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祖爷太宅了怎么办》 第1章 凌医生真是太神了 初夏的上午,十一点钟,正是阳光最美的时刻。暖暖的光影,从树叶的缝隙中安静洒落,在铺着雪白床单的病床上留下斑驳的痕迹。 隔着玻璃,一只橘猫跳上窗台,悠闲地踱了几步,然后蹲下,鼻尖顶在玻璃上,眼睛瞪得溜圆,神情戒备地向病房里张望,仿佛这片病区全成了它的领地。 滨河市第一医院,作为滨河医科大学的附属医院,也是北天省首屈一指的三甲医院,这里的特护病房主要提供给那些刚从icu也就是重症监护室中转移出来的,部分需要特别看护的患者。 根据房间的大小,特护病房一般安置两到四张病床,每张病床都配备可以监测心电,呼吸,血压,血氧,脉搏和体温的监护仪。 橘猫张望一阵,忽然伏低了身子,弓腰探爪,好像发现了老鼠一样,摆出一副准备扑杀的姿势。 病房里面自然不会有老鼠。此刻,靠窗的病床上,仰面睡着一个十七八岁的男生,消瘦的脸孔被扣在上面的呼吸面罩遮挡了大半,里面冒出的蒸汽,和他的脸色一般苍白。 男生正闭着眼睛,努力地平静着他的气息,对于窗外橘猫的举动,一无所觉。 猛地,橘猫嗷呜一声惨叫,一扭身儿跳落窗台,夹着尾巴逃了,同一时刻,病房里面的男生,眼球开始疯狂地转动。紧接着他的双眉猛然皱起,表情变得扭曲狰狞,呼吸面罩下面传来急促的丝丝声。 滴!滴!滴!监护仪发出尖利的报警,一下子划破了病房里的静谧。 十几秒的时间,一个小护士冲进病房,目光在监护仪上扫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紧跟着,一个年轻的住院医跟了进来,将小护士拨在一旁,住院医冲到监护仪跟前,连续按动几下按钮,切换到心电监护模式。 “室颤!”住院医的声音里透着焦急,“通知主任!” “好。”小护士转身就跑。 她刚冲出病房,就见迎面过来一群白大褂。看清被众星捧月般簇拥的那个修长身影,小护士的眼睛一亮,急忙大声招呼:“凌医生!这边!六十三床的患者,室颤报警!”看她那难掩激动的样子,显然对于这位凌医生的信任度,远远超过了住院医口中的主任。 “六十三床?齐欢?”人群中间,那个年轻的不像话,帅的更不像话的医生低声嘀咕一句,迈开大长腿,只几步便甩开了身后跟着的一众医生,率先朝这边疾步而来。 齐欢虽然不是他的病人,凌医生却也听说过这个奇怪的病患。 齐欢,男,十八岁,就读于省重点的滨河一中,本该风华正茂的年纪,却因为体质虚弱而成了医院的“常客”。尤其是这一次住院,他的病情不但来势凶猛而且极为蹊跷,各项化验的结果显示其身体的各种机能都处于严重衰退的状态,可是经过专家们几次会诊,竟然一直无法确定具体的病因。 鉴于齐欢的身体情况每况愈下,尤其是心肺功能出现紊乱,甚至到了危及生命的边缘,院方只好暂时将齐欢安置在特护病房。 “准备除颤仪。”凌医生身后,一个身材高壮的医生朝边上几个实习生甩下一句话,也大步腾腾地跟上来。 作为凌医生最早的追随者,高壮医生可是见识过凌医生堪称独步华夏的超长心肺复苏技术的。虽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但许多时候,凌医生就是许多命悬一线的患者们的天! “除颤,200焦。”进入抢救状态的凌医生虽然年轻,却有着当仁不让的大将之风。 “充电完成。”高壮助手提示。 “让开位置!”人堆儿里面,一个身材特别矮小,嗓门儿却特别嘹亮的女医生大声喊道。 病室里紧张忙碌,人们的目光或者落在监护仪上,或者落在凌医生那帅的不要不要的身影上,却没人注意到,病床上齐欢那扭曲狰狞的表情渐渐地舒展开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濒死体验?或者,我已经死了?”齐欢俯视着屋子里面忙碌的人群,心情很复杂,与病魔斗了十几年,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败了?齐欢不甘心。 这是一种“灵魂出窍”般的体验,齐欢觉得自己正漂浮于屋顶之上,下面,凌医生正手持除颤仪,靠近病床上那具单薄瘦弱的躯壳。 “这个凌医生应该长得挺帅的吧?边上两个护士小姐姐的眼睛一直粘在他身上。”齐欢有些心不在焉,从他的角度看不到凌医生的脸。 除颤仪完成充电,凌医生却忽然迟疑了片刻,然后斩钉截铁地更改了指令:“调高到360焦!” 第一次除颤便直接跳到360焦?!角落里的某个小住院医的心中疑惑。可凌医生身边的几个家伙,却没有一丝迟疑,直接按照吩咐调整除颤仪的参数,小住院医扁了下嘴巴,没敢吱声。 “下辈子......咱也争取投胎个超帅的......”齐欢俯视床上“自己”那具僵尸般的躯壳,无奈地开始规划下一世的人生。 凌医生的除颤仪稳稳地按了下去。 “嘭”!上身被电流刺激猛地一“跳”,齐欢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灵魂”瞬间归位,他猛地睁开眼睛,正对上凌医生关切的眼神。 “帅哦!”齐欢脑海中刚闪过这个念头,马上就被周围人们努力压低的惊叹声音淹没了。 “凌医生真的神了!” “那当然啦!” “直接跳到360焦啊!” “不行吗?凌医生很有把握的。” 我这是被抢救回来了?视角从俯视变成仰视,齐欢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他的眼皮变得沉重。那种熟悉的无力的窒息感,让齐欢特别怀念刚才俯视众人时那种无拘无束的轻松。 要是能多飘一会儿也好啊!只有体验过无拘无束的自由,才越发觉得孱弱的身体是太大的累赘,齐欢在心底无奈地叹息,甚至有点儿埋怨凌医生的医术太过高明了。 望着光彩照人的凌医生,齐欢不禁自惭形秽,他偏过头,目光所及,看到旁边六十四床监护仪的屏幕上绿色光点所划出的一条笔直的直线。 “六十四床的个监护仪坏了?”齐欢觉得奇怪,根据他的经验,那屏幕上的绿色光点代表着患者的心跳频率。 来不及细想,下一刻,齐欢的耳边就响起男人低沉飘渺的吟唱之声:“袖中雷印嚇山精,手把杨枝学隐形。此心本是通神藏,一念差时万状生!” “谁在念诗?我这是幻听吧?不过,这诗又是啥意思?”齐欢来不及细想,脑海中便爆炸了一般,仿佛有百千人同时在他耳边说话,有吟诗的,有念咒的,有唱有说,有哭有笑,明明声音混杂乱作一团,却又听得明明白白,各自分了。 “信息量太大了哦!”齐欢眼睛瞬间翻白,彻底晕了过去。 第2章 三选一,夭、孤、贫 “三选一,您倒是选一样啊?”不知过了多久,齐欢耳边传来孩童奶声奶气的催促,“祖爷,您打算缺哪样儿啊?” “祖爷?”齐欢迷迷糊糊地琢磨起来,“缺哪样儿?打麻将么,三缺一?” 齐欢的意识渐渐清醒,用力睁开眼睛,还是那间病房,还是靠窗的六十三床,窗台上不见那只常来的老橘猫,扭头看一眼自己的监护仪,上面的绿点儿有规律地跳动着。 手上没有输液的管子,屋里也没有医生护士,床边不见老爸和老妈的身影,也不知今天轮到谁来陪护,又或者爸妈还在跑卖房的事儿? 一切似乎还是老样子,齐欢怀疑他刚刚只不过是做了一个噩梦。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应该是下午五点钟了,齐欢搞不清出他到底昏迷了大半天还是更长的时间。 他偏过头望向旁边的六十四床,难道并不是做梦,六十四床上面空荡荡的,不见了那个银发如雪的病友老伯的身影。 “六十四床空了?”齐欢喃喃自语,回想起“梦境中”监护仪上那条笔直的绿线,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祖爷放心,您的遗蜕已经处理掉了,烧得干干净净!”齐欢的耳边再度响起奶声奶气的童音,却把他下了一跳,他本以为之前的声音,只是梦里的幻听而已。 齐欢下意识地绷紧了身子,他努力按捺着心脏咚咚的狂跳,小心翼翼地左看右看,确认病房里除了他再没有别人。 “祖爷,再有半个时辰......” 娃娃的声音未落,齐欢突然出手,从枕头下面扯出一截黑不溜秋的小木棍来。 难道是这根被烧焦了的木条在我耳边嘀咕?齐欢哭笑不得,哪怕枕头下面藏了个小音箱也符合科学,又或者藏了一个眼眶流血的娃娃也能和恐怖片的情节对上号,可这根焦木条......?! 咦?上面真的刻了个娃娃?齐欢手指转动,发现木条的背面被人以极细的刀痕雕刻了一张娃娃脸,看那娃娃的鼻子眼儿,像极了年画里的抱着大鱼的可爱福娃。 “祖爷,您别瞅着我发愣啊!三选一,您倒是......” 脑海中再次响起“幻听”的声音,只不过不等娃娃说完,齐欢一甩手就将那截焦木娃娃扔进了床头的塑料袋里,紧接着齐欢狂按床头召唤护士的按钮。 十秒不到,一个娇小的身影就冲了进来,还是先前抢救他的那个小护士,她先瞄了一眼齐欢的监护仪,见一切如常这才放下心来:“六十三床,你按的铃?” “对不起,能不能帮我把那个塑料袋扔掉?”齐欢指了指床头的塑料袋,努力保持镇静。 扔个塑料袋,也要把召唤铃按得跟催命铃似的?!小护士板着面孔在心里嘀咕着,走过去看一眼那塑料袋,她的眉头皱了起来:“这里面的水果都不要了吗?” “不要了。统统不要了,赶紧扔了。”齐欢把脑袋转向另一侧,生怕小护士把那截焦木条拿出来。 “屋里不是有垃圾桶吗?” “我受不了这个味道,麻烦帮我扔外面。” “还有别的事吗?”小护士的脸色更不好看了,袋子里的香蕉和苹果明明都很新鲜,哪有味道?真败家! “没别的事,谢谢你!”齐欢干脆大被蒙头,转身背对着小护士。 会说话的木刻娃娃实在是太邪门儿了,再加上之前的濒死经验,齐欢严重怀疑他精神上是不是出了问题?理智提醒他,先把那邪门的木刻娃娃扔掉再说。 “那好吧,有事按铃。”小护士偷偷白了一眼裹在被子里的齐欢,转身出去。 小护士的脚步声渐渐走远,蒙在被子里的齐欢,心脏也砰砰地跳得厉害。 濒死体验、灵魂出窍、祖爷、三选一、焦木娃娃!从被子缝隙中,瞄了一眼空荡荡的六十四床,齐欢怀疑自己其实一直处于梦境之中,根本就没有真正清醒过来。 偷偷在大腿上拧了一把,齐欢疼得直吸气,不像是在做梦?他正胡思乱想着,隐隐听见病房的门,又被人推开了。 医生查房?还是护士换药?齐欢觉得有点儿闷,正要掀被子,就听被子外面传来女人刻意压低嗓音的声音:“祖爷,我把小柳儿塞您枕头下面了。” 不是滨河本地人,女人的口音里带一点南方人的腔调,嗓音软软糯糯的很好听。 又被人喊作“祖爷”!齐欢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术,蜷缩在被子底下,一动不敢动,只感觉他所经历的一切,都实在是太诡异了! 屋里一阵沉默,齐欢感觉有人动了下他的枕头,又替他整理一下被角儿。女人在床边停留了片刻,见他一直没有动静儿,才踩着比老猫还要轻巧的脚步离开了病房。 “呼!”好半晌,齐欢从被子里冒出头来,吐出一口浊气,心中塞满了问号儿:“祖爷?为什么这个女人也喊我祖爷?小柳儿又是谁?” 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淡淡的香气,那是一丝若有若无的味道,很好闻,也很淡,与医院里特有的消毒水味道相比,几乎是无法察觉。齐欢忽然有点好奇,这个声音好听,又香喷喷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年纪应该不会很大吧,齐欢从香气和声音猜测着,他下意识地朝窗台瞟了一眼,惊讶地发现,那只橘猫不知何时蹲在了窗外。 两者目光相对,橘猫喵了一声,见齐欢无动于衷,橘猫撒娇般地躺倒,朝他亮出肚皮。只不过窗台狭窄,橘猫的肚皮只亮出一半,便喵地一下掉了下去。 这老猫转性儿了?以前总朝我呲牙发狠来着。齐欢嘀咕着,在枕头下面摸了一把。好半晌,他缓才缓地抽回手掌,果不其然,掌心上托着的正是刚刚请小护士扔掉的那根刻焦木娃娃。 这东西又被那女人塞回来了?齐欢皱着眉头,缓缓转动焦木条,下一刻,他的耳边就响起孩童哽噎哭泣的求饶声:“祖爷饶命,小柳儿再也不敢多嘴了。” 看来我这祖爷是当定了!齐欢大脑飞速转动,既然不是做梦,不如先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他试探着问:“三选一的话,你觉得应该选哪样?” “当然是选夭啊!”焦木娃娃马上收了哭泣,奶声奶气地接话,“夭、贫、孤这三样儿,祖爷每次都是选的夭。祖爷道法通玄,延年有术,即便是选择夭寿,也能轻松活过百年。就算大限来临,您还精通转世重生之法.......” 第3章 祖爷真是好气魄 “可我这回要是改主意,选个贫呢?”齐欢心中升起一个念头,打断了焦木娃娃的唠叨。 焦木娃娃马上改口:“祖爷高明,转世重生虽好,毕竟还得重新来过,不如一鼓作气,毕其功于一世,就在这一世,克期取道,直登仙阶!” 齐欢故意不说话,焦木娃娃自顾自地继续唠叨:“所谓贫,只不过是正财难聚,以祖爷的手段大可以拘狐做法,招来阴兵五鬼,搬运邪财,邪财可求不可聚,花起来才叫一个爽快......” 齐欢听得心里冷飕飕,感觉面对的是个神棍娃娃,他忙打断焦木娃娃,学着焦木娃娃的语气,文邹邹地沉吟道:“其实,选择孤也未尝不可。” “呃?!”焦木娃娃说的兴起,没想到齐欢又改了主意,不过他只是稍微停顿一下,马屁立即跟上,“若依着小柳儿说,夭、贫、孤三种,最捷径的修道之路便是这个孤字。” 齐欢继续沉默,等着焦木娃娃继续往下说。 这货果然是个话痨,滔滔不绝地扯起来:“自古成仙了道者,哪个不是大道独行,独来独往的?千百年来,如祖爷这般一心向道者,再无别人,岂不是早就暗合了这个孤字?佛祖说,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佛祖多暂说过这话?齐欢暗暗好笑,不过他总算弄明白了这娃娃,也就是小柳儿所说的三选一的全部选项。而且听小柳儿刚才一直催促,似乎在半个小时之内就应该做出选择。 更重要的是,通过这一番简短的交流,齐欢对于祖爷二字的来历,也有所推测。按小柳儿的说法,这祖爷想必是个修道的,姑且不讲现在这个科技高度发达的社会里,到底还有没有修道的,反正一个能通过意识进行沟通的焦木娃娃,已经足够颠覆齐欢的三观了。 齐欢之前也听人说过,过去有些算命的,在传授徒弟的时候,往往会让弟子从夭、贫、孤中选择一样,作为窥探命运所必须付出的代价。没想到,这祖爷所修的道,也得从三缺中选择一样。 听小柳儿的意思,那祖爷当初应该选择了夭字,然后通过某种秘法以转世重生的手段来续命。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这回祖爷玩砸了,不知转世去了哪里,这焦木娃娃反倒把齐欢错认做祖爷了。 无论如何,如果让齐欢来选的话,他是绝对不会选这个夭字的,原因很简单,他既不会延年曾寿的道法也没有转世重生的手段。 至于第二种贫,也不在齐欢的考虑范畴,单冲“邪财”两个字,就让他十分反感。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是齐欢从小就接受的教育,并且深以为然。 除去上面两种选项,就只剩下一个孤字了。齐欢扪心自问,若他是祖爷,真由他来选的话,怕是会选这个孤字。齐欢从小体弱多病,身体发育不足,个子瘦小,脸色苍白,由于经常跑医院,学习成绩也属平平。 唯一的幸运是他家的地理位置不错,占了个学区房的便宜,而且他的运气也不错,初中毕业时抽中了滨河市一中。不过就他这么一个病秧子,即便进了重点中学,也只能算是班上的边缘人物,别说不受女生待见,就连男生里朋友都没有几个。 齐欢对这个孤字,倒是习惯了的,甚至有时候,他觉得一个人挺好的,至少不用费尽心思去讨别人的喜欢。 小柳儿说了半天孤字的好处,见齐欢始终不接话,终于还是忍不住又催促起来:“祖爷,再有一刻钟可就真到午时了......” “那就选这个孤字吧。”齐欢随口说道。 哪知,他的话音未落,眼前忽然一片刺目的强光闪耀,仿佛有无数条闪电撕裂虚空,紧接着耳边一阵轰隆,震耳欲聋的滚滚雷音,将齐欢震得心神摇动。 齐欢正恨不得用棉被蒙头,那闪电雷音倏地不见,隐约中,他的耳边响起一阵低沉悠远的浅吟低唱:“何人为我调素琴?叠叠为我写孤襟。庶令鬼神伴伊泣,山空树冷风萧森。” 齐欢正觉得此曲太过忧伤凄凉,那吟唱的曲调忽然一变,变得昂扬高亢:“道法本无多,南辰贯北河,都摄三七数,降尽世间魔!” 刹那间,齐欢心神激荡,只觉得胸中升起万丈豪情,竟仿佛自己真的成了仗剑天涯,降魔除妖的侠士一般。 “恭喜祖爷,贺喜祖爷!”小柳儿奶声奶气的马屁声将齐欢拉回了现实,眼光所触,那黑不溜秋的焦木棍上竟然隐隐泛出一抹暗红色的光泽。 小柳儿的声音里透着喜气:“祖爷真是好气魄!千百年来,向道者不知凡几?从来没人敢选这天缺三法中的孤字,唯我祖爷,那才是真豪情,大气魄!正所谓,万花从中过,片叶不沾身,也唯有祖爷这等真男儿才能从这万丈红尘,香粉堆儿里,从容不迫,进退自由。请容小柳儿为祖爷献上一曲,正所谓,满室天香仙子家,一琴一剑一杯茶。羽衣常带烟霞色,不惹人间桃李花......” 齐欢被小柳儿一番话说懵了,好半天才回过味儿来,忙打断小柳儿:“我选的可是个孤字,和万花丛,香粉堆儿没关系吧?” “呃?!”小柳儿被问得一愣,停顿片刻忙又顺着齐欢的语气咯咯笑道:“对、对、对!长生大道,虽然是逆天而谋,任凭老天爷用那万花丛,香粉堆儿来挡您的道儿,但在祖爷眼中,不过就是清魂草,静心炉,咯咯咯。” “卧槽!难道是选错了?”齐欢忍不住嘀咕,咋听这娃娃的意思,我竟然选了个地狱级别的难度?不对啊,我又不是祖爷,胡乱选的应该不算数吧?可、可刚才那雷鸣电闪,浅吟高唱的,真挺像回事儿的,不像是幻觉...... “祖爷,齐国栋和赵春梅回来了!”小柳儿的声音打断了齐欢的沉思,“这会儿已经到了医院门口了。” 老爸老妈回来了?齐欢微微一愣,他住的特护病房和医院大门隔着一座门诊大楼,距离那边最少也得百十米,这娃娃是怎么感应到的?而且听这焦木娃娃的口气,颇为不善。 “祖爷,等会儿还是按老规矩来?”小柳语气里透着兴奋。 “什么规矩?”齐欢皱眉,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 “祖爷每次夺舍投生之后,头一件事不就是要先把您的肉身父母远远地安顿了吗?祖爷是修行人,身边儿留两个老累赘,碍事碍眼不说,万一耽误了祖爷修行,岂不是麻烦?”小柳儿奶声奶气地反问,好在他对齐欢的祖爷身份丝毫没有怀疑。 这货说着说着,忽然来了灵感,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语气变得激动起来:“小柳儿明白了!祖爷这一世改弦更张,选了个孤字!您这是打算一不做二不休,与其把俩老家伙远远地打法了,不如直接、干脆、一了百了......” 小柳儿见齐欢不搭话儿,以为真的说到祖爷心里头去了,更是来了精神,主动请缨道:“祖爷,您要是觉得李小七那厮做事不牢靠,不妨交给小柳儿来办。小柳儿别的本事不算啥,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掉那两个老家伙......” “放屁!”齐欢顾不得意念交流,干脆直接吼了出来。他都快气炸了,用力将手中的焦木条朝地上砸去,混账王八蛋的烂木头,竟敢打老爸老妈的主意! 第4章 凌医生的系统很皮 “凌医生,听说您明天要上一台颅内动脉瘤栓塞术?”齐欢爆发的同一时刻,距离一楼特护病房三十七点七米的走廊上,高大帅气的凌医生被满脸堆笑的医政科费主任拦下了脚步。 “是的。”凌医生止住脚步,给出一个符合社会期待的笑容,却没有继续接下去。 费主任也是早就摸透了凌医生的脾气,呵呵干笑两声,赶紧转入正题:“凌医生可不可抽出五分钟时间,我想跟您了解一个事情。” “三分钟。”凌医生笑容不减,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费主任老脸微红,但马上就掐灭了心头燃起的小小的火苗子,他抓紧时间问道:“我就是想了解一下,前两天您抢救六十三床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六十四床的情况?” “没有。”凌医生看了一眼对面墙上的挂钟。 费主任心里头毕竟不爽,他稍稍移动身子,试图挡住凌医生看表的视线,却发现他的个头实在太矮,踮脚都够不着。 时间真的不多了,费主任整理一下思路,长话短说继续问道:“凌医生不要误会,我知道无论是六十三床和六十四床,其实都不是您的病人。我这儿也是因为周副院长过问,特别让我过来跟您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想必您也知道,六十四床的情况挺蹊跷的,病人明明挂着监护仪呢,却不知不觉地死了,而且监护仪也没报警,您说这事,也算是个医疗事故吧?” “也许是监护仪坏掉了。”凌医生有些心不在焉,脑海中浮现出那天准备上除颤仪的时候,系统突然给出的任务:“三百六十焦,一次除颤成功,奖励中级宝箱一个。” 让凌医生感觉奇怪的是,正常操作下,系统的任务应该是:“一次除颤成功,奖励宝箱一个。”首先系统不应该直接给出三百六十焦这种具体要求,而且一次除颤成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给个初级宝箱都属于系统白送。 难道是太阳黑子突然大爆发了?系统那天也出了状况。凌医生撇撇嘴,总之那天系统挺皮的,发宝箱时候还变卦了,把中级宝箱改成了初级宝箱,提示的信息更是让他摸不着头脑,竟然说什么“基本阻止夺舍,奖励初级宝箱一个。” 凌医生没时间研究夺舍是啥玩意,他还颇为期待地当场开了宝箱,结果是一瓶累计数量已经过万的精力药剂。 费主任滔滔不绝地说着,忽然瞥见凌医生撇了撇嘴,他的医术平庸,察言观色的水平却是相当高:凌医生竟然走神儿了,奶奶的,明明说好给老子三分钟时间的,结果只给了三十秒还不到! 好在费主任自我调节的能力也挺强的,念头一转就把心里的怨念消灭掉了。首先,以凌医生在第一医院的地位,根本不是他一个医政科的小主任能撼动的。而且,万幸的是,六十四床死掉的那老头是个孤老户,直系亲属都死绝了,只有一个在海外念书的外孙女。 孤老头虽然死的不明不白,作为他唯一家属的外孙女却也挺好糊弄,不但没有追究院方的责任,还主动提出能否尽早将遗体安排火化,说是马上要开学了,还要抓紧时间赶回去。想到孤老头的外孙女,费主任的小心脏不禁怦怦地跳起来,那个小丫头叫啥来着?想起来了,她叫李尤,挺有趣儿的名字,那小模样,小身段儿,还真是个人间尤物来着。 三分钟的时间,在两个同时走神儿的人身边,匆匆流过。凌医生收拾起心情,再度甩下一个符合社会期待的笑容,大步走远。费主任呵呵干笑着望着凌医生高挑帅气的背影,心想:反正我已经按照周副院长的吩咐找过凌医生了,该走的过场儿都走过一遍,下面总算轮到重头戏了。凌医生也说了,多半是监护仪出了问题,嘿嘿,那个提供设备的医药公司的小代表叫啥来着?长得挺水灵儿的那个? 费主任掏出手机,开始翻找联系人,虽然快到下班点儿了,但工作不能耽误,正好把那个医药公司的小代表叫来,好好沟通一下这起医疗事故的问题! ~~~~~~~~~~ 同一时刻,第一医院的门口,齐欢的老爸老妈正在进行日常的互怼。 “你说你,外头外头指不上,家里家里指不上,户口本第一页被你占着,真是浪费了。”赵春梅的情绪激动,说话的声音高了八度。 互怼这个词不够严谨,两人之间一般都是赵春梅怼,齐国栋被怼。 “回头咱就去派出所改户口,户口本头一页换你行不?”齐国栋脚下松了松离合器,汽车缓缓地往前移动了半米。他稍微有点儿烦,倒不是烦赵春梅,已经在医院门口转了三四圈儿了,还是没能停上车。 “你少扯这没用的!”赵春梅挽起眉毛,指头差点戳到齐国栋的太阳穴上,“我就问你,房子没卖出去,孩子住院的钱咋办?” “房子没卖出去怨我啊?”齐国栋苦着脸,“你刚要是松下口,便宜点儿,不就卖出去了么?” “放屁!”赵春梅坐在自家车里,数落着自家的老公,不用顾及形象,唾沫星子直接喷过去,“大家说好的三百二十万,凭什么他说变就变?再说了,那王八蛋张嘴就要砍十万块啊,那是便宜点儿么?你一个月才挣多少钱啊......” 科罗拉的内部空间不大,齐国栋被赵春梅吼得有些耳鸣,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果不其然,赵春梅说不了两句,就能把话题扯到他没本事这个痛点上面。 “要不,还是跟他大舅借点儿?”齐国栋别的本事没有,却有一宗能忍的长处,任凭赵春梅****地喷他,却始终保持一种唾面自干的淡然。 “还找我大哥借钱?”赵春梅又气又急眼圈儿发红,“小欢住院的押金还是我大哥给垫的!我可没这个脸,再找大哥张口。再说了,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咋不去想办法,啥事都找我大哥,你的工作还是大哥办的呢!” 齐国栋嘴唇动了动,到了嘴边的话终于没有说出去。他这个教育局的工作的确是赵春梅的大哥给活动的,但问题是,这也是赵春梅要求的啊,依着齐国栋的性子,留在中学里做个物理老师也挺好的。又不用他当班主任,每周就那么几节课,大把的空闲时间,还能享受寒暑假,悠哉游哉多好? 不过,齐欢这次住院真是花了家里不少钱,齐国栋甚至把给他老娘预备的紧急款都垫上了,也还是杯水车薪。耳边,赵春梅的唠叨数落宛如涛涛江水,齐国栋悄悄叹了口气,神游车外,开启了精神上的自我隔离模式。 他的目光落在路旁的一副广告上,内容是滨河经济台的一档谈话栏目,画面上主持人董月儿一身淡米色的套装,笑得恬然,在她边上则是一位头发全白的学者,风度翩翩。 齐国栋挺喜欢这挡节目,董月儿年轻貌美而且气质出众,和她搭档的是滨河商学院的黄茂森教授,此老不但学识渊博,做节目时更是妙语连珠,口才了得。 “别盯着了!”齐国栋走神儿没有半分钟,马上被赵春梅察觉到了,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醋意:“盯着也没用了,你没看朋友圈儿吗?董月儿死了。” “死了?!我前两天还看她节目呢!”齐国栋有些吃惊地扭回头,这肯定是个谣言,这帮四五十岁的老娘们儿,啥谣都能造出来! “有种节目叫录播,你知不知道?”赵春梅白他一眼,把手机伸到齐国栋的眼前,冷笑道,“你不信拉到,反正我没造谣,更没传谣,朋友圈儿里说的,说她是感情问题,烧炭自杀的,人都死了十几天了。” 齐国栋半信半疑,正要细看那手机上的消息,后面忽然传来警车喇叭的哒哒声。齐国栋手忙加乱地连着打了两把车轮,他刚刚让开空间,就见一辆黑色的宾利从边上挤了过去。 “奔丧去吧!”赵春梅盯着前面的宾利,咬牙切齿,“这帮疯子,连警车的喇叭都敢装。” 齐国栋不屑一顾地摇摇头,飚了一句英文:“nozuonodie。” 那宾利也只响了两下高音喇叭,“叫”开了路,便猛地提速,向前窜出十几米,在进入主路口之前,提前右转,钻入一条狭窄的小巷,朝着花园路的方向去了。 第5章 花园路七十三号 花园路七十三号,是个西洋风格的小院,白色的围墙,三层的洋楼,红砖绿地,环境幽雅。更难得的是这个地点,位于滨河市的中心地带,寸土寸金。虽然距离第一医院只隔了两个街区,花园路一带却绝没有医院附近那种鱼龙混杂的乱象,这里到处都充斥着浓浓的文化气息。 做为百年前的洋人租借地,花园路上类似的西洋风格的小院还有不少,这些小院曾经的主人,要么是商贾巨富,要么是政界显要。 做为历史的见证,它们被重新修葺,有些名人故居被划为文物保护单位,改成了小型博物馆对外开放,还有许多文物价值不高的,则被实力雄厚的机构商家买下来,或者作为办公地点,或者改建为别具风情的酒吧,以及价格不菲的私家菜馆。 至于花园路七十三号这套院子,也提供餐饮娱乐,却不对外开放,属于私人会所的性质。 与外面那些挂羊头卖狗肉的所谓“会所”大不相同,进出七十三号的客人并不多,即便有车出入,也几乎见不到那种拉风酷炫的豪跑。就连许多住在附近的居民,都以为这座小院就是某个公司的办公地点,没挂牌子而已。 花园路虽然地处城市中心,却是个闹中取静的地带,每天只有上下班的高峰时段,往来经过的车流才会塞满花园路。七十三号在花园路中段偏北的位置,距离齐欢上学的滨河一中只有几百米,下午五点不到,这边就被家长们的汽车堵个严实。 好在整条花园路都禁止汽车鸣笛,车流再堵,也不喧嚣,在交警同志的指挥下有序地缓缓“流动”。 “哒!哒!”车流中忽然传来两下刺耳的鸣笛声,不是普通汽车的动静,而是那种警用的电喇叭。 路口负责指挥交警循声张望,视线之内没有警车,而且距离有点远,他没能锁定是哪辆车。 那车两下鸣笛之后,便没再有动静。交警皱起眉头:这是哪个家伙私装的电喇叭?别让我逮着你! 与此同时,距离七十三号五十多米远的一辆宾利里,副驾驶上一个穿着西装的家伙正把手机砸在司机的脸上:“你特么疯了?这是啥地方啊,也敢瞎特么逼逼!” 西装男四十出头,带了副金丝眼镜,看模样穿戴像个商场赢家,发起飙来却是满脸戾气。开车的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也穿了西装,奈何满脸横肉,咋看都是个黑社会的马仔气质。 西装男下手极狠,手机甩出去正砸在壮汉的眼框上,一道鲜血刷地流了下来。那壮汉被砸得眼冒金星,连连求饶:“三哥,我错了,前面那傻逼…….” “停车!”西装男不耐烦地一摆手,“我走过去。” “三哥,您手机。”开车的壮汉顾不得抹脸上的血,手忙脚乱地捡起砸过来的手机递了过去。 西装男接过手机,推开车门时,后面正有一辆送快递的电动车歪歪扭扭地钻过来。眼看电动车就要撞了宾利的车门,那快递小哥也是身手不凡,哎呦一声,强行一拐,选了停在路边接学生的一辆宝来撞了。 现场乱做一团,西服男却是理都没理,推门下车直奔七十三号的大门去了。路边有个目击事情经过的行人,抢上两步想要拦下他,被西服男的冷冽的眼神一瞄,心中发怵,心虚地垂下眼皮,没敢说话。 西服男快步走到七十三号,见大门紧闭,只有一侧的小门有两个目不斜视的保安值守。他满面春风地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两位辛苦,方大师约我过来,这是他的片子。” “方玄机”,保安接过黑底烫金的名片,见上面只印了人名和一个手机号,既没有职务也没有名头。而且方玄机这个名字也挺特别的,像是玄幻小说里的人物。 保安看过名片,又仔细打量西服男,紧绷的脸上浮起笑容:“您是魏先生吧?方先生刚才知会过我们。”这位保安虽然身材高大,说话却很客气,标准的普通话,带一点滨河本地的韵味。 “我是魏学锋。”西服男点点头。 “请稍等。”保安听他所报的姓名无误,这才递还了方玄机的名片,拿起步话机。简单通话之后,从洋楼里出来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走到魏学锋的眼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魏先生请跟我来。” 魏学锋扫了一眼年轻人的胸牌,上面没有职务,只有个名字“王平”。看起来这七十三号的规矩不小,魏学锋估计这是个仅限于工作场所的假名字。 王平话不多,只说了一句“方先生在二楼”,便率先引路。 不是说这楼里头,负责接待的都是美女大学生么,咋一个也没见到?魏学锋沉默随行,眼睛却忍不住四下打量,他各种会所去过不少,七十三号这种地方却是头一次进。 魏学锋以前混社会的时候有个外号叫做魏三,这几年发达了,主营的业务是土木工程,以他现在的实力,各种生意零七八凑算在一起,也能算是个身家过亿的企业家,再加上他灰色偏黑的背景,“魏三”两个字在滨河市的某些圈子里也是响当当,有一号的。 只是这七十三号的背景实在神秘,以魏学锋的能量,就连这座会所背后是哪路的神仙都摸不清。也正是因为如此,当魏学锋真正身临其境,反而觉得有点失望。楼里面看不到美女大学生也就算了,脚下这木制的地板也有年头了吧?踩上去嘎吱吱地响,就不能全撬掉铺一层新的? “王平”的话很少,只在上楼的时候提醒一句,便引着魏学锋来到二楼,好像走迷宫一样又转了七八个弯儿,才指着走廊尽头的一间房间介绍:“那间就是方先生的包间,魏先生请。” “王平”在距离包间还有十几米的距离就止住了脚步,让魏学锋微微一愣。“王平”见他愣神儿,微微鞠躬又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微笑着解释:“方先生的房间还有客人,我们不方便过去,您请。” 金屋藏娇?魏学锋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一句挺有文化的词儿,七十三号再牛逼也少不了这个调调吧?魏学锋呵呵一笑,拿出资产过亿企业家的派头,对王平说声谢谢,然后大步朝楼廊尽头的房间走去。 第6章 方大师的风水术 方大师的道行再高,也没能跳出红尘不是?七十三号的水再深也还是水,常在水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魏学锋胡思乱想来到门口,侧耳听听,里头隐隐约约有人在说话,只是声音低沉不像有女人的样子。 难道这姓方的真约了别的客人?被人轻视的感觉让魏学锋皱了下眉头,转念又想,与方玄机结交的哪有等闲人物?今儿要是真能在这儿认识一两个能够自由进出七十三号的人物,也是不虚此行。这两年,随着魏学锋资本的积累,他越发地体会到所谓的天花板效应。 说白了,以他的身份背景,哪怕钱赚的再多,资本再雄厚,最多也就是开着宾利去到那些所谓的私人会所,泡一泡不知在哪所野鸡大学就读的“女学生”。在他与九河真正的顶级圈子之间仿佛隔着一层透明的天花板,无论他如何努力,对于他头都顶上的那方世界也只是看得到,却触碰不着。就好像七十三号这个院子,要不是方玄机的邀请,他连扒着栏杆往里看两眼都得被保安轰走。 魏学锋忽然有点激动,这是一种久违了的感觉,有点像十几年前拿着片刀在街头砍人时的心跳与冲动。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平静一下情绪,不紧不慢地敲了三下门。 屋里的谈话声停了,紧接着有人踩着嘎吱嘎吱的木地板走过来,大门打开,一个身着中式对襟绸衫的中年男人面带微笑迎了出来:“魏总实在是太客气了,有什么事情打个电话就行,您何苦亲自跑一趟?” “大师为我指点迷津,打个电话哪行?一定要当面谢过!”魏学锋拿捏着腔调背诵着预先想好的台词,努力遮掩着他骨子里的匪气。 “举手之劳而已。”方玄机呵呵笑着引他进屋,在一张洋式的皮椅子上坐了。 这椅子也忒特么破了,都磨秃皮了!魏学锋感觉屁股底下的皮垫硬邦邦的,实在不咋舒服。 一个十七八岁,长得很干净,眉清目秀的男生端着一个大肚的玻璃壶过来,方玄机指着壶中黑乎乎的液体笑道:“这儿的咖啡还行,魏总要不要来一杯?” “算了吧,我可喝不惯那药汤子味儿。大师要是好这口,前些日子人刚送了我一包猫屎咖啡,回头给您拿来得了。”魏学锋摆摆手,目光却停在端着壶男生的身上:姓方的这是又收了新弟子?也不知他从哪儿找的,一个个长得都跟个小丫头似的。 “我也喝不惯,偶尔尝尝还行。”方玄机摆手拒绝。 魏学锋干笑两声,让那弟子换杯茶来。他一个混混出身的暴发户,谁会送他咖啡?他只是听人提过猫屎咖啡不便宜,反正方玄机要是喜欢他再去托人买来就是。 两人闲聊几句,魏学锋望着通往里屋的大门,心中涌起一丝失望,看来方玄机是不打算将里屋那位介绍给他了。 魏学锋的表情方玄机尽收眼底,他却装作不知引入正题:“我看魏总的气色,最近的生意应该有起色了吧?” 艹他娘,不让见就不见!魏学锋收拾起心情,脸上堆满感激的神色:“多亏您给调了调风水,我那儿总算是消停下来了,您可真是妙手回春啊!” “消停了就好。”方玄机对魏学锋并不恰当的比喻只是微微一笑,便不再说话。 魏学锋忙掏出一张银行卡,推到方玄机的面前:“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 “润金魏总已经给过了,这是干什么?”方玄机瞄了一眼桌上的银行卡,皱起眉头。 “这真是我个人的一点小心意,请大师一定要收下。”魏学锋态度诚恳,“而且,而且我听说这种聚财的风水,不但难搞,而且挺、挺容易出事的。” 魏学锋对外宣称的主业是地产相关的土木工程,以他的能量也只是在城郊一带小打小闹地搞些小工程。魏学锋手中真正赚钱的买卖却是他在滨河周边,城乡结合部开的十几个棋牌室,明里是棋牌室,实际上就是地下赌场。 前一阵子不知道咋回事,其中一家最赚钱的,连着出了两件事情。先是几个从南方过来的老千,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赌场赢走了几十万,紧接着一个从赌场贷了高利贷的赌徒又因为还不上钱,被逼得紧了点,竟然跳楼自杀了。结果不但钱没要回来,上下打点平事儿,又往里搭了十几万。 魏学锋觉得邪性,正好有有朋友提到方玄机的名头,便托人请他给调了调那间赌场的风水。 方玄机也不客气,张口便是二十万润金。魏学锋开始还有点儿心疼,后来一想,他包养的一个外语学院的女学生,模样一般,胜在年轻会英文,一年的花费也不指这个数。润金还是得花,就只当又包了一个丑点儿,老点儿的? 哪知道那间赌场经方玄机调理之后,不但没再出事,反而财源滚滚,隔三差五就有肥羊进圈,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前面亏掉的窟窿已经填上了大半。 这可真是神了!魏学锋惊喜之余,又听人说起聚财风水容易出偏,甚至搞不好能出人命。他年少时虽然敢打敢拼,如今身家丰厚反而越发惜命了,尤其是风水命理这种捉摸不定又无从把握的东西,就更让人觉得担心。万一真的出了偏,岂不是要命? 魏学锋想来想去,又约了方玄机,哪怕再散些钱,也一定要从他这儿要个准话,才能放心。 方玄机被魏学锋一番嘀咕,引得哈哈大笑,接过弟子敬上的咖啡抿了一口才朝魏学锋摆摆手:“魏总多虑了,别人如何做风水我不清楚,但凡是方某做的风水,保证不会有出偏伤客的情况。” 见魏学锋面带疑惑,方玄机板着手指侃侃而谈:“想要催财,无非就是几个法子。一是八宅明镜,不过用八宅法催的都是些升斗小民的小财,对魏总来说是杯水车薪,不合用。二是水法,无论是九星水法还是十二长生水法,都有催财的办法。只不过水法催财还要结合魏总的流年大运,一年两年是它,三年五载才有应验也说不定。再有就是紫白飞星,只是紫白法催财不但要看屋宅的座向,还要看元运年份,不是每座屋宅,每年都能用紫白飞星来催的,而且紫白法催正财还行,催不了魏总所要求的偏财。至于魏总所担心的出偏伤人,多半是五鬼运财之类的邪财,需要动用符箓咒语,请来阴兵阴将,五营兵马之类,这种财来的快,去的也快,方某人为了自己的招牌,也不会给魏总催这种邪财。” 第7章 奇门遁甲与来日方长 魏学锋被方玄机一番话,讲得云里雾里,越发觉得方大师真乃当世高人,他犹豫一下,小心翼翼地继续打听:“不知道大师催财,用的是哪种办法?可不可以稍微透漏一点消息出来?当然,大师要是觉得不方便,就当我没问。”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方玄机拿起桌上的折扇,刷地打开,越发显出仙风道骨的高人气派,“外面有些搞风水命理的,动不动就是‘天机不可轻泄’,神神鬼鬼的,有什么意思?在方某人这里,从来都是‘事无不可对人言’。” 魏学锋被方玄机一番话,讲得激动起来,问题是他干的这个买卖,还真不属于‘无不可对人言’的范畴,他一边连连点头称是,一边却在心里嘀咕。 方玄机发表一番议论,话锋一转降低了声调:“具体到魏总的生意,说句不好听的,您这是属于捞偏门的,挣的是偏财。一般人摆风水,只能催正财,催不来偏财的。我又不能给魏总催邪财,又要立竿见影迅速起效,那就只剩下一个办法,只有用奇门来做这个风水。” “奇门遁甲?!当年诸葛亮用来逆天改命的法术?”魏学锋眼睛一亮,总算逮到一个听说过的词儿,他虽然高中都没毕业,却听人说过,当初清太祖努尔哈赤也没念过几天书,全凭马上读了几天三国,就夺了大明朝的天下。魏学锋自诩很懂些商场的韬略,三国演义的书虽然读不下去,电视剧却看过几遍。其中就有诸葛亮以奇门遁甲之术,七灯续命的桥段。总而言之,对于魏学锋来说,虽然不知道奇门遁甲具体是啥,却深信这是一种特别高大上的东西。 “诸葛孔明七灯续命所用的是法奇门,属于道家秘传,需要催符念咒才能施展的一种秘传道法。”方玄机微微摇头解释道,“我所用的奇门遁甲属于数奇门,是预测做风水用的,与道家的法奇门属于同根所生的两条枝干。” 魏学锋的脸上显出恍然的表情,也是连连点头,虽然他还是不知道啥是奇门,啥是遁甲。 方玄机自然不会浪费时间去讲解这些,而是告诉他为何只有奇门遁甲才能催动偏财。按照他的说法,华夏自古相传,最为高深的术数,共有三种,分别是太乙,奇门和六壬,也叫三式之学。其中太乙数能够推断朝代更迭,国运兴衰,为历代帝王所禁用,现在早就失传了。方玄机无不惋惜地表示,他的手里只有几页师父传下来的太乙数的残卷,字迹模糊,只能作为古董珍藏,没有什么实用价值了。 而六壬数,又分小六壬和大六壬两种,都是流传于民间,用来预测事情的手段,方玄机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六壬数虽然在民间流传甚广,但大多被人加入了乱七八糟的东西,早就不是当初的面貌,其预测的准确率,可想而知。言外之意,他所掌握的六壬数,虽然属于小六壬,却是当初诸葛孔明临阵决断所用,又叫诸葛马前课,也叫一掌经,遇到难事,只需在手掌掐算就能断定吉凶祸福,属于根正苗红的六壬数。 至于这个奇门遁甲,按照方玄机所说,历史上也是属于严禁在民间传播的东西,其原因在于奇门遁甲在过去主要是用来行军打仗的。两军对垒,乃是兵伐杀戮之事,所以奇门遁甲,不像其他术数,在施术之前,都要心存正念,不能希求淫邪丑恶之事。奇门遁甲只讲主客、输赢,不论善恶正邪,这也是方玄机选择奇门遁甲为魏学锋催财的原因。 说到此处,方玄机表情严肃地嘱咐魏学锋:“数奇门中又有四家,分别是时家奇门,日家奇门,月家奇门和年家奇门。一般用的比较多的是时家奇门。我既然收了你的润金,便要对你负责,我用的是年家奇门,可保你那场子一年的好生意。不过一年之后,你的那处生意就要换场地,否则的话,肯定会出凶灾,魏总千万切记啊!” 魏学锋忙不迭地点头,心说好悬,今天还是来对了!这姓方的之前倒是轻描淡写提过一嘴,让他明年换个场子,可当时魏学锋压根儿就没往心里去。因为他这个捞偏门的买卖本来就要经常挪窝换地方。今儿要是不来这一趟,不晓得其中的厉害,万一顺风顺水做到明年却忘了搬家,岂不是惨了? 方玄机一番安抚,扭头看了一眼陈列柜上的老式座钟。魏学锋识趣地站起身,再三感谢之后,表示晚上还有个饭局,得抓紧过去。 方玄机也不客套,起身将他送到门口,又嘱咐那个模样特别秀气的弟子一定要将魏总送到院门口。 魏学锋谦辞不用,方玄机折扇轻摇:“送是一定要送的,我那里屋还有长辈,老人人性喜安静,不方便见外人,还请魏总海涵。” 魏学锋听他坦白直说,心里的疙瘩立马解了,又有点好奇,里屋那位方大师的长辈不知是哪路的神仙? 分手之际,方玄机说一声“来日方长”,便一直站在门口,目送着魏学锋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 魏学锋被方玄机的态度搞得心头激动,忽又觉得方大师那句“来日方长”似乎隐藏着几许深意。 方玄机转身回屋,满脸惜别之意化作一丝不屑的冷然笑意,等他走到里屋的门口,脸色又是一变,成了毕恭毕敬的模样。 这间套房的里屋,要比外间稍微小些,一张欧式圆桌,边上坐了一位文雅儒者,看他满头银发如雪不夹杂一丝黑发,年纪应该不小了,可他的脸色红润只有几丝淡淡的皱纹,只看面相的话竟然显得比方玄机还要年轻一些。 要是齐欢他爸齐国栋在这儿,肯定一眼就能认出这位鹤发童颜的儒雅老者正是滨河名人,经常被滨河电视台经济频道邀请作为嘉宾,与董月儿一起参与谈话节目的,滨河商学院的教授黄茂森,黄老。 黄老坐在圆桌边的椅子上,后背却不沾椅背,他腰板挺直,两眼微阖,似乎一直在闭目养神,听到方玄机进屋,这才睁开眼,嘿嘿一笑:“小方这前后棚的活儿,使的可真溜啊。” 第8章 江湖唇点与扎飞 堂堂大学教授,滨河电视台的专家嘉宾,万千观众眼中学识渊博,出口成章又不失诙谐幽默的黄老,竟然说了句平常老百姓根本听不懂的江湖春点,如果董月儿在场的话,怕是要惊掉下巴。所谓春点又叫唇点,也就是天王盖地虎之类的江湖黑话。 方玄机得了黄老的称赞,心中也有几分得意,嘴上却谦逊低调:“师叔您这是笑话我呢,我那些里大腥(假功夫,嘴把式)的东西,哪儿入得了您的眼?” “腥加尖赛神仙。”黄老感慨着叹一口气,“现在的年轻人,肯在尖啃(真本事)上下功夫的不多了。” 方玄机人过中年,却被黄茂森称为年轻人,他不但不觉得别扭,反而附和称是:“主要是杵头(钱)来的容易,像老一辈的想治杵(挣钱),杵门子必须得硬(有真功夫),讲究的是平地抠饼,对面拿贼。哪像现在,都用不着见面,打几个电话,就有老一受腥的(肥羊受骗上当)。” 黄茂森摇摇头,随口问起魏学锋的情况:“刚才那老一是个火做?(问魏学锋这头羊,肥不肥?)”不等方玄机接话,黄茂森忽又摆手道,“看我这记性,祖爷年前刚说过,以后不要讲春点,今儿见了小方,一高兴就把这茬儿忘了。” “我理解他老人家的意思,只是让咱们当着外人不要讲吧?”方玄机才不信黄茂森会忘记祖爷的吩咐,却又一时拿不准他说这话的意思。方玄机犹豫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冒个险,他压低了嗓音凑过去:“这话我也就敢当着师叔您的面说,我觉着祖爷这么做,是有点忘了咱们走江湖当相的根本了。”(江湖中人自称相家,管不懂江湖规矩的老百姓叫空子。) “祖爷这些年一直在谈的就是‘去江湖化’。”黄茂森淡淡地瞟了一眼方玄机,似乎没听出他表白心迹的意思,反而替祖爷解释起来,“尤其是这些春点黑话,被空子们听到,第一反应就是说春点的都是些江湖混子,土匪流氓。” “老话说,宁舍一锭金,不传一句春!”方玄机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坚持他的观点,“像八大快之类的东西可以不要,可要是连春点都不懂了,咱们这些当相的岂不是真成了街头混混?说句不好听的,真按祖爷去江湖化这么搞,江湖八大门,早晚完蛋,到那时谁还认他这祖爷?” “你这是气话!”黄茂森忽然叹了口气,“江湖八门,正经行当里除了金门,就剩下四个偏门了。” “只要咱们金门不倒,江湖就还在。”方玄机的情绪有点儿激动,他稍微稳定了一下情绪,觉得立场已经表明了,便起身从外间的茶几上拿起魏学锋送来的那张卡,双手推到黄茂森桌前,“无论如何我这档子买卖,多亏师叔给介绍的高人,要不是几位风门的前辈从魏学锋的赌场取了些钱,他也不会狗急跳墙来找我。这张卡,我就借花献佛孝敬您老了。” 黄茂森看也没看那张卡,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你这桩买卖,做的还是急了些,出了人命就是麻烦。” 方玄机满脸苦笑:“我就是在火上添了点儿油,真没想到那小子会跳楼。要不说,现在的人啊,一点儿心里承受能力都没有。” 黄茂森似笑非笑地看着方玄机:“既然搞出了人命,倒是个扎飞(装神弄鬼之事)的机会。” 方玄机被黄茂森看透了心思,老脸微红:“我这点儿小心思,全让师叔看穿了。我当初找他要了二十万的润金,打算从赌场里再还他个十来万,让他再尝尝我这奇门风水的甜头。然后,只要有人‘不小心’破了他这风水阵,咱就可以给他下药扎飞了!” “最后的杵头怎么收?”黄茂森微笑点头,对于方玄机的套路安排颇有赞赏之意。 “现在南边化煞除灾,最流行的就是造生基,我连坟地都给他选好了,就在盘云山里头。”方玄机所说的造生基,就是给活人修坟。 “盘云山里头还能让你立坟头?”黄茂森摇摇头,“前些天市里可是刚下的文,移风易俗,政策上可是坚决不允许搞这些。” 方玄机嘿嘿一笑:“政策越是不允许,咱造生基的费用订的稍微高点儿,也算合理,您说是吧?” “你这小子,就是鬼道!”黄茂森指着方玄机笑道,“既然这么喜欢和官面上的人打交道,我回头跟祖爷说,除了你金门的籍,让妖门收了你得了。” 第9章 道门丹法 方玄机与黄茂森说笑几句,这才转入正题,凑过去压低了声音问:“师叔,您觉得咱新收的这个弟子,能否入的了祖爷的法眼?” 黄茂森朝门口的方向瞟一眼:“就是送姓魏的下楼那孩子?” “就是那孩子,小宋,宋玉璟,十七岁属羊的,农历五月的生日,东北松江人。到滨河考艺校没考上,跟家里说是准备明年继续考,还在酒吧里混过一阵。”方玄机摸出一枚纸片递过去,“这是他的八字。” 黄茂森看了一眼那张纸片,伸出左手掐算几下,点点头:“这孩子的八字倒是合用,不过......”黄茂森面色一肃地缓缓说道,“想到祖爷身边伺候,光是模样周正可不行,这孩子既然在酒吧里混过,怕是够呛。” 方玄机连忙解释:“师叔尽管放心,小宋只是在酒吧里打杂,本人是烟酒不沾的,我观察他两三月了,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方玄机顿了一顿,打个哈哈道,“师叔怕是不了解这些零零后的孩子,可不像我们年轻的时候,五毒俱全。别看他们一个个小小年纪,什么健康饮食,科学养生,说起来都是一套一套的,这一代的孩子,可都奔着长命百岁活呢。” 黄茂森被他说的嘴角带笑,却还是摇头道:“想在祖爷身边伺候,那得是多大的造化?除了上面几条,还有一条最紧要的,小方怕是不晓得吧?” “还有哪条?”以方玄机的地位距离祖爷实在太远,即便是费力巴结,也摸不清其中的门道。 黄茂森将写着小宋八字的纸片放在桌上,指头在上面敲了敲,问道:“这个小宋今年已经十七了,还有可能是元阳未泄的童子之身么?” 方玄机不禁傻眼,苦着脸说:“小宋目前倒是没有女朋友,可现在的孩子发育都早,哪有可能十七岁了还没走过精啊?” 黄茂森将纸片缓缓推回去,只是微笑摇头。 方玄机一脸泄气,犹豫一阵子,终于忍不住悄声问道:“师叔,我是真不明白。您说,祖爷身边已经有李柒那丫头伺候,为啥还要费劲罢咧再招个男孩?” 黄茂森淡淡地瞟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小方私底下嚼祖爷的舌头,不怕被李柒知道,割了你舌头?” 方玄机脸色大变,额头汗光隐隐,话都说不利索了:“师、师叔,您这、这是说的哪里话?给、给我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嚼祖爷的舌头。我、我这话只敢当着您老人家才敢问的,祖、祖爷道法高深,我也是想、想......” “不该想的,就不要想,更不要瞎想,瞎琢磨!”黄茂森摆摆手止住方玄机,“祖爷可是集道家三元两派真传的大修行人。” 方玄机满脸惶恐,心中却不以为然,反正话一出口,就是泼出去的水,今儿干脆趁这机会问个明白。他连连点头,却凑得更近一些,小声儿嘀咕起来:“师叔所说的三元两派,是不是天、地、人三元,以及道门内丹术中的南北二宗?” 见黄茂森微微点头,方玄机顺杆儿爬道:“他们都说,祖爷修的其实就是南宗的双修法?” “你这小子,知道的倒不少?”黄茂森眼皮一挑,嘴角泛起高深莫测的笑意,反问道,“我听说,方大师也是得了道家南宗内丹术真传的呢?” 方玄机老脸微红,讪笑连连:“我的老底儿,师叔可是一清二楚的,我这儿全是里大腥,没有真传,呵呵呵。” ”所谓内丹法,又叫金丹术,以成就金丹为最终目的。“黄茂森也不继续挤兑他,抿了一口茶水,不紧不慢地又问:“道家丹法有句话,叫做少阳最大,文始最高,不知道小方听说过没有?” 见方玄机摇头,黄茂森这才滔滔不绝地解释开来:“所谓少阳,指的是东华帝君王少阳一派的丹法,经由正阳真人也就是钟离权传给吕纯阳,也就是吕动宾。再从吕纯阳开始,根据丹法的不同,分别传了南北两派,南派经刘海蟾到张紫阳逐渐流传开来,北派则是由王重阳开创全真派,再由丘处机、王处一以及女丹的孙不二等全真七子发扬光大。” 黄茂森果然博学,讲起道家丹法也是信手拈来:“至于南北两派的区别,主要在于修炼之时所取的鼎炉不同。北派以自身为鼎炉,过符得药、火候抽添全在自家鼎炉里头转,因此也称为清修法。南派则是在成就金丹的某个关键节点上,取彼家也就是异性为鼎炉,此法也叫栽接法,因为南派以彼家为鼎炉,所以许多人称其为双修法。” 方玄机虽然不晓得南北两派的渊源,却也只道南双修,北清修的道道,平常也是靠这套说辞忽悠人的。甚至他自己也鼓捣出一套所谓南派真传的内丹法,也在私底下秘密传授了三五个幻想得道成仙的女弟子。 “南派虽取彼家为鼎炉,却和小方搞的双修完全是两码事。你那套玩意,其实是源自彭祖的闺房采战之术,道门正宗斥其为泥水丹法。”黄茂森瞟一眼方玄机,脸色缓和下来,呵呵笑道,“不过,正所谓万法归宗,泥水丹法只要用对了路子,到也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方玄机嘿嘿干笑,偷偷瞄一眼黄茂森红润带光不带一丝皱纹的脸皮,心想:“这老家伙道貌岸然,私底下的风评却不咋的,和手底下的女学生没少传绯闻,不会也是修的泥水丹法吧?” 方玄机身为小辈儿,不好和师叔多唠这方面的嗑儿,腹诽几句赶紧转移话题:“这么说,祖爷所修的才是南宗真传了?” “那是别人以讹传讹而已,据我所知祖爷走的并不是少阳南宗的路子。”黄茂森还是摇头:“刚才我说少阳最大,指的是少阳一派的丹法,南北两宗加起来,流传最广,习练的人数最多,因此为大。后面还有半句,叫做文始最高,说的却是道门另外一支丹法,乃是文始真人尹喜所传的一套金丹法脉。文始派的丹法,传人虽然不多,却是个个皆有大成就,远有麻衣、希夷也就是陈抟老祖,近有武当张三丰,全是文始派的人物,此派也称隐仙派,其丹法相比少阳一脉,更为高明,因此才有文始最高的说法。” 第10章 三千玉女笑春风 “这么说,祖爷也是隐仙派的人物了?”方玄机被黄茂森一番话引得心驰神往,脸上全是羡慕的神情,“师叔,我看您老不但学问大,而且越活越年轻,准是得了祖爷的真传,也修炼的隐仙派丹法吧?” “我可是修不来啊!”黄茂森又抿了一口茶,苦笑着摇摇头说:“隐仙丹法固然高明,却是法侣财地缺一不可。以张三丰的能耐,丹财不足就想强修丹决,结果差点儿走火入魔,半途而废。幸亏遇到号称活财神的沈万三,得沈万三不惜血本地鼎立相助,才有其丹道大成的一天。” “要不老话儿说穷文富武,败家的道士呢!”方玄机不由得心眼儿活动开来:这隐仙派可比南宗烧钱多了,要不然让那几个亲传的富婆子改炼隐仙派得了?绝对是个来钱的机会啊! 方玄机满脸恭谨地继续请教,“师叔知不知道,这隐仙派的丹法走的是清净丹法,还是彼家的路子?” 黄茂森瞟他一眼,已经看穿了他的鬼心思,摇摇头放低了声音:“如果我推测的不差,祖爷的丹法走的也是张三丰的路子,既不是清修,也不是双修。” “那是怎么个修法儿?”方玄机被他绕糊涂了。 黄茂森悠悠说道:“张三丰修的是龙虎丹法。据说,这派法门在修炼的时候,要选资质上佳的男童和女童作为辅助,男童为龙,女童为虎,修士居于中央,这叫三家相见。想当年,张三丰在丹室门口贴了一副对联,上联是八百火牛耕夜月,下联是三千玉女笑春风。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副对联是形容仆佣婢女忙忙碌碌给丹炉添柴生火。只有内行人才知道,所谓火牛,玉女真正指的是龙和虎。” 方玄机恍然大悟:“怪不得祖爷身边已经有了李柒,却还四处物色小男生,敢情修祖爷这道法得三个人一起炼才行。” “李柒不堪用了。”黄茂森忽然笑得神秘兮兮,“女人一过二十,就快成破鼎了。” 方玄机心有灵犀地小声恭维:“师叔高明,我就喜欢跟您老人家聊天,特别长学问。不过,要是按照张三丰那对联儿上的数目来,祖爷想炼成金丹,龙龙虎虎凑一堆儿,少说也得一个团吧?” 两人低声说笑一阵,门外传来动静儿,小宋还真挺听话,一直把魏学锋送到院门口才回来。黄茂森看一眼时间,脸上闪过一丝放松的神色,他放下茶杯,起身要走。 方玄机赶紧拿起桌上的银行卡,黄茂森摆手道:“还要劳烦小方替我跑趟腿儿,这卡我可不能收。” 两人又推让一阵,见黄茂森坚决不收,方玄机也就没再坚持,神态恭谨地一直把黄茂森送到楼梯口。 黄茂森瞄一眼楼下,抬手止住他说:“小方留步吧。” 方玄机知道黄茂森为人师表,又特别爱惜羽毛,很介意被人看到他和江湖人混在一起,便知趣儿地停下脚步。 黄茂森下了两级楼梯,忽又停下来,指着方玄机身后长得特别秀气,好像女孩儿一样的小宋说:“前些天夏老跟我提过一句,说是年纪大了,身边缺人照顾,我看小宋挺合适的。” “那敢情好啊!”方玄机喜出望外地连连点头,“我和夏老不熟,黄老要是能帮忙推荐一下,我真得替小宋谢谢您。” 黄茂森举手投足一派儒雅,不带半点江湖气息,微笑摆手说:“不用谢,夏老身边正好缺人照顾,我这也是给他帮忙,呵呵。” 宋玉璟安静地站在楼梯口,直到黄茂森的脚步声渐不可闻,脸上浮起失望的神色,瞟了一眼方玄机,嘴唇动了动,却是忍住了没出声。 方玄机耐着性子,又在楼梯口站了一阵,估摸着黄茂森已经到了院儿里,这才缓缓出了一口长气,回头看了一眼白面红唇的小宋,砸砸嘴巴:“你这孩子,真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啊,等回头黄老来信儿,就送你去南边儿。” “我不想去南边儿。”宋玉璟撇撇嘴,有些委屈地说:“师父还没教我真东西呢。” 这小子,人不大,心眼儿可不少,嘴上说不想去南边儿照顾夏老,其实是埋怨没能攀上祖爷的路子!方玄机却不点破他的心思,微笑着回到屋里,这才语重心长地对宋玉璟说:“你知道夏老是何许人物么?” 管他黄老夏老的,反正没有祖爷牛逼!宋玉璟之前被方玄机忽悠得一心只想攀祖爷的路子,也不知方玄机和那黄老头咋说的,祖爷的高枝儿没攀上,反要把他送到南边去伺候那个什么夏老头儿!早知道这样,还真不如在酒吧里混着,反正那些姐姐阿姨们出手都挺大方的。 方玄机仿佛看透了宋玉璟的心理,和颜悦色地继续劝道:“我之前和你讲过江湖八门,还记得都是哪八门么?” 宋玉璟点点头:“您只说过金、皮、李、瓜是四大江湖,风、火、除、妖是四大海湖。” “江湖八门以金门为首,祖爷出身金门,我和黄老都是出身金门。”方玄机解释道,“至于南边的夏老当初也是出身金门,只不过后来夏老入了妖门,做了妖门的大师爸。” “大师爸?!”宋玉璟被这称号囧的心里一抽,脑袋垂得更低了一些,感觉前途好low。 “你知道妖门是做什么的?”方玄机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忍着笑意问他。 “您只说过风、火、除、妖是四偏门,都是做不正经生意的。”宋玉璟表现出垂头丧气的样子,“我还想考艺校呢,我、我不想去捞偏门儿。” “你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方玄机摇摇头,“那夏老的门槛儿,可不比咱祖爷的门槛儿低啊。也好,今天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给你讲讲江湖八门的来历。我先问你一个问题,江湖这两个字,怎么解?” 宋玉璟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信口说道:“江应该是指长江,湖是哪个湖,我就不知道了。” 方玄机摇头:“所谓江湖,眼为江,口为湖,混迹江湖,一是要靠眼,要能看明白事,看明白人;二要是靠嘴,江湖中绝大多数的行当都是吃开口饭的,那种见人说话张不开口的杵窝子是混不了江湖的。” 第11章 大相不开口,空子遍地走 按照方玄机的说法,入了江湖,便是当相。 江湖人自称相家,把那些不懂江湖门道的外行人称为空子。江湖相家有句老话儿:“大相不开口,空子遍地走,但凡开了口,拴住一群狗。” 这里的狗,指的就是空子,而大相栓空子的手段,就靠眼和口。眼口并用,才是江湖! 江湖八门,指的是金、疲、李、瓜、风、火、除、妖。 其中金门,也叫惊门、经门或者巾门,指的是算命看相,风水术数的半仙之流,金门之下又有八字、风水、相术、六壬、奇门等等分了九小门。 疲门也叫皮门,江湖话叫挑汗的,是指过去江湖郎中走街串巷卖药的。疲门之下分再细分为十八种,比如看牙的、看眼病的、看脚病的等等,疲门与惊门连在一起,叫做九惊十八疲。 八门中的李门也叫彩门,过去多半是些变戏法的,耍杂技的。祖爷身边的李柒据说就是出自李门。 瓜门,又叫挂门,是过去的武行,包括打把势卖艺的,走镖局的,看家护院之流。 上面金、疲、李、瓜四门,在过去都属于不犯法的正经行当,并称为四大江湖。四大江湖之外,则属于偏门的范畴,依次是,风、火、除、妖,又叫四大海湖。 风门主要有两种,一是赌局里出千的老千,二是以女人为主搞仙人跳、拆白党之类的以色相骗人的行当。方玄机这次给魏学锋做局,就是通过黄老请来的风门高手,先从魏学锋的场子里卷走了一大笔款子。 火门主要是造假行儿,过去是炼仙丹、做伪银之类,到今天就发展成做假证件、伪钞之类的家伙。 除门是四大海湖里最凶险的一门,是搞暗杀,做人命生意的。只不过,这一门到现在基本已经绝迹了。 至于夏老所在的妖门则是八门中最神秘的一门。有人以讹传讹,把妖门说成要门,把叫花子、乞丐都归为这类。这种说法其实是大错特错了,这妖门的妖字真正是谐音的“耀”字。这一门在过去是专做王侯将相生意的江湖大相,他们周旋于高官显贵之间,以种种手段谋取巨额利益,也就是所谓的灰手套。 宋玉璟被方玄机一番讲解,说得心潮澎湃,尤其是夏老那妖门,简直就是个高大上的所在啊!相比之下,祖爷的金门就显得low了许多,对于夏老他心里早就是一百个愿意,却还是按捺住情绪,认真问道:“师父刚才说夏老当初也是金门的,为啥后来入了妖门呢?是争不过祖爷么?” 这小子还真是个人精啊。方玄机心中感概,继续说道:“据我所知,祖爷与夏老应该根本就没见过面,更谈不上争与不争。” 见宋玉璟一头雾水,方玄机解释道:“首先,祖爷的岁数,至少在一百二十岁以上,夏老今年六十出头,祖爷统御八门的时候,夏老还没出生呢。而且,夏老一直是在海外发展,回国也就是近几年的事情,他的根基不在咱这儿,也谈不上争。更重要的是,金门本来就有南北之分,祖爷出身的是北派的长春社,夏老却是出身南派的江相派,当初祖爷对夏老落叶归根也是很赞成的。” 宋玉璟恍然:“所以说,正因为祖爷欢迎夏老落叶归根,夏老就主动离开金门,入了妖门?” 方玄机点点头,心里却忽然升起一个念头:“黄茂森那老狐狸,竟然偷偷摸摸搭上了夏老的线儿?难道,私底下那些有关祖爷大限将至的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 他呆呆地愣了一阵,忽然想起黄茂森的来意,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片,按照上面所写的一个电话号码拨了出去。片刻,电话拨通,方玄机的语气又恢复成大师们高深莫测的淡然:“喂,朱老板么?我是方玄机.....” 。。。。。。 黄茂森出了花园街七十三号的院门,马路上车流依然是拥堵不堪,他逆着人流车流沿着人行道朝市一中的方向走了一段,然后拐入一条小巷子,看看周围很清净,这才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三声振铃之后,手机里传出男人低沉的嗓音:“师父......” “情况怎么样?”黄茂森打断对方,抢问道。 “还不是很明朗,传什么的都有。” “捡重点说。”黄茂森的脚步慢了下来,然后扭过身靠着一面墙,在他视线范围之内,没有人能听到他的对话。 “祖爷......”对方停顿一下,才缓缓说道,“怕是不好。” “确定么?”黄茂森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目前还不是百分百确定。”对方的语速快了许多,“望琼山庄里面透露的消息,祖爷在七天前就已经离开那里了。” “去了哪里?” “查不到。” “李柒呢?” “也查不到。” “两个人都查不到,怎么确定不好?”黄茂森眉头皱了起来。 “我、我也只是推测。”对方有点慌,“我是从小幺儿那里得来的消息。” “讲。”黄茂森紧绷的脸色稍微松弛下来,脸上浮起莫测的表情,小幺儿开始往外放消息,至少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妖门真的出手了。 “其实,小幺儿那儿的消息也挺乱的。”对方的话语变得啰嗦,“他们一开始捂着盖着什么消息不往外放,后来突然放出一堆来。” 这回,黄茂森只是安静地听着,并没有催促。 电话里的情绪渐渐平复一些,继续汇报道:“小幺儿那边应该是折了人,听说是从南边过来的一个探花。” “怎么折的?死了么?”黄茂森不以为然,脸上闪过一丝冷然神色:一个探花,也敢来捋祖爷的胡须?再加两个状元也不够用的,想动祖爷,除非是有师爸级别的人物出手。 “残了。”电话里的声音稍微提高一些,显得有些兴奋,“不但手筋,脚筋都被人挑了,那啥也给废了。” 斩人五条筋!果然是李柒那绝户鬼的手段。黄茂森脑海中闪过一张如花般的俏脸儿,同时后背一阵阵地发凉。黄茂森不敢肯定,那张俏脸就是李柒的本来面目,没人知道李柒到底有多少张面孔,除了祖爷。这也是他跑到花园路七十三号找方玄机聊天的一个原因,神仙们在上头打架,他一个做小鬼儿的,还是远远躲着听消息就好。 几个高中生说说笑笑地走进小巷,黄茂森侧过身,稍微抬了抬手臂,遮挡住他的脸:“小幺儿折了人,你怎么反而说祖爷不好?” “小幺儿敢把自家折了人的消息往外放,正说明祖爷不、不太妙啊。”对方倒是个有头脑的,“而且,小幺儿那边还有消息散出来,今天一早望琼山庄有人跑去派出所报案,说是家里遭贼了。还、还有,据山庄里的人说,祖爷屋里的香,好端端地燃着,却忽然吧嗒一下折了。” 黄茂森沉默良久,淡淡地说了句:“知道了。”他挂断电话,心中感慨,祖爷毕竟老了,江湖后浪催前浪啊。 第12章 老爸老妈出了状况 “啪!”一声脆响,三寸长的焦木条砸在地上,仿佛装了弹簧,反弹起一米多高,然后在地上几个弹跳,最后轱辘到门后的角落里。小柳儿不知是吓的,还是被砸晕了,一点儿动静都没发出来,齐欢的耳边总算清净了许多。 齐欢朝着门口的方向运了半天气,情绪稍微稳定下来,他仔细回想小柳儿之前的话,那个要对老爸老妈下手的,是个叫李小七的家伙?齐欢忽然后悔了,不该一气之下拿小柳儿撒气,除了小柳儿,鬼知道李小七藏在什么地方。 不过,眼下最紧要的还是先和老爸老妈联系上,确定他们两个都平安无事再说。齐欢推测,老爸老妈之所以都不在身边,最可能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卖房子签合同去了。前些天也听老爸老妈议论过,说是卖房子签合同的时候,要求他俩都在场才行。 看来这房子应该是卖掉了,齐欢深深地叹了气,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要不是因为他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病,也不至于把家里逼到卖房子的地步。 瞟了一眼门毫无动静儿的焦木条,齐欢用力支撑起身子,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摸出手机,按了几下下电源开关,脸色一垮,屏幕一点儿反应没有,大概是没电了,充电器也没影儿。 只能请护士小姐姐帮忙了,齐欢犹豫一下,拿起床头的呼叫面板,没等他按下呼唤按钮,病房的大门被人轻轻地推开,一个女人闪身进来。 女人看着三十出头的样子,上身穿着白色的褂子,上面星星点点地绣着蓝色的小花,样式挺土气,下面是条蓝色的裤子,脸颊上还带了点高原红。 齐欢怀疑她是哪家雇来照顾病人的护工,傻乎乎地走错了屋子。 没想到,那女人被齐欢盯了一眼,忙垂下眼皮,乖乖地立在门口,低低地喊了声:“祖爷。” 齐欢心中有点儿失望,他记得这声音,就是刚刚把小柳儿塞回他枕头底下的那个女人,软软糯糯的带着点儿南方口音。 真是见面不如闻名,还以为是个娇滴滴的小姐姐呢,没想到真人是个傻憨傻憨的村妇,以至于祖爷在齐欢心目中的形象立马矮了一截。 他甚至忍不住想:那死鬼“祖爷”说不定就是个在乡下流窜的老神棍,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根会说话的焦木娃娃,到处装神弄鬼跳大神儿的。 不对!或许连那个焦木娃娃也是假的!齐欢忽然警觉起来,我会不会遇到骗子了?这女人看着憨厚,说不定其实是个骗子。 要知道,医院周围可不是什么安全地带,这里除了有治病救人的白衣天使,也有不少处心积虑想要夺人钱财的恶棍流氓。院里院外,卖专家号的,卖特效药的,推荐某大牛专家的,介绍专治某病小医院的,总之,黄牛骗子全都混在好人堆里儿,鱼龙混杂。 齐欢虽然没亲眼见过,却也听赵春梅和齐国栋讲过不少发生在病友中间的段子,甚至有些高明的骗子竟然伪装成医生骗人呢。他不由得展开联想,门口这女人,会不会听说了老爸老妈卖房的事情,觉得有机可乘,就假扮了护工,主动上门行骗来的吧? 虽然猜不透骗子会用什么方式行骗,齐欢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还真不小,他悄悄按下了呼叫护士的按钮。老爸老妈不在身边,还是小心为妙,说不定就是被这女人趁他昏迷的时候偷偷进来下了什么药,才会产生木头娃娃说话的幻听呢! 脑海中闪过一幕幕犯罪电影里的情节,齐欢的心脏不由自主地怦怦地跳起来,紧张的情绪让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他毕竟是个未经世事的高中生,又是个病秧子特别宅,平时和普通人接触交流的机会都少,更何况遇到传说中的犯罪分子? 砰!大门被人猛地推开,护士小姐姐果然没有让齐欢失望,十秒钟的时间就冲了进来。 “六十三床,你按的呼叫?”护士小姐姐直接冲向监护仪,按了几下按钮才发觉齐欢根本就没戴着指夹,不由得眉毛一挑,“谁让你把指夹摘了的?” “我感觉好多了。”齐欢一边解释一边指了指门口,示意护士小姐姐注意一下那个方向。 哪知护士小姐姐朝门口瞟了一眼,竟然没事人一样,扭回头给齐欢夹上指夹:“你感觉好多了?血氧含量你能感觉出来啊?” 监视仪上显示齐欢的血氧含量九十六,在正常区间,护士小姐姐这才想起来是被齐欢呼叫进来的,板起面孔问道:“你按呼叫,到底有什么事?” “我、我手机没电了。”齐欢性子本来就宅,又被身体拖累成了个“老病号”,高中三年和女生说过的话加起来都超不过一百句。经验上的匮乏,让齐欢面对女生,尤其是漂亮女生时,难免有些不自在。护士小姐姐虽然算不上大美女,但气场非常强大,让齐欢有点方。 护士小姐姐愣了愣,然后指着杵在门口的女人哭笑不得地对齐欢说:“这位同学,你家有护工好不好?手机没电这种事,就请你家护工帮你好不好?” 齐欢正要解释他并不认识门口的女人,砰地一声,病房被人猛地推开,赵春梅气急败坏地冲进来,也不管屋里有没有外人,直眉瞪眼冲到齐欢床前:“欢子,我问你,我和齐国栋离婚了,你是跟妈过?还是跟齐国栋那混蛋过?” 这都啥情况啊?齐欢有些傻眼,难道老爸老妈不是去卖房,而是趁着他昏迷不醒,抓紧时间离了个婚?马上,他就发现赵春梅的半边脸肿着,还印了个巴掌印。 “妈!你脸怎么了?”齐欢眼睛立马红了,热血上涌,忍不住大声吼出来。他身子虽然瘦弱,却不是个胆小怕事的主儿。初中时,有段时间总被被班里的大个儿欺负,有次被逼的急了,齐欢一把揪住对方的头发,任凭大个儿拳打脚踢就是不松手。结果齐欢被揍得鼻青脸肿,却也生生从大个儿头上揪下一把血淋淋的头发,从那时起,整个年级再没人招惹他了。 第13章 出院 “我怎么了?被齐国栋打的!”赵春梅气的哆嗦,抹了一把眼泪,继续逼问,“欢子,我和齐国栋过不下去了,妈就问你,我俩离婚你跟谁?” 齐欢这下彻底傻眼了。他原以为,赵春梅脾气不好,又好管闲事,说不定在外面和谁吵架挨了一巴掌。至于他老爸齐国栋,本来就是个怕事的,估计是没能替赵春梅出头,这才惹得老妈发飙。 “我、我爸呢?”齐欢被赵春梅一通追问,有些懵,往门外张望,根本不见齐国栋的影子。 老爸这是“畏罪潜逃”了?齐欢万万没想到,竟然是齐国栋给了赵春梅一巴掌,这简直比公鸡下蛋还令他难以置信。怀疑、震惊、无法相信,种种情绪将齐欢的心绪搅得乱成一团,直到他的目光落在门边安静站着的“村妇”身上。 齐欢的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之前小柳儿可是说过,那祖爷在夺舍之前,就已经安排了一个叫做李小七的家伙,不知会用什么手段,要反正是要把老爸老妈打发得远远的,以免耽误了祖爷修行。难道,李小七已经下手了,门口这女人也叫我祖爷来着,她和李小七是一伙儿的? 齐欢决定先发制人,他瞪向门口那女人:“你谁啊?跑这儿看热闹来了?” “俺、俺是......”女人被齐欢瞪得略显局促地结巴着,越说头越低,下巴抵在胸口上,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问题是,这货刚才还是个软软糯糯的南方口音,此刻不但嗓门粗了,口音也变成了北天省标准的农妇腔调。 不等女人自报家门,赵春梅快人快语地抢先介绍道:“她叫李七妹,我和你爸,呃,我和齐国栋那个混蛋,这两天不是忙着卖房吗?怕你一个人在医院没人照顾,就临时请了个护工。” 听老妈的意思,我已经昏迷了好几天了?齐欢暗自嘀咕:这女人叫李七妹?难道是李小七的妹妹? 赵春梅被齐欢一打岔,总算想起正事还没办呢!她和齐国栋在医院周围转了好几圈,总算找到一个停车位。停好车,来到医院门口的时候,正好遇到负责齐欢的医生张主任。 不等赵春梅询问,张医生就主动告诉他俩,齐欢今早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各项指标都在恢复中。就在刚才,特护病房的护士在微信里告诉他,齐欢人也醒了。 赵春梅和齐国栋都是喜出望外,齐欢上除颤仪那会儿,可是把两人吓坏了。尤其是张主任后面又补充了:以齐欢现在的情况,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应该可以从特护病房转移到普通病房了。 齐国栋激动地只知道说谢谢,赵春梅却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这特护病房的收费虽然比icu少些,但也是远超普通病房的,跟这儿住一宿,顶齐国栋小半月工资的。她借着询问病情的机会一顿旁敲侧击,张主任果然吐口说,想转病房的话,随时都可以。 赵春梅顺竿儿爬,又问:“今晚可以吗?” 张主任微微一愣,但转念一想,谁家摊上这么个病秧子儿子,也是倒霉,隔三岔五往医院跑,估计家底儿也掏空了。虽然有些为难,张主任还是点头同意了,说这就给科里打个招呼,今晚上就可以给齐欢转病房。 赵春梅感激地连连称谢,不料齐国栋不知发哪门子神经,皱起眉头质问她:“儿子只是情况有所好转而已,干嘛急着转病房,这不是折腾孩子么?” 当着外人,赵春梅给齐国栋留着面子,连着使了几下眼色,让他闭嘴。哪知齐国栋反而不依不饶,竟然借题发挥数落起赵春梅来。 赵春梅这两天卖房,跑得心里本就憋着火,被齐国栋撩拨几下,哪里还忍得住?也不管当着张主任还在一旁站着,放炮仗一样劈里啪啦地把齐国栋一顿狠喷,其中心思想自然还是围绕着齐国栋没本事,挣不来钱,这件老生常谈的题目上。 万万没想到,赵春梅才喷了个序幕,齐国栋就忍不住了,抬手就甩了她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抽在她的脸上。 赵春梅足足懵了两三钟,这才反应过来,嗷地一声,反手就是一爪子,齐国栋下意识地往后闪了一下,还是被赵春梅把眼镜儿打到了地上。 张主任在一旁看得正有心得,哪想到这两口子,该出手就出手,风风火火干起来了!他赶紧上来拉架,赵春梅是个女的,张主任不好拉扯,干脆拽了齐国栋往医院门口的保安室跑。 两个保安也冲上来,帮着把两口子隔开。赵春梅哭闹一阵,医院门口人流不小,上来不少举着手机围观的,她可不想成为今晚朋友圈儿的话题人物,又想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等回头再慢慢收拾齐国栋。母子连心,听说齐欢已经醒了,赵春梅也没功夫纠缠齐国栋,先看儿子要紧。 赵春梅的心里毕竟还是委屈的要命,见了儿子,就忍不住发作一顿,此刻平静了许多,想到齐欢跟这屋躺着每分钟都是钱啊。又怕张主任变卦,赶紧收拾起心情,一把扯住护士小姐姐,把张主任答应转病房的事情学说一遍。 小护士有些为难,这病房也不是说转立刻就转的,作为北天省数一数二的三甲医院,这边普通病房的床位也很紧张。再说了,这都几点钟了?张主任倒是轻巧,上下嘴皮一碰,随随便便就卖了个人情出去。 齐欢在一旁看着护士小姐姐面露难色地搪塞,又听赵春梅软言细语地苦苦相求,刹那间已经有了决断,他一掀被子,用力撑着坐直了身体,对赵春梅说:“妈,不用那么麻烦。既然张主任都说我没事了,还转啥病房啊?干脆回家得了。” “那怎么行?”赵春梅赶紧拦他,“张主任只是说你有所好转,又没说你全好了。” “普通病房乱糟糟的,还不如家里头舒服呢。”齐欢坚持,见赵春梅还在犹豫,又说,“普通病房一间屋子好几张床,连病人带家属十几个人,出来进去都是乱哄哄的,最容易交叉感染了。” 普通病房的情况虽然没有齐欢说的那么玄乎,但赵春梅也陪护过几次,还真有点儿打怵。 齐欢趁着她犹豫,赶紧朝门口的李七妹使了个眼色:“你还愣着干嘛?赶紧帮忙收拾东西啊?” 赵春梅左右为难,偷偷问护士小姐姐:“我们现在就出院可以吗?” 小护士想了想说:“当然可以,这是你们的自由,不过要把手续办妥了才行。” 第14章 恭喜祖爷脱胎换骨 李七妹点点头,快步过来帮着收拾,齐欢又催促赵春梅赶紧去办出院手续,又说马上就要高考了,在医院里住着根本没办法学习。 赵春梅早就对齐欢的高考不报任何希望,却觉得这是个很拿的出手的理由。问题是以前出院住院,缴费办手续全是齐国栋的事,赵春梅只好扯着小护士,询问怎么个程序。 赵春梅被护士小姐姐领着出去办手续,齐欢坐在床边,看着李七妹轻车熟路地从门边的壁橱里拿出他家的行李箱,从里面翻出他平常穿的衣裤,走过来低声说:“祖爷,李柒服侍您更衣。” 没有外人在场,这女人又恢复了软糯的声音。李柒!嗯,或许这才是她的真名吧?齐欢暗自盘算,齐国栋今天打老婆的举动实在是太不正常了,这让他极度怀疑,是祖爷的手下做了手脚。 齐欢几乎可以肯定小柳儿口中的李小七,化名李七妹的李柒,其实就是同一个人,而且从小柳儿的语气推断,这个李柒的真正年龄应该年轻许多。 老爸老妈之间突然出现的危机,让齐欢警觉,他在心中默默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再冷静,老爸绝对不是动手打老婆的人!这其中肯定有蹊跷,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要化解这场危机,还需要从李柒和小柳儿处下手。 经过一番冷静推敲,齐欢基本上排除了李柒是个骗子的怀疑。如果说,小柳儿的出现是药物的产生的幻觉,那么老爸老妈之间突然出现的危机,又该如何解释,也是药物反应吗?退一万步讲,就算一切都是李柒的安排,以她如此高明的手段,何苦对齐欢这种并不算富裕的家庭下手呢? 眼前的一切,不是梦,更不是幻觉,齐欢瞄了一眼躺在墙边角落里的焦木条,终于在心底下定了决心:为了老爸老妈,为了搞清楚隐藏在背后的真相,干脆当一回祖爷! 齐欢的手指刚刚碰到床上的t恤,就被李柒拿了去:“祖爷,我来。” 你来?咋来?齐欢疑惑地抬起头,鼻腔里就灌满了淡淡的好闻的香气。 距离上次被人家伺候着换衣服,其实并不遥远,也就是一个多星期之前,齐欢病得一塌糊涂住进特护病房得时候,还是老爸老妈一起忙活,帮他换了住院服。不得不说,老爸老妈笨手笨脚的手法和人家李柒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以至于齐欢有种李柒根本就是个熟练护工的错觉。 李柒帮人换衣的手法纯属,一手拿着t恤轻轻一抖,一手扶着齐欢让他靠在她身上,节省力气,一边在他耳边悄声说:“恭喜祖爷,脱胎换骨。” 齐欢淡淡地哼了一声,小心脏却怦怦地跳了起来,李柒的身子如同她的声音,靠着上去软软的。齐欢努力收敛心神,想象着身为祖爷应该是一副怎样的做派。 “祖爷这一场造化,真堪比脱了一层皮啊。”李柒帮他脱去上身的病号服,看着他瘦骨嶙峋的小身板,忍不住叹了一句。以她的敏锐,自然感觉出齐欢的心跳气短,却以为是祖爷身体虚弱的原因。忽然想起祖爷夺舍之前的交代,李柒附身在齐欢的耳边悄声问道:“祖爷头七之后,做如何打算啊?” 齐欢被问得一愣,转念一想:李柒问的头七多半是从那天他心脏骤停被抢救算起吧?那次灵魂出窍,或许就是祖爷夺舍造成的。至于祖爷真身是哪个,估计就是六十四床那老白毛! “先养养身体吧。”齐欢选了个自认为最稳妥的答复。 李柒哦了一声,眼中精光一闪,旋即黯淡下去。她手上不停,给齐欢换上t恤,又蹲下身子去褪他的病服裤子。 齐欢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了下裤腰,又马上松了手,不停地在心底碎碎念:“我是祖爷,我是祖爷,千万不能忘了我是祖爷!让她伺候着。” 李柒不但手脚麻利,力气也是奇大,帮他换裤子,只用单手在他腋下轻轻一托就把他从床上托起来,另一只手帮他整理裤腰,丝毫不费力的样子。 这女人,还真有把子力气!齐欢心中赞叹,让他感到头疼的是,李柒不像小柳儿那样主动能说,而且齐欢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李柒似乎对祖爷颇为畏惧,想从她这儿套话儿,可不容易。 齐欢的目光再次落在角落的焦木条上,心中嘀咕:这焦木娃娃可是半天没动静儿了,会不会刚才砸的太狠,给弄坏了? 李柒倒是个极有眼力的,见齐欢望向墙角,忙起身过去,拾起焦木条递还给他,笑道:“祖爷可别跟这柳木疙瘩置气,等回头架在煤气炉上烧一宿,保证乖顺的多。” 或许是当着祖爷的原因,李柒温言细语地说起话来,温软文邹很有文艺范儿,可配合上她三十出头的模样,粗糙的皮肤以及高原红的脸蛋,显得怪怪的。 “祖爷,祖爷。您可千万别听李小七乱嚼舌头,她才跟了您几年?小柳儿在祖爷身边多少年了?”齐欢的指尖刚刚碰到焦木娃娃,脑海里马上传来奶声奶气的求饶,“小柳儿若是真在煤气灶上烧一宿,肯定烧成灰了。” 这娃娃挺皮实,没事!齐欢放下心来,瞄一眼李柒,见她毫无所觉的样子,应该是“听”不到小柳儿的话。 齐欢猜测,刚刚之所以听不到娃娃啰嗦,应该是距离太远,看来这娃娃只有离得近了才能和他进行意识上的沟通。只是不知道除了齐欢,这娃娃还能和别人“沟通”么? 现在不是研究这件事的时候。齐欢收回思绪,琢磨着怎么从这娃娃嘴里套话,搞明白老爸为啥突然发飙的原因。 李柒又蹲下帮他穿鞋,忽然想起什么,压低了声音说:“不出祖爷所料,夏老妖那边果然出手了。” 齐欢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淡淡地哦了一下。 李柒帮他系好运动鞋的鞋带,也不起身,一边替他揉捏小腿一边不紧不慢地说:“来个状元,还有一个师爸,都被我打发了。” 第15章 实在不敢伤及性命 “师爸”!李柒说的是江相派的大师爸! 齐欢听李柒提到“状元”时还是一头雾水,直到她说出师爸这个词,他的心头忽然一跳,紧接着脑海里就显现出江湖八门,特别是与江相派有关的一大堆“记忆”。 没错,对齐欢来说,这些信息不但是“记忆”,而且还属于那种尘封已久的“记忆”。就种感觉好像小时候曾经背过的一首古诗,虽然隔了十几年,忽然听人提起一句,不需要努力回忆,就能顺着念出下一句。 当然,有关江湖的“记忆”,远比一首诗歌的信息量大得多。但是没有关系,记忆与普通信息最大的区别在于,记忆不需要费时费力地“阅读”和“理解”,它们如同隐藏于内心深处的烙印,一经提起,便能在瞬间具现出信息的全貌。 在齐欢的“记忆”中,所谓江相派,至今已是三百多年的传承。此派号称是和洪门同宗同祖的一个分支,实际上却是个不伦不类的“怪胎”。 因为,要是按照洪门的组织架构,同门之间都是兄弟相称,比如老大称为龙头大哥,或者龙头大爷,老二则称之为闲二爷,以及粮仓三爷,红旗五爷之类,彼此之间全是爷,没有辈分高矮的区别。 而江相派却是像青帮那样,在门内起了辈分的区别。江相派尊其首领为大师爸,师爸之下全都是矮了一辈的弟子,并且按照古代科举的品阶,把弟子们分了状元,榜眼,探花诸多品阶。 这个江相派最早属于江湖八门中的金门,门下都是些算命看相,出千布局的高手。拿今天的话来形容,是属于闯江湖中的白领儿,都是些靠头脑智商吃饭的主儿。 传说在江相派创立之初,一共是分了乾、坤、离、坎四房,取的是天地交泰,水火相继之意。 其中乾、离两房入了广东,坎房去了广西,坤房走福建。再后来离房一脉入了广东天地会首领陈开的红巾军,举义失败也就断了传承。至于去了福建的坤房,则早在两百年前就没了音讯,估计也早就没了传承。 清末民初是江相派发展最为壮大繁荣的时候,此派立足于南方诸省,骗行天下,与北方的长春会遥相辉映。 不过解放之后,国家大力打击会道门,包括江相派在内的许多江湖帮派,几乎全被连根拔起。反倒是早年间去往南洋的零星弟子逐渐在当地站稳了脚跟,江相派才算保住了传承。 记忆到了这里,忽然变得支离破碎,任凭齐欢如何努力“回忆”,有关江相派最新的情况就在这里断片儿了。 尽管如此,脑海中突然涌现的有关江湖的海量信息还是让齐欢头大。因为这些信息他之前根本就是闻所未闻,全都是“硬塞”到他记忆里的!并且,顺着这些脉络往下捋,又有无数的“知识点”在他的记忆里若隐若现。 比如,这江相派最新的情况虽然想不起来了,但其门内之在大师爸之间口耳相传的三大秘籍,“英耀”、“扎飞”以及“军马”的内容却是在他的内心深处呼之欲出。 再比如,就连曾经与江相派争雄江湖的金门北派,长春会里的一堆命相秘籍,像什么“拿心赋”、“玄关”、“水火十三簧”、“七十二路小花枪”等等也都在齐欢的脑海中显露出痕迹。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齐欢觉得只要他稍加“回忆”,就能立即把这些“知识点”具现出来。 难道我真的被那个江湖“祖爷”夺舍了?齐欢有点方,脑子里突然涌现出来这些乱七八糟的知识点,绝对是他从来没有涉猎过的。好在目前为止,他的自我意识完好无损,也没有什么精神分裂的前兆。 眼下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先把小柳儿和李柒搞明白才是关键,李柒既然主动提起什么夏老妖,不如趁机摸摸她的底。 齐欢迅速整理好情绪,装作随口问道:“怎么打发的?” 不等李柒接茬儿,齐欢的耳边已经响起了奶声奶气的童音:“李小七除了断五根,还能有啥新花样儿?” 小柳儿的话音未落,齐欢心中立马具显出“断五根”的来历,他忍不住瞟一眼蹲在身前,为他轻轻揉捏小腿的李柒,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要真像小柳儿说的,李柒这已经算是犯了严重伤害的刑事罪吧? 李柒揉腿的手法很是细腻,感觉到齐欢肌肉突然绷紧,还有点儿抽搐,又轻轻加了点力道,一边不紧不慢地回道:“祖爷交代过的,李柒不敢或忘,只是挑了他们的手脚筋,断了人^根,丢在滨水河里了事,实在不敢伤及他们性命。” 这还叫不敢伤及性命?齐欢嘴角微抽,耳边又听小柳儿絮絮叨叨:“祖爷,这李小七做事就是不靠谱,江湖事江湖了,既然对方找上门,就该按照江湖规矩来,三刀六洞扎出窟窿眼才上道。这李小七偏偏要出幺蛾子,挑人家五条筋,算怎么回事......” 齐欢听得心惊肉跳,无论是断五筋还是三刀六洞,听着都挺瘆人的,他犹豫一阵,决定还转移话题,淡淡对李柒说了声“好”,然后通过意识沟通小柳儿:“你之前说,李柒对付老爸,呃,齐国栋和赵春梅两口子的法子不行来着?” “没、没、我可没说祖爷画的符不行。”小柳儿这次总算长了记性,尖着嗓子连忙辩解说,“我的原话是说,李小七这丫头片子,做事不牢靠。” 老爸老妈是中了祖爷画的符?齐欢总算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可是他努力“回忆”一阵,脑海中却是半点相关的知识点也没出现。看来,还是要搞清楚那祖爷画的具体是什么符才行,齐欢总结“江相派”知识点的经验,或许只有获得具体的名称,才能激活脑海深处隐匿的来自祖爷的“记忆”? 好在这小柳儿是个话痨,从它嘴里套出更多信息应该不难,齐欢对于李柒动不动就斩人五根的手段,还是挺发怵的,下意识地想和她保持距离。 第16章 阴损的冲开符 齐欢家的地理位置非常好,不但离第一医院不远,包括他上学的滨河一中,也都在方圆两公里之内。依着赵春梅的性子,是准备打个车回家的,但齐国栋眼巴巴在住院大楼门口堵着,一见他们过来,便冲过来拦,坚持要开车送他们回家。 赵春梅大白眼珠子翻过去,正想说不用,齐国栋已经抢着去拿李柒手上的行李箱。 “别给他!”赵春梅急了,瞪眼吼了一句。没想到,李柒抬手一扒拉,齐国栋连行李箱的毛都没摸到,就被一股巨力撞开,噔噔噔连着退了三步,最后咕咚一下,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屁墩儿。 哎?!赵春梅见齐国栋龇牙咧嘴地坐在地上,心里先是大急,又马上想到两人目前的情况,马上板起面孔,低声嘀咕了一句:“活该!” 齐欢从病房出来,就一直走神儿,满脑子想的都是刚从小柳儿那套出来的消息。老爸老妈闹成这个地步,果然是李柒做了手脚。准确说,应该是祖爷在夺舍之前,就布置好了的,方法很简单,就是用了一道符,一道臭名昭著的——“冲开符”。 齐欢之前看过不少玄幻仙侠的小说,里面有不少有关符箓的描写,比如火球符,冰箭符,力士符等等。直到他“回忆”起祖爷的记忆,才知道真正符箓和小说里描写的那些用来斗法的五行符箓,根本就是两码事。 说到符箓,很多人把这两个字混作一谈,以为大师或者神棍们在黄表纸上七扭八歪画的道道就叫符箓。实际上,符和箓是两码事,大家常见的那些画在黄表纸上的都是符,不是箓。 符的概念源于古代的兵符,古代将领通过兵符来指挥调动部队,或行军,或战斗。同样的道理,道士也是通过画符,来驱鬼役神,使其为己所用。 至于箓,其结构形式,则比符要复杂的多,首先它上面可以记载神鬼的名讳,形象以及驱使该神鬼的符,可以把箓想象成一本“神鬼使用说明书”。如果还用古代将领的例子来比喻,箓就好比是将领手中记录麾下将士名籍的花名册。 没有这本花名册,将领则无权指使麾下的兵将。但具体到行军打仗,作战任务,将领还是使用兵符来调动麾下的人马。从这个角度来说,箓又具有一种类似上岗资格证书的意义,没有相应的箓,则没有资格驱使相应的神或者鬼。 道家符箓系传承最为久远的有三大宗门,也就是俗称的三山符箓,分别是茅山的上清派,阁皂山的灵宝派以及龙虎山天师府的正一派。这三山符箓的符法大多是以阳符为主,也就是请神将驱神兵,传说中有些高功道士,不但能够呼风唤雨,解一方干旱,还可以召唤雷电,降妖除魔。 神将神兵,听起来很高大上,问题是请得来吗?想要阳符雷法有灵,身要持戒,行有修持,心需诚敬,并且请神所作的事也得是光明正大,利益他人为宗旨才行。 比如说村里有个闲汉外号陈二狗,看上了村头的马寡妇,表白了好多次都被马寡妇拿扫帚给打出来了。陈二狗就求村里的老神棍,愿意出几百块,求一张能够迷惑马寡妇的和合符,这种符能请太上老君来个急急如律令吗?像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只有偷摸地请些阴兵鬼将来搞。 李柒所用的冲开符就属于这一类,属于源自于巫门的法术,以请阴兵鬼差为主的。可笑的是,这种请阴兵的符法,反而比道门正宗的三山符法流传的更广,用的人也最多。 这种以阴符为主的门派也有很多,比如过去那些行走江湖专门为人打造屋宅的木匠们,手里就有一种《小木经》,里面就有不少整人的符。遇到那种拖欠工钱的主儿,木匠就会偷偷在屋宅里,或者柱子底下,或者房梁上头刻道符。等主人家住进来,轻则疑神疑鬼鸡犬不宁,重则出人命的也有。 除了木匠们流传的《小木经》,类似的阴符门派也有很多,比如凤阳、鬼山、阴山、白莲等等。而祖爷所画的那道冲开符,属于凤阳阴符中的一种。 让齐欢稍微放心的是,根据“祖爷的记忆”,这种冲开符只用一张的话,未必能行,想要原本恩爱的一对夫妻彻底撕破脸,反目成仇成为冤家,需要每七天下一道冲开符,连续下三道才行。 齐欢只好自我安慰,虽然老爸经常被老妈怼,但老爸也是甘之如饴的,两人之间那种无产阶级大无畏的革命情感,应该是经得起考验的。而且,齐欢在犯病之前,老爸老妈的关系还挺正常的,从时间上推算,李柒应该只来得及用了一道冲开符。 而且,即便是被人用了反目成仇的冲开符,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比如陈二狗准备给马寡妇用的和合符就属于以符制符的办法。 和合符的作用是强行把原本没有姻缘好感的两人拉扯到一起,理论上讲,正好可以化解冲开符的冲力。问题是,“祖爷的记忆”里虽然也有和合符的画法,但齐欢怀疑,他照猫画虎地描一张,能起作用吗? 即便是能起作用,齐欢画的符,其能量能敌得过祖爷亲手绘制的冲开符吗?更要命的是,按照小柳儿的说法,李小七是最得祖爷信任,也是最能做事的婢女,手中乱七八糟的符可是不少,万一李柒觉得一道符不够,再给补两道,那老爸老妈岂不是成了三生三世的冤家? 齐欢心中火急火燎的,没想到老爸老妈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又出了状况。齐国栋被摔得七荤八素,耳力却越发灵光了,赵春梅小声嘀咕那一句“活该”,竟然被他听了个真切。他肚子里那股子邪火儿腾地一下,又窜了起来,指着赵春梅破口大骂:“你个臭老娘们,说谁活该呢?” 卧槽!老爸老妈这是要直播大型离婚现场的节奏啊!齐欢心头狂跳,他再顾不了许多,既然李柒认他为祖爷,就干脆以祖爷的身份把这件事停掉! 齐欢脸色猛然一沉,朝李柒使了个眼色,沉声骂道:“李七妹,那是我爸?还不赶紧把我爸扶起来?” 第17章 老爸真悬了 李柒被祖爷瞪眼一骂,先是一愣,继而马上会意,她“哦”了一下,低头过去,提小鸡儿一样,一把扯就将齐国栋从地上拎起来。 “哎呦,我的腰!”齐国栋估计是闪了腰,脸色煞白地捂着腰,疼得嗷嗷叫,片刻的功夫,冷汗就刷刷地往下淌。 “李柒......啊......妹!你轻点儿,我爸的腰扭了!”齐欢急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李柒闷闷地又哦了一声,然后扬起巴掌,啪啪啪朝齐国栋腰上连来了三下。 现场众人都看傻眼了,只听一阵鬼哭狼嚎,齐国栋四五十岁的人了,竟然疼得鼻涕眼泪流了满脸。 就连中了冲开符的赵春梅都看不下去,皱着眉头叹了口气,把脸扭向一边。 “李七妹!”齐欢简直要被这货气疯了。 李柒这才低着头,憨呼呼地说:“俺、俺手上有劲。俺、俺爹扭腰,就让俺使劲拐打几下,就、就......” “就啥啊?赶紧救人啊吧!你爹一种地的和我爸那玻璃腰能一样吗?”齐欢一不留神把赵春梅给齐国栋起的外号之一都叫了出来。 李柒眨巴着眼睛,高原红的脸上写满了无辜。 齐欢正无处发作呢,耳边又传来小柳儿酸溜溜的声音:“小柳儿到底是块木头疙瘩刻的,不如李小七善解人意。祖爷刚使的那个眼色,小柳儿就没能及时揣摩出其中的意思,还是李小七这丫头片子鬼道,最能知道祖爷的心思。她这三下绝户掌拍下去,震散了齐国栋的肾水,老家伙少说也得萎个七八年,那赵春梅可是正值虎狼之年,一旦欲求不满,就算不用冲开符,俩人的日子也过不下去了。哈哈哈,祖爷这一手釜底抽薪,真是高明至极!” 我靠!这李柒出手,咋除了断五根就是绝户掌,全是断子绝孙的路数啊?齐欢强忍着把口袋里的烂木头砸出去的冲动,心中满是绝望:老爸请原谅,我、我刚才只是生气随便瞪了下眼,真没有别的意思,全怨李柒那货过分解读了啊! 不过,齐国栋挨了那三巴掌,腰疼还真好了许多,他站在那里稍微活动几下,感觉不像之前那样又僵又疼,根本不敢动弹。他抹了把脸,见边上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朝他指指点点,齐国栋脸上发烧,只能把怨气往赵春梅身上撒,低声骂了句:“老娘们儿,不识好歹!”然后分开人群,一瘸一拐地走了。 “你听见了吧?”赵春梅点着齐国栋的背影,脸色铁青地对齐欢说,“你听见齐国栋刚才是怎么称呼你妈的吧?” 齐欢赶紧打断赵春梅,脸色一苦做出虚弱的表情:“妈,咱不说他行吗?我、我还是有点不舒服,咱还是赶紧回家吧。” 赵春梅也不想被人围观,又见齐欢脸色真的差了很多,赶紧上去挽了齐欢的胳膊,不放心地问他:“欢子,要不然咱还是先别出院了。你跟这儿再住几天,观察观察?” 齐欢摇摇头,坚决要求回家。他瞟了一眼杵在边上的李柒,心中已有了决定:“妈,您搀不动我,还是让李七妹来,她比您有劲儿。您帮着拉箱子就行。” 赵春梅望着比她高了大半头的儿子,犹豫一下,还是点点头,招呼李七妹过来。 李七妹低眉顺眼地过来,憨笑着对赵春梅说:“他大姐,他大哥就交给俺吧,你放心,我俺扶着,保准摔不着大哥。” 赵春梅哭笑不得:“你这是咋论的辈分儿?他是我儿子,好吧?” “俺出来前,俺男人交代的。你们滨河人可逗了,管男人都叫大哥,女人都叫大姐。” 你男人才可逗呢,你们全家都可逗呢!赵春梅心说:这个李七妹根本就是个浑人。接过行李箱,她又不放心地嘱咐:“你慢点儿走,别赶喽。我家欢子身体虚,你得随着他的节奏走。” 李柒应了一声,又主动说:“要不,俺背着大哥走吧?” “这个,不太好吧?要不然,我还是去租个轮椅。”赵春梅上下打量李七妹,觉得这女人虽然力气不小,身材却不算高大,让她背,万一摔着儿子咋办? “不用租,多费钱啊。大姐,你就放心吧。”李七妹高原红的脸庞上泛起淳朴的笑容,“俺爹前年摔折了腿,是俺背着去的卫生院,走了十几里泥巴路呢,都没摔着他。” 不等赵春梅答话,齐欢已经搭上了李七妹的肩膀,微笑着说:“正好我走不动了,就麻烦你了。” 赵春梅见状也只能点头,哪知这李七妹真有把子力气,背起齐欢大步流星地走起来,赵春梅拉着箱子竟然跟不上她。 “李柒,你用了几道冲开符。”齐欢伏在李柒的肩膀上,顾不得旁人好奇的目光,终于有机会问话了。 “回祖爷的话,只来得及下一道。” “不要继续了。” “好。” “我改主意了。从今以后,就把赵春梅和齐国栋当亲生父母一样,供着!”齐欢决定冒个险,再不篡改祖爷的命令,他可就真成孤儿了。 李柒的脚步慢了半拍,马上点点头:“嗯。” 齐欢见她应得痛快,高悬着的心稍稍放下,继续吩咐:“齐国栋的腰和肾,得尽快调理好了。” “好。”李柒没有半点犹豫。 “还有......以后不要妄自揣摩我的意思。”齐欢语气冰冷,伏在李柒耳边一字一句地说。 “祖爷恕罪,李柒再也不敢了。”李柒的身子猛然一抖,说话的声音都颤了。 齐欢总算放心,看来这祖爷说话还真挺管用,而且从李柒的反应来看,并没有怀疑他的真实身份。 以李柒的狠辣,却对祖爷如此畏惧顺从,不禁让齐欢对祖爷的兴趣又浓了几分。可惜的是,到目前为止,他脑海中虽然知识点层出不穷,却完全不涉及有关祖爷的生平往事。 或许,祖爷只来得及把海量的“知识点”转移过来,却没来得及把有关他个人的记忆转移过来,就夺舍失败了?齐欢越想越是后怕,他严重怀疑,若是祖爷成功把记忆全都转移过来的话,那么这副躯壳里有关齐欢的一切,怕是要被抹去了。 第18章 你家保姆真敬业 李柒身材不算高壮,但背着齐欢,步子频率却是极快,很快就把赵春梅甩在后面,追上了步履蹒跚的齐国栋。 “爸!”,齐欢见齐国栋走路脚下轻飘飘的,有些担心地冲他喊道:“老齐!你没事吧?” 齐国栋被儿子这一声“爸”,喊得心里头暖乎乎的,到底是亲儿子啊!他用力直起腰板,摆摆手说:“我没事,哦,对了,我车子停在外面的停车场,你俩出了医院大门往右拐。” “你腰真不疼了。”齐欢还是担心李柒的绝户掌。 齐国栋瞟了一眼李柒,呵呵笑着:“真不疼了,没事,就是有点酸,活动活动就好了,你放心吧。”又指着李柒,“这个李七妹还是我雇的呢,身子板儿不大,劲儿可不小。” 李柒憨乎乎地抱歉道:“他大哥,刚才对不住了,要不我再给你揉揉?” 齐国栋哪敢让她碰?双手乱摇:“不用,不用。你背着欢子赶紧上车吧,我走慢点儿随后就到。” 齐国栋掏出车钥匙,正要递给齐欢,赵春梅在后面拖着箱子喊道:“齐欢,咱打车走。不坐他的车。” 齐欢犹豫一下,没接车钥匙,他小声儿对齐国栋说:“老爸,我妈正在气头上,咱还是别刺激她了。要不,您先去奶奶家避避风头?” 齐国栋偷偷往后瞟一眼,心虚地点点头说:“那也行......”当着李柒这个外人的面,齐国栋有些不好意思,欲言又止地犹豫一阵,也没说出求饶告软的话来。 齐欢也不多问,只说让他放心,回头一定替他好好做老妈的工作。 齐国栋见齐欢虽然趴在李七妹的背上,说话间的底气倒是足了许多,稍感欣慰,叹了口气正要嘱咐几句,一辆黑色的雷克萨斯rx从院门口大摇大摆地开进来,哔哔两下,停在了三人边上。 车窗落下,一个比普通人胖了两圈儿的脑袋从驾驶位探出来,冲齐欢道:“齐欢,你咋出院了?” “猪头!你咋还没出国呢?”齐欢又惊又喜,没好气儿地怼过去,“你这话啥意思?是希望我在医院多住些日子?” 开车这位是齐欢的初中同学,叫朱彤,因为人胖头肥,名字被大家谐了个音,叫成猪头了。 朱彤初中时是齐欢的铁杆儿,两人一个太胖,一个太虚,都是体育科目经常不达标的难兄难弟。 朱彤学习成绩很烂,运气更烂,初中毕业时抽了个烂高中。不过朱彤家里有钱,他爸妈觉得以这货的烂成绩,就算和齐欢一样抽到了市一中,也够呛能考上大学,干脆砸钱找关系把朱彤送进了私立学校,准备在国内突击学习两年外语,就送他出国留学去。 朱彤上的私立学校地址是市郊,要求学生都住校,齐欢又忙着生病,俩人的联系就越来越少,等到齐欢上了高三就再没联系过朱彤,还以为这货已经出国了呢。 朱彤也不管车子停在路中间,挡了别人的路,直接熄火下车,上下打量齐欢,呵呵笑道:“你家保姆哪儿雇的啊,真敬业!” “羡慕吧?”齐欢是为了和李柒交代事情,才说走不动,此刻被过往路人们异样的眼光看得也挺不好意思,干脆从李柒背上下来,反问朱彤,“你是专程来医院看我的?还是偷了家里的车,开出来练手的?” “我当然是专程来看你的。”朱彤一本正经地说,“这车是我爸交代我多开开,说是到了国外没车的话,生活不方便。” 齐欢点点头:“真的要出国了?具体时间定下来了吗?” 朱彤还没来得及答话,赵春梅从后面追上来,先扯着朱彤一顿盘问。 朱彤这货学习不灵,嘴巴却甜的很,尤其能哄赵春梅的开心,赵春梅听说这货年底出国,连夸朱彤有出息,有闯劲儿。她瞄了两眼朱彤的雷克萨斯,主动提出邀请:“欢子刚出院,在外面呆久了,当心吹风着凉,朱彤也好久没去家里了吧,有啥话咱们回家说去。” 朱彤一拍脑袋:“光顾着和阿姨汇报情况了,我都忘了齐欢这是刚出院呢。齐叔的车停外头了吧?阿姨要是不嫌弃,干脆上我的车得了,少走几步。” “行!”赵春梅就等他这句呢。 齐欢赶紧扯了赵春梅一把,谨慎地问朱彤:“你拿驾照多久了?” “都大半年了,放心吧,我这半年没少开这车,也算半个老司机了。”朱彤打包票,主动替赵春梅拉开后门,又从里头扯出一大捧鲜花,塞给齐欢:“祝你早日康复!” 齐欢扫了一眼,竟然是一大捧玫瑰,随手把花丢给李柒,鄙视了朱彤一眼:“我说猪头,你这是看病人,还是看情人啊?有探望病人送这个的么?” “别自作多情啊。”朱彤马上改口,“叔叔阿姨这些天在医院照顾你,多辛苦啊,我这鲜花可是送给阿姨的!” 赵春梅知道他在胡扯,笑骂一句“小滑头”,钻进了车子。 齐国栋终于抓准机会,插话道:“你们都坐朱彤的车,我先去外面提车,咱们过会儿家里见。” 赵春梅嘴巴动了动,还是把“不行”两个子咽了下去。 鉴于朱彤是个只有半年驾龄的老司机,一向谨慎的齐欢选择了司机后面的安全位子,把副驾驶让给了绝户李柒。 朱彤见齐欢坐在后面还要扯安全带,忍不住嘟囔:“我开车稳当着呢。” 李柒倒是很习惯副驾驶的位子,瞄了一眼方向盘,等下万一出什么状况,至少她能掌控住车子的方向。 从医院到齐欢家不到两公里的距离,下班高峰已经过了,路上车流虽然不像刚才那么拥堵,但依旧提不起速度来。 朱彤单手扶着方向盘,拧开音响,看他胖头随着节奏晃晃悠悠,还真有几分老司机的模样。 齐欢见他开的稳当,稍稍放松了心情,忍不住八卦道:“猪头,你那花到底给谁的,还是老实交代吧?说说为啥被人家给拒收了?” “本来是想给帮我办出国的小姐姐的。”朱彤呵呵讪笑,“也不能算拒收,就是不巧,她男朋友也在。”朱彤又赶紧补充道,“不过,我可是真是专程来医院看你......和叔叔的。” “你是来找我爸的?”齐欢抓住重点,好奇地问道,“难道是,你爸准备要老三了?” 第19章 风水求子的成功案例 朱彤应该算得上是个小号的富二代。在滨河拥有几十家铺面的广厦置业就是他家的产业,主营的业务是二手房的租赁和销售。广厦置业的规模虽然和那些全国连锁的巨头没法比,作为滨河市“地头蛇”,广厦置业的口碑和业务能力还是不错的。 朱彤的老爸叫做朱广厦,广厦置业也是因此得名。朱彤上初中的时候,正是广厦置业快速扩张的一段时期,朱广厦不但在生意场上雄心勃勃,在老婆身上也是耕耘不辍。朱广厦总觉得一个儿子太少了,朱家必须要开枝散叶,才能对得起他好不容易挣下诺大的家业。 问题是朱广厦两口子忙活了两三年,遍访中西医的名家,试管做了好几管,结果就是怀不上。直到初三毕业前,学校最后一次开家长会,平日里根本不管朱彤学习的朱广厦忽然心血来潮,亲自去了家长会,而且好巧不巧地和齐欢的老爸齐国栋坐了一张课桌。 齐国栋那时刚刚从学校调到区教育局不到半年,不用教书了,每天上班朝九晚五,又没太多事情做,就开始研究风水命理方面的书籍。 一个是八面玲珑的生意人,一个是刚入门的没几天的天风水命理爱好者,两人聊来聊去就说到朱广厦求子不得的烦恼上了。 齐国栋正处于看了不少理论却苦于没有太多机会实践的阶段,听了朱广厦的苦恼,马上问他的八字。像朱广厦这种家财万贯的生意人,早就会过不少各路的大师,在大师们的指导下,朱广厦安床、修坟、栓娃娃、吞符水,连带着灌了不少中药汤子,全都不灵。 他倒是也听说,滨河有高人,有真大师,可真正的高人全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朱广厦八方打听,总算通过关系在一个饭局上见了方玄机方大师一面。只不过朱广厦满心虔诚地敬了一杯酒,才提了一个求子的话头儿,就被方玄机婉拒了。 按照方玄机的规矩,饭桌上不论命运,一来容易涉及到个人的隐私,二来容易冷落其他的朋友,更重要的,论命乃是庄重严肃之事,在饭桌上谈难免儿戏。方玄机请朱广厦在方便的时候,可以预约一个时间,专门给他论命。等饭局过后,朱广厦真去预约才知道,方便的时间,指的是方大师方便才行。可这位方大师的号真比滨河第一医院里最牛逼的专家号还难挂,想要请方大师一对一地给他论命,指点求子之术,少说也得提前半年预约才行。 朱广厦原本也没对齐国栋的水平抱多大希望,哪知把生日和时辰报过去,齐国栋拿出手机排了个盘,马上就得出朱广厦命中子嗣不孤的结论。齐国栋指着朱广厦八字四柱上时柱说,朱老板日主自坐食神,不但是生财富贵的命格,而且食神通气到了时干上,绝对是不愁子嗣的啊! 朱广厦不懂啥叫食神,啥叫通气,反正齐国栋的话让他嗨皮,就随口问了句,有没有求子的办法?齐国栋前两天刚从书上看了一节,讲的是居家风水求子的内容,今儿正好拿朱广厦做个实验。 他先让朱广厦简单画了个家里的房型图,然后按照书里介绍的法子,结合他自己的理解,让朱广厦把煤气炉左边的柜子打掉,然后加长灶台的台面。按照齐国栋的说法,安床挪枕头,不如改炉灶管用,炉灶主人丁兴旺,稍加改动,保准儿能催生个大胖小子。 朱广厦半信半疑,齐国栋却是拍着胸脯,保证灵验!对齐国栋来说,反正这是初中最后一次家长会了,再过一个月学生们就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家长们也就从此相忘于江湖了,不妨把牛皮吹得大一些。 朱广厦见齐国栋信誓旦旦,他本身又是个不差钱的主儿,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回了家就按照齐国栋的指点,真把炉灶给改了。打掉了左手的碗柜,换了块加长大理石的台面。没想到,转过月来,老婆竟然真怀上了,转年春天,家里添丁进口,多了个大胖小子。 朱广厦高兴坏了,特意包了个一万块的大红包,亲自送到齐欢家里来,对于齐国栋算命调风水的能耐赞不绝口。齐国栋收红包的时候,还是有些羞臊的,因为从那儿之后,他也陆续在同事朋友们身上练过手,结果倒是挺符合他本科物理专业里的一条,量子力学里的“测不准定律”。 齐国栋本来已经放弃了,是朱广厦的红包,让他重新拾起了地毯上淘来的几本封面已经破烂的命理风水书。 齐国栋因为不务正业,没少挨赵春梅的数落。没想到今天齐国栋在风水命理事业上,唯一的“大客户”,竟然又主动上门了,赵春梅嘴巴动了动,还是把嘲讽的话咽回肚里。 齐欢却是马上想到了老爸唯一一次的辉煌战绩,他不由怀疑,朱彤的老爸老妈是准备再次开枝散叶了? 没想到,朱彤也是个大嘴巴,连连摇头:“要啥老三啊?我爸最近因为小三,呃,那啥,不是。主要是我家房子出了点情况,想请齐叔帮忙给调调风水。” 齐欢听这货差点把家丑都爆了出来,又知道赵春梅最讨厌男人出轨方面的事情,赶紧换个话题往下问:“你家换房子了?” “没换啊。” “没换房的话,你家那套都住了好几年了,能出啥问题?”齐欢有点儿好奇,一下子“回忆”起不少有关风水堪舆的“知识点”。 “不是我家现在住的这套。”朱彤叹了口气,“是我家在星岸小区出租的一套房子。” “星光水岸?!”赵春梅羡慕道,“听说那的房子,一平米得七八万呢。租出去多可惜啊,自己住多好。” 朱彤呵呵笑道:“我爸说现在这套房的风水好,旺家业也旺人丁,舍不得搬啊。” 齐欢赶紧把话题拉回来:“进出星光水岸的不是名流就是大款,能租得起那儿的租户,还能逃单跑了?” “跑了咱倒是不怕。”朱彤压低了声音,“是租户死了!你听说过滨河经济台的当家花旦董月儿吗?” 第20章 凶宅 “经济台的董月儿?”齐欢暗自嘀咕,偷偷瞟一眼赵春梅,他只有在吃饭的时候瞄几眼电视,至于董月儿这个名字,倒是经常被赵春梅用来怼齐国栋。 “你家房子租给了董月儿?”赵春梅果然来了精神,表情不屑地咂嘴道,“听说她是烧炭自杀的?竟然是在你家房子里头?哎呦呦,真缺德啊,死了就死了,干嘛祸害人家的房子?” “按照官方的说法,算是自杀的吧。”朱彤神秘兮兮地欲言又止。 “难道......?”赵春梅瞪大眼睛,俨然一副八卦宗师范儿,“难道是他杀的,谋杀案啊!?那你家的房子可就算凶宅了。” 朱彤赶紧否定:“赵姨,我可没说是他杀的。” “你这孩子神神鬼鬼的,你说那话到底是啥意思?”赵春梅糊涂了,“什么叫算是自杀的?” 朱彤咽了口唾沫,叹了口气:“阿姨,我要是跟您说了实话,您可别转脸儿就发朋友圈儿啊!这事,弄不个好,要被请去喝茶的。” 赵春梅连连点头:“你放心,阿姨有数儿的很,朋友圈儿的东西只转发,从来不搞原创。” 齐欢直撇嘴:“老妈,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随便转发也要负责任的。” “好、好、好!”赵春梅连敷衍带甩锅地解释,“其实我朋友圈儿里的东西,好多都是齐国栋转发的,他没事总拿我手机看。朱彤,你快别跟阿姨卖关子了,董月儿到底是咋回事?” 朱彤这才一本正经地悄声说:“据我爸从内部打听来的消息,官方对董月儿的死亡判断,严谨地说,应该是非他杀。” “那还不是一回事?”赵春梅哭笑不得,“非他杀,还不是就自杀?一回事么。” 齐欢心思细腻,纠正她道:“人要是生病死的,就既不是自杀,也不是他杀。” “难道是因为你家煤气泄漏,中煤气熏死的?”赵春梅被齐欢打开了思路,“这种意外死亡的情况,董月儿的家属不会因为这个找你家打官司吧?” 朱彤摇摇头:“董月儿既不是病死的,也不是煤气中毒意外死的,不是自杀,更不是他杀。” “那是咋死的?”这回连齐欢都听糊涂了。 “非他杀!”朱彤的声调儿又低了三分,“除了这三个字之外,后面还有一个可能性,董月儿属于非自然死亡。” “非他杀,也非自然死亡?”齐欢仔细琢磨这句话,心里头冷飕飕的。 赵春梅打了个激灵,忍不住骂道:“你这孩子,说话咋那么瘆人呢!你说,董月儿到底咋死的?” 朱彤耸耸肩膀:“阿姨,您问我,我问谁啊?反正我爸通过各种渠道,只打听出来这两条推论。” 齐欢伸手搭在朱彤脖子上:“就凭这两条推论,你家那房子可比凶宅恐怖多了,你请我爸去,啥意思啊?” 朱彤被齐欢阴森森的语气说得一哆嗦,缩了缩脖子道:“齐欢,你手太凉了,拿开点儿,别放我脖子上。” “我手没放你脖子上啊。”齐欢语气幽幽。 朱彤也是被他自己渲染的气氛吓着了,竟然咩地尖叫出声。 赵春梅笑着拍了一下齐欢的手臂:“欢子,你别和他逗,猪头,呃朱彤开车呢。” 齐欢哈哈大笑说:“我爸看风水,就是求子添丁一招鲜。其他凶宅化煞之类,他怕是搞不定。” “没事,没事。”朱彤惊魂稍定,呵呵笑道,“除了齐叔,我爸那边已经请了不少大师给调理过了。符纸烧了好几摞,风水阵也摆了好几套,就是想请齐叔再给看看,查缺补漏。我爸特别信任齐叔,其实啊,主要是星光水岸的规矩忒大,不让搞。要是按照我们老家的办法,请他百十个和尚道士,楼上楼下,院里院外,做他个七天七夜的法事,啥毛病都解决了。” 齐欢也笑:“真按你老家办法搞,全滨河可就都知道你家出租凶宅了!到时候,别说没人敢租你家房子,就连星岸的房价也得被你家砸下几万来!” 回到家,齐国栋的车子已经先到了,他没敢上楼,在楼道门口迎赵春梅的驾。当着齐欢同学的面,赵春梅也按捺住性子,没有发作他,朱彤又从后备箱里拎出两瓶五粮液塞给齐国栋说是老爸交代一定要送到。 齐欢家是个两室一厅的单元房,房龄比较老,厅不算大,摆一张饭桌,外加一个沙发,就没太大的回旋余地了。按着齐欢的性子,就从外面团几个菜,赵春梅却坚持要给儿子亲自下厨,做几道亲妈味道的菜肴。 齐国栋听朱彤又转述了一遍他家“凶宅”的事情,心里头也是凉飕飕,有点方。一怕老婆借题发挥,二来那句非他杀的非自然死亡也让人瘆得慌。他倒是挺有自知之明,凭他那些东拼西凑地摊儿书本上学来的风水理论,绝对接不了凶宅化煞的卡司。 可桌上那两瓶五粮液又代表了朱老板的面子,不能不给,又想朱广厦既然已经请大师们摆了好几套风水阵,借这个机会过去学习学习,也算涨涨见识,齐国栋就答应下来,等会吃过饭和朱彤去星岸小区走一趟。 赵春梅只道他是存了吊唁追思董月儿的心思,冷笑两声,甩下一句话:“正好星岸小区离齐欢奶奶家不远,你也好些天没去看奶奶了吧?” 齐国栋愣了一下,知道赵春梅这是要把他扫地出门的节奏。赵春梅没给他辩解的机会,指着捧着大碗蹲在角落里的李七妹说:“欢子刚从医院回来,还要在家休息调养一段时间才能上学。我打算让李七妹在家住一段时间,帮着照看。你在家,成天还要在厅里看电视,就剩下添乱的,干脆去奶奶家住几天得了。” 齐欢原本是要帮齐国栋说两句好话,挽留一下,听了赵春梅的安排,心头一动,改了主意,将求情的话咽了回去。这李柒就像一枚定时炸弹,谁知道那祖爷针对他家有没有安排什么连环炸?与其让李柒飘在外面搞事情,不如先把她按在身边,这样才有机会,慢慢“纠正”祖爷的遗命。 第21章 祖爷画符百无禁忌 赵春梅手脚麻利,功夫不大就鼓捣出四菜一汤来。亲妈的味道,齐欢吃着可口,对于朱彤这种超级肉食者来说,却嫌味道清淡了些。 齐国栋拿捏着吃了两筷子,被赵春梅左一个白眼,右一个白眼吓得不敢再提筷子,只剩下喝闷酒了。 齐欢不喜欢白酒的辛辣,也喝不惯啤酒的苦味,他倒是挺喜欢喝奶茶,可又因为身体的原因,被赵春梅限制不能多喝,好在赵春梅煲汤的技术一流,满满一碗浓汤下肚,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朱彤也感觉出饭桌上的气氛不太对,随便吃了几口,也就撂了筷子。齐国栋借机起身,热情满满地要求去星岸小区看风水。 齐欢其实也挺好奇,还从来没见过凶宅是啥样呢!偷瞥了一眼赵春梅,还是识趣儿地没提这个话题。 送走了朱彤,赵春梅准备收拾碗筷,却被李七妹抢着收了。赵春梅站在厨房门口,看了一会李七妹刷碗,觉得她干活还挺细致,唯一就是洗洁精下的量挺大,让她瞧着心疼。不过此刻,赵春梅却没心去纠正这件事情,白天所发生的一幕幕,又在她心头浮现出来。 一时间,赵春梅又是委屈又是憋气,不由得鼻头一阵发酸,赶紧背着客厅的方向偷偷抹了把眼泪。 齐欢窝在沙发里,却没有留意老妈的举动,他正聚精会神地从记忆里“挖掘”有关“合和符”的知识点。祖爷的记忆真当得起“驳杂”二字,仅一道“合和符”就有来自不同门派的七八种画法。 闾山的,阴山的,梅山的,茅山的,散毛的,凤阳府的,白莲的,甚至连木匠用的《小木经》里都有合和符的画法,齐欢看得头大,这么多的“合和符”,到底哪个最管用啊? 琢磨半天,齐欢突然想起来,之前小柳儿倒是提过一嘴,说李柒手里的冲开符,乃是祖爷亲笔所书的一种凤阳阴符。齐欢赶紧从记忆里“调出”凤阳符的和合符,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老爸老妈既然是中了凤阳符的冲开符,解法也应该是用凤阳府的合和符才对。 凤阳符法,以请阴兵小鬼的阴符居多,据说凤阳教主当年与茅山法主乃是同门兄弟,所传的符法却是走了两条路子。茅山符法属于显传,弟子门子众多,流传也是最广,以至于民间都有不少关于茅山道士画符使咒的传说。 而凤阳符的传承却是非常隐秘,师父收弟子多是单传,而且传法之前,弟子还要在贫、孤、夭中先选一样才行。这点倒不是问题,反正齐欢之间已经做了选择,更让他放心的是,凤阳符虽然以阴符为主,所传承的和合符却属于阳符,所请的是位正神,就是特别平易近人的土地公公。 齐欢按照脑海里的图样,用手指蘸了白水,在桌子上慢慢描画起来。 画了擦,擦了画,反复几遍之后,齐欢已经有了熟能生巧的自如,还来不及高兴,他的耳边就传来小柳儿的提醒:“祖爷初夺肉身,神识尚未安稳,现在就书符,怕是.....” “怕什么?”齐欢赶紧停手,有些方。 哪知小柳儿这见风使舵得家伙,竟然立即改口了,咯咯贱笑地拍起马屁来:“以祖爷的道行,自然是神来杀神,魔来斩魔,百无禁忌,百无禁忌啊!” 马屁精!齐欢暗自腹诽,不过经他这一提醒,齐欢的确“回忆”起来许多书符时的禁忌。像他刚刚所画的请土地爷的阳符还好,若是换作阴符,在桌上胡乱蘸水画的话,一个弄不好就招来不少麻烦。 没有仔细梳理记忆之前,还是小心为妙!齐欢收起指头,正好李柒收拾完厨房,一边在围裙上抹手,一边对赵春梅道:“大姐,你要是让俺住你家,你给多少钱。” 赵春梅听她问的直率,眉头就皱了起来,她刚才那是气齐国栋来着,根本就没打算找个住家的保姆。她正琢磨着该怎么说,才能把这傻憨傻憨的家伙打发走,齐欢却笑嘻嘻地插嘴:“你想要多少钱?” “你、你要是管饭的话,一天三十块钱。”李七妹说着又低下头。 还真不贵!赵春梅眉头稍微舒展开,当初之所以雇了没啥看护经验的李七妹也是因为她报的价格最便宜,滨河现在请个保姆可不便宜,即便只做卫生的钟点工,来一次也得收个百八十的。 “会做饭么?”赵春梅问道。 “会。”李七妹点点头,“没有大姐做的好吃。” 赵春梅点点头,又问:“买菜,做卫生,收拾屋子,照顾老人什么的都能干吧?” “都能干。” 赵春梅终于拍板儿了:“那行,在我家先试用一个月,给你一千块,要是做的好,就介绍你去姥姥家做个长期的保姆。” 赵春梅好不容易大方一次,不料,李七妹却是连连摇头:“加钱,俺可不干。” “你啥意思?”赵春梅被她气笑了,“只听说人嫌钱少不干,还没听说加钱不干的!” “不干。”李七妹郑重其事地点点头:“俺男人说了,俺做不来精细活计,俺能干的活,就值这个价。加钱的话,就、就有别的事,俺、俺不干。” 赵春梅愣了一下,才想明白,这女人竟然还有这种小心眼,竟然防备着怕被人借着加钱占她便宜! 难得遇到个实心眼儿的人,赵春梅也不提一千块一月的事了,就按一天三十算。 齐欢看着眼前笨拙木讷的李七妹,不得不服,这女人真是属变色龙来的。若非知道她的底细,谁能想到这个脸蛋通红的淳朴村妇,竟是个出手绝户,毫不留情的江湖狠人?! 李七妹得了赵春梅口头承诺,也不提写个合同,立个字据之类的烦琐事情,只说还要回去收拾一下,带些洗漱用品和换洗的衣服过来。 赵春梅有点不放心,让齐欢把家里的地址发到李七妹的手机上,又问她要去哪里,然后不厌其烦地给她讲坐地铁来回的路线。 齐欢明知道给老江湖李柒发地址纯属浪费时间,也只能配合她演戏。在手机上输入一行地址,按下发送的同时,齐欢忽然来了灵感:“小柳儿,除了我之外,你还能和别人沟通交流吗,比如李柒?” 第22章 地门之匙 “我才懒得搭理那小丫头片子。”齐欢的脑海中响起奶声奶气的声音。 他皱起眉头,一个意识怼过去:“少废话,我问你能不能和李柒沟通交流?” “能,能。”小柳儿立马乖了,“祖爷息怒,我是祖爷的灵童,在祖爷耳边说话那是方便的很,和外人吗,就稍微麻烦些,需要从祖爷处借些力道才行。” 灵童......小柳儿......这娃娃是个“柳灵童”来着!齐欢终于“想”起了小柳儿的来历。紧接着一大片知识点在他脑海中显现,不用小柳儿继续解释,齐欢已经知道该如何利用柳灵童和李柒交流了。 “等下你告诉李七妹,两件事。第一,她拍在我爸......呃......那个齐国栋腰上那三下绝户掌,尽快想办法化解掉,不能留任何的后遗症。第二,让她给我搞些黄表纸,毛笔,朱砂以及香炉等等,我要书符。”齐欢一边吩咐小柳,一边叫住门口正在换鞋的李柒。 “李七妹,你查下手机,我家地址你收到了没有?”有了上次的经验,齐欢轻易不敢乱抛眼色,从口袋里摸出五十块钱,拍在李柒的手上,“你回来的时候,出了地铁拐弯五十米,帮我买杯qq珍珠。” 彼此手掌的触碰,只有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却已经足够小柳儿把齐欢交代的两件事情传达下去。李柒真是好演技,嗯了一声,表示收到,又憨乎乎地问:“你要买啥、啥珍珠?” “不好好吃饭,就爱喝这个奶那个茶的,总喝这些东西对身体一点儿好处都没有。”赵春梅嘴上唠叨着,却还是接过李七妹手上的钞票,“她哪儿认识qq珍珠啊?还是我给你买去,顺便带李七妹下楼熟悉一下地铁怎么走。” 赵春梅带着李七妹下楼了,过了一会儿,齐欢的手机上显示来了新的消息,打开时却并不是平时常用的那种聊天的app。 app的图标,马上勾起齐欢的“记忆”,这是祖爷和李柒专用的一款通讯软件,没有公开版,功能包括端到端加密通讯,vpn技术跳转n个服务器,以及即时粉碎通话记录等等。总之,是那种无法追踪来源与目的地,由祖爷专门订制的一款安全通讯程序,估计是李柒趁着他在医院昏迷的时候,安装在他手机上的,至于这条消息的内容,是李柒回禀他,今晚就会处理齐国栋的事。 齐欢没有回复李柒,作为祖爷用也不着每条消息都要回复,他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没有像平常那样低头刷手机。总算有时间,可以把这三天所发生的事情好好梳理一下。虽然对齐欢来说,只有大半天的记忆,但是从他心脏骤停被凌医生抢救,到昏迷,再到苏醒,出院回家,已经是三天过去了。 齐欢也算是在生死边缘走过一遭的人了,始作俑者自然是小柳儿和李柒口中的祖爷。齐欢可以断定,祖爷就是和他同一病房,六十四床的银发老者。 “夺舍!”齐欢脑海中具显出有关的知识点,这个词儿还是他从玄幻小说里看来的,没想到竟然真能从来自祖爷的记忆里,挖掘出相关的道法。 在道家叫“夺舍”,在佛家的密宗也有类似的传承,称为“破瓦法”。齐欢回忆出来的夺舍法,则是出自于一本叫做“地门之匙”的残卷。 根据回忆,这本残卷的出处来自于一个传说。大概是在三百年前,一个在华山脚下种瓜的农民,因为脸上坑洼,被人叫做沈麻子。有一年,沈麻子的地里长出一个谁也叫不出名字的怪瓜。此瓜有九寸盘那么大,上面遍布红色的斑点。沈麻子见此瓜怪异,没舍得吃,就拿到集市上卖。 恰巧有两个南方人路过,看到此瓜,就忍不住站住了脚,低声议论道,这瓜像是“地门之匙”,两个南方人虽然小声嘀咕,却被沈麻子听了个满耳。 这时一个南方人就过来问道,这瓜卖多少钱? 沈麻子摇头晃脑道,我种了一辈子瓜也没见过这样的,你先告诉我,你买这瓜有啥用,我才告诉你多少钱。 南方人打死不说。 沈麻子就掏出刀,作势欲切道,不说,我就吃了这瓜。 南方人一看,吓坏了,赶紧拦着他道,这瓜是华山某仙洞的钥匙。 沈麻子一听,马上坐地起价道,十两金子,童叟无欺。 南方人也是个会过的,直接拦腰一斩,五两金子,不卖拉倒。 沈麻子打死不减价。 南方人财迷,心道,先给你磨磨性,我过两天再买,到时估计三两金子拿下。 沈麻子见南方人扭头走了,暗地里一合计,便连夜带着那瓜上了华山。来到某仙洞之前,将瓜往石门上一扔,那紧闭的石门竟然开了。 沈麻子进得洞来,只见里面空无一物,只在中央地上摆了个碗,里面清水一捧,碗边还刻了两个字”清睛“。沈麻子也是福至心灵,赶紧用碗中水洗了洗眼睛,再抬头看时,只见洞中四壁竟然全摆满了书。 眼花缭乱间,沈麻子就听洞外有人喊他,赶紧出来,洞门要关了!如此这般连喊了三次,沈麻子这才醒过味儿来,慌忙从架子上抓了一本书,就往洞外跑。等他前脚刚踏出洞,就听身后咣当一声,洞门再次紧闭。 沈麻子揣着书跑回家,在灯下一看,了不得,此书所载竟然全是金丹九转,拘狐做法的仙术。天降机缘,沈麻子也不种瓜了,每天就在家里潜心修道。 这一天沈麻子修炼的兴起,唤出一只小狐狸,与他戏耍嬉闹。不料沈母在窗外瞧见,她本来就觉得儿子最近一段神神鬼鬼不太正常,再亲眼看到儿子调戏狐狸精这一幕,不由得心头火起。心说,麻子信誓旦旦说是得了本仙书,在我看分明就是本外道邪书,还是一把火烧了干净。 等到沈麻子发现老娘拿着书去厨房已然是晚了,把书从炉子中抢出来后,早烧了大半,前面半部金丹九转的内容烧了个干净,后半部拘狐做法的内容也只剩了个七七八八。索性,沈麻子脑子里还记着一些法术,赶紧趁着没忘,又抄录下来,结合剩下的半本书,整理成为半册《地门之匙》的残卷。 齐欢觉得这个传说实在是太扯了,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比如,南方人怎么会因为贪图五两金子就与仙家宝地失之交臂?那沈麻子也是个缺心眼儿的,一屋子书,就拿了一本?时间再紧急,也可以一把搂他个七八本吧?更扯的是,为啥每一本伟大的秘笈背后,都一定要有个不学无术又特别爱管闲事的女人? 转念一想,齐欢又感激起沈麻子他娘来,祖爷夺舍失败,难道是因为这《地门之匙》只存了半册,其中所录的“夺舍”法残缺不全? 第23章 小柳儿是颗雷 推测出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齐欢的心情却越发沉重了些,真的遇到麻烦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麻烦,是堪比误闯雷区那种级别的超级麻烦,他只要稍微动下念头,满脑子就全是江湖那些风谲云诡的“知识点”。 齐欢不喜欢麻烦,无论对事还是对人,最好都是越简单越好,可眼下,身边就埋着两颗杀伤力巨大的雷。 虽然在目前已经苏醒的记忆里,有关李柒的信息少的可怜,齐欢怀疑这部分的记忆还没来得及转过来,祖爷的夺舍就失败了。 不过,仅从有限的接触里,以及小柳儿所透露出来的只言片语,齐欢已经可以断定李柒绝对是一颗王炸级别的雷。必须要小心应对,只要稍有差池,一旦这颗雷炸了,那对齐欢来说,绝对是灭门之祸。 至于那奶声奶气的焦木娃娃,其炸雷的威力怕是还要在李柒之上。李柒再如何狠辣,毕竟还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可这个总跟他进行”灵魂沟通“的家伙,他的存在,已经属于神秘学的范畴了。 小柳儿自称是祖爷的灵童,这也给了齐欢一条线索,从而“回忆”起这家伙的来历。 灵童也叫仙童,不得不说,来自祖爷的记忆真是庞大驳杂,由小柳儿这条线索,齐欢又能回忆起一大堆的“知识点”。 所谓灵童,指的是道家秘传的柳灵童,属于草木精灵的范畴。 顾名思义,柳灵童施法的对象是柳树,取的是柳树之精气,辅以符咒祭炼而成。 一般的柳树不行,要选河边的最少百年以上的老柳,而且这条河的流向也有规定,必须是自西往东的流向。从柳树上取下一根杯口粗的柳枝之后,请雕工好的工匠雕成七八岁小孩儿的模样。 这木雕的身高必须是两寸六分,这是个阴数,另外小孩的左右手还要分别刻上阳印与阴符,然后再在木雕的肚子位置掏个洞。用人%奶加上朱砂调成汁,用笔蘸了,在黄纸上写下心、肝、脾、胃、肾这五脏的名字,再把黄纸塞到木雕肚子的洞里。 最后还要用雄鸡的鸡冠血,涂在小孩儿的嘴上,这样灵童才算是制作完成。不过这也只是流程的第一步,之后还要每天对着灵童持咒烧符,并用白鸡、兔头以及各种新鲜水果供奉,连续折腾上二十一天,才算大功告成。 至于这小柳儿的来历,则与道门通常柳灵童的请法,又不一样。更重要的是,这焦木娃娃根本就不是祖爷亲自请来的,而是三百年前,范麻子根据《地门之匙》中的记载,亲自炼制的。需要特别指出的是,范麻子所选的柳树不但是树龄超过百年的河边老柳,而且还是一颗被雷劈过,却没劈死的雷劈柳。 这也解释了,小柳儿为啥是根焦木条的模样。 齐欢推测,祖爷应该是得了范麻子《地门之匙》的传承,小柳儿兴许是个赠品打包来的。 只是眼下他还想不起来那半部残卷的下落。更让齐欢想不通的是,作为一个三百多岁高龄的柳灵童,小柳儿的道行应该挺深的啊,咋就错认他是祖爷了呢?难道在他们灵童界,也有类似帕金森之类的老年失忆症的情况? 无论如何,想想小柳儿那超过三百年的悠长寿命,再想想柳灵童毕竟属于道门阴法的一种,齐欢真有种五雷聚顶,随时挨劈的惊悚。 第24章 老齐人生的巅峰时刻 夜风凛凛,独回望旧事前尘,凌晨两点半,齐国栋孤零零地站在一条城郊公路上。 这特么是哪儿啊?太偏僻了!手机上的网络信号十分微弱,地图和打车软件根本就打不开。齐国栋调出了齐欢的电话号码,犹豫一阵,又收回了指头,咋跟儿子说啊?大半夜的,说他被人绑票了? 上午卖房失败,被老婆喷,下午刚刚逆袭甩了老婆一巴掌,转头就被保姆打,还闪了腰,晚上看凶宅,深夜被绑票,齐国栋的人生在这一刻已经到达了巅峰。 齐国栋和朱彤下楼之后,原本是想开他自己的车,没想到被堵了车位,虽然堵他的车打着双闪,里面却没人。齐国栋觉得倒霉事儿全都让他赶上了,气得要去找物业,可没走两步,脚下突然一软,差点儿摔个跟头。 幸亏朱彤伸手扯了他一把,关心道:“齐叔,您没事吧?” “没看清道,绊了一下。”齐国栋强自撑着,被李七妹推了一跤之后,腰虽然不那么疼痛僵直了,却时不时地酸一下子,弄得全神骨头架子都散了一般,提不起劲儿来。 “您还是坐我车吧,要不然让我爸知道,肯定得骂我。请您帮我家调风水,本来就应该车接车送才对。”朱彤不放心,坚持道。 齐国栋觉得能省几个油钱,也就没再推辞。 星岸小区距离齐欢家不到五公里,都在滨河市中心商务圈内,虽然过了下班的高峰,路上车流仍然川流不息。 用了半个多小时,俩人才到了星岸小区。朱彤不是这里的常住户,小区的监控系统不认他的车牌,给保安出示了通行证,才被放行。 朱彤家出租的房子是带一个地下车位的,租客死了,车位也就空了。朱彤一边往地下停车场开,一边给齐国栋介绍这边的物业管理,什么智能监控,ai系统,一通扯。 齐国栋心不在焉地随口应声,他貌似不动声色,眼镜片后面,一双小眼儿却紧着东瞅西瞄。他对智能小区之类的噱头不感兴趣,星光水岸可是明星大腕儿扎堆儿的小区,运气好的话,没准儿能撞见个滨河名人呢。 停车场的地面光滑平整,轮胎压在上面,吱吱嘎嘎地响,朱彤左转右转,转到自家停车位,才发已经被人占了,停在那里的是一辆白色的特斯拉modelx。 齐国栋不是车迷,却也在手机的短视频里刷到过这款车,之所以记忆清晰,一是觉得这车纯电力,省了加油的钱,二是觉得翅膀门的设计挺酷。用手机对着车屁股拍了个照,齐国栋半开玩笑道:“星岸也有乱占车位的?” “那是我爸的车。”朱彤暗自嘀咕:老爸知道我去接齐叔,不应该抢先占了车位啊?人不可貌相,朱彤在为人处事上自有他细致精明的一面,他拿起手机,先跟齐国栋打个招呼,然后下了车,走到一边,这才拨了朱广厦的电话。 朱彤捧着手机,小声嘀咕一阵,满脸歉意地转回来,跟齐国栋赔不是:“齐叔,可真对不住,我爸那儿临时来了个大师,正在楼上看风水呢。星岸里的咖啡厅不错,要不,我请齐叔去喝杯咖啡?” “哪个大师?”齐国栋挺有自知之明,以他的水准,哪能和大师别苗头?别说大师,就连那些蹲在马路边上给人算命的地摊儿师他都比不了。别的不说,随便报个生日,人家地摊师指头上五虎遁,五鼠遁那么一掐,就能把一个人的八字排出来。齐国栋可没这手功夫,离开手机软件,连人家的八字是啥都排不出来。 “听我爸说,是个姓方的。”朱彤一边把车往地上开,一边随口说道。 “姓方的大师?”齐国栋眼睛一亮,“是不是方玄机?” 朱彤点点头:“齐叔也知道他?” “我太知道了!”齐国栋难掩兴奋,“听说这位方大师批八字都是五位数起步,风水化煞的话,得十几万吧?” 齐国栋猜的还是少了,朱彤也不点破,笑着摇头:“我爸请他花了多少钱,我也不知道。齐叔要是感兴趣,要不然一起上去看看?” “会不会不方便?”齐国栋稍显扭捏,能有机会看看方大师调风水,可是比星岸的咖啡厅吸引人。 “没事。”朱彤在楼旁的路边停好车,低声说,“等会儿上了楼,您别提我爸请您来调风水的事就行。您就当是我爸的朋友,过来看看而已。” “明白。”齐国栋连连点头。 朱彤家的房子在十七层,是个一梯两户的户型,俩人坐电梯上了楼,一出电梯门,就见朱广厦在电梯门口站着。 齐国栋有些受宠若惊,朱广厦却赶紧解释说,方大师正在里面摆风水阵除煞气。为了避免被煞气波及,方大师让大家暂时回避,连对门邻居都下楼遛狗去了。 结果,齐国栋不但没能看到方大师的手段,连凶宅的大门都没进去。三个人下楼在星岸咖啡厅聊了一会儿,朱广厦又接到方大师的电话,告知风水阵法已经布好了,不过七天之内,都得紧闭门户才行。 朱广厦放下电话,把方大师的话学说一遍,又跟齐国栋说抱歉,害他白跑一趟。 齐国栋性子随和,呵呵笑着说没事,大好夜色,在星岸喝杯咖啡,还真挺格调的。 朱广厦哈哈大笑,直说齐老师可真幽默,又嘱咐朱彤开车送人,这才匆匆起身去恭送方大师的法驾。 齐国栋想起赵春梅让他滚去老娘家的话,到底没敢回家,让朱彤开车直接去了齐欢奶奶家。 齐欢奶奶家是栋九十年代的老楼房,没有小区物业,前几年,楼里的住户集资装了个楼道门还上了锁,小偷防不住,能挡一挡乱贴小广告的。前两月,不但楼门锁坏了,楼道安装的感应灯也不亮了。 楼道里黑漆漆,齐国栋摸出手机,他不会用手电功能,就借着屏幕的亮光摸黑走,好在齐欢奶奶住三楼,不算难走。哪知刚上了二楼,黑暗里人影一闪,齐国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从后面锁住了脖子。 第25章 裸绞还是断头台 齐国栋的体格用“手无缚鸡之力”来形容,稍显夸张,实际情况是,在一对一的情况下,他打不过赵春梅,下午那一巴掌,纯属偷袭。 身体羸弱,却不耽误齐国栋是个体育爱好者,具体说,是体育频道爱好者,他尤其喜欢看拳击,搏斗之类的节目。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齐国栋被人从后面锁了脖子,根本发不出声音,不过他的脑海中还是闪现出若干搏斗绝杀的画面。 裸绞?!断头台?!下一刻,齐国栋眼前金星闪烁,又在一瞬间归于黑暗。 等到他恢复知觉,发现自己四脚朝天地躺在一辆面包车里。齐国栋吓坏了,好在面包车够烂,被他一脚就踹掉了车门。 挣扎着从车里钻出来,四周黑漆漆一片,齐国栋不敢细看,就迎着灯光跑,一口气跑了几百米,到了城郊公路上。实在喘得厉害,见后面没人追来,他才放慢了速度,倚着路灯喘了一阵,心里头第一个念头是报警。 他摸了下口袋,谢天谢地,手机还在!钱包竟然也在?!齐国栋哆哆嗦嗦掏出钱包,感觉比平常鼓囊不少,打开一看,差点惊掉下巴,里面竟然塞了厚厚一叠粉扑扑的百元大钞! 要知道,自从可以用手机支付以来,齐国栋身上的现金就基本上没超过二十块。现金全被赵春梅搜走了,美其名曰是怕他兜里揣太多现金不安全,实际上是为了彻底封杀齐国栋的小金库。 这、这些钱得有一万块吧?不是劫财,更不可能是劫色,齐国栋一向很有自知之明,他一个腰膝酸软的中年油腻男,谁劫色也劫不到他的头上。 齐国栋彻底懵圈了,手机证件全都在,肾也没丢,钱不但没少还多了万八千出来,这算是哪门子的绑票? 而且这事儿也没法报警,难道要把钱包里的一万块主动交给警察叔叔? 齐国栋冷静下来,仔细检查自己,终于被他发现了一个反常的地方,他的鼻腔里充斥着好重的汗臭味道! 齐国栋拽着衣领使劲儿闻了闻,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这衣服像是在泔水桶里泡过一样,一股子馊味儿。奇怪的是,除了汗水的馊臭,其中还混杂了一丝中草药的苦味。 齐国栋百思不得其解,反复推敲之下,觉得最大的可能性是被人当作“小白鼠”,搞了一次人体实验之类的。至于钱包里多出来的一万块,兴许是给“小白鼠”的酬金。倘若真是如此的话,这钱又给的少了,听说那种试验新药或者疫苗之类的活儿,能给十几万呢。 想到这里,齐国栋不禁担心起来,真要是被人实验了新药,新疫苗之类的,万一有副作用咋整?转念一想,既然汗水里混杂着中药的气味,估计实验的是种中药?那样话的,兴许没啥事,中药的药劲儿应该比西药小些。 胡思乱想中,齐国栋沿着公路走出三五百米,这地方真是偏僻,别说出租车了,就连一辆过路的汽车都没有。好在夜色虽沉,远处城市的灯光依旧璀璨,齐国栋迎着光亮走,忽然发觉之前那种腰酸腿软的感觉竟然消失无踪。 难道这就是当“小白鼠”的福利?说不定是被人实验了一种壮阳补肾的新药?齐国栋稍稍放松了心情,正琢磨着回头还是去医院做个全身体检,忽然一阵车灯晃眼,一辆汽车迎面驶来,缓缓减速之后,又响了两下喇叭。 齐国栋赶紧一边招手,一边迎上去。 汽车停在路边,车窗摇下一条缝隙,司机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上下打量齐国栋,然后在车载电话上拨了个号码,齐国栋的手机随之响了起来。 齐国栋有点儿懵,接通手机,果然是车里的司机打过来的:“您是,齐先生吧?” “对、对!我姓齐。”齐国栋拿着手机,不知道是该对着手机说话,还是直接跟司机说。 “上车吧。”司机挂了电话,又按开车门锁,笑呵呵地说,“好家伙,您这地方也太偏了,要不是预付了车费,我根本不敢过来。” 齐国栋坐在后排位子上,含含糊糊地随口应声,他虽然满肚子的问号,却也不多问。车前头立着司机的专车信息,这是辆专车没问题,他的姓名和手机号也都对的上,反正今儿晚上的怪事太多,先逃离这荒郊野岭再说。 同一时刻,赵春梅迷迷糊糊从厕所里出来,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沙发,忍不住叹了口气。李七妹这人虽然实诚,却也真够笨的,都反复教了她好几遍,竟然还是走差路,没赶上最后一班地铁。李七妹倒是给赵春梅发过一条短消息,说是要一早才能过来。 暗自吐糟了一阵李七妹,赵春梅不放心儿子,蹑手蹑脚地推开齐欢屋的门,借着客厅里的灯光,能看到齐欢裹着被子,睡得香甜。 齐欢从小睡觉就不老实,睡姿总是四仰八叉的,还爱蹬被子,今晚倒是乖的很,不但被子裹得严实,身子也规规矩矩地侧卧着。 有首老歌儿,谁唱的来着?“卧似一张弓,吼!站似一棵松,哈!不动不摇坐如钟,走路一阵风!”赵春梅嘴角浮起一丝笑意,这臭小子,睡觉能占半拉床了,不知不觉地就长大了啊。 赵春梅轻手轻脚地关了门,却不晓得她的每一个举动,都被床上的齐欢清楚地感知到了。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齐欢明明闭着眼睛,呼吸均匀,却能清楚清楚地感知道屋里的一切。齐欢并没有陷入睡眠的昏沉,而是进入了一种奇异的修行状态。而这种状态的缘起,则来自于他洗漱完毕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小柳儿忽然神神叨叨地即兴发挥了两句打油诗:“祖爷劳累一整天,随手拈来蛰龙丹!” 下一刻,齐欢的脑海里就冒出一大堆有关“蛰龙丹”的知识点。所谓蛰龙丹,并不是什么灵丹妙药,而是道门流传甚广的一种功法,全名叫做蛰龙睡丹功,也叫睡丹功。 第26章 蛰龙睡丹功 所谓睡丹功,顾名思义就是道门修士在睡觉时修炼的一种功法。据说这蛰龙睡丹功,乃是陈抟老祖所传的一脉功夫,也属于文始、隐仙派的传承。 蛰龙睡丹功听起来很玄乎,实际只有三句口诀而已。 蛰龙睡丹的第一句口诀是:“心息相依,神定虚空。” 具体的做法是将意念集中在鼻尖之下,嘴唇上方直径一寸的空间上。道家常说的“身外虚空”,指的就是这块区域,这也是丹家北派清修法,修者自身沟通天地的一个桥梁。甚至有些道家门派,将这一区域称为“玄关一窍”、“玄牝之门”。 根据齐欢所掌握的“知识点”,真正的“玄关一窍”却根本不在此处。所谓丹经如海,卷卷都在讲“玄关一窍”,然而“玄关一窍”在哪儿,却又是谁都不肯透露,和佛家禅宗的“不可说”如出一辙。 这片身外虚空所在,虽然不是玄关一窍,却也是静心沉虑的一处方便所在,佛门的睡功也是关注同一个点。 当然,仅仅意念守住还不够,还要闭着眼“内视”气息在鼻孔的出入,耳朵要凝神静听气息出入的细微声响,意守,眼观,耳听,三管齐下,守住这一块身外虚空,乃是蛰龙功的第一步要求。 “守住”两个字,说来容易,做起来却是不容易,普通人的心念用“心猿意马”四个字来形容最恰当不过,能够三管齐下守住一点,哪怕只有三五分钟也是极难。 更何况,对于普通人来说,哪怕是自认为已经是全神贯注地“守住”,其实他的内心深处还是有无数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细微念头在生灭涌落。 对于念头,佛家甚至给出了详细的计算方法,所谓一刹那者为一念,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一弹指,也就是一秒钟的时间,也就是说,一个未经训练的普通人,在一秒钟的时间里,他的心头会有四百个细微念头生灭涌落。 大家无法察觉,只是因为普通人的心念太过粗疏而已,只有经过长期训练的修者,才有机会体察到这些内心深处那些细微的“小动作”。佛门弟子修禅定,道家修士“钻杳冥”,全是在控制念头处入手,下功夫。 蛰龙睡丹功的第二诀也是两句,八个字,叫做:“心息相忘,神气合一。”前面心息相依还属于后天呼吸的粗浅阶段,到了心息相忘这一步,已经是后天呼吸往先天呼吸的过渡阶段。心息相依是通过意念,眼观,耳听来“守住”鼻尖外面的一点虚空,属于有为法。说白了,是通过将心念尽量关注在呼吸上,从而达到平息心念的作用,而只有更进一步,将心与息全都忘却,才能达到所谓任运自然的呼吸状态,才有可能开启先天的呼吸之门。 这第二诀的道理听着明白,真正能够达到这个境界却是极少。绝大多数尝试蛰龙睡丹的人,都是止步于第一诀心息相依的阶段,要么就是昏沉睡去,要么就是守着守着,忽然间来了精神,心思浮动以至于根本无法入睡,导致失眠。当然,即便做到了心息相忘,依旧没有脱离后天呼吸的范围,因为心所相忘的呼吸,仍然是鼻尖那一团虚空而已。 至于这蛰龙睡丹功所追求的“睡眠”状态,则是第三诀所形容的“恍然而睡,大定前奏”。这里所说的睡,并非寻常人那种完全丧失了意识的昏睡,因此才在前面加了“恍然”两个字,来修饰形容这个蛰龙之睡。一般人修炼第一诀心息相依有所成就,能够迅速进入所谓的深度睡眠状态,每晚只睡三五个小时,转过天来就能精神抖擞。只不过,再深度的睡眠从本质上讲,还是属于昏沉的范畴,人一旦陷入昏沉,就做不了自家的主了。 而蛰龙睡丹功的第三诀“恍然而睡”,指的乃是一种睡而不睡,不睡而睡的状态,说白了就是要在睡眠中依旧能够保持一种“觉醒”的状态。打个比喻,即便修者在睡眠中进入梦境,依旧能够在心中提起一份觉醒,明白自己是在做梦呢。 这种睡梦中保持觉醒的状态,听起来不可思议,实际上是修士由睡眠态转化成入定状态的一种表现而已。说白了,对于真正达到蛰龙睡丹第三诀的修者来说,睡觉就是一种入定,而且还不是一般性的入定,而是接近先天状态下的大定状态。 蛰龙睡丹功的口诀只有三句,二十四个字而已。可对于普通人来说,即便拿到了口诀,照样是无从下手。就好比射雕英雄传里的梅超风,虽然拿到了九阴真经,却参不透具体应该如何修炼,最后落得个盲修瞎练,走火入魔的下场。 道家丹法,流传几千年,讲究“薪火相传”。所谓薪,指的是那抄写在书本秘籍里的丹经口诀,属于显传,普通人只要肯花钱,肯下功夫去搜集,总能搞到。而火却是指的火候二字,也就是如何解读丹经口诀,如何下手,如何应对修炼中遇到的种种境界,这一大部分内容却是只在徒之间口耳相传,不落文字的秘传。“火候”二字,才是修士之间法不传六耳的真谛所在! 对于齐欢来说,他脑海里的知识点却又比师徒秘传的“火候”来的更加细致全面。因为在修行中的许多体验,是根本没有办法来用语言文字来形容的,就如同佛祖在灵鹫山上拈花示众,唯有迦叶尊者破颜微一笑,佛祖与迦叶尊者之间所传递的消息,便是那种根本没有办法用语言文字来描形容的顿悟的禅意。 说白了,齐欢脑海里除了蛰龙睡丹功的文字理论上的知识点,还有祖爷当初修炼此功法时所获得的种种珍贵的体验。 也正因为如此,许多人“睡”上十年八年也无法做到的“心息相依”,齐欢在百息之内就做到了,而且更进一步,很快就心息相忘,进而转入了似睡非睡的恍然而睡的状态。 第27章 耳报术的副作用 齐欢毕竟是第一次操练蛰龙睡丹诀,即便有来自祖爷的体验轻车熟路地引领,进展迅速,最终也只能到达恍然而睡的程度,距离第三诀的后半句大定真空的状态还有一段距离。换句话说,齐欢目前还处于从后天呼吸转向先天呼吸的过渡阶段。 齐欢可以肯定的是,当初祖爷肯定是迈过了这个门槛儿的,齐欢一时达不到这个高度,主要是因为对于身体的操控还远没有达到祖爷那种老修的细微程度。 除此之外,齐欢还要面对一桩难处,似睡非睡中,作为祖爷的他还要“收听”来自小柳儿的耳报术的“加持”。也不知这货之前与祖爷是咋配合的,齐欢在蛰龙功的第一、二两个阶段时,倒也安静,直到齐欢进入似睡非睡的状态,小柳儿就好像拧到了八卦台的收音机,絮絮叨叨地在他的耳边播报起来。 “祖爷,您家对门的老张头,别看是个退休老干部,日子过的可节省呢,洗脸水用完了擦地,擦完地冲马桶。不过,他省那点儿钱都让他老伴儿花了,那老太太在楼底下棋牌室打麻将,已经连输了三锅了,血压少说也得一百八了。” “祖爷,您家楼上崔胖子这个点儿才回来,正躲在楼底下的树后头大口抽烟呢,一边删微信,一边散散身上的香水味道。不过,崔胖子的老婆也没闲着,刚偷偷用手机给小哥哥发了个红包。” “祖爷,对门那老张头的孙女倒是挺好学的,作业写到两点半,等会六点半就得起床去上早自习了。” “祖爷,楼下小超市的老板今天赚了七百二十三块六,在隔壁洗头房的妹子身上花了二百八。” “祖爷,赵春梅上完厕所失眠了,大半夜的,正跟她的一个姐们儿发消息,说她家老齐现在可差劲了,都坚持不了两分钟。” 小柳儿的话音未落,齐欢猛地咳嗽起来,紧接着赵春梅慌慌张张地冲进来,关切地问道:“欢子,没事吧,怎么咳得这么厉害?蹬被子了吧,着凉了没有?” “妈,我没事儿。”齐欢止住了了咳嗽,满脸通红地摆手说,“我睡得好好的,不知咋回事就呛了一下。” “你那是被口水呛到了!”赵春梅脸上浮起一丝笑意,“这孩子,在医院住了好几天,肯定是馋肉了!明儿中午老妈就给你炖猪肘子吃。” 幸亏这蛰龙睡丹功属于最最不容易出偏的功法,齐欢按捺住把焦木条扔到楼下的冲动,随口应声地“嗯”一下,忽又想起他的计划,忙说:“明天我要去上学,晚上吃肘子吧。” “明儿就上学了?”赵春梅不放心,“你今儿可是刚出院,在家多歇几天吧?” “不歇了,我同学群里说,下周是最后一次模拟考,我好歹先把落下的笔记补上。” “又不是真考,模拟考不用那么在意。”赵春梅看着儿子消瘦的脸庞,心中一声叹息,作为家长,谁不想孩子能考个985?可齐欢光是这学期休的病假,加起来就快一个月了,眼下距离高考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赵春梅对齐欢哪怕是考上个本地的三本学校,都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明天去上学,其实只是齐欢的一个借口。根据小柳儿的耳报消息,赵春梅同志都已经开始跟闺蜜抱怨老齐同志不给力了! 虽然齐欢特别不理解,女人之间,咋啥事都好意思交流?但这无疑是冲开符开始起作用的又一个征兆,李柒之前倒是给他发了个消息,说是已经给齐国栋用药蒸过,腰上的隐患已经解除了。齐欢没来得及打听,李柒是怎么蒸的老爸,可按照老赵和老齐之间日渐疏远的趋势,他要是不及时干预的话,老齐怕是要没有用腰之地了。 解除冲开符的最好的办法是以符制符,得赶紧给两人下几道和合符才行,可问题是,齐欢要是在家养病,赵春梅多半会请假在家照顾他。只有齐欢先去上学了,赵春梅也去上班了,家里没人了,齐欢才能使个回马枪,偷偷回家抓紧时间,鼓捣几道和合符出来。 齐欢想起之前看过那些网络小说,不由得撇嘴,真要画符哪有小说里写的那么容易,可是有一大堆准备工作要做呢。 赵春梅见儿子坚持要去上学,也只好同意,又说要给齐国栋打电话,让他一早开车来接。 齐欢忙说:“我爸车子没开走,还在楼下呢。” 赵春梅趴着窗户看了一眼,她倒是也能开车,又见窗台上放着空调的遥控器,赵春梅拿起来检查一下上面的温度,脸上闪过一丝笑意,空调是关着的。齐欢身子虽然弱,却很是贪凉怕热,滨河虽然地处华夏北部,夏天的气温也挺高的,赵春梅不许齐欢晚上开空调睡觉,这小子却总是不听话偷偷开。 临出门时,赵春梅忽然想起什么,转身问道:“欢子,你回头跟猪头打听打听,出国留学的话,一年得多少钱?” “打听这个干嘛?”齐欢摇头,“我可不想留学。” “能留学干嘛不去?”赵春梅之前也和齐国栋盘算过送齐欢留学的可能性,主要是担心齐欢万一考不上大学,将来可咋办?以齐欢那个小体格,不上学的话,干别的怕是更不行。可出国留学,一来费用不菲,二来他们也不放心齐欢的身体。 可今天听说朱彤已经走了出国留学的路子,赵春梅的心思又有些活动了。儿子是个病秧子,从小就窝在这个城市里,连学校春游都不敢撒手让他去。可儿子毕竟是要长大的,刚刚睡不着觉和闺蜜姐妹儿聊天,人家还劝她说,树挪死,人挪活,大小伙子送出去闯荡一番,说不定啥毛病都没有了呢。尤其是齐欢这回闹病,拿到病危通知书的那一刹那,赵春梅就觉得儿子从小到大,除了宅在家就是去医院,世界那么大,儿子却哪儿都没去过,真是太亏了! 赵春梅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回去卧室,忍不住想:要是真跟齐国栋离婚了,就把这房子卖了,送齐欢出国去念书,大不了她也陪着一起去,做个陪读老妈照顾他。要是万一,万一哪天儿子身体真的不好了,她这当妈的也算是尽力了。。。 第28章 夜色下的大师们 后半夜,齐欢没有继续修炼蛰龙睡丹功。倒不是怕小柳儿叨叨,祖爷的经验告诉他,修炼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即便是为了强身健体,也要有张有弛,按照次第火候,一点点地来。而且,子时已过,阴极阳生的那一点“阳药”也早被齐欢吸纳掉了。 可以肯定的是,这蛰龙睡丹功的效果还是不错的,虽然从昨晚十一点多开练,最后被小柳儿的耳报术打断,前后不到两个小时,齐欢身上那种疲累无力的压迫感已经轻了许多,甚至,这种浑身轻松的感觉,让他想起之前“灵魂出窍”时的状态。 当然,齐欢不知道的是,在“祖爷知识点”的加持下,他所谓的只修炼一点点,实际上是相当于寻常人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摸索了。 齐欢沉沉入睡,星岸小区的一幢高层里,一个面色红润却发白如雪的男人也散开了盘着的双腿。 身为滨河知名最高的教授,黄茂森结束了子时的打坐,先用双手揉搓一阵脚心,然后一路向上,从小腿大腿,前胸后背,脸颊后颈,一直到头顶的百汇穴,全都用手指肚轻轻敲打一阵,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从蒲团上站起身,缓步踱向落地窗的方向。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俯瞰星岸小区被金水河环绕的半圈儿。滨河市以贯穿城市的滨水河得名,金水河只是其中的一条支流。金水河在过去叫做津河,后来改了名字,只有二三十米的宽度,却正好贯穿了滨河市的中心商圈。 星岸小区坐落在金水河畔的北岸,被其半边环绕,许多人都说星岸小区的楼盘能炒到如此高价,是因为占了金水河的好风水。 天上不见月亮星光,金水河上却依旧星星点点洒满了滨河夜色的阑珊灯火。黄茂森在窗前站了一阵,这才回身,从写字台上拿起手机,上面显示有一条未读信息,发送者只显示一个方姓,划开手机,消息只有简短的三个字:“没找到。” 黄茂森眉宇间狞厉之色一闪即逝,冷笑两声,将手机丢在一旁。 不远处,星岸小区的另一栋高层,曾经属于滨河名媛董月儿的那扇窗,一片黑暗,黄茂森凝望着那个方向,不知心中想些什么。 床上传来女人软腻的呓语:“空调干嘛开那么大?人家都要冻死了。” “那我关了。”黄茂森回过神儿来,随口敷衍着。 这屋里的空调其实并没开,夏夜的气温也不算低,床上女人年轻的身体却裹着薄被蜷缩成一团,似乎很冷的样子。黄茂森走到床边,嘴角泛起一抹幽然冷笑:妈的,也是个烂货,破鼎! 同一时刻,距离滨河市八十公里的盘云山区,却是云开月明,一副大好的夜色。山脚下,一幢中式别墅里,方玄机方大师正坐在窗前的古案边上,手掩古卷,看得入神。 咔嚓,咔嚓,相机的快门响个不停。终于,方大师放下古卷,对趴在地上的摄像师道:“要不,今儿就先到这儿吧?” 摄像师傅是个三十出头的汉子,头顶微秃,却留了长发扎了马尾,见方玄机脸色困倦,意犹未尽地从地上爬起来,脸上全是巴结的笑容:“大师可真是高人啊,就算准了后半夜能见着满月,而且一点雾霾都没有。大师在这月色下手不释卷的样子,真是当得起仙风道骨这四个字啊。” 方玄机双手合十做了个谢礼,笑呵呵地说:“我哪儿有什么道骨?不过是混迹红尘的一把俗骨而已。师傅今儿也是辛苦了,我原本和朴主编说就在你们哪儿随便照几张行了,她非让您大老远过来,又赶上我晚上临时有事情,让您跟我这儿溜溜耽误一整天。要不,您今天就在客房休息一晚,明天再回城?” 摄像师傅没想到方玄机一点大师的架子都没有,心里头又敬又畏,一边收拾相机器材,却是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连声说了好几个谢谢,才被方玄机打发保姆领着去了后面的客房休息。 方玄机独自坐在窗前发了一阵子呆,有些心神不宁地拿起手机,上面没有任何来自黄茂森的回复。划开手机,方玄机又输入了一条消息,犹豫一阵又全都删了,他的脸上显出一丝恨意,咬着牙冷笑:“连祖爷都他娘的死了,一个专烧破鼎的老浪货,还他么跟老子拿师叔的架子,玩儿去吧!” 方玄机的辈分不高,消息也远不如黄茂森那么灵通,直到在星光水岸给朱广厦的凶宅摆镇煞的风水阵,才收到了祖爷已死的消息。他虽是个里大腥的大师,却也是走南闯北,江湖门槛儿极精的相家,加之他本身做的就是揣测人心的买卖,脑筋稍微一转,就想明白了黄茂森怕是早就得了消息的。 难怪那老货早早就搭上了妖门姓夏的线儿,方玄机越想就越觉得自己当了冤大头,费尽心思万里挑一找到了宋玉璟,却被黄茂森转手送了夏老妖的人情。 更气的是,明明被蒙在鼓里,却还屁颠儿屁颠儿去帮那姓黄的做事,今天下午方玄机之所以主动联系朱广厦去到他的凶宅镇邪化煞,也是受了黄茂森黄师叔的指使,说是去摆风水阵,实际却是帮黄茂森在董月儿的房里拿一样东西。 东西拿到了,方玄机赌气之下却给黄茂森发了个“没找到”的消息,这会儿等他稍微冷静下来,不禁有些后悔。 江湖八大门,听着挺牛逼的样子,实际上早就是比夕阳产业还惨的老黄历了,这么多年全是因为有个传奇般的祖爷为大家撑着最后的门面。可如今祖爷死了,这八门之中,也就顶数夏老妖的局面来的大些。 黄茂森有门路搭上了妖门的线儿,可他方玄机只是金门的一只小虾米,根本连妖门的门槛儿在哪儿都摸不着。 不过,思前想后,方玄机最后还是收起了悔意,要是没有宋玉璟的关系,倒是可以厚着脸皮求求黄茂森,帮忙往夏老妖那边搭个线儿。可眼下宋玉璟已经成了黄茂森的投名状,以他对这位黄师叔的了解,怕是绝不会帮着他牵线搭桥的。 第29章 烫手的山芋 祖爷没了,金门已然成了个群龙无首的局面。方玄机转念一想,既然从黄茂森这里走不通妖门的路子,那自己这个做师侄的,也用不着对黄茂森事事巴结。更何况,眼下在他的手中,却是攥着黄茂森的把柄。 想到那个从董月儿屋子里偷来的“把柄”,方玄机的眼皮子不由得一跳,忍不住瞟了一眼角落里的黄布褡裢,只觉得后背一阵冷飕飕,心脏也跟着怦怦的响了起来。 作为大师,总要有些特立独行的大师范儿,这黄布褡裢就是方玄机装逼拉范儿的道具之一。所谓褡裢就是过去行脚商贩经常用的一种布袋子,影视剧里也很常见,就是一块长布条,两头都缝了装东西的口袋,中间可以搭在肩膀上的东西。 方大师出门不提公文包,纸、笔、罗盘之类的道具全都放在褡裢里,当然这东西也不用他扛,一般都是交给身边的弟子们来扛。 如今这褡裢里就塞着可以拿捏黄茂森的把柄,不过这把柄却也是块烫手的山芋,扣是扣下了,接下来却也真难处理。 请神容易,送神难啊!方玄机叹了一口气,皱着眉头,起身走到墙角,小心翼翼地提起褡裢,从里面摸出一个银制的首饰盒来。 盒子不到巴掌大,即便是纯银的也值不了多少钱,至少不值得他这种大师出手去偷。下午,黄茂森去到花园路七十三号,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让方玄机从董月儿的凶宅里,拿这个盒子。 黄茂森和董月儿共同主持滨河经济台的一档谈话节目,而董月儿大学毕业加入滨河经济台不过三四年的时间,就能成功出位,成为台里咖位靠前的当家花旦,也全是因为这档节目的水准和热度。 节目里配合默契的老少配,在节目之外也是常有联系,只不过,没人会把黄茂森与董月儿的关系往歪处想。黄茂森中年丧妻,之后独身了二十多年都没有再娶,他一双儿女也都在国外发展的很好,在外人眼中,绝对是个专心学术而又能洁身自好的学者形象。 直到半年前,董月儿租住了星光水岸的一栋房产,被人看到她曾在晚上去到黄茂森的家里,才传出有关两人关系的一些风言风语。但没过几天,黄茂森在国外的女儿一家回国,黄茂森也被接到市郊女儿家的别墅一家团聚,那些刚刚泛起的传闻,也就不了了之了。 甚至,就连方玄机这个做师侄的,也没把黄茂森和董月儿往一块儿联系。方玄机虽然知道黄茂森私底下是个什么货色,可总觉得兔子尚且不吃窝边草,黄师叔作为一条混迹江湖多年的老狐狸,应该不至于去撩董月儿的骚。 哪知,方大师还是看走眼了,黄师叔不但叼了窝边肉,还惹出了麻烦,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麻烦。虽然黄茂森当时并没有解释这首饰盒里装的是什么,可当方玄机打开盒盖,看到里面那条骨坠儿项链的时候,脸色立马就白了。 那是一条黑皮子编的项链,下面用银箍锁了一节小拇指粗细的白色的骨头坠子,项链的样式古朴里透着粗狂,在大多数情况下,并不太适合董月儿这种气质美女的类型。 骨坠儿这种东西,并不算稀奇,市面上牛骨坠,骆驼骨坠,牦牛骨坠,甚至象牙骨坠做的项链都不难找到。不过,方玄机却正好知道他那位黄师叔曾经经手过一条极其特殊的骨坠儿项链,一条从南洋请回来的骨坠儿。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实物,方玄机却是见过黄茂森手机里的照片的,就是纯银首饰盒里的这条。记得当时黄茂森还很是得意地让方玄机猜一猜这条骨坠儿的价格。方玄机琢磨着不能报低了,就特意报了个百万的高价,哪知还是被黄茂森取笑,说他没见过世面,这条骨坠儿链子的价格竟比他的报价还要翻上一番。 也正是因为这个让人瞠目的高价,让方玄机特别留心地打听过这种坠子的行情,黄茂森还真没说大话,在南洋,这种骨头坠子还真就值二百万。 江湖上有句老话叫做南茅北马,指的是南方的茅山术和北方的出马仙,这里的茅山术却不是真正道家上清派的正统道法,而是属于巫门的散毛邪法。具体说来,北方主要是请狐仙,蛇仙之类的仙家,南方则主要是请yin兵,也就是俗称的驱gui术。 当然随着现代科技的发展,科学代替神秘学成了绝大多数的人信仰,无论是北方的马仙还是南方的散毛巫术,在华夏大地上早就日渐衰落,信这些玩意的是越来越少了。 不过,南方系的巫术在国境之南的南洋诸国却是一直兴盛不衰,以至于有些想走歪门邪道的人,在国内寻不到门路,就专门去往南洋诸国,重金求法。 这些人去到南洋,最多的是请骨牌。请来的骨牌又有佛牌和yin牌的区别,前者和巫术无关,是以僧人圆寂之后火化所得骨灰混杂泥灰而成的,后者则属于南洋巫术的范围,用的不是僧人骨灰,而是普通的人骨灰甚至干脆就截取人骨而成。当然,无论是佛牌还是yin牌,想搞到真的都不容易,没有门路,许多人花了万八千,也是买了赝品。 除了骨牌,南洋还有一种娃娃,叫做古man童,有铜做的,木头的,甚至橡胶塑料的都有。一般来说,gu曼童并不参杂人骨灰,其制作过程是要从病死之人的身上取一截中指,再由所谓的法师将病死之人的所谓的“灵”,借助这截中指,逼入到娃娃里头。不过也有一派南洋巫师所制造的古曼童,是泥胎娃娃混入了婴儿的骨灰而成,价格也高出不少。 骨牌和古man童都比较常见,其他诸如能够增加男人能力的巴拉结也叫巨灵神,能够增加异性缘的黑白仔,或者求诸事顺遂的一种叫做帕路西的降头等等,这些东西真品的价格都在几千到几十万之间不等。 而黄茂森从南洋搞到的这条骨坠链子,价格却是超过两百万,在南洋叫做路谷仔,也就是俗称的gui仔王。根据黄茂森的说法,这东西看似骨坠,实际上却不是骨头,而是干尸,属于养shi术的一种。 第30章 方大师溜了 据黄茂森介绍,这路谷仔的制作方法是先要找一个超过产期很长时间,已经胎死腹中的婴儿。这种婴儿在女人肚子里早就死了,时间长了,钙化之后就成了所谓的石婴。石婴从母体里取出来之后,再经由南洋法师做法施咒七七四十九天,其体型会逐渐缩小,直到一截小拇指那般形状,才算是完成。 交货之后,本主儿还要由法师亲自教导,以自身的指血连续供养四十九天,之后才有可能感应沟通到路谷仔,从而完成认主的过程。路谷仔的价格不菲,相比古man童之类,自然是更加灵验,力量也更大。 方玄机当时还以为黄茂森花重金买了这玩意是留着自己养的,却是万万没想到,竟然在董月儿的屋里看到了实物。方玄机严重怀疑,董月儿别是养gui不成,被这邪物反噬,才丢了性命?要知道,这玩意可是号称gui仔王,一个弄不好,被它发凶反噬,怕是谁也挡不住啊! 想到董月儿之死的种种传言,方大师心头猛地一跳:不对啊,这东西哪儿是什么价值两百万的把柄?这特么根本就是颗雷啊! 方玄机“啪”地合上首饰盒的盖子,片刻间,额头上就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子。他之前可是光想着扣住了这坠子,就相当于捉住了黄茂森的小辫子,后面只要下点功夫,不难从黄师叔身上叼下一块肉来。祖爷已死,所谓树倒猢狲散,都这个时候了,谁还在意师叔侄之间的那点子情分? 可眼下......方玄机狠狠拍了下脑门,还是被黄茂森那老狐狸给算计了!那老货之所以事先将路谷仔的消息放给他,又特意点出其超过两百万的高价,根本就是下了套子等他往里钻呢。 从时间点上推算,董月儿死了也有十来天了,而这路谷仔吊坠儿的消息可不正是董月儿刚死没两天,黄茂森就主动透露给他的? 想通了这一层,方玄机气得连骂了几句老王八羔子,那老货就不怕他真气急了,把这吊坠儿送到警局去? 不过下一秒,方玄机就泄气地怂了,他还真没有捅破天的胆量。董月儿作为经济台的当家花旦,也算得上滨河市的名片人物了,真要是被他一通乱咬,引动舆情,最终扫了市里的颜面,那他这大师也就当到头儿了。 方玄机捧着首饰盒,在屋子里左转右转,觉得手里头就是颗雷,藏哪儿都不安全。天知道这吊坠儿是个啥情况,这东西到底认主了没有?董月儿到底是不是被这东西弄死的?方玄机在心里把黄茂森的祖宗十八代操了个遍,那老王八羔子花二百万买回一杀星,害了自己的小情儿不说,还他娘的留下一屁股屎,让老子帮着擦! 在屋里转了七八圈儿,方玄机还是没找着合适的地方,最后干脆在院子的花坛里挖了个坑,先把首饰盒埋了。可无论埋哪儿,终归不能让人放心,那吊坠儿里头可是藏着个gui仔王啊! 方玄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总算控制住了情绪,坐在桌前寻思一阵,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摸出手机,给宋玉璟发了条消息,告诉他黄茂森的电话,让他考虑清楚之后,可以直接去和黄教授联系。 身为混迹江湖多年的老相,方大师还是识时务的。眼下这个局面,不是和黄茂森算账的时候,人家已经攀上了妖门的高枝儿,而且无论是江湖上的辈分地位,还是社会上的身份实力,黄茂森的手腕粗着呢,可不是他这种假大师能掰得过的。 方玄机的肠子都悔青了,刚才既不该和黄茂森置气,更不该起了贪念,以至于把个凶神砸手里了。眼下之计,也只能过两天再和朱老板联系一下,找个由头,把他那处凶宅的风水再好好搞搞,然后借机把这东西给黄茂森送回去? 无论如何,花坛里埋了个gui仔王,盘云山这处别墅,暂时是不能住了。方大师常给别家的宅子镇煞消灾,手里头盐米,八卦镜,桃木剑,香炉灵符之类的道具也有不少,可事到临头,方大师还是不会拿他的身家性命去冒险。 拿定了主意,方玄机一刻也不想在这别墅里多待,在桌上给保姆留了条子,说是临时有事要回市里,又嘱咐明早让司机开车送摄像的师傅回去,然后直接开了车,先溜了。在他想来,那鬼仔王再牛逼也不能离开吊坠儿太远,只要回了城里,就算脱离了危险区域了。 方大师折腾一宿,回到城里公寓,天都快亮了。 相比之下,方大师的小祖爷却是踏踏实实地睡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安稳好觉。清晨六点半,齐欢睁开眼睛,虽然只睡了四个多小时,却感觉神清气爽,不但不困,而且半点想要赖床的念头都没有。 下一刻,齐欢的耳边就传来小柳儿请安的声音,别说,听着这货文邹邹,奶声奶气地请安,还是挺舒心的。 等到齐欢开始穿衣蹬裤,小柳儿就开始唠叨起来:“祖爷起床,怎不见李小七过来服侍?我就说那丫头片子,一身懒筋,半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 齐欢被他提醒,不禁惦记起齐国栋来,李柒昨晚倒是发了消息,可具体的情况却是没机会细问呢。正琢磨着,卧室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一脸高原红的李七妹探了个头。见他起了,李柒马上快步进来,一边抢着帮他整理衣服裤腿,一边低声道:“祖爷,让我来。” 鼻腔里涌动着淡淡的香气,齐欢被李柒扶着坐下,看着她半跪在床边,先是帮他提上两脚的袜子,之后又给他锤腿揉肩,齐欢的嘴巴动了动,还是转移了话题问道:“我妈呢?” “赵......”李柒抬眼看了一眼齐欢,马上随着他转了语气道,“赵大姐下楼去买早点了,说是祖爷最爱吃老李家的烧饼和老豆腐。” “我爸呢,都安顿好了?”齐欢淡淡地问道,他决定了,不能随着小柳儿那样称呼爸妈,至于小柳儿和李柒如何想,其实并不重要。只要把祖爷的架子端住了,祖爷真正的想法,岂是他俩能够揣摩的透的? 第31章 爱装嫩的李柒 果然,齐欢的表现越是淡然,李柒的反应就越是理所应当。不过听她讲了一遍,昨天晚上如何在楼道里弄晕了齐国栋,又如何把他弄到城乡结合部的安全屋里用药水连熏带蒸地调理一通,最后不但给他叫了专车,竟然还塞了一万块钱给他,齐欢的小心脏都开始抽了。 一万块啊!他这当祖爷的,口袋可还瘪着呢! 吃过了早饭,赵春梅开车送齐欢上学。虽然不如下班时间接孩子的时候车多,市一中门口送学生的汽车还是排出一百多米远,赵春梅平时不怎么开车,看着学校门口的拥堵车流就开始发怵。 齐欢正好有了借口,让她在校门口百米开外停了车,然后一脸乖巧地和老妈挥手告别。 看着赵春梅的车子汇入滚滚车流消失不见,齐欢一转身,撒腿就跑。 距离滨河一中不远,有个花鸟鱼虫市场,齐国栋曾经养过一阵热带鱼,齐欢小时候没少跟着他来这边买水草鱼食。学校门口人多眼杂,齐欢就让李柒到市场的另一头等他。 时间太早,还不到七点半,花鸟鱼虫市场里的大多数摊位还都没开门,倒是市场边缘有个卖早点的铺子,正热气腾腾地蒸着包子,散发出勾人食欲的香气。 齐欢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感受过身子像此刻一般的轻盈,在跑过市场的时候,甚至有种脚下生风的感觉。 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从市场的另一头冲出来,齐欢收住脚步,也不觉得气喘胸闷,他左右看看,马路边上不见李柒的身影。其实一中离他家不远,走路也就是二三十分钟的样子,骑车的话就更用不了几分钟,可李柒却坚持来接,说是祖爷眼下正是经历渡劫的关键时期,须得处处小心。 齐欢心说,你家祖爷其实已经渡劫失败了,可转念又想到被李柒打发掉的江相派的师爸、状元,便把拒绝的话咽回肚里。江湖险恶,社会上坏人也不少,作为一个宅男,怎么小心都不过分。 齐欢在沿着马路溜达,仿佛被某种引力吸引一般,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早点铺的门口,里面散发出来刚出笼的肉包子的气味,引得他食指大动。他可是在家吃了一碗老豆腐外加一根油条才出来的,赵春梅简直乐开了花,儿子以前吃早点都跟咽药儿似的,从来见他没吃的这么痛快过。 赵春梅不知道的是,齐欢其实没吃饱,只是不想一下子吃太多吓到老妈,才勉强收了舌头。此刻,距离那些白花花渗出油渍的肉包子,只有一个扫码的距离,肚子里头忽然咕噜噜一阵鸣叫,齐老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要不,先买俩包子垫垫肚子?齐欢刚摸出手机,早点铺里钻出一个女生,冲他招手说:“祖同学,早点给你买好了。” “祖同学?!”齐欢听得懵逼,眼前的女生白白净净的,短发,大眼睛,模样很甜,身上穿的却是隔壁二十一中的校服。 “切,李小七最喜欢装嫩扮娃娃。”耳边传来小柳儿酸溜溜的声音,齐欢这才恍然。他忍不住多瞄几眼,怎么都没办法把面前清纯甜美的女生和家里那个顶着高原红的农村朴妇联系起来。 尤其是高中生那张未施薄粉的纯天然的脸庞,让齐欢不禁怀疑,难道这才是李柒的本来面目?应该不是,要不然小柳儿也不会酸溜溜地说她装嫩,齐欢不禁对李柒的真正模样充满了好奇。 胡思乱想间,掌心传来柔软的温度,一点准备都没有,祖同学人生第一次和女生牵了手,还是漂亮女生主动牵他手的那种。 齐欢有点方,好在多年修炼而成的宅气,在关键时刻发挥了作用,心脏虽然跳的很凶,脸色却依然沉静无比。被李柒牵着进了早点铺,抬眼处,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被七八碟肉包子占得满满的。 不得不说,无论是模样甜美的李柒同学,还是占满一桌的肉包子,都挺招人惹眼儿的。齐欢从迈进早点铺的那一刻,就感受到来自各个方向,有意无意注视的目光。 “买这么多?”齐欢嘀咕。 “多买些,才能独占整张桌子。”李柒凑在他耳边说。 鼻腔里又飘来那种熟悉的淡淡香气,齐欢纳闷:李柒不知用的什么香?连肉包子的味道都掩盖不住的气味。 事实证明,齐欢还是低估了他和李柒的战斗力,桌上八碟包子,半斤一碟,他竟然一口气吃了三碟,外加一碗白粥,剩下五盘包子,全被李柒打扫了。 “真能吃啊!年轻真好!”旁边“观众们”的小声议论,被齐欢听了个满耳。 望着桌上盘底朝天堆了八个空盘子,祖同学摸了摸肚子,人生第一次被路人甲乙丙丁们赞叹,让他既得意又有点方。接过李柒同学递过来的餐巾纸,祖同学抹了下嘴巴,随手把锅甩过去:“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能吃的女生。” 。。。。。。 “祖爷刚才说笑了。”李柒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在齐欢的左边蹬着单车,将齐欢和路上行驶的汽车隔开一个距离。 “为何要扮学生?”齐欢有点儿纳闷。 “祖爷夺舍重生,好多道法神通一时还施展不来,您的身家安全,李柒可是担着好大的干系,做钟点工的话,想进校园都难。” “可你穿的是二十一中的校服。” “祖爷临时改了计划,李柒一时准备不及。请祖爷再宽限几天,李柒打听过了,听说一中校园之内,还办了个校中校,属于私立的性质,我琢磨着若是往校长那里砸些钱,办个临时旁听的资格,应该不是难事。不过......”李柒想起什么,神色有些为难地嘀咕,“听说祖爷学校的规矩挺大,李柒若是和祖爷同进同出,形影不离的话,怕是要给祖爷惹麻烦的。” “男生女生总在一起,被老师误会的话,真挺烦的。”齐欢想到之前班里被老师捉到的几对儿,不由得皱起眉头。 “还有一条路子......”李柒沉吟道,“就是费点事,先要在祖爷学校里寻个身形与我差不多的老师,将她绑了,再易容成她的模样......” 齐欢听得眼皮子一跳,赶紧打断这女悍匪的思路:“还是别费那个周折了,再有一半月我就毕业了。再说,现在校园比哪里都安全,门口有保安,上下学的时候派出所还加派警察来维持秩序。” 见李柒还要说话,齐欢斩钉截铁道:“我昨晚起卦,得了个谦卦,只要你少给我胡乱折腾,就是万事顺遂。” 第32章 画符也有很多讲究 滨河市中心的马路本来就不宽,又到了早高峰的时间,两个人并排骑车,就占了汽车道上的空间。尤其是李柒,总在机动车道的边缘晃悠,惹得后面的汽车司机连着哔了两下。 齐欢见李柒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忍不住提醒道:“你骑车太靠外了,危险。” 李柒愣了一下,扭头时正对上齐欢的目光,心中一阵慌张,她赶紧垂头道:“没事,李柒皮厚,不怕被车撞。” “胡闹!”虽然知道李柒坚持骑在他左边是为了护着祖爷,齐欢还是板起面孔,端起祖爷的架子,把单车停在路边,“反正也没多远,干脆走回家算了。” 李柒愣愣地望着齐欢大步流星的背影,眼中闪过莫名的情绪。 回到家里,李柒从沙发底下扯出一个大编织袋,里面装了一堆画符的道具。 画符这种事情,要是放到几天前,齐欢肯定是想都不想就拒绝做的。都啥年代了?在滨河这种人口超过千万的超大都市里,还有人搞鬼画符之类的玩意?甚至,当他脑袋里忽然多出无数来自祖爷的有关符咒的知识点,齐欢本能地还是会排斥这些东西。 直到他见识过老爸和老妈之间忽然爆发出来的冲突,并且迅速进入分居的“冷战”状态,而造成这一切的只是因为一张冲开符,齐欢不得不承认,符咒在神秘学的范畴之内,也有着不容忽视的力量和作用。 更何况,眼下老爸老妈之间的这种状态,除非以符破符,其他方法,对于他这个当儿子的来说,根本就是无解的。 只不过真正画符还真是一件挺麻烦的事,根本就不可能像《僵尸先生》之类的鬼片,九叔在黄表纸上信手拈来那般容易。 首先,画符的日子和时间都有讲究,比如眼下是正好是阴历四月,那么四月初五和四月十八这两天属于鬼王日,就最好不要画阳符。 除此之外,遇到每天里“五不遇时”的时间段,也最好不要画符,因为在“五不遇时”画符,符的效果会大大降低,属于白做工,这种“消弱”的效果,和算命批八字时在四柱上遇到的“空亡”有点像。 所谓五不遇时,指的是一天当中,时干最为克制天干的一段时间。具体的推算方法是先查万年历,查到当天的天干地支。 比如今天是甲寅日,日干为甲,甲的五行属性为木,其阴阳属性为阳性,也就是阳木。 再按照五鼠遁法,口诀的第一句“甲己还甲子”,意思是凡是日干为甲或者己的日子,那天的子时都是从甲子时开始计算,然后乙丑,丙寅这样依次往下推,一直到庚字,正好是庚午时。 午时的天干是庚,五行属金,阴阳属性也为阳,五行中金克木,又以阳金克阳木最凶,这叫七杀。所以今天甲寅日的庚午时,也就是中午十一点到下午一点之间,就属于今天的五不遇时,这个时段,不能画符。 除了时间上的限制,画符之人还有其他许多禁戒之事,不能吃鸭肉,鳝鱼,青蛙等食物,并且有斋戒,禁欲之类的要求。 然而这些,仅仅属于“一个符师的自我修养”,画符之前,还需准备坛法。 根据门派的不同,坛法的要求也是各不相同。不过齐欢只有多半天的准备时间,又是在家里临时布置个法坛,只能是因陋就简,将就着来。 当然,再简单,主事神明的牌位是不能省略的,齐国栋和赵春梅是被李柒下了凤阳府的冲开符,齐欢准备用凤阳和合符来解,因此让李柒准备的自然就是凤阳教主的牌位。 齐欢总结过脑海中有关符法的知识点,祖爷的符法传承绝不止凤阳府一处。 祖爷出身金门,而这凤阳府的符法却是来自李门的秘传。李门又叫彩门,李柒就是出身李门。 李门在过去多是些行走江湖,耍把式,变戏法的相家。说白了,无论是冲开符还是和合符,只是属于凤阳府法术里的一个门类而已,凤阳法术的主干部分还是围绕着本家专业来的。 凤阳府的法术只是个总称,下面细分有彩法门、手法门、丝法门、搬运门、药法门、符法门以及圆光法术等等,合符就属于其中符法门的部分。 书符作法,行的是驱神役鬼之事,最重要的是一个诚字,所谓心诚则灵。虽然身边有李柒这个壮劳力可以支配,齐欢还是要亲自动手安放好凤阳教主的牌位。 他家只是个两室一厅的老式单元房,客厅挺小的,又不能把牌位安在卧室里,只好把饭桌腾空,推到墙边,再铺上白毡布,然后在桌上靠里墙的地方,安置凤阳教主的神位,以及蜡烛、香炉、阴阳水等等一应“道具”。 安神位的时候,齐欢要在心中默念凤阳教主密咒:“一声灵咒降来心猜猜,拜请凤阳教主亲降来,道人仙师晨昏速早起,摧念灵咒,拜请凤阳教主道人仙师降来临。。。”其密咒一共是三请三拜,齐欢虽然第一次念,却也很流利,想来祖爷在世时,应该没少念叨这套东西。 接下来,需要敕过笔、墨、纸、砚以及净水,也就是把上述书符的“道具”,一一在点燃的香炉上过香,同时口中默念对应的咒语。 书符所用的毛笔,最少要准备三支,分别是写白纸的墨笔,写在黑纸上的白笔,以及红色的朱砂笔。 白纸黑字或者黑纸白字常用来写阴符,黄表纸上多用朱砂笔,主要用来写阳符。齐欢今天要写的和合符请的是三界师中的土地公,属于阳符,应当以黄纸为符纸,朱砂为墨。 李柒准备了三支新毛笔,齐欢拿起一支,一边在香炉上过香,一边口念敕笔真言:“祖师敕神笔,仙人敕神笔,玉女敕神笔,笔点灵朱光,邪魔走茫茫,一敕神笔人长生,二敕神笔鬼邪藏,三敕神笔财丁旺,点神慧眼开神光,吾奉太上急急如律令,敕!” 第33章 步罡踏斗 念完敕笔真言,还有一道“净光”的程序。 所谓“净”是用右手把毛笔举到额前,然后把笔尖朝下对准下面的香炉,凌空在炉口上写一个“净”字,写好之后转动毛笔,使笔尖朝上。 接下来,再用左手掐剑诀,也就是食指中指并拢伸直,无名指和小指合拢扣在拇指下头。 同样,先把左手剑诀提到额头高度,然后对准右手毛笔的笔尖,凌空写一个“光”字,再对着笔尖高喝一声“敕”!整个敕笔的步骤才算完成。 敕过笔,还有墨、纸、砚、水都要一一敕过,咒语不同,手法上都是要过香,这几样敕过之后,倒是不需“净光”。 其中敕水要用阴阳水,阴阳水听起来玄乎,其实就是开水加冷水兑成的温水而已。 齐欢按照脑海中“知识点”的步骤,将笔、墨、纸、砚、水一样样敕过,然后稍微停顿了片刻。 上面那些步骤,只不过是画符之前的准备工作,接下来才是正式画符的开始。 画符的第一步,要“步罡踏斗”!这道程序,对于许多初学乍练的人来说,也是难度最大的一步。 所谓步罡踏斗,需要脚、手、口三样同时进行,相互配合着来做。 根据所画的符不同,脚下所踏的斗法也不相同,像齐欢画的是道阳符,可以踏北斗,阳斗之类,要是画阴符,就要改踏阴斗、邪斗、倒斗等等专门配合阴符的斗法。 斗法指的是脚下所踏星斗的布局方位,相当于踏星斗地图,接下来具体怎么踏还要配合步法,也就是所谓的禹步。 禹步的种类也是极多,简单说,步法所规定的就是先迈哪只脚,以及后脚是越过前脚踏下一点,还是和前脚踏在同一点,总之所踏的斗法不同,所用的步法也不同。 齐欢的步法是比较常用的三步九迹的禹步,踏的是北斗九星。 许多人一听北斗,就以为只有七星,其实画符的时候,也常有踏北斗九星的时候。 脚下的步法和斗法不能乱,手上也不能闲着,每踏一步还要掐不同的手印,也叫指诀,前面敕笔时所用的剑指,就属于指诀的一种。 齐欢脚踏北斗九星,手上掐的指诀,分别是: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一共九道手印,一步一印,不能乱掐。 除了手脚配合,嘴也不能闲着,还要配合踏北斗九星的咒语:“白炁混沌灌我形,禹步相推登阳明。天回地转步七星,蹑罡履斗齐九灵。百神助我断妖精,恶逆催伏邪魔倾。众灾消灭我长生,我得长生朝上清。急急如太上律令,敕!” 口诀咒语,也是九句,一步一咒,踏完北斗九星,齐欢朗喝一个“敕”字,算是完成了步罡踏斗的程序。 得益于来自祖爷那种附体般的经验,齐欢步罡踏斗的时候,步法、手印与口诀配合,丝毫不乱。 要知道,寻常人想要练习画符,光是将这一套程序弄熟练,就得操练个十天半月。可是别忘了,画符所用的斗法、步法、手印以及咒语口诀,每种的数量都过百数,想把彼此间都能配合操练明白,许多人搞一辈子,也还是做不到。 步罡踏斗之后,就可以开始祷告了,说白了,就是齐欢对着“凤阳教主”的牌位,把老爸老妈之间的糟心事儿念叨一遍,祈请加持。 “念叨”完之后,还需面朝东方,这是生气袭来之方位,连续叩齿三十三次,再对着凤阳教主的牌位拜三十三下。 幸亏昨晚修炼蛰龙睡丹功效果惊人,否则以齐欢的小体格儿,全套做下来,不等画符,就已经累晕当场了。 齐欢紧赶慢赶,总算在上午十点之前把上面的步骤走过一遍。一天之中画阳符最好的时段是午时,因为午时是一天之中阳气最旺的时候。 可今天的午时,正好赶上五不遇时,齐欢只能退而求其次,争取在十一点之前,把符画出来。 真正画一张符的时间,其实一分钟都用不了,不过在此之前,齐欢还要静下心来,虔心打坐一阵,以求感应交道。 打坐对于齐欢来说,成了最大的挑战。从小到大都缺乏锻炼,他浑身的筋骨硬得很,别说是那种五心朝天的双盘了,齐欢就连散盘,两个膝盖都放不下去。 李柒在一旁看着,见他坐了没有一分钟,身子就越来越往后仰,赶紧过来顶着他的后腰,皱眉道:“祖爷这身子,可真是大不比从前了!” 话一出口,李柒就发觉不对,脸色不禁一红,偷瞟了下祖爷,好在祖爷已经开始默念金光神咒,并没有注意到她话里的毛病。 金光神咒属于那种“万金油”的咒子,除了静坐之前可以念,还有别的用途,比如,某人得了某派的一道符法,想要照猫画虎,却不知道画符时的口诀,这种情况下,他就可以改用金光神咒来代替。虽然这样画出的符,没有本咒口诀所加持的效果好,但也能起到一定的加持作用。 念完金光神咒还要念请神总咒,所谓总咒,自然也是属于“万金油”的咒。 齐欢嘟嘟囔囔把两个咒子念过一遍,开始进入静坐。他原本是准备一屁股最少坐他半个小时,没想到腿脚真不给力,坐了没有十分钟就感觉条腿又酸又麻。 好歹又咬牙坚持了十分钟,齐欢就咧着嘴放弃了。来自祖爷的经验火候,可以帮他蛰龙入睡,却没有办法在短期内解决他肉身上的短板。 被李柒搀扶着从地上爬起来,齐欢两腿刺痛,连站都站不稳。李柒伏低了身子,让齐欢按在她头顶,双手在他腿上一阵拍打,片刻的功夫,齐欢两条腿上酸麻刺痛的感觉就缓解了许多。 还是准备的不够充分啊!齐欢有些嘀咕,让他静坐两分钟都难,更别提什么感应交道了,再想一想画符之前的种种要求,比如斋戒。他不但没有提前斋戒,早晨还多吃了一斤半的肉包子。 总是要尽人事,再听天命吧!齐欢迅速调整好情绪,说其他都是扯淡,画的符灵不灵,全看祖爷传给他多少造化了! 第34章 符成 齐欢在白毡布上摊开一张长条形状黄表纸,然后用毛笔蘸了以阴阳水润好的朱砂,凝神静气,先用符笔的上半截压住了黄表纸,从下往上将纸面捋平整。 一寸长三寸宽的黄表纸,最上面的部分叫符头,最下面叫符尾,中间一大段叫符中或者符腹。齐欢下笔之前,先将符笔倒转,用笔的尾端戳一下符头,同时念道:“一点符头起天兵!” 再以笔端点符尾:“二点符尾鬼神惊!” 最后笔端在符腹一捋:“三点神兵来降临!” 三点之后,齐欢转正了符笔,先在符纸的上方写了一个花体的敕字,然后又在这个敕字下面,挑了三个勾,这叫踏符头。 符头的三个勾,也有很大讲究,有些符是先在符头最上端挑三个点,再在三个点之下写敕或者敕令。这种三个点在敕令之上的,代表三清法记。 其中左边一点代表灵宝天尊,右边一点代表道德天尊,中间一点代表元始天尊。挑这三个点时,还要口念真言:“一笔天地开,二笔祖师剑,三笔凶神恶煞走千里!” 齐欢这道和合符,请的不是三清道祖,而是土地公,三个点就要挑在敕字下头,代表的是三界公,也就是城隍、土地和祖师。 口诀也不用上面的三清诀,改用下笔神咒:“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笔,万鬼伏藏,急急如律令!” 另外,挑在敕令下头的三个点,有时候也不全指三界公,比如五雷符也是敕令下头三个点,代表的却是风、火、雷! 符头之下的一长条区域都属于符腹,经常是从符头上敕令的“令”字上面的一撇一捺延长画下来,这叫剑丘。剑丘中间的空白部分用来填字,主要是说明这张符的用途,也就是交代请神鬼所办的事情。 同一道符,因为门派不同,请的神鬼不同,写法也是各不相同的。齐欢按照凤阳和合符的规矩,填好符腹,包括齐国栋和赵春梅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全用笔尖小楷一一在符腹之内写清楚了。 踏过符头,填满符腹,最后就要押符脚,也就是在符的最下端,押入符胆。所谓符无胆不灵,一张符灵验不灵验,最重要的就靠所押入的符胆。 常见的符胆是个“罡”字,此乃北斗七星的第一颗星,也是调兵遣将之星,因此在驱动鬼神的时候常常押入一个罡字。 写罡字的时候,还要口念胆诀,一般是用“子丑寅卯”等等十二地支,写的时候也是写一笔,念一个地支名。这十二地支,代表的是六丁六甲,正好统领神将阴兵。 齐欢此符押入的也是罡字,却不是正常体的罡字,异体罡字不但写法不同,所用的口诀也不一样。 齐欢顺着笔法,边写边念:“一笔天地开,一横祖师剑,一穿鬼神惊,左转天地动,右转日月明,二点透天庭,神兵火急如律令!” 写完这个异体罡字符胆,齐欢又连着押入六道花字。花字属于符法中最隐秘的部分,也有人称其为密胆,作用是进一步沟通主事神明。同样一道符,押入花字之后,往往能够大幅度提升其功效。 不过,一般来说花字密胆的传承十分难得,全凭师徒之间的口耳相传,很少见于书本经卷之上。 如果有人看过道藏,会发现有些经卷所记载的符文上有些地方涂了个黑疙瘩。 那些个黑疙瘩就是花字密胆,之所以成了个黑疙瘩,是因为押花字的时候,是在同一位置,把不同的花字一道一道叠加起来的原因。 就好比齐欢这道符,连续六道花字都压在符胆上面,自然也把最先写的那个异体的罡字,也涂成了一个红疙瘩。 另外,押花字的时候,同样需要配合咒语法诀,这些也都是各派符法秘不外传的核心所在。 押入最后一道花字,齐欢调转符笔,用笔端朝符胆的位置一戳,高声又是一个“敕”字,一道和合符就此完成。 整个的画符过程,要求一气呵成,不但手上符笔不能停,并且每个步骤嘴里都要默念对应的口诀咒语。 即便是很有经验的符师,在准备一种新符之前,也要提前在下头反复练习,才能在真正书符的时候,做到手到口到,并且最重要的是心要到! 所谓心到,指的是那些高功的符师,在书符之时还能观想主事神明,通过观想达到一种感应交道的状态,从而进一步提升符的效用。 齐欢有了祖爷经验的加持,这手口上的配合没有问题,甚至能够稍微提起观想。 唯一就是对手指肌肉的控制还无法达到随心所欲的境界。 说白了,就是对毛笔的控制还不熟练,落笔时往往是心意到了,可由于手指的肌肉配合不上,画笔写的不够漂亮。 好在这些都属于细枝末节的部分,并不真正影响符的效用。 唯一就是可惜了祖爷那一手好字,到了齐欢这儿,却对于练毛笔字没有丝毫的紧迫感。 在齐欢看来,符画的再好看,使用起来也没差,关键在于画符的速度,画符时越是专注,越能一气呵成,其效果也就越好。 一张和合符,齐欢不到一分钟就搞定了。看了一眼墙上的石英钟,还有十几分钟才到十一点,主要是因为前面打坐的时间不够长。 齐欢暗自嘀咕:事关老爸老妈的后半生能否幸福,可千万不能草率。 一来这毕竟是他第一次画符,效果如何,心里没底,二来前面的准备工作,也有很多欠缺,难保刚刚画的那张就能彻底破掉冲开符的冲破之力。 好在时间还有富裕,干脆多来几道,这叫以量取胜! 齐小祖拿定了主意,一刻也不耽搁,在白毡布上并排铺了五条黄表纸,将符笔蘸饱了朱砂,一边笔走龙蛇,一边念念有词,片刻间,又鼓捣出五道符来。 加上最先画的一张,一共六道和合符,齐小祖在心里给老爸老妈比了个666,这才放下符笔。 齐欢扭回头,见李柒在边上看得很是专注,也不介意,招呼她过来将桌上一摊子东西收拾利索。 第35章 祖爷竟然没有银行卡 要是换做真正的符师,即便是画完了符,对待神位香炉也要恭恭敬敬。有些人还会掷筊杯,根据掷筊的结果来决定所画的符灵不灵。 筊杯是种占卜的工具,由竹子或者木头片做成月牙形状,并且一面凹一面凸,以区别阴阳,一般是把两片筊杯成对儿扔出去,根据彼此的位置和筊杯本身凹凸的状态来推测神意。 齐欢可不管那些,他的宗旨是用神朝前,不用神朝后,让李柒把桌上东西,该丢的丢,该倒的倒,最后连神位带香炉纸笔,胡乱一收,全都塞回编制袋子。 李柒在祖爷身边服侍多年,却从来没有机会见识祖爷画符,祖爷曾经对她说过,画符的时候有个忌讳,就是屋里不能有女人。 哪知祖爷此次渡劫之后,竟然啥忌讳都不讲了,不但没让她出去,还让她旁观了整个过程!当然小柳儿那只话痨,还是被祖爷一早就丢到卧室里。 祖爷的道行那么高,一旦与凤阳教主感应交道,难保人家教主不会被那话痨叨叨恼火! 李柒心中激动,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暗自嘀咕:祖爷经此一番脱胎换骨,在道法修为上一定是更加精进了呢! 直到这时,齐欢才感觉到一种精疲力竭的疲惫,画那六道符简直比他早晨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横穿市场还累! 齐欢累瘫在沙发上,脑子却还转个不停,和合符搞好了,下面的问题是,该怎么用? 一般来说,画好的符可以黏贴,比如镇宅符,就可以贴在屋门内框上面一尺高的地方。 贴符有个讲究,就是只贴符头,不能贴符腹和符尾,不能像贴窗户纸一样,把一张符从上到下全刷了糨糊,贴在门上。 内行人贴符,只需把符头黏住,这样有人出入门口的时候,符纸就会随风飘动,符动灵来,才能发挥其功效。 符除了贴,还可以随身佩戴,比如平安符。具体方法,是先把符纸按照规矩,折成方形,然后放入锦囊布袋里头。 再将布袋或者放在贴身的口袋里,或者是用红绳绑好,然后像项链一样贴身佩戴。 需要说明的是,一张符无论是贴是戴都有个时效问题,一般来说超过一年,符就不起什么作用了,需要更新重画。 除了上面两种,画好的符还可以用来制作符水,也就是把符烧成灰,以阴阳水冲泡。 如果是用来受惊或者治病的符,就让人把这杯水喝掉。 如果是其他用途,比如冲开符或者和合符,则可以将符水偷偷洒在当事人的贴身衣物上面。又或者实在没有机会,接触不到当事人,那就不用符水,直接将符以火化掉,不过这种情况,最好在画符的时候,在符腹里面添加当事人的居住地址。 齐欢歇了一阵,等李柒把客厅都收拾利落,便趁热打铁,打起精神,开干! 他先准备好两支玻璃杯,一杯里兑好阴阳水,另一支空杯用来盛放烧符的灰纸。 人家烧符,都是只烧一道,齐欢生怕他画的符不如祖爷的力量大,本着乱拳打死老师傅的原则,一路666,连着烧了六道和合符,收集了大半杯的符纸灰。 将阴阳水缓缓倒入杯中,等里面的纸灰慢慢沉淀之后,齐欢端起水杯,直奔老爸老妈的卧室。先拉开衣橱,在老妈的内外衣服上淋了几下,又从床头洒到床尾,用掉半杯水之后,齐欢这才停手。 齐国栋被“流放”到了奶奶家,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这和合符两个人用最好,也得往奶奶家洒点才行。齐欢看了一眼时间,正好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书包里倒是有赵春梅给他准备的午饭,可是考虑到他的真实饭量,齐欢决定还是带着李柒到外面吃。 李柒一身中学生的打扮,和齐欢走在一起,总比顶着高原红的村妇和谐的多。齐欢奶奶家距离这边可不近,骑车都得一个多小时,齐欢掏出手机,想叫辆专车,不过瞄了一眼李柒,他又把手机放下了。 看着李柒心领神会地呼叫专车,齐欢忽然想起齐国栋钱包里的一万块,心想:祖爷既然号称统领江湖八门,应该不差钱吧?这李柒自称祖爷身边服侍的婢女,出手倒挺大方的。 齐欢正胡思乱想,李柒突然想起一件紧要的事情,脸色霎时白了,面色惶恐对齐欢道:“祖爷请恕罪,我、我真是糊涂死了,竟然忘记给祖爷的手机转账充钱!” 其实不用转账,发俩红包就行!齐欢微微一愣,旋即心头升起一阵窃喜,幸亏一股宅气撑住了门面,总算绷住了,不紧不慢道:“倒也不急。” “祖爷的手机绑定银行卡了么?”李柒哪敢不急?连忙问道,“要是没绑的话,转的数目多了,怕也麻烦。” 她这是要给我转多少钱啊?齐欢有点方,小心脏怦怦乱跳几下,忙又强行引动一道精纯宅气,他稳了稳情绪,淡淡吐出两个字:“没有。” “要不然,等下祖爷先去银行办张卡?”李柒见祖爷神色木然,心中更加忐忑,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祖爷若是嫌烦,就由李柒扮做祖、祖爷模样?祖爷放心,李柒可以多走几家银行,多、多办几张,免得日后麻烦?” “不用了!在医院憋得久了,正想出去走走。”齐欢摆摆手,办卡是一件多么令人激动的事情啊,怎么能由他人代劳?!他的名下其实是有一张银行卡的,用来存放压岁钱,美其名曰算作他的教育基金,一直放在赵春梅那里,齐欢根本就摸不到。 下午还要去办银行卡,齐欢抓紧时间先去奶奶家。他不喜欢说谎话,可自从被祖爷夺舍之后,却是不得不一个谎话接着一个谎话地编。 被奶奶问起来,就推说是老妈让给齐国栋送东西,然后抓机会进到屋里把符水往齐国栋的衣物和床上洒过一遍。 齐国栋两口子因为不想让老人担心,齐欢之前生病住院的事情,一直瞒着齐欢奶奶。 老人有些日子没见孙子了,知道他准备高考功课忙,心里头却是想的要命。奶奶问东问西,拉着齐欢说了一会话,才想起来问他吃饭了没有? 齐欢不想多待,就说已经带了午饭,回学校再吃。 临出门时,又被奶奶拉住,硬往他口袋里塞了一百块钱才放他下楼。 齐欢奶奶家所在的小小区,楼房虽然旧,周边设施都很到位,几大银行在附近都有网点,办卡还挺方便的,又赶上今天是工作日,银行里排队的人不算多。 第36章 老铁一个亿 齐欢一开始还以为李柒让他绑定银行卡是要通过微信或者支付宝转钱,结果发现原来李柒对这些操作其实并不太懂。 尤其是听银行的小姐姐说可以在手机上安装网银程序,转账更方便,额度也更高,李柒竟然也来凑热闹,请银行的小姐姐在她手机上开通了网银。 齐欢挺好奇李柒的身份证是不是她本人?不过等他俩从工行出来去到农行的时候,李柒递上去的身份证已经换了另外的名字。 齐欢原本是计划工行、农行和建行各办一张卡,因为李柒开网银耽误了不少时间,眼看快到放学的时间了,也只好放弃去建行的计划。 还是李柒叫的专车,不过这次她主动和齐欢一起坐到了后排。 李柒挺兴奋,一边鼓捣手机,一边凑在齐欢耳边悄声说,还是用网银转钱方便,每天的限额比微信啥的高多了,她以前都不知道这个。 齐欢听了眼皮子直跳,真想拿出手机上网查一查,记忆里微信和支付如果宝实名认证的话,一天是能转十万还是二十万来着?听李柒这口气,这家伙竟然还嫌限支付宝转账的额度太低么?想到此处,齐欢的心中一阵忐忑。 “祖爷,把您卡号给我看下?”李柒总算搞明白怎么把u盾连到手机上,跃跃欲试地准备转钱了。 齐欢摸出那两张银行卡,递给李柒,淡然道:“都放你那里吧。”不是他故作大方,而是他想明白了,只要手机里有钱就行,银行卡放在他口袋里,万一被赵春梅发现,反倒麻烦。 李柒接过银行卡,在手机上一通操作,半分钟后,李柒皱着眉头自言自语:“汇款失败!超出额度限制?不是说用网银每天能转五百万吗?” 卧槽!齐欢靠在座椅上,眼皮微合,貌似老僧入定,实则屏住呼吸,生怕一喘气就会控制不住叫出来。这就是传说中被幸福砸晕的感觉么?祖爷也太特么有钱了!身边一伺候他的小丫头,随随便便就能转出五百万?要知道,他家的学区房也只能卖个三百来万,那可是老爸老妈打拼了大半辈子的全部财产了。 “我记得银行的人是说的五百万啊?”李柒一脸懵逼地挠头,“可我又试了下,汇四百万竟然也不行!” 齐欢奋起洪荒宅力,总算控制住情绪,和颜悦色地缓缓解释给她听:“每次汇款最多是一百万吧?每天最多能汇五百万。” 李柒这才恍然,又捧着手机一番操作,功夫不大,齐欢的手机就传来短信叮叮的汇款到账提示音。 “哼,李小七那丫头片子,除了换脸儿如翻书,也就是打打杀杀本事大。”小柳儿不失时机地在齐欢耳边挤兑李柒,“祖爷以前真是太惯着她了,给她那么多零用作甚?她又不会花?要我说,那丫头根本就是满脑子糨糊,我敢打赌,等会儿她一准儿把自己倒腾糊涂了!” 齐欢没心情搭理这货,他正竖着耳朵,暗暗计数手机短信的提示音响了几次。身为祖爷,迫不及待地查转账短信未免太丢面儿了,不过手机针对未读信息重复提示的功能挺讨厌的,让齐欢搞不清李柒已经转了几次钱。 不过,小柳儿的话音刚落,李柒那边果然出了状况:“不对啊,又转了一百万,怎么又报错?” “真够笨的哦!”齐欢忍不住瞄一眼身边的李柒同学,强忍住夺她手机的冲动。 “哦,我刚才多按了一个零。”三分钟后,李柒总算找到了原因。 口袋里的手机终于停止了哔哔,齐欢还是忍住了,没有立即把手机掏出来查账。 专车被路口的红灯截停,开专车的司机却实在忍不住了,扭回头笑呵呵地问他俩:“你俩拍完了啊?” “拍什么?”齐欢不明白。 “短视频啊?你俩刚才是不是直播来着?”司机咧着嘴嘿嘿笑,一副你知我知的模样,“你俩刚才在后头不是几百万,几百万地直播转款吗?这个创意还真不错!还真挺像回事儿的。其实你俩根本用不着那么较真儿,底下那帮看直播的,别说一百万了,转过一万的都没几个,大家就是看个热闹,没人关心啥额度不额度的。要我说,干脆一次转一个亿,下次直播小姑娘就这么说,老铁,一个亿,我给你转了啊!然后,咔咔咔转十次,那播起来多带劲!” 齐欢见李柒脸色一变,忙伸手按住她的大腿,这特么要是让她一脚踹过去,虽然隔着座椅靠背,那多嘴的家伙怕是也得亲吻方向盘了。 用严厉的目光制止住即将炸毛的李柒,齐欢表情木然地瞟了一眼司机,对他的话恍若未闻。 司机见后排两个学生不搭理他,感觉挺无趣的,讪笑两声,继续开车。 车子一直开到一中附近的花鸟鱼虫市场,停在他俩早晨吃包子的早点铺门口。李柒直奔边上的金湾广场,先找了个试衣间换了衣服,然后回家的路上还要顺路买菜,齐欢掐算着时间还有富裕,拎着书包溜溜达达地往花鸟鱼虫市场去了。 “现在的学生可真能作!还特么一中的呢,不但明目张胆搞对象,竟然逃课玩直播。”司机看着两个中学生分道扬镳,撇撇嘴低声嘀咕了一句。 他踩下油门,汽车刚刚开出一段距离,路边突然窜出一道人影,往车头扑了过来,司机下意识地猛踩刹车,就听彭地一声,车子是停住了,却被后面的车追了尾。 “你丫有病啊!突然踩刹车!”后车的司机穿了个花衬衫,头发剃得极短透着青头皮,一看就是个横主儿,冲过来狂拍车窗,对着专车司机一顿猛喷,没有半点负全责的意思。 专车司机趴在方向盘上,无力地指了指车前,脸色煞白地解释:“大、大哥,我、我撞人了。” 花衬衫一愣,跑到车前转了一圈儿,哪有人?他又趴地上看看车底下,然后站起来,指着专车司机的鼻子骂:“你丫真有病!你撞的人在哪儿呢?” 专车司机也下了车,哆哆嗦嗦围了着车子转了一圈儿,整个人都懵圈儿了:“可、可我刚才的确看到一个人影扑我车前头啊?!” “你丫撞鬼了吧?”花衬衫的衣襟往两边撑开,露出两坨长着黑毛的胸大肌。 第37章 安排 花鸟鱼虫市场里,齐同学东瞧西瞅不紧不慢地溜达,先买了瓶矿泉水,把剩下一点符水兑进去,准备一会儿给赵春梅喝,然后在一排鱼缸前面,停下了脚步。 花花绿绿的热带鱼在鱼缸里往来穿梭,看得人眼花缭乱,齐欢颇有兴致地驻足于此,一边却在教育小柳儿:“他在背后骂我,我原本不知道,你却偏要告诉我,我若是个小心眼儿的,因此嗔怒,起了无名,岂不是有违道心?当然了,我也知道你想要维护我,这个是好的,不过你下次出手惩戒之后,也不用特别跟我说。你因此而发的衷心、恭敬心自有你的功德,不会因为没告诉我,而少了半分的。” 齐欢这一番道理说得语重心长,堂而皇之,其实却是嫌小柳儿在他耳边叨叨,打搅了他的思路。他刚刚查了一下,手机里绑的两个银行卡上,都是一个五后面跟着七个零,看得人眼晕。 冷静下来,齐欢忍不住琢磨,两张卡里一共是一千万,把这家卖观赏鱼的铺子盘下来,应该足够了吧?记得小时候,齐国栋每次带他到这市场上买鱼食,都会面带憧憬地说,将来万一发财了,就从学校辞了职,开个专卖花鸟鱼虫的铺子,人生就圆满了。 要不然,就为老齐圆个梦?! 嗯~o(* ̄▽ ̄*)o,还是算了吧,齐欢觉得自己还是不够冷静。 小柳儿哪里能猜到祖爷心中这么多的弯弯绕儿?只知道诚惶诚恐地连连称是,一边还在心里赞叹:“祖爷经历这一番脱胎换骨之后,道心更为坚固了呢!” 齐欢在市场里转了一阵,赵春梅打电话过来,说是已经到了。 一中附近放学时段的车可比早晨送上学时还要拥堵,赵春梅心里没地底,担心刮蹭,就抖个机灵绕到了花鸟鱼虫市场另一侧的小路上,没想到这条路竟然更堵,再想绕路已经来不及了。 齐欢只好原路返回,上了赵春梅的车,还听她一个劲儿地抱怨:“前面什么情况啊?怎么这么堵?半天了,车子都不带动的。” “两辆车,追尾,不过交警已经在处理了。”齐欢同时在心里默默补充一句,“都是那个挨雷劈的木头疙瘩惹的祸。” “司机是睡着了吗,这条路根本开不起速度的,也能追尾?”赵春梅唠叨几句,又换了话题,打听起齐欢今天上学的情况,老师和同学们有没有打听他生病的事? 齐欢平时话就不多,也不习惯瞎编,被赵春梅追着问,心里就有点不耐烦。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赵春梅花白的头发上,心头不由一酸,老妈这些天为了照顾他,连头发都没时间打理。 “你傻乎乎地看我干嘛?老妈脸上又没有花!”赵春梅被齐欢看得奇怪。 “哦,没事。”齐欢回过神儿来,从书包里掏出矿泉水,拧开了递过去,“妈,你渴不渴?先喝点水。” 赵春梅说了半天话,正觉得口干,接过来咕咚咚地喝了大半瓶,才发现这矿泉水上贴了个粉色的标签,印着英文字evian。挺熟悉的牌子,不是因为常喝,而是因为价格让她印象深刻,赵春梅看了一眼齐欢,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欢子,以后买水就去大超市买,小店里的水,虽然便宜,质量可不能保证,万一买到自来水灌的假货,再喝坏了肚子。” 在赵春梅眼中,儿子从小就懂事,从不乱花钱,多半是贪便宜,从小店里买了野鸡水。 齐欢嗯了一声,也不解释,他更关心的是,经过他六道和合符加持过的符水到底灵不灵? “你总盯着我干嘛?”赵春梅见儿子眼神儿直愣愣地又看过来,不由得疑云大起,追问道,“你在学校里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和同学打架了,还是被老师点名了?” “没有。”齐欢收回目光,准备帮齐国栋一把,“我前几天看老齐手机里有几张翻拍的老照片,是你俩旅行结婚时拍的,那时候老妈真挺漂亮的!” “什么叫那时候?!”赵春梅被儿子夸赞,心里头甜丝丝的,故意板脸道,“难道你妈现在很丑吗?” “老妈现在更漂亮。”齐欢再宅,也知道这个时候,必须不留情面,一阵见血地狠夸才行,“不但漂亮,还有气质。” “臭小子,学会耍贫嘴了!”赵春梅笑骂一句,心头忽然一动,问道,“你刚才说齐国栋把我俩照片翻拍了?他想干嘛?” “老照片放的时间久了,会掉色,翻拍成数字版的就没问题了。”齐欢心头一动,决定再给齐国栋加些分数,“老齐不但翻拍了照片,还说要和你去拍婚纱照呢。” 赵春梅一愣,旋即一挑眉毛道:“你爸就是个神经病!婚纱照?想得到美,我看他都烦。” 这和合符可不咋灵啊?齐欢见赵春梅一脸不屑的表情,不禁有些失望。 赵春梅骂了两句,忽然间不知触动了什么心情,微微愣了下神儿,没有继续唠叨。 车里一阵沉默,半晌,赵春梅突然问了一句:“哪家?” “啥?” “齐国栋那是做了亏心事,想求我原谅,自己又没本事安排,肯定是让你上网帮他查影楼报价了吧?”赵春梅一副看透了他的表情,“说吧,选了哪家影楼,他打算拍多钱一套的啊?” 转机来了?!齐欢见赵春梅虽然板着脸,却难掩眼角眉梢的一股子得意,赶紧趁热打铁道:“老齐没查影楼,他让我帮他查的是那种环球旅拍的公司,说是要找个口碑好的,要去欧洲拍呢。” “什么?!”赵春梅好像一只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激动油门踩的狠了点儿,车子往前一窜,好在她反应够快,马上狠踩一脚刹车,总算没有在这条小马路上酿出第二起追尾事故。 赵春梅平静了一阵心情,扭头瞪着齐欢道:“你刚才说啥?你爸,齐国栋要去欧洲拍婚纱?” “对啊,他是这么说的。”齐欢一脸无辜,“妈,你开车看着点路,别真追尾了。” “去欧洲得多少钱啊?”赵春梅像连珠炮一样,不停嘴地追问,“你给他联系的哪家公司?人家报价了么,不是,我就想问,你爸哪来的那么多钱啊?” 第38章 钱太多了怎么办 齐欢想起老齐昨儿晚上才得了一万钱的“精神补偿费”,今儿就被他卖了,不由得为老齐感到一阵悲哀,不过老齐和老赵组团去欧洲拍婚纱,一万块肯定够呛,想及此处,那悲哀就又深刻了一些。 赵春梅见齐欢答不出来,冷哼一声:“那是齐国栋前俩礼拜跟你说的吧?他这人,做事最没溜儿了,想起一出是一出,他手里就那么点儿钱,说是给你奶奶应急用的,一天到晚就想着乱花。”赵春梅越说越来气,下面一句“男人就不能给他太多钱”已经到了嘴边,可她瞄了一眼儿子,又生生咽了回去。 车子里又是一阵沉默。 想到齐国栋给他老娘准备的应急钱,已经因为齐欢住院花掉了,赵春梅叹了口气,心想:愁死人了!真是贫贱夫妻百事哀,也怨不得齐国栋发邪火儿。欢子眼瞅就要上大学了,过几年再处个女朋友,就得给他张罗结婚的事,一桩桩全是花钱的事。 愁死人了!齐欢心里琢磨的却是另外一个难题:我手上这一千万,可怎么花啊?这应该算得上来路不明的巨额财产了吧?总不能对着老爸老妈唱首儿歌“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堆钱”,就解释了吧?而且,听小柳儿和李柒那口气,这一千万只不过是李柒零花钱里的一部分,如此推算的话,那这祖爷的身家岂不是?! 祖爷转过来的记忆里没有关于财产的部分,或许在祖爷心中,那些与道法相关的“知识点”更为重要吧?齐欢倒是一点也不遗憾,能像现在这样无病一身轻地活着,他就已经很知足了,那种神豪巨富的生活更是连想都没想过。 快到家的时候,齐欢收到齐国栋的消息:“你下午来奶奶家了?” 齐欢看了一眼赵春梅,回复道:“我妈让我去看看奶奶。” 齐国栋回复了一条语音,看来挺着急,齐欢把手机凑到耳边:“你妈咋说的?心情好点儿吗?” 齐欢想了想,敲字回去:“还好吧,主要是因为我跟她说,你要带她去欧洲拍婚纱,她的心情才好多了,不谢。” 等了好一阵,直到赵春梅停上车,齐国栋才发来一条消息:“一万块够不够?” 齐欢忍着笑,迅速回了一句:“够去一个人的。” 上楼时,赵春梅忽然停下,瞪他一眼问,刚才鬼鬼祟祟的,是不是在和齐国栋联系? 齐欢点点头。 赵春梅哼了一声,把钥匙捅进防盗门。 齐欢认真道:“我爸说,带你去欧洲拍婚纱,他是认真的。” “不去!”赵春梅推门进屋,“你就跟齐国栋说,我才不赏他那个脸,我也是认真的。” “他大姐,他大哥,你们回来了!”厨房里冒出高原红的脸庞,“菜俺都洗好了,就等大姐下锅了。” 趁着赵春梅在厨房忙活,齐欢把李柒叫过来,小声问道:“除了转给我的,你手上可还有钱?” “还有两千多万。”李柒点点头,恢复了软糯的声音,“祖爷若是等用,明儿接着给您转?” 李柒“零花钱”的数目和齐欢估计的差不多,他摇摇头:“我暂时用不了那么多,倒是你,在外面办事,身上不能少了钱。”他停顿片刻,提出最关键的问题,“这些钱的来路,没问题吧?” 李柒嗯了一声:“祖爷放心,这些钱都是金掌柜亲自操作的,不但来路清白的很,而且任谁也追查不到的。” “那就好。”齐欢做出放心的样子,让李柒去到厨房继续帮忙。他的脑海里,对于金掌柜其人一点记忆都没有,从李柒说话的语气来看,这位金掌柜有可能是专门给祖爷打理钱财的人物? 所谓穷文富武,败家的道士,祖爷既然是个修行人,那法、侣、财、地四样是不可或缺的。 齐欢脑袋里被祖爷强行灌入了无数“知识点”,“法”是足够多了,“侣”不能说没有,一个心狠手辣的女悍匪,外加一个话痨的柳灵童,对于齐欢来说,这种不靠谱的道侣不如没有。 至于财、地两样,目前为止,齐欢只摸清了李柒手上三千万的零花钱。 这些钱相对于祖爷的身家来说,不过九牛一毛,可是眼下齐欢并没有接触金掌柜的打算。 一个能够为祖爷打理亿万资产的家伙,能是一般人么?肯定要比小柳儿和李柒难对付的多。而且祖爷夺舍之际身边只留李柒,显然这位金大掌柜在祖爷心中的信任度还差了一层。 一个顶级聪明又忠诚度存疑的家伙让齐欢心存戒备,说实话,齐欢对于能够将眼前的局面维持多久,都没有多大的信心。 小柳儿和李柒只是出于对祖爷的敬畏,不敢逾矩,可齐欢毕竟不是祖爷,日子长了,还能不能镇住这两个家伙,他真没有什么把握。 厨房里,李七妹憨乎乎地不是说了什么,逗得赵春梅哈哈大笑,这就是齐欢的老妈,说话大声,笑起来也大声,刀子嘴豆腐心。 手机上,老齐又发来一条新消息,齐欢不用看都能猜出来,老齐肯定还在为那一万块糟心,这就是他的老爸,谨小慎微,磨磨唧唧,却是从小到大从来没对他动过巴掌。 齐欢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墙上的一张全家福,三年前在一个海鲜酒楼拍的,是为了庆祝齐欢抽到了市一中的上上签。照片里,一家三口笑得十分灿烂,可惜被挡在他们面前的一个海鲜刺身船抢了风头。不能怪拍照的服务员水平差,是老赵和老齐要求人家把三百八十八的海鲜刺身船摆在当中的。 一家人,最重要就是整整齐齐!齐欢脑子里忽然冒出一句赵春梅常看的港剧里的梗,他的心弦猛地绷紧。是啊,以前不觉得,赈灾在生死边缘走过一遭,齐欢才体会到一家人,能够整整齐齐的,是多么难得!而拆掉一个家,又是多么容易,简单的只要一道符。 我要变强,只有拥有祖爷那样的能力,才能保住这个家!齐欢收回落在全家福上的目光,眸子里闪动着坚毅的光。 第39章 英耀篇与拿心赋 吃过晚饭,自有李七妹帮着收拾,齐欢回屋学习,赵春梅后脚端了一盘切好的水果进来,又嘱咐他学习不要太晚,差不多还是早点睡觉,毕竟他是大病初愈,保证身体才是第一位的。 齐欢吃了块苹果,又挑了块橙子,就皱着眉头嫌酸,推开果盘说不吃了。赵春梅拿他没辙,只好把果盘端回客厅,没过五分钟,赵春梅又端了杯橙汁进来,非要让他喝掉才行。 齐欢其实并不是真的怕酸,苹果是红玫瑰,橙子是大脐橙都是赵春梅从专营进口水果的店里买的,味道还是可以的,只是因为老齐和老赵都嫌贵不舍得吃,齐欢才变得挑剔嫌酸的。 平心而论,齐欢家的收入情况在滨海市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那个档次。齐国栋在区教育局,虽然是个副主任科员待遇的闲差,可每个月也能有大几千块的收入,再加上补贴、公积金,年底还有两三万的绩效奖金,平均算下来,每月的实际收入是轻松过万的。赵春梅在市里的人才交流中心做副主任,属于事业编,每月的收入倒比齐国栋还要多些。要不是因为齐欢总是生病住院,他家里小日子,绝对不至于过得这么紧巴。 不过,无论是齐国栋还是赵春梅都属于吃公家饭的,拿的都是死工资,齐欢卡里虽然有不少钱,想要补贴家用的话,也得想一个好的理由才行。 要不然,让李柒出手,把家里这学区房,溢价买了?齐欢琢磨半天,还是摇摇头,溢价最多也就多卖个几十万,还不够折腾呢。 齐欢叹了口气,他只是一个准备高考的高中生,实在想不出太多的办法,可问题是,眼下,他却有一桩急需家里资金支持的计划——出国留学。 齐欢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握祖爷的道法,提升自己的能力,可是他连一个自我修炼提升能力的场地都没有。蛰龙睡丹功属于齐欢唯一掌握的道门功法,对于炼己调心有比较好的辅助效果,就是层次低了些,总体上属于入门级别的功法,能够帮助齐欢强健身体,调理脏器经络而已。 齐欢总结过祖爷的能力,主要是三种。 第一种是江湖术,其中又以金门秘术为主。 所谓江湖术,又分了好几种。首先是用来教人察言观色,揣摩人心的办法,比如南方江相派三大秘笈之一的《英耀篇》,北派的《拿心赋》《玄关》等等,许多时候,那些行走江湖的算命先生算的神准,并不是他的能耐大,而是早就通过观察问命者的言谈举止,以及言语间的种种试探,推断出问命者的许多背景细节。 无论是《英耀篇》还是《拿心赋》讲的重点,就是千、隆、审、逼之术。所谓千,指的是吓唬,隆指的是吹捧,审指的是暗中观察,逼则是用话术套磁儿。比如,按照南派“英耀”的秘传,给男人算命,要先千后隆,也就是先吓唬人有凶灾,再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遇到女人算命,则正好相反,要先捧她命好,再说最近有个小灾不能大意。当然,什么时候千,什么时候隆也并不是绝对的,比如南派的英耀话术,遇到北方人就不一定灵,因为南方人和北方人的性格习惯都不太一样,需要结合北派的《玄关》才行。 无论英耀还是拿心都属于提纲挈领的总纲,具体到如何操作,就需要背熟厚厚的一本应对之术。这种相家与空子之间的应答对话,在南派叫做“军马”,在北方叫“簧”,或者“花枪”。 比如金门相家给人看相,就有专门的一套军马,像什么“五官分贵贱,六府定荣枯。浅则先看皮毛,深则观乎肝胆”之类的套话,就属于军马的一种。此外,千、隆、审、逼之间也用军马,比如双关语之类的话术。 更重要的是,针对不同的客人(空子),还有各种不同的军马,这个就有点像学外语时的情景对话。比如,算命师傅遇到一个二十出头的女生来问婚姻,就有一套军马应对,换成中年妇女来问老公的事业,则另有一套军马,诸如此类的军马应对套路,不下数十种。 南派用军马,北派则用“簧”,也就是所谓的水火十三簧,这十三道簧主要是用来套取对方信息的。水火只是其中一道簧而已,水指的是穷人,火指的富人,水货簧就是要在三言两语之间,摸清对方的家底儿有多厚。除了水火簧,还有地理簧,父母簧,妻妾簧,田宅簧等等,一共是十三道。 用“簧”摸清了对方的底细,下一步就是根据情况来使用类似军马应对的话术,北派叫做“七十二路小花枪”,具体的套路和南派待客的军马差不多,也是分门别类的情景对话术。 最后,无论是南派的军马还是北派的花枪,把空子忽悠出“毛病”之后,还要帮人出谋划策,解决问题才行,这个时候,风水啊,符咒啊,就可以往上招呼了。更狠的,还有一种“扎飞”的手段,一般都是结合风、火、除、妖等偏门,来把人往死里坑的阴损骗术。 总而言之,过去行走江湖的算命先生,哪怕对风水命理一窍不通,只要熟练掌握江湖话术,照样吃喝不愁。 问题是,祖爷记忆中的江湖术再多,对于齐欢走出眼下的困局,帮助不大。要说立竿见影,拿来就能用的,还是齐欢昨天曾经操练过一回的符咒法术。 祖爷记忆中关于符咒法术的“知识点”也是相当丰富的,不但阴符、阳符甚至连道门顶级的雷法都有详细可靠的传承。相比其他,道门雷法才是真正呼风唤雨,降妖除魔的大法门,其余种种在雷法面前,都是微不足道的小术而已。 细数祖爷记忆里的种种法门,最容易上手,并且能够迅速起效的还是巫门的阴符。 阴符这种东西虽然灵验,实在不敢常用,说白了,总用阴符的人,身上肯定难免招惹所谓的脏东西。时间长了,身心肯定是要受到种种影响,轻则情绪抑郁体弱多病,重则丢了小命都有可能。 第40章 符师的至高境界 道门真正的高功符师,主要还是用阳符,其中又以雷符最为牛逼。对于齐欢来说,别说雷法,就连普通的道门阳符,想要灵验都很困难。原因在于,想要催动道门正宗符法,对于符师的要求相当高。 阳符这种东西不像阴符,随便抓个无名氏的“小鬼”就能驱使它做事。要知道阳符所请的可都是有名有姓的正神天将,这就造成一个问题,若是两个道门符师斗法,异口同声念的都是“太上急急如律令”,这太上到底该听谁的? 其实对于道门正宗的符法来说,想要使符灵验,有个最为重要的步骤,叫做“化神”。齐欢看过许多仙侠小说,里面常见的修炼层次是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等等。真正的道门内丹法,第一层次叫炼己,然后筑基,结丹,至于金丹之上的元婴其实应该属于出阳神,也就是整个人肉身不在,“气化”成为真仙。而化神,却是道家另外一门,符箓门中一种施展阳符的极高境界。 所谓化神,就是符师者在书符施法的时候,将自身观想为所驱使的神。其原理在于道家所推崇的“天人合一”四个字,按照道家的观点,每个人自身都是一个沟通天地的小世界,每个人身上自有三万六千神。 正因为画符施法的时候可以化神,也就解决了大家斗法时一起喊“太上急急如律令”时的纠结。 化神二字,听着容易,其实对于符师本身的素质却有极高的要求。要是随便一个病殃殃的家伙,要是也能化神太上神君,那画风也实在太过“清奇”了。真正道门符师,想要化神书符做法,最少也要在丹道法上达到筑基之上的境界才行。 捋清楚了这一点,摆在齐欢面前就只剩下道家丹法这唯一的选项了。说白了,齐欢想要运用牛逼的符法,必须先把自身的底子提升上去才行。 道家秘传的内丹术,就是用来强健身体、延年益寿进而得道升仙的道法。这些知识点,也属于祖爷记忆中最为珍贵,最为高大上的部分。 齐欢把祖爷记忆里的各派丹法在脑海里都迅速过了一遍,首先,隐仙派的龙虎丹法虽然最高,却也最难,必须有海量的丹财,以及与之配合的风水宝地才能下手修丹。齐欢目前别说丹财、宝地,他连块菜地都没有。 退而求其次的话,丹家南派用彼家栽接法的办法,也有速成的功效。南派号称七八十岁的老人,用此栽接之术,也能在一夕之间回归少年。 南派丹法之所以速成,是因为它把北派清修丹法的前两步的次第顺序掉换了位置。 如果按照北派清修的路子走,修丹上来第一步先要炼己,也就是“钻杳冥”,说白了是静坐调息,锻炼己心的功夫,寻常人炼己调息,最少也坐他个十年八年,才有可能进入下一步,尝试筑基。 齐欢即便有来自祖爷的经验火候的加持,可肉身这一关也是难过,别的不说,仅仅打熬他那两条连散盘都盘不上的“僵尸腿”就得够他受个三五个月的。 南派的方便之处,在于反其道而行之,南派丹法是上来第一步就筑基,筑基成功之后,才开始炼己。南派之所以要先筑基,主要是为了延长寿命,因为从丹法的角度来看,无论是谁,一旦筑基成功,就能增长至少六十年的寿命。 试想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想要修炼丹法,让他按照北派清修法来搞,坐没俩月,连筑基的影子都没摸到就死翘翘了。因此南派丹法选择先筑基,把修丹者的寿命延长之后,再反过头来炼己。而且先筑基还有一宗好处,那就是减少了打熬肉身的痛苦,因为筑基就意味着从后天返回先天迈出了第一步,身心会自然变得柔软坚韧。 南派丹法听起来有种种方便,仿佛真是个修丹的妙法,可历史上修南派丹法有所成就的却是寥寥无几。大多数修南派丹法的,不是走火入魔,就是遭遇种种横祸,不但丹法无成,甚至有暴毙而死的可能。 南派丹法之所以危险,首选是因为许多人眼中,其栽接法需要用到异性为鼎炉,这一点,常常被人误会成男女采战的淫邪之术,因而受到各种诟病和攻击。 其实,真正的南派丹法虽然用鼎,但是在筑基这一步,男女之间是既不宽衣也不解带的。丹家南派真传的鼎炉筑基法,与彭祖传来下的那套泥水丹法,远不是一码事。 比如张三丰就曾写过一本《三丰丹决》,里面把鼎炉分为金、火、水三种,按照他的分法,七七之数也就是十四岁为兑金,为金鼎,二八十六岁到二九十八岁,这之间为火鼎,三七二十一岁,五五二十五岁一直到三九二十七岁为水鼎。其中金鼎是为了成就金丹所用,也就是所谓的立证天仙,火鼎可以延寿数百年,水鼎可以补气筑基。 南派丹法除了容易被人误解,其修法最大的凶险,就在于入手就筑基这一步,绝对算得上强夺造化,偷取寿元的逆天之事。无论是从因缘果报的角度,还是从实际的操作来说,都是极为凶险的。 北派清修法进境虽然慢些,但从头到尾毕竟都是一个人的事,只要能够控制己心,掌握住火候,循序渐进,总体来说还是比较稳当的。而南派丹法要用到彼家、鼎炉,在修炼的过程中需要两方配合,这期间稍有不慎,走火入魔都算是轻的。 许多妄图修炼南派丹法的老家伙,贪心不足,以为找个十五六岁的所谓金鼎,就能筑基结丹一步登天了,殊不知其实是在找死。因为丹家所用的鼎炉,并非铜铁所铸的死物,无论筑基还是结丹,都要两方配合默契才行,而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心智都不够成熟,更谈不上道心修为,哪能配合的来? 张三丰之所以特别说明水鼎可以补气筑基,也是因为人到了二十岁以后才有可能成熟心智发起道心,才有配合默契的可能性。 至于可夺天地造化的金鼎,火鼎,张三丰其实故意少说了一句,那人须得是从小修行,道心坚固才行。 这也是古人说尽信书不如无书,又说丹经常常杀人的道理。 第41章 在爸妈眼皮底下真的没法修炼 齐欢把“记忆”里的种种丹法反复捋了几遍,觉得对他来说,最为可行的只有北派的清静丹法。 至于南派丹法,相关的经验火候在他的记忆中到也有不少,至少在结丹之前筑基,炼己的过程都很详细可靠,问题是到哪找个鼎炉呢? 这对于一个没和女生说过几句话的宅男来说,绝对是个地狱级别的挑战。 不知道李柒的实际年龄,有没有超过三十?估计还没有,不过李柒的江湖经验那么丰富,年纪也不会太小?齐欢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祖爷夺舍之后,为什么身边只留李柒一人?难道除了信任,祖爷就没有借助李柒迅速恢复实力的打算? 想到这一层,齐欢的小心脏不禁怦怦乱跳了了几下,可转念间又想到李柒的断五根和绝户掌,齐欢不由得脊背一阵发凉。深吸一口气,齐欢平静下来:嗯,以祖爷的手段,应该不会吃窝边草吧? 虽然如何迅速提升实力的办法还没有确定,尽早尽快地“离家出走”,却是齐欢深思熟虑的结果。 冷静下来以后,齐欢不得不承认,当初祖爷要把齐国栋和赵春梅远远“打发”掉的安排,其实是很必要的。 假如没有发生意外的话,祖爷真的夺舍成功了,在夺舍初期,也应该是他最虚弱,最需要尽快提升能力,恢复道法的阶段。可齐欢家两室一厅的老单元实在太挤了,想在齐国栋两口子眼皮子底下密修道法,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意外毕竟是发生了,既然不能用祖爷的办法把老爸老妈弄走,齐欢只剩下自己放逐这条路了。 他也是受了朱彤的启发,仔细考虑之后,觉得出国留学还真是个不错的方案。 首先出国在外,身边没了父母的约束,才能专心道法修炼,祖爷记忆中的经验火候再多再详细,也要他亲身经历体验过才行,而且齐欢最大的短板还是肉身上太过虚弱,这也需要以专门的道法甚至药物慢慢打熬。所有这些,在他家这栋小单元里是肯定干不成的。 而且,他要是出国了,自然会把小柳儿和李柒这两颗雷都带上,离家万里,即便出了什么意外,爆了雷也不会伤到父母家人。 还有一个点,让他动了出国的念头,是因为李柒曾经提过她和江相派大师爸发生过的冲突。齐欢当时没敢细问,却也能推测出祖爷在江湖上还是有仇家的,而且属于挺凶的那种,远走海外,也是个避祸的办法。 齐欢属于谋定而动,雷厉风行的性格,可出国毕竟不是小事,和家里提这事之前,总得先了解一下这方面的情况才行。 齐欢想了想,给朱彤发了个消息,问他啥时有空,想向他请教出国留学的事情。 功夫不大,朱彤主动打电话过来,一上来就迫不及待地问他,是自己打算出国留学,还是帮亲戚朋友打听打听而已? 齐欢叹了口气说:“我是担心万一考不上大学,想问问,看还有没有别的辙。” 朱彤立马来了情绪,使劲儿撺掇齐欢:“当哥们儿的就直说了吧,不是泼你冷水,你的学习成绩虽然比我强,可架不住总住院,总休学啊?你说你要是真能考上个211、985还行,要是费劲巴拉只考个三本,还真不如出国留学呢。反正都是混日子,出国好歹还能开阔眼界,长长见识,对吧?另外,对提高外语也有帮助。” 齐欢不置可否,又问:“猪头,一直忘了问,你到底是去美国还是欧洲啊?” “不是美国,也不是欧洲,哎,别提了。”朱彤唉声叹气地开始大倒苦水,“我爸一开始是让我挑,我就选了个意大利,准备主修个艺术,时尚类的专业。你应该了解我,我上初中的时候,还当过咱班的文体委员呢。” “说重点。”齐欢打断他,上初中的时候齐欢也当过一个月的文体委员,那是班主任为了鼓励体育差生多锻炼,谁当文体委员,谁领课间操。 “重点就是,前些日子我在澳洲留学的表哥不是回国了吗?跟我爸一顿胡侃,我爸竟然改主意了。” “改让你去澳洲留学了?” “能去澳洲倒好了,我爸听了我表哥的傻逼建议,竟然让我去新西兰!”朱彤带着哭腔儿说,“我表哥说我外语太差,去悉尼,墨尔本那种大城市肯定成天跟一帮中国留学生混着,天天说中文,对提升外语水平一点帮助都没有。那傻逼说了,想要真正提高英语能力,就得把我往中国学生少的小地方送,住本地人的寄宿家庭,房东只会说英语那种,这样才能用纯英语的语言坏境逼着我提高。” “新西兰的首都是奥克兰吧?比悉尼小很多吗?”齐欢嗯了一声,觉得猪头的表哥还是挺了解他的。 “第一,奥克兰就相当于新西兰的魔都,虽然大却不是首都;第二,奥克兰其实一共就一百几十万人,还没咱滨河市下面一个区人多呢;第三,我爸准备送我去的地方叫新普利茅斯,尼玛,人口一共五万人,我表哥愣管那儿叫新普利茅斯市。”朱彤说到伤心处,嗷嗷叫道,“我特意上网查了驴友攻略,还真有人去过那鬼地方,可推荐的中餐馆数量竟然是零!” “干嘛非吃中餐,你不是挺喜欢吃牛排吗?”齐欢忍着笑。 “那也受不了顿顿吃啊!”朱彤嚷道,“再说了,没听说寄宿家庭提供牛排的,都是面包片抹黄油,怎么省钱怎么打发学生的。” 被朱彤这么一说,齐欢也有点泄气,他虽然不挑食,顿顿黄油面包也肯定受不了。 朱彤觉得齐欢的情绪不对,赶紧把话往回拉,鼓动他说,要是齐欢也一起出国,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俩人结伴一起去,双方家里都能放心些,到时候只要齐欢坚持不下乡,估计朱广厦也不会硬逼着朱彤下乡。 齐欢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一个人口五六万的城市,也有大学上吗? 朱彤呵呵讪笑,解释说,他的雅思只考了4.5分,不够上大学的分数,只能先过语言这一关。 第42章 美女同桌克夫怎么破 “雅思”二字,让齐欢听着头疼,他属于那种各科成绩都比较平均的学生。准确点儿说,是各科成绩平均较差的那种,其中又以英语的水准最差,上了高三以后,他英语考试的成绩就一直在六十分上下波动。要是生在老爸老妈那个年代,这个分数也不算太差,那时是百分制,六十分就及格了,现在就得考到七十二才行。 要说七十二这个数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所谓天罡三十六,地煞七十二......呃,脑子里知识点太多,稍微不注意就容易想多了,齐欢拉回思路,和朱彤约定明天下午他提前放学,俩人在一中附近的金湾广场见面细聊。齐欢没好意思问朱彤,高三英语月考成绩长期稳定在六十分,相当于雅思考几分,好在他出国主要是为了修炼,又不是为了学英语,倒也不必过分纠结成绩。 挂断电话,齐欢手机上显示有人发来新消息,点开之后,是他的同桌郭静辰发来的,问他出院了没有?齐欢有点儿意外,郭静辰怎么忽然关心起他来了?齐欢是班上少数几个享受男女混搭待遇的男生,班上大部分的课桌都是同性同桌,并不混搭的。 更让大家羡慕的是,郭静辰可是班里月考、模拟考长期霸榜前三名的存在,不知有多少家长在背地里巴结班主任,希望能把孩子跟郭静辰安排成同桌呢。而且郭静辰不但成绩优秀,人长得也不错,属于那种高冷的气质型妹子。 不过齐欢能和郭静辰坐同桌,不但不是齐欢家努力争取的结果,反而是郭静辰主动要求的。起因是有次班主任吴老师在课堂上说,一中为了确保大学的升学率,希望在同学之间开展互帮互助的活动。说白了就是要把班里面成绩好的和排名靠后的安排成同桌,大家经常交流一下学习方法,解题思路什么的。 结果郭静辰就主动“承包”了齐欢,搞得好几个暗恋郭女神的家伙,看齐欢的眼神里总充满了挑衅的味道。不过齐欢和郭静辰同桌没一个星期,就生病住院了。在此期间,班主任吴老师还去医院探望过他,正赶上那天赵春梅拿着医院刚下的病危通知书,躲在楼梯间里抹眼泪。 吴老师回到办公室,心情沉重和其他几个老师说起齐欢的情况。老师们唏嘘之余,有人就随口说了句风凉话,认为吴老师班上的郭静辰特别有心眼儿,不但得了主动帮助后进的好名声,还一个人占了两张课桌。 老师们在背后议论学生本也寻常,可这句风凉话不知怎的竟然传到了班里同学们的耳朵里,齐欢虽然宅,却也不是没人搭理的独狼,后来他的情况有所好转,从icu出来,手机上线之后,就有同学把这句风凉话传了过来。还说班里同学偷偷给郭静辰起了个外号,叫郭半仙儿,她早就算准了齐欢要住院,才主动要求换座位的。 更损的是,班里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家里有会看相的长辈看过班里新年活动的照片,特别指着郭静辰说这小姑娘面相不好,是个克夫命。现在证明了,那位长辈才真是半仙儿,郭静辰不但将来克夫,现在就已经开始克同桌了。 齐欢看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传言,倒是不怒不喜,那时他半只脚还在鬼门关里,只有经历过生死边缘的人,才知道人生除去生死二字,其余例如别人说啥真的不重要。 如今齐欢也算是重生过一回了,看到郭静辰的问候消息,继而联想起有关她克同桌的传言,也只能摇头苦笑。以他现在的见识,当然郭静辰的面相的确有孤单薄寒之兆,从相术来说那位断人克夫的同学长辈看相的眼光还是可以的,不过却是少了一份相家的职业操守。 过去金门里高杆的大相,给人论命时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叫做三不讲。第一,少年人活不长,命中注定早夭的不讲;第二,夫妻多年却没有孩子,命中注定绝后的,不讲;还有就是未婚女子克夫,将来要死老公的,也不能讲。 按照江湖金门的老令儿,上面三样即便算出来了,也不要直接告诉人家,此乃待客之道。齐欢没有做算命先生的打算,却觉得这三不讲的老令儿挺有道理的,医生有时还会建议家属对绝症确诊的病人暂时隐瞒病情呢。 无论如何,郭静辰主动发消息询问,齐欢意外之余,心里还是有些小激动。郭静辰身上有股傲劲儿,平时总是端着,就连和其他女生之间的交流都不多,对班上的男生更是不假颜色。齐欢仔细回忆和郭静辰坐同桌的那几天,两人好像根本就没说过话。 忽然被同桌关心,齐欢有点小方,先是挺认真地敲了一大段儿在医院的经历,按下发送之前又全都删掉了,最后他只是简短回复六个字:“我很好,明天见!” 收拾起心情,齐欢又给外屋的李柒发消息,问她有没有护照。既然要出国,小柳儿和李柒这两颗雷是必须要带走的,小柳儿揣口袋就行,李柒就比较麻烦,不但需要护照还要办签证。当然齐欢也没有护照,明天再问问猪头怎么个弄法儿,李柒要是也没有护照就干脆一起办了。 没有两分钟,李柒悄悄推门进来,两手之间压了好厚的一摞本本儿,悄声问他:“祖爷,您准备去哪儿?” 齐欢有点儿懵圈儿,感觉身处谍战片的某个东窗事发仓促外逃的场景里,说实话,李柒手上这一摞花花绿绿的本本儿,比电影里的场面夸张的多。 李柒把护照在齐欢的写字桌上摊开,解释道:“祖爷的护照都是新办的,我的有两本还有半年多就到期了,就看您准备去哪儿了。” 我竟然已经有护照了?齐欢瞬间就想明白了,看来祖爷早就开始谋划夺舍他的肉身了,就是有点想不通难道办护照都不需要本人出面的么?无论如何,祖爷可比只有三窟的兔子狡猾多了! 第43章 人脉要从同学就开始经营 齐欢从桌上那堆花花绿绿的本本里挑了一本嫩绿封皮的,上面印着的国名看着眼生,按照音标的方式试着读一下,似乎是个叫瓦努阿图的地方。问题是,这个国家的名字,殷勤也没啥印象,他翻开护照,上面的照片竟然真是他的。 李柒见他对着照片发楞,有些担心地解释道:“上面的照片是李柒替拍的,难及祖爷神韵之万一。” 齐欢心中恍然,又随手拿起几本,见上面的国名全都很陌生的样子,就干脆直接问道:“有没有办新西兰的护照?” “祖爷之前倒是办了的。”李柒摇瑶头道:“可是现在弄的话,就只能从头走程序了。不过李柒倒是替您办了个斐济的,要是没记错的话,应该可以免签新西兰的。” 齐欢想了想,觉得就算免签,也还是不能直接用别国的护照,原因很简单,没法跟同行的朱彤解释。而且出国这么大的事,齐国栋和赵春梅肯定是要全程参与的,不可能不问护照的事,要是知道儿子改名换姓偷偷成了斐济人,怕是要把老两口气死。 祖爷是个混江湖的,狡兔十几窟做好了随时跑路的准备,可齐欢父母健在,身家清白,加之从小受到的都是正经的学校教育,是绝对不甘心成为一个亡命天涯的社会人的。 李柒被齐欢问起中国的护照,摇头说:“除非祖爷准备用火门那条线儿,否则只能由祖爷亲自去办了。李柒没敢提前去弄,是担心绕不过人脸识别那一关。” 齐欢点点头,反正只要能把李柒带出国就行,至于他的护照不如就用齐欢的本名,正式办一本中国的。明天先问问猪头找的那个留学中介,哪怕多花点钱,能不能办个加急的留学签证?以他的个性,估计以后也不会用到桌上那些花花绿绿的本本。 殷勤在心中拿定了主意,耳边忽然传来小柳儿的提醒,忙对李柒说:“我妈起了。” 李柒一把收起桌上的本本,身形一闪,宛若一条暗夜中行走的灵猫,从门缝中钻了出去。 半分钟后,外屋客厅里传来赵春梅穿着拖鞋走路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儿,上完厕所的赵春梅轻轻推开齐欢的屋门,见他还坐在写字台前面,脸上浮现起心疼的神色:“欢子,你刚出院,别学太晚了,早点睡吧。” 齐欢嗯了一声,正要就坡下驴洗洗睡了,手机上忽然叮地一下,来了消息。 “不学习,也不能聊天,早点睡觉,养好身体最重要!”赵春梅的警觉性挺高,进屋准备没收齐欢的手机。 “是我同桌。”齐欢拿起手机在赵春梅眼前晃了下,却不敢让她看仔细了,“过几天要模拟考了,我问她借笔记呢。” “是郭静辰啊。”赵春梅对儿子还是挺信任的,没有真去查他的手机,她放松了神情说,“别光要笔记,你也多和人家交流才行,问问人家是咋学习的,还有解题思路什么的,这些最重要了!”想到儿子那闷葫芦的性子,赵春梅忽然有了主意:“要不然,你也可以邀请她来咱家玩?” 郭静辰能来才怪呢!齐欢挺有自知之明,干笑两声,没有接赵春梅的茬儿。 赵春梅却以为齐欢不上心,神情严肃地教育起儿子来:“你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家长挤破头都要把孩子送到一中上学么?” “考大学的升学率高呗。”齐欢有点儿心不在焉,他点开了郭静辰的消息,是个萌哒哒的表情动图,配了个大大的“噢”字。 “升学率高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同学之间建立起的人脉。”赵春梅自顾自地唠叨起来,“人脉的重要性,你现在不觉得,可等你将来工作就知道了。” 齐欢随口“哦”了一声,心中琢磨的却是:“郭静辰对班里的男生从来都是冷冰冰的,今天主动联系我就挺反常的,竟然还发了个萌萌的动图过来,这里面有几个意思?” 赵春梅见齐欢态度一直敷衍,一把夺过他的手机丢到床上,瞪眼问他:“你知道她家里是什么背景么?” “她?哦,您是说郭静辰啊?”齐欢摇头,“不知道。” “这话你可别跟同学瞎传去啊。”赵春梅神秘兮兮放低了声音,“听你大舅说,你班上那个郭静辰,家里的背景挺深的。你大舅当时只是随口提了句,说她爸是在外省当领导。你不知道,这种异地交流的干部,最少也得是个厅级。” 赵春梅说这话时,两眼放光,表情充满了期待与憧憬,齐欢悄悄叹了口气,老妈这种巴结的心态,实在是太一厢情愿了。齐欢对干部的级别没啥概念,更没兴趣为了若干年之后,那种虚无缥缈的所谓人脉去跪舔郭静辰。 更何况,郭静辰又不是没被男生追求过,可人家是天之娇女来着,齐欢冷眼旁观,估计就算全班男生穿着内增高,然后人踩人叠罗汉,也舔不到郭女神的脚后跟儿。 赵春梅唠叨一顿,见齐欢总算有点儿开窍的表情,这才嘱咐他,就算请不到郭静辰来家里玩,也要努力处好关系,即便将来毕业了,也千万不要断了联系。 齐欢用力点点头,表示一定谨遵老妈教诲,然后打了个哈欠,说是困得睁不开眼睛了。 赵春梅看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多,赶紧帮齐欢收拾床铺,看着儿子上床帮他盖上薄被,又嘱咐他抓紧时间睡觉,不许在被窝里偷偷玩游戏,这才轻轻掩上齐欢的屋门。客厅里,沙发上的李七妹发出轻微的鼾声,赵春梅不禁羡慕地想,年轻真好,睡得真香! 十分钟后,睡得真香的那人悄无声息地起身,光着脚,迈着猫一样轻巧的步子,又回了齐欢的卧室。 “祖爷,李柒给您推宫换血。”齐欢耳边传来女人软软糯糯的声音,紧接着被窝里伸进来 一双小手,轻巧地帮他翻了个身子。 没想到当祖爷这么享受,睡前还有人按摩!齐欢困意全无,感觉耳边热乎乎的,是李柒贴过来悄声说话:“祖爷稍微忍着点哦。” 她这话啥意思?齐欢心中刚刚升起疑惑的念头,就觉得后腰上一阵酸软酥麻,真是说不出的滋味,齐欢难受得一头扎进枕头里,他拼尽了全力,还是忍不住发出吭哧吭哧的猪声音。 第44章 难道和合符起效了 李柒的手法倒是挺快,不到十分钟就结束了这次特别的推拿。她轻轻地把全身瘫软像条死鱼一样的齐欢搬成吉祥卧的右侧睡姿,感觉他身上的衣服湿乎乎的,已经被汗水打透了。 “祖爷这一劫,真好比脱胎换骨,身子实在是太虚了。”李柒回想起当年她初遇祖爷时的情形,心中不禁升起无限的感慨。 看情形,祖爷经过这一番推宫换血,已然进入了类似晕厥的昏睡状态。李柒却不能任由祖爷就这么穿着湿衣服睡觉。好在下午已经提前熟悉过家里的情况,她轻手轻脚地从衣柜里翻出一套干爽的睡衣裤,掀开薄被,手掌插到齐欢腰下,将他托了起来。 直到李柒熟练地帮他换过睡衣,像蛇一样静静地游离出屋,“昏厥”中的“祖爷”才悄悄吁一口大气,浑身酸胀之后就是虚脱般的乏累,连小手指头都抬不起来,李柒帮他换睡衣短裤的时候,齐欢真的方了,只好“不省人事”。 床头柜的手机发出嗡鸣的声音,齐欢抬了抬眼皮,手机近在咫尺他却没力气去伸手去拿,内心里小小地挣扎了一下,齐欢放弃查看手机念头,按照蛰龙睡丹功的步骤,默守调息,片刻的功夫他的呼吸就变得细软绵长,整个人已经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 与此同时,隔壁的赵春梅却是辗转难眠。从齐欢屋里回来,赵春梅不知为什么大脑忽然变得很兴奋,躺在睡不着,折腾了半宿,干脆拧开了床头灯,拿起手机见闺蜜群里又多了几十条未读消息。 赵春梅随手点开群聊,女人们之前的话题都围绕在这一年来,陪着准备高考的孩子拉练的艰难。好在再坚持俩月,高考就能尘埃落定了,大家又议论起之后的暑假要去哪儿玩。其中有个号称丁克,没有孩子的闺蜜忽然提了个话头儿,让妈妈们一定要好好珍惜这段时光,还说孩子们上了大学,就是独立的开始。以后工作、成家,就不再是个妈宝儿,而成了别人的老公,老婆了。 赵春梅撇撇嘴,觉得那丁克闺蜜的话,有些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味道,又往下翻,其他几个姐妹都说,孩子能独立简直不要太好了,终于有时间可以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了,有计划出国游,有计划去普陀山拜佛的,最后有个大姐忽然出了个主意说:“要不然等孩子上了大学,干脆抓紧时间生个老二?反正国家放开生二胎了。” 群里一阵起哄,都说那姐姐是疯了,都四张儿多奔五的人了,还生啥生啊? 那大姐振振有词地解释说,当年生老大的时候,家里条件不好,两口子天天忙着事业,孩子一直长到七八岁都是爷爷奶奶带的,等于错过了小孩子最可爱最宝贵的童年时光。如今条件好了,家里光在市区的房子就有好几套,送走了大儿子,再添一个乖女儿,凑成个好字,人生就完美了。 大姐这条消息一出,群里自然七嘴八舌地反对,有人说年纪大了生孩子危险,有人说伺候一个就够了,坚决不受二碴儿罪。那大姐煞有介事地反驳,说自己生危险可以做试管儿,还说去国外生还可以请人代孕,而且孩子生下来还有月嫂保姆帮忙照顾,父母只需要爱心和教育上的指导就行,也不会累着。 闺蜜们这才反应过来,敢情这大姐说是要生老二,其实目的是为了炫富,没人愿意接她的话茬儿,又闲聊一阵也就下线了。 赵春梅翻到最后一条未读信息,上下眼皮开始打架,把手机充上电,躺回床上,脑海里却翻来覆去全是炫富大姐在群里的那几句话。她忽然觉得大姐除了炫富拉仇恨的部分,挺招人烦的,可她有关生个老二的言论,还真挺让人向往的。齐欢虽然从小就跟着他俩,可这十几年里,让赵春梅记忆深刻的事情,竟然几乎全是生病住院什么的。 “欢子这身体啊,不知道要照顾他多久!”赵春梅幽幽地叹了口气,迷迷糊糊地睡着之前,她的心头忽然升起一个念头:要是真能要个老二的话,不求别的,只要他健健康康没病没灾的就好。。。。。。 清晨五点,齐欢睁开眼睛,感觉身体依然保持着右侧卧的姿势,他的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几缕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钻进来,洒在写字台上,今天比昨天提早醒了一个多小时,依旧神清气爽,没有一点儿瞌睡的感觉。 耳边响起小柳儿日常的早安问候,齐欢没心思打理小柳儿,先是缓缓起身,见床头柜上已经摆好了一杯清水,拿起水杯喝了两大口,水温正好不冷不热。 这种蛰龙睡的感觉真是很奇妙,明明身体已经进入了深度的睡眠,他的潜意识里却始终对周围的一切保持着一份察觉。比如,小柳儿每天夜里日常的邻里隐私汇报,比如隔壁的老妈昨晚睡得很不踏实,他甚至知道床头柜的温水,是李柒在半个小时之前送来的。然后李柒就下楼了,估计是去晨练,外加买早点什么的。 相比昨晚被李柒推拿之后的那种动弹不得的疲惫,经过这四五个小时的深度“睡眠”,齐欢觉得浑身上下前所未有的轻松。这种感觉甚至让他想起之前在医院里心跳骤停时那种灵魂出窍的轻松体验,他甚至有种换上运动衣,到外面跑上两圈儿的冲动。 当然,根据蛰龙睡丹功的要求,刚刚行功完毕,起床时还是不要立即进行特别剧烈的运动。齐欢先坐在床头,先以手指梳头再轻轻叩齿,之后双手握空拳,以拳心沿着身体前后的经络穴脉,轻轻敲打,这一番晨起活血舒经的功夫操作下来,大致需要十几分种的时间。 直到周身上下暖洋洋的,齐欢这才从床上下地,先去洗漱,回屋换衣服的时候,忽然想起昨晚手机嗡鸣有未读的消息。 难道是和合符起作用了?老妈昨夜可是“孤枕难眠”来着,说不定老爸也“寂寞难耐”,给他这当儿子的发消息,求助攻呢?齐欢嘿嘿偷笑,拿起手机,果然有好几条齐国栋发来的消息,只不过,除此之外,竟然还有两条同桌来的消息? 第45章 祖爷要出国 昨晚不是和郭静辰说过再见了么?齐欢点开消息,郭静辰一共发来两条,前面一条是在他说“明天见”那条消息之后回了个晚安的表情,隔了几分钟又发来一段文字,竟然是劝齐欢上下学的时候,与其总让家长车接车送的,不如自己骑车,既省时间又能当个锻炼。 齐欢觉得莫名其妙,以郭静辰那种高冷的冰山女,怎么忽然关心起他的身体健康了?不过郭静辰上下学倒是从不让家里人接送,她每天蹬着单车进出校门身影,已经成了那里的一道风景。 正纳闷儿着,李柒拎着个菜篮子回来了。齐欢偷瞄过去,李柒顶着高原红的脸蛋,轻轻点头施礼,低声给祖爷请了个早安。然后就一样一样地把篮子里面的几个搪瓷盆往桌上摆。 齐欢见李柒态度恭谨并没有什么反常,一颗心才稍稍放下,因为昨晚换衣裤而引起的尴尬心情,也缓解许多。不过桌上一下子摆了好几个搪瓷盆,齐欢忍不住问她,这是买了多少早点回来? 李柒悄声道:“祖爷体虚,多吃些才能尽快恢复。” 这时候,赵春梅听到外面的声音,睡眼惺忪地从卧室冲出来。齐欢已经换好了校服坐在桌边,李七妹正从搪瓷盆里盛一碗老豆腐递给他,赵春梅惊呼一声,连说昨晚上失眠,今早睡过头了!可她看到客厅墙上石英钟的时间还不到六点钟,才知道不是她起晚了,而是齐欢起的太早了。 齐欢笑呵呵地喊了声“老妈起得好早!”,闻到早饭的香气,齐欢感觉他还真挺饿的,把李柒盛的满满的一碗老豆腐拉到跟前,又从纸袋里掏出一套煎饼果子,一口就咬下小半截,吃得腮帮子鼓了起来。 赵春梅有点儿懵圈儿,觉得儿子从医院回家之后像是变了个人,以前的齐欢可是个起床困难户,每天早晨喊他三遍都起不来,更让她不敢相信的是齐欢狼吞虎咽吃饭的样子,要知道,齐欢从小就脾胃弱,食欲一直不好,每天早晨别说吃套煎饼果子,喝碗清粥都跟咽药似的。 昨天早晨齐欢吃了一碗老豆腐,一根油条就已经让赵春梅喜出望外,可今天......赵春梅使劲儿揉了揉眼睛,怀疑她是在做梦,饭桌上儿子已经风卷残云般干掉了一碗老豆腐,让李七妹又盛了一碗锅巴菜上来。 “欢子,你慢点儿吃。”赵春梅回过神儿来,看着儿子鼓胀的腮帮子,忍不住唠叨他道,“吃东西要细嚼慢咽,吃那么快不消化!” 齐欢满脑子都是祖爷批发给他的知识点儿,哪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这种久违了的饥肠辘辘的感觉,实在是让他太过兴奋了。就当是放纵自己吧,就三天,昨天在包子铺是第一天,明天再吃顿狼虎的,然后再慢慢吃,齐欢吞下煎饼果子,李柒配合默契地又递过来一个大号儿的油炸卷圈儿。 赵春梅心里头明明乐开了花儿,鼻头儿却猛地一酸,眼眶也随着湿了,她掩饰着情绪,匆匆往厕所去洗漱。齐欢在身后喊道:“妈,今天不用您送我上学了。” “为什么?”赵春梅停下脚步,担心起来,“今天感觉不好?在家休息一天?” “我没事,我的意思是说,以后您和老齐不用天天开车接送我了。”齐欢见赵春梅误会,笑着解释说,“反正咱家离学校没多远,以后我骑车就行了。” 赵春梅反对说:“骑车多耽误时间啊,坐车的话,你还能在车上睡一觉。” 齐欢摇头:“我新学了一种传统养生睡眠的法子,睡眠质量比以前强多了。您别看我起床早,其实一点都不困,而且在车上睡那么几十分钟,反而难受。再说了,早晨路上那么堵,骑车反而节省时间。”见赵春梅还在犹豫,他又补充道,“而且骑车还能锻炼身体,增进食欲。” 还养生睡眠法呢,瞎吹的吧!赵春梅只当齐欢在说笑话。她望着桌上的盆盆碗碗,觉得儿子的食欲已经相当可以了。不过,儿子养了十八年破天荒提出要锻炼身体,赵春梅是无论如何也要支持的。她犹豫一下还是点头答应,又说回头让齐国栋买辆新车,骑着既轻快又舒服。 齐欢忙说不用,反正离毕业也没几天,买辆新的自行车以后也用不着,共享单车就挺方便的。 赵春梅哈欠连天地准备去厕所洗漱,被齐欢叫住说,反正他都吃过早饭了,不用老妈跟着忙活,又说看老妈昨晚没睡好的样子,劝她干脆回屋补一觉。 儿子的话让赵春梅脸颊发烫,她昨晚不但没睡好还因为群里有关要二胎的议论,做了个荒唐的梦。梦里面齐国栋的玻璃腰儿像装了簧。。。。。。 齐欢家是那种没有物业的老式楼房,楼门口就散乱地停了好几辆小黄车,他挑了一辆干净的,扫码上车。时间还早,齐欢慢悠悠地蹬车,才出小区,李柒蹬着自行车从后面追了上来。 李柒还是那身保姆的扮相,并没有换上昨天那身二十一中的校服。 齐欢知道李柒身上担着保护祖爷安全的担子,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他,可是赵春梅还没上班呢,这货出来的有点早啊! 不等他问,李柒抢着解释,是赵春梅让她追出来的。主要是因为齐欢从小就没骑车上过学,当妈的不放心,才让保姆跟着。 齐欢听了也是哭笑不得,都上高三了,老妈不会还以他一个人连马路都过不了吧? 好在有些事情在家里也不方便跟李柒讨论,齐欢不敢确定,如果他把留学办下来,李柒需要什么手续? 李柒想了想说,应该没问题吧?曾经跟祖爷去过一次那边,用那边的护照,随时买机票,随时可以走的。 齐欢听她这么说,总算放下心来,觉得事情比他想象的要简单一些。 李柒昨晚心中就存着疑虑,又不敢冒然问,见祖爷主动提起出国的事情,她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压低了声音:“祖爷这次去那边,是要启动安全屋?”在李柒想来,祖爷有着神鬼莫测的能耐,忽然提出远走异国,难道是感知到了什么祸事?让她想不通的是,假如祖爷真的预测出什么,那也应该越早走越好,为什么一定要坚持走正常途径,这样最少也要耽误个把月吧? 第46章 安全屋 安全屋?齐欢却被这三个字,引开了思绪,他看过的谍战片里就曾经出现过这种设定。不过谍战片里的安全屋,只是某个隐秘的落脚点而已,偏僻,不引人注目,配备简单的生活设施,以及储藏用于远走高飞的必要品,比如证件,现金以及武器。 想到这里,齐欢有点儿激动,可仔细想想,又觉得逻辑上不太对。安全屋既然是用来躲藏或者准备逃命用的,理论上说,应该安置在国内才对,大老远地在海外搞一个安全屋,完全没有必要啊?除非祖爷有计划,去到那边长期放羊? 齐欢快速检索了一下脑海中的知识点,没有这方面的任何信息,前些天,他倒是时从短视频上刷过一条新闻,说是硅谷的几个亿万富豪为了准备传说中的世界末日,专门订制了一种埋在地下的安全屋。然后不远万里把预制好多的运到新西兰,找一处僻静无人之处,深埋在地下几十米的地方。据说钻到这种屋子里,连核爆都不怕。 不会是祖爷已经预测出了世界末日,提前布局?要真是这样,得把老爸老妈带上一起逃命才行啊! 可任凭齐欢想破脑袋,记忆里也没有任何这方面的消息。他真想反问李柒,祖爷为啥要弄安全屋?可那样的话李柒肯定会窥出他的记忆并不完整。如果往好的方向猜测,或许安全屋并不是那么重要,否则祖爷夺舍的时候应该把这部分记忆优先转移才对。 齐欢脑筋飞转,觉得不但不能追问,在没弄清祖爷的安全屋到底是何用途之前,更不能给李柒任何肯定的回答,他拿定主意,缓缓吐出几个字:“不用启动那个。” 李柒松了一口气,偷瞥了一眼云淡风轻的祖爷,她不禁恍然暗笑:祖爷行事,从来算无遗策,更何况夺舍重生这等性命攸关的险事,更不会有丝毫的疏忽。他老人家稳稳当当办出国,自然不是避祸,不过......难道祖爷是因为家中的环境无法修炼,才做出的决定?想到此处,李柒感觉她的思维又钻进了死胡同,祖爷可是早就算到了夺舍之后,在家中无法修炼,并且提前画好了符,安排妥当了的。可祖爷醒来之后,为什么忽然改了主意,并没有将齐国栋和赵春梅远远打发掉? 李柒陷入沉思,齐欢只能对着这个闷葫芦干着急。李柒的嘴巴太严了,以至于“祖爷”都很难从她的嘴巴里套出消息。 他正觉得泄气,耳边忽然传来小柳儿奶声奶气的马屁:“祖爷真是好眼光,我记得当年往那边投钱的时候,金掌柜还劝您小心来着。如今那边的几处房产都翻了几翻,金掌柜都服气的很呢。” 又是金掌柜?!小柳儿的话进一步证实了齐欢的推测,看来祖爷的大部分资产全在此人手下控制。虽然心中对这位金掌柜充满了好奇,齐欢还是打消了继续追问此人的念头。 至于祖爷在那边的财产,包括安全屋啥的,齐欢也没打算冒然去碰,反正他也已经是个身家破千万的人了,出趟国花点钱,基本没压力。再说了,齐欢估计李柒手上的零花最少还得有这个数,就算齐祖爷帮她可劲儿花,两三年内也应该花不完的。 小柳儿拍了一顿马屁,齐欢也是小有收获,至少这货还是透露出一些有用的信息。从小柳儿话语中推测,祖爷在海外的投资不少,仅仅新西兰一处就有许多房产。 齐欢暗自盘算着,忽然看见前面路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郭静辰!好巧啊,昨天才被她劝说骑车,转天早晨就在上学的路上偶遇! “前面是我同桌。”齐欢对李柒交代一句,免得这货反应过激。 郭静辰扶着一辆红黑相间的山地车站在行人路上,高挑的身材,白皙青春的面容,硬是将校服穿出了与众不同气质,引得不少路人侧目。 “好巧啊。”齐欢单脚点在马路牙子上,停下了车,不出意外,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挤出来。 “我特意等你的。”郭静辰淡淡地说,脸上挂着一如往常的高冷神色。 齐欢愣了愣,不明白郭静辰一大早在马路边上等他干嘛?难道就是为了监督他有没有听从同桌的建议吗?齐欢心中满是问号,脱口而出的却是:“你吃早饭了么?” 这人会不会聊天啊?怎么都不问问人家为什么一大早在路边等他?郭静辰被问得也是一愣,然后摇摇头说:“我一般都在家里吃过早点才上学,不过今天出来得早,还没来得及吃呢。” 齐欢哦了一声,然后陷入了沉默,他自然听得出郭静辰的言外之意,人家因为要在半路等他,才错过了早饭。按理说,齐欢已然得了祖爷的传承,江湖上那些天花乱坠的前后棚的各种应对话术,全都在脑袋里咣当着,可不知为什么,当他面对郭静辰的时候,什么水火十三簧,七十二路小花枪之类的,竟然一招都不想在她身上用。 郭静辰还等着他的问候呢,俩人大眼瞪小眼儿地在马路上发了三分钟的呆,郭静辰终于败下阵来,找了个话题主动问道:“和你一起的阿姨是谁?” “我家保姆。”齐欢随口答道,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她送我上学。” 郭静辰用奇怪的眼神打量齐家少爷,她是那种独立性很强的女生,连那些被家长开车接送的同学都被她挂上了鄙视链儿,可眼前这位,绝对是个站在鄙视链底部的物种。 齐欢被郭静辰看得有点儿方,努力做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你饿不饿?咱们学校附近有家包子铺......” “谢谢,不用。”郭静辰冷冷地打断他的话,眼神擦过齐欢的脸庞,她的心头忽然慌张起来,忙用了柔和的语气解释道,“我带了三明治和牛奶。” 真不如包子就着小米粥好吃!齐欢为郭静辰的选择感到遗憾,不过,出于礼貌,他只稍微扯动嘴角,没有把心中所想说出去。 第47章 红脸兔子是什么鬼 他为什么忽然冷笑,难道以为我在敷衍他么?!郭静辰的慌张又加剧了几分,脑袋一热竟手忙脚乱地从书包里翻出保鲜膜包着的三明治,递到齐欢眼前:“我真的带了早饭。” 带了就带了呗!齐欢也不太理解郭静辰的举动,他看了看她手上的三明治,就是两片面包中间夹了一个煎蛋和几片西红柿,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齐欢还没来得及仔细“研究”,郭静辰忽然冒出一句“我走了!”然后把三明治往书包里一塞,骑上山地车,大长腿猛地发力,几下就蹬出去老远。 她还没说等我干嘛就跑了?郭静辰会不会没睡醒,一直处于梦游状态呢?齐欢望着妹子美丽的背影,有点懵圈儿。 我真是疯了!郭静辰的两条腿又酸又涨,却还在狂踩脚踏板,一点速度都不减地在车流里穿行。只有这样才能尽快逃离那家伙的视线,只有拼尽全力的加速才能让她又羞又臊的情绪得以发泄。郭静辰想不明白,她在路边等了齐欢一早晨,该说的话一句没说,怎么糊里糊涂地把早餐拿给人家看?真是见了鬼了!一只上学都要保姆送的幼稚鬼!郭静辰恨恨地想。 “祖爷,要不要给您打包两斤包子?”李柒安静地靠近,低声问道,祖爷刚才提到包子铺时两眼放光,李柒担心他又饿了。至于刚刚那个落荒而逃的女生,李柒根本没放在心上,祖爷经历过的女人不知有多少,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想在祖爷面前卖弄?结果连祖爷随便一个眼色她都接不住! 早晨那点东西还真是不太饱,齐欢对于李柒的提议有点动心,也不知道是不是蛰龙睡丹的效果,反正最近他的食量大得惊人。 “三鲜和猪肉大葱各来半斤,再来一碗小米粥,我就差不多了。你应该也没吃饱吧?”齐欢想起昨天早晨和李柒在包子铺风卷残云的情景。 “谢祖爷惦念,李柒早起已经在外面吃了两张饼子。”李柒笑了笑,高原红的脸上,眼眸清澈的宛若秋水。 李柒才蹬了几下车子,齐欢又喊住她,说是改主意不要小米粥了,要是路过奶茶店的话,买一杯奶茶就好。 这么早,那些奶茶店也不知开门了没有?李柒在心底嘀咕一句,问道:“要是买不到的话,换成甜豆浆行不行?” “也可以。”齐欢之所以点奶茶,是因为刚刚脑补了一下和郭静辰同桌吃早饭的情形,觉得人家喝牛奶吃三明治,他在一旁啃包子,吸溜小米粥,画面的对比冲突太强烈了些,换成一杯甜豆浆,用吸管的话,就和谐很多。 李柒匆匆骑车去了,齐欢放慢了速度继续往学校的方向骑行,总要给李柒买东西的时间,学校门口人多眼杂,他可不想在校门口傻等着。 “那丫头的相貌虽美,却也有好大瑕疵啊。”耳边传来小柳儿奶声奶气的童音,“可惜了。” “也未见得。”齐欢知道小柳儿说的是郭静辰有克夫之相,秉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的心态,从满脑子的知识点里摘抄一条,淡淡地回应道,“所谓相由心生,人心最是易转,仅凭相貌,不过是推断一下眼前的光景而已。” “祖爷高见,小柳儿受教了!”小柳儿见祖爷竟然正儿八经地和他讨论命相上的题目,激动地声音都有些发颤。身为柳灵童,小柳儿窥人隐私是一把好手,真正相术命理上的东西,全靠后天熏习。说白了,这货在相学命学的理论上是一窍不通的,可这么多年一直跟在祖爷这等命学宗师身边,江湖相家那些里大腥的套路倒是学了个七八成儿。 这货尤其擅长见风使舵,溜须拍马,听齐欢言语中有维护郭静辰的意味,马上顺杆儿爬道:“祖爷不点破的话,小柳儿差点儿就忽略了呢。那丫头鼻翼狭窄,有剑锋之态,虽然有克夫之嫌,可她山根饱满色泽莹润,才是决定富贵之容。” 齐欢笑了笑,小柳儿这套说法,听着挺忽悠人的,不过是江湖术士两头堵的双关语而已。 小柳儿好容易逮着一次发言的机会,哪能轻易放过?先放出军马,过了一番嘴瘾,这才发觉祖爷根本就懒得理他,赶紧说回重点道:“祖爷刚才和那丫头说话的功夫,小柳儿从边上仔细查探,也是收获颇丰。” “你查到什么?”齐欢随口问道。他见识过小柳儿隔着几百米就感应到远在医院门口的老爸和老妈,还能隔着楼梯墙板,观察邻居们的生活起居,却不太清楚,他和郭静辰这么近距离的交流,小柳儿从旁边能够看到哪些他无法观察到的细节。 “那丫头看着身子骨纤细高挑,实际上脚大,屁股大,绝对是个能生养的。”小柳儿细声细气地汇报道。 齐欢强忍着笑,心说要是郭静辰听到这句断语,会不会当场发飙。 小柳儿观察齐欢脸露笑意,觉得受到了鼓励,继续滔滔不绝道:“那丫头的皮肤也算细腻,就是后腰上有铜钱大小的一块胎记,算是美玉微瑕。祖爷莫看她外表清冷,貌似成熟,其实里面穿的孩儿气的很,裤头上还印了只红脸兔子......” 这货能透视!齐欢脸色微窘,忽然后悔和小柳儿扯这种话题,他也是忘了,小柳儿可是能够看穿楼板的存在。不过,这货所说的“红脸兔子”是什么梗? 齐欢有点儿好奇,却又不敢追问,听小柳儿越说越细,赶紧冷哼一声打断了这货的描述。不是齐欢不想听,可是祖爷的身份在那儿,不能不装着点儿,更重要的是,前面就到校门口了,他已经被这货的描述引起了一些生理反应,再听下去的话,等会在校门口下车的时候会很难看的。 齐欢在脑海中,喝斥小柳儿那话痨闭死,深吸了一口大气,强压下小腹处升起的火气。校门口的车子太多,自行车也骑不动,他正准备下车推着走,身后传来女生清脆的声音:“齐欢!” 齐欢回头望去,郭静辰竟然还在校门口等他!目光不经意地落在她放在车筐里书包上,上面一只长耳朵,红脸蛋儿的皮卡丘图案,让齐欢忽然间灵感迸发——“红脸兔子!” 完蛋!齐欢叹了口气,这自行车,短时间内是下不去了! 第48章 难道不是因为我撩妹子的技术高? “你怎么还没进学校?”齐欢现在的状态不方便下车,就干脆把自行车滑过去,单脚点地,撑着车和郭静辰聊天。 “有件事刚才没来得及跟你说。”郭静辰拢了拢拂过面庞的发丝,微笑着扬起下巴。 齐欢从郭静辰故作镇定的小动作中窥出她心里的慌张,做出一个友好的表情说:“我已经完全康复了,现在感觉挺好的。” “你怎么知道我要说这事?”郭静辰瞪大眼睛,不明白怎么一下子就被齐欢看破了心思? “我会读心术。”齐欢半真半假地回答,以他继承的来自祖爷的江湖经验,只要愿意,看破一个高中女生的小心思,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郭静辰犹豫一下,还是主动解释说,她之所以在路上等齐欢,主要是因为这几天班里有关她的闲言碎语特别多。郭静辰又拢了拢脸颊边上的头发,然后目光坚定地对上齐欢的眼神说:“其实,别人怎么说我,我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包括老师对我的评价,我也无所谓。” 齐欢点下头表示同意,以他对郭静辰的了解,这妹子的内心不是一般强大。 郭静辰以为齐欢只是敷衍,用了略带挑衅的语气问道:“你知道他们在底下是怎么说我的吗?” 齐欢面无表情地掰起手指头数道:“克夫、克同桌、雄性克星、黑寡妇......” 郭静辰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显然有些评价她还是头一次听说,齐欢停下,努力笑了下:“还要我继续么?” “继续。”郭静辰咬着嘴唇。 “还有人说你心机婊。”齐欢一副风轻云淡的洒脱。 郭静辰涨红了脸,但马上就控制住了情绪,她用力做了几下深呼吸,强笑着说:“这个我倒是听过。” “其实,你也没啥心眼儿。”齐欢认真道。 “你少说了一样,他们还叫我郭半仙儿,说我算准了你活不了多久,才主动要求和你坐同桌。”郭静辰有点激动,眼眶微红。 “你不是半仙儿。”齐欢耸耸肩膀,在心底默默补充一句,我才是。 这死宅就是这么安慰人的吗?郭静辰刚刚酝酿的出一点点情绪,被齐欢一句哈就怼没了。她愣了好一会儿,总算理清了情绪,继续刚才的话题:“我今天找你,就是要和你说清楚。” “不需要吧?”齐欢已经冷静下来,下了自行车,撑得太久,屁股都坐木了,他跺了跺脚,感觉两条腿也酸麻得难受。 “齐欢,我还没说完呢。”郭静辰见齐欢锁了车,就要往学校里走,赶紧扯住他说,“首先,我要恭喜你康复出院。” “谢谢。”齐欢等着她下一句才是重点的话。 郭静辰鼓足了勇气说:“另外,我要向你道歉,说声对不起。” 齐欢波澜不惊地摆摆手:“其实,应该是我说对不起。” “你有什么对不起?”郭静辰忍不住反问。 齐欢笑了笑说:“你觉得对不起我,应该是因为一个人霸占了两个人的课桌,觉得爽,暗暗祈祷让我多住两天院吧?结果是我提前出院了,所以应该我说对不起才对。” 郭静辰被齐欢说中了心事,一下子涨红了脸,怀疑齐欢是故意说反话怼她,可看齐欢说笑般的态度,就像是相交多年的老朋友之间随口的一个玩笑。 难道他真会读心术?郭静辰有点方,她支支吾吾地解释说:“我只是在你第一天没来上学的时候,偷偷开心过一小会儿,觉得你要是一直在家生病,就、就也挺好的。不过,后来听说你住院了,我就开始后悔了,后来、后来吴老师说你病得很严重,也很危险,我真的特别后悔。后来我每天都祈祷,让你早日康复呢。” 郭静辰脸红的样子,还是挺可爱的,齐欢欣赏了一阵,忽然童心大起,故作惊讶地说:“我说这次生病咋和以前不一样呢,原来全是你在暗中操控的啊。你想我病重,我就住院,你想我康复,我就提前出院了,呵呵,厉害厉害,不愧是郭半仙儿!” 郭静辰没想到平时像个闷葫芦一样齐欢竟然也有毒舌的一面,心里不禁又羞又气,甩了个白眼儿过去,道一声:“不和你说了。”转身推车进了校园。 这个同桌还真是挺有趣儿的!望着郭静辰的背影,齐欢心想:原来冰美人不但脸红的时候很可爱,丢白眼儿的时候,竟有一种别样的俏皮。 “祖爷真是好手段!”小柳儿的马屁,总是来的那么及时。 齐欢虽然没打算搭理那货,心中却忍不住升起一股小得意:“看来哥撩妹的手段还挺厉害的!” “祖爷随手一道和合符,就逗引得那丫头一个劲儿地往您这边扑呢。” 和合符?!难道和我撩妹子的技术无关吗?齐欢有点懵,听小柳儿这话的意思,郭静辰主动接近他竟然是因为和合符的影响?可是他昨天连下六道和合符,全是冲着赵春梅和齐国栋去的啊,和郭静辰有什么关系? 小柳儿拍马屁不惜力气,继续猛夸:“若我说,祖爷真是道法通玄,您老人家随手在桌上画了几笔就比那月老的红绳儿厉害多了,咯咯咯!” 齐欢楞了一阵这才恍然,他曾经在桌上用手指头蘸着白水,练习过和合符的画法,当时也不知咋想的,就在符腹之内随便填了郭静辰的名字。 问题是按照和合符的要求,是需要将男女双方的姓名以及生辰八字全填进去才行啊?齐欢并不知道郭静辰的八字,只写了个名字而已,难道这样也行?! 祖爷的道法也太过牛逼了吧?!齐欢忽然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假如郭静辰真是因为他在桌上手指蘸水随便画了几笔,就已经远程中招的话,那么用在赵春梅和齐国栋身上的和合符,可是他按照规矩,一步一步做了全套画出来的,而且,他生怕不管用,一口气下了六道符,更而且,他担心不灵验,还亲自化成符水咒洒在了两人的床铺上面。。。。。。 这个和合的力量会不会稍微,有点儿,过量了啊?想到此处,齐欢的一颗心,更方了。 第49章 就是在药店里随便看看 齐欢家,赵春梅挂断电话,心里的纠结也总算放下了一半,打着儿子需要照顾的旗号,和领导请了一天病假,虽然有点儿对不住欢子,可是......可是,老公也很重要啊!已经和齐国栋过了大半辈子,有些事必须要做个了断,必须!马上!立刻! 赵春梅鼓起勇气,拿起手机,还没来得及拨号,齐国栋已经抢先一秒钟打了过来。这么巧?赵春梅平静了一下情绪,接通电话:“喂~” 。。。。。。 十分钟后,距离齐欢家二百米的百姓药房门口,一辆出租车猛地刹车停下,一个头顶微秃的中年男人,一边付钱下车,一边向出租司机赔不是,连声抱歉地说,他也是刚想起来,老婆在家生病了,得先从药房买些退烧的药。 少跑二三百米的距离,对于出租司机来说,其实表上也跳不了一个字儿,主要是讨厌这位一惊一乍地突然喊停车,吓人一跳不说,下意识地一脚刹车狠踩下去,幸亏后面没有车跟着,万一弄个追尾,岂不是耽误了一天的生意? 打发走了牢骚满腹的出租司机,微秃男人在百姓药房门口整理一下情绪,这才不紧不慢地踱步进去。 这种居民区里面的小药房,上午一般都很清净,看柜台的是个脸上长了雀斑的南方妹子,正无聊地用在手机上刷短视频,见有客人进来,忙放下手机问道:“先生,需要什么药?” “随便看看。”微秃男人装模做样地在柜台之间溜达,好像真是随便看看。 雀斑妹子哦了一声,心中对这位的来意已然有了初步的判断,一般来药房的,都是开门见山,进门就哪里不舒服,啥药管用。像这种随便看看的客人,其真实的目的,一般都是买那种呵呵呵的药。 果然,微秃男人沿着柜台溜达半圈儿,最后停在了计生用品的专柜面前,端详半日,这才貌似随便地问了句:“你家有没有那什么,呃、就是那种、呃、蓝色的小药丸?” 果然是买这个,雀斑妹子努力做到面色如常,很是专业地回道:“先生是要买万艾可吧?那是处方药,您有大夫开的处方吗?” “呃?”微秃男人愣了愣,旋即满脸笑容道:“我也是急用,要不然您先给开一瓶?回头我去医院补了处方,再给您送来行不行?” 雀斑妹子犹豫一下,从柜台里摸出个盒子递过去:“没有处方,可真不敢卖您,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我们可负不了责任。不过,我这儿有种新药,目前还属于otc,也就是非处方药的范围,效果和您要的那种差不多。” “真差不多吗?”微秃男人接过药盒,瞄了一眼,只见上面印了四个大字“豪门礼炮”! “您试用就知道了,都是邻里邻居的,我也不能骗您对吧?”雀斑妹子很是笃定,“不过,服用之前,有关的禁忌事项和有可能产生的副作用,您一定要看仔细了。” “说明书里都写着吧?”微秃男人心慌意乱地摸出手机,准备扫码交钱的时候,心中忽然升起一丝小羞涩,改从钱包里掏出现金付款了。 从药房出来,微秃男人的脸上便添了几分神采,在手机迅速发一条消息:“梅,今天礼炮将为你绽放!” 收起手机,男人胸中升起万丈豪情,迈开了大步朝着前面不远处的一栋筒子楼快步而去。 同一时刻,教室中间靠窗的位子上,齐欢有些心不在焉地望向窗外,除了担心在老爸老妈身上用的和合符有点儿猛之外,更让他担心的还是李柒,已经一上午了,她的包子竟然还没有买回来! 李柒肯定是遇到意外了!齐欢收回目光,却是难以抑制心中的焦虑,他犹豫了好久,还是忍不住主动沟通小柳儿:“李柒买个包子去了这么久,连条消息都没发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李小七那丫头,做事一贯不靠谱。”小柳儿不失时机地给李柒补刀,不过听这货的语气,似乎已经对李柒出状况习以为常了,一点儿也不担心的样子,“若我说李小七肯定是属狗的,祖爷让她买包子,自然是一去不回头啦,咯咯咯。” 齐欢被这货笑的心烦,又见它一点儿有用的消息都提供不了,不由得更是烦躁,让它立马闭嘴。 小柳儿被他喝斥一句,总算知道收敛,安静了五分钟,又忍不住在齐欢耳边念叨起来。这货先从齐欢前后排的同学讲起,一直讲到台上教英文的ms范,不但把班里偷摸谈朋友的两对小情侣摸清了,甚至连讲台上的ms范今天来了大姨妈,全都一五一十地汇报给齐欢。 “怪不得范老师今天的脾气有点大,动不动就凶人,原来是生理上的原因。”齐欢垂下头,尽量不让ms范注意到他。 郭静辰虽然一直都没和齐欢说过话,却是一直偷偷留意着他的动静儿,见他除了望着窗外发呆,就是低头愣神儿,以为他落下太多的课程,跟不上老师的进度。犹豫一下,她偷偷从书桌里掏出手机,给齐欢发了一个电子文档过,然后迅速敲下:“这是最近两周的英文笔记,我把里面的语法重点都标注下来了。” 齐欢因为李柒的原因,手机一直没离手,见上面显示来了新消息,就赶紧点开,没想到竟然是同桌发来一个电子文档。他先不急着打开,而是谨慎地和郭静辰确认:“你刚才给我发了个文档?” “是课堂笔记。”郭静辰小声说,以她的聪明马上想到,那家伙竟然是担心收到了病毒文档,不肯直接点开。哼!警惕性还挺强的呢,也不想想,谁没事去黑他的手机,又没有钱?郭静辰撇撇嘴,干脆一股脑儿把其他几门课的电子档全都发了过去。 齐欢手机震个不停,见全是郭静辰发来的电子文档,他还是一个都没点开,手机里可是趴着一千多万呢,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齐欢想了想,凑过去问道:“你把课堂笔记都扫描了电子档?” 郭静辰点点头,小心脏咚咚地跳了起来,这些电子挡可是她昨晚半宿没睡觉专门为了某人做的。 “还是把原版的借我看看吧?手机上看电子档时间长了,我头晕。”某人伸手过来,直接把郭静辰的笔记本子扯了过去。 第50章 李柒总算来了消息 修行可真不容易!要不人都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呢! 齐欢咬着牙,把酸麻胀痛的一条腿从椅子上一点一点地往下挪动,他的腿筋实在是太硬了,只有平时一点点地盘它们,才能慢慢把腿子练柔软了,也只有两条腿子柔软了,才能开始后面的许多功法。蛰龙睡丹功固然不错,但也只是个调息入门的手段而已,想要再进一步炼己,双盘打坐是最基础的要求。 只有炼己成功了,才能有后面的筑基,齐欢准备走丹家北派清修的路子,能不能筑基暂且不说,最主要是先把身体搞好了,少往医院“捐钱”,就是最大的成功。 郭静辰虽然借他笔记,但齐欢的心思已经不在考试上面,反正都是要出国的人了,那些课堂笔记,也没啥看头。 不过毕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齐欢不忍扫郭静辰的兴,就一边装模作样地看笔记,一边扒掉鞋,两条腿都盘上椅子根本做不到,只好先把一条腿搬上来,压在屁股底下。 齐欢就这样在课堂上,两腿交替着,认真地“复习”起笔记上的内容。 郭静辰在一旁直皱眉头,好在并没有闻到特别的味道,她忍了一阵,还是没忍住,趁着齐欢龇牙咧嘴换腿的时候,悄声提醒他道:“你老实坐着,老师都盯你好几眼了。” 齐欢毫不在意地哦了一声,用力把另一条腿搬到椅子上。以他的身体状况,还真没有哪个老师敢找他的麻烦,别说罚站,连骂一句都生怕这货一激动犯了心脏病,又不是没被120从学校拉走过?反正只要齐欢还能神智清醒地坐在课堂里喘气儿,老师们就已经很知足了。 “还有几分钟就下课了。”郭静辰提醒他,这已经是上午最后一节课,食堂里买饭的人那么多,去晚了要排好半天的队。 想到吃饭,齐欢不由得想到那一大早就给他买包子的李柒,半天过去了,也不知她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他从书桌里摸出手机,刚才光顾着盘腿儿了,竟然错过了李柒的消息! 齐欢赶紧点开消息,却被上面一行字吓了一跳:“暗挂子吊着,是个大将,先往密埝扯去。” 李柒这是被道上的高手盯上了?齐欢的心微微一沉,以李柒千变万化的容貌,竟然还能被人认出来,足见对方不是一般的道上人物。 想到这里,齐欢不禁替李柒担心起来,所谓暗挂子指的是黑道人,李柒称其为大将,证明此人的手段连李柒也不敢小觑,甚至她都没敢往齐欢所在的方向靠拢,而是往北(密埝)绕走了。 他正暗自心焦,耳边传来小柳儿气愤的声音:“祖爷都说过多少次了,要废除春点切口,李小七那丫头竟把祖爷的话当成耳旁风,真是不长记性!”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背后嚼李柒的舌头?齐欢心头火起,正要教训小柳儿,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不对!李柒绝不会,也不敢把祖爷的话当成耳旁风。难道......这条消息,并不是李柒发来的?” 李柒出事了!或者是她的手机被人盗用了!齐欢心脏猛地收缩,呼吸急促了几分,他努力克制住拔掉手机电池的冲动。他努力冷静下情绪,脑速飞转着分析着当下的情形:至少,这条消息是通过祖爷和李柒之间专用的通信软件发过来的,对方即便拿到了李柒的手机,也应该无法定位到他的位置。 可是李柒之前曾经用这部手机给他转过钱,而且李柒与老妈之间也是通过手机联系,这些线索只要追查下去,肯定能查到他的身上。一番抽丝剥茧之后,齐欢的情绪不但没有平静下来,反而更方了。说到底,祖爷纵然有通天彻地的能耐,对于齐欢来说不过是纸上谈兵的记忆而已,目前为止他真正实践过,能够加诸人身的法术,只有一样和合符而已。 下课铃声打断了齐欢的思绪,见郭静辰摆出要和他共进午餐的架势,齐欢心里苦啊:万一那帮道上凶徒,顺藤摸瓜找上门来,他一把和合符撒出去,大家会不会化干戈为玉帛,成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呢? “下课了。”郭静辰见齐欢手里攥着手机一直在发愣,悄声问他,“你要是不舒服,要不我帮你买饭?想吃什么,告诉我?” 齐欢回过神儿来,笑着摇摇头,不等他说话,手机铃声响起,这回李柒直接通过程序发起语音呼叫。 齐欢犹豫一下,先冲郭静辰做了个抱歉的眼色,然后按下应答,不等对方说话,他抢先问道:“我早晨让你去买什么了?” “祖爷让我去买包子,先说的是三鲜和猪肉大葱各来半斤,再来一碗小米粥。”李柒的回答没有半点迟疑,并且与齐欢的交代丝毫不差,“祖爷后来又改了主意,小米粥换成奶茶,还说买不到奶茶甜豆浆也行。” 电话那头真是李柒!难道小柳儿并没有冤枉她?齐欢稍微稳定了情绪,尽量稳定住情绪问道:“你刚才给我发过消息?” 李柒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得意地解释说,那条消息的确是从她的手机发出去的,不过发消息的人却不是她。 早晨李柒与齐欢分手之后,并没有直接往包子铺去,而是绕了个大圈儿去了趟附近的写字楼办公区,祖爷要喝的奶茶,包子铺是肯定没有卖的,倒是那些写字楼下的饮品店如果开门早的话,兴许能买到。 李柒骑着车子在写字楼间穿行,忽然感觉被人从身后吊上了,她是精通跟踪与反跟踪的专家,可任凭她如何逃脱,却始终无法甩脱身后的尾巴。李柒知道遇到了高手,更不敢靠近祖爷的方向,她一路更换交通工具,直奔滨河中央车站的方向,那里人流密集,摆脱追踪的机会更大些。 出乎李柒的预料,她与追踪者在中央车站捉了半天迷藏,竟然连对方的影子都没有摸到。她也是个决断果敢之人,干脆跳上一辆去往帝都的高铁,并且凭借车厢密闭,无法大范围走动的限制,总算定位到了那条甩不脱的“尾巴”——一头来自风门的狼。 第51章 来自风门的狼 一头来自风门的狼?齐欢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冷冽,却被在边上等他一起去食堂的郭静辰敏锐地捕捉到了。帅啊!郭静辰呆住了。 风、火、除、妖,号称四大海湖,全是捞偏门的营生。其中风门主要分两部分,一是赌场里出千的老千,二是专门放鸽子骗男人钱财的拆白党,除了这两部分,还有一些从事“砟子行”的人也往往归入风门里面。 说到砟子行,算得上江湖中最为人们所不耻的一个行当,因为这一行干的就是拐卖人口的“生意”。因为这帮人做事太缺德,所以又叫他们“渣子行”。砟子行细分之下又有几种,一种专门拐卖妇女的叫“长线红娘”,一种专门拐卖小孩儿的,还有一种是搞偷渡的蛇头,过去叫“贩猪崽”的。砟子行里也有自己的专用黑话,比如“嫩白儿”专指女人,漂亮女人叫“好花儿”,丑的叫“赔钱货”。 正因为砟子行名声狼藉,所以就连风门中人也不屑于承认这一支。 而一路追踪李柒的就是砟子行里的江湖大将,江湖匪号“玉狼”,至于其本名,齐欢的记忆中竟然也有印象,此人叫做任玉良,属于砟子行中的后起之秀。当然,对于祖爷来说,所谓的后起之秀,也得是扬名立万十数年不倒才行。 难怪李柒甩不掉他,砟子行的大将,无一不是追踪的高手。捋清了玉狼的来历,齐欢不禁暗暗叹了口气,妖门那位姓夏的大师爸竟然能够调动砟子行的高手,其合纵连横的手段可见一斑。 至于之前发来那条消息,是李柒引诱玉狼上钩,装作不敌玉狼,被他逼在列车的厕所里,缴了手机,然后假冒她的名义发出来的。 当然,等李柒摸到玉狼的根脚之后,自然是出手反制,又是李柒最熟练的断五根的套路,只不过这次没机会丢水里,李柒只是将砟子玉狼弄晕菜之后,反锁在列车的厕所里。那货也是有案底的人,李柒又在他身上留了明显的线索,玉狼身上背的命债不止一桩,一旦落入法网,性命肯定是保不住了。 李柒讲整个过程三言两语汇报完毕,齐欢却知道其中凶险绝不会如此平淡,只是郭静辰在边上“旁听”一点回避的自觉性都没有,齐欢只能淡淡地问一句:“伤到没有?” “一点皮肉伤而已,祖爷不必挂记。”李柒没想到祖爷会有如此一问,心头涌起一股暖意。 齐欢瞟一眼若无其事的郭静辰,把慰问的话咽了回去。玉狼虽然被李柒打发掉了,却也说明,她的行踪肯定是漏了破绽。齐欢严重怀疑,这个破绽是前面李柒与妖门大师爸遭遇时被对方懂了手脚。 按照李柒所说,她曾经打发掉一个江相派的师爸,和一个状元。可齐欢根据记忆中的经验判断,以李柒的手段,拿下一个状元是没什么问题。可换做师爸级别的大相,李柒就算拼了命,胜负也只是五五开,即便拿下对方,李柒也只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惨胜,绝没有可能像她所形容的那般轻松。 齐欢原以为李柒是用了某种祖爷传她的杀招暗手,现在看来,那个被李柒断了五根的师爸多半是个山寨货,对方拼着折损一个人,也要在李柒身上留下某种可供追踪的痕迹。 万幸的是那风门玉狼刚踪上她,就被她即时发现了。其中原委,一半是李柒机警,一半也是因为玉狼贪功,他若是有足够的耐心,只远远吊着李柒,顺藤摸瓜之下,怕是真能挖出齐欢这条线儿来。 根据李柒从玉狼嘴里挖出的消息,齐欢目前还是安全的,玉狼虽然在第一时间就把李柒的行踪放了出去,但他还是没能找到有关祖爷的蛛丝马迹。妖门对于祖爷的下落,极为重视,甚至为此开出了七位数的赏金。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也不乏莽夫,玉狼贪图赏金,又怕被人捷足先登,这才冒险出手,想先拿下李柒,再从她的嘴里逼出祖爷的下落。 上述种种,只是齐欢脑海中刹那间的推演,若是换做以前的他,每天都是浑浑噩噩的,脑子里全是糨糊,遇到事情也很难理出头绪来。这种脑力上的提升,让齐欢惊奇不已,也不知是祖爷夺舍的“副作用”,还是修习蛰龙睡丹功的效果。 祖爷在电话那头的沉默,也让李柒瞬间警觉起来,刚刚解决掉玉狼的兴奋一扫而空:“祖、祖爷,我是不是被他们盯上了?” 齐欢淡淡“嗯”了一声,他刚刚通过意识问了小柳儿一个问题:“李柒的身上,是不是沾了什么脏东西?” 小柳儿给出的否定回答,让齐欢稍稍放松了心情,既然不是这方面的原因,对方能够定位到李柒无非是利用生物化学之类的所谓高科技的手段,以他目前的能力,还不太有把握能把师爸级别施放出来的脏东西处理干净。想想也挺可笑的,作为一个从小信仰科学的蛋蛋后,齐欢竟然因为对方没有使用神鬼迷信那一套把戏,而松了一口气。 齐欢这小片刻的走神儿,却让站在帝都火车站广场上的李柒,紧张得透不过气来,终于电话那头传来祖爷不紧不慢地声音:“你暂时在外面避一避吧。” “好。”李柒眼眶一下子红了,当年祖爷也是对在他身边侍奉了二十多年的六姐,说的同样的话。李柒脑海中浮现起六姐临行时,那种绝望的眼神,对于祖爷来说,他口中的暂时,有可能就是别人的一辈子。 “你先等一下。”就在李柒手指颤抖着想要关断通话的那一刻,祖爷又出声了。 “好!”李柒苍白空洞的眼色里,恢复了一抹颜色。 齐欢却不知道电话那头,李柒已经快被他折磨疯了,他朝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的郭静辰伸出手:“把你pad借我用下。” “干嘛?”郭静辰好奇地递出pad,见齐欢打开网页搜索“奇门遁甲排盘”,然后随便找了个线上排奇门盘的网站,点了进去。 第52章 祖爷的奇门遁甲 以齐欢的能力,直接在手上掐诀,把奇门遁甲天、地、人、神四个盘排出来,也轻而易举,可郭半仙儿在边上像个好奇宝宝似的地盯着,齐欢直接在指头上掐算,岂不是抢了人家半仙儿的风头? 身为金门大相,想要开门做生意,除了前后棚的英耀,军马之类的江湖话术,还至少要熟练掌握三大类别的业务。 头一类就是最常用的论命之术,也就是为人推断一生命运,或者是人生某一时期的吉凶祸福。论命又分相法和命法两种,所谓相法,指的是看面相或者手相,另外盲派还有一种摸骨法,都属于山、医、命、相、卜,这五术中的相法。命法最常见的是批八字,也就是所谓的子平法,其他诸如紫薇斗数,铁板神数等等,都属于命法的范围。 金门大相需要掌握的第二种业务,就是五术中卜的范畴,也就是帮人断事的手段。比如客人登门,只问具体一件事的成败,比如生意能不能合作,疾病能不能好,出门是否顺利等等。这时就需要用到卜法,比如六爻八卦也叫金钱课,以及梅花易数,奇门遁甲,大六壬,小六壬等等。 前面这两类,都属于发现问题的业务。一旦推断出客人的吉凶祸福之后,金门相家还得给出化解的办法,其中用的最多的就是做风水也就是堪舆之术,除此之外诸如画符念咒,超度法事等等,也都在金门相家第三种的业务范畴之中。 另外,在这第三类业务里还有一个小类别,叫做择日,也就是帮人挑选良辰吉日。包括嫁娶,丧葬,商铺开业等等都需要择日。随着医疗水平的发达,近些年又出现了一门新的择日生意,就是帮孕妇定剖腹产的日子和时间。 奇门遁甲可以用来做风水,也可以用来决断事情,齐欢要为李柒判断逃脱追踪的最佳方向,所以选择起奇门盘来预测。 奇门遁甲是根据问事的时间来起盘,通过在线排盘的话,几秒钟就能把天、地、人、神四个盘都排出来。 郭静辰从齐欢开始搜索“奇门遁甲排盘”的时候,心中就充满了好奇,她并非出身市井小民之家,她父执辈上所接触交往的,真正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那层次,其中不但有政界、商界的人物,也不乏许多知识界的智慧精英。大人们在酒局饭桌之上,说起中华传统的术数易学,自然免不了提及有关奇门的话题。 郭静辰从小耳濡目染之下,自然知道奇门遁甲是做什么用的,她甚至记得,曾经听一位在商界颇有建树的大佬,提到过他在商战中使用奇门遁甲的例子。 当然,郭静辰对奇门的认知也仅仅停留在“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程度,也正因如此,当她看到齐欢竟然借她的pad去起奇门盘,惊讶之余对于齐欢就更增添了几分兴趣。 pad的屏幕比手机大多了,郭静辰偷瞄了好几眼屏幕上九宫格里写的那些字儿,除了乙、丙、丁之类的天干,还有九地,九天,腾蛇、白虎、天蓬、天任、生门、死门等等名词儿。 “这就是奇门遁甲么?”郭静辰也是头一次见人排奇门盘,不由得皱起眉头,pad上面的每个字儿她都能认得,堆在九宫格里,却根本不知代表什么。 齐欢嗯了一声,却没功夫给她细说。奇门遁甲放在过去,仅仅是熟练排出天、地、人、神四个盘,就够初学者折腾小半年的。 如今有了高科技的软件帮助,任何人都能分分钟钟把奇门盘排出来。不过,奇门遁甲最难的还是在于如何解盘,因为相比六爻或者梅花易数,奇门遁甲四个盘里给出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即便是沉浸其中多年的老相,也难免因为顾此失彼而造成误判。 此刻,齐欢pad上所起的奇门盘,属于阳遁六局,值符天蓬星落入四宫,值使休门落三宫的盘面。而他所问的事情,是李柒想要逃避追踪,应该往哪个方向去? 这是属于问“人”之事的范畴,按照正常的推演程序,凡是遇到问人的事情,应该先从人盘下手,兼并观察乙、丙、丁,这三奇的位置,同时还要考虑神盘里面值符、太阴、六合以及九地这四颗星的动向。 所谓人盘,也叫门,也就是休、生、伤、杜、景、死、惊、开,一共是八门。其中休、生、开为三吉门,死、惊、伤为三凶门,杜门与景门属于中平之门。 奇门遁甲的玄妙之处在于,所谓吉凶并非绝对,还要看所问的事情。比如生门是吉门,但如果出殡送葬的事情走生门,反而不吉。再比如为李柒寻一个躲避隐瞒的最佳方向,除去休、生、开三门的方向,还可以考虑杜门,杜门虽然属于所谓的凶门,不过此门方向也是易与于隐匿逃杀之所在。 要知道奇门遁甲最初是用于两军对峙的兵伐之术,当主帅需要隐匿自身,针对敌方布置陷阱的时候,一般不会考虑三吉门,而是会在杜门的方向做文章。换做李柒的情况,若是需要在逃避追踪的时候,伺机反杀对方,就应该着重考虑杜门的方向。 齐欢不会让李柒冒险反杀追踪者,杜门自然被他排除在外。但如果从三吉门所在的方向去选择,一般来说,还要看门所落的宫位之间的生克关系。 不过对于李柒这种被人追杀的紧急情况来说,却也用不着考虑得如此细致,奇门遁甲里还有一句口诀叫做“急从神,缓从门”。正常情况下,判断人事,需要从门下手,也就是所谓的缓从门。 可一旦遇到紧急状况,来不及仔细推敲怎么办?比如某贼,作案失手,已经被警察追了四条街了,就在这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之际,此贼忽然摸出手机起了个奇门盘!这种情况下,神马门克宫,宫克门都他娘的顾不上了,那就接往神盘上”值符“所在的方向逃。这叫“急从神”,所谓值符就是八神之中,最为尊贵的天乙贵神。 齐欢此局的“值符”落在东南巽宫的方向上,从地理位置上看,滨河正好也在帝都以南稍微偏东的方向,问题是李柒的行藏也是在滨河暴露出来的。让李柒悄悄潜回滨河,求他个灯下黑?还是太过冒险了啊!齐欢脑筋飞转,刹那间已经有了决断。 “你还是出国吧,去新西兰。”齐欢淡淡地交代一句,挂断了手机,那边同样处在帝都之东南。 第53章 点个外卖,我请 李柒就像是一柄匕首,锋利而致命。但齐欢目前的手腕子还是太细了点儿,并没有完全操纵这柄杀器的能力。更何况,匕首只有藏在衣襟之下,才是它最致命的威胁,一旦亮在明面上,就不如三尺片儿刀,耍起来虎虎生风。李柒的跟脚已露,甚至于以她千变万化的易容术,也无法摆脱对方的追踪,这种情况之下,让她先行一步远走东南,也是齐欢权衡之下最终做出的决断。 齐欢小小年纪就已经在生死边缘走过几回,他的见识眼界虽然没法和祖爷比,但心态上却有一种同龄人难以企及洒脱与淡然。他更不是那种纠结的性格,一旦做出决断,就不会瞻前顾后,犹豫畏缩。 指点过李柒的去向,齐欢对郭静辰说声谢谢,把pad还了回去。 郭静辰托着下巴在一旁听了半天,却始终没能搞清楚齐欢在说些什么。这家伙大部分时间都在听对方说话,郭静辰只能抓住他的只言片语中展开联想:电话那头应该是一早就被齐欢要求去做了一件什么事情?然后那人受伤了?然后齐欢让那人出去避一避?然后齐欢就起了一局奇门遁甲,最后竟然是让那人直接出国去! 上述的情节要是放在黑帮电影里,倒是挺合逻辑的,可身边这位同桌,前两天还被医院下病危通知书呢!郭静辰有些哭笑不得,觉得自己真是想多了,作为从小到大就被无数男生追求的女神般的存在,男孩子们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力,也是绞尽脑汁,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能做出来的。不过,像齐欢这种装腔作势一口气把能牛皮吹到新西兰去的情况,还是、还是挺需要肺活量的。 郭静辰觉得已经摸透了齐欢的心思,心里头升起一丝小小的得意,她浑身轻快地站起身,飞快地丢了一个白眼儿过去:“被你一耽误,去食堂排队要等很久。” 其实只要郭静辰愿意,她去食堂是根本不用排队的。齐欢听同学说过,有次校长主动提出让她去到老师窗口那边买饭,结果被她礼貌地谢绝了。而且学校里辣么多暗恋郭静辰的家伙,只要她勾勾手指头,还用亲自去食堂打饭么? 郭静辰这人虽然冷傲了些,但为人出事却挺低调,一点也不张扬,齐欢对她这点还是挺欣赏的。 “要不,我点个外卖得了?我请客。”齐欢认真地问她,毕竟是借用了她的pad,耽误了人家去买饭。而且郭静辰这样黏着他,还不是因为他拿人家的名字练手画符来着? 齐欢有点小惭愧,掏出手机,打开团饭的app一边划拉,一边态度随意地问她:“想吃什么?别客气。” “学校能让咱们点外卖么?”郭静辰态度很是犹豫,她的心里其实明白的很,市一中是根本不允许学生点外卖的。按照校方的说法,外卖的食品没法保证质量,万一学生吃坏了肚子,甚至食物中毒的话,校方不能承担这个责任。而且附近有些学校倒是开了外卖的口子,结果每天中午学校门停满了送外卖的电动车,既阻塞了交通也影响校容。 当然学校的规定,对于郭静辰来说,是形同虚设的,只要她说一声,校长都能屁颠屁颠儿亲自替她到校门口取外卖。可家里的情况越是特殊,郭静辰就越是自律,把“不逾矩”三个字把握得很稳。另一方面,像点外卖这种提议,要是换成别人提出来,郭静辰肯定是想都不想就拒绝了的,可不知为什么,面对齐欢,她费了好大力气,也没能坚决地说个不字。 “学校不让点外卖?还有这规定?”齐欢放下手机,他是真不知道学校还有这个规定。没办法,他成天忙着生病住院,实在注意不到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谁说不能点?顶多背个记过处分而已。”教室最后一排上,有人终于忍不住了,一个黑胖黑胖的家伙晃晃悠悠地走过来。“嘭”男生忽然狠狠一拍齐欢的课桌,然后两只大手撑着桌面,用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姿势俯视着齐欢,“你要是真心想请人家,那就别磨唧,赶紧点!” “张铎!你想干什么?”不等齐欢说话,郭静辰噌地站起来,硬是用目光将黑大个男生逼得撤开手,往后退了半步。郭静辰平时跟同学们说话交流都是客客气气,她的嘴角经常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却永远和别人保持着一个礼貌的距离。 “我、我不干什么。”张铎从来没见过郭静辰像头小豹子一样摆出咄咄逼人的姿态,心头不由一慌,指着齐欢支支吾吾地解释:“我主要是看不惯他上课脱鞋,污染空气!” 郭静辰瞟了一眼正把旅游鞋往脚上蹬的齐欢,旋即扬起下巴,冷冷一笑说:“那也没有在教室抽烟的污染大吧?” 张铎被郭静辰问住了,他其实没有烟瘾,只是前些天下晚自习的时候,被人硬塞了根烟,被几个坐在后排的男生一起哄,他就撞着胆子点着了。要说这货也真挺倒霉的,才嘬了一口,就被恰巧从门口经过的教导主任张宏斌抓了个现形。 市一中的校规之严在全市都是出了名的,停课一周、请家长、又把一千字的检查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大声朗诵一遍,张铎才获准临时上课的机会,后面学校会给他一个什么处分,据说政教处还在研究当中。 张铎和齐欢都是手气壮抽签进的市一中,也就是所谓的配额生。相对于滨河市其他几所重点中学会把抽签生单独分班,市一中并没有对这些抽签生区别对待,而是把他们平均安插到正常的班级里面,齐欢所在的高三三班,算上他一共五个配额生。 相比那些于万千竞争者中脱颖而出,通过正式招考进入市一中的同学,齐欢他们既幸运,也不幸。幸运的是,可以进入滨河市数一数二的重点高中准备高考,不幸的是,从入学的那一天起,他们的成绩就已经远远落在其他同学的后面了。 第54章 陆喆 那种无论多么努力,学习成绩却总是赶不上别人的感觉,是非常容易让人感到沮丧的。 高一、高二的时候,配额生们还能通过晚睡早起地拼,勉强跟上大部队,可一旦进入高三,大家全都发力的情况下,别说抽签进来的配额生,就连那些凭着小聪明糊弄过关的考入生,也一下子被那些一贯用功的家伙拉开了差距。 这种情况下,有的人还能咬牙坚持,也有的就破罐子破摔,比如张铎就是早在高一下半学期就已经放,自甘下游了。 对于张铎这种情况,老师也没有太多的办法,家长请过无数遍,本人不努力也是白搭。最后只好通过调换座位,把少数几个无心学习的家伙,安排到后排不影响其他同学的位子上。 其实上高一的时候,因为大家都是配额生,张铎和齐欢的关系一度还挺不错的,后来齐欢三天两头住院,张铎又被老师一次次地往后面安排,两人之间的关系就渐渐冷淡下来。 当然,并不是所有坐在后排的学生,都是不求上进混毕业的家伙,大多数情况下,老师还是按照大家的身高来安排座位。张铎高一时和齐欢差不多,都是瘦瘦小小的个子,被换到后排,学习成绩虽然一路下滑,身材却是越来越高,而且越来越壮了。 张铎的茁壮成长固然和先天的基因后天的营养因素分不开,也和张铎加入了后排男生的小团体有着一定关系,这个小团体就是以陆喆为核心的“长腿男团”。 像市一中这种排名前三的重点中学,其生源绝大部分是通过招考进来的,还有百分之十几的比例留给了齐欢、张铎这种配额生,另外还有百分之几的特招生。所谓特招生,主要是分两类,一类是体育特招生,一类是文艺特招生,学校招他们进来,主要是为了参加各种文体比赛,给学校争荣誉的。 市一中的篮球队,连续几年都是滨河高中男篮的冠军,其队员大部分都是特招进来的体育特长生。陆喆目前担任一中男篮的主力大前锋,一米九几的身高却一点都不显得蠢笨,人也长得白净高挑,上了球场脚底下跟安了弹簧一样,轻轻松松就能用双手灌篮。这样的存在,即便被老师刻意安排到后排的角落里,也是难掩其“光芒”的。 高三三班的“长腿男团”,就是四五个喜欢打蓝球的男生围绕陆喆这个核心凑成的一个小圈子,虽然都是高三生,但大长腿们还是经常会在篮球场上秀一秀。尤其是陆喆,只要在篮球架下面出现,总会引来不少女生们倾慕的目光。 相比之下,郭静辰虽然足够优秀,但她高冷的性格以及超越同龄人的成熟,让她选择鹤立鸡群,独来独往。 张铎被郭静辰呛得说不出话,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坐在角落里的陆喆,当时他抽个那根烟卷,就是陆喆塞给他的。 陆喆不用去食堂排队,他的饭自然有那些渴望加入“长腿男团”的短腿男生主动代劳,不过一般中午这个时候,陆喆应该是带着一帮长腿男生去到篮球场上秀球技的,今天却一直默默地坐在角落里。 见大家的目光全都看过来,陆喆这才懒洋洋地站起身,大长腿迈了几步就到了郭静辰和齐欢的课桌边上。张铎的身高超过一米八,可站在陆喆身边,立马就没有了存在感。 陆喆比张铎高了大半头,很轻松地地把手臂搭在张铎的肩膀上,先朝郭静辰笑了下,露出一嘴大白牙:“外面那些外卖劝你还是不要买,真不如学校食堂的东西吃着放心。”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郭静辰将下巴扬起更高的角度,她的身高在女生里不算矮,在陆喆面前却也只能仰视他。 陆喆很喜欢这种被别人仰视的感觉,不过当他的目光落在齐欢的身上,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齐欢不但没有仰视,甚至根本就没抬头,他的指尖在课桌上随意地划拉着,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好像郭静辰为他出头就是理所当然一样。 陆喆心头火起,但当着郭静辰的面,还是努力保持着风度,从齐欢头顶收回目光,又努力笑出一口白牙,对郭静辰说:“你当然不用听我的,不过回头伯母要是知道静辰在学校乱点外卖的话,怕是要不高兴。” “我最讨厌那种乱嚼舌头的男生。”郭静辰冷笑着移开目光,她是学校里为数不多知道陆喆底细的人,很多人只知道陆喆是体育特招生,却极少有人知道,他是滨河市鼎鼎有名的兴远集团董事长杨玉亭的公子。 兴远集团的早在十年前其总资产就已经做到了五十亿,当兴远集团踌躇满志准备冲击百亿大关的时候,正其创始人陆兴远突然罹患癌症,在生死边缘挣扎了三年之后,陆兴远撒手人寰,留下孀居的杨玉亭和一双儿女。 陆兴远死后,集团内各方势力陷入混乱内斗之中,直到他的遗孀杨玉亭出山继承夫业。杨玉亭也算的上是个女强人,仅仅用了三年就重塑兴远,之后兴远集团的各项业务开始发力增长,根据集团去年的年报,其总资产的规模已经超过了三百亿。 杨玉亭也因此跻身于滨河市一流企业家的行列,而兴远集团创始人陆兴远的名字则是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记忆。 杨玉亭与郭静辰的母亲石云岚的关系不错,她本人甚至以石云岚的闺蜜自居,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杨玉亭去拜访石云岚的时候,十次到有八次都会带上陆喆。甚至郭静辰前脚考入了市一中,陆喆后脚就以体育特招生的身份也进了一中,而且好巧不巧地又和郭静辰分在了同一个班里。 只不过,两人之间似乎有种默契,平时在班里话都不多说一句,直到今天郭静辰的状态有些奇怪,才让一直默默关注她的陆喆忍不住站了出来,甚至不惜在同学面前挑明了两家的关系。 第55章 赌气的男生都是疯子 陆喆貌似随便的一句话,不但在大家面前挑明了两家背后的关系非比寻常,言外之意,也向在场的人明示了一条重要的消息。那就是高三三班的冰雪才女郭静辰,已经早在他陆喆的关注之下了。 班里面除了他们四个,还有好几个在教室里自修的女生,她们虽然把头埋在书本里,其实都在暗中注意着陆喆的一举一动,听到他的话,几个暗恋陆喆的女生,哗啦啦心瓣儿碎了一地。 面对郭静辰的反驳,陆喆只是轻松随意地耸耸肩膀,以他和女生交往的经验,在这种情况下针锋相对地斗嘴,是没有胜利可言的。反正他已经在众人面前表明了他和郭静辰的关系不一般,目的就已经达到了。说实在的,那个缩在角落里瘦不溜秋的齐欢还真没被陆喆看在眼里,他也根本不会相信郭静辰会对她这个病秧子同桌产生半点好感。 在陆喆看来,郭静辰对齐欢的态度,只不过是小女生的同情心在泛滥而已。陆喆轻蔑地瞟了一眼角落里的病秧子,齐欢刚刚从桌面上收了指头,又开始在手机上划拉开了。 “走了,打球儿去。”陆喆见齐欢连头都不敢抬,一副怂包样子,心中泛起一阵冷笑,他顺势勾住张铎的脖子,两个人勾肩搭背地往教室外面走。 张铎难得被陆喆如此“亲密”地勾脖子,讨好地歪了身子,满脸贱笑地出了教室,他这才小声儿问道:“喆少,要不要收拾一下那小子啊?在教室里脱鞋,把臭脚丫子放椅子上,我看连老师都讨厌他。” “就他那个熊样,怎么收拾?你随便给他一指头,他万一犯病要是住了院,找你报销医药费,烦不烦啊?”陆喆撇撇嘴,也被这个突然跳出来的齐欢搞得挺闹心。 他和郭静辰同学了三年,郭静辰对他的态度一直都是不咸不淡的。甚至有次杨玉亭带他去拜访郭家,郭静辰竟然当着双方大人的面直接跟他说,以后在班里最好保持彼此距离,更不希望在同学之间有任何关于他俩的风言风语传出来。 总算,在毕业前夕,陆喆终于逮着一个拉近彼此距离的机会。郭静辰这一阵子在班里被同学孤立甚至起外号,其实和陆喆在暗中推波助澜有很大关系。按照他的一厢情愿,就算齐欢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只要他还在医院继续住着,就可以让郭静辰被孤立被议论的事态一直继续下去。 等到郭静辰实在受不了的时候,陆喆就可以站出来,揪出几个风凉话说的最凶的,几巴掌把这股子妖风扇灭了。到那时,郭女神自然会对他另眼相看。甚至按照陆喆的计划,不但那个说郭静辰克夫的家伙要被扇肿脸,就连那个暗示郭静辰心机婊的乱说风凉话的老师,他都已经想好了整治的办法。 本来一切都已经安排就绪,再过两天他就可以施展手段英雄救美了,没想到齐欢竟然活蹦乱跳,嗯,那小子一脸痨病鬼的模样,算不上活蹦乱跳,反正齐欢的突然返校,让陆喆蓄谋已久的计划彻底泡汤了。 更可恨的是,有人向他汇报,齐欢竟然一大早就把郭静辰堵在校门口,两人有说有笑在学校门口聊了好久,一直到快到上课的时间才肩并肩地进了学校。这些还都不算什么,进校门的时候,郭静辰竟然替齐欢背了书包,一直从校门口背到座位上,班里许多同学都看见了。 张铎被陆喆的胳肢窝夹住了脑袋,虽然走路的姿势有点累,但心里头却是热乎乎的,感觉大家看他的目光里,全都充满了羡慕。又听陆喆的语气中满是不甘,忍不住撺掇道:“喆少真想弄那小子,用不着你伸指头,等回头我安排人弄他。” “我才懒得理那种人。”陆喆冷哼一声,又用力拍了下张铎的肩膀,嘿嘿笑道,“你要是看他不顺眼,那是你的事。” “那小子上课脱鞋放脚臭,我就是看不顺眼!我得让他知道,这么做,不可以!就算在老师面前,也是我有理。”张铎递过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儿,义正言辞地还在唠叨,陆喆已经一纵身直接跳了七八级台阶,大声冲着几个迎面过来校队的队友嚷道:“三对三斗牛啊,敢不敢?” 那个被陆喆伤到的几个女生,心塞了一阵,听到外面的声音,忙都收拾起心情,甩给郭静辰几个大白眼,没心没肺地追着下楼去看陆喆他们“斗牛”。 教室里空荡荡地就剩下郭静辰和齐欢两个人,郭静辰对几个花痴的敌意不屑一顾,更懒得以眼还眼地搭理她们。她原以为齐欢刚才一直不敢抬头是怕了张铎和陆喆,可当她垂下目光,看见齐欢用手指头在桌面上重重地戳了几下,然后仰起头,他清澈的眼眸中看不到一丝慌张。 “走吧,还是去吃食堂,我请你好了。”郭静辰恢复了淡然的神色。她觉得齐欢和印象中那个木讷的病秧子大不一样了,她甚至觉得齐欢貌似平静的神色中,带着几分狡黠的意味。 “我刚才上咱校的网站查了下,还真有规定不让点外卖呢。”齐欢神情很是认真地说。 他还跟以前一样,是个木头呆瓜来着!郭静辰马上否定了她刚刚的想法,哭笑不得地说:“我早就和你说了啊,学校有规定的,而且明知故犯的,弄不好要背个记过处分呢。” 齐欢点点头,不紧不慢地说:“我刚才从魏老二家点了一百串儿羊腰子,外加两碗羊杂碎,说是十分钟就能送到。” 真臊气!人家才要不吃这个呢!郭静辰皱起眉头正要反对,齐欢又补充道:“我用张铎和陆喆的名字点的。” “呃?!”郭静辰先是一愣,然后又气又笑地嗔道:“你疯了吧?到时他俩死活不认账,也不付钱,岂不是害人家送餐的白忙一场?” “我付钱了啊!”齐欢正色道:“我虽然没用实名登录,不过魏老二家都是先付款后送餐的。” “疯子!”郭静辰平生丢了一个白眼过来,觉得赌气的男生都是疯子,她忍不住揶揄齐欢,“你刚才在桌面上写什么呢?是练习签名,打算等会儿替他俩签单么?” 第56章 祖爷做了个小实验 今天已经被这红脸兔子甩了多少个白眼儿了?齐欢正在心中掐算,小柳儿的马屁已已然迫不及待地在他耳边啪啪响起来了:“祖爷符法,当真有鬼神莫测之功!世间书符之人不知凡几,却从来只知墨守成规,只敢在男女之间使用和合符。唯我祖爷!竟然对着两个男人连下三道和合符,祖爷此举,真是前不见古人,后无有来者,必当、必当......” “闭死!”齐欢通过意识喝止住还在努力斟酌词句的小柳儿,他之前在桌上随手画了几道和合符,的确在符腹内填写了张铎和陆喆的名字。 齐欢之所以这样填符腹内,一小部分是童心未泯之下的恶作剧心态在作祟,更主要的还真被小柳儿猜到了,他是纯属好奇,想知道和合符用的力量能不能把两个钢铁直男掰弯了。 不过他当时也只是动了下心思,踏过符头,填完了符腹内就没再继续叉符脚押符胆,而且他并不觉得这种连清水都不沾一滴,用手指在桌面干划拉的所谓书符能有什么效果。 直到张铎和陆喆两个在走廊里嘀咕他,被小柳儿那耳报神一字不落地转述了一遍,齐欢这才气不过,用手指在桌上狠戳了符胆与花字。 至于这种用手指干划拉的符会不会有效果,齐欢并不在乎,押入符胆花字也只是解气而已。要是按照祖爷知识点中的记载,书符到了最高境界,连手指都不用比划,直接用眼神在空中观想出相应的符纹,眨眼间就能起效。只不过,齐欢也无法肯定他书符的水平高低到了什么程度。 走着瞧吧!齐欢也不着急,到目前为止,他的蘸水书符似乎已经撩到了女神加学霸的郭静辰,不沾水干划拉能不能有效果,还要观察一段时间才有答案。 下一刻,齐欢的脸上泛起阳光般的笑容,半开玩笑地对郭静辰说:“你猜对了,我还真在练习签单呢。既然不许在学校点外卖,那不如干脆就去外面吃吧?账单我来签,你敢不敢去?” “那有什么不敢的?”郭静辰看了一眼时间,撇撇嘴说,“来不及了,中午就只休息一个小时,又被你耽误半天,现在也就剩下去校对面买杯奶茶的时间了,这顿算是便宜你了。”她倒是记得齐欢以前午休的时候,偶尔会溜到学校斜对面的奶茶铺子买一杯奶茶回来喝。 齐欢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说:“我说请你吃午饭,奶茶又不算午饭。”他忽然想起朱彤曾经跟吹过吃一个血贵的餐厅,就随口提议,“要不咱俩去金湾顶楼吃旋转寿司吧?听说主厨是以前在日本的二郎寿司干过。” 齐欢还是前两年刚上高中时听朱彤吹过一嘴,说是有次和他爸朱广夏在金湾广场顶楼的旋转寿司店随便吃了顿午饭,一结账竟然花了五千多。朱广夏当时还挺生气,觉得被人当冤大头宰了,后来朱彤用手机上美食网站查了下吃货们的评论,才知道这家店的口碑并不算差,而且据说里面捏寿司的主厨挺有来头,这五千块花的其实不算冤。 齐欢手机里辣么多钱,暂时又不敢给家里花钱,就想,既然诚心请红脸兔子同学吃个饭,正好借这个机会尝尝好几百一个饭团子是啥味道? 郭静辰没想到齐欢竟然提议去吃旋转寿司,那地方她当然不陌生,也知道价格绝对不是齐欢这种高中生消费得起的。她认真地看一眼齐欢,从他的笑容里看不任何异样的情绪。 他应该并不知道那里的价格吧?郭静辰有点儿小感动:说不定他是为了讨我喜欢,又恰好听人说过金湾顶楼的旋转寿司挺浪漫的,才傻乎乎地提议去那里?这人也是马虎的要命,刚才看他一直划手机,难道挑餐厅都不看价格的么? 郭静辰心念转动,语气委婉地解释说:“我听说那家店挺宰人的。而且人家二郎寿司是一个厨师服务三两个客人那种现捏现吃的小铺子,旋转寿司是一堆人流水线上捏的,根本不是一回事。他家的东西就是死贵死贵,卖个噱头的。” 郭静辰着重把“死贵”两个字强调了两遍,可齐欢好像压根儿就没听进去,反倒挤兑起她来:“我刚才问你敢不敢,你说敢,现在又要往回缩。” 人家是怕你请不起好不好!话都到了嘴边儿,却又被郭静辰咽了回去,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好吧,就算我不敢行了吧?不和你说这些了,食堂打饭去。” 齐欢见郭静辰说走就走,头也不回地冲出教室,无所谓地耸下肩膀。冲出去追她?不可能的!他今天约了猪头,说好放学之后到金湾广场谈去聊出国留学的事。 要是按照一中的课程表,下午排了四节课,放学就得五点半了,当然,以齐欢的身体状况,随时想回家老师都不会拦他,可是李柒早晨答应他的一斤包子没有兑现,齐欢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又被请郭静辰吃饭的话头逗起了馋虫,他匆匆收拾了一下书包,又觉得背着太啰嗦,反正也不准备高考,索性连书包都懒得背了。 教室里已经有吃饭快的同学三三两两地回来了,齐欢把书包塞到座位底下,然后两手揣着口袋,不紧不慢地出了教室。沿着楼梯从三楼下到一楼,一出教学楼的大门,就听见篮球场上传来女生们的尖叫声。 齐欢朝那边瞟了两眼,正好看间陆喆正从中场运球,然后突然加速,摆脱了贴身防守他的家伙,然后在对方高个儿冲上来之前,一个急停跳投,身体后仰之下将篮球稳稳地送入篮筐。 虽然不是那种最拉风的灌篮,一样能够点燃陆喆后援团的热情。 “陆喆!陆喆!陆喆!”女生们有节奏地喊着他的名字,努力地克制着她们心底那股扑向陆喆的冲动。 陆喆进球之后,习惯性地模仿篮球裁判判定进球有效时的动作,也举起右臂,伸出两根指头,正要往下扣手腕儿,冷不丁眼前旋起一股黑风,紧接着一坨黑肉从场边扑上来,一把就搂住了他的腰。 “陆喆!陆喆!”张铎真是太兴奋了,一个旱地拔葱把陆喆高高举起,一边幸福地旋转着,一边随着女生们的节奏,喊起了陆喆的名字! 第57章 不能耽误外卖小哥的生意 齐欢收回目光,忍不住嘀咕起来:张黑胖熊抱陆喆,还扭着腰和女生们一起喊陆喆的名字,种种举动,透着反常。是张黑胖青春期的一时躁动,还是和合符真的起效了? 要真是后者的原因,这符的威力也太大了些,随便在桌面上划拉几下,就能把直男都能掰弯了?!要真是这样,是不是说明他在符文道法这条路上,已经得了祖爷的真传? 当然,以齐欢目前的状态,还远远达不到“化神万千,以眼书符”的那种至高境界。这八个字,最难的还是“化神”二字,说白了,书符时想要化神,对符师本身的要求也是蛮高的,至少也得在内丹术上达到筑基小成的境界,迈过后天返回先天的门槛儿才行。 筑基之后可以化神书符,但是想要更进一步,在书符时达到任运随心化三万六千神的话,那至少也得是玉液丹成之后才有可能达到的境界。所谓玉液丹,也叫假丹或者阴丹,还不是内丹家所讲的那种金液大丹。玉液丹虽然只是从筑基到金丹之间的一个过渡阶段,可是近两三百年来,能够成就玉液丹的内丹家却是一个都没有。 化神作为符道的至高境界,许多以开坛做法,画符为职业的人,折腾一辈子也达不到这个境界。另一方面,化神虽难,化鬼却较比容易,这也是阴符远比阳符更为流行的原因。纵观祖爷的传承,里面超过八成的符都是阴符,齐欢对阴符两个字,天然就有种抵触的担心,这也是他没有轻易尝试其他符,而是专攻和合符的一个主要原因。毕竟,他所用的凤阳府的和合符,请的是个正神土地公公来着。 齐欢一路琢磨着画符的事情,来到学校门口,正看见学校的保安拦下一个外卖小哥。外卖小哥满脸焦急的样子,连着拨了几通手机,对方都是没有应答,无可奈何之下,外卖小哥求保安大哥,能不能代为通知高三三班的张铎到学校门口领他点的外卖? 保安大哥义正言辞地拒绝他说,一中从来都允许学生通过外卖点餐的,并且让外卖小哥不要堵着学校大门口。 外卖小哥又打了一通张铎的手机,还是没人接,正赌气要走,却被一个穿着一中校服的少年拦下来,淡淡地问他,是高三三班的哪个学生点了外卖? 外卖小哥调出单子说,是高三三班的张铎同学和陆喆同学点的烤串儿和羊汤,还是那种保温加急的单子,留了两个手机号,却怎么打都没人接。外卖小哥说着,忽然两眼放光地问那少年,认不认识高三三的同学,能不能帮他把去校园里喊下两位同学? 少年摇摇头说,我刚出来时,看见他俩在操场上打球呢,你打他们手机也没用的。要不然,我给你他们班主任的电话,你让班主任出来替他领了外卖不就行了? 外卖小哥有点懵,朝校门边上的保安大哥看一眼,悄声问那少年:“他刚才说你们学校有规定,不让学生点外卖的。” “所以我才让你去联系他们班主任的。”少年点点头,“我们学校规定挺严格的,你想把这单做成了,就只能找老师替他签单,然后转交给他们。” 外卖小哥眨巴眨巴眼睛,总觉得有点儿不妥,可看那少年面皮白净,说话时文质彬彬很有礼貌的样子,不像是个故意捣蛋的熊孩子。再加上中午又是他们营业的高峰时段,犹豫一下,还是对那少年衷心地说声谢谢,然后请他把老师的电话发过来。 少年摸出手机,划了一阵调出政教处张宏斌老师的电话号码报给了外卖小哥,然后解释说:“这是他们班主任办公室的电话,万一班主任不在,请别的老师替领也可以。” 外卖小哥连连称谢,少年摆摆手说声“不用客气”,然后就溜溜达达地朝着不远处金湾大厦的方向去了。 齐欢帮外卖小哥解决了燃眉之急,便将这事放在一边,不再理会后续的发展。反正张铎和政教处的张宏斌老师之间属于那种积怨已久的关系,除非陆喆出头扛下,否则张宏斌肯定轻饶不了张黑胖。 不过,要是陆喆真的替张铎出面平息了这件事,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会不会因此更近了一层呢?齐欢脑海中刚刚闪过这个念头,身后叮叮两声,他回身望去,竟然是郭静辰骑车单车跟了上来。 “你不是去食堂打饭了么?”齐欢似笑非笑地望着郭静辰,“我以为你真的不敢来了呢?” “激将法对我不起作用。”郭静辰哼了一声:“你一直问我敢不敢,其实是认定我不敢逃课吧?” “距离高考就那么几天了,你学习那么牛,少上一节课也没什么影响。”齐欢看了一眼郭静辰的单车,转开话题,“你车子连后座都没有?” “我这是山地车,为什么要加后座?”郭静辰眼波流转,忽然直起腰板儿,挑衅般地拍了拍她身前的车梁,“你要是走不动,我带你啊!” 齐欢做出一个看不出表情的笑容(不是病句),没理会郭静辰的撩拨,他看了一眼路边的共享小黄车,觉得解锁挺麻烦,就干脆直说了:“看你体力挺足的,要不咱俩换换?” “什么?”郭静辰被齐欢的无礼要求气到了,高声反问,“我没听错吧?你骑车,我走路?” “嗯。”齐欢很肯定地点点头,对上郭静辰错愕的目光,有些不忍心地解释,“我骑车技术不太好,带着你怕出危险。” 郭静辰真的傻了,她俩同桌的时间连一个星期的时间都没有,今天之前更是连话都没说过两句。仔细回忆的话,她和这位齐欢同学,真的一点都不熟啊,他、他怎么就敢提出这么无礼的要求来?!更让她感到羞愤的是,也不知咋回事,一对上齐欢那双清亮的眸子,她竟然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就糊里糊涂地把山地车交了过去! “谢谢你啊!”齐欢蹬着山地车,他骑车的技术真的不咋地,在尽量放慢了速度的情况下,车子拐得七扭八歪的。 第58章 红龙的怒火 齐欢其实挺想邀请在一旁“小跑”的郭静辰,坐到前面的车梁上,可是一来有些害臊,二来真是担心骑不好摔了人家。 好在金湾广场距离学校不到一站地的距离,骑不了几下就到了,齐欢一边骑车,一边主动安慰郭静辰:“饭前稍微运动下,等会能多吃点。” 郭静辰气得挺下脚步,别过头去没理他。 气氛稍显尴尬,齐欢想了想,正要换个话题,脑海中忽然传来小柳儿的提醒:“祖爷,后面那辆车有点不对劲。” 有人跟踪?!齐欢心头一跳,猛回头,只见一辆黑色的奥迪正随着车流缓缓提速,从他的身边驶过。车窗贴了深色的遮光膜,虽然看不清里面的情况,齐欢却有种强烈的感觉,在车窗的背后,是一双锋利如同利刃的眼光。 妖门大师爸找上门来了?!事到临头,齐欢反而异常冷静,无惧的眼神迎了上去。 奥迪继续加速,抢在路灯变红之前,驶过了路口,齐欢的目光落在车牌上,不是滨河的牌照。 同一时刻,奥迪a6l的后排的座位上,坐着一个穿着浅灰色夹克的男人,五十出头的模样,国字脸上带着不怒自威的严肃。 自行车道上两个中学生说笑斗气儿的情形,被他尽收眼底,男人的表情也从震惊变得疑惑。虽然只是擦身而过的几秒钟,男人却已经反复确认过,那个随着山地车小跑,又忽然停下来赌气的女生的模样,那无比熟悉的骄傲的眉眼儿,让他心底冒出一股酸溜溜的滋味。 男人的目光转向山地车上的干巴小子,彼此目光对上,男人的眼睛里瞬间燃爆了怒火,宛若一只愤怒的红龙,恨不得一个龙息吐出去,将山地车上那个敢和他瞪眼的家伙轰到地沟里去! 副驾驶的座位上,是个穿着深色西装的青年人,三十多岁的年纪,浑身上下透着精明干练的气质。他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看到了路边两个说笑着的,宛若情侣的中学生。 这不是静辰吗?!年青人下意识地就要回头提醒身后那位,也就是十分之一秒的时间,他又改了主意,将头转向另一侧,貌似不经意地与全神贯注开车的司机说了句玩笑话。 身后传来男人缓缓地深呼吸的声音,年青人在心里暗叫一声“好悬”,虽然在郭丰源身边做秘书只有不到半年的时间,但两人之间还有十几年的师生之谊,彼此间的熟悉,使得他早就能从身后那位的气息中判断出一些情绪出来。如果他的判断没有出差错的话,后面那位,应该也看到了同样的一幕。 后排,郭丰源渐渐平息下胸中的怒意,他忽然自朝地笑了笑,刚刚的怒火也是莫名其妙,隔着玻璃那孩子应该看不到他才对,又怎么能和他瞪眼?真是关己则乱啊!男人摸出手机,通讯录里女儿的头像笑得阳光灿烂。按下拨号的一刹那,男人忽然犹豫起来,在内心挣扎良久,最后他还是轻轻叹了口起,又将手机揣回口袋。 “田斌,你等下给老郑他们说一声,晚上就不用给我接风了,就说你师母已经下了命令,要求我回滨河的第一顿饭必须回家吃。”郭丰源缓缓地靠回到椅背上,半开玩笑的语气中已经不带丝毫火气。 “好的,郭书记。”田斌掏出笔记本,从里面翻出几个号码。手机虽然方便,但许多重要的信息,还是写在本子上,更为保险,这也是半年前田斌从滨河大学调职担任郭丰源的秘书时,郭丰源交代他的一条。 郭丰源将右手搭在靠椅背上,身子后仰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两眼微微闭上,很是随意地又补充一句说:“你也给静辰发条消息,就说她老爸难得回家一趟,问她能不能跟老师请个假,晚自习就不要上了,下学早点回家。” 田斌脑海中浮现出刚才路边的一幕,马上又按捺住了情绪,干脆地应了一声,把郭丰源的要求字迹工整地记录在本子上。 “郭书记?!田斌?”下一刻,齐欢听过小柳儿的汇报,脸上泛起尬笑的表情,原来那车里头冲他瞪眼的不是妖门的大师爸,而是郭静辰的老爸!也难怪郭家老爸不开森,任谁看到宝贝女儿的自行车被别人骑着,女儿跟在车后面跑,也肯定不会太开森。 齐欢很能体谅郭书记的心情,努力在脸上浮起一种看不出表情的笑意,对还在赌气的郭静辰说:“我听说你爸在外地工作?” 郭静辰被他成功地引开了注意力,任何有关她家世的话题都会条件反射般地拉紧她心底的戒备的弦。她“嗯”了一声,却又忍不住解释了一句:“我爸之前是在滨河大学教书的,后来工作总是调来调去的,从我上初中起,就一年到头也见不了他几面。” “难怪你学习那么好,家学渊源呢。”齐欢看在郭静辰额头泛起汗珠的情况下,恭维了一句,继而想起齐国栋曾经也是老师来着,可见“家学渊源”这四个字是多么不靠谱。 “我爸妈都不管我学习的。”郭静辰被齐欢勾起心思,想到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考试了,别的同学都是老爸老妈齐上阵跟着忙活。唯有她,从小就是学习全凭自觉,不但老爸没时间过问,就连老妈也是偶尔问起,以至于她每次考了班级甚至年纪第一的成绩,拿回家都懒得在爸妈面前炫耀。 齐欢看出郭静辰的情绪有些低落,也叹了口气说:“我爸妈也不管我学习。”他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他们对我的要求可低了,只要我能活着就行。”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一下子把郭静辰从自爱自怜的情绪中拉了回来,她扭过头,看着自行车上瘦瘦的男生,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情绪。 “你肯定吃过金湾顶层的寿司吧?”齐欢再次岔开话题。 “吃过。”郭静辰拢了下腮边的头发,收拾起情绪,用了轻快的语气说,“不过,我不喜欢吃那么生冷的东西,而且。。。。。。” “而且什么?”齐欢见郭静辰也止住了话语,有些好奇地追问。 郭静辰不知想起了什么,俏脸儿微红,支吾一阵,才道:“而且,你上去就只道了,里面除了情侣,都没什么人的,更、更没有咱俩这种穿着校服的学生。” 第59章 你的承诺多久有效 在郭静辰的坚持下,齐欢到底没能登顶金湾广场之巅,吃上被猪头狂赞过的寿司。在郭静辰的要求之下,俩人在金湾一层的大排挡里点了大碗的过桥米线。 郭静辰只吃了小半碗就推开大碗,说吃的“好饱”,齐欢很怀疑她其实没吃饱,不过他是真的饿了,虽然不小心烫到了舌头,还是坚持把比脸都大的一碗米线连汤干掉。最后,他又发扬了一把齐欢奶奶常挂在嘴边的“撑死人,不能占着盆”的家训,将郭静辰剩下的大半碗米线,呼噜噜地全都吞入了肚子。 郭静辰见齐欢一点也不见外,心中又是害羞,又是欢喜,看了看时间,忍不住提醒他说,第一节课是肯定耽误了,要是抓紧的话,赶在第二节上课之前回学校还是来得及的。 这顿饭自然是齐欢买单,郭静辰在心底盘算一下价格,也没跟他争。从大排挡出来的时候,齐欢却劝郭静辰,要是还想吃别的,千万不要客气,一定要抓住机会,否则要后悔的。 郭静辰笑他小气,又问,怎么着,人家把笔记本全都借了你,今天指请人家吃一顿,以后就不请了么? 齐欢摇摇头说,你又吃不多,我顿顿请你也不是请不起?我是担心你现在不吃饱,等回头...... 郭静辰见他停嘴不说,追问道:“等回头怎么了?难道错过了你这顿,我就要饿肚子么?” 齐欢犹豫一下,还是实话实说:“我是怕你逃课的事万一被家里知道了,怕是要挨顿批,然后你会赌气不吃饭。” “你呀,还是先担心一下你自己吧,仗着自己生病竟然带动同学一起逃课,跑到商城里大吃大喝。”郭静辰先是愣了一下,见齐欢很是认真的样子,不禁笑弯了眼睛,“我爸妈虽然不总在家,可他们是那种最开明的父母,一向尊重我的意见。”说着,郭静辰神秘兮兮地问他,“而且,就算我偶尔缺一堂课,老师也不会向我父母汇报的。你知道为什么?” “因为你学习好?” “错!”郭静辰一本正经,“因为老师根本就没有我爸妈的微信号!”她咯咯笑了两声,又觉得这么说不太好,忙又补充,“再说了,我家除了我爸爱唠叨我,我妈跟我的关系就像姐妹一样的。可我爸有时候连我都联系不上,老师就更联系不到他了!” 齐欢望着郭静辰小得意的样子,犹豫一下,还是把到了嘴边的提醒咽了回去,决定让她再开心一阵子,暂且不告诉她即将面对郭书记雷霆之怒的事情。 郭静辰见齐欢磨蹭着就是不肯挪屁股,忍不住又提要回学校上课的事情。 齐欢摇头说:“你先回去上课吧,顺便帮我跟老师请个假,就说我身体突然不太舒服,你做为优秀同桌就把我送回家了。” 郭静辰见齐欢一边说话,一边呼噜肚子,心说:这人喝了快两大碗米线,不舒服也是撑的。不过齐欢不想回去上课,郭静辰也不能勉强人家,另一方面,对她来说,偶尔缺一堂课,不算什么,要是整个下午都不打招呼就逃掉的话,老师、学校那边会有什么反应还真不好说。以学校和老师对她那种特别重视的程度,万一被老师们误会她出了什么意外,真要把这件事捅到家里去,即便是面对好说话的老妈,解释起来也是麻烦的很。 齐欢看出她的为难,话锋一转故意劝她说:“你要是也想逃课,不如干脆留下,要是觉得穿一中的校服逃课不好,要不然咱去楼上买两件衣服?同桌给你买单。” 郭静辰拿眼一打,见齐欢比划范围之内尽是些大牌的门面店,不由得严重怀疑这位同桌知不道这些牌子的价格?郭静辰自然不会揭穿价格底细,却也不想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傻乎乎的同桌。 “你等下。”她的眼珠儿一转,让齐欢站定了,然后掏出手机,半蹲下来,把他和二楼的几个大牌商家拉到同框里面。郭静辰点开了录像,笑得狡黠,“受累,同桌儿!请把刚才你说的话重复一遍。” “我怎么感觉你是在给我挖坑呢?”齐欢面色不变地笑了笑,还是很配合地朝楼上一比划,“二楼商家那么多!不行!我得限制个范围,你只能从a、b、c、d开头的铺子里面挑衣服,挑两到三件。” 小样儿!郭静辰脑海中迅速拼出armani,burberry,chanel和dior四组单词,一开心坐到了地上,她干脆盘起腿,忍着笑继续问道:“这算是你为了报答同桌给你抄笔记的承诺吗?” “就算是吧。”齐欢无所谓地耸耸肩膀。 “你的承诺多久有效?”郭静辰追问。 齐欢想了想说:“一年。” “太短了吧?现在买东西,不都是三年保质期吗?”郭静辰抗议。 “就一年。”齐欢认真道,一般来说一道符的有效期就是一年,和合符也不例外。 “那好吧,说话要算数哦!我可是有视频为证的。”郭静辰撇撇嘴,收起手机,朝齐欢伸出手,“同桌儿,拉我一把。” 齐欢的体格儿还是太过单薄了些,把郭静辰拉起来的时候,虽然用足了力气,还是被她扯得往前迈了一步,差点儿就把郭静辰墩回地上。 “我走了!”郭静辰挣扎着站稳了身子,脸颊有些发烫,撂下一句转身就走,一边在心里头碎碎念:人家难道很沉吗?身高一米七,体重才八十多斤,不算很沉吧? 这位同桌儿主要是屁股比较沉,造成的重心过低,否则我应该一下就能把她拉起来的。同一时刻,齐欢望着郭静辰匆匆而去的背影,在心里做出了总结。 第60章 买给老爸老妈的礼物 虽然地处寸土寸金的cbd地带,金湾广场的规模与于滨河中心商圈之外的几处休闲购物中心相比,也是毫不逊色。除了汇聚国内外一线品牌的众多商家,其他娱乐餐饮设施也是一应俱全。地下建有超大型的室内溜冰场,楼上光是电影院就有两家,其他诸如美容美体、健身spa、游戏书吧之类的设施门面,也都汇聚于此,尽管不是周末,金湾广场里面却是人流不断。 目送走了郭静辰,距离齐欢和朱彤所约定的时间还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齐欢干脆上到相对清净的二楼,往那些大牌精品店里转一转,顺便估算一下,刚才被郭静辰逼着摆拍的那个视频价值几何? 从a溜达到c,d还没来得及转呢,齐欢心里就已然有数儿了。难怪郭静辰非要要拍个视频做证据,就凭他爸妈那死工资,要是想不开跟这些店里买东西的话,分分钟就能花得精光!当然,通过这大半天和郭静辰的接触,齐欢倒是不认为郭静辰真会找他兑现那两件衣服,那丫头多半是憋着以后用那个视频挤兑他呢。 他溜溜达达地二楼的门店里转悠一阵,店员虽然礼貌,看他的眼神多少有些怪怪的,学生翘课逛商场没什么稀奇的,可像齐欢这种穿着市一中的校服,大摇大摆逛精品店的学生,还是比较少见的。虽然以齐欢现在的身家,从任何一家大牌店里买件衣服换上都不是问题,可换下来的校服也不能扔,齐欢想了想,还是嫌麻烦,还是干脆穿着校服溜达。 不过这位一中翘课生逛精品店,却并不是走马观花的那种逛法儿,齐欢偶尔还会在某个柜台停下来,一边研究货品一边还要拿出手机,在上面输入品牌款式之类的信息,好一顿搜索。 有的店员见他在手机屏幕上搜的辛苦,就主动过来问他需不需要帮助,奈何齐欢宅气逼人,总是用淡淡的语气回复说,他只是随便看看而已。店员虽然怀疑这货是个披着一中校服的山寨青年,却也没有将客人赶出去的道理。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齐欢进到一间专营高档手表的精品商行里,问店员有没有绿水鬼卖,才有了改观。 店员是个笑得挺甜的小姐姐,小姐姐在这店里待了三四年了,也算是见多识广,又不是没见过穿着跨栏背心儿人字拖的土豪来扫货。虽然是头一次被穿着中学校服的学生询问劳力士的价格,可小姐姐还是很客气地摇摇头表示歉意,说这款手表卖的挺俏,暂时没有现货,不过可以接受预订。 齐欢懒得给自己买衣服,心里面却想着在出国前,给老爸老妈买个礼物啥的。问题是齐欢根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想来想去,齐国栋的礼物倒好说,捡个大品牌的手表买一只就可以了。齐欢对于名表的认知全靠他那富二代的朋友猪头来熏,只不过他对这些东西也不太上心,之所以能记住这款表,主要是名字比较有特色。听说没货,齐欢就干脆让小姐姐给推荐一款。 听说是学生买给老爸的礼物,小姐姐瞄两眼瘦成闪电的齐欢,在心中努力勾勒一阵,却怎么也勾勒不出这位的老爸该是如何一种形象。她试探着问齐欢的老爸是做哪一行工作的,齐欢随口说,是个干部。 小姐姐听了反而更加拿不定主意,这年头因为戴表惹祸的干部可不止一两个,也不知这孩子的爹是个大干部,还是小干部? 犹豫半晌,小姐姐干脆问齐欢准备入手哪个价位的?齐欢本想说来块金表,话到嘴边忽然想起老妈曾经给齐国栋下过一条评语,说他是那种口袋里不能有超过一百块钱,否则就要穷得瑟的主儿。鉴于老齐这种深入骨髓的得瑟劲儿,齐欢决定还是帮他低调些,就指着柜台里一款银色的问。 小姐姐见齐欢指的是款入门级别的耗式永动银盘表,旋即放下心来,一边开了柜锁把表托给齐欢看,一边介绍这款表的性能和价格,比齐欢点名要的绿水鬼要便宜的多。 齐欢拿着表颠了两下,又问打不打折? 小姐姐笑容不改,抱歉地说,没有折扣。 齐欢也不矫情,就掏出手机问了表店的账号,直接转账付款。 小姐姐这单生意的提成虽然不多,但做的轻松,前后都没用十分钟的时间。她将表包好,放入袋子的时候又说万一表带不合适可以随时过来改,然后亲自把齐欢送到门口,“欢迎再来”四个字叫得人心里暖呼呼的。 老爸的手表轻松搞定,手上提了劳力士的袋子,齐欢再逛其他的商家受到的待遇就热情了许多。给老妈选礼物就要多费一些心思,齐欢回想起前几年赵春梅曾经托出国旅游的闺蜜买了条玫瑰金的手链儿,印象里好像是几千块钱的样子。赵春梅喜欢得不得了,平时都不舍得戴,因此决定给老妈添置一件首饰。 二楼精品店里,有家c打头的精品店,首饰包包摆了不少,齐欢跟里面转了一圈儿,很轻松地被笑得更甜的一位小姐姐成功推销了一个豹头的镯子。他之所以选这个,也是因为图省事,这种镯子地粗细可以随意调整。唯一就是这豹头镯子的价格贵了点,一支手镯的价钱能买四五块老爸那种表。齐欢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按照这个种价格的悬殊程度,应该能让赵春梅满意。 用手机结了帐,店员小姐姐递过一个精致小巧的袋子,齐欢伸手接时又改了主意,指着包装上的标志嫌太大,要求找个大一点的不带标志的那种。店员小姐姐面色为难地解释说,大一点的袋子倒是有的,可不带商家标志的却没有。 好在边上一位胸前挂着店长标牌的小小姐姐及时解围,递过来一个楼下超市的购物袋,问齐欢行不行? 齐欢觉得这袋子太大了,小姐姐和小小姐姐齐声劝他说,拎超市的袋子最安全了。 齐欢倒不是担心这个,只是觉得一会儿还要见猪头,那货对大牌精品之类的东西特敏感,万一被他看见这些大牌的购物袋,难免被他问东问西的。 第61章 徒孙 他和朱彤约的是一家叫做mint的饮吧,齐欢也没去过,还是卖他镯子的小姐姐热心指点的方位,要坐扶梯一直上到五层才行。 说心里话,两次精品店的购物经历,让齐欢有点小失望。店员小姐姐们都是客客气气的,一点儿都没有因为他穿着中学生的校服而对他轻视怠慢,这年头,想实现网络小说里那种在大牌店里装逼打脸的情节,还真挺难的。 齐欢站在扶梯上胡思乱想,正好边上有几个金湾的工作人员在大厅里拉条幅,他随便打了一眼,见条幅上写的是庆祝滨河商学院黄茂森教授新书签售会的活动。 这个黄茂森不是曾经在电视台和董月儿一起主持节目的那个吗?董月儿前几天才死在猪头家的出租房里,看来搭档的死,倒是一点不耽误黄教授签名售书。 金湾广场大厅靠门口的地方,另有几个工作人员正合力支起一个印着黄茂森大幅照片的展示牌。上面的黄茂森传了一身唐装,鹤发童颜,手里面拿着一本书,露出的书名是《财道》两个字。黄茂森巨幅照片的一角,还专门对这本书的书名做了标注,写的是“君子爱财,生之有道。” 齐欢正看得专注,耳边响起小柳儿咯咯的笑声:“祖爷不认得这小子了吗?他是黄泥巴的徒弟,这小子十来岁的时候,随着黄泥巴见过您老一面,当时这小子磕头磕得咚咚响来着。要是论辈分的,这小子可是您的徒孙辈儿。” 呃?!黄茂森是我,呃、祖爷的徒孙?齐欢被小柳儿的话勾起了好奇心,在祖爷的记忆里虽然没有黄茂森的痕迹,但“黄泥巴”这三个字还是有些印象的。 “黄泥巴”早先号称是个修道的道士,本家姓黄,取了个挺狂的道号叫“黄泥丸”。之所以说那老家伙狂,是因为道家南宗四祖陈楠,道号翠虚子,又称“陈泥丸”,据说是因为随手搓个泥丸,就是救人性命的仙丹。 “黄泥丸”最初行走江湖的时候,自诩道家南宗内丹的真传弟子,号称是南宗四祖陈泥丸教外别传的南派内丹法,实际上却是个专搞彭祖那套阴阳采战术的老货。而传自彭祖得闺房采战之术一贯是被道门正宗的内丹家斥为“泥水丹法”,时间久了,知道“黄泥丸”底细的人越来越多,“黄泥丸”也就成了“黄泥巴”。江湖老相们之所以这么叫,也有暗指他“裤裆里塞黄泥,不是屎也是屎”的意思。 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黄泥巴的情况,齐欢继续沟通小柳儿:“黄泥巴应该死了好些年了吧?” “少说也有三十年了。”小柳儿的语气里透着幸灾乐祸,“据说那老货混到乡下当了两年民办教师,结果祸害了人家的学生娃,事发之后,被村里人一路追打,慌不择路逃到了冰面上。没想到那年是个暖冬,河面冻得不结实,黄泥巴跑到一半掉进了冰窟窿,一直跟冰水里泡了大半个月。开春儿之后,从下游百十里之外被捞了上来,整个人真成了一团烂泥巴。” 小柳儿所说和齐欢记忆里的内容差不多,看来只要不是祖爷亲身经历过的事情,类似这种道听途说的江湖传言,他的记忆里还存留了许多,不过其中大部分都是些有年头儿的老黄历,时间越近,记忆反而越不清晰。齐欢甚至怀疑,祖爷夺舍之前是不是已经有了老年痴呆的先兆,越是最近发生的事,越是记不得了? 就比如,金湾大厅条幅上这位黄茂森教授,在祖爷的记忆中就没什么印象。转念间齐欢想到那葬身冰河的黄泥巴好歹也算祖爷的师侄,虽然觉得其死得其所,却也不应该像小柳儿一样幸灾乐祸才是。又想到李柒已经被他打发去了新西兰,正好可以趁着这段和小柳儿“独处”的时间,尽量从这货的大嘴巴里多套些有用的消息。 “记得黄泥巴当年给我磕头时,还曾意气风发地说他这辈子咋也得修成个陆地人仙呢!”齐欢拿捏出几分祖爷的架势,叹了口气,追忆起了往事,“咱还记得初修道时,曾随咱家祖爷路过五羊城。咱家祖爷忽然指着城门口聚拢着的一堆乞丐问咱,你可知这些叫花子的来历?当时,咱还以为咱家祖爷是考较咱的江湖门槛,就如实回咱家祖爷说,依咱看来,这帮子花子并不是粤省东帝庙人马,不过是些没有跟脚的野花子。” “咱家祖爷不知可否又问,你看这些花子可有什么特殊之处?” “咱细观之下,才发现这些花子竟然不是聋哑瞎子,就是缺胳膊断腿的残废。” “咱家祖爷当时也是长叹一声,嘱咐咱说,以我慧眼观之,城前这些残废花子,全是前世修行未果的修道之人啊!” 说到此处,齐欢心中竟然真的升起一丝惆怅:“咱家祖爷说,修道之人行的是逆天之路,做的是向天地夺长生的买卖。修道之人应该明白,此生能与道法结缘,乃是天大的福气,可若是道心有失,甚至半途而废者,可就要承担这来世穷苦残缺之苦了。” 小柳儿听了他这番感慨,幽幽叹道:“对于小柳儿来说,就算投胎个穷苦残缺之体,也是天大的福气。小柳儿不求别的,只求下辈子能托生个人身就行,哪怕是个瞎子,瘸子也好。” 齐欢没想到成天只知道溜须拍马的柳木疙瘩竟然有如此的苦衷和愿望,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它的话,想说许小柳儿来世得修人身,可问题是,多年的教育,让齐欢对于前生来世之说还是半信半疑。 脑海里,小柳儿依旧自顾自地说着:“所以啊,小柳儿这辈子就铁了心地追随祖爷,只要祖爷道法成就,自然有小柳儿修得人身的那一天。” 齐欢沉默了两秒钟,笑着岔开话题:“你这家伙,道心还是不纯。刚才赌咒发誓,哪怕做个瞎子,瘸子都行,为何单单不提聋子,哑巴?我看你啊,还是偷心不死,管不住自己的大嘴巴。” 小柳儿被齐欢戳破了心思,也是咯咯直笑。 第62章 黄茂森的底细 齐欢沉默了两秒钟,笑着数落起小柳儿:“你这家伙,道心还是不纯。刚才赌咒发誓,哪怕做个瞎子,瘸子都行,为何单单不提聋子,哑巴?我看你啊,还是偷心不死,管不住自己的大嘴巴。” 被齐欢戳破了心思,小柳儿也是咯咯直笑,齐欢借机问他,对于这个滨河名人黄茂森还有多少了解? 这货虽然话蜜嘴闲,却有一宗博闻强记的能耐,甚至当着祖爷的面,也忍不住先要自我吹嘘一番。这回齐欢倒是没有打断他,因为从这货所吹的内容里,齐欢挖掘出一条十分重要的线索,那就是祖爷在夺舍之前的几年,似乎也经常“调用”小柳儿的记忆。 难道祖爷临终前真的已经老得记不起事情了?齐欢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小,这或者也解释了为什么来自祖爷的记忆,越是最近的反而越是模糊。 至于那个祖爷徒孙辈的黄茂森,小柳儿能提供的信息也不算多,毕竟从他师父“黄泥巴”算起,就和祖爷的传承没有一毛钱的关系。说白了,“黄泥巴”这个所谓的师侄是他厚着脸皮硬贴上来的,以祖爷的眼光身份,怎么可能看上这种专修泥水丹法的货色? “黄泥巴”的出身是江湖四大偏门中的火门,在过去火门之下又分了两类。头一种做的是炼制伪银伪金,以及私自铸造假铜钱之类的行当,第二大类则是冒充得道的高人,制售各种的灵丹妙药。因为无论冶炼金属还是炼制灵丹都需要用到火,所以此门又被称为火门。随着时代的发展,火门的两大营生全都没有了市场,其门下的业务也随之转型,现在有些造假文凭,假证件的就是当初火门之下那些江湖老相的后代。 “黄泥巴”的师承源于火门中制售假仙丹的一脉传承,也是火门中最早干不下去,为了生计不得不转型的一个分支。根据祖爷的记忆,这个分支里面大部分都转行到了卖药的皮门,也算是入了正途,而包括“黄泥巴”在内的一小部分卖相好的相家,则仗着有些仙风道骨的底子,转入了算命看相的金门。这就是“黄泥巴”当初死皮赖脸一定要攀祖爷这层关系的原因。 至于黄茂森,据小柳儿回忆,虽然也姓黄,却和黄泥巴没有血缘上的关系,当初拜入祖爷门下的时候,只是不过十五六的年纪。那个年代,正是国家强势江湖势微的岁月,祖爷也不敢张扬,从那以后,就再没有大规模地召集过江湖相家参与的聚会。又过了没几年,黄泥巴事发跳河丢了性命,那个磕头十分给力的黄姓小子也就淡出了祖爷的视线。 直到若干年后,黄茂森顶着滨河商学院讲师的名头踏入江湖,才辗转各种关系又搭上了祖爷的线儿。祖爷念及当年这小子磕头磕得实在,又觉得“黄泥巴”虽然没得传承,也毕竟曾经拜入金门的门槛儿,也就默认了黄茂森这个徒孙。 至于黄茂森重回金门的原因,却是为了求祖爷斧正其所修炼的丹法传承。说白了,就是这黄茂森不知从哪里得来一套道家的内丹功法,想照着炼又担心不是正经丹家的路数,炼出偏差来。这才通过门路,想请祖爷给鉴定一下。 有关于丹法这部分小柳儿学说的还挺详细。黄茂森所得的丹法走的是道家内丹东派的路数。道家内丹术,有少阳最大之说,少阳一派自吕洞宾开始分了南北两大派,也就是所谓清修法和双修法,主要是在宋元两代最为兴盛。少阳丹法发展到明朝,由内丹大师陆西星开宗立派,创立了东派,再后来到了清朝,又由李西月创立西派。不过,道法式微,无论东派还是西派都已经没法和宋元时节,南北并立的丹道鼎盛时期相比了。 从修炼的路数来说,东西两派都继承有南宗双修的路子。而黄茂森所得的那套丹决,祖爷看过之后,给出了“东派真传”四字的结论。黄茂森当时乐得够呛,奈何,他连连称谢之余,却没有了少年时那种磕头砰砰响的实诚劲儿了。 小柳儿前面说了一堆,后面才是重点,祖爷当时虽然做出了东派真传的鉴定,却有几句重要的话没有对黄茂森明说。这陆西星的丹法虽然也走的南派双修的路子,却在行持上与最初的南派丹法有了些许的不同。按照南派真传,虽然双修用鼎,却是要一直等到金液丹成的时节,才会真正进行那种铅汞相投,水火交融的所谓末后一步。而在此之前的用鼎,男女之间都是衣不解带,身体上不需要太过亲密的接触。 而东派丹法,却是从开始筑基,其用鼎就要真枪实弹地操练,按照祖爷的说法,此法虽然筑基最快,却也是最险的一种修法,稍不留意,就是走火入魔、玉石俱焚的结果。 小柳儿当时还多嘴问了一句,可是因为黄茂森给祖爷的孝敬不够诚心,祖爷才不传他这最为紧要的部分?祖爷呵呵笑道,有些话,我不说,他未必不知道,我说了,他也未必听,道法丹途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强求不来的。 祖爷那番话,把小柳儿绕糊涂了,如今旧事重提,忍不住又来追问齐欢,那黄茂森到底知不知道东派丹法的凶险之处? 齐欢如今的脑力比从前大不知强了多少,又或者是祖爷记忆残留的加持,只是略微思索,竟已将祖爷的弦外之音悟了个通透。 他看一眼大厅门口的硕大宣传画,微笑道:“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竟然看不出那黄茂森所修的其实还根本就是黄泥巴那套泥水丹法么?凡是在道门正宗内丹法上有所得者,自然是面色红润宛若少年。可你看那黄茂森的脸色,红光漂浮于面皮之上,还隐隐泛着厚厚一层油光,哪有半分丹宗正传的样子?他啊,根本就是修成了黄泥巴!” 第63章 猪头和小姐姐 小柳儿想不明白,喃喃问道:“那黄茂森难不成是个傻子?放着道门正宗的丹法不修,为什么偏要去弄黄泥巴?” “恐怕黄茂森本人却是坚信不移,认为他所修的正是东派真传的秘法呢。”齐欢笑得高深莫测,“所谓道法本无多,清修也好,双修也罢,丹宗虽然常常将鼎炉两字挂在嘴边,其宗旨却唯有一个‘道’字。却偏有那自作聪明的家伙,嘴上谈玄说道,心中念念不忘的却是那炼丹的炉鼎。” 小柳儿被齐欢一番话讲得心悦诚服,正酝酿着要狠狠拍祖爷一串连环马屁,齐欢手机的铃声响起,却是李柒给祖爷汇报,说是已经搞定了机票,今晚就走。 齐欢一边讲电话,一边乘坐扶梯上到五楼,他能听的出来李柒的情绪不太高,便拿捏着用了祖爷的语气,温言细语地安慰她几句,嘱咐她不要多想,此一去也是为祖爷下一步出国,做个准备。 李柒的情绪忽然变得有些激动,挂电话时吞吞吐吐地提起一件事情:“祖爷,今儿就是头七了。” 齐欢想起之前在医院的时候,李柒就曾提过相同的话题,问他头七之后有何打算。如今旧话重提,齐欢对如何应对却还是没有丝毫头绪,只能淡淡地说声“知道”就挂断了通话。 再一次检索过来自祖爷的记忆,齐欢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他真不知道李柒反复提起“头七”到底是为了什么。可恨那大嘴巴的小柳儿,此刻竟然闭嘴了!就不能主动跳出来,给祖爷讲讲夺舍头七需要做点儿什么,又或者有啥忌讳需要回避的? 齐欢在心里吐糟两句,也就不再纠缠这件事情,人生最大大不过一个“死”字,齐欢对待这个字怕是比祖爷还要看得通透。也不知祖爷当初是怎么想的,竟然在身边留了这么一对儿活宝,一个打死不说,一个成天胡说。 金湾广场虽然相当于建在了市一中的门口,可齐欢还真没在这里头仔细逛过,毕竟除了学业紧张,业余时间都被他用来看病住院了。他和朱彤约定的是间叫做mint的饮品吧,装修是那种奶白搭配浅绿的小清新的格调,位置在五楼东侧尽头的角落里,虽然这边稍显僻静,却是个闹中取静谈事情的绝佳场所。 齐欢一进门,就看见猪头在角落靠窗的桌上朝他招手,猪头对面坐着一个剪了短发的小姐姐,也许是发型的关系,从齐欢的角度看过去,感觉头的比例大了点。 有猪头在,永远不用担心聚会冷场的问题,不等齐欢坐下,他就主动给两人互相引荐。齐欢在猪头口中,成了和他从小玩到大的老铁,短发小姐姐却不等猪头介绍就主动起身和齐欢握了手,然后自我介绍说她姓夏名秋,以前在澳洲留过学,英文名叫nicole,齐欢觉得这个名字谐音成中文的妮蔻也挺好听的。 齐欢和小姐姐聊天的经验明显不足,努力朝夏秋做了一个面无表情的笑容,然后说声你好,就挨着猪头坐了。 夏秋给他的第一印象其实还不错,她的五官长得不算特别精致,两眼之间的距离也比较宽,说话是个大嗓门儿,属于笑起来能让人后槽牙的那种开朗性格。夏秋穿了一身浅色的职业装,配上晒成了小麦色的皮肤,说话时偶尔会夹杂一两个英文单词,倒挺符合齐欢想象中海归女的形象。 猪头倒是记得齐欢的喜好,已经提前替齐欢点好了大杯的奶茶,齐欢嘬了一口,奶香浓郁,还带着新鲜蔬果的味道。 夏秋见齐欢穿着一身一中的校服,有些好奇地问他,一中高三管的这么松,下午竟然没课? 不等齐欢回答,猪头就抢先替他答了:“一中怎么会没课?只要你想学,晚自习能一直干到晚上十点钟。欢子这是为了出国,逃课出来的咨询的。” “好的,我一定知无不言。”夏秋面带同情地叹了口气,“其实国内竞争真的是太激烈了,而且在应试教育的体制之下,像你们这样的学生,真的挺辛苦的。” “我倒觉得还行,不怎么觉得辛苦。”齐欢实话实说。 “那是你隔三岔五休病假,自然不知道咱们这种朝五晚九的咸鱼有多难!”猪头义正言辞地驳斥齐欢,然后摇头晃脑地附和夏秋道,“所以我才下定决心,坚决脱离这种僵化的应试教育,到国外去,从我的兴趣出发,学我想学的。” “是吧?”夏秋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忽然饶有兴趣地问朱彤,“你的兴趣是?” “泡小姐姐。”齐欢替朱彤实话实说。 夏秋哈哈大笑,突然轻拍一下齐欢握着奶茶杯子的手,佯装生气道:“我还以为你是个乖学生呢。” “这丫头的心眼儿可不少。”耳边传来小柳儿的窃窃私语,顺便把他从夏秋周身上下窥探来的“情报”给齐欢汇报了一下。 齐欢礼貌地朝夏秋做了一个面无表情的微笑,收回手握在奶茶杯子上的手,心里头琢磨的却是小柳儿所描述的此女在某处隐秘部位纹的到底是个什么图案? 夏秋刚才那仿佛无心地拍一下,其实是她专门用来对付闷骚宅男的小手段,小姐姐也算得上阅人无数的社交达人,深知一些貌似无心的小动作,往往最能撩拨男人心里的弦,尤其越是宅的男生,就越容易被这种有意无意的小亲昵撩到。 当然夏秋打死也想不到,她所面对的家伙却是个直男癌晚期叠加阅女无数的百年老混子的合体存在。像齐欢这种不世出的“小怪”,只要愿意,他骨子里的宅气都能变化出撩人的味道来。 齐欢对夏秋的表演完全免疫,朱彤在一旁却是心底泛酸,他笑呵呵地转移开话题,让齐欢有什么要问的,抓紧时间问,因为夏秋小姐姐平时超忙的。 第64章 好事多磨 齐欢只关心一样,就是留学的签证最快需要多久才能办下来。 提到正事,夏秋也表现出其专业的一面,先问齐欢有没有雅思的成绩?因为要是直接上大学的话,雅思的成绩要达到学术类六分左右才行,有些对语言要求高的专业,对这个成绩的要求就更高。 齐欢表示,他之前连雅思考试都没听说过。 夏秋就提议和齐欢英文对话,现场测试一下他的英文水准,这样她的心里也有个数儿。 不过当齐欢现场展示过“howareyou?”、“iamfine!”、“thankyou!”这三板斧之后,夏秋表示,齐欢可以和猪头一起,先到语言学校进修一段时间。当然,像他俩这种情况,也可以不上语言学校,而是先去上一两年高中,然后根据高中的成绩,直接进入大学。 因为齐欢的要求是争取在高考前,也就是一个月内把出国的事情搞定,夏秋的推荐还是去上语言学校。相比读高中,语言学校的要求更简单一些,她手上就有好几家专门针对留学生的学校的资源,让他们出一个邀请也就是所谓的录取通知书,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齐欢说他的护照还没有办,会不会来不及?夏秋掰着指头给他算道,你马上就去办护照,办那种加急的,两三个工作日就能办下来,就是价格稍微贵点。至于语言学校这边,我同时帮你联系着,填申请表之类的都不用你操心,咱们双管齐下,争取在你拿到护照的同时,咱们就能拿到那边的录取通知书。然后把护照和录取通知书,拿去使馆办签证,运气好的话一两周的时间就能下来。 齐欢听她说的轻松,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看来什么事情都是会者不难,只要找到对的人,由专业人士来做,能节省许多时间。 猪头见齐欢真的动了心,赶紧在一旁撺掇,让他抓紧时间回家跟他爸妈说,最主要的是要把钱备足了。 齐欢最愁的就是不知道该如何跟老爸老妈说这件事,被猪头这么一说,不由得犯难了。 夏秋之前也曾听猪头介绍过齐欢家里的情况,知道他爸妈都是公务员、事业单位之类的铁饭碗,在她想来,这部分人群的收入支撑一个孩子出国留学应该是没啥问题的。 可聊到钱上,齐欢脸上明显有了难色,夏秋试探着问道:“要想办的快,最好向移民局那边提供你家里的财务证明,比如能不能让你家里,去银行开一份定期存款的证明?” “这个,怕是够呛。我之前总住院,还病危抢救过好几次,家里的钱不太富裕。”以齐欢对家里财务状况的了解,由于他三番五次进驻icu,定期存款这种东西,是不存在的,家里头即便有点儿钱,也不敢存定期啊! “这样啊!”夏秋的语气变得迟疑,瞟了一眼猪头,埋怨他介绍的这单生意,属于瞎耽误功夫。 猪头太想齐欢能和他一起出国了,赶紧出主意道:“让你爸妈从亲朋好友那里筹借些钱,存个定期不行吗?” 齐欢摇摇头,老妈是个好强的人,而且据他所知已经因为他住院从大舅那里拿了不少钱,大舅虽然不说啥,可他那个大舅妈却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他沉吟一阵,有些不解地问夏秋:“移民局要我家定期存款证明有啥用?要不然把我家房本复印件给他们发一份,行不?” 夏秋的笑容也不那么哈哈哈的了,扯动两下嘴角,态度有些敷衍起来:“人家移民局是为了保证你有能力支付学费,人家是担心你的留学目的不纯粹,是为了跑到国外打黑工。” 国外打黑工挣很多吗?都啥年代了,得多想不开的人才会走这条路?齐欢没说话,猪头赶紧打圆场:“要不然,我跟我爸说说,不就是十几二十万的定期么,你让你爸妈打个借条,我回头把钱给你存个定期就行了。” “那样也不行。”夏秋撇撇嘴,“定期不能是最近新存的,要已经存了至少六个月才行。” “真麻烦。”猪头也皱起眉头。 齐欢见夏秋翘起二郎腿开始晃,知道这女人的耐心越来越有限了,他稳了稳情绪换了一个思路:“你的意思是,移民局有可能担心我提供不了资金证明,交不起学费,会拒签我的留学神情?” 夏秋虽然有些懒得搭理齐欢了,可猪头却是她不能撒手的大客户,要知道办出国留学这种事,经常是办成一个,后续的单子就能串成串儿地来。尤其是像猪头这种自身富裕又交游广泛的家庭,朱广厦只要在朋友圈儿里提一句儿子去了国外留学,后面保准有通过他介绍过来的生意。 想到这一层,夏秋也稍微收敛了情绪,稍显做作地叹了口气,对齐欢解释说:“你是不知道,那帮移民局那帮签证官,脑子特死性一点不会转弯不说,而且个顶个地感觉可良好了,就怕批了你的签证,你就一定会黑在他家似的,他们啊,纯属是想多了。。。” 齐欢懒得听她吐糟,打断她道:“那我要是提前把学费、生活费什么的都交了,就不用定期存款了吧?” 夏秋愣了一下,忍不住又朝猪头瞟去,似乎是在确定,齐欢是认真的,还是在说气话。 猪头虽然也猜不出齐欢的心思,却不能在夏秋面前扫了老铁的面子,他一拍胸脯道:“就是,咱也别弄啥存款证明了!干脆需要多少钱,咱直接给他打过去,那啥,学费先打他三年的。” 夏秋翻他一眼,放缓了语气说:“那样的话,倒是也有变通的方式。之前是可以在银行开通一个留学专用账户,然后提前把一年的生活费,最低一万五千纽币,也就是不到十万人民币的样子存进去。” “这个可以办。”齐欢刚松了一口气,夏秋却大喘气地说,“不过今年那边刚改了政策,他们把这种专用存款的账户给取消了。” 第65章 齐欢的要求 搞来搞去,还是要出个资金证明?齐欢有点哭笑不得,觉得夏秋对移民官的评价还是挺中肯的。猪头已经忍不住开骂,直说决定修改这个政策的人,是不是猪脑子? 夏秋瞟他一眼,似乎在暗示猪脑子另有其人,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对齐欢解释说:“他们外国人做事常常就是这样的,口号是精简手续,其实就是把原先的两张表格改成一张,然后取消掉了留学专用账户。” “那就没别的办法了?”齐欢有点失望,觉得让李柒提前去打前站,怕是要白跑一趟。 好在夏秋卖了一通关子才话锋一转说:“办法总还是有的。第一种,还是开具一个定期存款,虽然不到六个月,但只要能证明资金的合法来源,咱们就可以向移民官解释,大概率是可以获批的。” 齐欢脑海种浮现出李柒高原红的脸庞,感觉他手机里这一千来万,大概率无法证明合法来源。 夏秋见齐欢不说话,以为他家连十万块的存款都凑不出来,暗自叹息一声,又说了第二种方法,就是请国内或者那边的亲属出资担保,这个办起来更加复杂一些,因为不但需要亲属关系的公证书,同样也需要亲属提供资金合法来源的证明材料。 猪头听她说的如此麻烦,不禁哀嚎道:“你确定他们改政策真的是为了精简流程?” “毕竟大多数人出国之前都是要计划很久的,而且大部分人家里总有个定期什么的。”夏秋叹了一口气,小眼神儿在猪头脸上撩了一把,放低了声音道,“我的建议,你俩一定要同时走的话,还是选第一个方案。因为亲属公证办下来也要折腾好几天,同样也是要拿出资金来源的证明,纯属多费一道手。最主要的是,资金证明这种东西,也不是不能办,就算你是筹借来的钱,咱们也有专业人士能帮你做账的,只不过费用会比较贵一些。” 齐欢垂下目光,心说这女人倒是个八面玲珑的角色,她兜了一个大圈子,无非是想通过做资金证明来多砍一刀,而且她的眼神儿总往猪头上面飘,摆明了如果此事不成,也是猪头舍不得替朋友出力,和她的业务能力没有关系。 “你要能搞定资金来源证明那就好办多了。”朱彤倒是没想这么细,松了一口气,主动问道,“做这东西需要加多少钱?” 朱广厦自从前一阵闹出了小三儿的事情,给儿子钱时也大方了许多。朱彤的卡上经常性地趴着十几万块,只不过前些日子玩游戏时买了几样装备,目前只有小十万的样子,以他和齐欢的关系,暂时借他这笔钱倒也没啥问题。 夏秋伸出一根手指,吐出一个数字:“两万!” 朱彤不说话了,他以为就是开个发票,收几个点的费用而已,哪想得到夏秋狮子大开口,这一口咬下去可就是百分之二十的费用!站在他的角度,借钱给齐欢开个资金证明到也无所谓,可这两万块钱的做账费用,按理却是要齐欢家出的。 夏秋自然能够看透朱彤的心思,她的话说给齐欢,目光却还是落在朱彤脸上,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我们出具的资金来源证明可是正规公司弄的,经得起审计的,别说办留学,就算是办投资移民都是百分百能通过那边审核的,费用自然要高一些。” 朱彤也是个人精来着,小眼睛眨巴两下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儿,他知道以齐欢家的能力,怕是不会认头掏这笔钱,又担心齐欢面子上挂不住,正好借机抓住夏秋的手,嬉皮笑脸地要求打个血折。 夏秋这次竟然意外地没有马上抽手,而是让猪头牵着,还用了抱歉的语气解释说,百分之二十已经是她权限范围内的最低折扣了,要不是看朱彤的面子,他们公司对外的报价还会高些。最主要的原因是这单的金额太小了,与他们合作的那家财务公司做的都是那种几百上千万的卡司,像齐欢这种十万块的小单,人家都不愿意接的。 朱彤握着夏秋的手,感觉不像想象中那种软软暖暖的女生小手,而且触感十分粗糙,朱彤稍微走神儿,想起夏秋曾经说过,业余时间经常去健身房撸铁。 齐欢的目光在两人牵着的手上掠过,然后制止住朱彤继续往下说,直接问夏秋:“定期账户一定要开在我父母或者亲戚的名下么?用我的名头可不可以?”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齐欢两手一摊说,“那就好办了,明儿我就去银行开个十万块的定期账户,然后让你那边的公司去做资金证明。两万块对吧?是提前付还是事后付?” “提前付。”夏秋没想到事情如此轻易地峰回路转了,忍不住用力捏了下朱彤的手,希望他能给个合理的解释。 朱彤也想不明白齐欢为什么一定要用他的名字开定期,更不知道齐欢为啥这么痛快就答应了两万块的手续费,在朱彤看来夏秋那边未必就划不下价来,只要再让他牵会儿手,多了不敢说,千儿八百的折扣还是有希望的。 朱彤连着朝齐欢使了几个眼色,奈何那小子根本就没往他这边瞧,而是掏出了手机问夏秋:“既然这样,那我就直接转给夏秋姐吧?咱俩加个微信?” 夏秋抽出手,和齐欢互加了微信,几秒钟的功夫,齐欢就直接转账了两万钱过来。夏秋有点懵,之前这孩子不是说家里不富裕,连十万块的定期存款都没有吗?怎么转两万块的手续费,眼都不眨一下的。她忍不住瞄了一眼朱彤,对方的脸上也是一片茫然。 齐欢看出两人的疑惑,淡淡地解释道:“之前是我理解错了,以为一定要我爸妈账户下的定期存款才行。” 也就是说他家虽然没钱,可他却是个不差钱的?夏秋和朱彤努力揣摩着齐欢的言外之意,齐欢却提出了一个奇怪地要求,他问夏秋,能不能搞一份东西,把他出国留学的材料,改头换面包装成那种交换国际留学生之类的名义?而且是由政府资助的,免费交流的那种。 第66章 我其实挺能挣钱的 夏秋被齐欢问的彻底糊涂了,想了半天,才摇头说:“这个真的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了,我们只是私人性质的留学中介,你说的那种国际间的留学生的交流,我们也不是不能做。可像你要求的那种由国家出资赞助免学费的那种,指标挺难搞的,而且......”夏秋犹豫一下,决定还是要打掉齐欢不切实际的幻想,“而且这种公派出去的交流生,基本上都是读大学,甚至研究生,博士生才有资格的。至于高中生的交流,虽然也有,不过都是学校之间的搞的,好多是属于短期游学的一种,而且一般都是要收取费用的。” 齐欢耐心地听夏秋说完,才摇摇头说:“夏秋姐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让你帮我去运作免费交流生的名额,我这边自费出国学习是没问题的。我是要求你那边出一套给我家里看的文件材料,只要让我爸妈相信,我出国留学不用家里花钱就可以了。” 夏秋呆了一阵,仔细把齐欢的话捋了一遍,忍不住再度确认道:“我理解你的意思是,你想办出国留学,准备自己出钱,却不想让家里知道,是这个意思吗?” 齐欢点点头:“夏秋姐的理解完全正确,我家里的情况,刚才我都直说了,猪头也都清楚。我爸妈真的没有能力负担我出国留学的费用,而且我也不想让他们为了钱的事情操心。” 夏秋的目光在齐欢的脸上游弋一阵,努力做出和蔼的笑意,再次确认道:“你确定能自己负担全部的留学和生活费用吗?前面我说十万块,只是一年最低的生活保障费用,实际上不一定够用的,而且学费可是还要另外付的。”见齐欢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夏秋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忙又补充道,“而且那边对留学生打工的时间也是有限制的,你要是一直打工不去上课的话,一旦考勤不合格,你的留学签证会被取消掉的。” 朱彤听了夏秋的话,也是一脸担心地劝道:“欢子,实在不行咱就别出国了,我听我表哥说过,留学生打零工,大部分都是去中餐馆洗碗端菜之类的体力活儿,你这身子板儿,怕是够呛。” 齐欢翻他一眼,正色道:“我出国是学习去的,哪有精力去打工?你俩就放心吧,不用担心钱的事情。” 朱彤仗着和齐欢的关系够铁,苦笑道:“欢子,就凭咱俩这关系,我有啥话就直说了。我最担心的还就是钱的事,你不想给家里增添负担,我能理解,可这么一大笔钱,你一个学生从哪里弄?”话说到这份儿上,朱彤觉得有些重了,试图缓和一下气氛,半开玩笑道,“除非你去扮女装大佬,拍个照片小额贷啥的!” 他的话音未落,就被夏秋拍了一巴掌,瞪眼道:“别胡说八道的,那种贷款可是要逼死人的。” 齐欢闷头吸溜一阵奶茶,见俩人全都盯着他,这才不紧不慢地说:“其实我挺能挣钱的。” “你怎么挣钱?”朱彤奇道,他可是知道齐欢的底细,住院花钱是一把好手,挣钱的本事却是从来没露过。 “我爸不是给你家看过风水吗?是不是挺灵的?”齐欢一本正经地说,“其实,我这也是属于家学渊源,而且说句我爸不爱听的,我的技术比他强多了。” 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朱彤和夏秋面面相觑着,终于朱彤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他伸手要去摸齐欢的脑袋:“欢子,咱今天没发烧吧?你一个中学生,也成了风水大师了?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你看的再准,哪个傻逼会信你的啊?” 齐欢躲开他的巴掌,还是一副不急不忙的模样:“我在网上给人算命,指点风水什么的,只要算的准,也用不着爆真正的照片吧?” “网上?哪个网?”朱彤还是不信。 齐欢警惕地瞄他一眼,口风很紧道:“这个不能告诉你。” “你就吹吧!”朱彤冷笑。 “你用激将法也没用。”齐欢叹了口气,苦笑着解释说,“不能告诉你的原因是因为我在网上那个风水命相大师的号,其实是好几个人共用的,我们是属于一个团队那种,你懂吗?” 朱彤见齐欢说的煞有其事,实话实说道:“不懂。” “我可以透露一些内幕。”齐欢为了出国的事情,也是动了一番脑筋,尤其是这笔钱又不能让家里出,自己出又得给出一个尽量合理的解释,像中大奖,捡钱包之类的理由,还是不说也罢。齐欢见已经吊足了两人的胃口,这才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不过,你和夏秋姐要保证不能传出去才行。” 夏秋虽然一直没说话,却也被齐欢的话引起了极大的兴趣,见齐欢看过来,忙换上认真脸儿:“我肯定不会说出去,不过,猪头会不会到处乱讲就不好说了。” “姐!你刚才喊我什么?!”朱彤一把扯过夏秋的手,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夏秋翻他一眼,“别闹!先听齐欢讲讲他们是怎么算命的。” “其实也不是多难的事情。”齐欢轻描淡写地解释道,“我目前主要是负责批八字什么的,包括别人给客人批的命书,最后定稿的格式,遣词造句什么的,都是我来做。还有就是参与一些风水堪舆之类的事,我主要负责的是阴宅的部分,也就是帮客人选址修坟什么的。”齐欢深知他给出的赚钱的法子,别人乍听之下肯定觉得是瞎扯,可他越是介绍得详细具体,越是容易造成一种强烈的反差,反而越像那么回事。 果然,夏秋的脸上玩笑的意味减少了几分,猪头也是半信半疑地又问:“你能看阴宅?怎么看?去现场看吗?你不用上课了?” 齐欢正色道:“不是说了,我们是团队合作的么?我一个学生,出现场也没人会听我的。包括看相,算命以及看风水,咱们都是有专门负责出现场的师傅。他们会拍照,录像带回来,像我这种,主要是配合再看下卫星拍的3d山体图,帮助出出主意,寻龙点穴而已。” 第67章 七分命理不出门,三分风水走天下 “寻龙点穴?!”猪头两眼放光地卧槽了一声,激动之下说话的声音都提高很多,“你家真是祖传看风水的?你家祖辈上不会是干摸金校尉的吧?要不就是搬山、卸岭的传人?” “你家才是挖坟掘墓的鬼吹灯呢!”齐欢怼他道,“你看小说看多了吧?我家以前是正经给人看风水,修坟看阴宅的好不好?说白了,我家祖上是负责埋人的,不是挖坟的。” 猪头挠了挠头,呵呵尬笑起来:“我就是一激动,不过,你不用去现场,随便看看照片录像就行了?” “还必须要配合卫星的3d图,有条件的话出现场的宅师还会用无人机航拍一部分资料回来。”齐欢煞有介事地扯开了:“我也只是负责提出一些建议而已。” 见猪头和夏秋脸上狐疑的神色更重了几分,齐欢笑着解释道:“你们也是被那些盗墓的小说电影忽悠的,总以为寻龙点穴多神秘呢。其实命相堪舆这个行业有句老话,叫做七分命理不出门,三分风水走天下。说白了就是,给人算命批八字,学到七成功夫也不敢开门营业,相比之下要是给人看风水弄阴宅阳宅啥的,学个两三成,就可以出来开业,甚至行走江湖了。” “这是为什么?”连夏秋也忍不住插嘴问道。 “因为算命批八字要求高啊!”齐欢扳着指头数道,“就比如给人算命批八字的吧。人家客人登门,给你报一个他出生的日期和时间,你就得从这儿算出来这个人过去怎么样,将来怎么样。将来的事情还好办,可过去的事情要是算的不准,人家就不让你算了,也就收不上钱来。可看风水就不需要这些,因为一般客人上门,提前就会告诉你他的要求,都不用算的。”齐欢指了指猪头,“就像当初我爸和猪头他爸在家长会上遇到了,他爸就直接告诉我爸希望摆个求子的风水阵,这都不用费心算的。而且,更重要的,算过去的事灵不灵,当场就能验证,摆风水最少也得十天半月才能稍微见点效果,一般都是要半年一年之后才能真正起效的。至于阴宅修坟,都是为了子孙后代做计较的事,那就更不用着急了,三年五年发子孙是他,十年八年才发也是他,做为客人总不能等到十年八年之后才付钱吧?” 齐欢这一番道理讲出来,别说朱彤,就连夏秋也信了七八成,要不是家里真有传承的,哪个中学生能了解这些门道儿? 朱彤家里最是信这些东西,此刻看齐欢的眼神就充满了崇拜的颜色。自从他上了私立住校以后,就很少和齐欢见面,时隔两年多,再见面时齐欢给他的感觉的确和小时候有了很大的变化。在朱彤印象中,齐欢小时候虽然挺宅,也不太爱说话,可他心里头有什么情绪,从脸上一眼就能看出来,可如今,齐欢虽然待人接物还是那种淡淡的态度,却是深沉如海,让他再也看不透了。 不过,刚才齐欢说过,他在那个所谓的团队里,主要负责的却是批八字之类的命相之法,那么按照他的理论,岂不是等于自夸他的水准其实已经到了七成以上,能够出师的程度? 朱彤心中存疑,一旁夏秋也是同时想到了这点,只不过她的社会经验相对丰富,自然不会之说,而是半开玩笑地问齐欢:“没想到你这么厉害,要不然请你给我看下?我的生日是。。。。。” “不行。”齐欢淡淡吐出两个字,打断了夏秋自报生日的话,也让她的笑容冻在脸上。 朱彤也愣住了,连着丢了了几个眼色过去,齐欢才慢条斯理地补充一句:“我的意思是,现在不行。” “为什么?”朱彤怕夏秋面子上过不去,抢着替她问道。 齐欢又吸溜一阵奶茶,脸上显出惬意的笑意,他有些抱歉地夏秋解释说:“夏秋姐可能还不太了解命相风水这个行业的规矩,像我家这种祖辈上就是做这行的,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除了登门论命的客人,一般朋友之间,类似咱们这种闲聊聚会的场合,都是不论命的。” 朱彤脸上浮现出一丝恍然神色,类似的话,他老爸朱广厦从方玄机大师那里也曾听过,只不过,人家方玄机是何等人物?而他身边这位貌不惊人的老同学,竟然也和人家一样,要讲一样的规矩? 他偷瞄一眼夏秋,见她嘴角上挂着礼貌的笑意,但其沉默不语的态度,显然是对齐欢解释的理由并不认同。朱彤犹豫一下,还是决定替夏秋又问了一句为什么? 齐欢也不着急,又板起指头数道:“第一、论命是关乎一个人生死荣辱的严肃事情,在酒局饭桌或者闲聊之间论命,难免儿戏。第二,论命是关乎个人私密的话题,我想夏秋姐也不想你的这些话题被第三个人听到吧?” “嗯。”夏秋忍不住点了点头,她开始时的确有些气,以为齐欢拿搪,听他郑重其事地解释,却觉得真挺有道理的。 “第三,替人论命从一定程度上说,相当于替别人承担因果的。”齐欢一脸真诚地笑了笑,“我家祖上的规矩,要想尽量减轻这些因缘果报的影响,为别人论命是不能不收润金的。” 说白了,第三条才是重点!猪头不禁对齐欢刮目相看,难怪这小子号称能自费出国,原来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家伙,连老铁的女票也不让白嫖!呃、白嫖这个词,用的不恰当。 “我其实比较相信塔罗牌那种算法。”夏秋婉转地岔开话题,她自然也听懂了齐欢不白算命的意思,不禁在心底冷笑三声,暗想:秋爷走南闯北什么人没见过?今儿要是被一个小屁孩儿,神神叨叨地忽悠一通,就掏钱算命,传出去,岂不是毁了秋爷一世英名? 第68章 你是怎么算出来的 “塔罗牌,水晶球还有星相之类的东西,我不太懂。”齐欢毫不介意地随口说道,“不过西洋相术里面,看手相的水平还是挺高的。” “我听说,手相这种东西,也属于统计学的范围吧?”朱彤感觉气氛有点儿冷,忙打个圆场。 齐欢再次表示,他对西洋星相之学并不太懂,然后对夏秋面无表情地笑了下:“夏秋姐,今天是真的抱歉。不过,你以后要是真遇到什么为难的时候,咱们可以约下,你也有我微信的,到时候我肯定给夏秋姐一个折扣价。” 朱彤有些无语,不明白齐欢为啥还要纠缠这个话题。 夏秋礼貌性地扯动两下嘴角,也懒得问齐欢这个折扣价到底是多少钱。 齐欢终于喝完了杯子里的奶茶,满意地靠在沙发上,很是随意地对夏秋说:“今天和夏秋姐真挺谈得来的,我可以送夏秋姐一个小建议,能够缓解到你的腰酸和头疼。” 夏秋都已经开始整理包包准备走人了,被齐欢一句话就按回到了椅子上,她惊讶地瞪着齐欢:“你怎么知道......”她话说一半就猛地止住,扭头看向朱彤,可她转念一想:不对啊,她这两种不舒服好像也没和猪头提过? “夏秋姐一看就是那种挺注重健身的,以前应该没有这些毛病的。”齐欢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这两样毛病应该是今年才有的吧?腰酸还好些,主要是头疼,应该是那种一抽一抽地隐隐作痛,挺难受的。” “你、你是怎么算出来的?!”夏秋被彻底惊到了,她犹豫了一下,猜测道:“难道真是因为,今年是我的本命年,他们说本命年就是犯太岁,容易犯各种稀奇古怪的毛病。” 齐欢笑了笑说:“今年是猪年,夏秋姐也属猪,属于八字里面,年柱的地支遇到相同的地支,术语上管这叫伏吟,说不上好,也不能说是特别坏。真正在猪年,对属蛇的影响还要大一些,因为亥猪属水正好冲克属火的巳蛇,这个冲克的力量更大一些,也叫反吟。不过十二生肖里面,属龙、马、鸡、猪这四种的人,遇到本命年的时候,受到的影响会比其他八种属相稍微大一些。因为十二地支,除了相互冲克之外,还有一种关系叫做相刑。” “相刑的话,好还是不好?”猪头问道。 “相刑的刑字,是刑罚的刑,自然是不好。”齐欢继续解释,“相刑也有好几种,有两两相刑的,比如子卯相刑,也有三个地支相刑比如寅、巳、申凑在一起。像我前面说的龙、马、鸡、猪这四个属相,属于自刑,也就是遇到和自己相同的地支,比如属猪的遇到本命年,就是犯了自刑。而亥猪在五行属水,映射到身体上,就代表腰肾和头脑,所以夏秋姐才会在这两个地方出毛病。” 齐欢说得有模有样,却是他结合了脑海中命相相关的知识点以及小柳儿从夏秋周身所窥视到的隐秘信推测出来的。 “自刑是不是特别凶?”夏秋感觉脑袋一跳一跳地又开始疼了。 “特别凶倒也谈不上。”齐欢想了想说,“一般说来,地支相刑的力量属于比较阴柔那种,它不像相冲相克那么猛,却能让人觉得不舒服,总是别别扭扭的感觉。” 夏秋听得似懂非懂,忙整理一下思路,问重点:“所以,我最近犯头疼什么的,主要是因为今年流年不利,属猪的遇到猪年,自刑的原因。” “算是一个吧,可也不是最主要的。毕竟属猪的多了,不见得每个属猪的到了猪年全倒霉,对吧?”齐欢指着夏秋手腕上一条红色挂着金色吊坠的手链儿笑问,“问题应该是出在这条手链儿上面。” 夏秋低头愣了两秒,旋即满脸恍然的神色,她稍显慌张地摘下手链递给齐欢说:“这是潘多拉的生肖链链儿,是我朋友特意送我的,上面的这个吊坠儿,是头小金猪。” 齐欢接过手链,仔细看了看上面挂着的金色吊坠儿。 “挺可爱的一只小猪。”齐欢放下手链儿,态度诚恳地对夏秋说,“以后夏秋姐遇到本命年,还是别挂小猪的饰品。而且......”齐欢故意停顿一下,目光垂下,貌似不经意地瞄向夏秋的腰腹方向,“反正以夏秋姐的情况,还是尽量少用小猪形状的图案。” “他、他连我腰上纹的那个图案也算出来了?!”夏秋心头一跳,紧张地追问,“如、如果不小心用到了小猪的图案,会不会很麻烦啊?大师......呃,你、你有没有什么化解的办法?” “夏秋姐也不用太紧张。”齐欢收回目光,他脸上平静的神色让夏秋紧绷着的心弦稍微放松一些。 齐欢等她的情绪稍微平静下来,才婉婉道来:“过去唐朝的时候,算命是以年命为主的,所以很重视本命年犯太岁的说法。现在算命是以日柱代表本人,所以年命上受到一些影响,也不太严重。只不过,夏秋姐可能是太喜欢小猪了,身边弄了太多犯刑的图案,叠加起来才出了毛病。至于化解的办法么,先把把你身边的小猪们清理一下,另外建议你把手链上换一个虎头的挂坠儿。从年命上看,属猪的和属虎的属于六合,凑在一起比较吉祥。” “楼下就有潘多拉的店,我去夏秋姐买个新坠子。”朱彤抓住机会,大献殷勤。 “再说吧,今年又不是虎年,想买虎坠儿可不一定有货的。”夏秋婉言拒绝,她嘀嘀咕咕地收起手链儿,都有些不敢看齐欢的眼睛了,夏秋怀疑对面坐了个通灵的怪物。 第69章 杀师地 从mint结账出来的时候,猪头去了厕所,夏秋借机把齐欢拉到一边,神情认真地问他,可不可以约个时间,请齐欢好好给她算个命? “我的润金可不便宜,给夏秋姐打个八折也不能少于五位数的。”齐欢用了礼貌却坚决的语气,刚才那一套说辞可是费了他好大力气才编出来的,真让他给人算命?想想都觉得好烦,才懒得费那个唾沫呢。 齐欢想用五位数的价码“劝退”夏秋,谁知夏秋犹豫一下,眼中闪过一抹绝决。齐欢察言观色之下,赶紧话锋一转,抢在夏秋张嘴之前,直说堵了她的话头:“而且,我刚出院没两天,才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短时间内还真不能给人论命。” 夏秋脸上闪过失望的神色,齐欢住院的事,倒是听猪头提过,只是没想到会像齐欢形容的这么严重。她收敛起情绪,换上关切地语气问道:“你是哪里出问题住院的?竟然那么严重!听猪头说你住院是在第一医院,我有朋友在那儿是个科室主任,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打个招呼。” “我住院不是因为本身出毛病,杀师地听说过吗?”齐欢一本正经地反问,见夏秋一脸懵逼,又解释一句道,“我就是帮人选了块坟地,不小心碰到了杀师地,被反噬弄的。” “杀师地!你是从地底下,挖、挖出僵尸来了么?”夏秋的想象力相当丰富,脸色泛白地开始脑补。 “哪来的僵尸!”齐欢被她逗笑了,摇头解释道:“没有,那块坟地挺好的,是那种速发后人的好穴。唯一就是对地师不利,属于谁点谁倒霉那种。” 夏秋好奇宝宝般地点点头,还要问问题,齐欢干脆制止她道:“其实夏秋姐要问的那件事情,也不用太着急。官司缠身,有时未必就是坏事,把事情摆到明面上来,总好过被小人暗地里算计,而且只要夏秋姐把那些不合气场的东西清理干净,这场官司肯定是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夏秋呆呆地站在那里,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心里面反复念叨的就是:他怎么知道的?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这个人,简直,简直是太、太可怕了! 夏秋想不出更贴切的词语,可以用来形容齐欢带给她的感觉。她是彻底被齐欢那种能够看穿一切的能力吓到了,她神色慌张地低头说了声“谢谢”,好想夺路逃开,却又生怕惹怒了身前这个身材瘦弱的“妖孽”。 齐欢没想到他只不过随便用了点金门老相拿捏人心的千、隆、审、逼的套路,就把夏秋弄了个神不守舍。不过,他对夏秋小姐姐的心理健康也没啥关心的兴趣,只是趁热打铁地嘱咐她,留学的事情就全拜托她了。 夏秋小鸡啄米般地点头,连着说了五六遍“没问题”。 齐欢不再多说,溜溜达达地朝扶梯口走去。 夏秋朝楼梯间那边厕所的方向看了一眼,犹豫一下还是快步跟上,皱着眉头抱怨道:“猪头去趟厕所,怎么这么久?难道掉到坑里了?” “他是下楼去给你看手链坠儿了。”齐欢先一步踏上扶梯,夏秋却停下脚步,望着齐欢的背影发呆。 好半天,夏秋的眼中闪过决绝神色:“等回头,不!马上!马上就联系那个给我纹身的哥们儿,花多少钱都行,一定让他把猪头改成虎头?” 齐欢乘坐扶梯一直下到三楼,才看到满头大汗的猪头守在那里,见到他就问,夏秋呢? 齐欢朝上面指了指说:“她刚才在五楼扶梯口发愣,应该是在想事情。” “想事情?”猪头纳闷夏秋一个人在楼上想什么事情,不过他口袋里揣着软磨硬泡才让潘多拉的店员小姐姐从后面找来的生肖虎头坠,激动地恨不得逆着扶梯冲到五楼去。 “齐欢,你在这等会儿我,要是看到夏秋,就说我上楼找她去了,让她千万在这等我啊!”猪头猴儿急地撂下一句,就顺着上行的扶梯往楼上跑。 齐欢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提着超市的大塑料袋,站在三楼的扶梯口。对他来说,时间还有大把,就是不明白猪头让他在这守在这里有什么用?猪头的脑子时不时就短路,要知道金湾广场上下扶梯是并排的两行,上下之间肯定是有交集的。 齐欢腹诽一阵朱彤,边上的扶梯里,从二楼上来一男一女。女的看年纪在三十多岁,妆化的有点浓,男的看起来和女人的年纪差不多,头顶微秃后面却扎了个马尾。男的传了件好多口袋的马甲,肩膀上扛了一个摄像的机器,上到三楼就被女人指使着转来转去地调整位置。 听两人之间的对话,男的管女人叫朴老师,女的则称呼男的王师傅,可见女人是个主事的。齐欢之所以留意这两个人,主要是因为他俩交流的正好是周六黄茂森搞的那个签名售书的活动,两人围着三楼转,是为了确定几个俯拍的机位。 我这闻名不见面的徒孙还真挺有能量的,卖几本书,也要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拍摄吗?齐欢不自觉地把自己代入了祖爷的身份里面。他磨着要是周六没啥事的话,倒是可以过来看看黄徒孙搞的活动,虽然暂时祖孙之间还不能相认,但居高临下看徒孙还是挺带感的。 齐欢正偷偷暗爽,冷不丁朴老师一声尖叫,他扭头看去,扛着摄像机的王师傅不知咋搞的,摄像机竟然从肩膀上滑下来,直接掉到楼下大厅去了。 只听彭地一声,紧接着楼下惊叫连连,连齐欢都赶紧冲去过,扒着栏杆往下看,摄像机摔成零件,万幸没直接砸到人,除了一个被零件反弹撞到胳膊的女人在很大声地尖叫之外,大厅里其他人都没被伤到。 第70章 这人疯了吧 “王师傅!”朴老师惊魂稍定,见两人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赶紧在第一时间把自己摘出来,她提高了分贝质问,“你是怎么搞的!怎么机器都端不稳?” 微秃马尾男大概是事发之后,全商场唯一没敢往下面看的人了,他已经吓的脸色发白,浑身瘫软要不是手臂还下意识地挂在围栏上,整个人就要出溜到地上了。被朴老师连着吼了几句,微秃马尾男才稍微清醒一些,他还是不敢看下面,哆哆嗦嗦地指了指楼下,问朴老师:“砸、砸、砸着人了吗?” “你还知道害怕啊!”朴老师没完没了,“差一点就砸死人了!你这属于严重的安全事故,知道吗?” 微秃马尾男听说没砸死人,表情才稍微好过一些,被朴老师劈头盖脸地一顿喷有点懵,过了好一阵,他才忽然想起什么,挣扎着站起来扒着栏杆往下看,嘴里喃喃喊道:“孩子呢?那个孩子摔死了么?” “啥、啥孩子啊?”朴老师满脸疑惑的表情,她顺着王师傅的目光往楼下瞧,大厅里空荡荡的,大家全都躲开了,地上除了摔得稀碎的摄像机,哪有什么孩子? “不可能啊!”王师傅眼睛瞪得溜圆,满脸不敢置信的表情,自言自语着,又似乎是在向朴老师说明当时的情况,“我刚才正按着朴老师的指导调角度,一抬头上面掉下来一个孩子,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接,然后摄像机就从我肩膀上滑下去了!” “上面掉孩子?!”朴老师抱着胳膊冷笑连连,“听说过天上掉馅饼的,还没听说过掉孩子的呢,王老师,你这话想糊弄谁啊?” “不可能啊,我明明看见.......”微秃马尾男自言自语着,忽然一个箭步往扶梯这边冲去,同时嘴里大叫着,“我明明看见楼上掉下来一个孩子,才伸手去捞的!不行,我得下楼看看,孩子肯定在下面。” 齐欢站在扶梯口,稍微侧身准备避开微秃马尾男冲过来的方向,他身后却蹭蹭蹭窜出好几个保安,连搂代抱地把微秃马尾男按在地上。 “这人疯了吧?” “我看像,哪有什么小孩儿啊?他绝对是疯了!” “疯子还能出来搞摄像?下面摔碎的摄像机看着不像假的。” 围观群众窃窃私语,齐欢见人群往这边聚拢,皱着眉头朝人少的地方挪开几步。 “那个人会不会是撞见鬼了?”齐欢身边有两个小姐姐窃窃私语地嘀咕,其中一个小声说,“我刚才一直注意那两个人呢,那个男的真的伸手朝着栏杆外头,像是要接什么东西的样子,然后他肩膀上的摄像机就掉下去了。” “真的啊?”另一位小姐姐的声音都有点儿颤了,“你不会看错了吧?再说了,大白天的,商场里又有这么多人,鬼也不敢乱出现吧?” “哎呦,不管了,我可不敢再看下去了,感觉浑身冷飕飕的呢。”头一个说话的小姐姐,抱着肩膀往外走,却只是拉开了一点点距离,就又口是心非地继续看热闹。 “这附近真有脏东西?”齐欢刚才光顾着暗爽偷笑了,并没有目睹微秃马尾男出事时的情况,听了两个小姐姐的对话,忍不住召唤小柳儿。 “那家伙应该是之前接触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引发的一些错乱的感应而已。”齐欢耳边传来奶声奶气的童音,“祖爷是知道的,凡是小柳儿所经之处,最脏的东西,只能是小柳儿,咯咯咯。” “闭死!”齐欢简单明了地制止住这货的自吹自擂,又仔细观察了一阵被一众保安扭按住的微秃马尾男,那家伙似乎挣扎得没了力气,正呼哧呼哧地喘气,情绪也基本上算是平静下来了。 齐欢的目光移到大厅两侧的条幅上,心中忽然浮起一丝灵感,怎么黄茂森到哪儿,总有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发生?董月儿做为他的合作伙伴却离奇暴毙,如今就连准备帮他摄像的师傅,都出了状况,呵呵,都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看来祖爷的这位这徒孙啊,还真是一团臭不可闻的黄泥巴! 微秃马尾男被保安们驾着下了楼,朴老师也跟着去说明情况,堵在三楼电梯口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去。商厦的扶梯之前被保安按停了,猪头和夏秋只能顺着扶梯走下来。 猪头很是好奇地跟齐欢打听这边的情况,齐欢除非是遇到万不得已的情况,才不得不编些谎言,他本性是懒得动那个脑筋的。被猪头追问,他想了下,还是实话实说地把小柳儿的话简单复述了一遍。 “我就说吧,肯定是有原因的!那摄像的看着挺正常的,怎么会突然发疯呢!”猪头很兴奋地对夏秋说道,“听见没,连咱们齐大师都说了,的确是因为脏东西造成的。” 齐欢哭笑不得地反驳他:“我可不是什么大师,而且你不觉的现在大师两个字已经快和骗子划等号了吗?” 夏秋不知心里是怎么想的,看齐欢时目光总有些闪躲,此刻却是小心翼翼地奉承了一句:“反正,在我眼里你真的挺厉害的,比那些大师还要厉害。” 齐欢做出一个没有表情的笑容,觉得没有必要继续这种话题。 猪头坚持要送夏秋,齐欢就和他们两个在金湾大厅的门口说再见。临分开时,夏秋又主动对齐欢说,让他放一万个心,出国留学的事,包括给他家长看的假材料的事,全都包在她的身上。 齐欢见她说话时的神态语气,满是小心巴结的味道,也只是点点头,吐出两个字“谢谢”。他其实是真心感谢,到了夏秋耳朵里就是那种高人云淡风轻的逼格了。 第71章 隐情 站在金湾广场的门口,齐欢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距离下班高峰时段还有不到半小时,然后他就注意到了手机上多了几条郭静辰发来的信息。 齐欢随手点开,原来是那家伙把他指着二楼精品店的视频做了好几个截图,还配了文字解说的那种,最后一张图却是个皮卡丘,应该是代表了郭静辰自己的调皮模样。齐欢努力克制着不要想歪了,想了想,给郭静辰回了一个笑脸儿。 所有未读的消息全部点开,齐欢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直到看到一个母亲带着读小学的儿子,说说笑笑地从金湾广场的门前走过,齐欢才恍然,今天到目前为止,竟然一条老妈的消息都没收到。这可是自从他拥有手机以来从未发生过的情况,要知道别人家的孩子,买手机一般都是孩子主动要求的,而齐欢的手机却是赵春梅主动提出来的,为了就是能够随时了解齐欢的情况。 老妈今天上班特别忙?齐欢觉得不可能,赵春梅那个人才交流中心的副主任的名头,听着挺高大上的,其实日常工作就是管理办公室文具之类的内勤,属于混年头熬上去的资历。正因为赵春梅工作清闲,才会把全部注意都放在儿子身上,正常情况下,齐欢每天最少要被老妈的信息“轰炸”几十下。 今天这种情况实在是太反常了!齐欢正琢磨着要不要给老妈主动发条消息,手机上显示来了一条新消息,发送人就是老妈。齐欢赶紧点开,是赵春梅问他下课了没有? 齐欢懒得回消息,干脆直接打电话过去,连着响了好几声,那边才接起来,赵春梅主要是问,放学要不要去接他?齐欢说不用,他听着老妈的声音懒洋洋的而且嗓子哑哑的,就主动关心,问老妈是不是感冒了,嗓子怎么都哑了?哪知道,他的话音未落,听筒里就传来咣当一声,然后通话就断了。 这是什么情况啊?!齐欢以为赵春梅开车打电话出了交通事故呢,心里发慌,赶紧重拨老妈的号码,这回就成了无人接听了。 会不会真的出事了!齐欢有些急了,正要挂断重拨,他的手机铃声响起,却是齐国栋打过来的。齐欢赶紧按下接听键,没等他说话,听筒里传出的竟然是赵春梅的声音,敢情赵春梅刚才手机没拿稳,掉地上摔了。 “儿子,你放心吧,老妈身体好着呢,没事。你确定不用老妈开车接你吗?下班路上车多,一个人骑车可得小心啊。”赵春梅的声音恢复了活力,说话也变得很大声。 “妈,您就放心吧,我都上高三了,骑个车您还不放心。”齐欢把心放回肚子里,好奇心起,又追问了一句,“我爸在你边上呢?你俩和好了?” “啪唧!”齐欢的听筒里又传来熟悉的手机坠落声音,通话果然又断了。 齐欢有些懵圈儿,忍不住琢磨:老妈这是把手机当手榴弹使了吧,咋说两句话就往外扔啊? 又过了半分钟,齐欢的手机铃音再起,这回却显示的是家里的座机号码,打电话的人也换成了齐国栋。听筒里,老齐的嗓音透着一股子青春洋溢的气息,先让齐欢放心,刚才是他老妈再失手,不小心又摔了个手机而已,又说他们两个本来就没啥事儿,拌个嘴而已,早没事儿了。最后,要挂断电话时,老齐忽然想起一件事,让齐欢回家路过门口的小药店,买几贴虎骨麝香膏。 齐欢哦了一声,挂断通话,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这和合符已然起劲儿了,老爸这玻璃腰都需要用到膏药了?他又不是三岁的孩子,早就从几通电话里推测出了背后的隐情。 之前李柒倒是提过一句,说是帮齐国栋化解掌力的时候,用了一些强身补肾的药物,齐欢只能寄希望于这些药物对老齐真有帮助。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齐欢点出叫车的软件,还没来得及输入目的地,手机又响了,这回却是猪头,电话里这货气说话喘吁吁的,让齐欢直怀疑他是不是正和夏秋小姐姐躲在车里做事情。 听说齐欢还在金湾广场的门口,猪头让他就在原地等他,说是有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讲。 十分钟之后,猪头才哼哧哼哧一路小跑地出现在齐欢眼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解释说,金湾这边的停车场找不到空位,他干脆把车停在了两条街以外的小区里面。 齐欢让他先把气儿喘匀了,再说什么重要的事情。 猪头弯着腰,双手拄着膝盖喘了一阵,这才直起腰,问齐欢晚上要是没事的话,能不能跟他去趟星岸小区? 齐欢觉得奇怪,前两天老齐不是和猪头去过一趟星岸小区么?说是去看董月儿自杀的那处凶宅的风水,之后一直没机会问老齐这件事,不知道风水搞了没有? 猪头简单把那天的情况解释一遍,然后一脸歉意地对齐欢说:“早知道齐叔才是真正的世外高人,我爸就不让那个方玄机鼓捣镇煞的风水阵了。当时那姓方的吹得可牛逼啦,还说七天之内要闭紧门户,不能有人出入。麻痹的,咱是听话闭紧门户不敢走人了,可脏东西还是出来进去畅通无阻啊!” 猪头骂了一通,满脸恳求地问齐欢:“我爸那天光顾着张罗方玄机,都没给齐叔任何表示,还让齐叔白跑一趟。反正我爸是是没脸请齐叔出马了,要不,你看我的面子,走一趟星光水岸?你在那个团队里,不是也负责一部分风水的业务吗?” 第72章 方玄机的根底 “不去!”齐欢干脆地拒绝掉猪头的请求,他之前忽悠夏秋说他在网上算命看风水,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真让他做这个,齐欢却是兴趣缺缺。首先,那个叫董月儿的节目,他就几乎没看过,星光水岸死了一个十八线的女主持人,和他一个高中生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而且,听猪头那意思,那处凶宅的脏东西还挺麻烦的。做为一个身家千万的高中生,何必为了一点点好奇心去惹那个骚?趁着大好的夜色,窝在沙发里,组队打两局农药,氪金抽个武则天啥的难道不香吗? 猪头见齐欢态度坚决,一把拉住他的手,苦苦哀求。齐欢也是疏忽大意,忘了这货一求人就爱牵手的臭毛病,他使劲甩了两下,没甩开,只能用缓兵之计:“你先放开我的手,有什么事,先去你车上说。” 猪头见齐欢的态度有缓,嬉皮笑脸地顺竿爬道:“你先答应去我那儿看看,我才松手。”见齐欢沉了脸不说话,猪头又说,“要不然,我给齐叔打个电话,我爸虽然没脸见齐叔,我一个做小辈儿的脸皮不脸皮也不那么重要。” 齐欢没想到这货竟然敢用老爸要挟,不过也是拿这货没辙,他之前反复强调,在网上算命挣钱的事不能让家里知道,而猪头刚才那话的弦外之音,其实在暗示齐欢,要是坚决不去的话,就要把他挣外快的事情捅出来。 “说好了,我去可以,只是看看而已。”齐欢站定了,严肃地看着猪头道,“我的情况你应该清楚的,我可是前两天还在icu里躺着呢。至于进去的原因,我刚才也没瞒着你,就是因为给人看风水受了地气反噬造成的。” 猪头见齐欢说得郑重,也是连连点头:“欢子,你放心,到了那你要是真看出什么危险,你只管拔脚就走。其实都不用进屋的,这回主要是走廊里出了些情况,对面的邻居在搞事情,具体的等路上我跟你细说。我爸主要是有点怀疑方玄机的风水阵有问题?可方玄机说了,七天之内不能开门,否则放出了煞气他不负责。” 齐欢沉默不语跟着猪头走了两条街,转到一个小区里头,感情这货把车直接停在了小区保安的亭子边上,塞了一张票子,让保安帮忙看着。说好了停车不超过十分钟,虽然实际用了半个多小时,可保安看着钞票的份儿上也没多计较。 上了猪头的雷克萨斯,齐欢也和小柳儿初步交流过有关方玄机的情况。也多亏了小柳儿的记性超人,当然这货也不能称之为人,像方玄机这种辈分极低的小货色,小柳儿竟然也能说出一些他的根脚。 从师承上说,方玄机在金门之中的根脚,其实比黄茂森来的深厚,算的上是金门正统的传承。只不过,据说小柳儿介绍,这方玄机的师承是出自金门里的盲派,也就是那种瞎子算命。盲派算命在金门之中算得上独树一帜,自有其独到之处,尤其是批八字,盲派用的是师徒之间口耳相传的所谓秘诀,有些铁口直断的味道,并不像许多大路货的算命先生,批个八字,上来先讲什么金冷水寒,身强身弱,然后喜忌格局地辩证一通,最后给出几句不知所云的双关结语。 问题是方玄机的这个师承,却属于盲派中比较另类的一种,给人算命靠的不是秘诀,而是所谓仙童耳报术,说白了,方玄机的师父并没给他传下什么批命的秘诀,而是一套养仙童的秘法。 这货早年刚出道的时候,装过瞎子,养过仙童,积攒下头一桶金之后,便摘下黑墨镜,转世了仙童,然后摇身一变,把自己包装成了所谓的玄学大师。之所以连仙童都不养了,主要是其所传承的这套法子,有个致命的缺陷,就是折寿。方玄机这一脉,从师父到师爷,再往上数三代的祖师,没一个能活过五十的。 方玄机不得不在他三十五岁上就提早改弦更张,忍痛放弃了师门独传绝学,成了个里大腥的江湖大相。 听小柳儿捋了一遍方玄机的根脚,齐欢对猪头家在星岸小区那套出租房,已然不报太大的希望了,那边没有脏东西还好,要是真有的话,就凭方大师的手段,怕是根本除不了的。好在小柳儿这货吹的厉害,号称自己就是天底下最脏的东西,齐欢本着实在不行,就放小柳儿出去乱咬的态度,倒也不是太担心。 猪头见齐欢不说话,以为他还在生气,嬉皮笑脸地岔开话题,说他万万没想到,齐欢家祖辈上竟然这么牛逼! 齐欢警告他,这件事在小范围内知道就可以了,千万不能根他爸妈透露半点出去,否则,一旦被他老妈知道,这个赚外快的门路肯定是会被掐死的。 猪头不理解,为什么赵春梅会这么反感算命风水这套东西,更不理解为什么齐欢他爸明明揣着一身本事,却心甘情愿地以业余爱好者自居? 齐欢叹了口气,心说,编瞎话真的麻烦,一旦开了头,就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瞎编。 于是乎,在齐欢口中,赵春梅当初和齐国栋谈朋友的时候,就被齐欢爷爷强烈反对过,理由是齐欢爷爷认为齐国栋的八字会被赵春梅的八字全方位地打压,两人婚后肯定是个阴盛阳衰的局面。 好在齐国栋顶住了家庭的压力,最终还是把赵春梅娶进了门,不过赵春梅和公婆之间的因为有了这一层的隔阂,关系也一直没办法走得特别近。直到齐欢爷爷前几年去世之后,双方的关系才算有所缓和。 尽管猪头觉得齐欢爷爷算得奇准无比,可赵春梅却早就和齐国栋约法三章,以后老齐家就算是改换门庭了,别说齐欢了,包括齐国栋在内,都不许碰算命风水之类的东西。 当初齐国栋也是一时手痒,才给朱广厦指点迷津,让他得了个儿子,却也因为这件事,被赵春梅念叨了大半年。以至于后朱广厦后来又请教过齐国栋几次,全都被他故意往错处说,搪塞了过去。 第73章 金门的千术 猪头听齐欢讲了一通齐国栋与赵春梅之间的“爱情故事”,虽然觉得齐欢爷爷当初算的那叫一个神准,却也不敢当着齐欢的面明说。 他假做同情地安慰一阵齐欢,又忍不住撺掇:“欢子,你在网络上给人算命算的这么牛逼,又挺能挣钱的,其实可以试一试,稍微给你妈透露一点口风,说不定,她能支持你呢?你又不是你爸,中间又没有你爷爷出来反对,你妈没理由跟钱过不去,对吧?” 齐欢赶紧劝他打住,千万别动这个心思,理由是,老妈一直怀疑齐欢从小体弱多病,就是因为老齐家祖辈给人算命卜卦,沾了太多因果的结果,按照赵春梅的说法,齐欢总得那种稀奇古怪的病,说不定就是被那些因为他家指点而避过凶宅的客人们的冤亲债主缠上了。 猪头瞟了齐欢一眼,有点想不通这家伙既然知道他家祖传的手艺有这么大的副作用,为啥还敢这么玩命? 下一刻,猪头的好奇心就转移到齐欢是怎么算出来,夏秋头疼以及正在打官司的事情?用他的话说,刚才送夏秋的时候,她可是一直在打听齐欢的情况,而且说话的语气,那叫一个虔诚敬畏。 齐欢不过是听小柳儿说,在夏秋的包包里装着头疼药和法院的传票,这才用了金门的“千”术,找准机会“千”了夏秋两下,没想到竟然全都“千”中了。金门所谓的“千”和火门讲的“千术”是两码事,前者是利用暗中所搜罗的信息,整理或者推测出一个可能性比较高的结论,然后在算命者的面前出其不意地说出来,一旦千响了,会让来客对相家深信不疑。 这其中的道道自然不能跟猪头透底,齐欢以进为退地对猪头说,你要是不怕听了以后会进icu的话,我可以跟你透个底。 “那还是算了。”猪头缩了缩脑袋,“我可没你那么大的道行,能在icu里闲庭信步,跟病床上云卷云舒。” “行啊,猪头!几天不见,出口成章了!”齐欢随口捧他一句。 “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猪头装腔作势地吟诵两句,然后呵呵笑道,“我爸办公室的墙上就写的这个,我出来进去看多了,就背下来了。” “你爸比一般老板有学问多了。”齐欢又捧一句,“我以为老板办公室里都写‘厚德载物’来着。” “我爸学历还没我高呢。”猪头在老同学跟前倒是不怕自曝家丑,“给我爸写字儿的是国家书画协会的一个副秘书长,说是一平尺能卖上万块呢。我爸说了,既然拉下脸皮跟人家张回嘴,求幅字儿,就写厚德载物四个字亏了。本来他是要求写个整首的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儿啥的,结果人家说字太多写不下,给改成这个了。” 齐欢被猪头说的哈哈大笑,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不显得那么宅。 猪头特别能说,和他在一起肯定是不缺笑点的,两人说笑一阵,猪头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齐欢:“阿姨还在家里等你吃晚饭吧?你和我出来,跟家里说了么?” 齐欢这才一拍脑袋,赶紧又往家里打电话,告诉老妈他和猪头在一起,晚饭就不回家吃了。 赵春梅奇怪他怎么和猪头联系上了?齐欢懒得编瞎话,就开了免提,让猪头说。 猪头的瞎话那是张嘴就来,先嘴儿甜地问候过阿姨,这才解释说,是因为他要出国,几个初中的老同学们在一起聚一聚。 赵春梅又嘱咐,聚会吃饭可以,但是不许喝酒。齐欢插嘴道,那玩意就算他们喝,我也不喝的。 赵春梅在这点上倒是很放心儿子,又嘱咐齐欢别玩太晚了,早点回家。齐欢连声应了,赵春梅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问齐欢道:“今天早晨我让李七妹出来送你,之后,你知道她去哪里了么?” 齐欢愣了一下,心说:李柒跑路跑得急,倒是把家里这茬儿给忘了。不过,与其费劲巴拉地编瞎话,不如省事,干脆说“不知道”。 赵春梅嘀咕道:“这就奇怪了,她的日用东西还都在家里呢,人却不见了?我打她电话也没人接。” “会不会是跑了?家里没丢东西吧?”齐欢假装关心地问道。 “那倒没有。”赵春梅也担心这个,已经仔细检查过好几遍了,下一刻,赵春梅开始担心了,“你说,她一个农村妇女,在城里人生地不熟的,会不会遇到坏人了,别、别被人拐卖了吧?要不,咱们报警吧?” 齐欢赶紧劝道:“才半天没联系,她又不是小孩子,报警也要等确认失踪多少小时人家才受理吧?还是先别给警察叔叔添麻烦了,我看那女的脑筋不太够用的样子,说不定临时有事就把咱家给忘了呢。再等等吧,要是明天早晨还没消息,咱们再报警。” 电话里头,齐国栋也劝赵春梅稍安勿躁,赵春梅见这爷俩都是这个态度,只能答应先等一晚上,看情况再说。 挂断电话,齐欢赶紧给李柒发了条消息,让她在上飞机前,务必给家里去个电话,随便编个什么理由,得把这件事给圆过去,千万不能让老妈着急,更不能报警。 猪头一直跟边上听着,等齐欢放下手机关心地问他,需不需帮忙? 齐欢说不用。 猪头又从保姆身上扯开了,说是现在好的保姆特别难找,又说他家亲戚雇了保姆之后,家里就莫名其妙地丢东西,亲戚怀疑是保姆干的,可有没有证据。后来为了防保姆,又在家里装了好几个摄像头,结果保姆没防住,摄像头的密码被黑客破解了,全家人上了两个月的网络直播。 齐欢听他唠叨个没完,赶紧换了个话题,问他星岸小区那边到底是个啥情况?