看着打得正烈的白羽恚斐纠肷恕 白羽恚忝峭讼拢“子瘘翼生生停下,退到殿前,护着鬼王。 让你们这么死了,太便宜你们了。崔,赶他们出去!她再也撑不住,又吐了口鲜血,眼前一黑,便倒在崔判官怀里,昏睡过去。 崔判官双眼一红,王!他抱起鬼王,看着离伤红尘,你们还不快滚!!!!他怒气冲天的吼着。黄泉召一万只厉鬼,行万鬼噬身!让钟馗来阴门。他抱着鬼王往殿外走着,闪身不见。 情儿拉起离伤的衣袖,微微发抖,万鬼噬身?哥,是不是真的?那样的极刑,她会死的……离伤没说话,只觉得手上的鲜血,那么的刺眼。他抖着双手,我到底做了什么? 牛头马面从外进来,寒着脸,三位,请吧! 红尘转身,拉着离伤,走吧,回人间。 第十三章 噬身皆定 阴沉的石室,浮着青白的雾气,没有什么摆设。石室中央放着一个两米长,半米宽的石台,也有半人多高。门被推开,判官抱鬼王进来,将她放在石台上。她红色的长裙垂到地上,发丝在石台一端凌乱的散着。在阴暗的石室里,她的脸色已泛了死般的暗灰青。 白羽,黑翼,黄泉,勾魂,崔判官,蓝诺,六人围成六角形,蓝诺双袖挥动,翻转结了一个以六人为顶点的六角形结界,水色波纹荡漾开来。 放!六人闭上眼,厉鬼的嘶喊尖叫格外尖锐刺耳。万只恶鬼尖声嘶叫,冲向昏迷的鬼王。争先恐后的往她身上抓着,咬着。恶狠狠地撕咬着她惨败的皮肤,指甲用力的撕扯着她的肉。带着血肉,疯狂的吞噬。 啊!鬼王浑身被撕咬体无完肤,她无法忍受似地痛呼出声。一万只恶鬼的噬咬,纵使是不死之身的鬼王,也受不了那撕心裂肺的痛苦,生不如死。 啊——鬼王失声没了知觉。 灭!蓝诺双手合十,退了结界。黄泉收了恶鬼,华沙从阵外进来,拿了张红色的锦衣披到鬼王身上。便又退了出去,关好石室的门。 崔判官扶起鬼王,拿了魂丹,让她服下。他放好鬼王,才退回原位。 崔判官的声音沉沉响起,钟馗,这几日的文案你负责。黄泉,你吩咐下去,冤魂要镇住,不能受影响而作乱。让牛头马面去人间,日夜巡查,若发现百鬼夜行,就速速处理,切勿再出事。 黄泉点头,我早已吩咐下去了。 钟馗在门外俯身应下,下官领命,属下告退。 勾魂叹气,王受伤,人间一时也难安了。只希望万鬼噬身可以减轻一些怨气吧。也不知这一万只恶鬼的阴气,能不能补回王的阴气。他低头想,忙完再去人间巡视吧。 崔判官皱眉,本已失了大半功力,这一剑又直直穿了肩胛骨,又受此极刑,难以复原了。 只有和我六人之力,为王续魂愈体了。白羽看台上的鬼王。六人相互点点头,开始运功。 石室内华光涌起,一阵一阵,在鬼王身上浮动,交缠。 人间的红尘府—— 鬼怪有些不安分……红尘关了窗户,这次鬼王受伤,却只有这么一点乱,看来冥府出了不少人。 离伤只看着烛火,没有回答。情儿叹口气,关门退了出去。 我伤了她,狠狠的伤了她。用最毒的话刺的她伤口淋漓。他抱着头,激动的言语。他知道她最讨厌别人说她是恶鬼转生,最讨厌的。却一直说着,一遍一遍。 红尘闭了眼,黑色的世界,有隐约的光。可是透过他的双眼,却看不清时间。光阴停留在这一刻,四下无声冗长阴冷的黑暗…… 而在云雾缭绕,金碧辉煌的凌霄宝殿,金色的龙椅上有个黄衣男子,正是玉帝。他正看着手中刚传来的卷轴,皱着眉放下。离伤?!他叹气,鬼王朱砂。挥手,一侍从从殿下过来,垂首恭敬的叫了声玉帝。 传朕旨意,命药仙行云准备就诊冥府鬼王。 是。小仙这就去拟旨。他低着头退出凌霄殿。 玉帝合上卷轴,身侧来了一个花甲老人。他瞟了一眼,太上老君,有什么事? 太上老君低声道,玉帝,王母请您去一下瑶池。 他顿顿,朕知道了。他起身往瑶池去,心中暗想,还是让王母知道了。这段孽缘,或许是该结束了…… 为那么在跑,为什么如此慌张?前方的人影是谁?为什么她看不清他的脸?好冷,好冷…… 她抱紧双肩,却仍冷的发抖。好冷,我冷。冷。冷!!!!啊!——尖利的叫喊,划破暗沉的天。她回头,千万只虚浮的厉鬼朝她涌来,那红色的眸,带着恨,想将她撕碎,吞噬。 不!—— 鬼王从梦中惊醒,汗湿了睡袍,浑身无力的颤栗着。她抓向身侧崔判官的手臂,才勉强镇定下来 崔判官理她的被子,拿了湿毛巾擦她脸上的汗。华沙去炖鸡汤了,一会儿回来,要不要再睡会儿? 不了,不睡了。鬼王抓他的衣袖,扶我起来。她不想又陷入那无力的梦里,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承受。崔判官扶她下床,慢慢走到窗边。 玉帝来了喻旨,说王母已知往事,让您严守魂魄,放手去做。 看来玉帝也是狠下心了呢。鬼王笑笑,伸手抓了一片花瓣。刚想举到面前,手却仿佛有千斤重量,无力下垂,她重心偏向崔判官。崔判官正正身子,扶她站好。 是的。崔判官点头。玉帝还说,不用在意离伤。 不急。结局早已注定,他们也只是在徒劳的挣扎罢了。崔判官看鬼王瘦弱的手,握紧花瓣,碾碎了。只是他有什么理由,说我残忍,说我狠烈?她的声音依旧苍凉,仿佛盛满哀愁。一字一句,都是落寞,苍白无力。 他欠我的,我一定会讨回来。鬼王松开手,掌心黑色的枝叶蜿蜒流下,错落纵横。 玉帝已告知药仙行云,你身子好些时,再去医治吧。伤还没好,去床上躺着吧。崔判官扶鬼王坐下。替她拉好被子,鬼王闭上眼,白羽砟兀? 在人间巡查百鬼夜行。崔判官立到床边。 是吗?她呼口气,因为我,让你们受累了。崔判官放下帘帐,这些本就是我等的责任,只是尽些本分罢了。您若过意不去,就快点好起来。让我们放心。 鬼王勾勾嘴角,微微点了头。 第十四章 失花过往 孟婆依旧在煮着汤,华沙一闪到了她的身后。她放下蒲扇,偏头问华沙,什么事? 华沙暗红的眸子望向鬼府的方向,少了几株曼珠沙华,刚被盗。她波澜不惊的脸上依旧平静,声音却微微抖动。这冥府大忌,到底会是谁?她想来想去,也理不出头绪,才过来问孟婆,商量对策。 孟婆在炉中加了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微风一晃,淡蓝的长袍随风扬起,蓝诺从桥下的弱水中腾空而起,稳稳的落到奈何桥上。淡淡开口,是一个狐妖。他看向弱水河面,虽然只有一点,但依旧可以闻到,那股刺鼻的骚味。 蓝诺,我刚准备叫你。华沙轻声开口,如何告诉我王? 我已经知道了。鬼王的声音突然响起,华沙一惊。 王!鬼王由崔判官扶着,众人低头行礼。 行了!她看向华莎,华沙低头,王,属下失职,请责罚。 鬼王从崔判官手中抽回手,现在怪你有什么用!蓝诺,你在弱水出口搜查那个狐妖的踪迹。十二个时辰之后没有结果,就到鬼府大殿候命。 是!蓝诺右手放于左肩,水色波纹旋转飞舞,消失不见。 华沙,再加一层咒符,我不希望同样的事再发生第二次。 是!华沙低头离开。 孟婆摇头,鬼王没看她。对着空气叫道,黑白无常。 参见吾王!白羽砉虻沟厣希放裣碌牧常床磺灞砬椤? 十二个时辰之内,若找不到狐妖,就带他至亲之人来见我。 是!一黑一白两个身影一闪而过。空荡荡的桥上,鬼王红色长裙涨满了风,翻飞有欣长的弧度。 孟婆,那个狐妖,偷走了我的曼珠沙华!她的身体因为愤怒而剧烈抖动,黑色的眸子有些许暗红色。 王?孟婆知道劝她也只是徒劳,叹口气,不再说话。她已陷在过去的泥沼里,挣扎不复。 我走了。她转身,崔判官扶她,疾走的背影依旧单薄。她还是没长大啊,放不开的终究还是放不开…… 鬼王坐在刻有龙的石椅上,在幽绿的冥火下,有些恐怖的没有一点声音。脸在火光的映衬下,惨青的泛着绿色。。 华沙和蓝诺立在大理石殿上,不敢开口,屏声静气。 白羽硌鹤乓桓雠拥幕昶谴拥钔饨础? 禀鬼王,紫竹的魂魄已带到。白羽把暗红色的锁魂盒交给鬼王。鬼王把玩着盒子,若狐妖广林不来,我就用你的魂魄促生一朵曼珠沙华。她的目光狠烈阴冷,有些刺人的寒气在大殿中升起。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疾风冲进大殿,掀起悬空的冥火,一阵妖气卷来,烟雾弥漫。蓝诺跃到鬼王身前,双掌翻动。烟雾散去时,大厅中已多了一名男子,银色的眸,银色的发,银色的长袍,胜雪的肤。 他直视王座上的鬼王,把紫竹放了! 鬼王站起身,目光下移,看着他,伸出右手,曼珠沙华。 广林伸出右手,一株暗黄色的花枝,颓废的打着卷儿,干枯的花蕊蜷曲着。已死了多时了。 鬼王重新坐下,抚着额头,闭上眼,心狠狠的疼,硬生出许多的痛苦。 华沙叹气,来不及了,花已亡…… 鬼王气的急火攻心,噗——吐了口血,崔判官和华沙准备上来,她摆手,不用!她恶狠狠的抓着盒子,你给我的是什么?!曼珠沙华?居然毁了我的曼珠沙华?你该死!她右手化钩,刚动真气,胸口一痛,眼前一黑,便失去知觉。 王!—— 她只觉得四周全是刺目的血红色。睁开眼,自己正处在曼珠沙华的花海里。风中飘来熟悉的气味,曼珠沙华淡淡的香气,随风盛开摇曳的花朵,妖娆的盛开,似火。她的冥界,她的曼珠沙华…… 她起身,看看四周,弄不清自己怎么了。 在花海中行走,抚纤细蜷着的花蕊,不远处有个女子,迎风站着。红色的唇,红色的簪,红色的裙,连笑容也似染了红般艳丽美好。她对着鬼王笑,轻轻的,淡淡的……温柔慈爱,她叫她,砂儿。 她愣在原地,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娘!她缓缓转身,红色的发带微微翘起,红色的窄肩小裙被提在手里,逆着风奔跑,脸上是稚嫩的笑容,那么调皮可爱的模样。 女孩扑进女子怀中,娘亲!满是撒娇的语气。 砂儿又去哪儿调皮捣乱了?父王在找你哦!女子理理女孩的衣裳,正正她头上的发带,拉起她的手,走吧,回去了。 嗯!女孩笑着往前走,娘亲快点。 好好!慢点跑,别摔着。 砂儿才不会。 两人渐行渐远,她看着他们的背影,错愕失神。 她愣在原地,有多久了?还以为早已忘记了,她曾那么幸福的拥有他们的爱。如今,却都已不在身边,只剩下她,一个人在这里。 血—— 她看见那女子缓缓倒到女孩身边,嘴角带血,笑的温柔。 女孩惊慌失措的脸上满是泪痕。娘!? 砂儿别哭,娘亲不痛的哦……娘亲以后会在曼珠沙华的花瓣里,守护你的。永远在你身边……永远,永远都……不会……离开……女子抚她脸的手重重垂下,落到地上,变得僵硬。 娘!砂儿不要……砂儿只要你……娘……娘! 砂儿是世上最可爱的女孩子…… 砂儿最乖了,娘亲最疼砂儿了…… 砂儿不要乱跑,会摔倒的…… 娘!娘——女孩空洞的瞳孔没有光彩,只抱着她的尸体,没有起来,一直,一遍一遍的呢喃,娘……娘亲,不要不要砂儿…… 她湿了眼眸,心好痛,好难受。不要,她要离开,离开…… 眼睛好痛,鬼王睁开眼,心口那钝钝的痛苦,仿佛还在,生生撕裂她的灵魂般痛彻心扉。 她闭上眼,泪水滑下,哭了……她挣扎坐起,抬眼见了孟婆。 孟婆叹气,鬼王,您累了……她抚她脸庞的泪,满是皱纹的手因为生炉火的关系,温暖的就像二月春光。鬼王笑笑,从她怀中出来。 在你怀里竟睡的这般安心呢。她苦笑揉揉眼,有点疼,怕是太久没哭的原因吧。 广林带紫竹回去了,他说这次是他不对在先,日后有事,必定倾囊相助。 鬼王看手中的液体,是吗?看来,我又让别人见了我的脆弱呢。 唯有敢面对的才是坚强。孟婆看路的尽头,白羽已立在那多时。鬼王转身,孟婆,我走了。 恭送吾王。孟婆微微俯身。 鬼王走过花海,一步一步,那么缓慢的行走。还会想起梦中的情景,还会难过。 白羽笑着把衣服披在她身上,鬼王低头,靠上他的肩,白羽,你说娘亲走的时候,为什么还在笑呢?她明明那么痛苦…… 王,您又在胡思乱想了。 你记得娘亲的样子吗? 记得,她是世上最美的女子。 是啊。鬼王眼皮好沉,挣扎着不想再睡,不要再做那样的梦,好难过。却抵不过疲惫。不要睡……她头一偏,又陷入黑暗之中。 白羽觉得肩头一沉,看鬼王依着他,王?见没有应声,提高了声音,王!还是没有回声。忙抱她进了鬼府。 白羽从鬼王寝宫出来。崔判官忙问,怎么样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明天我带她去找行云。 崔判官和白羽久久不语,华沙看鬼王沉睡的脸,王…… 第十五章 求医就诊 人间洛城。 在城墙上,有个黑衣男子,迎着风飞舞。衣袖满天,挥舞成片。那是瘟神亡夜,和药仙行云是很好的知交。白羽扶着鬼王,解释道。 瘟神亡夜正扬着衣袖,播瘟疫的种子。鬼王立在白羽的身后,目光随着他袖中逸出的黑烟流转。诡异的旋转,升腾,缠成种子,消隐不见。 白羽扬扬手中的月型长刀,穿过种子入住的身体,勾走那人的魂魄。亡夜见了白羽,目光瞟过鬼王。他收回衣袖,手中的长萧不知何时已伸出大半。他挑起鬼王的下巴,怎么换了个美人,那冰块呢? 白羽笑出了声,瞧你这样子,快收了你那杆子,这是我王。 亡夜收回萧,不耐烦似地抚着衣袖,是。参见冥府之王。 他边说边跪,白羽看他,得了,不情不愿的。人家承受不起。 难得见你这么不高兴,怎么了?白羽戏谑的问,略觉好笑。 亡夜翻翻白眼,还能有什么事? 哦。又闹矛盾了啊。难怪你这么衰啊? 亡夜斜眼瞄他,不以为意的看他。白羽笑着俯身,王,属下先回去述职了。他回头,王交给你了。他一闪身就不见了。 亡夜侧过身,什么事?说吧。 鬼王看他的手,你的手很漂亮。 哈?亡夜回头,对上鬼王的眸,那双眼,似乎浸透了悲凉,掩盖了所有的过往。没有波澜,弥漫着哀伤。 你也真能跑题,我问你什么事啊。不过,这句话只有一个人说我才高兴。你说,只能算你有眼光。亡夜背过身子,看城墙上的天,今天真是晴空万里呢。看谁跑的远。 我找行云。亡夜一甩衣袖,找他找别人去。本尊没空!说完,一跃便上了城墙,走了。鬼王看看城门,低头笑了 白羽回去时刚好遇见崔判官。崔判官见他皱了眉,王呢? 白羽笑着把手中的鬼魂交给鬼差,没事,王我让亡夜照顾着。那家伙一向嘴硬心软,和鬼王一个样。 崔判官看向人间的出口,不是我不放心,只是鬼王到了人间便法力全失,身子又虚弱的厉害,我担心…… 白羽没说话,也不知行云能不能医好。崔判官沉了眉,必须,代价再大也要医好! 白羽笑弯了眉眼,的确! 鬼王推开问药斋的门,迎面飘来浓重醇然的药香,很好闻的味道。一童子持药而来,小姐看病还是买药? 鬼王收回落在柜台上的目光,看病。 那请随我来,还有三位病人,您先上楼上的雅阁等一会儿。 鬼王点头上了二楼,进了间厢房,倚着靠椅看窗外明亮的天。云缓慢的浮动,风中传来阳光暖暖的味道,没有曼珠沙华熟悉的香味。有些刺鼻,不及冥界的湿润。 日落西山时,行云才看完最后一个病人。童子走到他身边,师傅,还有一位小姐,已在楼上等候多时了。好像就是您吩咐要注意的小姐。 行云放下手中的布,知道了,我这就去看看。他抬脚上了楼。 行云推门进去,愣了一会儿,忙抱拳,不知是冥府之王,怠慢之处还请见谅。他俯了身,玉帝已吩咐过,请到床上坐下。 鬼王坐到床边,伸出手。行云为她把脉,以离伤的剑应该伤你不深。本都是极阴之物,就算功力全失也无大碍。只是,从伤口看,怕是剑上附了烈云咒,极阳之咒,才会伤你这么重。他收回手,我先为你扎几针,通络。先打通经脉,已郁结多时了。你先坐好,把左肩的衣服拉下来。 鬼王依言拉下左肩的衣服,行云拿出一个白包,根根银针泛着金光。他拿了一根,鬼王抬头,你想拿你的尾羽扎我? 行云愣住,这是金针,我尾羽之中的精元炼化而成。 喝!不就几根尾羽?被你吹得上天了?好像谁不知道你是凤凰一样。亡夜带着风,落入房中,他坐到桌边,自顾自得饮酒。 鬼王偏头,抚了肩上的发,你扎吧。 行云端了灯,借了烛光,刚准备下针,触目皆是青紫的牙痕,万鬼噬身?他一顿,抬眼看向鬼王。亡夜抬头看行云停在空中的手。 鬼王看行云,你快点,我很冷…… 行云收回思绪,手一挥,几根针便落了下去,他掌中有光,熠熠生辉。鬼王抓紧床单,额头出了汗。行云继续加了咒,烈云咒解比较痛苦。你忍一忍。 鬼王闭上眼,行云看这个面色安静默然的女子,没有冥王的死板霸气。从表面看也只是一个弱质女子,却这般坚忍,不发出一丝声音。 你明日再来,这伤一时半会好不了。行云收针时嘱咐鬼王。鬼王拉好衣衫,点头,我明天还是这个时候来。 若要治本,还需东海深海之泥。那是龙宫三宝之一,借之上难。行云放好针,拿手帕擦手心的汗。 鬼王笑,东海深海之泥?这到真是难呢。那我明日派人去东海,看是否可以借得此宝。明天就…… 我们和龙鹰也有些交情,不如让他来这儿吧。正好一聚,许久没见了。亡夜放下酒杯,看着窗外轻轻说了一句。 那就由我附书一封吧。行云笑着关了窗户,天色不早了呢。 华沙在门外轻轻敲了门,王,该回了。鬼王偏头,今日有劳药神瘟神了。多谢药神您的治疗。时候不早,小王不便久留,先行告辞。就此别过。她微微侧身算是告别。 不送,您慢走。行云欠身抱拳,药请按时外敷内服。 鬼王颔首,便出了门。 第十六章 东海借药 行云坐会亡夜身边,倒了杯茶。亡夜看向门边,以你的功力,也这么麻烦?他玩着酒杯,分心问他。 离伤的镇殿之宝,千年神羽,为何伤她。而且还附了对阴体来说至毒的烈云咒,这二人之间到底有何仇怨?行云低头沉思,以我功力,恢复不难,假以时日,便可痊愈。 这女子不似传言中的冷漠狠烈呢。亡夜仰头,想鬼王淡黑的眸中,弥漫的伤。 嗯。是啊。行云笑着道,和你有点像喔。亡夜…… 哪有了?亡夜皱眉饮酒,似乎有些不满。 呵呵……行云笑笑,重新点了灯。只是,她对自己太过残忍。万鬼噬身,这等极刑,我在天界十大极刑上见过,排第五。即使是修罗神也谈之色变。她却受之淡然,谈之如无。这隐忍岂是常人?行云沉沉呼了口气。 亡夜放了酒杯,以前见到白羽,听他的语气,看他的神色,鬼王便是他唯一的神。在六界曾被称为嗜血修罗的勾魂吏,也俯首称臣,这个女子,有着怎样的手段啊…… 白羽是她的哥哥吧。很久之前,听玉帝和太上老君谈起时,无意听到的。 是吗…… 鬼王托着下巴看鬼府大殿外阴沉的天,半天才开口,崔,让勾魂走一趟东海。请龙鹰到行云问药斋一聚。 是。只是,为什么不让黄泉去?他…… 就让黄泉去吧…… 是,属下这就去传话。崔判官低头退出大殿,往勾魂的落云阁去。 勾魂正在校队这几日的死亡人数,见崔判官来了,放下手中的文卷,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准没好事。他叹口气抱怨道。 王派你去东海请龙鹰赴宴。崔判官坐到靠窗的椅子上,揉着额头。 勾魂靠着椅子的扶手,龙鹰?为什么? 要医好王的伤,需东海深海之泥。让你去借。崔判官拿了茶水。 你气色不好,公务太过繁重了吧。勾魂看崔判官双目微垂有点倦意的样子。 这几日王身体抱恙,公务自然繁重些,再加上受怨气影响,人间也不太平。几夜没合眼了……不处理好,怕要生事,鬼府已经不安宁了……崔判官揉着太阳穴吐气,也真是乏了。 也辛苦你了。那我这就起身去东海了。勾魂起身往门外走。 嗯!我也该回去处理文案了。崔判官也起身准备走,勾魂出了阁楼,直接往鬼门关口去。崔判官一路向北,拐西回他的天子殿。 刚进办公处,见案前坐着一人,忙行礼,王。 鬼王起身来到他身边,不用多礼了。这几日大小公务都由你负责,担子重了吧。我听黄泉说你几夜没合眼了,莫要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崔判官垂目,臣无大碍,只望您早日康复。 你坐吧,我随便看看。鬼王转身,看书架上的卷宗。 是。崔判官坐下提笔批阅。 鬼王拿了一卷文案,见是新案,是上月的,这个女子……她未听到崔判官应声,回头见他双眉紧锁。想来也是,一办公,就忘我了呢。她放下卷宗,走到他身边,见是人间的百鬼夜行又伤了不少人。她知这不好处理,见崔判官眉目皆显倦意,心想,真是累了啊…… 她伸手揉他的太阳穴,崔判官一愣,王? 你也和从前一样,一认真起来,从不注意身体,难怪别人叫你铁面判官了。鬼王轻声笑道,几缕发丝落到崔判官肩上,轻轻垂着。 崔判官放下笔,任鬼王为他推拿揉穴。以前,鬼王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常为他这样揉,说是可以去累除乏。没想转眼,都已是百年过去了。 若你不休息,我就下令了。这几日的文案无什么大事,先放着,你今天休息,别累坏了。那我可就得头痛了。鬼王收回手,随手关上崔判官身前的卷宗。 崔判官微微失神,女子淡淡的幽香,发丝抚过脸庞的微痒,那么熟悉的一切。他低下头,记忆里那个老是撒娇爱笑的鬼王,早已经不在了吧……但是,现在的她,才更适合冥界鬼王这个称号吧。君临冥府,统领鬼吏的王。 王,属下知道了。下官送您回寝宫后,就会去休息的。天色不早了,您也早点休息吧。 不用了,你回去睡吧。这几步路我还是能走的。鬼王转身出了桌子,往门外走。 是!恭送我王。崔判官闭上眼,想眉上的触感,冰凉带着过往,在脑海化开,一片一片,让他不能思考。他摇摇头,不让自己回想,回去睡吧。他出了书房,往寝室走。 第十七章 龙鹰赠药 第二日,黄昏时候。 行云在问药斋设宴静候龙鹰。酒席早已备好,也遣散了旁人。就和鬼王,亡夜坐在桌上。 不一会儿,门被风轻轻推开,一蓝衣男子乘风而来。眉心有朵云朵浮印。蓝色的长衫上,刺着龙形的图腾。他进入房中,笑着开口,抱歉,我来迟了。 你架子真大。三人就等你一个。亡夜没好气的说。 亡夜,好久没见。龙鹰满不在乎的坐到桌边。行云。小神见过冥王。 龙太子有礼了。鬼王略点头。 行云给龙鹰斟上酒,进来一切都好吗? 还行。龙鹰拿起酒杯,也就是降些雨,四处走走。 别废话了。东西带了没?亡夜眼也不抬,直接开口。 我说,亡夜,你也不用这么对我吧。龙鹰无奈的笑笑,真是的,这家伙的性子一点没变。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行云开口圆着场。 也罢。龙鹰偏头,看向鬼王,本是不借秘宝。别人求翻了也是不能借的,但是,您若要,自是一句话的事情。他手掌一翻,一个白玉瓷瓶落到鬼王身前。东海深海之泥。 鬼王拿起酒杯,这次承蒙太子您帮忙,无以言谢。日后若有用的着冥府的地方,只管言语一声。这杯水酒,本王敬你。请。 龙鹰笑,好。请。他举杯饮尽。 四人聚了一会儿,才散的宴。 鬼王很早就回冥府了,她不适合饮太多的酒,便告辞了。 亡夜倚着楼阁的柱子,看天上的月亮,在无星的夜空格外清冷。 这次怎么这么好说话的。他问身侧趴在栏杆上托着下巴的龙鹰。 我一向这么好说话的。龙鹰不满的抗议。 这东海之泥如此贵重,千年才产一次。每次必须十分小心的从寒冰石上刮下,稍有不慎,就会被寒气灼伤。你们龙宫才两瓶。这么贵重,怕是有什么原因吧。行云从里面出来。 龙鹰叹气,什么都瞒不过你。我欠她人情啊。他看楼下的街道,没有人,很空旷。 怎么说?行云问他。 以前,我有个小妹,龙芷。调皮搞怪,别说所淘气了。没事总爱乱跑,一会儿人间,一会儿冥界。三界能走的,不能进的,她都玩了个遍。 那时鬼王才刚登基不久,我妹妹也才一百岁的年纪。两人不知怎么就成了朋友,很处的来。龙芷就赖在冥府,不会龙宫了。 后来,龙芷私自与凡人相爱,被玉帝知道,革除了仙籍,逐出了龙宫。那个时候,龙芷已怀有身孕,无依无靠。是她给龙芷接的产,日夜照料。 再后来,触怒天庭。玉帝命鬼王将龙芷打入轮回道,受生老病死之苦。她便送我妹入了人间。 那个孩子?行云过了很久才问龙鹰。 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他活着,我们龙族可以感受得到他的气息。 可是看她的样子,对你们龙宫很淡漠的样子。亡夜有点疑惑。 本来,就是我们不对。我父王一直误会是她带坏了我妹妹,在我妹妹去人间那天,带了人去冥府闹事。若不是看了龙芷留下的书信,以我父王那火爆性子,不端了冥府才怪。所以,龙宫出了我,她没一个给过好脸色的。 哎。苦了龙芷了。 龙鹰起身,伸个懒腰,错了。龙芷走的时候,很高兴,很快乐,也很幸福。 亡夜行云点头,是啊,当个凡人,才敢爱敢恨啊。 好了,一起逛逛去。 亡夜苦着脸,哪里又要降雨啊? 东边古城。 要去自己去。我不想弄得一身湿透。亡夜不满的皱眉。 走吧。小瘟……龙鹰拉着亡夜就走。 亡夜浑身一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最讨厌这家伙这个口气,恶心不说,还寒人。 行云看两人腾空离开,望向遥远的星空,鬼王朱砂…… 亡夜立在龙鹰的背上,云朵飞快后退。他忽然问,你看她是不是很傻? 龙鹰现了原形后的声音十分深沉,我听说她行了万鬼噬身。 是。我从没见过对自己那么残忍得人。 那是因为她痛苦。龙鹰一摆龙尾,冲上天,飞到云层上面。我在龙芷怀孕时,去过冥府几次。总是会看见她一个人立在河边,望着花海出神。总是会觉得她淡漠苍白的坚强下,是掩饰的痛苦。他边说边想,那漫天飞舞浮游的发,翻飞的裙子,仿佛融入那一片天地,美得让人窒息。不敢涉足,不忍触碰。 痛苦?是啊。她一直都觉得痛苦……所以,唯有痛得深,才觉得自己活着吧。 龙鹰翻翻眼,真是奇怪的人。 第十八章 奇案初查 鬼王立在鬼府大殿前的高台上,肩上的伤口已经结了痂,身上的牙痕也褪的差不多了。她只是看着远方,任发丝在风里翻飞,落到脸上,遮挡视线。 华沙从后面过来,给她披上披风。王,外面风大,进去吧。 鬼王没动,没事,好久没出来透透气了。 华沙给她紧紧披风,伤口还痛吗? 鬼王抚抚肩上的伤口,无大碍了。再过半月,肩上的伤也就好了吧。 华沙点头,我去为您煎药。 嗯。你下去吧。 黑翼刚出鬼门关,遇上迎面而来的白羽。白羽拦他,洛城东边你先负责一下。西边出了点状况,有些棘手。 黑翼点头,往右边走。 白羽到街市时,钟馗正在那儿收集物证。他用了结界,往来的人皆从两边过去,没有一点异常。好像从中间平白的岔开一个口子,却没有人察觉。白羽落到地上,看地上乌黑的人形污渍。 他走到钟馗身边,怎么样?有什么线索? 钟馗摇头,没有。魂魄消失的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气息。 白羽托着下巴,那尸体有什么特征? 十五个人,都没有到命尽的时候,而且,很奇怪的是,死时都十分安详,面色平静。到冥府一块听吧,我不想重复那么多遍。他挥袖,金光一闪,消了结界。 白羽点头,两人便回了冥府。 鬼王皱着眉,放下手中钟馗做的记录簿。她揉着额头看书桌前的白羽钟馗。都放入死于非命那一栏吧。本也没什么,只是,这死的样子?她右手习惯性的敲着椅子,一下一下,在空的书房里十分清楚。钟馗,你说说你检查的情况。 钟馗低头打开随手的记录,死者死时,表情安详。对于被生撕魂魄的人来说,那种痛,是常人无法忍受的。脸上的表情应该是十分狰狞才对。还有就是,死者死后,什么都没留下。哪怕一丝一毫的气息,都没有。不像常人所为。 鬼王闭上眼,这十五人也就是无法轮回了。你们再加派点人手,玉帝好像听到风声,所以催的有点紧。 是,属下明白。 鬼王闭上眼,红尘也在查吧? 白羽点头,死的十五个人里,有一个女子是洛城平遥王的小妾。所以,请了红尘彻查此事。 鬼王笑笑,他恐怕也很棘手呢。既然这样,那我们也该会会他了。上次的帐还没算呢? 白羽叹气,您就不能多休息一会儿?病才刚好啊。而且,崔判官哪儿也不会轻易放你走的。 鬼王偏头一笑,调皮似地眨了眨眼,我可是鬼王哦! 钟馗白羽对视一眼,都摇摇头,叹气,表示无奈。 鬼王从明德殿出来,往崔判官的天子殿去。 勾魂和崔判官正在文渊阁核对这几天的魂魄人数,进行总汇,记录,分类,归档。 白羽在门外咳了一声,鬼王抬脚进去。挥手拦下准备起身行礼的两人。不必行礼了。她直接开口,崔,我要去洛城。那十五个人的命案,有点怪。她边说边看崔判官的脸色。 崔判官拉了脸,勾魂在一边抖着肩膀,低着头,不用看,也知道他正努力忍着笑。 鬼王吸气,这次我会小心的。不会再出问题了。她知道崔判官要是生气起来,她这个鬼王,可都得好言相劝啊。 崔判官右手来回握了几次,算了。她去也是因为玉帝的旨意。他呼口气,让黄泉陪您一起去吧。他双手结印,一个金色的圆罩便从鬼王头顶没下。只一闪,便消失了。 刚从门外进来的黄泉惊呼出声,佛光庇护?他想,很少见师父出手,没想难得见一次,便是这么厉害的法术。 白羽赞赏色的啧了一声,判官,你的法术越来越厉害了啊。 鬼王理理衣袖,好了,可以走了吧。她看座中的崔判官,府中的事就交给你了。 崔判官点头,路上小心。黄泉,你陪着王,要万分警惕,有什么事,即使禀报。 是!黄泉俯身应是。 鬼王出了文渊阁,黄泉最后离开,跟到鬼王身后。 崔判官长长的叹了口气,真是,现在真是多事之秋啊。 勾魂重新打开卷宗,你就别担心了。快把这几天的卷宗整理好吧。明天我还有的忙啊。 崔判官看看窗外鬼门关口的方向,点头,没再说话。 第十九章 招魂约定 红尘看天色,已经快天亮了。离伤从他身侧出来,天明我就回天庭了。 红尘点头,你此次查的事情已经六十多年过去了。天界也是早已封传,要想查,可不简单啊。 我知道。这是我一生的心结,不弄清楚,我觉得对不起情儿。她日夜都想着她。即使她不说,我也知道。 我把她送到天南山去了,对她修炼有好处。 我先回去查一下藏经阁,看看凤凰有没有可以帮我的地方。 如果没有线索,只有从她那下手了。红尘看看离伤,经过上次的事,怕是有点麻烦。 到时再说吧。走一步看一步了。这次的案子,她肯定会过问,我也不便留着。 你路上小心。天帝对你的事,怕是有些意见,你多注意。 我会的。我走了。离伤飞身上了半空。红尘点头,进了大厅。 人间已是秋末时分,天气日渐变冷。鬼王看看依旧如初的街道,真是,每次来都觉得难受。她微微皱眉,满是抱怨。 黑翼撑开伞,小心的护在鬼王身侧。黄泉跟在两人身后,左右看四周的街道。 黄泉找了一家客栈,避开人流,护着鬼王进了客栈。他到柜台前,掌柜,一间上房。 柜台后的掌柜看看鬼王和黑翼,点点头,小二,带三位客官去六字一号房。 好来——店小二快步过来,带三人上楼。三位,楼上请。 鬼王跟在黑翼身后,黄泉回头看向柜台,掌柜正埋头算账。他轻轻笑了,附到鬼王耳边,王,一个掌柜都这么不简单呢。 鬼王没有回头,一个眼线罢了。成不了什么气候。而且,让他的主子知道我们来了,也不是什么坏事。他们不来,我也会去找他的。 黄泉点头,抬脚跟着鬼王进了客房。 小二问了没什么需要后,便关门下楼去了。 黄泉给鬼王到了水,鬼王靠着桌子,半托着头,眯着眼,姿态慵懒的样子。 黑翼打开窗户,正对着街,可以清楚地看见出事的地方。 鬼王起身,走到窗前,看地上模糊地黑渍,那是燃魂后的灰烬,看来时间不长啊。她眸光一闪,的确没有魂魄的气息。 黑翼关上窗户,黄泉铺好床铺,王,路途劳累,您先休息吧。 鬼王点头,也好。她和衣躺下,发从床侧流下,在上凌乱的铺着,有淡淡的花香在飞散。 黄泉和黑翼两人,一个坐在桌边,一个倚着窗子,都没有声音。 大约三个时辰后,天色已暗了大半。房内不知何时已点了一盏灯,明黄的灯罩,发着微黄的光。 鬼王睁开眼,抚开帘帐,出了里间。她理理衣袖上的褶皱,看着东方,什么人在作法? 黄泉为她拧了毛巾,红尘在强行招魂。他擦擦鬼王的手,继续说道,动了回魂令。 鬼王收回手,真是不服输的人呢。黄泉你留在这儿,我和黑翼去看一下。 是。黄泉点头,您路上小心。 黑翼走到鬼王身侧,长袖一抖,两人便不见了。 风从枝叶中穿过,拂过黄色的条符,带起地上的纸钱,在空中打着卷儿。铃声在夜里急促的转着,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红尘在祭台后面,身上黄色的道袍爬满黑色的咒文。右手拿着一柄暗红色的桃木剑,不断变换着动作,左手拿着铃铛,口中念念有词。 桌上摆着香烛纸钱,还有三个铁鼎,一大两小。中间大的鼎上,点了三支香。桌面上放着一叠纸符,画满了形状怪异的文字。 院子后方的大厅外,立着一个锦衣男子,一身暗紫色长衫金线绣着凌云的龙。他看着红尘的背影,锋利的眸子暗流涌动。头上的金色抹额,腰间白玉腰带,都可见价值不菲。他执扇的手微用力。生在帝王家的男子,身上日积月累的那一股傲然之气,凌人的姿态。他便是当今圣上的弟弟,平遥王——慕白。 红尘天师,别来无恙啊。一清浅女声响起,平遥王一顿,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半空中突然浮出黑色的长袖,风在周围旋转,渐渐出来大红的长裙,浓黑的发,苍白的脸,红似染血的唇。平静的脸上带着笑意,黑色的眸子在夜里闪着光。 红尘收了剑,,理理道袍,俯身抱拳,红尘见过鬼王。 平遥王还以为只是那个小妖,没想到,竟是冥府鬼王?他听红尘提过,只当是传言,没想真有其人。只是,冥界之中统领万千鬼吏,管三界生死的,竟是个女子? 鬼王看红尘身后的男子,对于别人这么看着她,她可不喜欢。 黑翼轻声开口,王,那是平遥王。 鬼王勾勾嘴角,红尘天师,这次的事,是不是很棘手呢? 红尘放下剑,您来此不也是为了此事吗? 呵呵。什么都瞒不过天师呢。怎么没见你的宠物。鬼王语气微冷,看着红尘的双眼。 这几日天庭有事,回千羽殿了。红尘避开鬼王的目光。 是吗?她转身,吾已经来了,就收了这些摆设吧。你明知那些死者皆生魂尽失,还强行招魂,不过是为了引我出来。本王告诉你,别以为有点道行,会点法术,就不知天高地厚。她不屑的挥袖。 黑翼双手结印,准备离开。 两位留步。平遥王上前,黑翼挡到鬼王身前。用袖子隔开平遥王的视线。 平遥王恭敬的俯下身,礼貌的开口,小王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鬼王笑了,平遥王如此客气,不知有什么事,需要本王效劳的呢?鬼王轻拍一下黑翼的衣袖,黑翼放下手。 可否冒昧请您在府上小住几日? 哦?不得不说,您胆子真大呢?想必红尘已经告诉过你,本王的身份了吧。我可不是人类哦。 平遥王淡然道,亡妾之事,希望您能略施援手。若有您的帮助,此案定可迎刃而解。 呵呵呵。鬼王笑着揉着眉角,红尘天师,你费尽心机让我留下,看起来不像只是为了这个案子吧? 红尘没说话,鬼王眯了眼,您和平遥王商量的挺好啊。想留我,行。本王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手段。她自顾自得往庭院走。 平遥王忙跟上,我为您带路。 鬼王向黑翼略点了头,黑翼点头,闪身便消失不见了。 第二十章 入住绿萝 平遥王立在大厅上方,看下人来回上菜。他身侧的黄衣女子轻声开口,王爷,这次来的是什么人,您竟然如此上心? 平遥王看看女子的脸,黄儿,什么时候,你这么多事了?沉稳的口气,波澜不惊,却让闻声的女子浑身一颤,微微发抖。 妾身多嘴了。她低头退下。 平遥王转身,差了个人去请鬼王。 而西边的厢房里,黄泉正伺候着鬼王洗漱,鬼王拿着梳子,梳自己的发。 白羽走在往西厢的路上,他从一个女子的身边走过。那女子惊得出声,你是谁?乱闯西厢? 白羽一愣,转身对上那双清澈的眸子,笑着问道,你能看见我? 是的。女子低头避开白羽的视线。啊,那你一定不是人类吧。女子想想,看看白羽,不似一般妖怪的怪异样子呢。 白羽笑道,我是冥界黑白无常勾魂吏的白羽。 绿衣女子红了脸,欠身道,原来是冥界六君子的白羽公子,您好。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白羽挑眉,知道他?这女子到底什么来历? 无妨。你是? 我是红尘的妹妹。小女子名叫绿萝。绿萝低着头,略带羞涩,有些不好意思。刚才还以为人家是妖怪,早就听哥哥说过,冥界六君子个个都是冥府中的佼佼者,文武双全。在三界都是名声在外,今日一见,果然姿态潇洒。自己却…… 原来是这样。难怪有见鬼的能力。白某有事先行告辞。白羽闪身飞出回廊。绿萝一愣,还没反应,已没了他的踪影。她叹口气,起步往西厢去。 鬼王坐在梳妆台前,看镜中自己苍白的脸。王,您的气色不太好。黄泉端了茶水过来。 鬼王接过茶,小饮了一口,睡的不太安稳。人间凡人的怨念,贪念,恨意,悔意,太多。本就平常。 白羽推门进来,王,我来迟了。 鬼王笑着放下茶杯,正好,给我梳头吧。 白羽拿起梳子,梳鬼王身后的发。王,您在人间准备呆几日? 一会早膳的时候,再说吧。 好。白羽话还没落,就听见敲门声,鬼王大人,王爷请您去大厅用膳。门外温婉的女声传来,白羽想想,原来是那绿衣女子。 他低头附到鬼王耳边,是红尘的妹妹,名叫绿萝。鬼王闻言,挑了眉,哦?是吗?她点头,白羽开口,进来吧。 门被轻轻推开,鬼王打量进来的女子,一身绿罗衣,头戴绿珠翠花,容貌清丽,,是个美人呢?她看她清澈无垢的眸子,眸光一闪,居然是天生的阴阳眼?却有这般纯净美丽的眉眼,看来红尘没让她遇到什么恶鬼邪灵呢。看的出来,保护的很好。 鬼王大人,您去早膳吗? 鬼王偏头回身,从镜里打量身后的绿萝,红尘的妹妹,有意思……她见绿萝带着羞涩,低着头。见她时常偷偷打量白羽,笑的更深了。 那就让绿萝为您带路吧。我是红尘的妹妹,这次在府里照护王妃。 是吗?走吧。鬼王起身,红尘扶她出去。 您请。绿萝在前面领路,绕过水榭边的回廊,再经过满是花草的花园,才到的大厅。 鬼王进去时,除了红尘和平遥王,没有其他人。她也不客气,径自坐到桌上。黑翼白羽黄泉才依她坐下,绿萝退到红尘身后。红尘支了一声,她便关门退了出去。 第二十一章 琴妖梦境 鬼王看红尘,红尘天师,明人不说暗话,行凶之人,你有线索吧。想必不是凡人吧。 平遥王叹气,还是我来说吧。三月前,我府上来了一个琴师,琴技精湛,堪称一绝。他名字也奇怪,单名烈。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我查过他的底细,只知他是一个孤儿,琴技无师自通。他到府上时,也没什么奇怪之处。只是,一月前,西域进贡了一架绝世玲珑琴,圣上赐了我,我知道他弹得好,所以就让他抚琴一曲。记得当时他弹得是《高山流水》,总觉得听着琴音,心里很冷,冷的生寒。第二天,他就失踪了。而就是从那天开始,离奇杀人案,就开始了。 我问过案发现场街边的百姓,只有一个打更的听到过琴声。所以我请红尘天师来彻查此岸。 白羽拨着筷子,给鬼王夹了几块点心。见鬼王没有动筷子,王? 鬼王托着额头,闭上双眼,神识散去。她回想起昨夜做的梦,进入梦中。一个抱琴的男子,一身白色长衫,带着风尘,发凌乱的散着,他总是一个人立在湖边,看波光粼粼的水面,任杨柳抚他的脸颊。纷飞的发遮住脸庞,只有瘦尖的下巴。 他的琴声很好听,随着他十指奏出的乐章,吟出缠绵的词。他的十指纤长,指尖因为常年抚琴的缘故,有暗黄的茧,指甲磨得很平,很漂亮。他的名字,叫烈。 他喜欢一个人午夜的时候,走在无人的街道,任寂寞冷清从四面八方将他淹没。他从不觉得冷,喜欢那种亲切的深入骨髓的感觉。没有人可以分享,没有人可以夺取的,那是他的幸福。所以,他杀人了。因为,他们夺走了他的幸福。 王!王!黄泉见鬼王额头出了汗,抚头的手也用了力,看向鬼王身侧的白羽。 白羽右手结了一个印,拍在鬼王右肩,金光浮动。他附到鬼王耳边,轻声道,王,该醒了。鬼王慢慢睁开眼,平遥王一惊,那淡红的眸子泛着寒光,冰冷彻骨,是烈的眼神。烈?!——鬼王闭上双眼,是烈杀了那些人。不过,有点不对。她闭上双眼,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啊。到底在哪? 王。白羽笑着给她倒了杯酒,您喝点酒,暖暖身子吧。他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您现在在人间,进入亡灵的梦境,很容易陷在其中无法自拔,永远无法醒来。 鬼王拿向酒杯的手顿在空中,她垂了眸,接着拿起酒杯,是啊。 红尘一直看着两人,他托离伤在天界查了鬼王的事,这个女子不但是不死之身,还可以在一年一度的祭天大典上,得到预言,预见自身未来。而且,还有一个能力,进入亡灵梦境,可知死者一生。他这次不得不用计请她来。就是为了她的能力。从她刚才的神态来看,应该已经进过亡灵梦境,知道凶手是谁了。只是,看她的样子,似乎很痛苦。而且醒来的时候,还带着亡灵的眼神。给平遥王又见到,烈的错觉。 他没看错的话,白羽刚才结的是护神印,只有这样,才可以心神留体,驱逐恶念,令人清醒。 白羽放下酒杯,笑着看对面的红尘。红尘对上他的眸,两人对视一刻,便分开了。白羽又为鬼王夹了点心,看来,等下,得找他谈谈了呢。 今天就到这吧,夜里你们去街上守着,等他出来。早点解决。鬼王转身往外走。 您慢走。平遥王起身,送她出去。 红尘走到他身侧,亡夜,有她相助,您不用担心。 平遥王点头,是不是找到玲珑琴,圣上的奇症就能解了。 是的。红尘看向院上的天,乐者无心,听者有意。陛下听了玲珑琴陷入沉睡,唯有用玲珑琴再弹一曲,才能将他唤醒。 交给你了。平遥王转身。 是。红尘起身出了大厅。 第二十二章 言明情开 红尘坐在后院的邀月亭中饮酒,白羽从远处过来。花前月下,红尘天师好雅兴啊。 红尘又倒了一杯酒,你也来饮一杯?他右手轻轻一带,杯子飞向白羽。 白羽浅笑,不用了,冥府有明令规定,任职期间不准饮酒。违者要受杖刑。况且,我可没有红尘天师这等雅兴啊。白羽右掌一带,杯子又稳稳的落回亭中的石桌上。 红尘起身,您来此处,怕不是为了看我饮酒的兴致吧。 白羽眯着银色的眸子,是啊,我来是告诉你,别利用你不该利用的人。她上次受伤的事,我们还没算。若她再出什么事,我就让你千倍万倍的偿还!他淡淡弯着的眉眼,仿佛浸透千年的冰,声音没有感情,僵硬的,无情的。 红尘看白羽肩后飘落的枫叶,你放心。 我放心?你认为你可以让我放心吗?白羽笑的弯下了腰,红尘,有些事,即使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以为在皇帝寝宫设下结界,封了所有人的口,我就查不到吗?听说,当今圣上得了一种很奇怪的病,一直昏睡不醒,似乎中了乐蛊。而让他中蛊的那个人,似乎不止所踪呢?他玩味的看着变了脸色的红尘,心里不屑的轻哼,以为封了众人之口,他就查不到吗?他可是勾魂吏,往来三界,皆无所束。 红尘看手上的杯子,原来你都知道。怎么不劝鬼王回去? 白羽转身,王想解决问题,我只是一个臣子。王想做什么,我们做臣子的只要跟在她身后就行了。一阵风吹过,已经没了一、他的影子。 红尘看桌上的酒杯,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让他们屈膝效忠,永不背叛? 白羽靠着树干,抬头看天。 白羽公子,您在赏花吗?绿萝从菊花丛中看倚着银杏的白羽。金黄的叶子从他的头顶大片大片的落下,而他,就那么立在那里,抬头看枝桠间细碎的阳光。黑色的发丝随着风落到他的脸上,俊逸潇洒的男子,仿佛世界都与他无关。那是与世隔绝的飘逸,令她心里莫名的有些疼。 她看得呆了,沉思的男子,不似平日浅笑盈盈的彬彬有礼。神态落寞,有那么一丝感伤。 她不自觉地移脚过去,走到他身边,你在看什么? 白羽仿佛没看见她的样子,没有回答。 天空传来飞鸟扑翅而过的声音,有几片羽毛缓缓落下。他伸手接过旋转的羽毛,轻轻笑了。 绿萝看着他,他的脸很清晰,很淡的笑着。头发简单的梳着,随风软软的飞起来,你看,他们那么自由的飞翔…… 绿萝只觉得这个当风而立的男子,那满是笑意的声音,在她心里仿佛化成冗长的叹息,拂过她的耳畔。心没有缘由的痛了一下,一下一下,细不可闻。却感觉有什么在溢出来,慢慢的,从心里出来。 白羽低头看她,弯着的眉眼就像银月一样,盈满阴缺。怎么你的表情这么难过?为什么自己才说了这么一句话,她就好像受了什么莫大的委屈一样。为什么呢?难过的又不是你? 绿萝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泪湿了眼眸,划过眼角,在风里散开。 白羽依稀可以看见,眼前仿佛就是那个穿着红衣小夹袄的女孩,揉着眼睛,大声的哭着。让他抱她,小孩子的模样。他宠溺的笑笑,伸手拍绿萝的头,傻丫头…… 绿萝在很多年以后,依稀会想起,在一个阳光灿烂温柔的午后,她立在满是银杏落叶的花园里,见了一个男子。那个人,有着浓重的化不开的忧愁。却总是笑着,给她的感觉就是,他明明在笑,你却觉得他比谁都冷漠的睥睨着这个世界,眼神冰冷,不带感情。心,空旷的,什么都没有。 第二十三章 夜守琴魔 鬼王看着窗外渐渐变暗的天,对身后的三人道,黄泉你留下,白羽砟忝呛秃斐救ソ稚鲜刈拧s惺裁词录笆被惚ǎ蚴滦⌒摹 是。白羽黑翼俯身点头,消失不见。 黄泉看鬼王抚着额头,王,您是不是不舒服?脸色不太好。他拿起披肩给她披上。 鬼王紧紧衣领,总觉得有些不对。她握紧手掌,手心出了虚汗。看来,这次的不是普通的妖魔啊,有些道行。老是觉得心神不灵,有点不安。她沉默一会,黄泉,结下焰光界,护住白羽怼 是!黄泉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划开手掌,含了一口血。倒出瓶里的白色液体,在圆木桌上,画了一个奇怪的圆形法阵。写着繁复的文字,将鲜血涂到法阵中央。口中默念着咒语,红色的火焰一阵一阵闪动。从圆木桌上渐渐升起一个圆柱形的空间,光焰流转。 黄泉十指飞快的变换着各种指印,结成各种怪异的形状。红色的光芒大盛,不断向外扩散,不段蔓延,慢慢消失不见。 黄泉呼口气,扶着桌子,防止自己倒下。王,好了。 鬼王拿过他流血的手,手掌轻轻一带,伤口就消失了。她放下他的手,伤口愈合了,疼痛还在,无力感也是有的。你忍着点。 属下没事,黄泉笑着道。 你去休息吧。 黄泉点头,回了里间,坐在床上运气调息。 鬼王看着窗外没有风的林子,目光透过夜幕,看向远方。 白羽黑翼立在屋顶,看寂静的街道,红尘在另一边房屋的阴影里。三人都没有半点声音,盯着街道,屏声静气。 午夜刚过,乌云从远处飘来,投下大半阴影。而就在这浓黑的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一团火,突然出现,燃烧跳动着。三人顺着火光望过去,,不知何时,街市中央已经立着一个抱琴的男子。手中的琴,发着耀眼的红光。 白羽笑着看向黑翼,来了呢。 那男子垂着头,头发散在胸前。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一步一步,缓慢的行走。夜里只有他脚步在石板上拖行而过的声音,他寂寞的身影,在地上落下纤长的影子。 他经过红尘身侧的房屋时,停下脚步,缓慢的偏头,看向阴影里的红尘。 红尘长剑一挥,破开空气,映着月光,舞成甚蓝的光圈。他右手拿了张符纸,飞向男子。半空中化作利剑,刺向男子的左肩。 男子没让,剑刺过左肩,衣衫尽碎。剑气带着风,吹起男子的发。他空洞的双眼直直看着红尘,他低低的开口,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的眸子变得血红,火光乍现,从秦中升起,扑向红尘。 白羽笑的幸灾乐祸,啊呀,打起来了呢。我们先看会儿吧。 男子坐下抚琴,十指飞快的拨动着。急促的音符带着破开一切的风刃,割向红尘。 红尘挥剑张开结界,护住周身。 两人僵持一会,红尘的结界出现裂痕。男子双手一挥,红尘结界尽碎,他被震退几步,口吐鲜血。 白羽提剑,走吧。白羽沓逑挛荻ィ咏e蚰凶印 男子拿琴隔开,右手大力一挥,琴弦尽段。 白羽碇痪跹矍耙缓欤急徽鸬猛撕蠹覆健d凶油撕螅辉荆筒患恕a饺松砬敖鸸庖簧粒∈槌伤槠3晒獾悖焐戏扇ァ 而正在调息的黄泉胸口突然痛开,口吐鲜血。 鬼王右手化掌,推入他的胸口。黄泉渐渐出了汗,脸色发白。 他咬咬牙,王,我没事了。鬼王点头,睡会吧。她扶着黄泉躺下,才关门退了出去。 鬼王看着窗外的天,琴妖……我不会放过你的! 第二十四章 偶遇怪人 白羽碜谧辣撸搪苷米乓┢扛斐旧弦9硗醮永锛涑隼础 王,黄泉怎么样了?白羽问鬼王。 鬼王坐到上座,没什么大碍了。只是焰光界耗了许多鲜血,我运气补了精气。休息两天就没什么大碍了。 白羽点头,那就好。王,这次的可不好对付啊。 鬼王拿起杯子,刚喝了一口,听到白羽这句话,右手用力,杯子碎成粉末。 不好对付?不好对付,我也要看见他的尸体。敢动我的人,就要有死的觉悟!红尘看向鬼王,那么冷冽的声音,令人遍体发寒。 是啊。还让黄泉受伤了呢。不能原谅啊。白羽拿了手帕,替鬼王擦净手掌。 绿萝拿了抹布,我来收拾吧。 绿萝,你下去吧。红尘叫住绿萝,绿萝点头,退了出去。 鬼王起身,白羽传我口谕,招一千鬼吏,日夜巡查洛城。看见弹琴的人,就给我彻底的查,一个都别放过。黑翼,你会冥府,和崔查一下烈的过往。找不到人,就给我出勾魂令。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白羽黑翼闪身不见。 红尘看鬼王,你不留人在身边吗? 鬼王笑着转身看他,你以为本王来人间就只带三个人,不会有暗哨吗?愚蠢之极。她抬脚出了大厅。 红尘叹气,这次的事,看来让她很生气呢。 平遥王从里面出来,天师,是不是很棘手? 没什么,她既然出兵,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了。 本王也可以出兵的,天师有需要的话,只管言语。 王爷现在动兵,肯定会落人话柄。官场毕竟不能轻易动作。 生在帝王家,总会有很多事,是无能为力的。平遥王看向门外的天,感慨道。不想鬼王,她想做什么就可以随性做什么。 王爷,你错了。她经历的比你多,她曾经也只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也是生在帝王家,才会冷漠,才会孤僻。但是,那是她选择的,那是宿命。虽说逃不了,但可以自己选择。 人都有各自的烦恼呢。平遥王笑笑,转身出了大厅。 红尘点头,是啊……各自都有各自的烦恼。 鬼王披着黑色的斗篷,走在街上。她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人间的阳光,如此的热烈,那么温暖。温暖的有些刺人,但是,能带来温度。不像她,浑身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鬼王走的远了,觉得有些累。忽然听见一阵琴声,令耳目一新。很安静,很无奈的声音。 她往房屋后面绕去,顺着琴声,越走越远。过了郊区的竹林,才在一个土丘上看见一个坐着弹琴的男子。他有一头火红的发,燃烧的似是天边的夕阳。他就那么坐着,慢慢动着十指,弹着仿佛浸透悲伤的乐章。 鬼王渐渐觉得冷,很冷,很冷……她扶着一棵竹子,视线渐渐模糊,好冷…… 最后出现在她视线里的,是那一簇火红如血的发,就像燃烧的夕阳…… 第二十五章 空谷烈火 鬼王慢慢醒来,她扶着额头,看四周黝黑的房子。在桌子的前方,坐着一个正在打量她的男子。他有一头热烈如火的发,很美。美得惊心动魄。 她扶着桌子下了床,坐到椅子上。你带我来这干什么?她动动手指,还是没有力气。 男子站起身,走到鬼王身边,你听了琴声而来。自然就不会让你回去。 是吗?你倒是奇怪呢。抓了我,可不好脱身啊。现在白羽他们应该知道她失踪了吧。先拖延时间吧。 我喜欢你。很喜欢。男子抚鬼王的脸颊。他暗红的瞳孔深处似乎有一团火在燃烧,灼灼的。满是诱惑,带着火热的灼烈的火,进入鬼王的眼眸。 呵呵……为什么?鬼王移开目光,避开和他眼神的接触。我们才第一次见面吧。 你知道我的孤独,你听得懂我的声音。比谁都了解我的痛苦,知我的心,你和我如此的相像。男子看着鬼王的双眸,仿佛入魔一般,一个人说着。我叫空谷。空谷留音的空谷。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鬼王想避开他的手,身体却不受控制的移不开。那双手,很温暖,很热。很舒服,那种被人抚摸的热度,随着他十指的移动,在皮肤表面留下痕迹,散发着温度。让她终年寒冷的身体,开始燃烧。 留在我身边吧,陪着我吧。永远的陪着我,不会离开…… 白羽立在大厅中央,看对面的红尘。红尘天师,我王现在何处? 红尘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不知道?他刚才感知了,没有她的任何气息。红尘不知道,失踪了?他周身散发着强烈的威压,朝红尘逼过去。 现在当务之急,还是派人去找吧。平遥王叫住白羽,劝着。 白羽挥袖转身,还没出大厅。一阵琴声响起,大厅内水光流转。鬼王由一个红发的男子抱着,出现在众人跟前。 王!黄泉准备从红发男子手中抱下鬼王,那男子往边上一让,避开黄泉。 你是何人?白羽看男子怀里沉睡的鬼王。 鬼王睁开眼,看看白羽,到了也不叫我。她从他身上下来,扶着白羽伸来的手,往桌边去。 王,这个人是?黄泉看走到鬼王身边的空谷。 琴妖。鬼王拉着他坐下。 琴妖?!众人一惊,十分惊讶的看着空谷。 鬼王看红尘,不是烈。空谷跪到她身前,主人…… 鬼王抚他火红的发,空谷,这是我的世界。所以,就留在我身边,不用害怕,没人可以伤害你的。她抬头看白羽,我要烈手上的玲珑琴。 白羽有那么一瞬,似乎看见她眸中的火焰,一闪而过,他点头,是。 鬼王,他真得不是烈吗?平遥王细细打量空谷的脸。空谷往鬼王身上挨去,有些怕生的样子。 鬼王抬眼看着平遥王,王爷,你似乎忘了本王是谁呢? 红尘护到平遥王身侧,鬼王,王爷只是担心而已。 鬼王笑开,红尘天师,本王倒要看看,你能护他到几时。她起身,往客房去。 白羽看着的背影,在三界只有魔族的人,才有红色的发色。这个男子,莫不是魔族的人?他接近我王有什么目的?空谷……白羽看着红尘,我王再不知所踪,我就踏平平遥王府。 黑翼,我回冥府一趟,你和黄泉守护王。记得千万寸步不离。他挥袖消失在原地。 红尘看身侧的平遥王,看来这次的事情麻烦了。王爷,您先去休息吧。忙了一夜,也该累了。 平遥王点点头,往外走。 黄泉叹气,王的样子有些不对啊……黑翼没说话,进了里间。 红尘点头,我得她好像变得很偏激。 黄泉摇头,对着红尘微微俯了身,我先回去了。 红尘点头,他看着黄泉素青的长衫划过地面,心里隐隐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是什么呢?许久没有这种不安的感觉了…… 第二十六章 城郊男尸 白羽翻开崔判官的生死簿,崔,你有没有魔界一个叫空谷的记录。 崔判官从外面的书房进来,没有。魔界没有这么一个人。他拿起白羽放在桌上,已经看过的生死簿。 可是,我今天在平遥王府看见一个红发男子,名叫空谷。没有这么一个人? 崔判官摇头,这些都是我记录的,每个人,每件事,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的。没有。 那个男人,很诡异。总觉得,王有些不对,她特别偏袒那个男人。白羽放下手中的书,他有一头特别红的头发。我记得只有魔界的人,才会有红色的头发。 崔判官翻书的手停在空中,王失踪的时候,是不是就是和那个男子在一起? 是。而且,奇怪的是,王一向讨厌和人身体上的接触。回来的时候,却是那个男子抱她回来的。 崔判官放好生死簿,红发的男子,不是魔界的人。红发……他记得以前看过一个红发的记录,是什么…… 白羽看他,你知道? 崔判官托着下巴想,红发……对了,我记得有个妖,也是红发,名字就叫空谷。 他什么来历? 崔判官抬手抚桌上的纹路,琴妖,空谷,伯牙子期段琴所化。千年道行,不好对付。他按住书角,你 确定是他和王在一起? 是。我先回去。他从书架前面过来。 崔判官叫他,白羽你看住他。他一直一个人在三界游走,不知所踪。突然出来,一定有什么事。别让他伤了王。 我知道。走了。白羽关门出去。 崔判官立在桌边,慢慢举起右手,看自己的掌心。那交错的掌纹上,有一个金色的印记,一闪就不见了。他握紧拳头,王,你命中注定多舛。 平遥王府。 红尘蹲在一具男尸边上,检查尸体上的上伤口。 平遥王立在红尘身后,天师,这是烈。 红尘起身看着平遥王,是。他接过绿萝递来的手帕,擦净手。王爷,死了有三天了。 平遥王看躺在地上的尸体,那两天前,与你们交手的是谁? 是他。我认得他的样子,当时,他就是死气沉沉的样子。而且,两人的气息完全一样。红尘盖上白布。 鬼王和空谷相伴而来。鬼王看过尸体,拉起空谷的手,坐到一旁的凳子上。 天师,一大早的,放这么一具尸体,不太好吧。鬼王拍拍空谷的手,安慰着。 这是今早在城郊刚发现的男尸,我查过了,是烈。 哦?看来可以结束了呢。鬼王拿起茶杯,到了水,给空谷。可是,在他身边,没有玲珑琴。红尘边说边看鬼王身侧的空谷。 是吗?琴不见了。鬼王摆手,黑翼,你和黄泉去城里四处巡查,看有没有玲珑琴的消息。 是。黑翼和黄泉领命退了出去。 白羽进来时,鬼王正在听空谷弹琴,他放轻脚步,走到鬼王身边,王。 鬼王闭着眼,轻抬了手,点点一边的椅子。 白羽依言坐下,看正在弹琴的男子。那双眸子满是哀伤,带着迷茫般的雾气,看不清眸底的感情。似泣似诉的眼神,像个孩子。觉得熟悉,在哪见过…… 那种眼神,满是悲凉,带着恨得无奈,永远无法解脱的悲苦。浸透灵魂的伤,刻骨的痛。很熟悉,很心疼。想安慰,想抚摸那微微含泪的眼角,说,别再流泪了…… 白羽浑身一震,王! 第二十七章 鬼王附体 白羽一跃而起,他右手迅速掐住空谷的脖子,你的琴声到底有什么玄机? 空谷张着嘴,努力吸着气。用双手扯着白羽的手。 鬼王没动,她就那么坐在椅子上,右手托着下巴,笑的风情万种。看着空谷的眼神带着戏谑般,好笑的样子。 白羽右手渐渐用力,空谷双眼含了泪,看着白羽,满是痛苦的神色。 黄泉赶来时,空谷的脸色已然发青,白羽,够了。他拉白羽的手。 鬼王慢慢站起来,怎么样?这种没有人了解,没有人知道的感受,是不是很好受?滋味不错吧……你知道吗?你痛苦的时候,那种泫然欲泣的样子,真是没人能抵挡呢。会让人忍不住想保护你,安慰你。呵呵……怎么样,留在我身边吧。永远…… 白羽回头看鬼王,她眸子里的烈火越烧越烈,将她整个眼睛都染成火红色。她的笑格外狰狞,笑的不怀好意。 黄泉扶着空谷,王? 王?我可不是你们的王。我是空谷。你们的王,在我的身体里哦。她右手化掌,拍向黄泉。 黄泉右手隔开,抱起空谷闪到一边。白羽抓住鬼王的手,你做了什么?空,谷!他咬牙切齿的念着他的名。 鬼王却不顾手上的伤,没有人知道,你已经不是你。就像哪天你消失后,都不会有人记得一样。回答我吧,留在我身边吧。我会关心你,会用你入怀,给你最温柔的安慰,最暖的怀抱。所以,答应我吧……他魔音一般的低语,传入鬼王耳畔。一字一句,旋转的缠绕在她的心里,无限的放大。放大,挥之不去。 她闭上双眼,脑海里,只有他的声音,在回荡…… 我会关心你,会用你入怀,给你最温柔的安慰,最暖的怀抱…… 我很喜欢你,很喜欢…… 回到鬼王被抓的那天。 鬼王看自己的身体,那是她的身体,为什么她可以看见? “鬼王”低头看她,我借用你的身体哦。让你看看他们对你是多么的了解。呐,除了我,没有人了解你的。为了你不会说出来,你就别说话吧。对了,还是先回自己的身体,到了那边再换回来吧。不然,他们会起疑呢。抱歉,就先睡吧。一切都交给我吧…… “空谷”空洞的双眼,看着白羽。白羽走到他身边,右手放到他的头顶,勾魂取魄! 没用的。除了我,没人可以解开的。“鬼王”看着白羽笑的格外高兴。 “空谷”起身,他走到“鬼王”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手,空谷,我很冷。你说你会让我温暖,其实你错了。我从不希望自己温暖,我生就是这样的命运。我从没后悔,从来都不会。我自己选择的路,即使双腿尽断,我也会走下去。空谷,其实冷的人是你吧。那么多年苦苦守候的孤独,没人了解的悲哀,在这茫茫世界徘徊的寂寞。你之所以选择我,也只是觉得我和你很相像罢了。空谷,对不对? 他低低轻喃的声音,带着金光从鬼王的双臂进入四肢百骸。她挣扎的试图推开空谷,却被那双手紧紧握住。 呐?空谷那么孤独的话,就留在我身边吧。我会保护你,更重要的是,我了解你。 她的双眸渐渐失去光彩,身体颓然倒到白羽怀里。空谷身子一软,黄泉连忙扶住。 鬼王睁开双眼,她动动手指,终于好了。她坐到椅子上。 王!白羽看她拿杯子的手,属下保护不力。 鬼王摆摆手,与你无关。是我自己自愿被俘的,如若不这样,怎么拿下琴妖呢。鬼王看黄泉怀里的空谷。终于拿到了呢,玲珑琴。 黄泉扶着空谷躺下,王,他怎么办? 我要留在身边,他的琴技很不错。鬼王伸手抚空谷尖瘦的下巴,刀削般的脸颊,很漂亮,满是岁月沧桑的痕迹。 红尘很平遥王看空谷,鬼王,可是圣上的乐蛊?红尘面露难色。 刚才的琴音,已经解开了。鬼王理理空谷的发,红尘天师,希望我们近期不会再见面。空谷的事,也希望你能忘了。 红尘明白。红尘点头,在抬头看时,厅里除了他和平遥王,没有半点人影。他看着桌上半杯的水久久动,王爷,这次的事,希望您不要对人提起。 平遥王点头,红尘叹气,世事无常,这茫茫人世,又该何去何从? 第二十八章 稀世宝琴 鬼王到鬼府大殿的时候,空谷平躺在大殿中央。鬼王支退华沙崔判官。一个人看空谷的眉眼,空谷,你是对的。我的确很痛苦,很孤独。可是,即使再孤独,再难过,我也要坚持下去。我背负的宿命,他们欠我的,我都必须亲手了结。我生来就是薄凉的蛇,没有感情,没有爱。我也比谁都希望自己可以死,可以解脱。但是,这是我不能选择的。死,改变不了什么。也,救不了我。 所以,你就留在我身边吧,天天为我抚琴,夜夜为我歌。不要离开。她的手掌轻轻放到空谷的额头,金光乍现。缠成丝丝金缕缠着空谷缓缓起身。 空谷慢慢睁开眼,他淡淡笑了,眸子清净若水,他伸手放到鬼王的掌心,主人。 鬼王心想,对不起,你的记忆我都消去了。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吧。永远的在我身边,没有我就活不下去了。你只有我,永远只有我。她伸手拉空谷起来,乖,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哦。 主人。空谷伏到给鬼王怀里,主人……他撒娇的抱着她的腰,脸在鬼王身上蹭来蹭去。 鬼王抚他的头,想要什么名字? 主人,你看?空谷手中唤出玲珑琴,琴身宝石闪着幽绿的光。 鬼王接过,爱抚琴上的宝石。红光乍现,眩了她的眼。真是好琴啊。连声音都是这么的清脆圆润,孤冷清寂。 空谷跪倒地上,主人,请赐予您的鲜血,与我定下契约的牵绊。 鬼王拉他起来,我叫你空谷可好? 空谷点头,好。 鬼王笑,那就好。主人不想和你定下契约。你是自愿在我身边的,想什么时候离开都可以。只要你愿意。 空谷不会离开主人的。空谷拉着鬼王的手,信誓旦旦的说。 所以,主人相信空谷不会离开的。就不用定什么契约了。鬼王拉着空谷走上台阶,坐到王座上。空谷伏到她的膝盖上,安心的样子。 鬼王看着面前的绿帐,已经百年过去了呢……看来,是该行动的时候了呢。没想到转眼就百年过去了呢,呵呵……这些日子,都有些心绪不宁啊。还以为自己都忘了呢……看来是该好好地收收心了呢。是该了结的时候了,所有的一切…… 她招招右手,华沙从殿外进来。王,您有什么吩咐? 华沙,今晚,你让崔判官到我书房来一趟。我有事吩咐。鬼王冷冷的开口。 是。华沙低头。 华沙,我这些日子一直穿红呢。想换换颜色呢……鬼王的眼光随着指尖的红色指甲静静转动,眉眼之中满是风情。 华沙心里一惊,王,您想换什么颜色? 黑色。吾要最浓的黑色,黑的密不透风。鬼王理理额头的发,缠绕着手指。 是。属下马上去办。华沙点头,嘴角微微上扬,却满是悲哀。王啊,您终于决定了啊……决定走上这条满是凶险的路,决定了,一去不会…… 鬼王点头,华沙,空谷以后就住这了。你安排一间离我近些的房子。让他住下。 是。华沙低头退了出去。 鬼王低头,笑了,空谷,和她去看一下房间好吗? 是,主人。空谷起身退了出去。 鬼王收敛了笑,她看着手掌上的红色纹路静静失神。她缓缓起身,凭空踏了一步,便消失在原地了。 在冥府鬼域的东面,有一个黑色的高塔,爬满了黑色的藤蔓。在阴沉的天幕下,恐怖的气息。 鬼王从死者之树的林中缓缓而来,一身红衣缓缓散开。她抬头看塔的顶端,抬抬手,踏着藤蔓上了塔顶。 她缓缓落到地上,看塔顶房中的男子。她挥袖,房中的灯尽数亮起。这才看清房中的男子,结在一起的发,许久没清理的样子,身上只穿了一件满是灰尘污垢的破布,手上脚上都有粗厚的链子,那是玄铁打造的刑具。 鬼王走到他面前,对他缓缓跪下,父王……我来了。 那男人缓缓抬头,砂儿……他乱发下的脸,满是胡茬。 父王,你这些年来可好?鬼王伸手里男人的发,企图看清男人的脸。 很好。我很好。男人拉着鬼王的手,点头。好好,长大了。一百年没见了啊……长大了。他叹息似的笑着。 父王。您别哭。砂儿长大不好吗?鬼王抬手抚男人眼角的泪。 砂儿,答应父王,千万别恨。你只有好好地,你娘一定会高兴的。 可是父王,砂儿不能不恨。鬼王笑笑,理理男人的衣角。砂儿今天来,就是为了告诉您,父王,对不起。 砂儿!你选择的是一条注定是失败的路啊……以你的能力,远远不能和他们抗衡。放下吧,砂儿,听父王的话。男人拉着鬼王的手,发着抖,不忍的样子。 父王,砂儿长大了。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您放心,砂儿有否分寸的。鬼王松开手,忍着眼角的泪。 砂儿,从你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的决定。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啊。还是个小孩子。我知道,我劝不了你。劝不了,改变不了。男人低下头,含泪叹气。他真是个没用的父亲。 父王,砂儿找到一把绝世玲珑琴。以后,让他每天给您弹一会儿,他的琴技很好的。 砂儿,如果你没路可走的时候,记得找父王。父王不管你做了什么,一定会一直在你身后的。 鬼王缓缓起身,她点头,父王,砂儿走了。您保重。 为了这一面,父王等了一百年,下次早点来吧。男人抬头,看鬼王立在窗边的身影。什么时候,她都这么大了?变得这么孤单了?都怪他吧…… 下一次,不会这么久的。鬼王说完,便乘着风下了塔。 男人看着窗外的天,泪流满面,砂儿……父王对不起你……没能保护好你和你娘亲…… 第二十九章 魔王烈焰 魔界,魔王殿。 黑色锦衣男子坐在空荡的大殿里,侧着头,闭着眼小憩。满是诡异石雕的大殿,通明的亮着焰火。风不知从哪进来,吹着黑发男子暗如夜空的发。他邪魅的脸,散发着勾引着女人的魅力。额头火焰额印时不时闪过金色的光芒。 殿外进来一个一身黑衣的劲装男子,他齐耳的短发干净利落,腰间悬着一柄黑色宝剑。他跪倒殿前,王,东林让属下请示您,要不要邀请鬼王朱砂。 座上的魔王缓缓睁开眼,红色的眸子满是笑意。他拖着下巴看着手上的红色宝石,鬼王朱砂?那个小鬼? 王,她也是我们魔界的临界之王。 邻居,也是几百年没打过交道吧。魔王抚抚下巴,想鬼王的样子。记得见过吧……以前在冥王革职的那天,他去凑热闹,那个女孩就是在人群中,接过冥王任职状的吧。那么小的孩子,他倒不记得那张脸了。鬼王啊?看来还是介意她的出身吧。人神私自结合诞生的错误呢。 那这次的宴会,请不请她? 请吧。刚好,我去送请柬。看看百年没见,她成长成什么样子了。呵呵呵……很让人期待啊,鬼王朱砂。男子红色的眸子红光闪过,满是魅惑的妖媚。 王,关于鬼王,这些年有很多关于她的传闻。但是,都不太好。殿下的男子说。 是吗。去了就知道了。魔王看着殿外黑暗的天,笑的意味深长。 冥府明德殿。 鬼王披着黑色的长袍,正在看崔判官刚送来的文案。书房里很安静,只有她细微的呼吸声,和笔墨相交的声音。 崔判官理着她刚看完批阅的文案,不时回答她的提问。 王。属下有事禀报。黄泉在书房外禀报。 进来。崔判官放下文书,收起鬼王刚放下的笔。 黄泉推门进来,王。 什么事?鬼王拉拉肩上的长袍,仰头抚自己的额头。 王,魔尊烈焰登府到访,已经在偏殿了。 崔判官看看鬼王,鬼王轻轻拉下肩上的锦衣,华沙。 王,有何吩咐?华沙推门尽力,俯身问窗前的鬼王。 崔你和黄泉先去偏殿接待,我随后就到。华沙,更衣。 是!崔判官和黄泉关门退下,华沙拉起帘帐,屏风,为鬼王更衣。 崔判官看坐上的魔王烈焰,魔王殿下,您光临冥界,我等有失远迎,还请见谅。他和黄泉附身行礼。 冥王呢?烈焰轻抬了眼,看崔判官木然不变的眉眼。 我王马上就到了。请您再稍等一会。崔判官躬身立到一边。 鬼王驾到。鬼吏在殿外通报。 魔王还真是稀客啊。光临冥府真是三生有幸啊。鬼王满是笑意的声音传来,未见其人,到先闻其声。魔王听到勾起嘴角,呵呵呵。有趣啊。 鬼王由华沙搀着进了偏殿,她黑色的长袍托在身后,红色的滚边和图腾张扬华丽。金色的发簪垂着丝丝金缕,王者之气不然而喻。 烈焰看鬼王目不斜视的上了殿上的王座,沉稳坐下。这个女子,真是变了啊。他可不喜欢她居高临下看他的眼神,很不喜欢。 魔王大驾光临,不知有什么吩咐?鬼王挥袖,倚着龙头扶手。 二月半,本尊在魔界大宴四方。冥府与我魔界自古相邻,所以本尊特地邀请鬼王您赴我二月半之宴。不知您可否赏光呢?他右手轻抬,身侧的男子将手上的黑色请柬放到崔判官手上。 崔判官送到鬼王手上,鬼王接过黑色镶金的请柬,打开,看请柬里金色的文字。 第三十章 鬼王赴宴 鬼王放下请柬,看魔王怪异的眸子。魔王亲自来请,本王又岂能不给您面子呢?二月半那天,本王必定赴宴。为您庆祝。她笑着起身,走下台阶。 那本尊就恭候大驾了。焰泣站起身,看迎面过来的鬼王。 哪里。您不嫌我去给您添麻烦就行了。鬼王笑笑。 有您这样的美人做客,本尊高兴都来不及呢。焰泣看鬼王在黑领里越显白皙的脖颈,百年没见,您变得越发美丽了呢。 魔尊说笑了。您是否留下用些晚膳? 不了。魔界还有事,本尊就不便久留了。焰泣看看天色。 我送您出弱水河吧。鬼王和魔王相伴出了偏殿,往弱水河走去。 到此您就不用送了。告辞。焰泣挥袖上船,转身看身后河岸的鬼王。那一身黑衣包裹着单薄的躯体,苍白的脸上已经没有当时的稚嫩慌张。这些年,真的变了呢。 鬼王目送焰泣消失才敛了嘴角的笑,她挥袖转身,往身后崔判官的身前走。 王。崔判官跟上鬼王的脚步,魔尊的意思? 鬼王不满的开口,好个自信满满的魔尊焰泣。比我多活的六百年看来不是白活的。仿佛什么事都在他的手中一样啊…… 那这次的宴会?他是何目的?崔判官推开明德殿的门,弯腰让鬼王那个进去。 不去不行。这次的宴会,是因为他妹妹焰凌和狐族族长的联姻才办的。鬼王坐到红木漆椅上,揉着眉角。 狐族族长是上次来这的广林。他有喜欢的人,叫紫竹吧。崔判官点上香料,泡杯茶放到鬼王面前。 鬼王抬头,拿起茶杯,不屑的笑起来,喜欢和家族利益比起来,微不足道吧。她拿起茶杯的盖子,看杯中腾起的白雾。 王,听闻这几年,魔界不太安稳。这次的宴会……崔判官打开生死簿,魔界似乎会有什么行动。 鬼王点头,他倒是很想让我插一脚啊。鬼王目光一沉,手中的杯盖落到桌上的杯子上,发出沉钝的声音。 那么您打算怎么办? 鬼王笑弯了眉眼,看着崔判官缓慢的开口,当然是好好地陪他玩玩啊……就像他以前对我父王的一样。她黑色的眉眼深处弥漫着浓郁的阴沉,说不清的寒冷,仿佛盯上猎物的蛇,狠毒无情。 崔判官收好生死簿,没有回话,默默点了下头,您想的话。就可以尽兴。 二月半,赴宴前。 鬼王从满是曼珠沙华红色花瓣的水里出来,黑色的发顺着身体拖到地上,有水滴的痕迹。 华沙拿布轻轻擦拭她的身体,为她穿上黑色的锦袍。理她腰间的配饰,在双臂放上红色的丝绸。 梳她绸缎似的黑发,挽成高高的发髻,插上金色的凤凰发饰。放下金色的流穗在额前,耳畔垂下几缕黑发。红色的妆容,红色的指甲。很妖治的样貌,倾城的笑,曼妙的身姿。 她走到窗前,张开双手,风吹起她的衣衫,她的长发。芳华流转,她仿佛在享受风的吹拂一样,闭着的双眼,满足的表情。 王。马车准备好了。崔判官在门外叫她。 她缓缓睁开双眼,笑的倾国倾城,一摆衣袖,出了寝宫。 崔判官抚开红色高蓬马车的帘帐,扶鬼王上马。她坐到宽敞的蓬内,闭目养神。 崔判官低头弯腰,王,您路上小心。 黄泉坐上车夫的位子,挥鞭架起九匹枣红色骏马,往魔界驶去。黑色的轮子上烧着黑色的焰火,腾起浓黑的烟雾。几个鬼吏持着兵器,跟在车后,保持着距离。 一路上灯火通明,经过往生崖时,对面的道路都燃着满盆的焰火。整齐站着两排的魔卫,一个个都是黑色的衣装。 鬼王通过窗间的缝隙看不时掠过窗外的建筑,不似冥府的亭台楼阁,到处弥漫着奢靡的繁华。真是会享受。她闭上眼,不喜欢的样子。 第三十一章 酒神插曲 冥府鬼王到——魔王殿外的众妖魔都看向红色马车上的帘帐。焰泣从大殿里出来,走下台阶,看车上的黄泉。 黄泉跳下马车,立到车边,掀开帘帐。王,到了。随着帘帐的缓缓掀开,鬼王从里面出来。 四周退到一边的妖魔交头接耳的议论着。那就是冥府鬼王。 鬼王扶着黄泉的手下来,抬眼看身前的焰泣。 鬼王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他微微侧身,迎鬼王进了大殿。 魔尊您真是客气。这次来了不少达官显贵啊。看来您在三界中的声望很高啊。本王都应接不暇了。鬼王随着焰泣坐到大殿中央的桌上,挨着他坐着。 这不是鬼王吗?您也来了?满脸胡茬的中年男子,披散着发,举着杯子坐到鬼王身边,凑到鬼王耳边,浓重的酒味扑鼻而来。 鬼王笑笑,传闻酒神您又酿了极品美酒,醉三秋,不知道,什么时候本王才可以品尝一下这绝世的美酒啊。 您冥府的华沙,以前可是天界数一数二的酒仙啊。她酿的黄泉路,倒真是仙酿啊。酒仙趴在桌上,不满的嘟囔。 那有空来冥府。您想喝多少本王都奉陪如何?鬼王拿下桌上的手帕,问身侧的酒神。 你说的,不许反悔啊。他打个饱嗝蹒跚的走了。 鬼王您和酒神是老相识了啊。焰泣拿着酒杯看着鬼王,笑着说。 他在我父王还在时,经常来冥府做客的。鬼王理理衣袖,回道。 是吗?焰泣眯眯眼,没再问什么。 鬼王和魔王随便谈着往事,他们身侧的另一桌上的几个女子挤在一起,看着鬼王的侧脸,细细的谈论着。 看她和魔王说话的样子,挺神气。红发的女子不屑的开口。 就是。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啊。不就是区区冥府的鬼王吗。红发女子身侧的黑发女子摇着扇子,笑的满是嘲讽。 鬼王依旧和焰泣无动于衷的谈笑着,她对这些女人,不是不计较,是不屑与他们计较。 鬼王好胸襟啊。焰泣放下酒杯,托着下巴好奇的看着鬼王。 鬼王看他胸前金色的衣襟,收回目光,看桌上的金色碗筷。在您的地盘上,本王又怎么好随便出手呢?毕竟您才是这里的主人,本王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哈哈哈。好好,不愧是冥府鬼王,有气度,有魄力。很好。焰泣大声的笑着,大殿一下子失去声音,只有他的笑声在回想。 他右手大力一挥,身侧桌上的两个女人,也就是刚才说鬼王的那两个女人。被他大力带起风卷起消失在原地。 大殿里的人都没有说话,没有人反对,只是看着,没有谁出手。 焰泣笑笑,各位抱歉,一点小事而已。各位继续,不用在意。大家继续,继续。他挥袖坐下。殿里的人才恢复交谈的声音,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鬼王转转桌上的酒杯,魔尊您出手真是迅速啊。本王也就只是说说而已。 让鬼王您来此受气,本尊岂不是招待不周吗?何况那些个女子,要都像您这么识大体,也就不会遭此待遇了。焰泣红色的眸子看着鬼王的手,说的很轻。 呵呵。魔尊您太高举我了,看来本王很不受欢迎啊。鬼王笑着倒了杯酒,黄泉走到她身侧,王,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魔尊大人已经处理了。鬼王摆手。 焰泣看看殿外的天,时辰快到了。我先去看看小妹了。失陪。他起身往外走。 鬼王拿起酒杯轻茗一口,黄泉附到她耳边,王,四周守卫森严,不能深入太多。 没什么。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太好。鬼王放下酒杯,看黄泉略微发白的脸。 看见龙王了。黄泉起身,眼神偏开大殿西面的桌子。 鬼王看过去,对上一个头发雪白,身着海蓝龙形长衫的老人。老人头上有何龙鹰一样的额印,正是东海龙宫之主,龙王。 鬼王一瞥就收回目光,龙王刚想说什么只好咽回去。他叹口气,喝着闷酒。 你也别在意,多接触些。和你毕竟有点关系。鬼王理理黄泉的衣袖,劝他道。 黄泉点头,我知道了。王,我先下去了。他俯身出了大殿。 你来凑什么热闹?广林皱着眉板着脸看桌边的鬼王。 你订婚的日子,本王岂能不来凑凑热闹?鬼王轻笑的看广林越发生气的样子。恭喜啊。 恭喜什么。你就别伤口上撒盐了!广林拿过桌上倒满酒的杯子,一饮而尽。 能娶到魔王的妹妹,你还有什么不满的?鬼王偏偏就是挖苦着广林。 来找你发牢骚就是个错误。广林不在乎似地没往心里去。他叹气,在这热闹的夜,不知道紫竹怎么样了。她在狐族地牢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伤心,在怨他对她的不管不顾?即使身处酒席,人群之中,却什么都无法在意,只想早点见到那个温婉的女子。看她的样子,听她的声音。 鬼王摆摆手,该醒了。 广林皱眉,又饮了一杯酒,他苦笑的摇头,还能说什么?我只是懦弱的男人。 我要是你,就去夺取,就去反抗。管他族规族益,只要为了值得的人,就是死,也是义不容辞的。你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懦夫啊。 我又何尝不想?广林放下酒杯,缓缓往殿外走,看天上的一轮明月,心里却千丝万缕的很乱。 第三十二章 焰凌身亡 焰泣推开自己寝宫的门,风从里面狠狠地刮出来,红色的锦帐被风折成好几片,血腥味迎面而来。 他大步走进去,红色的眸子阴云密布,而映在他眸子里的,却更是杀机四起。 他的妹妹焰凌,就躺在他的床上,胸口上插着一把剑,那是他的剑。魔界之中除了他没人可以使用的剑,却插在他妹妹的胸腔里! 焰凌!——一声长啸带着剧烈的风席卷整个魔界王宫,剧烈的抖动。 鬼王扶着桌子,免得受震不稳。黄泉从外进来,快步冲到鬼王身边,王,您没事吧? 鬼王黑色的眸子红光一闪,呵呵呵,看来魔王殿下出事了呢。她轻扬的嘴角满是幸灾乐祸的嘲讽,魔王焰泣,看来这场婚宴要变成丧酒了啊。 焰泣沉着脸吩咐他身后的男子,黑,让他们滚回去! 黑点头,是!他关上寝宫的门,往魔王大殿去。 各位,魔王有点事需要处理,今天的酒宴就罢了。各位请回吧。不周之处,还请多多包涵。请—— 众陆续从大殿离开,每个人的脸上表情各异。看得出,有的木然,有的窃笑。众里不一。 鬼王搭着黄泉的手起身,往殿外走。迎上等在外面的龙王,她微点了头,由黄泉扶着上了马车,便离开了。 龙王看着马车越走越远,叹了口气,跨上蛟龙,腾着水雾,往东去了。 焰泣紧闭寝宫的门,坐在窗边的卧榻上,看着焰凌的尸体。那精致的脸上美丽的妆容,还是他上午见过的样子。只是嘴角上的鲜血,胸前的血洞,刺目的跳跃着。他闭上双眼,心里压抑的愤怒,有想喷薄而出的欲望。右手下的桌角碎成粉末,他恶狠狠的挥袖,不论是谁,我都要他千刀万剐!!!! 红色的眸子血光涌动,犹如在泣血一般,在一瞬间,将整个魔界席卷,带着阴云,布满天空。 鬼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侧躺在方枕上,她从风扬起的窗帘里里,看忽然阴云密布的天。她右手张开结界,护住黄泉和车后的鬼吏。 黄泉驾着马,看浓黑的云层,王,变天了。 鬼王笑笑,他的妹妹,恐怕早到冥府报到了。他发火的可真晚啊,很沉得住气啊。她亲吻着食指的指尖,迷离的眸子里,溢满笑意。魔王焰泣,成为我棋局的一员吧。我会让你过的很惊心动魄的…… 鬼王到冥府时,崔判官正在鬼府外迎接。华沙提着灯笼,立在崔判官身侧。 鬼王踏着鬼差搬来的下马石,扶着华沙,下了马车。由华沙搀着往鬼府大殿走。 崔判官跟在两人身后,退了随行的鬼差。王,怎么这么早就回了? 焰泣的妹妹死了。鬼王边走边去下手上的纯金雕龙手镯,放到华沙手上,转身往寝宫去。 崔判官顿了顿,王,今晚没有魔界的人来冥府报到。 我知道。鬼王坐到窗边的卧榻上,抚着额头,轻轻按压。 华沙为她去下头上的发饰,一头黑色长发一泻而下,在卧榻上铺开。鬼王侧身躺下,有些困得样子。 这事有些蹊跷,死了的人没来冥府,还不是天命之时。生死簿上,她还有三百年的寿命。 鬼王闭上双眼,在魔王殿里,我就可以感觉的到,有人去了她的魂魄。很快,一转眼的功夫。他以为瞒了所有人,却不知道,这一切生灵的生死,都瞒不过我呢。 那您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这不在我们考虑的范围,你先退下吧。明天魔王肯定来闹,你也回去准备吧。 是,属下先行告退了。崔判官关了窗户,才低头退出鬼王寝宫。他转身往天子殿去。 他细细翻着生死簿,是谁可以轻易闯进魔界?进入魔王殿?更是在重兵把守之下,轻易刺死焰凌?是谁? 第三十三章 魔王交易 第二日清晨。 王,该起了。华沙拉开窗帘,抚开床侧的纱帐。接过鬼吏送到门外的清水和锦帕,放到床边的方桌上。 鬼王单手撑着身子,右手抚着额头,今天怎么这么早? 刚收到魔王的拜帖,他马上就该到了。华沙拧干手帕,为鬼王擦擦手掌,脸颊。 鬼王揉揉太阳穴,没事,还有时间。 华沙系好鬼王的腰带,王,昨晚睡得不好吗?她扶着鬼王坐到梳妆台前。 睡得太沉。鬼王闭上双眼。 两个时辰之后,鬼王才整好容妆,用过早膳,到的鬼府大殿。 崔判官奉上魔王拜帖,鬼王摆手,没有看,就直接放下了。他到了没? 已经到了冥界,刚过鬼门关。崔判官回禀道。 那就去看看吧,魔王殿下……鬼王勾起嘴角,心里却笑得肆意,魔王焰泣,这场游戏,希望你会满意。 焰泣踏过弱水河面,几个起伏就到了此岸。他对上鬼王笑弯的眉眼,沉着的脸上,线条尖利。 魔王殿下大驾光临冥府,小王不甚惶恐。鬼王微微俯身,恭敬的百里。 焰泣看着鬼王脑后飞扬的红色丝带,没有出声。金色的长袍被风掀开,可以看见他身后整齐站立的魔族士兵。 鬼王笑笑,优雅的抬起右手,不知魔王殿下您带着重兵,来我冥府,所为何事?小王似乎没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 焰泣盯着鬼王的眸子,半响,突然笑了。鬼王朱砂,你很不简单。倒是本王小看你了。他身上铺天盖地的杀气,嚣张的散开,鬼王依旧笑着,右手轻轻一挥,足尖一点,就是跃到了水面之上。 焰泣张开双手,长袖一挥,跃到鬼王对面。 死者之树浓黑的碎叶缓缓下落,慢慢飘到两人中间,沉入水面。 两人就突然动了,交织的影子,看不清动作。破空的风刃,激烈闪烁的金色光芒。鬼王一举手一投足都是金色的华光,淡淡的转身挥袖,红色的发带在她身后凌厉的乱舞。她的脸在光芒下,满是阴影。 焰泣手中凝来护身的法阵,隐约可见的剑光隐隐在抖动。那是来自内心深处的战栗的喜悦,心中满溢的兴奋,令他原本小试几招的想法渐渐消散。 血红的长剑破开水面,冲天的水柱,扑向鬼王。 鬼王手中金色的光芒凝成一个圆球状的法阵,崩—— 震颤心扉的声音,爆裂的刺痛耳膜。仿佛大地都在颤抖,焰泣收袖,往后急退。 鬼王斜着退到岸上,崔判官忙扶住她不稳的身体。她站稳挥挥手,让他退下。崔判官收手,退到黄泉身边。 没想到鬼王您的身手这么好?焰泣右手衣袖一带,长剑便入了鞘。 过奖。和魔王您比起来,小王还差的远呢。鬼王理理腕口的衣袖,谦虚的说道。 本王这次来,是有一件事拜托鬼王您。 您带了魔族重兵,本王答不答应,由不得我呢。鬼王眯眼看魔王笑弯的双眼。 本王就喜欢鬼王您的明事理。焰泣往前上了几步,凛冽的气息瞬间收敛,静静的看着鬼王。我要的东西,在冥府吧。 魔王殿下的东西不在冥府呢。鬼王森然的眸子满是寒光。苍白的脸上木然的看着魔王,没有表情。 喔?焰泣挑了眉,他看着的眼神暗着,带着怒意。 如果魔王为了这种小事伤神,小王道有一计。 请将。 只要您集齐南海血麟鱼,西山百花酿,瑶池圣水,冰心玉魄。我就可以让您想见的人回到您的身边。不知您可有意? 焰泣侧身,鬼王要的东西样样都是三界的圣品呢…… 魔王殿下,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附上同等的代价,这千古不变的定律,您应该清楚。您心里清楚,如果失去和狐族联姻的优势,您的损失,可不小哦。 呵呵呵……您知道的还真是详细啊。焰泣语气不善。 您觉得如何? 好!焰泣转身就走,挥袖跃到对岸。 鬼王阴谋得逞的笑着,焰泣,这只是刚刚开始…… 第三十四章 女鬼勾魂 那是一场冗长的梦境,每一天都过得漫长无味。看着自己的双手沾满粘稠的血液,看着生命在自己手上终结。看着人死,看着他们的眸子,带着恨,带着悔,将她铭记,走向死亡。 害怕……那种眼神,那么寒冷。为什么会这般厌恶,却无法停止…… ——林夕 鬼王从梦境中醒来,揉着头,回想梦中的场景。满是阴雨的四季,没有温暖的痕迹。这个女子,又是痛得深,才入了她的梦吧。只是,这个女子,怎么进入冥府,侵入她的神识? 鬼王坐在大殿的石椅上,看立在大殿中央的判官。你说勾魂失踪了? 是的。今早勾过魂魄之后就没有回来。崔判官看身侧的黄泉。黄泉开口,我找了冥府上下,人间也派了人手,没有踪迹。 鬼王抚着额头,他勾的魂魄中有没有一个女子。 崔判官打开生死簿,有两个女子。一个是秦月,青楼歌姬。一个是林夕,杀手。 林夕?好名字呢……调她的卷宗看看。 是!崔判官右手在空中一带,一个黄色的卷轴就在他的掌心。他打开念道,林夕,女。生于……死因是仇家报复,一生罪孽深重,杀人三千一百七十一人。死后打入地狱第九层,受千刀万剐之最。受刑三十年,方可重生。 鬼王敲着扶手,就是她的魂魄被勾魂带走了吧。 是的。崔判官合上卷轴。 鬼王斜着躺下,她叹口气,真是,以勾魂的性子,也会犯这种擅离职守的错误。想必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这般不计后果。 是。崔判官点头,您?他见鬼王似乎不舒服的样子。 休息一会就好了。你先下去,加派人手。 是。崔判官和黄泉俯身,下官告退。 嗯!鬼王皱眉,脑子里就像有根针在扎她一样,很难受。 在人世的一处密林里,勾魂看身边半透明的人影。林夕,现在鬼王应该在找我们呢。 我不知道为什么,早上,好像有人进了我的梦境。林夕有点奇怪的问勾魂。 那是王,应该是你的心里,希望有人能够了解吧。王的神识很厉害,她可以进入怨灵,鬼魂的梦境。看他们的过往,窥视他们的灵魂。勾魂看着树顶漏下来的阳光,解释给林夕听。 原来是这样。她一定很不想这样吧。我依稀可以感觉的到,她在抗拒。 是啊……王一直都不喜欢自己的能力。勾魂伸手抚林夕的脸颊,就像林夕不喜欢自己的生活一样。 勾魂,你是不是,想回去? 有点,但是还是想和你再多呆一会儿。没关系。不用担心我,没事的。勾魂安慰似地笑笑。 嗯……林夕点头。两人抬头看天上的绿叶,风静静吹着,安静的林子。斑斓的阳光,静静地闪烁着,很美…… 白羽从树的顶端落下,这就是林夕啊。勾魂你的眼光蛮高的啊。他斜着的眸子里,满是意料之中。 林夕看看勾魂,勾魂笑,你这人怎么还是这样。我以为你见了我,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我是巴不得扒了你的皮。但是,看着你被别人折磨,我更高兴啊。只要你一回去,牛头马面加上钟馗,一定会把你生吞活剥了。白羽满意的看到勾魂苦了脸。看来哦,你也知道自己的处境呢。准备好受死了? 林夕笑出了声,你们感情真好。 白羽笑开,是呢。只是,勾魂,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为了一个女人,擅离职守?他银色的眸子满是阴冷。 勾魂摇头,我只是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我知道,这件事,让王知道,对她一定有影响。 可是你还是做了。而且做的轰轰烈烈。现在,人,冥,魔三界,人人都知道,你带着一个女鬼的魂魄,逃离了冥府。 勾魂叹气,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他苦笑的摇头,只是,林夕,我是万般不能舍下的。现在,我门回去吧…… 白羽看身前相携的两人,王,您该如何…… 第三十五章 鬼王中毒 鬼王扶着扶手的手微微发凉,太阳穴锥刺般的痛,一下一下的突起。 白羽崔判官直直的看着勾魂,满是责备的眼神让勾魂只觉得两道想闪人般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暗暗叫苦,这两个人,可真的不好惹。 鬼王疼的不能思考,脑子乱的很。她挥袖,你们都退下。明日再审。她起身,进了后殿。 崔判官华沙跟着进去,黑翼带着勾魂林夕往殿外走。白羽经过勾魂身边时,他皮笑肉不笑的勾着他的肩,勾魂,你今晚似乎状态不错啊。刚巧遇上王身体不适呢?你又可以自在一天了。他右手暗暗用力,直抓的勾魂暗自抽了口气。 勾魂苦笑,报应来了。我不知道王身体不适。 白羽关心的看着勾魂,啊!你怎么了?他一脸关心的看勾魂微皱的眉。 还不是你使得暗子!勾魂心里嘀咕,暗劲真不小。王的旧疾这半月犯的似乎很频繁。 白羽收手,你管好你自己就好了。 林夕看勾魂,勾魂笑笑,有点担心啊……林夕牵着他的手,安慰似地抚抚他的手臂。 鬼王倚着贵妃椅,揉着头,痛并没有减轻,反而越发重了。华沙端了安神茶进来,王,好像又重了。 崔判官隐隐觉得不妙,白羽推门进来,我带您问药斋吧。他手中拿着红色的披肩。 鬼王笑笑,我又不是什么病……她惊讶的看着白羽,晕了过去。白羽叹气,没办法啊。属下逾越了。他抱起鬼王,崔判官打开寝宫的门。这次让行云仔细的确诊。 白羽拿披肩遮住鬼王的脸,似乎和十年前那件事脱不了关系。 走了。白羽身侧出现白色的气流,围着他旋转,消失不见。 崔判官看看华沙,已经是六十多年前的事了。 是啊。华沙点头,六十年了。 行云和亡夜正在饮酒,门被大力踢开,亡夜不满的皱眉,你不会敲门啊。 白羽笑的不痛不痒,没手啊。他抱着鬼王进来。亡夜看他怀中的鬼王,怎么了?行云起身又点了灯。 旧疾复发,白羽把鬼王放到床上。收了披肩,放到床侧的衣架上。 行云走到床前坐下,为她把脉。白羽见他越皱越深的眉,心里很不是滋味。 多久了?行云放好鬼王的手,他掀开鬼王的眼皮,看她皮肤的色泽。 半月了。白羽的目光落在行云掀开鬼王脖颈的手上,从指缝里,可以看见,她细不可握的脖颈。 我问她的病。行云拿了金针,右手食指挑起,准备下针。 白羽双手抱胸,六十四年,七十九天。行云下了一针,用指尖转了几圈,弹了几下,便收了回来。他看针尖上泛紫的的光。中的是一种罕见的毒,所以头痛的才会这么频繁。 你说什么?白羽笑着的脸上布满阴影,中毒?不是普通的头痛? 亡夜连忙隔开两人的距离,他身上的杀气太重了。不过,为什么中毒?亡夜看身下的行云。 行云放下金针,中的是一种名叫紫琼草的毒药。此草在百年前就已经从三界消失了。典籍上记载了,此草极为阴毒,配上相思蛊,便可让中毒之人深受情爱之苦。只要想起情,有关爱,便会头痛欲裂。最后毁人神识,陷入疯癫。严重的时候,也会心脉碎裂,咳血。他重新拿了针,下在脖颈左侧。 白羽笑的越来越深,房内的杀气越来越甚。行云略微发抖,有点喘不过气。亡夜护到他身侧,白羽,你收敛一点。他受不了。白羽斜挥了手,一袖劈开房门。他握拳的手,还在发抖。心里想杀人的冲动越来越烈,该死的!他低骂一句。 行云稳稳呼吸,必须找到下毒的人。不然解不了毒。 白羽走到床边,行云让到一边,附到鬼王的耳边,理她额头的发。王,六十年都过去了,怎么现在却想起来了呢。那个人早已与您无关。我们答应过你,不会再去找他。但是,这一次,不管和他有没有关系,他都必须死。他温柔的低语,呢喃着,斜扬的眼角温柔的笑着。那寒冷至极的目光,似乎能将人撕裂的开来的残忍。 白羽站直身体,王,就先在你这儿治疗。我回去会派人过来。还有,王,还有多长时间? 行云走到桌边,不足半月。 第三十六章 七尾暗流 离伤和红尘刚从外回来,两人都有些累的样子。 离伤随意坐下,伸手抚着额头。这次回天界,可真是够呛。藏经楼的那个老头子,不让我进去。肯定是天帝的旨意。龙和麒麟,两个一见到我,就冷嘲热讽。凤凰提醒我,离鬼王远点。七尾还说,我真是太没脑子了。呼——他长长呼口气,真是没一件事顺利的。 红尘看着手上的绿色玉佩,正面刻着开的正艳的牡丹。绿色的穗子垂着,通体盈绿,圆润。仅凭这个玉佩,想找到她,可不简单。 没办法,我只有这个玉佩。离伤扔个信封给红尘。 这是?平遥王的请柬。五日之后,他在府上设宴答谢你们上次的帮助。希望你能出席。 那她应该也会到吧。红尘放到桌上。 以她的性子应该不会去吧。冥府有很多事要处理的吧。离伤微抬了头,看红尘轻笑的嘴角。 那你和我一道去吧。红尘把玉佩还给他。 也好。离伤想想点点头。 小离,我就知道你在这儿。红衣男子从厅外突然进来。红色的长发夹着丝丝白发,他的眉心有一个白红色的尾状纹路,狐族的象征。天界九席神兽的第五席,七尾。 离伤连眼都懒得看他,五席七尾大人,您有什么事? 这次的事,你们一定要全力阻止焰泣复活他的妹妹。七尾坐到离伤对面。 魔王焰泣?他的妹妹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焰泣离奇死亡,他正想尽办法想复活焰凌。鬼王朱砂给了他一个秘方。我希望你能阻止他收齐四件圣物。七尾托着下巴,看着离伤笑的不怀好意。 看来七尾大人,不想和魔族联姻啊。红尘试探性的说。 我不希望让天帝有借口整我。七尾坐正身子,小离,他要找的东西里有一个是,冰心玉魄哦。 冰心玉魄?!离伤红尘齐齐看向七尾。 不错。三界之中,据我所知,只有一个人有这东西。 离伤看向红尘,冰心玉魄! 红尘笑笑,魔王一定不是好好躲得的人啊。 离伤叹气,真是什么事都找上他了。他头痛的放下手中的杯子。 哦,还有,你们明天如果见到鬼王,替我问候她一声,她身体怎么样。七尾转身出了大厅,真是一场不错的棋局啊。 事情不好办了。红尘理理思绪。离伤点头,这次的事不简单。牵扯上鬼王朱砂的,都不太好办啊。况且,这次,我还要调查她的事情。魔王也不是好惹的人,阻止他找东西,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何况,还是和狐族有关的。这狐族,魔界,冥府三大势力,怎么都凑一块去了。哪怕是得罪其中一方,都不是我们惹得起的。 这次的事情的确有点棘手,不过,你调查她的事,要缓缓了。我听七尾的口气,鬼王这次似乎有点麻烦。我算算,她的命格……红尘掐指推算她的近况。 红尘十指微颤,离伤看他,怎么了? 她的命格,这次,快断了…… 你说什么? 行云拿起敷在鬼王额头的手帕,她的毒不乐观。而且六十年前的事,下毒的人,不容易找到。 阳…阳……阳若……俊阳……阳……低低的呓语,带着思念的味道,淡淡传开。行云和亡夜低头看床上的鬼王,梦中的睡颜,不尽安详,眉头依然皱着,无法安心的样子。 行云摇头,不论是谁,总有一段过往,不愿想起,不会忘记。想必也是情爱的伤吧。他放下帘子,理好帐角。 亡夜看着天上的繁星没有说话,风静静拂过纱帐,很安静。 而鬼府大殿,却是静的连风都透不进的死静。 冥界六君子出了勾魂除了勾魂都已经到了,还有十殿阎罗,钟馗,华沙。众人整齐的站成两列,看着大厅中央的白羽。 白羽见众人到齐,缓缓开口,王,中毒了。 一语毕,没有人出声。黄泉发问,什么毒,多久了? 六十年。紫琼草。白羽看向崔判官,笑的淡然。殿内的气氛却越来越沉重,银色的眸子弯成一条线的弧度,我希望在这个时候,冥界所有的人,都以我为中心。不论什么事,都以为我王解毒为中心。 没有异议吧。现在我发冥界甲级封口令。我不希望冥府任何一个有口的人,外泄。崔判官,你依旧负责冥府大小公务。十殿阎罗,你们各司其职,密切把守冥府各个要塞入口。这段时间,不准任何人出去,外人只准有进无回。黄泉,你负责查找所有关于紫琼草的资料。华沙,你收拾东西去问药斋,小心谨慎,照顾好我王。不到万不得已,别告诉她中毒的事。蓝诺,你去一次暗楼,召集所有死士,守在问药斋周围。问药斋方圆十里以内,我不要见到一个身份不明的人。 你们听清楚没有?!白羽说着,冷冽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没有感情,没有波澜。就像所有人,都与他无关一样。 是!殿下!众人转身出了大殿。崔判官走时,问,王还有多少时间? 半月。白羽背着双手,看向冥府外的天。 是不是和那个人有关? 差不多。我和黑翼带五千鬼吏去人间找冯阳。勾魂你让他暂时负责收魂取魄的职务,现在人手不足。 崔判官点点头,知道。 诡异紧张的气氛瞬间弥漫整个冥府,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神色凝重,步履匆匆。孟婆立在奈何桥上,看鬼门关口的方向,王……风带着她的低语,拂过死者之树浓黑的枝叶,密不透风的林子,挣扎的阴影,都是逃不脱的宿命轮回。 第三十七章 鬼王知情 人间,问药斋。 鬼王扶着床沿坐起来,亡夜拉开帘子,醒了? 鬼王点头,华沙端着药进来,王,您趁热把药喝了吧。 鬼王皱眉,白羽呢? 华沙笑笑,他有任务。王。她扶着鬼王走到桌边,坐下。 行云推门进来,见鬼王醒了,头还痛吗? 好多了。鬼王拿勺子轻轻喝着药。 这次的病还要针灸几次,才会好转,您就在这里安心静养几日吧。华沙拿过鬼王喝过的碗,关门退了出去。 人间的气味不太好闻,鬼王皱着眉抱怨。只是头痛的小毛病,用的了这么大题小做吗? 您对自己的身体一向这么的不在乎?行云坐到鬼王身边,为她号脉。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那倒也是。行云收回手,你就听我一回在这养病吧,别老是让你的部下担心。 是!行云药神。鬼王托着尾音,无奈的点头。 鬼王偏头,怎么又这么多鬼吏的气息?没有我的命令,是谁私自调动鬼吏?!华沙! 华沙推门进来,王,您有什么吩咐? 是谁私自调动暗士?她斜扬的眉眼带着怒意。 是白羽,他说这些天魔界有点不安稳,人间的狐族有隐隐欲动,他说一定要保护好您的安全。华沙跪在地上,低头禀报。 是吗?鬼王斜眼看身前的行云,她伸手抚抚嘴唇,行云药神,我要住多久呢? 半月吧。行云挑挑灯芯。 鬼王反手扣住行云的手,行云药神,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清楚呢?她微眯着眼,手中的力气越来越重。鬼王笑弯了眉眼,我指甲间可都是沾之即死的剧毒,即使你是天界第一药神,也会瞬间毙命的哦。只要我轻轻的划开一个口子,你就会浑身溃烂致死。 亡夜上前一步,放开他。 鬼王勾起嘴角,只要,您说,我自然会放手的。虽然在人间本王法力全失,但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华沙垂首,王…… 我知道你不会说,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一定出了什么事。华沙,你还是这么的不会说谎。华沙,你们是不是觉得我这个鬼王太久没发火,你们就忘了,谁才是冥府的执管者? 王,我们没忘,只是,这次调动暗士,真的是为了保护您的。属下自知有罪。 说吧。行云药神,我知道我不是单单的头痛吧。 你中毒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鬼王收回手,满不在乎的语气,似乎说的不是自己。 王……华沙担忧的看她。起来吧。鬼王伸手扶她。 王,我等私自调动兵马,还违您禁令。 行了。现在我说什么也晚了,你们都做了。崔判官这两朝元老,肯定不会同意撤兵的吧。白羽现在应该是冥府的总执事。鬼王玩着耳边的头发,我自己自然是清楚自己的身体的。你们以为我会不知道?她看向窗外的夕阳,已经快要消散,就像她的生命。 王,白羽黑翼,正在全力追查冯阳。 鬼王半响没说话,也罢……她转身走到窗前,看天边渐渐升起的暗蓝。她立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亡夜觉得,这一刻的她,那般孤独感伤。 为什么呢?明明已经形如陌路,他也真是狠啊。她笑着低头,头又痛了起来,她扶着窗棂。华沙忙过去扶她,王!王! 鬼王闭上眼,行云忙扶她躺下,拿针飞快的下了几处,又下了安神咒。 我还是真是让人讨厌啊。她的眉结成深深的纹,咬着自己的下嘴唇狠狠的用力。 行云暗暗心惊,病情加重了?他拿了药丹,只有让她睡了。这样痛下去,太痛苦了。他把药放到鬼王嘴边,让她服下。 迷留之际,鬼王突然问,华沙,明明丢下我离开的是他啊…… 华沙握着鬼王的手,落了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